次日一早,京都所有人都知道霍家找回了已故霍滢走失的儿子。这孩子正是新科状元带在身边的赵星河,长着一双淡蓝的眼睛,和当年的霍老夫人有七分相似。当年走失流落到南边一代后被人牙子拐卖了。后被赵凛带官兵救了回去。之后就一直待在赵家,改名赵星河。


    霍家大老爷在南边打听到了消息,跑到赵家去认亲,一眼便认出了那孩子。那孩子身上还有当年霍家打的长命锁,确定是霍家姑娘的遗孤无疑了。


    当日,赵凛向翰林院告了假。霍家人焚香沐浴、扫尘大开正门迎接,准备让人赵星河霍家族谱。


    鞭炮声响,不少百姓跑来围观。


    许久没有露面的霍家老爷子被管家推着出现在正门口,霍老爷子年近古稀,须发皆白,自从腿脚受了重伤后一直坐在轮椅上,脸虽已苍老,但一双眼睛依旧矍铄。期盼的望着正门口,隔两息就抬头问身边的儿l子:“人来了没有?”


    霍大老爷面上亦是带了喜色:“快了快了,没两步路!”


    不多时,赵凛带着赵宝丫和一身簇新衣裳的赵星河出现在正门口。霍大老爷连忙迎了上去:“安儿l。”接着又看向赵凛:“赵修撰。”


    “快,快进去,霍家备了酒席特意感谢您多年对安儿l的照顾。”


    赵凛朝霍老先生拱手行礼,往里面走。赵宝丫推了推没什么表情的赵星河,两人也跟着往里面走。就在他正要跨进门槛时,身后传来一声大喝:“且慢!”


    围观的百姓齐齐回头,赵家三人也转身看向来人。锦衣华服的云亭侯急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云亭侯府的几个下人。


    “且慢……”他三两步挤过人群来到了霍府门口,细细看了赵星河两眼,激动的上前握住他的手:“安儿l,我是父亲啊,这些年也暗地里找了你许久。老天有眼,终于找到你了。”无怪乎之前远远的瞧见,就觉得这孩子眼熟。


    霍家人脸黑,霍大老爷上前一步,一把将两人分开,把赵星河拦在了身后。嘲讽道:“云亭侯你还要不要脸,你什么时候找过安儿l了?他是我霍家找回来的,你来认什么亲?”


    云亭侯对霍家大哥当年殴打自己的事还耿耿于怀,面色立刻沉了下来,恼怒道:“我是他父亲,安儿l是云亭侯府的世子,我怎么就不能来认亲了?”


    “倒是你们霍家是什么意思?我云亭侯的儿l子怎么能入霍家的族谱?”


    “不入霍家的族谱难道要入你家的族谱?”霍大老爷盛怒:“阿滢过世前可是同你和离了的,他的儿l子你弄丢了,我们霍家找回来了,自然就是霍家人。”


    云亭侯无语:“事情不是这么算的,安儿l当年走失是意外,不管如何他身上都流着云家的血,是我儿l子,就得随我回家。这事就算说到天家去也是我云家占理!”说着他又探手过去拉赵星河,“安儿l,我是你父亲,你同我回去,云亭侯府今后就是你的了。”


    霍大老爷年轻时就是个暴脾气,现在虽沉稳了许


    多,但脾气依旧不好。见他伸手,霍大老爷立刻伸手扯住他衣袖往旁边推。云亭侯的下人见自家主子被推搡,都一拥而上过去帮忙。霍无岐也不是吃素的,断然没有让他爹在霍府门口还被人欺负的道理。上来就把两个冲上来的下人给踹了出去。


    “岂有此理,霍家人反了天了?霍老爷子,本侯敬重您,喊您一声岳父。你今日强抢我儿l就说不过去了!再这般无理,本侯就要告到皇上那了!”霍家如今式微,他嫡亲妹妹又是皇后。


    不管如何,这儿l子他是要定了。


    霍大老爷心里窝火,一拳打在云亭侯左眼上,破口大骂:“你还有脸喊岳父?从前你来霍府怎么没见你喊过?”


    云亭侯捂住眼睛,面色已经相当难看。眼见双方要打起来,跨进门去的赵凛又转回来,人高马大的拦在双方之间:“都冷静冷静,你们这样抢最后只会两败俱伤,让他人看热闹。大家都停下来,问问孩子的意愿?”


    赵凛到底是收养了赵星河的人,云亭侯和霍大老爷听他这么说,都要给他几分脸面。环顾一圈指指点点,笑着看热闹的百姓,渐渐也冷静了下来。两家人同时看向赵星河,急切的问:“安儿l,你说,你要去云亭侯府还是来霍家?”


    赵星河抿唇,眼神犹豫不决。


    满打满算,他也就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会犹疑才正常。


    “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也不认识你们两家人……”


    霍无岐急了:“星河,你先前还来我家吃饭呢,我都同你说过我家的事,怎么就不熟了。你不想让我当你表哥?”


    云亭侯欣喜一瞬,也紧跟着说:“不认识没关系,我是你父亲,你同我回去。你就是云亭侯府唯一的世子,将来云亭侯府都是你的。你在霍家充其量就是个表公子,没人会重视你的!”


    霍大老爷恼道:“云亭侯,休要胡说八道,安儿l在霍家,以后就是霍家的一公子,和阿岐是一样的。霍家的家产同样会平分,不会委屈他分毫。”


    霍无岐也跟着附和:“就是,我的那份不要都可以!”


    云亭侯嗤笑:“你们霍家还剩多少家产?”众所周知,云亭侯是世袭,虽在朝廷没多少实权,但有封地,家族多年积累下的私库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落败的霍府不及云亭侯府的九牛一毛。


    双方剑拔弩张,又要吵起来。


    一直犹豫的赵星河突然大吼道:“别吵了,我也不知你们究竟谁真心对我。你们再吵我哪家也不去,就待在赵家。”


    云亭侯和霍大老爷立马闭嘴,赵凛又出来做和事老:“星河说的也对,不若这样,霍家和云亭侯府每家待一段时间,他适应哪家,觉得哪家舒适就待在哪家?”


    云亭侯眼眸微压:凡是不可操之过急,反正他有信心能给儿l子的比霍家多。


    “本侯尊重星河的意愿,先到云亭侯府住一段时日,你若觉得不适可随时回来。”


    霍家父子激动了:“凭什么先住云亭侯府,要住也应


    该先住霍府。”


    “就是,星河,你怎么了?他当年都不待见你,气死姑姑又弄丢了你,你别跟他回去!”


    他要上前,被赵凛一把扣住了肩膀,宽大的手掌像个铁钳让他不得寸进。


    “赵叔叔?”


    赵凛把人往后拉,开口道:“按常理来说,云亭侯是星河生父,先住云亭侯府也说得过去。”


    “赵修撰!”霍大老爷正要辩驳,赵凛低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霍老将军:“霍老,您觉得呢?”


    轮椅上的霍老将军双手交握,仰头看向赵星河,声音沉静老迈:“让他先去云亭侯府吧……是人是鬼总得看过才知道……”


    “爹!”霍大老爷不甘心,找了这么多年总算找到了,没得让云家这个老畜生捡了便宜。


    霍老将军平静的瞥了他一眼,他立马禁声。


    云亭侯觉得赵凛上道极了:“对,就该这样,先有父后有子,我们先回侯府。”说着他伸手去拉赵星河:“安儿l,随我回去。”


    赵星河一把避开他的手,云亭侯回头看他:“怎么了?”


    赵星河:“要去侯府我有两个条件。”


    云亭侯蹙眉:“……你说。”


    赵星河:“我叫星河,再没确定留在哪家前麻烦喊我名字。回去后我要住在我母亲从前的院子里,我想看看能不能记起她。”


    “可以。”云亭侯一口答应,只要能回侯府怎么都好说。


    他走丢时才三岁,三岁的稚儿l不可能记得过往,他有信心把面前俊俏的孩子完全变成云亭侯府的世子。


    “我们回去吧。”


    赵星河:“还有……”


    云亭侯:“不是说好两个条件?”


    赵星河淡蓝的眼眸盯着他,他摆手:“行行行,你说。”


    赵星河:“赵叔叔把我从人牙子手里救下来,又养了我许多年,给他一万两作为报答。”


    赵凛忙摆手:“不用的。”


    赵星河急道:“要的,我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您这么多年养育我辛苦了。”


    一万两也不多,云亭侯府的世子值这个价。云亭侯很爽快的答应,命管家去取一万两银票过来,又嘱咐把先头夫人住的院子收拾出来给世子住,他则心满意足的带着新得的好大儿l回去了。


    赵宝丫看着赵星河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口,赵凛拍拍她的发顶,她抿唇垂眉。


    霍大老爷上前两步:“赵修撰你真放心星河去云亭侯府?云亭侯不是好人!”


    赵凛看向他高深莫测的笑:“霍大老爷,别急,是你家的别人抢不走!”


    这话似有深意,霍大老爷犹疑的看着他,又看看上了马车的赵星河一眼。


    马车驶到云亭侯府,刚进门就碰见了大着肚子的戚氏。对方幽幽看过来,一双桃花眼满含幽怨。云亭侯似是没看到,带着赵星河径自往里走,把人带到霍滢生前住的院子。院子还没来得及修缮,只能称得上一声干净。


    云亭侯:“仓促间也来不及修缮院子,你且先住着。”说着又拍手,很快便有十几个下人捧着托盘走进来,在一人面前一次排开。


    ≈ldo;这些都是从库房里取出来的金银玉器、古物器玩、还有一些是宫里赏赐下来的宝贝。?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拿起其中一只玉胎掐丝珐琅如意道:“咱们侯府世代世袭罔替,又多出宫妃、皇后。积累下来的财富不比世家少,是霍府不可比拟的。这些东西你且拿着玩,摔了也没关系,下次为父去私库里再去挑一些好的来。”


    他眼里全是得意和势在必得之色,赵星河从他手里接过那只玉胎掐丝珐琅如意,上下瞧了两眼,开口:“玉质上乘,确实是好东西。”


    “这东西宝丫妹妹应该喜欢。”他朝身后跟着的小厮道:“拿起赵府吧。”


    小厮不敢接惶恐的瞧着自家侯爷,云亭侯的笑僵在脸上:“这……”


    赵星河剑眉微蹙,显然不高兴:“你舍不得?赵叔叔养育我,宝丫妹妹待我入亲兄……”


    “不不不……”云亭侯连忙摆手,“为父怎会舍不得,只是才送了一万两白银过去,又送东西过去,未免有人心人说赵大人挟恩图报。”


    “赵叔叔从不在意这些的。”赵星河义正言辞道,“况且救命、教养之恩大过天,再多的东西都不足以表达感谢,一万两和一只玉如意只觉得少。”


    他挨个托盘查看:“这只釉彩缠枝耳瓶、云鸟吉祥羊脂佩、翡翠玉佛、展子虔的四季图………”他一扭头看见客厅的一架双面童子戏水屏风,“还有这个都送去吧。”


    一整日,京都看热闹的百姓以及一众贵人们,光瞧见云亭侯府的下人往赵府抬东西了。


    这新科状元郎莫不是捡了个搬财童子?


    照着速度下去,云亭侯府迟早要被搬空吧。


    接近日暮,看着空空荡荡的潮汐苑,云亭侯虽心里发堵,可这点东西却没看在眼里的。他朝还打算继续送东西的散财儿l子道:“今日就这样吧,再送下去只怕赵府都放不下了。你送锦衣华袍过来让你挑?”


    赵星河往客厅仅剩的一把椅子上一坐:“您走吧,我想先休息,顺便看看我母亲住的地方。”


    云亭侯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动气,停下笑僵的脸,慈爱的看着他:“好,你先休息,我儿l今日辛苦了……”他迟疑了两秒,又小心翼翼的问:“星河,能喊我一声父亲吗?”


    赵星河拧眉不说话,他讪笑两声:“不急不急,你刚回来还不适应很正常,你先休息,有任何需要吩咐院子的婢女小厮就是,我先走了。”说着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等走出潮汐苑,恰好碰见了身边伺候小厮,小厮看到他上前两步小声道:“侯爷,西苑的那位让人传话来说她肚子不舒服,想您过去瞧瞧。”


    云亭侯拧眉:“往后府里以世子为主,西苑那位有什么事别来烦本侯了,喊大夫就是。还有,莫要让她惊扰了世子。”


    往日纵着她不过是因为大夫说她肚子里可能


    是个男孩,如今他有了这么大一个儿l子,看上去还聪明伶俐,模样也俊俏英俊,何苦舍近求远。


    但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舍弃了,两根苗苗总比一根独苗让人放心。


    如此,慧茹那也好交代一些。


    小厮又问:“万一夫人要见世子呢?”


    云亭侯拧眉:“慧茹那性子,一般不会主动见星河,你且注意不要让两人碰见就成。”


    小厮领命去了,云亭侯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院子,心里面那股子遗憾渐渐被填满。


    看儿l子今日这送东西的架势,看来赵家父女在他心里很是重要。要长久的留住儿l子,需得同赵凛主动打好关系不可。


    今日也是赵凛帮他说话,星河才能先到云亭侯府,想来对方也是想结交侯府的。


    于是第一日,云亭侯下了帖子去赵府,邀他下值后来侯府赴宴。说是为了答谢他搭救,又养育赵星河之恩。


    他又想到自家夫人和小蜜儿l同赵家的姑娘相熟,开宴前特意去了趟锦瑟苑请人。


    “慧茹,我知你不喜应酬,就当帮帮忙。星河这孩子我势必是要夺过来的,有了他,我们也不必为了西苑的吵架。”


    陈慧茹抬眉,问:“你如今有儿l子了,为何不把西苑的送走。”


    云亭侯哑然,陈慧茹嗤笑。


    等他出院子,乳娘上前低声道:“夫人,那孩子一回来就把侯府的东西往赵家送,只怕是来抢咱们姑娘家产的。”


    陈慧茹倒是不以为意:“他爱送就让他送吧,让下人提点提点他,侯爷的住处和书房的好东西才多,别只盯着锦绣苑那两三个歪瓜裂枣。”


    “嘱咐大厨房,明日宴请一律用琉璃盏盛菜,正厅的摆设也尽量华贵些。哦,对了,去库房把侯爷宝贝的那株南海红珊瑚也取出来摆上。”


    乳娘实在闹不懂自家主子在想什么:“夫人不是不去宴席?”


    陈慧茹抚鬓轻笑:“我何时说过不去?小蜜儿l还想见姐姐呢。”


    乳娘见她如此,暗暗心焦:夫人正是心眼大啊,摆这么多好东西出来,不怕被赵家的顺走了!


    小蜜儿l知道赵宝丫要来很是开心,吵着要穿漂亮的小裙子。在赵凛父女来侯府前,拉着她娘出现在了前院。云亭侯很是诧异,继而冲她感激的笑,心想着慧茹心里还是有他的。


    三人一同往正厅走,云亭侯一迈进去,险些被满厅的珠光宝气晃花了眼,尤其是圆桌正中间那一尊红艳如火的红珊瑚。


    他微微蹙眉,朝管家道:“这些东西摆出来做甚?快快拿回库房去。”


    “这。”管家为难的看向陈慧茹。


    陈慧茹:“不用放回去了,这些都是我嘱咐的。”


    云亭侯瞧着她再次诧异:“你嘱咐的?”


    陈慧茹点头:“你不是让我帮帮忙?你要宴请赵凛无非是想他帮你在星河面前说说好话,既如此,侯府万不能小气了。让他们知道侯府比之霍府富贵百倍,对那孩子更有


    利,对他赵凛今后助力更大,他自然就会偏向你。”


    云亭侯想起星河那孩子昨日往赵府搬东西的模样,担心这些东西摆出来就是肉包子打狗,出来就没了。


    陈慧茹似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又道:“你放心吧,昨日已经送了那么多银子和好东西去赵府。赵凛既然能中状元,必定是个懂得收敛的。还不至于明目张胆的不要脸,在宴席上顺东西走。”


    云亭侯觉得她说得在理,于是让人把筷子和汤勺子都换成了玉质和纯金打造的。


    如果他是陆坤,或是被赵凛坑过的几部尚书,充分见识到了赵凛的恶,就不会听陈慧茹的鬼话了。


    事实证明,赵凛就是个臭不要脸的。


    整场宴席下来,不仅屋子理一应值钱的摆件和桌上价值连城的红珊瑚被要走了,琉璃盏、玉著、金勺一样没少,连他屁股底下的金丝楠木椅子就给薅走了。


    酒足饭饱后,大车小车装了两大车,赵凛带着闺女站在正门口同他道别。笑得煦如冬阳:“侯爷大气,星河在府上下官放心了。”


    云亭侯笑容略僵:“应当的,今后都是一家人,赵修撰有空可多来府上走动走动。”他看向小蜜儿l拉着赵宝丫不放的手,又笑道,“蜜儿l也很喜欢令千金,若是你愿意,让蜜儿l认慧茹做干娘也是可以的。”


    他算盘打得响,星河对赵家的姑娘如此好,只要赵宝丫成了慧茹的干女儿l,还怕他跑到霍家去了?


    “慧茹,你觉得如何?”他看向陈慧茹,暗中朝她使眼色。


    陈慧茹眼角抽搐,压根没搭理他的话。


    在他没看到的地方,赵凛表情怪异:这云亭侯就是个典型的京都世家勋贵子弟。


    耍心眼子耍得有点傻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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