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岩洞里的很多工人都等得睡着了。


    马夫开始打哈切,家仆看着自己主子,小声翼翼的求证:“老爷,赵大人不会回来了吧?”


    靠在石壁上的顾山长肃着脸训他:“他既是说过来救我们就不会自己走,睡吧。”赵凛这人虽然爱钻营、爱钱财,可性子坚韧、不达目的不罢休。来都来了,就不会这样空手回去。


    家仆咬牙,刚靠着石壁要闭眼,岩洞的木门突然咔嚓一声响。他惊喜回头,果然瞧见穿着小头目衣裳的赵凛又出现了。


    赵凛点亮了岩洞璧上的一个火把,火光在狭窄的空间里跳跃,其余人陆陆续续醒来,看见他即惊又喜。


    岩洞里的议论声多了起来,赵凛朝众人嘘了声,小声开口:“你们想出去吗?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


    赵凛扫了一圈又道:“你们想清楚,待在这只有死和无尽的折磨。”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实话,那告密讨好的壮汉尚且不能活,他们也活不了多久。


    赵凛哑着声继续说:“刚刚我身手你们也看到了,只要你们配合,我就能救你们出去。现在,想出去的举手!”


    他突然说这种话,没有人敢伸手。他有些失望,就见角落里的顾老头坚定的举起了枯瘦青紫的手,声音枯哑:“我!”他昏黄的老眼看向朝他看来的两百多个工人,“你们还想见到自己的亲人就听他的。”他这个弟子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马夫和家仆也跟举手,陆陆续续又有人开始举手,很快,两百个人全举手了。


    他们都是从大业各地卖到这里的,时间久的有好几年,时间短的有几个月甚至十几天。这里每隔几天都四人,挨打都是家常便饭。之前不是没有人想过反抗,但都被镇压下去。他们都有些麻木了,直到今日,这种麻木被赵凛狠辣的手段刺激醒了。


    死和有可能活,他选后者。


    赵凛很满意,开始小声和这群工友商量自己的计划。


    他方才出去把整个矿场都摸了一遍,十八个小头目和六十个精兵还有一个不会功夫的齐州判总共七十九人。他们这边总共二百一十二人,即便除去老弱病残,也有一百来个是有劳力的。就算不会功夫,只要出其不意,按照他的计划,夜里一拥而上,必是能把整个矿场拿下的。


    赵凛交代完众人就重新戴上面具,围上兜帽出去了。


    他偷偷摸到铜面具小头目的屋子里,找了最里面的木板床躺下。天蒙蒙亮时,陆陆续续有人起床他,有人过来喊他。他缩在床里头哑着嗓子道:“今天不舒服,替我跟齐场主告一日假吧。”说着从枕头底下摸出几个碎银子丢了过去。


    拉他的小头目得了银子偷乐,笑骂道:“不是昨晚上被那只死驴子吓到了吧?”


    赵凛嗯嗯点头,让他快些走。


    小头目拿着银子出门了,先去矿工赶了出来,才去找了齐州判。矿工们一


    出门就四处观察,看到各个高大的精兵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捏紧了手里的工具。这一日,他们干活格外的卖力,等到夜里放饭时,赵凛出门主动去提了饭食。把食物分给矿工们后,又跟着身边的小头目往住处走。


    住处,十几个小头目已经在桌边坐好了,看见赵凛他们过来,笑嘻嘻的招呼:“快,快吃饭,吃完咱们来投两把骰子。


    赵凛走过去坐下,选了个背光的地方,主动拿了酒壶过来,给兄弟们都满上。


    他对面的金色面具小头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狐疑问:“铜六,怎么感觉你变高了?”他话落,其余十六个人也纷纷看向赵凛,眼神也有些怀疑起来,捏着酒杯边喝酒边审视他。


    等他们都把酒喝了,赵凛干脆把兜帽摘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口肉塞到嘴里,边嚼边笑道:“有吗?大概是在长身体吧。”


    他一开口众人都发现了不对劲:“你不是铜六?”说着抄起身上的鞭子就往他身上招呼。


    赵凛迅速后仰,一个后踢把木门踢上,手上的筷子同时甩了出去,正中两个要叫喊的小头目咽喉。


    其余十五个小头目瞳孔放大,同时朝他攻来,然而,下一秒全都脚软栽倒在地。


    两个小头目盯着桌上的酒,就知道里面下了毒。


    只是,凡是被卖进来的人都会被搜身,这毒究竟是怎么带进来的?


    他们还没想明白就齐齐昏了过去,赵凛走过去,又多吃了两口肉。嗤笑道:“隔着衣服搜身能叫什么搜身!”还不如当年他科考严厉。


    他把十几个人全都扒光了,再用绳子把人全绑了,然后用臭袜子把他们嘴巴堵了起来。最后把兜帽重新戴起来,打开门、出去、上锁。四下扫了一圈,轮值的六十个护卫分六个入口守夜,矿工的岩洞边上只有四人。


    他提着两个新恭桶往矿工住的入口去,轮值的四个精兵瞧了他一眼,他掐住嗓子陪笑:“前两日打坏了两个,买了两个新的给那帮驴子用。”


    他正说着话,就听到后头的岩洞里传来吵闹打斗声。他故作恼怒:“他娘的,这般蠢驴子又在闹事,两个大哥同我进去收拾收拾他们。”昨晚上死了两头驴,他们已经被齐州判训斥过了。


    听见又有人在吵闹,害怕出事的四个精兵交换一下眼神,派了两个跟着赵凛往甬道走。赵凛一打开木门,他们就冲了进去,抽刀骂道:“哪个闹事?”


    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形,两个精兵就被赵凛折断了脖子。


    赵凛快速吩咐他们把这两人的衣裳扒了,让前头几个力气还不错的矿工换上,小声嘱咐道:“老弱病残在后面,其余能动的跟着我出去。”


    众人跟在他身后走,走到岩洞守卫处,又把另外两人脖子抹了。矿工们快速操起放在岩洞廊下的工具捏在手里,潜伏在黑夜。


    赵凛拿起他白日里抡的那把铁锤,沿着过道快速奔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矿场唯一的出口处,对着守在那的二十个精兵就砸。


    同一时间,一百多号矿工


    也抡起手里的工具不要命的往前冲。


    这群精兵挥刀是在保自己的职位,而这群矿工是在搏命。


    他们今夜要么活要么死!


    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渐渐的,这群矿工发现,当他们无所畏惧时,这群精兵反而怕了,打得就越发拼命。这么多时日的折磨、屈辱和惊恐统统都发泄出来。


    赵凛守在出口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有想跑出去求救的人统统砸死。


    这个时候,这个天然的坑洞又体现出他的优势来。外头的人不容易进来,里面的人求救外头的人也听不见。


    半个时辰后,战斗结束,矿场被顺利拿下。里里外外燃起了火把,整个矿场一片血污,被打死的精兵全部丢进了提炼金矿的高温炉子里。还处在兴奋中的矿工把屋子里昏迷的十五个小头目又押了出来,用尿泼醒。


    十五个小头目清醒过来,惊恐的呜呜叫,用力挣扎,想把嘴里的布条和手上的绳索挣脱掉。


    众人举着带血的工具,神情激愤。


    赵凛朝围拢过来的矿工道:“现在,你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他们曾经怎么对你们的,你们都报复回去吧。别挤,一个个来,别那么快让他们死了。”


    他拿起身后一把还在滴血的大刀往地上一丢。


    第一个人上前,是个矮小的中年男子。他捡起地上的刀,走过去就一刀划破了其中一个头目的脸,手在颤抖,眼睛蓄泪:“这个畜生,一年前,我爹被活活打死,他还把我爹手指一根根剁了下来!”


    “畜生!”


    这里有人是父子、兄弟、朋友、家仆……一起被卖来的,他们眼真真看着自己熟悉的人被打打死,被虐杀。他们自己也日以继夜的收到折磨,此刻都恨不得咬死他们。


    也顾不得赵凛说过的话,没几下就把人捅死了。


    等众人发泄完情绪,赵凛环顾一圈,高声问:“有人发现齐场主了吗?”


    众人纷纷摇头,赶紧又提着带血的工具去搜齐州判。


    然而,一无所获。


    赵凛沉着脸细细思索,转身往他们住的岩洞去。岩洞里歪着几个老弱病残的矿工,顾山长也在其中。


    马夫挤上前去,疑惑问:“这里也没有,那齐场主难道长翅膀从上面飞走了?”


    赵凛动手前明明看到那齐州判回了自己屋子的,要是有漏网之鱼就麻烦了。他转身要走,忽而想起怀里的印章,又转声走到顾山长面前蹲下。摸出印章递了过去:“老师,还给你!”


    靠在石壁上的顾山长没伸手,对着他怒目而视:“你怎么讨好老夫,老夫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的。东西扔了吧,你现在就把老夫和家仆送出去,老夫姑且就原谅你!”


    马夫觉得这老头简直不知好歹,实在忍不住,张口就骂了起来。反正骂完,他也不想在顾家赶马了!


    赵凛却蹙起眉:顾老头哪来的女儿?师娘亲自刻的印章他舍得丢?


    他转开目观看向一直低着头,挨着顾老头的家仆。目光如电,突然伸手去掐对方的脖子。


    对方吓了一跳,也迅速抬头,抽出顶住顾山长的匕首就往他手心捅去。那张脸暴露在了众人面前,哪里是顾家的家仆,明明就是穿了家仆衣裳的齐州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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