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慧茹同赵凛说完就径自往赵宝丫那边走,走过陈家弟妹身边时,陈家弟妹小声问:“阿姊,赵大人找你做什么?”


    陈慧茹压根没搭理她,走近那群少年少女,朝赵宝丫喊了声:“宝丫,你过来。”


    她声音虽不大,但威严冷肃,围在最外面的一圈人立刻就让开了。霍星河到底对她喜欢不起来,瞧见她脸上的笑容立马淡了下来。


    云蜜松开她娘的手,跑到他身边,伸手把赵宝丫拉了出来:“姐姐,回家。”


    众人都有些诧异,虽知道赵家姑娘和陈夫人熟,经常去陈家。但这云蜜的称呼未免也太熟了些,回家是回陈家还是赵家?


    赵宝丫也疑惑:“回我家?”


    云蜜摇头:“去我家呀,你爹说,让姐姐这几日有空都去我家。”


    赵宝丫抬头环顾一圈,已经没瞧见她爹身影了。她只以为自家阿爹回京有事要忙,怕她无聊才让她去陈府的,于是开开心心的就要同陈慧茹他们走。


    霍星河急了:“宝丫妹妹,我明日就要去宫中述职,你今日不在家里吗?”他们已经三个月没见了,他还有好多话想和她说呢。


    赵宝丫顿时为难起来,陈慧茹走近,伸手拉住赵宝丫另一只手,脸上挂上得体的笑,温声道:“云亭侯府也是霍小公子的家,你要是愿意,也可一同来。”


    霍星河脸黑:这女人诡诈,明知道他不喜云亭侯府,还让他过去。


    除非云亭侯死了,他倒是勉强能登门。


    他还没说话,云蜜噘嘴道:“他才不会来我们家,娘我们快走吧。”


    霍星河一口话堵在嗓子眼里,对她翻了个白眼。


    京都城谁都知道,他们这对塑料兄妹彼此看不顺眼。


    陈慧茹都来拉她了,赵宝丫自然要去,扭头朝霍星河道:“我还是先去慧姨那吧,反正现在我都回京了,等你下次休沐在一起玩。”说完她就跟着陈慧茹走了。


    众人顿觉无趣,散去不少。


    霍星河站在那瞧着赵宝丫的背影,有些郁闷:陈家这对母女没事就喜欢同他抢宝丫妹妹。


    还不待他郁闷多久,就被姜子安勾住,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酒楼去喝酒吃饭。


    另一边,赵宝丫跟着陈慧茹到了云亭侯府,陈慧茹身边的嬷嬷立刻上前回禀云亭侯的情况。赵宝丫顺口问了一句:“云亭侯还没有好点吗?”


    陈慧茹摇头:“一直那样。”


    赵宝丫想起外头的一些传闻,于是又道:“慧姨真好,还日日去瞧他,外头的人都说您重情义,数年如一日的照顾云亭侯。”


    陈慧茹只是笑:“应该的。”不日日去瞧,怎么能随时掌握对方的病情。


    云蜜小时候就和云亭侯不亲,这些年也几乎没怎么去过云亭侯的屋子。她讨厌一股子药味,也害怕看到那个被称作父亲的男人,寡瘦可怖的脸。


    她到现在还记得三岁那年,父亲夺过她的裙子,用力放在地下踩的场景。


    听她们提起自己的父亲,她无所谓的撇嘴,漠不关心的玩着自己指尖。


    三人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直接往陈慧茹的锦瑟苑去了。陈慧茹直接将人带到了卧房,卧房里早早染上了碳火,又燃了松香,一走进去甚为舒坦。人一走进去,厚实的斗篷就穿不住了。


    婢女立刻上前帮两位姑娘除去外袍,又上了热茶和点心。红珠殷勤的端了一碟子莲蓉糕到赵宝丫面前,笑道:“赵姑娘终于回来了,夫人在家日日惦记着您呢,这莲蓉糕都做了好几回,就等着能回来吃。”


    赵宝丫伸手捏了一块咬了一下口,弯着眼也跟着笑:“慧姨做的糕点最好吃了。”


    陈慧茹眉目舒朗,卸下斗篷后又问了一句:“侯爷的药可送过去了?”


    红珠点头:“送过去了,奴婢亲自熬的。”


    陈慧茹想起赵凛的话,把红珠招过来,小声吩咐了几句。红珠诧异的点头,出门时又往赵宝丫那看了一眼。


    陈慧茹顺势坐到了姐妹两个旁边,三人才喝了口茶,外头就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


    很快,红珠领着一男一女下人打扮的两人进来。两人瞧着都才十五六岁的模样,小厮方正脸皮肤黝黑,面目一看上去就老实。那婢女脸蛋倒是标致,只是一双眼睛哭得红肿,一进门扑通就朝陈慧茹跪下,连磕了两个响头,呜咽道:“夫人,您要为奴婢做主啊,王武他,他欺负我。”


    那唤作王武的小厮连忙辩解:“夫人冤枉啊,小的也没干什么,就拉了拉她的手,亲了她脸颊一下,她就哭了。”


    赵宝丫和云蜜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手上的糕点也不香了,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


    陈慧茹放下茶碗,拧眉问:“王武,你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


    王武委屈:“夫人,小的与珊瑚从小一块儿长大,时常待在一块。她小时候还说要嫁给小的,小的以为她心悦小的。”


    陈慧茹不疾不徐道:“小时候说的话怎么能当真,男女七岁不同席,就算是青梅竹马也要避嫌。她没说要嫁你,两家也未下聘,别说亲她,就算是拉她的手也是不尊重她,是在轻薄她,你懂吗?”


    王武咬牙:“小的不懂,小的就觉得珊瑚喜欢小的。”


    “放肆!”陈慧茹盛怒:“这种轻薄之人就该给点教训,来人啊,把他拉下去。哪只手碰了珊瑚就把它砍了,再把嘴巴缝上!”


    王武这个工具人杀猪般的被拖了下去,连连求饶:“夫人,小的懂了,姑娘家的手不能随便乱碰,也不能随便乱亲。就算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也不能,小的都懂了,求您饶了小的!”


    一声又一声惨叫声传来,赵宝丫和云蜜都经不住抖了抖,吓得往木椅子里缩。


    珊瑚连连磕头道谢,陈慧茹亲自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温声道:“好了,记住,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知我,我给你做主。”


    珊瑚擦擦眼泪被红珠扶了下去。


    屋子里重新恢复安静,陈慧茹看向两个小的,道


    :“你们两个记住了吗,若是有男子要牵你们的手,或是亲你们都是不对的。要言辞呵斥,或是告知长辈。”


    云蜜乖乖点头:“我知道,七岁不同席,有男孩子要和我坐,我就把他打得鼻青脸肿。敢拉我的手,就把他手剁掉,敢亲我,就把嘴巴缝起来!”


    陈慧茹夸道:“蜜儿真聪明,若是形势不对,记得告诉阿娘。”她说完又看向赵宝丫,“宝丫,你记住了吗?”


    赵宝丫双眸闪动,迟疑问:“那阿爹、师父、星河哥哥、春生哥哥算在里面吗?”


    陈慧茹:“这要分情况,如果宝丫要摔倒,他们扶你可以。如果宝丫伤心难过,你爹可以抱抱你,但霍星河和那个春生就不行。现在你大了,所有的男人都不能亲你,除了你今后的夫君,明白吗?”


    赵宝丫:“亲额头也不可以吗?”


    陈慧茹:“不可以,身上任何地方都不可以。若真爱护你,也不会如此,否则就是不尊重你。”


    赵宝丫点头:“知道了。”


    陈慧茹也不知她知晓了多少,但真切的演一场总比干巴巴的说教记忆深刻。也不指望一次就能让她明白,之后再慢慢教导吧。


    蜜儿没一会儿就忘了刚刚的事,闹着要看赵宝丫手里的夜明珠。


    赵宝丫白嫩的双手将鹌鹑大小的珠子严严实实的盖住,问探过脑袋往她指缝里瞧的云蜜:“听说夜明珠夜里会散发滢润光泽,蜜儿你瞧见它发亮了吗?”


    小蜜儿双手扒着她的手,大眼睛眨呀眨,兴奋的回:“瞧见了,真的会发亮啊,夜里是不是更亮。如果把它放在床头是不是就不用点蜡烛了?”


    赵宝丫也凑过去看,两颗脑袋紧挨在一起。


    赵宝丫道:“一颗估计不行,四颗应该可以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珠子。古书上有提到夜明珠又名‘石磷之玉’,世称随侯珠,一颗就价值连城!”


    “哇。”小蜜儿看向陈慧茹:“娘,这个夜明珠真的很贵吗?”


    陈慧茹瞧两个女儿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觉得有必要给她们看看好东西,以后不至于被一些小玩意骗了去。


    她吩咐伺候的乳娘道:“去库房把我那箱子陪嫁拿过来吧。”等乳娘如了,她又抱起菱花镜前的妆盒走到两个女儿面前:“夜明珠虽贵,但也需要看品质。宝丫手里的这颗才鹌鹑蛋大小,通透度也不够,不过是皇帝拿出来打发那些公子哥的,论价值还不如你脖子上的那块暖玉。”她把妆盒放到两人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打开,一件一件的介绍里面华贵的首饰,“这一串啊,是北海深处采集的东珠,一颗堪比十颗南海珍珠,光这一串就价值一座城池。这对耳铛是红翡翠滴珠耳铛,陈太妃还在时时赏赐给我的,你们瞧瞧这水头,通透水润,灵气十足。还有这只镂空嵌金丝玉镯,是整块的和田玉雕刻成盘蛇形状的双镯,再用刻刀一点的把金丝镶嵌进去。一只镯子得耗费一年光景,价值万金以上……”


    陈慧茹挨个说过去,满盒子金灿灿,华丽夺目的首饰晃花了赵


    宝丫的眼。她道:“阿爹也有给我买好多首饰,只是瞧着没有慧姨的精致。”


    陈慧茹把妆和往她面前一推,眸子里有了世家女的傲然:“那是自然,这是陈家几代人积累下的财富,岂是市面上临时雕琢出来的东西可以比的。我待你如亲女,这些东西只要你想要,都可拿去。”


    赵宝丫心动过后又立刻把妆盒推了过来,摇头道:“不要,这些东西太贵重了,还是留给小蜜儿吧。”


    小蜜儿很是大方:“我也有好多珠宝,姐姐要,我的也可以送给姐姐。”


    说着她就哒哒的往外跑,等她抱着自己的首饰盒子过来时,乳娘已经命人抬着一大箱子珠宝过来了。


    三个大小不一的盒子齐齐摆在赵宝丫面前,她有些咂舌。


    “怎么这么多?”她立马又把东西推了回去,“我不能要。”


    陈慧茹也不勉强,她只是要让宝丫知道,天下好东西多得是。她让人把东西收起来,然后道:“你现在还小,不想要也没关系,等你以后成亲,我会备一份大礼。”


    下人才把珠宝首饰收好,外头管家就匆匆来报,说是皇后娘娘又派人来了,让夫人进宫一趟。


    陈慧茹嗤笑:这云纪禾还真是执着,都是这个月第几回了。


    管家还以为自家夫人又要回绝,没想到陈慧茹道:“让那人等等,我收拾一番就出来。”


    屋子里伺候的人讶异,乳娘上前问:“那小小姐和赵姑娘?”


    陈慧茹:“一并给她们两个收拾收拾,一起带去。”要长见识,自然要在宫里,让宝丫瞧瞧宫里的物件以及男人虚伪缥缈的宠爱。


    “慧姨也要带我进宫吗?”赵宝丫双眸晶亮,先前就听星河哥哥说过宫里很大很宏伟,她还挺想去的。


    陈慧茹点头:“皇后娘娘请我们去,自然是有好东西要赏赐。她若是赏赐,你们两个不必推辞,不然皇后要不高兴的,知道吗?”


    赵宝丫是见过皇后的,可不认为皇后会这般大方。但慧姨这么说,她就乖乖的点头。


    三人很快收拾好,坐上宫里来接人的马车走了。


    到了宫门口,陈慧茹牵着两人下了马车,跟在宫人身后往皇后的凤栖宫走。眼见着宫人往御花园走,陈慧茹拧眉问:“怎么不从华荣道走,要走御花园?”


    宫人小心的解释:“华荣道那边路面不平,正在修缮,只能绕道走御花园了。”


    陈慧茹也没多想,继续跟着宫人走。路过御花园时,远远的瞧见一驾凤辇朝这边过来。她拉着两人避让,垂眉敛目安静的等人过去。


    小蜜儿很好奇,抬头张望了两下,凤辇旁边的小太监拧眉喝道:“大胆,哪来的小蹄子竟敢直视贵人,不想活了?”


    陈慧茹柳眉轻蹙:这小太监是新来的吧,没在宫中瞧见过她?


    小太监才呵斥完,领着她们的太监就怒道:“你才大胆,这位是已故陈太妃的亲侄女,吏部陈尚书家的嫡女,云亭侯府的陈夫人!”


    小太监


    惊了一下,看向凤辇上的王昭仪。王昭仪本来不想理会一个小孩儿,但听到是云亭侯府的陈夫人倒是来了兴趣,摆手示意凤辇停下。居高临下的调笑道:“原来是皇后母家的大嫂啊,听说云亭侯躺在床上五六年了,陈夫人可是寂寞难耐,都跑到宫里消遣了?”


    这话是说得相当难听。


    陈慧茹抬头,不卑不亢:“王昭仪说笑了,太子没有玩伴,臣妇不过是受皇后的令带两个孩子来同太子说说话。王昭仪要是那日也有了皇子,臣妇也愿意带孩子来陪小皇子玩的!”


    “你!”王昭仪气得胸口波涛汹涌。


    陈慧茹这话比她的话还刻薄,谁不知道她如今盛宠,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迟迟没有怀上!


    王昭仪绝对不承认是自己不能生,定是皇上不行的。从前宫里出生的都是公主,最近几年连公主都没有,皇帝年迈,在床上也差劲!


    她扫了眼陈慧茹身边的两个孩子,瞧见赵宝丫惊人的容貌时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联想。冷声问:“据本宫所知,陈夫人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这个小美人哪来的?”


    陈慧茹蹙眉,正要说话,云皇后带着一众人匆匆而来。还有两步远就喝道:“王昭仪,陈夫人是本宫请来的贵客,休要无礼!”


    等走近了,云皇后把陈慧茹三人挡在身后,道:“慧茹莫担心,你是本宫请来的,本宫决计不会让人欺辱你了!”


    陈慧茹站在她身后,唇角翘起,笑得极其讽刺:她最烦皇后耍这等没用的心机,请她来就请她来,非得设计这么一出。


    是想让她同仇敌忾对付王昭仪吗?


    既然如此,待会别怪她敲一笔狠的!


    陈慧茹不咸不淡道:“皇后娘娘不必为臣妇出头,王昭仪不过问臣妇一句话而已。”她看向赵宝丫道:“这位是赵祭酒家的姑娘,跟臣妇一道进宫见见世面。王翰林同赵祭酒也算有共事之情,王昭仪应该不会为难宝丫吧?”


    方才还傲慢的王昭仪一听是赵凛的女儿,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忙吩咐人放下轿辇,温声道:“原来是赵祭酒家的姑娘啊,怪不得生得这样标致。本宫父亲同赵祭酒交好,自然不会为难赵家姑娘。”说着她从手上褪下一只祖母绿翡翠珠子直接套在了赵宝丫手上,“本宫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个就赏给你玩儿了,下回进宫让宫人告知本宫一声,本宫再给你备一份厚礼!”


    等着她发难的王皇后傻了:这这这,平日里眼高于顶的王昭仪没事吧?


    连她都不放在眼里,处处顶撞的,突然和善得如同庙里的菩萨?


    见鬼了!那她今日岂不是白谋划了!


    陈慧茹也微微诧异:她原以为王昭仪知道是宝丫后,最多不为难,怎么也想不到她如此殷勤!


    不仅是殷勤,简直是在讨好了!


    陈慧茹想起王昭仪祖籍是荆州,是了,难道赵凛去荆州时做过什么大事,才让王昭仪如此?


    小孩子可不管大人的弯弯绕绕,赵宝丫看着手上翠绿的祖母绿镯子,眼睛瞪得铜铃大,无声的和小蜜儿对视:原来你娘说是真的,宫里连一个昭仪都如此大方,待会皇后娘娘应该更大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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