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喵喵喵喵


    水螅的身躯和一个人的大小?差不多, 范郸被他?们包围着?,瑟瑟发抖。他原本想要用法术对抗这些怪物,保护自己。但是他?一想要用法术, 空气中就出现另一道法术源, 将他?的法术消解。


    范郸终于认真打量这些水螅。


    奇怪的是, 现在出现在他?周围的水螅和之前攻击他们的那一批水螅, 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它们冷静沉着?, 那透明的脑袋似乎蕴含着不再是茫然的癫狂,而是无限的智慧。


    与?此同时,它们带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威压。


    范郸无法动弹, 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们。


    “修道成仙。”


    “修道成仙。”


    “不必怀疑。”


    “不必惶恐。”


    “吾乃仙人。”


    “吾乃得?道仙人。”


    范郸听到?它们的话?,脑海中只有一个荒谬的想法:它们在说什么鬼话??


    “我们应该在山脚修炼。”


    “继续悟得?真神意志。”


    它们发出来的声音直接进入到?范郸的脑海, 并且一只水螅只说一句话?, 短短的一段话?, 需要无数声音一起完成。范郸的脑海瞬时就?像是一间空旷的房间, 四面八方传来了阴森的回响。


    “修炼永无止境。”


    “成仙只是开始。”


    “漫无止境, 千年万年, 弹指之间。”


    “永生之物,长居此间。”


    “是谁?”


    “哪里来的凡人?”


    “移形换影。”


    “夺我等躯体。”


    “千年修行,万年悟道, 一日尽毁。”


    “休想。”


    “休想!!!”


    “嘭。”范郸脑子里面的房间突然爆炸, 他?的神智混乱,身体本能为了保护他?,直接让他?晕了过去。


    水螅们见状, 并没有继续加害他?, 而是将他?送到?了床上,随后?, 它们陆续离开了这个房间。


    它们的数量并不算少,一出门就?被发现了,彷主神坛的弟子看到?它们,立刻拿剑对着?它们。


    “妖魔!果然等弟子和他?们交换魂魄后?,就?应该立即将弟子的皮扒掉,烧掉里面的东西,免得?这些恶心的东西再生!”弟子们这样说着?。


    “大胆凡人!”


    “口出狂言!”


    “夺我等躯体,灭我等魂魄。”


    “邪魔之术,触犯上仙。”


    “是邪魔!”


    “是妖孽!”


    “渡化。”


    “杀!”


    惨叫声即刻出现在寂静的夜里。


    夜深沉沉,植物枯萎,根深入大地?,在经过一定的时间,明年依旧发芽,只是明年新生的树,还是去年枯死的那一棵吗?


    彷主神坛的坛主现在几?乎是一棵可以移动的带三只眼睛的植物,他?围着?自己的身体转着?,不知道等下一次这一具身体睁开眼睛,里面是谁的魂魄了。


    他?对晓沐云他?们撒谎了。


    应该说,说了一半的真话?,说了一半的假话?。


    他?确实见了那一对诡异的父女,但是他?并没有赶走他?们。因为在那一个叫做流飞光的中年人拿出那本名为《道己十?二章经》的书?的时候,他?就?从中感受到?了无穷的力?量。


    修仙者绝对不会?放过那本书?。


    “你的修为太浅了,估计只能看一页纸。”流飞光对这一位苦尽多年的苦修者发出了刺耳的讽刺声,“如果你没有疯,你就?可以得?到?那张纸上写的东西,或是得?道成仙,或是变成疯子,你看你的运气。”


    怎么可能会?有人能拒绝一瞬得?道的机会??


    坛主翻开了那本书?。


    一切都是运气。


    于是他?就?召唤来了这个东西,并且获得?了它赠予的躯体和能力?。


    他?可以在进入这个形体诡异的生物的身体里面的时候,获得?可以将不同的两样东西之间的魂魄呼唤。


    这有什么用?


    坛主一开始并不能理解。


    “那你把你的魂魄,和仙或者神的魂魄呼唤,你不就?成仙了吗?”那个小?孩进门后?几?乎一声不吭,岂料一开口,就?是惊天之语。


    “啧。”流飞光嫌弃他?多嘴,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别人也听到?了,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坛主闻言,开始尝试。


    心智不稳定的人,得?到?了滔天的力?量,就?是痛苦的开始。


    虽然坛主不这样觉得?。


    他?采取了师白玉的建议,尝试在这个世界上,寻找可以和自己更换身体的仙或者神。


    神居住在九天之上,所谓另一世界的生物,是他?碰触不到?的。


    他?把目标瞄准了仙。


    不止自己,他?还想给所有的弟子一次得?道成仙的机会?,所以他?寻遍所有能接触的仙,并且终于在最后?物色到?了一个群体。


    他?们在上古时代?成仙,那时候九州遍布灵宝仙草,普通人不用修炼,只需要食用仙灵之物,就?可以飞升成仙。


    这样成仙的群体,虽然厉害,但是远不如靠自己得?道的。


    他?们空有仙的躯壳,却无法领悟更深的层次修炼之法。


    坛主将他?们的魂魄和弟子的魂魄互换。


    因为他?还不能完全掌握被赐予的能力?,所以换魂魄只能是暂时的。


    “坛主!我们到?了那里,一瞬间感觉自己充满了不一样的力?量!”弟子们兴奋地?告知他?。


    是的,仙和人,总归是完全不同纬度的东西。


    他?一点一点尝试,终于将一些弟子的魂魄和那一些废仙的魂魄完全互换。


    但是有个问题,那些仙的意志很强盛,而且魂魄会?影响身体的构造。


    所以如果那些仙人重新回到?凡人的躯体,会?先疯狂,攻击可能威胁自己生命的人。随后?,他?们会?慢慢改造凡人的身体,清醒过来。


    那时候问题就?麻烦了。


    所以,他?才会?下命令,让互换魂魄成功的弟子的身体皮肉分开,烧光内核。


    一切是那么顺利,除了突然冒出来的晓沐云一群人。


    不能被发现。


    他?宁愿事成之后?烧掉这个地?方,让道中人以为他?们因事故葬身,也不愿意让他?们知道,自己是靠这样投机取巧的办法,送一门人成仙。


    世人都追求捷径,但是世人都唾弃捷径。


    最令人厌烦的还是什么弑神斩魔者,他?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弑神斩魔者,该不会?,这个只是晓沐云他?们怀疑自己后?,找的借口吧。


    好麻烦,好麻烦,怎么会?那么麻烦。


    要是他?们能直接消失就?好了。


    如果能……


    坛主的脑子里面,渐渐被这样的想法侵占。


    三楼的房间里,法阵默默起着?作用,躺在地?板上的某具身体,紧闭眼睛。


    坛主突然皱眉。


    法阵确实可以保护司雨霏的身体,但是同时的,修道人对于法阵的存在敏锐。


    坛主突然驱动法术。


    狂风在密闭的塔里刮起。


    从一楼到?三楼,所有房间的门和窗同时开启。


    风在吹,门窗打开、关闭,如果反复,在黑夜中发出了恐怖的“咯吱咯吱”声。


    因为风,司雨霏缠在脸上的黑布突然被吹掉,然后?随着?气流,飘了出去。


    黑色的蒙脸布被风冲击出去,出现在空中。


    坛主突然皱眉,他?伸出手,黑色的布一瞬间像是被一只手拽着?,落到?了他?的手里。


    “呼。”他?用了一个法术,蒙脸布化为灰烬。


    坛主准备上楼,找出藏在这里的人。


    就?在他?走到?二楼,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惨叫声。


    “坛主!坛主!救命!那些巨大的水螅又?来了,而且在杀我们的人……呜。”声音到?了门口,人也呜咽一声,在恐惧中死去。


    坛主不做多想,立刻转身回去一楼,他?使用法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然后?冲到?大门口,拉开门。


    彷主神坛外突然起了大火,弟子们惨叫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


    如果只是普通的火宅,修仙弟子不可能无法处理。他?们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怪物,才无暇消火。


    坛主皱眉,立即将塔关上,往外面走去。


    在他?离开后?,一个穿着?蓝紫色衣服的人飘飘然降落在地?板上,他?的肩膀上站着?一只黑猫。


    “喵。”我的身体就?在这里。


    晓沐云袖子一挥,瞬间,塔门打开,还留在塔内的风术一下子朝他?们冲击而来。晓沐云的长发和衣袂飘飘,插在头发中的麒麟玉簪有所松动。


    “喵。”司雨霏差点站不稳,爪子死死按住晓沐云的肩膀。


    晓沐云的双手手掌向下,双手手臂抬起,他?在控制着?风术,随后?手掌一起抬起,对着?塔内用力?握住手掌。


    “阻风之术。”


    风立即停止了攻击他?人的势头。


    “喵喵喵。”是三楼,快去。


    司雨霏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去了。


    晓沐云干脆拿下站在他?肩膀上的黑猫,抱在怀里,一下子用御风术,直接飞上三楼。


    门扉大开,一只深藏在一旁的巨大水螅偷偷爬了进去。


    晓沐云的身体停在三楼,宽大的衣服一刮。他?翻身进入三楼的走廊,然后?看了怀里的小?猫一眼。


    “喵喵喵!”第三间房间。


    晓沐云离开往前走。


    在他?跑着?的时候,另一道跑动的脚步声同时响起。


    晓沐云和司雨霏一下子就?听到?了。


    脚步声在二楼,而且前进的方向和晓沐云一致。


    “喵!”什么情?况?那个坛主不是离开了吧。


    晓沐云一咬牙,加快速度冲了过去。他?因为跑得?太着?急,差点跑过头来,所以脚铲在地?板上,一下子刹停脚步后?,飞奔进司雨霏交代?的房间里面去。


    在他?的脚步刚踏进门的瞬间,地?板上冒出了法力?源的气息,随后?,一把长剑自楼下捅了上来。


    汹涌而来,对抗之意。


    “嘭!”地?板直接碎裂,来人从二楼钻了上来。


    晓沐云看到?出现的人,先是愣住,随后?露出了果不其然的笑容。


    “千兄,你不去巡查这里的弟子,来这里做什么?”晓沐云喊来人的名字。


    千不文拿剑指着?晓沐云,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说道:“因为我已经找到?了司雨霏。”


    说完,他?手中的剑从晓沐云的方向,挪到?了远传窗下阴影处,一个躺着?的人影。


    “喵!”休想对我的身体动手。


    司雨霏龇牙咧嘴。


    晓沐云看准时机,把小?猫送往司雨霏身体的方向,然后?袖中链子甩出,一下子套住千不文的长剑。


    “可惜了。”千不文这样说,另一只空余的手中拿着?一叠的黄符,他?没有办法看清楚司雨霏此刻的脸,无法分辨他?脸上的穴位,所以只能盲目地?把所有的黄符都打到?他?的脸上去。


    司雨霏本来脱掉了蒙脸布上的脸,此时从头到?尾,被贴上了黄符,就?像是对付僵尸一样的招数。


    “喵喵喵。”司雨霏没有马上明白过来这些黄符是怎么用的,他?着?急地?跑进自己的法阵之中。


    那具身体丝毫未动,被贴了黄符后?,只能勉强从间隙中看到?闭上的眼睛部位。


    “喵喵喵喵喵喵!”魂魄归体之术!


    黑猫高?举双爪。


    “……”


    一点用处都没有。


    在黑猫烦恼地?用爪子踩了踩自己的脸的时候,另外一边,千不文已经和晓沐云打起来了。


    “你果然暗藏司雨霏!”此话?是千不文说的。


    “此人怎么可能是司雨霏,你含血喷人。”这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装傻再说的晓沐云。


    晓沐云扯着?链子,千不文紧紧握住自己的剑,两人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开始斗法。


    火烧木。


    水灭火。


    土盖水。


    五行之术,变化多端。


    千不文想要找机会?拿回自己的剑,但是技不如人,晓沐云用风术击中他?的胸膛后?,用力?一扯,销魂蹄痕链发出金属特有的声音,然后?将他?的剑一下子拉拉过来。


    晓沐云一手拿链子,一手拿他?的剑,然后?冷淡地?看着?他?。


    千不文心道不好,想要逃跑。


    “嘭!”晓沐云用链子将他?从窗户直接打了出去。


    “怎么样,霏霏,你搞定了吗?”晓沐云结束了这边的战场,回过头看情?况。


    他?的后?面一片寂静。


    晓沐云皱眉,走了回去。


    “喵~”黑猫见他?走了过来,出声呼唤。


    “失败了吗?不如让我来试试。”晓沐云说着?,想要去抱起黑猫。


    黑猫一看到?他?的手过来,立刻惊悚地?竖起猫毛,喊道:“喵喵喵!”


    大喊完,那只猫四脚利落地?转身逃走,动作可比某只假猫快走了。


    “那应该是成功了才对啊。”晓沐云看向躺在地?板上的司雨霏。


    司雨霏依旧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晓沐云疑惑不解,走了过去,他?蹲在地?板上,伸出手,抱住司雨霏的后?背,将他?扶坐起来。


    随着?他?动作,司雨霏柔弱的身体只能依靠他?手的支撑力?,脑袋往下垂,发带被扯掉,头发散落一地?,白皙的脸庞上贴着?显眼的黄符。


    “呼。”他?呼吸轻微,若是人不知,会?以为这是僵尸。


    晓沐云伸出手,去拿走他?脸上的黄符,但是他?用力?,一张黄符都没有掉。


    “怎么回事?”晓沐云低下头,靠近研究。


    微风从窗户外吹进来,微微掀起黄符。


    司雨霏的手微微一动。


    “啪!”窗户比门吹得?合上,风停了,黄符重新落到?司雨霏的脸上。


    司雨霏重新恢复了一丝动静都没有的状态。


    晓沐云为了研究他?的情?况,越靠越近,要不是有黄符挡住,都快要亲上去了。


    漫天杀气


    风无声地吹拂, 月光掀开帷幕。


    晓沐云修长的手伸向司雨霏,翻开他的额头上的黄符,就看见他就算闭上眼睛后, 都看得?出美?丽的眼睛轮廓, 还有?高?挺的鼻子。他翻开他脸颊两旁的黄符, 就看见他白皙的脸蛋和看起来软软的嘴唇。


    司雨霏的黑发全部散开, 晓沐云才发现他的头发远比一般人长, 黑发如墨,衬托得?皮肤更白。


    他平常经常戴着面具,有?时候晓沐云都不知不觉接受了他本人的脸就长面具那?样?。加上他的性格确实过?分不谙世事, 就算晓沐云见过他的真容,都能时常忘记, 这个人真的是个长了一张, 就算挖穿整个修仙界, 都难寻得?的美?人脸。


    “霏霏, 醒醒。”晓沐云摇了摇他的身体。


    因为他的动作, 司雨霏的身体越加往下?坠。


    晓沐云没有?办法, 只好先揽住他,然后看黄符上的咒文。他认真打量,发现上面的文字不属于?他认知中的, 而且越看越晕, 似乎有?一种奇怪的魔力?。


    他摇了摇头,保持清醒。


    晓沐云清楚司雨霏之所以醒不过?来,都是这个符咒的原因, 但是他暂时没有?办法拿走他脸上的黄符。


    就在晓沐云想要尝试用比较强硬的方式拯救司雨霏的时候, 外面传来了声音。


    千不文只是被他暂时打走,并没有?彻底丧失战斗力?, 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


    “先拉开距离好了。”晓沐云一手托住司雨霏的后背,一手抱住他的腿,将?他抱了起来。


    司雨霏被他抱起来,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满脸都是黄符。


    幸好晓沐云见惯了司雨霏脸的各种模样?,长触手都看过?了,贴几张符实在不算什么,最多有?僵尸的感觉就是了。


    晓沐云抱着司雨霏,为了避免撞上千不文,选择从门外出去。当他抱着司雨霏走出门口,意外发现一只蠕动的水螅,正在靠近地板上的一棵植物。


    那?棵诡异的植物一动不动,水螅黏了上去,开始啃咬。


    晓沐云皱眉,随后抱着司雨霏大腿的手张开,做了一个火术的手势。


    顿时,一道火焰冲向地面。


    晓沐云攻击完毕,同时人也飞上了高?处的窗户旁。


    他还没有?想出办法要怎么样?抱着司雨霏从狭小的窗户跑出去,就察觉到背后一阵寒意。晓沐云搂紧司雨霏,一下?子飞得?更高?。


    原本要攻击他的东西,就直接扑空,黏在了窗户上。


    晓沐云和它拉开距离,这才发现就是刚才那?只水螅。


    水螅粘在窗户旁,缓慢地转过?身体,仰起头。


    它的身上,触角高?高?伸出,指向晓沐云,随后身上张开数不清的嘴巴。


    晓沐云见状,明白不好对付,就想先找个地方把司雨霏放下?,独自应战。结果在他的眼珠子快速地转来转去,找地方的时候,眼角瞥到了一个身影从门口快速闪过?,看衣服,是千不文。


    他发现出现在塔内的突变,故意在后面观战,等待黄雀在后的戏码。


    晓沐云见状,只能抱紧司雨霏。他现在可不敢放开司雨霏,他怕一放下?,司雨霏就要被千不文强制带走了。


    在晓沐云纠结的时候,那?只水螅动了。


    它没有?直接奔向晓沐云,而是快速地在沿着天花板爬动。


    “霏霏,我现在很想念醒着的你了。”晓沐云发自内心地这样?说。


    想念无用,水螅从天花板爬到了他们的正上方。


    晓沐云抬起头。


    水螅黏在天花板上,盯着晓沐云,它似乎能感受到晓沐云的身上有?一股走投无路的绝望感,兴奋地一下?子打开了所有?的嘴巴。


    晓沐云看到了它的身体构造,眼睛一亮。


    水螅身上的嘴巴合上,然后从天花板松开,一下?子往晓沐云身上砸下?去。


    晓沐云抱着司雨霏,一下?子往后退。


    这种时候,晓沐云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句话。


    其实麒麟山呢,培养的弟子重在占卜和内修,并不会将?多少重心放在打打杀杀上。


    晓沐云真想求求这些妖魔了,你们能不能找对对手。


    在他满腹怨言的时候,水螅已?经冲到退的面前了。


    晓沐云轻巧地闪来闪去,水螅为了抓到他,步步逼近。


    “火术对你没有?用,试试风吧。”晓沐云说完,用仅能活动的手,弹出了千道风刃。


    道道风刃飞向水螅,刀口直接切割向水螅的身体。


    它们并不属于?灵活的生物,加上现在被困于?别的躯体,所以晓沐云的攻击基本上都命中它了。水螅被风刀切成了东一块西一块,随后,所有?的透明肉块掉落在地板上。


    晓沐云以为攻击有?用,抱着司雨霏,停在一定距离外,额头流下?一滴汗即使水螅妖魔被他切成了一块一块,他还是没有?办法安心。


    他的担心是对的,因为下?一瞬间,那?些肉块突然开始在地板上震动,全部冲向晓沐云。


    数量太多了,晓沐云现在腾不出手,只好抱着司雨霏,直接飞踏上栏杆,鞋子踩了一下?后,飞身往下?。


    他跑得?算快了,但是那?些肉块立即就追了上来。


    一条链子从晓沐云的袖子中跑出来,链子在晓沐云的身后,灵巧得?就像是一条银蛇,用肉眼看不见的速度,一一将?追上来的肉块打掉。


    肉块陆续被打飞,明白不能按顺序攻击他,所以全部一起浮在空中,冲向晓沐云的后背。


    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响起,锁链围着晓沐云和司雨霏,快速环绕成一个圈,保护他们。


    锁链之间有?空隙,晓沐云在下?降的过?程中,看着那?些水螅全部粘在了他的链网之中。


    “试试。”晓沐云心念一动。


    瞬间,锁链围成的圆圈从中间开始横街断裂,随后,本应该是金属构成的圆圈,分成了两半,然后凸起来的外圈迅速往里凹陷。


    两边半圆都是如此,随后,分开的两个半圆末端的锁链相?互碰触。


    “嘭!”半圆重新合起来,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圆。


    不同于?刚才的是,因为圆从里到外翻了一下?,所以原本粘在表面上的肉块,就被困在了圆的里面。


    晓沐云看危机解除,抱着司雨霏的身体,飘飘然在地板上降落。


    “在刚才的情?况下?,你都不愿意放开他,看来我是等不到机会了。”千不文的声音响起。


    “你在他的脸上贴的是什么黄符,为什么他会醒不过?来?”晓沐云站在地板上,金属大圆悬浮在他眼前,他看着圆圈里水螅块的情?况,同时开口问千不文事情?。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是无上法门给的东西,专门用来对付弑神斩魔者的。其他人接触黄符,根本不会有?任何?事情?,这能证明你怀中的人就是司雨霏。”千不文的声音在不停改变位置,证明他在绕着这个塔的外部跑,为了不被晓沐云抓到他的所在,“放下?吧。”


    “都说了是误会了,他单纯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人,怎么会是司雨霏呢?”晓沐云把装傻贯彻到底。


    “你不信?陆兰溪看过?他的脸,我们一起去找他,让陆兰溪来鉴别。”千不文提出了一个有?用的建议。


    “可以。”晓沐云说,“你先告诉我,怎么拿掉他脸上的东西。”


    “为什么?”


    “因为他动都不能动,我抱着有?点?累了。”


    “确实辛苦了。”千不文认同了他的话,“既然如此,那?就将?他放下?吧。”


    “可真是没有?情?调的小屁孩。”晓沐云发出不赞同的声音,“怎么能把如此美?人放在冰冷的地板上呢?”


    “美?人?”千不文重复他的话。


    晓沐云笑。


    “我觉得?越来越靠近陆兰溪的描述了。”


    晓沐云朝司雨霏吹了一口气?。


    他脸上的黄符微微起来,露出他的脸。


    晓沐云违心地说:“也还好,没有?那?么美?。”


    “呵呵。”千不文讽刺他,“那?净云君真是对一个普通人费心了。”


    “应该的,我们修道人,最重要的就是……”晓沐云一脸淡定地和千不文闲话家常,然后转过?身,对着大门,在看到衣角出现了一点?后,他袖子中的链子,疾速飞去。


    “啊。”千不文被抓住了。


    “刷拉拉。”销魂蹄痕链抓到了猎物,迅速往里缩。


    千不文倒坐在地板上,想要拼命挣扎,阻止自己被拉过?去,但是被这条链子缠上后,身上的法力?就在流失,他根本就无力?抵抗。千不文的身体不停在地板上摩擦,他不得?不抬眼,看向前方。


    晓沐云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的笑容,可以说得?上是如沐春风,带着善意,整个人散发出平易近人的气?息。


    晓沐云用温和的语气?和他说:“再不交代?怎么拿下?这些符咒,我可是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


    “我不知道。”千不文说实话。


    晓沐云一挥手掌,瞬间,千不文就被吊了起来,位置就在那?个困着水螅的圆球附近。


    千不文靠近了,就看见圆球里面的情?况,水螅的那?些肉块,居然渐渐融合在一起了,不消片刻,一只完整的水螅再次出现。


    组成了完整的身体后,那?只水螅就开始想要从锁链中出去,它撞击金属表面,链子发出了松动的声音。


    千不文自然是记得?一个弟子是怎么样?被水螅弄死?的,他发出了惶恐的声音,冲着晓沐云喊道:“快放我下?来。”


    “你说还是不说?”晓沐云再问。


    “疯子!我都说我不知道了!”看着锁链掉了一根下?去,千不文惊恐万分。


    “我数到三,那?个怪物就会出来,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晓沐云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多疑是他的病。


    “一。”晓沐云好整以暇。


    千不文疯狂挣扎。


    “二。”晓沐云看着又一根链子松动,然后垂落下?去,空隙越来越大,水螅的头可以钻出去了。


    “啊啊啊!”危机时刻,除了尖叫,千不文找不到任何?可以开口说的话。


    “三。”晓沐云摇头叹息。


    锁链即刻全部断裂,水螅为了攻击尽在咫尺的千不文,身上所有?的嘴巴张开,尖利的牙齿霍霍向前。


    “啊啊啊啊!”千不文睁大眼睛,冷汗直流,身体都在发抖。


    晓沐云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的袖子中再一次飞出一根锁链,一下?子从水螅的嘴巴穿了进去。


    “噗嗤噗嗤。”锁链进入肉的声音是刺耳可怖的,而且还有?点?恶心。


    “啪。”锁链从水螅的一张嘴巴中进入,从另一张嘴巴穿出。


    肉沫飞出,落在千不文的脸上。


    “啊啊啊!!!”千不文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烂了。


    锁链的动作没有?犹豫,在穿出一张嘴巴后,迅速往隔壁绕,又一次从一张嘴巴进入水螅的身体,然后又从一张嘴巴穿出。如此反复,在水螅来不及闭上嘴巴的时候,锁链穿过?它所有?的嘴巴,将?它绑了起来。


    晓沐云断掉链子,水螅马上从空中掉落,砸在地板上。


    被销魂蹄痕链这样?锁住,水螅就算不会死?,也不可能再行动了。


    “麻烦你做诱饵了,千兄。”晓沐云抱着司雨霏,得?意地抬头,“而且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拿下?这些黄符,好吧,我也不在你的身上浪费时间了。千鸟宫和无上法门的关系不怎么样?,你不可能从他们那?里得?到那?么有?用的宝物,恐怕这是晓青璃拿来的东西吧。”


    说来惭愧,他们麒麟山因为在道中还有?一些小生意,是和哪个门派关系都不错。无上法门尽管现在是道中首屈一指的门派,但是也不敢失去和麒麟山的合作。


    不过?他和他父亲都鲜少介入到生意中,一般都是他的叔叔去做这些事情?的。


    千不文变了脸色。


    他觉得?自己不算是多么聪明的人,但是反正不蠢,不管从哪个方面,他都不是晓沐云的对手,想要从他的手上抢到司雨霏,是不可能了。


    “你是想要继续和我打架,还是放弃,乖乖听我的话呢?”晓沐云问他。


    “我要是想要继续和你打架呢?”千不文问。


    “那?我就不能放你下?来,你就在这里捆着,和这个怪物一起。当然了,你们之中,要是哪一位挣脱了绳子,我就不知道了。”


    威胁人,他驾轻就熟。


    千不文咬牙切齿,随后问他:“你要我做什么?”


    “我是套不了晓青璃的话了,但是你可以去问他,怎么把这些符咒取下?来。”


    千不文恨得?牙痒痒,差点?都要把牙磨少一层了。


    “你不答应,我不勉强,我这个人最讨厌强人所难了。”晓沐云先是无奈地叹息,随后又开心地抬起头,“这样?吧,我数到三,你不答应,我就离开。”


    千不文翻白眼。


    “一……”


    “我答应了,放我下?来。”千不文立即答应道,技不如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晓沐云驱动链子,千不文立即从半空中往下?降。


    他以为晓沐云会把他送到地面上,所有?不想动。结果在快要到地面的时候,锁链一下?子松开,千不文就摔在了地板上。


    “怎么那?么不小心啊。”晓沐云心疼了。


    千不文:“……”


    “走吧,去找晓青璃。”晓沐云喊他。


    千不文只好起身,然后和晓沐云一起离开这一座塔。


    “这个人,真的是司雨霏吧?”千不文仍旧想要纠结这个问题。


    “真是的,你一定要说是的话,那?就是吧。”晓沐云拿他没有?办法。


    千不文沉默。


    晓沐云是怎么样?都不会落人口舌的。


    他们两个人走出这个院子,这才发现,除了这个地方,彷主神坛彻底出大事了。


    一大堆水螅在地板上爬来爬去,彷主神坛的弟子们想要拿剑对抗它们,但是偏偏完全不是对手,它们抓住弟子,啃噬着,然后发出哀嚎声。


    它们本来不应该是那?么残暴的生物,但是没有?办法啊,本心在身体里面,但是,它们的身体呢?


    被夺走了!


    修炼千年,往上攀登的机会近在咫尺,居然在一夕之间,被妖邪之术,夺走了所有?!


    看到眼前的景色,不仅千不文害怕,晓沐云也跟着皱眉,全然没有?了刚才的轻松心思?。


    “小云,你一定要把《道己十二章经》取回来,不能让它落到坏人的手里,否认人间将?会大乱。”父亲的话回响在晓沐云的脑海里,“这是天道给予的最真挚的信息。”


    这一些前所未见的怪物,不用多想,就是来自《道己十二章经》。


    有?些东西,在某个时间,不能得?到。


    晓沐云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却后悔,如果他早一点?到达那?个地方,取走那?本书,是不是起码眼前的惨剧就不会发生?


    “你先帮我照顾一下?他。”晓沐云把抱着的司雨霏转向千不文。


    “哈?”千不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那?么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司雨霏。


    “好好保护,如果你敢带着他跑了,我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就不是刚才那?么简单的惩罚了。”


    听到他承认刚才就是故意整自己,千不文无言以对。


    “抱好,要是磕到了,我都会找你麻烦。”


    千不文有?个拙见,玩笑话说得?太严肃,就让人笑不出来了。


    晓沐云把司雨霏交给千不文。


    千不文抱着司雨霏,完全一动不敢动。


    晓沐云要将?司雨霏交给别人的原因很简单,那?些水螅就要冲他们来的。


    数量太多了,晓沐云顺手拿出自己的剑。


    雨打梨花主打群攻的技能。


    “净云君!”陆兰溪和晓青璃对战遇到挫折,一路往前跑,没有?想到会遇到晓沐云。


    “后面来。”晓沐云的剑划了一圈,蓝光闪耀。


    陆兰溪和晓青璃听到他的话,直接跑到了千不文那?边。


    晓沐云一剑挥出,凭空出现雨滴,随后,雨水化为无数刀刃,刮向水螅。


    “嘭嘭嘭。”一些水刀直中目标,但是也有?一些水螅经过?了长时间的适应身体,他们的身躯变得?坚硬无比,直接抵抗了水刀。


    晓沐云一下?子飞了过?去,将?雨打梨花换到左手,销魂蹄痕链甩了过?去。


    这条链子,是麒麟山一直传下?来的武器,从前还有?一个别名,捆仙链。


    晓沐云绑住一只水螅,那?只水螅立刻就无法行动了,他继续往前,用剑佯装攻击,把一只水螅逼近锁链的攻击范围。


    日月星辰,在上见证。


    凡间仙人厮杀。


    “嘭。”战况混乱,敌人众多,晓沐云不知道自己何?时被攻击,一下?子松开手,锁链被扯断。


    “这个人是……”陆兰溪和晓青璃来到千不文的身边,一下?子就认出了司雨霏,“怎么了?”


    陆兰溪没有?喊出司雨霏的名字,直接指着千不文怀里的人。


    “符咒误伤无辜。”千不文虽然为人狡猾,但是说话算话,既然他输给了晓沐云,承了他的恩情?,就打算一起装傻。


    “不可能啊。”晓青璃闻言,不敢置信。


    这些符咒,无上法门那?本的人说了,只会对司雨霏起作用。


    司雨霏被千不文抱着,他的黑发落下?,合上眼睛,脸蛋无力?地靠在别人的身上,看起来颇有?一种可怜兮兮的错觉。


    “快将?符咒撤下?!”陆兰溪看到晓沐云那?边情?况危险,连忙喊晓青璃拿掉司雨霏头上的黄符,“我们一起去帮净云君!”


    他对司雨霏在杨鸣镇上的修为印象颇深。


    晓青璃闻言,皱眉,但是手没有?动。


    “净云君,我来助你除妖!”一道浩然正气?的声音响起。


    坛主解决了一边的水螅,现在赶来这边了。


    看到了来人,那?些水螅更加激动了,他们愤怒地爆发出力?量,甚至借此将?晓沐云甩了出去。


    “咳咳。”晓沐云虽然及时用了法术保护自己,但是还是因为突然被攻击,后背一阵疼痛,嘴边一丝血流下?。


    “妖邪之辈!”


    “夺我等躯体!”


    “称我等为妖魔。”


    “可恨!”


    “可杀啊!”


    晓沐云来不及思?考了,他连忙站起来,和坛主站在一起,长剑一出,斩妖除魔。


    偏偏见了坛主,那?些水螅个个都像是疯了一样?,他们的身体完全重新建造,变得?强硬无比。晓沐云本来想要趁它们张开嘴巴,故技重施,偏偏锁链甩过?去,都被他们坚硬无比的身体挡住,弹了出去。


    坛主上前,用剑对付他们。


    晓沐云本不想鲁莽,但是如果不跟上去,坛主死?了,他们丧失一个战斗力?,情?况就更加危险了。


    坛主用手抓住了一只水螅。


    晓沐云在他旁边辅助。


    那?个坛主盯着水螅,随后,眼中微光一闪。


    那?只水螅就被他抢夺了身体。


    就趁换魂魄的这一秒,水螅的动作停住,坛主又回到了自己身体,将?僵住的水螅斩杀。


    “啊啊啊啊!”


    他的方法有?效,但是水螅的数量太多了。


    毕竟,原来这里有?多少弟子,就有?多少水螅被换了身体。


    眼看陷入苦战,晓沐云想跑已?经有?点?晚了,他已?经深陷泥潭。


    “青璃君!”陆兰溪大声喝道,已?经有?水螅向着他们爬来了。


    再不加入,晓沐云和坛主就危险了,但是他们一离开,这个失去意识的人就会任人鱼肉。


    没有?办法,晓青璃只好双手做手势,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伸出,划了一个圆圈,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凝聚法力?,然后手伸向司雨霏的脸,他先拿下?了他额头上的黄符。


    司雨霏的手一动。


    没有?封住所有?的穴位,黄符就没有?用了。


    晓青璃想要继续拿走其余的黄符,可惜他的手刚挪动,庞大的黑影就靠近他们。


    水螅到了。


    晓青璃、陆兰溪拿起剑,转身桎梏他们的前进。


    “妈的!”虽然晓青璃和陆兰溪在保护他们,但是水螅还是从背后,来到了千不文的脚边。


    千不文可没有?晓沐云的闲情?逸致,抱着司雨霏还能打怪物,他只能随意将?司雨霏放落到地板上,随后尽量不离开他的周围,打退水螅。


    现场一片混乱。


    晓沐云知道不能这样?耗下?去,准备用一个庞大的火术。


    在他结阵之时,身为他的同伴,坛主应该保护他。但是坛主在看到他的动作后,却走开了,一瞬间,晓沐云被一只水螅缠住了脚。


    一旦被抓住,就要面临被啃噬的命运。


    晓沐云处惊不变,手中长剑拿起,一剑刺下?,挡在自己的脚和水螅的身体之间,然后残忍地将?剑刃一转,锋利的一面直接面对水螅的身体,用力?一划。


    “啊啊啊啊!”


    他暂时脱险,只是,更多的水螅已?经扑向了他。


    怎么办?怎么办?


    销魂蹄痕链开始绕着他走动。


    坛主将?水螅一只一只杀死?,随着他的杀戮,他的手渐渐变成了植物的模样?,双眼抖动,额头有?什么在凸起。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神智,愤怒一吼。


    水螅跟着咆哮。


    好吧,先杀死?其他人!


    “呼。”风静静吹拂。


    司雨霏的脸上,一双眼睛睁开,双瞳看着头上的月亮。


    月亮。


    弑神剑在他的乾坤袋中鸣叫,呼唤着他。


    狂风骤起,一个黑色的影子升起。


    晓青璃有?所察觉,回头一看。


    原本躺在地板上的人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很奇怪,很僵硬、又很顺畅,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矛盾会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他一身黑衣,长到大腿的黑发往他脸的方向落下?,阴森可怖。


    当他抬起头,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睛示人,眼睛之下?,黄符一张张垂下?,挡住了他的脸。


    黄色的纸,上面印着红色的朱砂。


    仿佛僵尸复生的人,静静站立。


    “叮。”弑神剑从乾坤袋飞出,划出白光,在半空中转了两圈后,直接往下?掉落。


    司雨霏伸出手,一下?子握住剑柄。


    漫天杀气?,冲击黑夜中的阴谋。


    最大的怪物


    司雨霏曾经想过一个问题, 关于弑神和斩魔这两个名字。


    并不是带着魔字就是魔剑,同样的,并不是带着神字, 就是神剑。


    也许, 斩魔由神制造, 用来驱除妖魔。也许, 弑神由极恶的魔锻造, 为了弑神。


    如果?是这个可能,这把握在手?中的弑神剑,才是彻头彻底的魔剑啊。加上它此前十年都是破破烂烂的, 一日?饮入仙人血,就开始重筑, 细想更为诡异。


    似乎感受到了司雨霏的想法, 重新变为毫无剑光的普通长剑, 在他的手?中鸣叫。


    不管此剑是神剑, 还是魔剑, 都为你?这个人所有。


    水螅的触角打飞了千不文的剑, 随后起身一跃而起,就要黏到他的身上了。


    千不文露出了绝望的眼?神。


    瞬息生变。


    一个人影移动到水螅的身后,挥出一剑。


    他的攻击简单, 但?是手?中长剑斐然。


    水螅被那把剑砍中, 人生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


    好像……会死?。


    与死?亡接踵而来?的,是一种奇怪的释然。


    他们不应该是这样残暴的生物,也许在完全失去本心之前接受死?亡, 才是更好的结局。


    庞大的水螅身体倒下, 千不文抬起眼?,看到了一个人站在他的对面。他的黑发和黑色衣袍随着风往一个方向抖动, 随后他抬起头,脸上的黄纸跟着随风飘动,他以黄符为面具,奇异咒术作为面具的点缀。


    虽然倒下的水螅才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但?是他看起来?也不太像是人。


    司雨霏抬眼?,不掺任何感情的黑色眸子,让千不文有生以来?,对人这种生物感受到恐惧。


    或者他想要问,这真的是人吗?


    司雨霏的眼?珠子一转,看到了正陷入苦战的陆兰溪和晓青璃。


    “雨歇君!”看他醒来?,陆兰溪喜不自禁。


    司雨霏朝他们的方向伸出手?,用力一抓。


    瞬间,所有的水螅似乎被一股力量推着,一下子往后飞走。


    晓青璃一愣,然后转过头。


    司雨霏并不想理?会他们,在为他们解除危机后,迅速跑走,赶向晓沐云所在的方向。


    当晓沐云发现坛主并不可靠,自己的处境又太危险后,就直接收回销魂蹄痕链,专心保护自己一个人。因为刚才冷不丁被攻击了,他现在不敢随意用大法术,只能一边保护自己,一边寻找脱离战场的出路。


    就在他快要离开这里的时候,一只原本在围攻坛主的水螅被他打飞,直接飞向晓沐云的头顶。


    销魂蹄痕链往上飞,直接套住那只水螅。


    防得了一时,忘记下一刻。


    水螅们是聪明的,他们就等着晓沐云分身乏术,紧接在那只水螅之后,周围的水螅一下子冲向晓沐云。


    看来?毫发无伤退开是不可能的了,晓沐云观察情况,打算献祭自己的一只手?。


    如同疾风骤雨,一个黑色的人影闪现在晓沐云的身后。


    晓沐云伸出手?,准备献祭自己的左手?,同时一把白?色的剑自他的身后伸出。


    剑比人的手?臂更长,速度更快,长剑使出,横向一划,在水螅咬到晓沐云的手?臂之前,一道剑气,将他们都扫走。


    晓沐云一愣,慢慢回过头。


    黄符挡住来?人的下半张脸,那些诡异的红色符咒,仿佛刻在他的脸上一样。


    司雨霏对上晓沐云的眼?睛,不似人类的眼?睛眯起,露出了一个只有眼?睛的笑容。


    哇……哇。


    晓沐云的心脏加快跳动的速度,就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原因有很多,其中一项是,晓沐云想起来?了,这个人在魔域里杀死?自己的时候,在某一瞬间,也露出了如此愉快的笑容。


    每想到那个恐怖的经历,晓沐云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就像现在这样。


    司雨霏靠在他的身后,笑着问他:“为什么看着我啊?”


    “咳咳。”晓沐云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说?这种轻浮的话是否合适,“因为你?好看。”


    如果?其他人说?司雨霏好看,他会不屑一顾,但?是如果?这话是晓沐云说?的,他会相信。


    因为他的心里就是这样说?的,他听到过。


    “你?不是说?,也就还好吗?”司雨霏听得一清二楚。


    “哎,关于这个……”他可以解释。


    晓沐云因为着急,身体都要转过去了。


    司雨霏一下子拉起他,然后搂住他的腰,往后一飞。


    想要轻而易举离开这里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再不走,又几?只水螅要过来?了。


    “你?怎么了?”司雨霏刚才看不到这边的情况。


    “结阵的时候被攻击,法力反噬其身,需要一点时间恢复。”不然他也不会呆呆坐在那里,只用销魂蹄痕链围成结界保护自己。


    “呼。”司雨霏嘲笑他。


    “喂~”


    司雨霏终于找到了一片没有水螅的空地,把晓沐云放下。


    等他们一停下来?,那些水螅又蠕动着爬过来?了。


    “你?要结什么阵?”司雨霏问他。


    “十方燎原。”他记得之前司雨霏说?过,那些人是用火烧掉被水螅侵占后的身体,那么火术应该有用的。他之前用的火术没有用,有可能是因为效用不够,既然如此,就用一个最强劲的火术。


    “我来?为你?护法。”司雨霏对他说?。


    “啊,还来??”晓沐云胸口的疼痛还没有恢复。


    “不是你?想用这个法术的吗?”司雨霏一边和他闲聊,一边拿弑神剑,挥出好几?道剑气,想要逼退往这边靠近的水螅。


    晓沐云一时沉默,其实?他对这个法术不执着,不必那么为他着想。


    司雨霏没有空和他再闲聊了,他拿着弑神剑,应敌而上。


    那些水螅虽然失去了自己原本的身体,但?是魂魄本身就是带着力量的,他们修炼多年,一开始司雨霏的奇袭还能得逞,后面,他们已经能灵活地闪开了。


    水螅的身体坚硬无比,本可以强攻,但?是他们发现,司雨霏手?中个的武器很奇怪,居然能轻而易举地伤害他们。


    “好吧。”晓沐云不顾身上的疼痛,结阵施法。


    司雨霏感受到了法力的波动,往后看了一眼?。


    “回来?。”晓沐云喊他。


    司雨霏用念力,在半空中,以困难的姿势,飞了回去。


    “十方燎原。”晓沐云用这个法术,引发的效果?和司雨霏不太一样。


    他的手?指前方飞出几?只火蝴蝶,随后,蝴蝶一下子变大,冲天火焰一烧而去。


    “坛主还在里面!”晓青璃出声提醒。


    他的提醒慢了一点,或者晓沐云就是故意的。


    大火席卷而去。


    司雨霏侧头看他。


    “害怕火吗?要不要靠在我的肩膀上?”晓沐云笑他。


    司雨霏撇过头,觉得他的话无聊至极。


    火在燃烧,水螅们终于停止了活动,在火焰中哀嚎遍野。


    看这个阵法有效果?,晓沐云松了一口气,同时,他无力地想要倒坐在地板上。晓沐云屁股刚往下,司雨霏就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硬生生将他扯了回去。


    “霏霏,我想坐一下。”晓沐云哭笑不得。


    “别坐了,有问题。”司雨霏皱眉。


    他能在生物情绪激动的时候,听到他们的心声。


    现在,正是那个时候。


    “可恨!”


    “可恨啊!”


    “夺我等躯体,烧吾等魂魄!”


    “九天之上,怎么能容忍这样的劣等事迹!”


    “休想!休想!休想再去残害吾等剩下的同伴!”


    “一起死?吧!”


    火焰烧得更猛烈了。


    突然间,这冲天的火势被一阵水灭掉。


    黑烟滚滚,弥漫开来?。


    一个伟岸的身影站在烟尘之中,手?里拿着一把剑。


    水螅在地板上蠕动着,他往它们走去,一剑解决一个。


    司雨霏猛地抬起头。


    那比黑夜更浓郁,比未知更恐怖的阴谋,随着来?人的癫狂,进入司雨霏的脑海。


    司雨霏的脚踩在地板上,一下子冲了过去。


    烟尘中的那人,他的下一剑本来?应该是斩杀下一只水螅的,但?是他脸庞的发丝突然一动,一阵寒风从前面吹来?,将他的头发往后吹。察觉到有危险,坛主的剑从水螅的身体离开,往前一架。


    他一瞬间的直觉救了他一命,因为他才刚抬起剑,一把暗淡无光的、看起来?随时会折断的旧剑被挡住,而那把剑原本的踪迹,应该是向着他的脑袋。


    “好歹毒的剑法。”坛主说?完,凝神去看来?人。当他看到司雨霏戴着黄符的脸,愣住。


    司雨霏被挡住第一下攻击后,手?腕一转,长剑脱离他的桎梏,再直指他的脖颈。


    他的攻击有时候确实?可以说?得上是歹毒,因为司雨霏只取人的致命弱点。


    坛主眼?疾手?快,手?腕跟着一转,再一次压住他的长剑。


    华丽的剑法只是司雨霏用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他的另一只手?已经从坛主的视觉盲区探过去,然后一下子掐住他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致命部位被控制,坛主一下子失去力气,手?中的剑掉在了地板上。


    “雨歇君!万万不可啊!那是彷主神坛的坛主!”千不文、陆兰溪和晓青璃跑到来?晓沐云的身旁,自然看到了司雨霏现在的所作所为。


    “他到底是不是司雨霏?”晓青璃问陆兰溪。


    陆兰溪没有空回答晓青璃的问题,他着急地对司雨霏说?:“雨歇君,他不是敌人,如果?错手?杀了坛主,以后你?就有大麻烦了。”


    司雨霏的脑袋微微一偏,阴冷的眼?睛注视着坛主,手?中用力,将他举起。


    “原来?你?就是司雨霏,怪不得。”坛主两只手?扒着司雨霏的手?,在这种关乎生死?的关头,他居然笑了,尽管他因为疼痛,脸部都扭曲了。


    “杀了他!”


    “杀了他!”


    那些还活着的水螅为司雨霏加油鼓劲。


    晓沐云觉得头疼,等下究竟要怎么解释现在这个画面?


    不过……


    晓沐云并没有去阻止司雨霏。


    因为他也觉得这个坛主有问题。


    “在这里,最大的危害并不是那些怪物,而是你?。”司雨霏戳破他的假象,“你?就是这里最大的妖魔。”


    “妖魔?”坛主的脚在空中蹬了蹬,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你?可知道……我是……仙!”


    众人闻言,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还不是。”司雨霏就要在那之前杀死?他。


    晓青璃在一旁看了,准备上去救人。


    “青璃君,稍等!”一道熟悉的声音喊停晓青璃。


    “范郸,你?去哪里了?”晓沐云看到来?人,这才后知后觉,他的小跑腿好像不见了一段时间。


    范郸已经懒得理?会没有良心的少主了,他拖着受伤的身体,指着坛主,说?道:“彷主神坛的坛主使用邪术,将这里的弟子和这些水螅更换身体,夺取了它们的身体,把它们驱赶到这里,又烧掉它们的魂魄,所以才会引发这样的战争。”


    “不止。”司雨霏在刚才读到了他的心声,“其余弟子已死?,他接下来?就要在我们对付完水螅怪物后,将我们都杀了。最后留下一个关于彷主神坛美好的故事,夺舍水螅的身体,跃到其他的世界。”


    因为他们在这里看到了太多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所以坛主想杀掉他们。在司雨霏出现之前,这里最危险的就是晓沐云,他想要借刀杀人,所以才在晓沐云结阵的时候,故意送水螅去攻击他。


    司雨霏阴森地看着他。


    那可是他的向导加钱袋子,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听到了范郸的话,那些趴在地板上,奄奄一息的水螅,顿时发出了恐怖的哭声。


    “怨啊!”


    “千年修行,毁于一旦!”


    “妖邪之术,不容于世!”


    “快杀了他!”


    司雨霏横了它们一眼?,他早就动手?了,还要它们在一旁叽叽喳喳。他用的力气很大,而且手?中还用了法力,就算是一块石头,都要被他此时的力气捏爆。


    但?是这一个坛主,除了象征性地露出了些许痛苦的表情,身体并没有任异样。


    “哈哈哈哈哈!”坛主狂暴大笑,然后张开嘴巴。


    “逖髁庲庲——逖髁庲庲——逖髁庲庲——”他的口中颂读无人知晓的咒语,甚至其他人可以说?,他们听不懂,只能按照他的声音,转成他们认识中大概的发音。但?是实?际上他在说?什么,没有人知道,在场人只知道,这一个咒语让人遍布生寒,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来?了。


    司雨霏加大力气,想要掐断他的脖子。


    在他用力的一瞬,手?指立刻陷了进去。


    他将坛主的脖子捏成了一团。


    司雨霏一愣,他没有确切杀死?他的感觉,只觉得自己捏到了一张皮。


    坛主的身体迅速干瘪,脱离了躯壳,他里面的东西掉了下去。


    月亮在上,抓根的植物牢牢地往下延伸,随后,一下子生长。


    巨大的黑影出现,将他们包裹。


    众人抬起头,只见一棵冲天植物往上伸展,几?秒钟的时间,就变成了庞大的模样。植物模样的怪物,但?是最上面的,却是一颗圆圆的脑袋,上面有三只眼?睛,两旁的根植是柔软的带着钳子的手?。那棵植物出现在月亮下,得意地抖动地柔软的身体,展示自己自以为伟岸的身躯。


    以前就说?过。


    人瞬而成仙,继而百物同鸣,生者避而不见。


    见者,摄魂夺智。


    “啊啊啊啊!”最快承受不了的果?然是范郸,他在这里,修为最弱。


    跟着他一起惊恐喊起来?的还有陆兰溪。


    “得罪。”晓沐云反应奇快,冲着他们的脑袋用了一个法术,让他们晕倒过去。


    晓青璃和千不文勉强没有陷入疯癫,但?是身体都在颤抖,根本就动不了,这种情况下,随便一个凡人拿着一把匕首,都能将他们杀掉。


    天道宠幸晓沐云,就在这个地方。


    他虽然也受到了影响,但?是神智没有任何问题。


    司雨霏站在树下,愣愣地看着他。


    “害怕吗?”坛主的声音传了出来?,他问司雨霏。


    风狂乱地刮,他脸上的黄符比吹得往上,露出了他的嘴巴。


    司雨霏唇一勾,舌头舔了一下嘴角,竟然笑了。


    “很兴奋。”


    杀人有什么乐趣,杀神,才是意志所在。


    坛主用巨大的手?扫向司雨霏,想要将他拍死?。


    他的攻击很简单,是因为他自以为司雨霏现在动弹不得。


    等着他的爪子过来?,司雨霏手?中的弑神剑一挥,嗜杀之气,在怪物巨大的眼?中,散了开来?。


    坛主的爪子被他削断了一半。


    “啊啊啊啊。”人刚成仙的瞬间,虽然自带震慑的气息,但?是同时身体在重新构造,也是脆弱的时候。


    司雨霏一跃上他的手?臂,然后用法术附在脚底,快速用弑神剑插在他的手?臂里,接着拿着剑,往上跑过去。


    他走多远,剑就划多大的伤口。


    弑神剑给坛主造成的伤害不可以被修复,他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冷酷地舍弃掉了自己的那条手?臂,另一只手?向司雨霏拍去。


    司雨霏用弑神剑挡住。


    “嘭!”因为刚才吸食了坛主手?臂上的血,这一把剑,变得亮了一些。


    坛主的身体飘动着,头上的触角和剩下的一只手?开始追着司雨霏,要把他撕碎。


    司雨霏用剑挡住他的攻击,并且同时反击。


    就在司雨霏以为自己稳操胜券的时候,坛主那只被断掉的手?,飞出无数的触手?,然后飞向他。


    司雨霏一一挡掉,但?是他稍不慎,还是被其中一只触手?打中了。


    看司雨霏从高空中掉下,晓沐云用销魂蹄痕链将他的腰拉住,将他平稳地放在地板上。


    司雨霏一站稳了,就立刻想要再一次冲上去。


    “滴滴。”偏偏,有突变阻止了他。


    “霏霏!”晓沐云被吓得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司雨霏的鼻子突然流下鼻血,而且还不是被打伤后流的正常鼻血,血量多得可怕,甚至流到了黄符之上。


    他不解地捧着自己的鲜血。


    “哈哈哈哈哈。”坛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其实?他并不是那种躯体强硬的生物,他更擅长动脑筋,成仙获取了新的知识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一些事情,“弑神剑,那把剑会吞噬你?的生命力。你?以为那把剑真的那么好用吗?凡弑神者,必先经历反噬其身的痛苦!”


    他会受伤,都是因为这把剑在吞噬他的生命。


    坛主看他捧着鼻血,不敢动了,笑得更加嚣张了。


    人都是怕死?的,不然,为什么要苦苦修炼,求得长生不老?。


    “哈哈哈哈哈!”清脆又癫狂的笑声跟在坛主的声音后面响起。


    坛主的笑声止住,看向发出声音的人。


    司雨霏抬起头,任由鼻血往下流,染污了黄色的符纸,他笑得十分开心,眼?睛微微眯起,动作夸张。


    “哈哈哈哈!”司雨霏指着他,哈哈大笑。


    “你?在笑什么?”坛主不悦。


    “因为我真的感觉到了好疼啊,哈哈哈哈哈。”就像他说?的,弑神剑在吞噬他,带给他痛苦。


    “那有什么好笑的?”坛主的动作停住,任由身体在月下摇晃。


    “我喜欢疼痛。”司雨霏伸出手?,用袖子粗鲁地抹掉鼻血,毫不犹豫地抬起弑神剑,“你?说?!没有疼痛!我们怎么证明自己活着呢!现在就是享受的时刻!疼痛!还有!杀了你?!”


    司雨霏说?完,收住笑声,凝神看着坛主的脑袋。


    在场其余人被他震慑,感觉到了和面对怪物时候不同的恐惧。


    “来?来?来?。”司雨霏用御风术,一下子飞了上去,“来?给我看看,仙者要如何杀掉我。哈哈哈哈哈,或者来?看我,怎么砍下一个神仙的脑袋!来?试试!来?看看!来?玩啊!”


    坛主现在已经是仙,但?是他面对司雨霏,居然往后退了一步。


    他走不掉的,因为他的根深植大地。


    坛主伸出双爪攻击他,一边是数不清的触手?,一边是有一张扭曲嘴巴的手?。


    坛主就像是拍蚊子一样,一下子拍住司雨霏。


    “霏霏!”


    “雨歇君!”


    这变故,吓坏了下面的人。


    坛主没有立刻庆祝自己杀死?了这个麻烦,因为,他的手?,都断掉了。


    司雨霏在他用力碰到自己之前,砍断了他的双手?。


    随后,继续往上飞。


    明月高悬。


    坛主睁大眼?睛。


    司雨霏飞到了他的脑袋旁边,双脚跃起,朝着空气用力一踩。他带着那把剑,人和剑化为一体,朝他的脖子砍来?。


    双臂断掉,血散在空中,随后往里汇聚,被弑神剑吸收。


    那一把原本没有剑光的剑,似乎感受到来?自己接下来?将会如何饱食一顿,立刻发出来?耀眼?的一道白?光。


    “咻。”司雨霏穿过他的身体,御风停在空中,背对着坛主。


    “原来?如此,你?是……”坛主的脑袋从成仙开始就在接受知识,到了死?前这一刻,他终于又知道了一些事情,他慢慢转头,看着司雨霏,朝他抖动着枝叶,似乎想要最后说?些什么,但?是,没有机会了。


    他的身体倒了下去。


    “嘭!”


    “噼里啪啦!”


    他现在的身躯太大,倒下的时候,砸坏了这个地方,以及附近的建筑物还有大树。


    司雨霏拿着剑,在空中转身。


    风吹动他的衣服,他抬起手?,还在擦鼻血。


    失血过多,要晕了要晕了。


    “抓住他!”晓青璃对着千不文大喊。


    他们两人刚想行动,后脑勺突然一阵剧痛,随后晕了过去。


    晓沐云在他们的背后,用了一个小法术。


    看着倒下的同道,他痛心疾首道:“我真的不想这样做的。”


    “没有人看你?表演,快点来?帮我止住鼻血。”司雨霏喊他。


    “好吧。”


    黑夜变白?天,晴空万里,拿到了空中御剑许可通行证的晓沐云和司雨霏坐在变幻的大剑上。


    “晓沐云,晓沐云,呜呜,又开始流鼻血了,我要晕了。”司雨霏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喊人。


    “怎么会这样,换个布条塞一下?”晓沐云无奈地坐在他的旁边,扶着他的后背。


    “晓沐云,晓沐云!”司雨霏又喊他。


    “做什么?”


    “我肚子饿了,再不吃东西,就要晕倒了。”


    晓沐云:“……”


    “晓沐云,晓沐云。”司雨霏一张开嘴巴,就要叫他。


    “又怎么了?”


    “我的发带呢?”


    晓沐云今天很累。


    买糖给你


    大海无边无际, 一棵神树立于边缘。


    无上法门的门主孔琼玉穿着一件灰色的衣袍,行走在大海的边上,注视着神树在吸收着大海里的水。夜晚, 流星一颗跟着一颗降落, 星光一道接着一道进入到这棵树里。它就这样, 继续生长。


    孔琼玉目睹这样的奇观, 双手袖子?一挥, 直接坐在地板上,拎起一旁的酒灌进喉咙,舒适地叹了一口气后?, 悠然自得地问?道:“吾主,你什么时候才能来到人间。”


    “还?不?够——还?需要?一段时间——还?需要?更多的灵气。”海底传来了嘶哑的恐怖声音, 似乎只靠着这一道声音, 都能吓疯普通人。


    “吾主, 大地早就不?是你们曾经认知的那样, 相比于从前, 大地灵气完全就是干涸的状态了, 哪里来的更多灵气。”孔琼玉无奈摇头。


    “人?可以修炼汇聚灵气。”


    “当然了。”孔琼玉又灌了一口酒,笑嘻嘻地说道,“不?然这几十?年来, 我们在做什么。”


    海里的声音沉默了一会。


    孔琼玉以为?它没有话说了, 准备离开。


    “将?弑神斩魔者的人?头送给我。”海里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我派人?去找了啊。”孔琼玉毫不?正经,他看着深邃的大海,自嘲笑道, “这些年, 我们试过去伏羲院抢人?,但是没有成功。现在他跑出来了, 没有了伏羲院的庇护,我相信我们会成功得到?他的。”


    “那你为?什么还?没有把他献给我。”那个声音不?满,因为?他的愤怒,大海中?,冲出一个冲天巨浪,狠狠拍打在岸边。水花四溅,泡沫在岸边破灭,一个个消失在沙砾中?。


    “据说,麒麟山的晓沐云在帮他逃过我们的耳目。”孔琼玉告之。


    “晓沐云——”


    “他是不?是中?断了和你的联系?”孔琼玉没有想到?他也会被一个人?类单方面唾弃,很好笑,但是他还?想要?活着,所以不?敢笑出声。


    “难杀死。”


    孔琼玉习惯他说话的方式,将?他的话连接起来:“你说晓沐云难杀死?”


    “麒麟在护他,一旦麒麟醒来,发现我夺天道的传声口,而麒麟重新和晓沐云取得联系,到?时候一切真相都会赤裸裸地展现在世人?的面前。”


    “那杀了他。”孔琼玉这样建议。


    “难——难——难——”麒麟只是那个神的一个化身?,他并不?想和那个神正面起冲突。


    “那杀司雨霏就不?难吗?”孔琼玉提出疑问?。


    “庇护司雨霏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此人?身?后?,不?会有神,不?会有魔,你如果能赢他,杀他有何难?”


    孔琼玉闻言,沉思了一会后?嘀嘀咕咕道:“这些年又不?是没有试过。”


    “之前邬清影在保护他,伏羲院所在区域天然屏蔽法术,难进难出。他现在出来了,邬清影没有了,在凡间的那几个伏羲院弟子?的法力暂时被压制了,你还?在怕什么?”


    “既然吾主这样说,那我就去见他一下吧。”孔琼玉最近有点无所事事了。


    “《道己十?二章经》呢?”


    “按照你的意思,故意放出去了。”孔琼玉办事很周到?的。


    “好。”海底的声音沉默了一会,然后?继续开口,“我累了,该继续睡觉了。”


    “睡吧,希望你有个好梦。”孔琼玉笑了。


    “我会在梦里继续寻找司雨霏。”


    话音落,月亮下的大海恢复了平静。大海在夜里是黑色的,海浪的声音传来,幽幽然,给人?来带来自遥远时代的恐惧。


    孔琼玉离开了海边,往无上法门的地方走。无上法门的山上,也有一棵和海边长得差不?多的一棵树,那棵树上挂满了红条,萤火虫停在树上,将?整棵树照得熠熠生辉,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他的视线往上抬。


    最高处,一把剑挂在最高的树枝上。


    那把剑的剑柄上挂着一个陈旧又不?值钱的剑穗,随着风,默默飘动。


    孔琼玉看着那个剑穗,一瞬间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但是很快的,就像他抛弃过往一样,他把犹豫的情绪也一起抛弃掉了。


    他转过头,果断地离开了,只留下那把闻名天下的剑,和与之不?匹配的寒酸剑穗。


    风吹散了黑夜中?的云,金光破云,太阳高挂天空。


    晓沐云本来应该直接飞到?商驿城,但是司雨霏时不?时就在剑上流鼻血,一开始还?能暂时止住,到?了后?面,司雨霏自暴自弃,躺在剑上,将?血随意一擦,恨不?得糊自己满脸血。


    “唉。”晓沐云坐在他的旁边,拿着手帕,无助地给他擦脸,“你不?要?动,我来。”


    “我觉得我的头有点晕。”司雨霏吸了一下鼻子?。


    “因为?失血过多吧,不?行了,我们要?去找个大夫给你看看。”晓沐云驱动剑,往下降落。


    “你不?可以帮我看吗?”司雨霏问?。


    “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解,但是我并不?是一个医修。”而且因为?他的性格趋利避害,基本上不?会遇到?什么大的伤害,所以对医药并不?了解,“丹药你吃了好几颗了,再?吃下去太补了也不?好,我们还?是去看个大夫吧。”


    “唔。”司雨霏发出不?太赞同的声音。


    “就算下去,其实也差不?多到?商驿城了,不?会拖延多少时间的。”晓沐云让他放心。


    “我不?看大夫,他们会给我扎针……”司雨霏坦白从宽。


    晓沐云闻言,将?他扶起来,抱在怀里后?,毫不?犹豫地驱剑飞下去。


    司雨霏:“……”


    你给我记住。


    司雨霏看要?到?人?多的地方,默默拿出一个面具,套到?自己的脸上。


    他们两人?到?了医馆,大夫看着他们,耐心等着病人?上前。


    晓沐云推了司雨霏一把,让他走到?大夫的面前。


    “这位小公子?是哪里不?舒服啊?”大夫问?。


    “他从几天前开始就时不?时流鼻血,中?间一度没事,但是今天又流了很多,而且还?头晕,大夫你看看能不?能帮他止住鼻血。”晓沐云在一旁接话。


    “可以。”老大夫脾气很好,“但是首先我要?看看他的脸。”


    “掀开。”晓沐云对司雨霏说。


    “不?掀!”司雨霏拒绝。


    “给我掀开。”晓沐云上前拿他的面具。


    司雨霏死死扒拉住面具,就是不?愿意拿下来。


    “霏霏。”晓沐云皮笑肉不?笑,放开手,转为?抓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身?体转过去,对着自己。


    司雨霏隔着阴森的面具,看着他的脸。


    “没收!”晓沐云看准他走神的瞬间,一下子?将?面具拿掉落,然后?把他的身?体继续转向大夫,“麻烦你帮他看一看。”


    大夫一下子?就看到?了一张半张脸都是血的脸,差点被吓到?了。


    司雨霏流的血本来没有那么严重,是他自己自己恶作剧弄成这样了。


    晓沐云在大夫给他把脉的时候,想要?拿出手帕给他擦干净脸,但是他翻了一翻,才发现手帕已经在之前,因为?给司雨霏擦脸弄脏了。没有办法,晓沐云只好抓住自己的衣袖,给他细细擦脸。


    真是受不?了,明明就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呜。”你太用?力了!


    晓沐云放轻动作,满脸无奈。


    大夫给司雨霏把完脉,再?看了一下他的脸,随后?去给他抓药。


    司雨霏默默戴回面具。


    晓沐云坐在他的旁边,有一种?错觉,自己年纪轻轻,好像就开始当爹当娘了。


    “不?要?拿掉我的面具。”司雨霏抱怨道。


    “医者,望闻问?切,你都不?给大夫看,大夫要?怎么给你开药治病。”晓沐云被气笑。


    司雨霏摸着自己的面具,从动作就可以看出他现在的满腹怨言,但是鉴于这个孩子?的表达能力堪忧,所以到?现在都没有骂人?。


    “没有什么大事,吃点药,最近不?要?吃太杂的东西,好好休息就可以了。”大夫提着几包扎起来的药给晓沐云,“一天煮一包,晚上翻煮,喝两次,小火熬半个时辰,三碗水熬成一碗。”


    司雨霏朝晓沐云摇头,告诉他:“没有用?的,我又不?是普通生病。”


    晓沐云朝他笑了笑,然后?转身?就接过了大夫给他的药,付钱了。


    被面具遮挡的司雨霏,含恨咬牙切齿。


    两人?离开医馆。


    “今晚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在空中?没有办法熬药。”晓沐云转过头,想要?和司雨霏交代一下,结果他这一转头,发现司雨霏没有站在他的旁边。他疑惑地转过身?体,发现司雨霏在他身?后?两米远的地方,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看着自己,而且看肢体动作,似乎随时会跑开的样子?。


    晓沐云抓了抓脖子?,不?敢相信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前几天把一个刚成仙的怪物捶爆了。


    司雨霏半转过身?体,看样子?准备跑路了。


    今天就是他和他的钱袋子?诀别的一天。


    “咳咳,听说这个地方,鸭血粉丝很有名,我们现在就去吃。”晓沐云冲着他的方向,大声喊话。


    司雨霏的脚步停住了。


    “晚点我们买一包糖回客栈,这两天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吃吃喝喝休息,怎么样?”晓沐云向他提议。


    “我们可以只吃吃喝喝玩乐,但是不?吃药吗?”司雨霏先问?他这件事情,再?决定自己之后?的动作。


    晓沐云果断摇头,告诉他:“不?可以。”


    司雨霏转身?就走。


    他刚走了两步,就被一只手揽住腰,然后?大力转了一个身?。


    “我和你不?熟,放开我。”司雨霏蹬腿。


    “乖,等到?了商驿城,我可能就要?和你分开去忙了,所以你哪里不?舒服,现在必须治好。”晓沐云和他交代道,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一次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太多了。话虽如此,但是晓沐云总觉得自己把司雨霏一个人?放在商驿城就走,显得冷酷无情,所以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担心司雨霏会显露出不?愿意的态度。


    “现在已经很靠近商驿城了,你有事就快走吧。”司雨霏为?了摆脱那几包药,连带着对晓沐云百般嫌弃。


    “喂!”


    晓沐云带司雨霏去吃所谓的鸭血粉丝,让老板加大了鸭血的份量给他。


    在司雨霏从一堆鸭血里面挑粉丝的时候,晓沐云把自己碗里的鸭血也夹到?他的碗里。


    “与其拼命给我夹你碗里唯一的和肉有关系的东西,不?如直接带我去吃肉。”司雨霏嫌弃道。


    晓沐云穿着一身?复杂的衣服坐在路边小摊,在折袖子?的时候,斜视他一眼,说道:“现在是谁出钱?”


    他是没有钱带他去吃肉,所以才吃这个的吗?还?不?是想要?给他补补血。


    “不?许再?有怨言,快吃。”晓沐云直视他的眼睛,如此说道。


    司雨霏的嘴角一撇,然后?转过身?,偷偷摸摸地换上一个可以露出嘴巴的面具。


    晓沐云被他逗笑了。


    司雨霏拿起筷子?,吸溜了一口粉丝,吃了一口鸭血,他的嘴巴嚼了嚼,终于将?嘴里的东西吃完后?,略加思考,然后?对这道菜作出评判:“很难想象那么普通的东西是这里的特色菜。”


    说谎骗人?的人?眼睛都不?眨,摆出来无辜的嘴脸,无奈地说:“就是啊,我们晚餐还?是去吃顿丰盛的吧。”


    司雨霏听到?这句话,又开心了。


    晓沐云这才发现,因为?经常戴面具,司雨霏的表情管理十?分糟糕。


    吃完鸭血粉丝后?,晓沐云领着司雨霏去买了两大包糖。


    “喜欢这个吗?”晓沐云为?自己晚点要?做的坏事做铺垫。


    司雨霏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拿了油纸里的一颗糖,掀开一点面具,将?糖果放进嘴里。


    晓沐云看着他的动作。


    司雨霏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从晓沐云的手中?拿起里第二颗糖。


    晓沐云看着他的动作,发现他可真是贪心啊。


    司雨霏拿起了糖果,然后?放到?晓沐云的嘴巴前面。


    “嗯?”


    “好吃,你也吃。”司雨霏兴奋说道。


    晓沐云挑眉,然后?诚心道谢:“谢谢雨歇君。”


    他抬起手,捧着司雨霏的手,然后?低下头,从司雨霏的手中?吃下了糖果。他尝了味道,内心发出感?慨,不?愧是这里真正的特产,果然好吃。


    “甜甜的,很香,但是不?腻。”司雨霏急切地和他分享心得。


    “确实。”晓沐云不?嗜甜,但是这个糖确实好吃。


    “嘿嘿。”司雨霏看着他笑。


    他们之间的友好氛围到?此为?此,等到?了客栈,晓沐云让店小二帮忙熬药。药好了以后?,他端着一碗药,就来到?司雨霏的房间里面。


    司雨霏坐在床上,正在拿出几张黄符,打算用?这些材料做一张面具。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看到?晓沐云的身?影,他本来是打算眉开眼笑的,但是他再?仔细一看,就发现晓沐云的手里端着一碗药。他连忙收拾东西,打算跑路。


    “给我喝!”晓沐云死死按住司雨霏,强硬地把药递到?他的面前。


    “我没有病,我不?喝。”司雨霏挣扎。


    “乖,我把糖带来了,喝了就不?会流鼻血了。”晓沐云为?了控制住他,整个身?体坐在他的身?上,然后?把司雨霏的身?体翻过来。


    “没有用?的!”


    晓沐云才不?管,一下子?将?他的面具掀开。


    面具之下,司雨霏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害羞,白皙的脸肉眼可见地染上了红晕。当他发现自己的面具没有了以后?,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我要?去官府控告你调戏我。”司雨霏大声嚷嚷。


    虽然他说话再?大声,也就是这个音量了。


    “谁在调戏你,就算地府判官来了,也要?说我是无辜的,快把药喝了!”晓沐云差点就想要?上手,将?他的嘴巴打开了。


    “啊啊啊啊!”司雨霏抓狂。


    晓沐云把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然后?上手按司雨霏,两人?在床上互相争斗起来。


    他们动得太激烈了,司雨霏不?小心又开始流鼻血了。


    “哎呀。”晓沐云连忙伸出袖子?,接住他的血。


    司雨霏低下头,头发往脸的方向落下。


    晓沐云担心他的头发沾上血,连忙用?另一只手将?他的头发往后?拨。


    “你除了流鼻血,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晓沐云担心地问?。


    司雨霏诚实回答道:“头晕。”


    “那是因为?失血过多,我都喊你喝药了,糖给你买了两包了,你一口气喝完,接着就吃糖,根本就不?苦。”


    “真的?”司雨霏想要?相信他一次。


    “我骗人?,我就嫁给你。”晓沐云刚正不?阿,然后?将?放在桌面上的药递给司雨霏。


    司雨霏闻言,接过那碗药,他闻到?了难闻的药味,最后?狠下心张开嘴巴,将?药一口气喝了下去。


    晓沐云看他豪迈的模样,拿出糖,准备递给他。


    结果司雨霏喝完药,糖果都不?要?,就是要?揪着他打。


    怎么会有那么坏的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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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好了,我嫁给你,我嫁给你!”晓沐云怕自己的脸会被他打肿,连忙认输认错。


    “你……你想得美!”


    司雨霏经不?起语言调戏。


    不?过这个药还?是有点用?的,司雨霏吃了药后?,就没有流鼻血了。


    晓沐云见状,一脸得意地看着司雨霏,他就说了,还?是要?吃药的。


    司雨霏别扭地转过头。


    夜晚,晓沐云把一包糖交给了司雨霏,嘱咐他睡前不?要?吃后?,就回房间睡觉了。


    司雨霏将?包着糖果的油纸折好,换上睡觉穿的衣服后?,立刻躺在床上,双手双脚张开,黑色的头发散在床上,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伏羲院的人?希望他这一辈子?都不?要?离开伏羲院。


    他以前也是这样觉得,因为?他在伏羲院很开心,也不?向往外?面的世界。


    现在来到?外?面了,他发现外?面也很有趣,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认为?外?面有趣后?,就不?想回伏羲院了。


    只是……


    司雨霏看向自己的手。


    杀仙杀魔,快乐无穷。


    那不?是普通的快感?,不?同于他吃到?好吃的东西,不?同于得到?一本拥有全新知识的书?籍,也不?同于他获得了做面具的新材料。


    那是一种?从心底的最深处,仿佛是诅咒一样的快感?。


    一旦体会到?,就想要?再?次感?受。


    弑神斩魔。


    如果有一天能做到?,不?是会让人?更兴奋吗?


    只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伏羲院……晓沐云,还?会有人?愿意站在他的身?旁吗?


    天生我,究竟有什么目的,有什么阴谋,为?何不?与我说,只是任由我思考找不?到?出路的迷宫,独自一人?痛苦。


    司雨霏这样想着,在床上转身?。


    他只是随意转个身?,就看到?了远处的桌面上,放着一个雕塑。


    那只一尊奇怪的雕塑,雕刻的似乎是一只章鱼,那只章鱼有人?的身?体,巨大强壮的脚搭在柱身?上,似乎正在透过什么,在观察着这个世界。


    白天的时候,这里也放着这个雕塑吗?


    司雨霏疑惑不?解,但是随即没有多想。他吹灭了蜡烛,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当他闭上眼睛,梦里苦苦找寻他的怪物终于现身?。


    梦中?司雨霏披着黄色的长袍,无端端地站在大海的边上。


    夜晚的大海是诡谲多变的,漆黑一团,海浪翻滚的声音从缓和变得急促,在人?眼看不?见的海中?央,漩涡越来越多,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冒出来。


    深海中?的未知生物有着巨大的身?躯,他的身?边,也许还?有堡垒,以及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同僚。


    千万年以前,大海还?是最初的模样,他们就在这里。


    现在,星辰已经到?了正确的位置。


    海上出现了无数闪光的大树,萤火虫飞向天际,将?这里照亮。


    司雨霏拿下袍子?上的帽子?。


    他以本真的模样,与这一片大海对视。


    而后?,深海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怪物。


    他的躯体太大了,司雨霏抬起头,还?没有来得及看全他的样子?,就被他一巴掌拍下来。


    司雨霏无力抵抗,掉进海里。


    “咕噜咕噜。”气泡的声音只存在短短的一秒。


    司雨霏的手脚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坠入深海,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希望,他不?停地往下掉,似乎要?到?达一个什么可怕的地方,但是在到?达之前,离海底还?有很远的距离。


    渐渐的,他的脑袋开始疯狂,在落入海之前看到?的一切,都变成扭曲的幻觉。


    璀璨的糖果变成浑浊可怕的色彩,动物和人?的脸膨胀扭曲,变成怪物的模样,人?间变成炼狱,没有大水灭世、没有火焰痛苦。


    一切都是……折磨人?的虚无。


    大半夜,晓沐云又一次在黑夜中?睁开眼睛,他已经渐渐习惯了,用?法术点燃了蜡烛。


    司雨霏坐在地板上,脸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


    “你怎么了?”晓沐云刚醒来,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


    “都是你给我吃的药,害我做噩梦。”司雨霏被吓醒后?,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做噩梦的原因。


    晓沐云:“……”


    晓沐云因为?太累了,就算是无端端被甩锅,也懒得吵架。他的身?体直接往里面挪,然后?拍了拍床上剩下的一半位置。


    不?需要?他说话,司雨霏默默爬上床,躺在他的身?边。


    晓沐云给他盖上被子?,眼睛一闭,迅速睡了回去。


    司雨霏在烛光中?,不?敢再?睡觉。他靠在晓沐云的身?边,睁着眼睛看着他。


    吃香的男人


    自从被那个梦吓了一跳后, 司雨霏彻底精神萎靡,就连晓沐云拿药给他喝,他都懒得?抗拒, 乖乖接了。


    晓沐云在一旁看了, 无奈又温柔地伸出手, 将他的头发往后拨, 说道?:“喝完这一碗就不用再喝了, 我们今晚去玩,明天上路,估计后天就能到商驿城了。”


    “嗯。”司雨霏低下头, 无精打采,脸快要埋进药碗了。


    晓沐云卷着他的头发, 看着他的侧脸, 他为早已知道了一场和他有关的悲剧, 而露出了一瞬间苦涩的神情。


    “我送你到商驿城后, 就要去忙了哦。”晓沐云再一次强调这件事情。


    “你去吧。”没有良心的猫是?这样的。


    晓沐云看他喝完药了, 从侧边伸出食指勾住他的衣领, 他本来是?想要勾起?他的衣领让他转过头看自己的,但是?当他的手指要抓住他衣领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所以手指只好继续往上, 不经意?间滑过他的喉咙,随后食指和大?拇指捏住了他的下巴,稍稍用力, 将他的脑袋转过去。


    司雨霏一愣, 听话地转过脸。


    “我真?的很伤心!”晓沐云痛心疾首,“我们之间虽然摩擦很多, 但是?好歹相处了那么一段时间,几?乎快要生死相托了,你怎么对我还是?那么冷漠?”


    晓沐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简单描述就是?一个人天天一个时间出门?喂猫,偶尔有一天没有空去,第二天再去到,就发现野外的流浪猫故意?不搭理自己一样。


    司雨霏看着他的眼睛,想要低下头,但是?晓沐云的手稍稍用力,就将他的脸往上抬,不允许他藏起?自己。


    “你要说话,我才能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晓沐云故意?装成委屈的样子,“你有读心术,我没有。”


    司雨霏张开嘴巴,似乎想要说话,但是?他在思考措辞,所以暂时抿一下唇,嘴巴跟着脑子跑了一下,才慢慢开口道?:“不是?这样的。”


    “嗯?”晓沐云在听。


    “因?为你说了你有事情要忙。”司雨霏小时候也?希望邬清影能陪他玩,但是?她有事,不得?不离开,“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但是?你有事要忙,不应该让你徒增烦恼。”


    晓沐云闻言,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改为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用现在的处境,宽慰将来的司雨霏,他说:“霏霏,这个世?界上的人总会因?为各种?不可抗拒的原因?,经历分离的。有时候也?许只是?转身买一包糖,也?许是?因?为不得?不去处理自己的琐事,也?许是?因?为死亡。但是?没有关系,有缘的人会再相聚。或者再也?看不到了,也?不要忘记,我们曾经和那个人一起?的时光。当你拥有了和对方的记忆,他就永远在你的心里。”


    “这些道?理,我是?懂的。”司雨霏说话稚嫩只是?因?为他平常不爱说话,而且伏羲院的人的表达能力奇奇怪怪,教的他也?是?这样,并?不意?味他真?的就不谙世?事,“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你不是?说以后会来伏羲院找我玩吗?”


    “哈哈哈,是?的。”这一件事情,晓沐云倒是?能保证的。


    “我会等你的。”司雨霏笑了。


    看着他的笑脸,晓沐云突然想起?来之前的事情,问道?:“真?的不要我嫁给你吗 ?”


    司雨霏脸上的表情立刻变成了鄙视。


    “我真?想和有这张脸的人过一辈子。”晓沐云半是?开玩笑,半是?带着真?心说话了。


    司雨霏闻言,将手中的碗搁下去,然后蹬掉鞋子,双脚爬上床。


    晓沐云不解地看着他。


    司雨霏的身躯就像猫一样,优雅地爬向他。


    晓沐云看着他逼近,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双手撑在床板上。他想要退开,但是?这张床也?就那么大?,他退没两下,就撞到了床板。


    司雨霏已经靠了过来,他低下头,绑成马尾的头发往下落,一些没有好好绑起?来的部分,如流线一样往下坠,落入到晓沐云的脖子上,往下滑进他的衣领里面。


    晓沐云愣愣地看着他。


    司雨霏爬到了他的上方,双手撑在他的身体两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在做什么?”晓沐云问。


    “你不是?要嫁给我吗?”司雨霏很烦他和自己开那些玩笑,他知道?晓沐云是?无所谓,但是?自己心乱如麻。


    因?为司雨霏不爽他很久了,所以打算给他一点小小的恐吓。


    “哇,生米煮成熟饭吗?没有想到你玩得?那么开。”晓沐云错愕过后,笑得?很开心。他似乎是?吃定了司雨霏不会做什么,但是?又因?为他的行为过于?幼稚好笑,所以笑了。


    司雨霏白皙的脸上沾上红晕,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恼羞成怒,被气的。


    晓沐云笑够后,突然伸出手,勾住司雨霏的脖子,将他拉下去。


    “啊。”司雨霏没有预想过他的动作,一下子就被他抱住。


    “好啊,相公,今天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晓沐云抓起?一旁的被子,用力一拉,用被子盖住自己和司雨霏的身体,然后和他两个人缩在被子的狭小空间里。


    司雨霏对他拳打脚踢,晓沐云一转身,将他压在身下,使劲揉脸。


    “走开,走开。”司雨霏想要推走他,但是?两人都在被子里,他看不太清楚,都不知道?自己摸到的是?什么地方,他只有一个感受,晓沐云好重啊。


    “相公,来亲一个。”晓沐云倒是?看得?挺清楚的,还趁机抱起?了他的脸,调戏道?。


    司雨霏的脸真?的太小了,皮肤也?好。


    “啊啊。”司雨霏被吓了一跳,真?的怕他亲下来。


    “相公,不要害羞啊。”晓沐云来劲了。


    司雨霏拼命伸出手,推他的身体。


    在两人互相争执的时候,被子被踢翻,掉到了地板上。晓沐云趴在司雨霏的身体上面,看到他完全红了的脸,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笑到低下头,一下子抱住他。


    司雨霏被他抱住,手无助地往上伸,抖了一抖。


    能感觉到司雨霏的手足无措,晓沐云稍稍抬起?头,看了一下他的表情,随后乐得?重新低下头抱住他,贱兮兮地说:“相公,你快做点什么啊。”


    事后,司雨霏蹲在角落,烦恼地抱着自己红透了的脸。


    “药吃完了,我今晚带你出去玩。”晓沐云在一旁和他对话。


    “不想去。”主要是?不想和他一起?出去。


    晓沐云想了一下,故意?弯腰凑到他的身边,说道?:“不出去也?好,那我们今晚继续洞房。”


    司雨霏闻言,一下子转过头。但是?晓沐云靠得?太近了,他一转头,差点就和他的脸对上,司雨霏一下子没有蹲稳,往后一坐,和他拉开距离。


    “你今天到底在做什么?”晓沐云觉得?很好笑。


    “想杀人。”要不是?他还没有到商驿城,现在就动手了。


    晓沐云笑嘻嘻地递给他一只手。


    司雨霏勉强镇定下来,将手给他,晓沐云将他拉了起?来。


    世?间的一切都会被重筑,现在的高楼会变成朽木,陆地可能被河水淹没,也?许月亮都会破灭。


    后来人说不定有一天是?看不见月亮的。


    幸好在现在,那明亮的月亮虽然缺了一个口,但仍旧挂在天空,不知厌倦地散发着洁白的光芒。


    一艘小船行走在映着月亮和两岸花灯的河面上,一览观花,岸上热闹无比,穿着华服的少女与不羁的少年,隔着河畔相望,随后各自羞涩地将手里的花灯放进河里。


    司雨霏戴着全黑的面具,托着脸颊,坐在船边,看着两旁的风景。


    晓沐云坐在他的不远处,将酒壶里的酒慢条斯理地倒进杯子里,仰头一饮而尽,悠然自得?地欣赏花灯,以及不远处无法揣测的青年。司雨霏若是?不开口说话,面具又挡住了他的脸,一时半会还真?的猜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今天是?这里的花灯节,真?不错啊。”喝了几?杯小酒,晓沐云的心情是?非一般的好。


    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听到了晓沐云说话的声音,司雨霏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真?是?毫无波澜的眼神。


    晓沐云小小地失落了一下,随后举起?酒杯,笑嘻嘻地问他:“喝吗?”


    司雨霏摇头了。


    “对了,你不在外面摘下面具。”晓沐云想起?了这一茬,笑容不变,手腕一转,又将这酒送进了自己的喉咙。温热的酒灌进喉咙,人的意?识虽然清楚,但是?也?禁不住被酒催化的飘飘然的感觉。晓沐云的手放在船板上,衣服松松垮垮,外袍的一边往下滑落,他满意?地笑着,仰头看着月亮。


    “今日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他感慨不已,所以举起?酒杯,又喝了一杯。


    司雨霏看着他,心里骂了一声酒鬼。


    晓沐云完全不察司雨霏此时的心境,自顾自地喝着酒,连滑落的衣服都不拉。


    司雨霏在船边,看够了风景,于?是?起?身,来到了晓沐云的身边。


    晓沐云看他过来,扯了扯自己散了一船板的外袍,给他让出位置。


    “你为什么不好好穿衣服?”司雨霏早就有这样的疑问了,但是?那时候和晓沐云不熟悉,不敢说出那么没有礼貌的话。


    “这是?麒麟山的衣服。”晓沐云扯了扯外袍,告诉他这件事情,“衣服很多层,设计这套衣服的人大?概脑子有问题吧,要全部穿好,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心思。我懒得?理会,所以就全部都穿上,不管有没有穿正确,全部套上来就好。但是?因?为不是?规规矩矩穿好的,难免不太好看。”


    晓沐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露出来无奈的笑容。


    司雨霏听了他的话,在心里默默回复他:因?为你的气质很潇洒,所以这样穿很好看。


    “你的衣服就很好穿。”晓沐云看司雨霏的打扮,都是?以简单、方便行动为主。


    “这是?师姐们给我买的衣服,不是?伏羲院的衣服。”司雨霏告诉他。


    “哈。”他知道?。


    伏羲院的衣服也?是?蓝色的,不过偏暗色,和麒麟山这种?素雅又带有关泽的蓝色不一样。


    追根究底,因?为伏羲院没有钱。


    想到这一点,司雨霏就苦恼地按住自己的额头。


    他所有的钱都给晓沐云了,他不敢想象离开晓沐云后,自己要怎么生活。


    晓沐云又倒了一杯酒,他本来想继续喝的,但是?想了一下,将酒杯递到了司雨霏的面具旁边,怂恿地朝他笑了一下。


    司雨霏见状,没有再推辞,将面具一下子拿下。


    他是?好看的,但是?出现在这浮光掠影、如梦似幻的环境中,尤其?美得?不真?实,加上晓沐云那开始晕晕乎乎的脑袋,现在看他,更是?漂亮得?叫人要晕倒了。


    船往前进,船体穿破河流,一直往前走。在路过桥洞的时候,垂落下的紫藤花和绑着的铃铛撞击在一起?。


    司雨霏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喝了那杯酒。


    他喝完酒,舌头舔了一下嘴角,似乎是?在再一次确定味道?,然后抬眼看晓沐云。


    晓沐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甚至一度忘记了呼吸。


    “我喝了。”司雨霏告诉他。


    晓沐云不清楚自己那一瞬间的心动,是?不是?被美色所迷,只好心虚地低下头,匆匆忙忙地又倒了一杯酒,而且还差点倒满洒了出去。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是?酒不敢递过去,只能故意?笑着问:“还喝吗?”


    司雨霏戴上面具,挡住自己的脸,诚实说道?:“算了。”


    有些话忍住不说,在心底发酵更加奇怪。晓沐云清楚自己的性格,如果他想要不挂怀,就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于?是?乎,他诚挚地告诉司雨霏:“我刚才因?为你的美丽,都要醉了。”


    司雨霏嘴角一勾,随后骂他:“巧言令色。”


    太恶劣了。


    晓沐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一只蝴蝶飞过河面,身躯点了一下水面,波纹一圈又一圈,以它为中心,向四?周散开,在撞击到船体,或者敲击到岸边的时候消失不见。萤火虫和发光的灯笼缠绕在一起?,一时之间,竟让人分辨不出,是?灯火透过了萤火虫的身体,还是?萤火虫的光将灯笼照亮。


    船载着两人在发光的河水上前进着,此间此景此伴,世?间绝无仅有。


    今天晚上的出行,到船靠岸瞬间,就结束了。


    司雨霏喜欢和人靠近,不喜欢睡觉,就是?因?为这样。


    与人相处,相互说话聊天,打发着时间,他就可以暂时逃离噩梦。


    水。


    大?海。


    紧追不舍的噩梦,今天也?如期而至。


    司雨霏在海中下坠,拼命地伸出手、蹬着脚,企图离开这片恐怖的海域。


    地底下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等着他,他不能去,起?码现在不能去。


    他越是?着急逃离,就越是?加快下沉的速度。


    海域中一双巨大?的眼睛看着他,并?且早早就伸出手,等待他下落到自己的手中,就第一时间捏碎他。


    司雨霏辛苦且艰难地翻过身,意?图找到威胁自己的所在。


    但是?,恐吓他的人只会藏在深深的海底,是?人的眼睛看不见的存在。


    司雨霏微微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


    双瞳出现在他的眼眶中。


    “啊啊啊啊!”


    深更半夜,晓沐云喝了一点酒,回到客栈后倒头就睡,他睡得?死沉,然后猝不及防,脑海里传来了司雨霏惨叫的声音。


    晓沐云一下子睁开眼睛,然后坐了起?来。


    他戴在身旁的麒麟吊坠碰了一下他的脖子。


    晓沐云喝完酒后,睡觉的姿势难免比平常豪迈。他连忙将吊坠塞回衣服里面,然后随意?地拉了一下衣服,腰带绑了两次,因?为他醉酒了,所以绑不好,干脆就随意?拉了一下,连忙出门?,去找司雨霏。


    麒麟吊坠可以让佩戴者双方,更容易感受到对方。


    晓沐云听到的声音就是?来自司雨霏内心的恐惧。


    傍晚的时候,他们明明玩得?很开心,司雨霏突然这样,肯定又是?做了奇怪的梦。


    晓沐云一边走,一边穿上外套。


    他们有法术的人,闯空门?都比普通人方便。


    晓沐云一推门?,原本锁好的门?就打开了。他急急忙忙地把桌面上的蜡烛点亮,然后借着光亮,一下子就看到了在床角坐起?来的司雨霏。


    司雨霏被吓醒后,就坐起?来,避免自己再睡着。


    他因?为自己身体突然产生的变异,正无声地歇斯底里着,就看到晓沐云进来了。


    现在情况特殊,他即刻低下头,将自己的脸藏进手臂之中。


    “你怎么了?”晓沐云坐在他的床上,伸出手,想要抬起?司雨霏的头,看看他的情况。


    他的手刚碰到司雨霏,就被他一下子打开了。


    晓沐云发现他的身体在颤抖。


    “抬起?头,我来看看,是?不是?又流鼻血了?”晓沐云轻声说道?,唯恐吓到他。


    “我……我没事……”司雨霏努力装成一个正常人,但是?到了末尾,就忍不住发出了厮杀时候的癫狂语气,“哈哈哈哈,我没事,我没事,哈哈哈哈!啊啊啊啊!”


    察觉到自己不能正常说话了,司雨霏的双手抓住自己的头皮,用力反复抓着,给自己施加痛感。


    “啊啊啊哈哈哈!怎么会这样,,我没事,没事……没事啊!”


    他越是?开口,就越是?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保持冷静,于?是?乎只能用僵硬的动作抬起?一点脑袋。


    散下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他毫不犹豫地将手臂递到自己的嘴巴前面,张开拥有尖利虎牙的牙齿,准备大?口咬下去。


    现在,晓沐云该清楚,他一身伤痕是?哪里来的。


    晓沐云想要阻止他,手伸过去,结果却被没有退却意?思的司雨霏咬到了手掌。


    司雨霏一时无法判断自己咬的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手,他抓着晓沐云的手掌,拼命塞进自己的嘴里,恨不得?吃下去。


    “疼疼疼,痛痛痛!”晓沐云不敢甩开他,连忙出声提醒司雨霏。


    司雨霏将他的手指都塞进嘴里了,却被晓沐云拍打在床板的动作惊醒,然后一下子吐出他的手指,趴在床上干呕。


    “你怎么了?”晓沐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的这个样子,平常司雨霏被噩梦惊醒,最多就是?一脸疲累地去骚扰人,从来没有这种?发疯的样子。


    “眼睛……”司雨霏的声音嘶哑,喉咙中酝酿着哭腔。


    但是?他自有意?识开始就没有流过眼泪。


    应该说,除了在儿童满月时期被追杀的那一次,他哭过,后面就再也?没有流过眼泪。


    疯狂的人只需要笑声,不需要眼泪。


    “眼睛怎么了?”晓沐云想要去抱他的脸。


    “啪!”司雨霏狠狠拍开他的手。


    晓沐云刚被他咬疼了,现在又被一巴掌拍过来,觉得?自己的手要断了。


    “眼睛恢复不了了,眼睛突然间转不回去了。”司雨霏不敢让别人看他现在的脸,太恐怖了,太恶心了。


    晓沐云闻言,一下子抓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脸抬起?来。


    司雨霏脸上的眼睛,双瞳出现。


    在看见晓沐云的脸后,司雨霏瞳孔一震,随后意?识到晓沐云应该看到了他现在的样子。于?是?乎,他一下子又将脸埋进手臂之中。


    “眼睛恢复不了了,藏不起?来了,眼睛被人看到了。”他很清楚,双瞳就不是?正常人的眼睛构造,他本就不像人,但那最多也?就是?性格和行为。外面的人接触他,最多就说一句,伏羲院奇葩的人果然很多。但是?这一双眼睛,让他连外表看起?来也?像是?妖魔怪物。


    司雨霏趴在手臂里等了一会,他的旁边无声无息。


    晓沐云是?走了吗?


    司雨霏不太确定,冷静不少的他偷偷摸摸抬起?一点脑袋,去偷看。


    一只手从空中划过,随后,一只于?黑暗中发光的透明蝴蝶停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看。”晓沐云笑着说。


    司雨霏惊奇地睁大?眼睛。


    晓沐云手中的蝴蝶是?用镇定法术捏造而成的,他递到司雨霏的面前,吸引他的注意?力。因?为他记得?今天在河边,司雨霏专心致志看着那一只蝴蝶飞过河面上的模样。


    “是?一样的蝴蝶。”晓沐云拿着那只蝴蝶,凑到司雨霏的面前。


    司雨霏愣愣地看着他的脸,再看向他手中的蝴蝶,眼睛一眨,再睁开的时候,眼睛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真?的……”一模一样。


    “当然是?真?的。”晓沐云笑。


    说来可笑,司雨霏这才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好像有点吃香。


    火烧云


    经过昨晚的事情, 晓沐云本以为自己和司雨霏的关系能更好,毕竟昨晚两人坐在床上,同看一只蝴蝶的场景过于美?好。在司雨霏眨眼睛的那一瞬间, 他的眼睫毛一扇, 如同他手中透明脆弱的蝴蝶的一样。此情此景, 堪比梦幻泡影。


    司雨霏吸了一下鼻子?, 虽然?他没有哭, 但?是在刚才的急促呼吸中,觉得鼻子?痒痒的。


    晓沐云等他冷静后,就放开了手, 任由镇定符咒散去,蝴蝶盘旋了一圈, 随后飞向黑暗中, 慢慢消去身?影。


    “怎么样?还想睡觉吗?”晓沐云是想睡的, 他醉意尚在, “我陪你吧。”


    司雨霏点头?了。


    晓沐云笑着?伸出手, 可惜他急急忙忙出门?, 衣服就没有穿好,司雨霏冷静下来后,才发现他的衣服领口?大开。


    怎么看都不是正经人!


    “好吧, 睡吧。”司雨霏转过头?。


    晓沐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万万没有想到,最后自己睡在司雨霏的床上,司雨霏卷着?被子?打地铺。


    “什么意思?”晓沐云的身?上盖着?被子?, 手伸了出来, 茫然?地看着?头?顶的黑暗。


    “睡觉。”司雨霏在地板上滚了一圈,将自己滚成了卷心酥的模样, 然?后蠕动了一下身?体,脑袋靠在枕头?上。


    “我们不是一起睡吗?”之前不是都一起睡的吗?


    司雨霏没有回?答他。


    “那我回?房间睡,你回?来床上睡?”晓沐云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要做如?此愚蠢的事情。


    “不好。”司雨霏还是希望他在这里。


    “或者你睡床?”晓沐云过意不去。


    “不用。”司雨霏果断回?答道。


    晓沐云更?加茫然?了,在他思考要如?何结束这一场闹剧的时候,脑子?里的酒在发酵,醇香的味道一下子?催眠了他的意志。晓沐云没有想多久,脑袋一偏,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再来,就是等醒来的时候,司雨霏早就换好衣服了,而且搬着?凳子?,坐在角落,一动不动,警惕地看着?他。


    “你又在想什么?”晓沐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他的衣服本来就没有穿好,睡了一觉,更?是凌乱。


    司雨霏拿起抱着?的东西?,扔给晓沐云。


    晓沐云接过,发现是自己的衣服,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他嘟嘟囔囔地说道:“谢了。”


    不然?现在大白天,他穿着?这一身?,走出去被一个人看到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晓沐云说完,伸出手就去拉自己穿着?衣服的衣带。


    司雨霏默默转过身?体。


    晓沐云看到他的动作觉得好笑,他将所有的衣服脱掉,然?后从司雨霏抖给他的衣服里面,找出里衣,慢慢穿上去。


    “你怎么了?我们睡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晓沐云搓了搓脸,意图清醒一些,就算是他,回?想起昨晚的场景,也会打从心里觉得很?浪漫。


    “别说的我们好像做了什么一样。”司雨霏小声吐槽。


    “哈?”他的声音太小了,晓沐云根本就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司雨霏是不会和他重复这些无关紧要的话?的,听不到就算了。


    “你在说什么?”晓沐云的不依不饶声音突然?出现在司雨霏的身?后。


    司雨霏疑惑地转过头?,然?后就看到某人套了裤子?,里衣都没有穿好,就来到自己身?后的模样。


    “啊!”晓沐云下一瞬间痛叫。


    因为司雨霏直接用脑袋撞他的肚子?,太狠毒了!


    两人叫了饭菜到房间,准备吃完这一顿就继续赶路。


    晓沐云正准备将自己旁边的凳子?拉开,反正司雨霏一向喜欢挨着?人坐,结果他的手刚伸向隔壁的凳子?,司雨霏就在对面坐下了。


    “唉。”真是养不熟的猫。


    在晓沐云撑着?脑袋叹气?后,司雨霏已经拿起筷子?,将桌面上最大的鸡腿夹起,放到晓沐云的碗上。


    “做什么?”晓沐云问。


    “你昨晚只喝酒,没有吃什么。”司雨霏不解,“肚子?不饿吗?”


    我不饿,因为我不是小猪。


    晓沐云这样想着?,然?后心情复杂,并?且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不要一下子?对我冷淡,一下子?对我那么好,我的心脏很?容易起起落落的。”晓沐云大声嚷嚷,然?后站起来,跑到司雨霏的身?后,用脸在他的肩膀上蹭来蹭去,“你这种就是坏男人啊,坏男人。”


    司雨霏被他猝不及防靠近,只能坐着?不动。


    一旦自己被发现是断袖,他要是做了什么,不就是登徒子??


    奇怪,司雨霏有生以来第一次诞生这种想法。


    “心脏不起起落落,才奇怪吧。”司雨霏下意识反驳他,“不跳的是尸体。”


    “你怎么那么喜欢尸体啊?”晓沐云还在他的肩膀上蹭来蹭去。


    司雨霏双眼无神,这样想着?:烦死?人了。


    他们吃完饭,补充了一些干粮,就接着?赶路了。


    两人趁早离开了城镇,然?后在快不多到中午的时候赶到了海边。


    司雨霏现在一看到海,就觉得手酸,每次遇到大海,他不是在梦里,就是在现实里杀个一百几十只怪物,作为活动。


    “过了这片地方就是商驿城了,我叫了人来接我们。”晓沐云倒是一个忘性大的,一点心理阴影都没有。


    司雨霏站在他的身?后,决定一旦海里真的冒出什么,就推这个人去死?。


    海面风平浪静,只见一艘船缓缓驶来。


    船头?上站着?的人是司雨霏还算熟悉的。


    范郸双手抱着?长剑,一脸生无可恋的厌烦表情,遥远与晓沐云对望。


    晓沐云笑着?和他招手,说道:“你来的真是够快的。”


    “我要是哪一天死?了,肯定就是你害死?的。”范郸的眼泪流在心里。


    司雨霏从他的后面探头?。


    范郸早就看到他了,现在更?加确定自己会被晓沐云害死?了。


    停船浪费时间,在船靠近他们的时候,司雨霏和晓沐云直接用御风术飞上去了。


    范郸没眼看了。


    “我们离开后,你们情况怎么样?”晓沐云问范郸。


    “我是最早醒过来的。”范郸比较能挨揍,“我醒来的时候,坛主已经死?掉了,那些水螅还没有完全死?完,但?是最后也没有一只活下去的。它们死?之前,一直念叨着?太好了,终于可以死?了。同时在说,别以为凡人夺走它们的身?体,就可以得到想要的,这就是全部了。”


    全部生灵,无一幸存。


    “然?后其他人醒了,都怀疑你窝藏弑神斩魔者。就是出乎意外的,千不文喊的没有那么大声,剩下的几个人也不是会积极发言说话?的,所以才勉强算了。”范郸当时幸亏自己也是受害者,才免于被责怪。然?后没有过两天,他就收到了晓沐云用麒麟山的秘术传来的消息,让他租借一条船来这里接他。


    还没有靠岸,范郸就看到了司雨霏站在晓沐云身?后的模样。他脑袋疼,晓沐云窝藏弑神斩魔者不是猜想,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不是窝藏。”司雨霏开口?说话?,“我们只是恰巧走了同一条路。”


    他突然?开口?让晓沐云颇为惊讶,晓沐云假装不在意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他好几眼。


    “不对吗?”司雨霏好不容易帮他想了一个借口?。


    “我当然?愿意窝藏你了。”晓沐云心花怒放,转过身?,伸出手,捧住他的脸,也不管他戴着?面具,仍旧做这个动作。


    司雨霏很?感激他能接受自己的面具也是自己脸的设定,但?是他的动作让面具移位脸,司雨霏的眼睛被面具挡住了,发出痛苦的□□声。


    范郸在一旁,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到底进展到什么程度了。他只想要默默吐槽,陆兰溪看到了,可以羡慕死?了。


    这个追人嘛,脸皮薄就输在起跑线了。


    不过陆兰溪,没事啊,他认识他家少主很?多年了,这个人没有任何断袖倾向。问题在于,另一个人,看起来也没有断袖倾向。范郸现在和司雨霏的关系不怎么样,不然?他真的想要问一句,你的对象取向,首先是人形态的物种吗?不是面具之类的东西?吧?


    司雨霏徒然?地伸出手,想要把面具按回?原来的位置,不过晓沐云下一瞬间又把他的面具弄歪了。


    司雨霏:“……”


    罢了,累了。


    船再行两个时辰就能到达目的地,在大海上漂泊是很?无聊的,昨晚又没有睡够,晓沐云和司雨霏干脆就找个房间睡觉了。


    反正这条船现在被麒麟山包起来了,随便睡哪里都行。


    晓沐云躺在床板上,腿一伸,就闭上眼睛,陷入梦乡。


    “呼。”


    呼吸间,人眼看不见的气?体往上升。升到高空,化为烟雾。


    浮世之梦,预言之时。


    晓沐云感受到自己正在进入梦境,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


    你这一次又要给我展示什么呢?


    是血腥的场面,是厮杀的爱侣,是叛变的人心,还是不管怎么后悔都无法挽回?的悲剧。


    虽然?他和司雨霏都会做梦,司雨霏是身?临其境,感受都是自己的,更?容易被惊吓。晓沐云是很?明白自己只是在做梦,而且清楚自己附身?到别人的身?上。


    别人要遇到的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啊。


    晓沐云虽然?完全在梦中代入当事人,但?是他的心态比旁观者还要高高挂起,自然?也就不会像司雨霏那样歇斯底里。


    梦啊。


    梦中都是暧昧的气?息,以及君子?不可多听一句的呻/吟声。


    晓沐云一愣。


    他是傻住了,但?是他附身?的那个人可没有,晓沐云可以感知到此人疯了一样的快感,以及到达累峰顶的兴奋。


    得到了、得到了、得到了


    我得到了!


    他的心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想要得到什么的情感,和恨着?什么,要毁掉厌恶东西?的感情是一样浓郁的。


    甚至极致的爱要更?为恐怖。


    “啊。”


    “不要。”一只手抵在晓沐云的胸膛上,发出来的声音是他熟悉的。


    晓沐云在今晚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他说不要的话?了,但?是他显然?没有听过一次,他收紧了身?体,感受到对方和自己一样炽热的情感,笑着?伸出手,将他漆黑的几根头?发从脸上拨走,然?后低下头?,看向他的脸。


    比色如?春花的美?人更?为诱人的是,动情的美?人。


    “你说谎。”晓沐云笑着?低下头?,视线往下,看着?他被亲到破了的嘴唇,柔声细语道,“你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还在这里?来亲一下,然?后我们换个姿势,乖。”


    被他压在身?下的人原本偏过头?,做出抗拒的姿势,他在听到晓沐云哄骗的话?后,小心翼翼地转过头?。


    晓沐云的喉咙发出了笑声,将手臂放在他脸旁的地方,亲了下去。


    浓密丰盈的头?发落下,挡住了蜡烛的光,晓沐云于吝啬的光中,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闭上眼睛,学?会了接受自己亲吻的人。


    我得到你了,司雨霏。


    他那癫狂的情绪,就像是七岁那年,破天之格,算到了已经降生于这个世界,等待他去寻找的人。


    我找到你了,司雨霏。


    那一个,还没有取这个名字,却已经被他得知的小孩。


    “啪。”船行驶在大海上,突然?撞上了漂浮着?的木板,于晓沐云的近处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唤醒了沉浸在深层梦境中的人。


    晓沐云睁开眼睛,他看着?木头?做成的天花板,稍微发了一下呆后,立刻想起来了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梦。


    同时,因为完全代入的角色,体验了活色生香的诡梦,晓沐云发现自己的身?体都在发热。


    晓沐云看待预知梦,一向是无所谓的,这是他第一次骂出了“龌龊”的声音,然?后忍不住拿起一旁的被子?,盖住自己,藏了起来。


    但?是梦中司雨霏情动的脸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晓沐云的理智不想自己如?此无耻,但?是人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的。


    他居然?梦到了将来某一天,司雨霏和别人共赴巫山云雨。


    太低劣了,为什么给他看这样的梦……


    晓沐云这样抱怨着?,然?后似乎听到了来自虚空中的一声戏谑的笑声。


    如?此反复,晓沐云躺在床上,除了刚才的梦,脑海中一片空白。


    越是一个人呆着?,回?忆起来的细节就更?加清晰,晓沐云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就在要渐渐往下掉时候,他猛地清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不能再在这个房间了。”晓沐云叹了一口?气?,将外袍的衣带系好,走了出去。


    长梦短梦,噩梦美?梦,都是因为在意的事情,才变成了非无谓之梦。


    司雨霏倒是没有在船上睡觉,因为前两天的梦境怪吓人的,他已经不想再睡觉了。他顶着?黑眼圈,撑着?脑袋,打开了窗户,看着?窗户外的风景。从这一扇窗往外看,可以看到甲板上的风景。不过木头?板没有什么好看的,云从窗口?飘过,偶有鸟飞翔盘旋,这风景倒是不错。


    他的手按在下巴上,面具把他的手也给硌疼。


    不过他坚持戴上面具。


    就在司雨霏无聊得快要开始数甲板上的木板的时候,有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视线内,进入的窗口?画框。


    “晓沐云。”他说话?慢吞吞,有一种一字一顿,似乎在朗读的奇妙美?感。


    司雨霏看着?晓沐云坐在船的边缘上,看着?海面。


    原本这是很?正常的行为,但?是晓沐云无端端用手捂着?脑袋,随后用脑袋撞旁边的木板。


    司雨霏曾经多次用脑袋去撞墙、撞木板、撞人,很?清楚依照晓沐云现在的动作和力度,根本就撞不死?,可能也撞不疼。


    他在做什么啊?


    司雨霏很?少见晓沐云这么一副肉眼可见智商不高的模样。


    想到此,司雨霏放在木板上的双脚用力往后一蹬,将坐着?的椅子?往后退。他挪开了椅子?,然?后双脚换了一个地方放下,稍稍用力,就用一种僵硬的姿势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离开房间,走了出去。


    “啊啊啊!太龌蹉!太肮脏了!”晓沐云还在撞木板。


    司雨霏来到他的身?后,悠悠然?地告诉他:“你要是想死?,这点力道是撞不死?的,你倒是大力一点。”


    他友好地提出建议,自认为是好心。但?是晓沐云听到了他的声音,这一次真的失去了平衡身?体的能力,脑袋一下子?撞了过去。


    “嘭!”


    晓沐云:“……”


    司雨霏忍不住轻笑一声,随后夸赞道:“好听,是一颗好头?。”


    晓沐云摸着?自己的额头?,脸依旧朝着?柱子?,不敢转过头?看司雨霏。


    司雨霏不知道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自顾自地在他的旁边坐下。


    晓沐云本来是希望他调侃完自己就离开的,这一下,幻想破灭了。


    司雨霏坐在他的旁边,和他保持了一个手臂的安全距离。他抬起头?等了一下,旁边没有动静,他疑惑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就发现晓沐云还在和那个柱子?恋恋不舍。他想了一想,好奇地将上半身?往晓沐云那边靠,探头?看他的情况。


    “坐好。”晓沐云和他说。


    司雨霏听到他说话?的声音,立刻坐了回?去,坐得板直,假装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


    “唉。”晓沐云没有办法,放下手,挫败地转过头?。


    司雨霏坐得端端正正,双手放在大腿上,双脚伸了出去,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我知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司雨霏一脸能理解地点头?。


    “你知道?”晓沐云虽然?现在人傻了,但?是本人不傻,他才不信司雨霏能知道什么。


    “因为要和我分开,非常寂寞。”司雨霏一本正经说道。


    “噗。”饶是晓沐云现在的心思九曲回?肠,还是被他逗笑了。


    “本来就是。”司雨霏转过头?,脸上戴着?笑着?的面具,“大家一直都是这样说的,以前各位师兄师姐说好了要轮流照顾我,每次时间到了,要送我去别的地方的时候,他们都会说‘今天要把霏霏送去别的院子?里,我舍不得,我寂寞。’所以按照大家的说法,你也是因为舍不得我,所以很?苦恼。”


    晓沐云抿嘴,忍住了露出奇怪表情的冲动。


    司雨霏看见他的样子?,伸出手,掐住他的脸。


    他手的温度,和梦中几乎无异,晓沐云被吓得往后一闪。


    “哈哈。”司雨霏笑了。


    晓沐云见状,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身?为一个年长的人,现在的表现和表情,都很?丢人。


    “这几天大概都会下雨。”司雨霏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你说的没有错,你怎么会知道的?”晓沐云现在就是一个笨蛋,脑子?根本就转不过来。


    司雨霏的手指了一下阴沉的天空,还用说的吗,稍微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自从船来到这片地方,远处的天空总是有乌云,大雨将尽。


    淫雨霏霏。


    晓沐云还在摸着?自己的脸,不是因为被司雨霏掐疼,只是因为觉得自己今天越来越丢人了。


    司雨霏的性格好的地方在于他不会去嘲笑任何一个窘迫的人,就算晓沐云现在看起来有多么容易击倒,他也不会动动自己的小指头?,往他的胸口?一推,任由他就此坠入无边海岸。


    此时,太阳的颜色变得橙黄,快要沉入海底,而太阳周围,晚霞的光铺就在天际,驱赶着?将要来到的乌云。


    黄昏的光柔和地落在司雨霏的脸上。


    晓沐云的心情一言难尽,他偷偷摸摸看了司雨霏好几眼,司雨霏此时戴着?白色的面具,脸微微抬起,漆黑的头?发扎成马尾,乖巧地落在他的后背上。


    他现在越是纯真,就让晓沐云越是想起他梦中情动的脸。


    那怎么会是司雨霏有的表情?


    他身?为一个代入类型的预知者,他可以看到他在梦中附身?的人看到的风景,也可以感知附身?的人的想法。


    晓沐云在梦中的人身?上,感受到了癫狂的爱,与完全失控了的理智。


    想要得到他,得到他的人,得到他的爱,得到那双眼睛充满欲望的注视。


    极致的爱,与忘不了的恨相同,想要得到,想要毁灭什么。如?果奉献才能得到你,我就献上我的一切,如?果毁灭你才能得到你,我就毁灭你。


    爱要彻底得到,不到死?掉绝不罢休。


    晓沐云想:如?果是真心相爱,自然?而然?地走到欢爱的那一步,怎么那个人在和司雨霏共赴巫山云雨的时候,却是如?此扭曲可怕的心理。


    而且……


    实在是太龌蹉了,梦里面的那个人都在引导司雨霏做什么,那些场景比世界上最污秽的春宫图还要让人面红耳赤。


    想到这里,晓沐云的脑子?又开始断线了。


    感受到了旁边人的炽热视线,司雨霏转过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晓沐云瞥过眼神,连忙找了一个拙劣的借口?:“我就是觉得你现在戴着?的这个面具,特别好看。”


    司雨霏闻言,身?躯一震,看着?晓沐云的眼神立刻变得无比欣赏。


    晓沐云的沉默在弥漫开来。


    司雨霏说:“你怎么知道我这个面具是用了上等的木头?,雕刻而成的?”


    晓沐云就算现在满腹愁绪,都忍不住被他逗笑了:“噗。”


    司雨霏一副小孩子?炫耀东西?的语气?。


    晓沐云和他商量:“那么我能欣赏那么伟大的面具吗?”


    司雨霏闻言,乖巧地点头?,然?后手伸向脑袋后面。他将绳子?拉开,一只手拿下面具。


    大海的风吹过司雨霏的头?发,划在他白皙的脸颊。


    晓沐云受了梦境的影响,这才发现,司雨霏的脸怎么长得那么秀色可餐。产生了这种想法,他又想要去撞柱子?了。


    司雨霏将面具塞到晓沐云的手里。


    晓沐云无奈地用手拿着?面具,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驱赶自己可笑的邪念。


    云层翻滚,燃烧在天际。大海波光粼粼,被光芒照得仿佛能浮上黄金。


    两人之间,一时无言。


    “啊。”司雨霏看着?天际,突然?恍然?大悟。


    晓沐云被他吓了一跳。


    “你的名字!”司雨霏说话?总是没头?没尾,没头?没脑的,他本人是觉得自己表述没有任何问题,听不懂是别人脑子?转得不够快。


    “我的名字?”晓沐云现在脑袋一片浆糊在乱搅,心烦意乱,接话?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说话?颠三倒四,“我的名字是我的爹取的,他说是为了纪念我的娘亲,但?是我的娘亲不叫沐也不叫云,我也不知道他这个纪念在哪里。”


    司雨霏闻言,不敢相信他居然?那么多年都没有想过他的名字的由来,于是用一种似笑非笑的戏谑表情看着?他。


    晓沐云看向他的眼睛,从他纯真无邪的眼中看到这个世界。


    暮色苍茫,以海为猎场的鸟飞过天际,万物沉寂。


    晓沐云等了一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司雨霏张开的嘴巴。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司雨霏用一种温柔到可以让此刻的大船倾覆,海水直接淹没晓沐云,将他溺死?的声音开口?说话?。


    晓沐云一愣,傻傻地看向他的眼睛。


    司雨霏一只手撑在船板上,笑着?和他对视。


    一只捉鱼鸟盘旋飞过海面,它看准了目标,在鱼跃上水面的瞬间,将猎物狠狠抓住。要玩弄,要吃掉,都是猎者的一时快意感受。


    “雨歇君,船快靠岸了,你去收拾东西?吧。”范郸看到司雨霏不在房间,就走出来找人了。


    “好。”司雨霏应了一声,然?后一下子?站起来,他从晓沐云的怀里拿回?了面具,确定戴好了以后,走回?房间。


    范郸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接着?就走向了晓沐云,准备和他的少主一起商议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当他来到晓沐云的身?边,看到了他此刻的脸,连忙吓得退后一步。


    他认识晓沐云二十几年,得知此人近些年脸皮厚到堪比城墙,任由风吹雨打也不为所动。


    这样的晓沐云,此时抬起手,撑住了自己的半张脸,他应该是想要挡住自己的脸的,但?是因为之前的岁月脸皮太厚,他对掩饰自己的行径并?不熟悉。


    一切都是因为,他此刻,脸红得堪比天边的火烧云。


    新的目的地


    火烧天际, 游船靠岸。


    不用等船完全停在岸边,司雨霏背着行李,脚踩了一下船板, 直接飞了过去。他穿着黑色的衣服, 衣袍的下半, 绣着金色的叶子, 那?些叶子栩栩如生, 仿佛会随着他的动作而飞着飘走一样。


    司雨霏微微将手伸出?,保持平衡,顺畅地飞到了岸边。他一站稳, 就转过头。


    远比普通人高大的巨船从他的身后驶过,船想要尽量靠近, 但是为了方便继续上路, 他们?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


    于是乎, 司雨霏只能看着本来要往他的方向走一步的船, 转了一个弯, 即将离开他。


    晓沐云撑着脑袋, 站在船头,凝神看着岸上的人,黄昏的风吹得他白色的衣袍鼓动。


    风在动, 心在动, 唯人不能动。


    司雨霏拿下了面具,露出?了自己?的脸。


    晓沐云眼睛一眨,然后还是在盯着他。


    司雨霏用另一只手, 朝他挥了挥手。


    “没?有良心的小猫。”看他和自己?分开, 没?有一丝的不舍,晓沐云忍不住暗暗咬住了自己?的牙齿, 他的手放下,懒得去支撑现在一团糟的脑袋。不过他确实明白了司雨霏之前说的话是正确的,因?为要和他分开,所以自己?万分不舍、十分寂寞。


    司雨霏没?有马上转身走掉,他停在岸上,一直看着船转头,晓沐云的身影消失不见。


    他是目送晓沐云完全不见了,才?准备走人的,结果?船体上,一个人从船头漫步走来,随着调转船头的船,逆着方向,一路走向船尾,又来到他的眼前。


    好无?聊的人啊。


    司雨霏这样想着,但是没?有马上离开。


    “你看起来很舍不得我!”晓沐云开口说话,声音大到可以传到司雨霏的耳朵里面。


    司雨霏的想法变成了:好烦人的人啊。


    “我和你有缘,不久之后再见吧。”晓沐云终于露出?了习以为常的自信笑容,成竹在胸地盯着司雨霏,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框在自己?的眼中。


    “好久没?有听到那?么神棍的话了。”司雨霏小声叨叨。


    晓沐云在船上笑了笑,随后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手臂故意做了一个抡一下的动作吓人后,将手放平。他打开手掌,用法术将拿着的东西送到司雨霏的面前。


    司雨霏伸出?双手。


    那?东西下一瞬间就落到他的手心中。


    他低下头去看,发现是自己?当初给晓沐云的荷包,晓沐云的雇佣费用。而且荷包给晓沐云的时候,似乎没?有那?么重。


    司雨霏疑惑不解地拉开荷包,往里面看了一眼。


    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司雨霏一愣。里面的钱比他离开伏羲院的时候,还要多。


    司雨霏犹豫了一下,拿别人这么多钱,不是太好吧。


    他连忙抬起头,但船船已经离得太遥远了。


    “这个……”司雨霏抬起荷包,想要朝着晓沐云说些什么,但是他的声音太小,只说了两个字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消散于空气之中,而船,绕过山,这一下,真?的是消失不见了。


    “那?就谢谢了。”司雨霏收下荷包,明白船已经载着晓沐云离开,他不再纠结,转身离开。毕竟,他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晓沐云在他下船之前,专门给他指路,只需要直直走过眼前的路,翻过最?高的山,然后继续往前走,就可以到商驿城。


    除了这件事情?,司雨霏那?时候觉得他似乎还有话想要说,只是认真?沉思了一会后,放弃了那?个话题。


    司雨霏从伏羲院出?门,一开始是自己?走的,后面和晓沐云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现如今,又一次剩下了自己?。


    两次都是只有他一个人,出?门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也未曾对孤身一人有什么想法。


    现在,和刚离开伏羲院有什么区别呢?


    不都是一个人吗?


    但是他……


    司雨霏想要表达内心的感受,但是他之前的人生中,只有伏羲院里面的人对他是有意义的。面对一个非伏羲院弟子的晓沐云,一个害得他成为弑神斩魔者的人,一个又同时救了自己?、帮助自己?的人,一个在司雨霏的心中是全新概念的人,实在是难以形容他的存在。


    他这样一边苦恼着,一边用念力快速走过面前宽广又寂寥的山间大路。


    走完这条路,面前就是一座巍然屹立的大山,仰头一看,高耸入云,似乎是人类不可攀登的浩大存在。


    修仙者不辞辛苦,愿意承受苦修的折磨,有这些不可跨越的山存在的一个原因?。


    想要攀登高峰、想要做到仅凭凡人的躯体做不到的挑战、想要越过高山峡谷、想要腾云驾雾、想要把这个世?界上带给人恐惧的自然都看清。


    修仙修道,不是要把别人踩在脚下,而是为了一览众山小。


    司雨霏看着一旦山崩,就可以将自己?压死的大山,好像看到了梦中的怪物。


    来自远古的、庞大不可捉摸的、令人无?力的存在。


    他虽然如此感慨,但是下一瞬间,就用御风之术,直入青云。


    晓沐云送他来这个地方,基本上就是因?为能确定,依照他的本事,要跨过这一座山并不难,而且接下来的路程很简单,基本上都是直线。


    司雨霏在快要到达山峰之顶的时候,突然眼前出?现了被云雾挡住的凸出?来的巨大石头,眼看他就要撞了上去。司雨霏看都懒得看一眼,下一瞬间他就以刁钻的角度,将自己?从石头下挪开,脚踩在石头侧边,身体和地面平行,悬于高空。


    他双手抱胸,脚沿着石头往上走,身体随着改变方向。


    当司雨霏走到石头最?上的位置时,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角度。


    司雨霏从石头上跳了下去,成功到达峰顶。


    “呼。”山顶的气温和下面不一样,在春天这样的季节,在山上有可能会被冻死。


    司雨霏背着行李,望向前方,远处依稀可见城镇,那?就是商驿城。现在看起来很近,但是过去依旧需要花一定的时间。


    他站得太高了,太阳快要下沉,黄澄澄的一片,边缘显示出?模糊的形状,表面似乎有什么在跳动,火焰燃烧,永生不朽。


    司雨霏站在太阳的前面,任由燃烧的日?轮犹如一只眼睛注视自己?。


    “啊。”司雨霏不思辨日?月对自己?的威胁,他恍然大悟的是另一件事情?。


    太阳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端倪,于是火焰翻滚,准备威胁任何?一个在这个世?界上察觉到了不对劲的人。


    司雨霏转过头,看向船离开的方向。那?艘船早就没?有影子了,就算他站那?么高,也无?法用视线捕捉。


    “我确实在和你分开后,有点想你。”


    想到这一点,司雨霏的脑袋歪了歪,似乎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不过他想出?了结论,就不再纠结了,直接往前快速走,来到了另一边的山崖边上。


    下山的路不比上山的简单,司雨霏依旧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高山难攀,人间路难走。


    司雨霏的眼睛看着前路,灵敏地闪过障碍物,并且在下降到一定的高度后,第一次,御剑飞行。


    当他落地,回头一望太阳已经下山,而山岳依旧神秘。


    他越过高山,又继续踏上征途。


    他这一行,不止是为了找他的师兄师姐,更?是为了履行千万年前的诺言。只是他此时,还不知道他的目的,跋山涉水、不辞万里,没?有回报、不知归期。


    天空已成黑幕,船行于大海上,天空的星星明亮,预示着世?界的命运。


    晓沐云从船舱走了出?来。


    “少主,是时候了。”范郸在门口,看着他。


    晓沐云的手一甩,销魂蹄痕链从他的袖子里完全钻了出?来。他从前总会拉紧根部?,如今让链子飞了出?去。


    依照他的心意,锁链浮于空中,迅速围成一个圈,然后互相缠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星盘。


    晓沐云伸出?食指,虚空转了转,瞬间,星盘开始转动,将星星都落在链子的位置上。


    不论看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范郸都很想感慨,真?的很厉害。不敢想象如果?晓沐云还拥有算天的能力,他们?这群人到底要怎么在麒麟山混下去。


    晓沐云在寻找拿着《道己?十二章经》的人的下落。


    星星指引方向,晓沐云观察完毕,伸出?手,锁链就往下飞,回到他的袖子中。


    “怎么样?”范郸问?他。


    “星辰的指引并不清晰,只能大概知道他们?现在在华严城。”


    华严城就在商驿城的隔壁,是一座普遍信奉佛教的城市,由主佛修的华严宗庇护。华严宗的人主学说是“法界缘起说”,认为世?间万物都是因?缘而起,是入世?的佛修。如果?是以前,想要和华严宗的人联系,让他们?帮忙找人,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这些年,因?为道修这边频繁出?现了无?法解释的诡异事情?,华严宗的人正式严格管理华严城内出?现的道修。如果?只是普通经过华严城还好,一旦在那?里闹事,有可能会被华严宗的人无?差别攻击。


    听到了华严城,范郸也头疼,显然他也清楚,如果?他们?要找的人在华严城,就算找到了,也不能随便动手。


    “不管怎么样,也只能先赶去华严城了。”晓沐云在卷链子,“这件事情?让我很焦虑,我希望能尽早结束。”


    “对,因?为不久之后是仙灵大会,我们?必须在那?之前完成任务。”范郸同意他的说法。


    “不对。”仙灵大会,晓沐云不太感兴趣,“我是完成任务,要去找小霏霏玩。”


    范郸看向晓沐云,说到这个话题,他的少主正在一脸兴奋地甩着小链子。


    “少主……”范郸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那?么容易和人要好了,“你真?的在包庇司雨霏吧。”


    “那?又如何??”晓沐云手一摊,摆出?来讨人厌的得意神色。


    范郸啧啧摇头,


    “做什么?”晓沐云问?他。


    “你太龌蹉了,你看别人长得好看,态度变得就像是天气下雨转晴一样。”范郸鄙视他。


    “我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对他好的吗?”像话吗?他是那?种人吗?


    “你自己?心里知道。”范郸摇手,一脸嫌弃。


    我是吗?


    晓沐云扪心自问?。


    咳咳,那?么他诚实地说,如果?看到了司雨霏的脸,还能毫不犹豫一剑砍下去的人,他会建议那?个人去修无?情?道。


    晓沐云这样想着,手不由自主地往上抬,摸到了衣服内的麒麟吊坠。


    他之前打算帮司雨霏到商驿城,然后再一次和他说玉佩的事情?。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他相信如果?那?时候再和司雨霏说实话,你脖子上戴的麒麟吊坠其实是我的。其实普通人随便想想也知道吧,一般父母给孩子选配饰,不是自己?的生肖就是龙之类的,一般人不会选麒麟。


    霏霏,你不觉得麒麟这个意象,和麒麟山关系匪浅吗?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上就有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麟吊坠。


    所以,那?真?的是他的东西。


    晓沐云在心里不知道排练过多少次这番话了。


    而且他在司雨霏要下船前,交代好去商驿城的路线后,就想要把这番话告诉他。


    “什么?”听到晓沐云还有话对自己?说,司雨霏抬起戴着面具的脸。


    他现在戴着的面具可真?是够恐怖的,整个面具没?有特定的形状,只是整个扭曲起来。


    可笑的是,晓沐云对着这张面具,也脸红心跳,被他的眼睛注视着,就开始支支吾吾。


    “你到底想要对我说什么?”司雨霏郁闷地看着他,人喊了,又不说话,找打呢?


    晓沐云用手摩擦了一下自己?的脸,排练了许久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我要走了。”司雨霏告诉他。


    船已经停在原地很久了。


    “嗯。”晓沐云点头。


    他这次出?门,一是为了帮父亲拿走《道己?十二章经》,二是为了帮自己?取回麒麟吊坠。


    可惜这两样事情?都没?有完成。


    司雨霏在离开之前,还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也许,有些东西就是应该属于你的吧。”晓沐云笑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


    “哼,莫名其妙。”


    更?莫名其妙的是,这就是司雨霏离开之前,最?后和他说的话。


    晓沐云哭笑不得,目送他一下子飞起来,踩了一下船板,然后飞了下去。


    “没?有良心的小猫。”


    想到了稍早之前的事情?,晓沐云就烦恼到头疼脑热。


    好烦好烦。


    和他相反,司雨霏想通了自己?确实有点想念晓沐云后,就放下了思考奇怪问?题的念头,下山后,一直往前走。


    他在入夜的时候,就到达了商驿城。他没?有立刻找落脚的客栈,而是找人问?了路后,来到了一家专门燃放烟花的店。


    司雨霏打开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块碎银给老板。


    “客官,你有什么需要的?”老板看到他拿出?来的钱,立刻恭恭敬敬地收下了。


    “我要买下黄色的烟花,你按照我给的位置,将所有黄色的烟花在今晚全部?放了。”司雨霏不假思索,立刻想办法找施果?,“放多一点,如果?不够钱的话,我会继续给,起码放半个时辰。”


    他要用伏羲院特殊的信号传达方式,找寻施果?。


    “好的,好的。”老板接下钱,立刻就去安排了。


    因?为司雨霏是他们?最?近最?大的主顾,烟花店的人给他在门口安排位置,摆了一张小桌子和小凳子,奉上茶水和点心。


    戴着面具的司雨霏沉默地看着他们?。


    “啊……这……”店里的人也不知道他戴着面具要怎么吃东西。


    这难不倒司雨霏,他转过身,将自己?藏在角落里,然后换上了可以露出?嘴巴的面具。


    店里的人看到他的行为,确定这是他们?一辈子遇到的最?奇怪的客人。


    司雨霏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品着茶,仰望天空。


    烟花店的人搬着烟花,各自出?门,前往司雨霏要求的地方。


    他静静等了一会,在盘子里的点心快要吃完的时候,远方传来了一声巨响。


    司雨霏眯起眼睛,又拿起一块点心,悠然地塞进嘴里。


    不同的地方,黄色的烟花同一时间燃放,从下面看,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这是伏羲院内部?的信号,用来通知同门,不同的符号有不同的意义,而这个符号的意义就是,聚。


    黄色是司雨霏在邬清影弟子的代表色。


    放黄色的烟花,就是在暗示施果?。


    司雨霏在这里,聚合。


    他刚好坐在烟花阵的中心,烟花放半个时辰,附近的人都会看到。一旦施果?看到了,就会精准来到他的面前。


    本来应该要找到施果?了,司雨霏应该兴奋的,但是实际上,他现在很淡定。


    事情?真?的会那?么顺利吗?


    “哇!”走在街道上的人纷纷停止脚步,仰头望难得一见的风景,而原本呆在屋子里的人也走了出?来。


    昏暗的生活中,多么需要璀璨的色彩,暂时的也好,悬于高空的也好。


    半个时辰的烟花燃放完毕,司雨霏坐在椅子上,眼睛左右转动,看着行人,凝神静听,希望能看到施果?的身影。


    其实当烟花都放完了,施果?还没?有出?现,司雨霏就大概猜到结果?了。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骂晓沐云,果?然是没?用的神棍。


    司雨霏失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算找个地方休息。


    放半个时辰的烟花,怎么样都是罕见的。


    路上的行人纷纷讨论起来。


    “烟花。”


    “又是烟花。”


    “昨天刚放了那?么多的烟花,青色的烟花。”


    司雨霏闻言,睁大眼睛。


    “昨天也放了好久,但是没?有今天那?么久。”


    路人在聊着这两天的奇异见闻,突然之间,一只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路人莫名其妙被吓了一跳,然后慢慢回过头。当他看到站在他身后的人,差点没?有被吓死。


    一个戴着奇怪面具的人站在他的身后,死死地盯着他。


    “你有什么事吗?”那?人忍不住往后退开,离司雨霏远一些。


    “你说……昨天也有这样的烟花。”司雨霏慢慢说话。


    那?人听到他的问?题,连忙点头,说:“是啊,大家都看到了的,你说是吧?”


    听到朋友在征询自己?的声音,站在男人旁边的人连忙点头,告诉司雨霏:“确实如此。”


    施果?起码昨天还在商驿城。


    “你们?有看到放烟花的姑娘吗?她大概这么高。”司雨霏比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大概穿着青色的裙子,长得应该挺好看的,腰间应该挂着一个铃铛。特征是……”


    因?为他说话的声音太小,两人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听着。


    “特征是……孔武有力。”司雨霏一本正经道。


    两个路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嗯?”司雨霏催促地开口。


    “没?有,没?有看过。”


    “不知道,没?有印象。”


    主要是,怎么才?能凭借孔武有力这四个字,想象一个人的形象。


    司雨霏叹了一口气。


    “少爷,你要找昨天买烟花的人吗?我可以去帮你问?一下。”烟花店的老板听到他们?的对话,从店里走了出?来,“我们?这里卖烟花的人彼此相识,我去打探一下。”


    司雨霏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尽管没?有人能看到。


    老板立刻给钱其他店员,让他们?速速去打探。


    没?有一会儿,就有店员回来报告情?况了,而且还带来了一个人,他就是在昨天售出?大量青色烟花的店主。


    “昨天晚上,确实是有一个穿着青色裙子的姑娘来我们?店里买烟花,然后让我们?按照既定的方位燃放。”店主告诉司雨霏。


    司雨霏这是第一次确切得到了关于施果?的消息。


    “她人呢?”


    店主看了司雨霏一眼,说道:“昨晚放完烟花后,她落寞地在我的店门前坐了很久,然后说她已经把所有钱交给我了,所以现在没?有钱吃饭,就蹭了一顿饭。在吃饭的时候,无?意间和我们?说道,既然此地没?有熟悉的人,她要继续赶路了。”


    司雨霏从乾坤袋中拿出?地地图,他找到了商驿城,以及举办仙灵大会的无?上法门地址,两个地点连成一条线,从这里往前走,地点就是……


    “她说她要去华严城。”店主肯定道。


    “华严城。”司雨霏看着地图上的地点。


    店主点头,说道:“是的,就是华严城。”


    一天之隔,施果?已经离开。


    “谢谢。”司雨霏其实是很有礼貌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晓沐云就容易生气。


    告别了店主,司雨霏本来想找个地方休息一天,第二天再继续上路。只是他刚离开了烟花店的街道,往前一走,就发现一股法术的气息扑面而来。


    司雨霏抬起眼睛。


    “啊啊啊啊!”路人尖叫。


    只见,一排穿着灰色衣服的人从这个城镇的四面八方飞了起来。


    按照天道院的规则,若非特殊情?况,不可以扰乱平民百姓的生活。但是司雨霏没?有感知到妖魔的气息,只有这一些修仙者们?突然冒出?来,飞于空中。


    “你就是刚才?放烟花的店家?”早有穿着灰色衣服的人停落在老板的身后。


    老板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回过头。


    长剑出?鞘,直接放在老板的脖子上。


    “饶命啊,饶命啊,你要多少钱……”老板浑身颤抖,吓到双手抱在一起,不停向眼前面无?表情?的修仙者求饶。


    “老实交代,便不取你性命。”他的话落音,一群穿着一样衣服的人来到了这里,将他围住。


    他们?的眼睛颜色浅淡,好像也是灰色的。


    “刚才?在这里买烟花,让你燃放的人在哪里?”她冷冷问?道。


    燃放信号,最?危险的地方就在于,容易招惹来敌人。


    “他走了,往那?边走了。”老板不敢有所隐瞒,手指抖着,指向司雨霏离开的地方。


    不过那?里有个三岔路口,老板说不知道他到底走上了哪条路。


    这一批修仙者,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分成三队,往不同的路口飞驰而去。


    这就是施果?为什么急着离开这个城镇的原因?,追捕她的人就在附近,看到信号就会赶过来,不走不行。


    修仙者疾速在这里的大街小巷找着司雨霏。


    司雨霏摘下面具,神色淡定,趁着没?人的时候使?用念力,躲过了修仙者用追寻法力源的方式找到自己?。


    他一路顺畅,连夜赶路,躲过那?些在城里四处飞窜的修仙者,来到商驿城的出?口。


    就在他再走一段路,就可以离开商驿城的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是何?人?”


    司雨霏面无?表情?,淡定说道:“赶路人。”


    “你是修仙者?”他们?又问?。


    “道友?”司雨霏如果?演戏,也是个中高手。


    “三更?半夜,为什么还要出?城?”


    “无?钱停留,所以干脆连夜赶路。”司雨霏对答如流,除了说话慢了一点。


    “道友。”那?道声音在接近司雨霏,“可否一问?,来自何?门派?”


    随着这个声音的落地,四面八方传来了脚步跑动的声音,把司雨霏困住了。


    “麒麟山。”司雨霏果?断回答道,“我替我少主去办事。”


    他模仿范郸的说话方式。


    “真?的吗?”


    “难道有假。”司雨霏反驳。


    夜空中,一只乌鸦鸣叫飞过。


    月光之下,司雨霏的影子前方,出?现了一道靠近的影子,而且那?个影子的姿势明显是飞在半空中,手中拿剑,毫不犹豫直指他的脑袋。


    “我看不像。”说话的人没?有靠近,意图用自己?的声音吸引走司雨霏的注意力,让其他人出?其不意攻击他,“阁下行为,像是……伏羲院的人!”


    剑已落下。


    修仙者眼看的剑就要砍下司雨霏的脑袋,他却以一种古怪的角度,将身体转了过来。修仙者看到了他的脸,心脏突然一跳。


    他眼前的人戴着面具,面具是立体的,好几只手扒在面具上,让人分不清他的样貌,面具之中,有一双冰冷到让人发抖的眼睛。


    迅疾如雷电,修仙者虽然早就出?手,但是司雨霏手中的剑更?快地插进他的胸膛。


    “咳。”那?人被吓到手中的剑都掉了,他被挂在剑上,惊恐地睁大眼睛。


    司雨霏看了他一眼,一下子抽出?剑。


    “嘭。”修仙者倒在了地板上,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失血死亡的时候,他的身体一点异样都没?有,“啊?”


    司雨霏拿着斩魔剑,在空气中挥了一下,烦恼说道:“我的剑,不能杀人啊。”


    不可否认,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定就是人。


    他的话落音,四面八方冲出?穿着一样衣服的修仙者。


    “呵呵。”司雨霏见状,忍不住愉悦地笑了。


    在场十七位修仙者,冲着他一同施法,布下剑阵。


    “公孙明日?、重思行、妃泣朝、施果?,不知道阁下是四个中的哪位?”一直和司雨霏对话的人,现在也到了他的面前。


    他们?问?前三个人就算了,为什么要加上他师姐的名字,难道他看起来是女人吗?


    “都不是。”司雨霏伸出?手,拿下面具,“既然你们?要问?,那?就用这个名字称呼我吧,我叫做,司雨霏。”


    “司雨霏?”


    “弑神斩魔者!”


    他们?的语气一半惊异,一半惊喜,他们?听说这里出?现了烟花信号,狩猎伏羲院的他们?猜到是伏羲院人所为,但是没?有想到出?现在这里的居然是最?大的猎物。


    “既然可以弑神斩魔,不知道你们?有神魔厉害吗?”司雨霏将面具拿了下来。


    看到他面具下的脸,众人的眼中一阵恍惚。


    司雨霏的脸上,出?现了无?数只手,待他们?逼近,那?些手一下子伸长,一只一只,抓住了他们?的脸。


    “啊啊啊!”被抓住脸的弟子痛苦嚎叫,然后用力想要拿下那?只手,可惜没?有一点用。


    避开了第一波攻击的弟子,很快就被那?些手拉住了脚,然后狠狠摔在了地板上。


    就算司雨霏的攻击出?人意料,但是仍有三个弟子,突破了他的攻击,来到了他的面前。三个人已经足以组成剑阵,他们?三把剑相交在一起,结成阵法,随后往下,直接刺向司雨霏的身体。


    他们?已经做好了打算,就算司雨霏避开了这个攻击,也有后招。


    出?乎预料,他们?三个人的三把剑,都准确地刺进了他的左肩、右臂、还有脑袋。


    司雨霏的身体立刻倒了下去。


    “呼。”他们?三人落在地板上,松了一口气,“幸好关键时刻,神树的法术奏效了。”


    “所有非用神树灵气修行的修仙者,会暂时被消去法术。”


    “伏羲院的人全没?有用神树的灵气修炼,所有来到外面,法术全无?,变成凡人。”


    这就是,公孙明日?他们?不敢冒头、小心翼翼的原因?。他们?现在与凡人无?异,一旦和错误的人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就会被剿杀。


    就像现在一样。


    “师兄、师姐。”躺在地板上的修仙者们?痛苦地呼唤着站立的三人,“我们?脸上的手……还是没?有放开。”


    如果?司雨霏死了,法术应该会被自动解开才?对。


    “原来如此。”司雨霏的声音突然响起。


    三人一愣。


    “你们?的话解答了我的很多疑问?,作为回报,我就稍微送你们?一个礼物吧。”


    原本倒在地板上的司雨霏身体突然抖动。


    三人立刻用剑斩断拉住修仙者们?的手。


    在这个过程中,司雨霏的身体一下子膨胀。


    几人不得不放弃几个弟子,带着解放了的同门迅速离开。


    “你们?攻击人的时候,记得看清楚目标。”司雨霏发出?声音的方向,从虚空中,变成了确切的一个地点。


    还在战斗状态的三人看向声音的地方。


    司雨霏戴着面具,站在了商驿城的城门口。


    还能行动的人放下弟子,想要再一次冲过去,拦住他。


    “道理我已经说了,真?是烦人,我讨厌蠢材。”司雨霏朝他们?抬起手,施了一个法术。


    趁司雨霏本人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留在原地的身体迅速膨胀,变得庞大无?比,挡在他们?的面前。


    修仙者们?愣愣抬起头。


    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约为十米的穿着黄袍的怪物,那?只怪物静静看着他们?,随后被风一吹,一下子冲着他们?飘了过去,长袍将他们?包裹进身体里。


    黄袍怪物的身体里面有什么呢?


    这是一件没?有人能知道的事情?。


    当在商驿城的其他弟子赶向这里的时候,只看见疯了一样捂着头躺在地板上尖叫的同门弟子们?。


    “伏羲院的人呢?”不管他们?如何?询问?,那?些弟子都不会说话,他们?仿佛失去了表达的能力,只能宣泄心中的恐惧,大声尖叫。


    “吵死了。”他们?之中,一个懒洋洋,本来就精神状态不佳的人,直接用剑将他们?杀死。


    “钟离夷,住手。”带头的人制止他的行为。


    “可是他们?真?的好吵啊……”钟离夷抱怨着。


    第二天的太阳出?现的时候,华严城内,一队和尚出?行。


    华严城的居民看到了他们?纷纷行礼。


    和尚们?看到了居民的动作,回以礼仪,一手立在胸前,微微欠身。


    这就是庇护华严城的唯一一个门派,华严宗的和尚们?。


    一个穿着青色裙子,戴着帏帽的少女在一旁看热闹,突然没?有站稳,倒向走在最?后面的和尚身上。


    那?个和尚下意识接住少女,将她扶稳后,连忙欠身,道歉道:“阿弥陀佛,失礼,望施主见谅。”


    少女隔着纱,看到和尚端正好看的脸蛋,大方地挥了挥手,说道:“没?事。”


    和尚再一次欠身,然后连忙跟上队伍。


    在他们?走后,少女的手伸出?,手里拿着一个荷包,上面还有佛家的文字。


    “阿弥陀佛。”施果?调皮地说,“我也很失礼,但是对不起,我快要饿死了,相信佛祖慈悲为怀,一定会原谅我的,阿弥陀佛。哈哈哈哈,走咯。”


    花季少女出?了恐怖的笑声,然后欢乐地蹦走了。


    “无?花,发生什么事了?”等师弟跟上来,另一个和尚连忙问?话。


    “一位女施主偷走了我的荷包,想必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难,才?会出?此下策。”无?花和尚谦卑且老实地回答师兄的问?题。


    和尚皱眉,居然敢在华严城偷他们?华严宗的东西,真?是不知死活,但是他的师弟不追究,那?就算了,放过那?个小偷一次。


    “好热闹啊!”中年人牵着一个小孩,行走在华严城的街道上。


    师白玉举起手中的书,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人是谁。


    熟人


    司雨霏离开商驿城后, 穿着?灰色衣服的人立刻就追了上?去?。按照正常的速度,他们?是不可能追得上?司雨霏的,但是司雨霏迷路了, 再从路旁的草丛中冒头的时候, 眼?睁睁看着?一队穿着?灰色衣服的人在大道上奔驰着。


    他看了看, 然后悄无声息地往下缩, 躲回草丛中。


    这些人?怪烦人?的, 他不想和他们再遇上。


    但是苦恼的是,按照他的速度,就算在他们?后面, 可能也会赶上?去?,然后和他们打照面。


    司雨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有生以来, 第一次不要脸地夸自己:都怪我?, 太?厉害了。


    他得意了一下?, 随后抬起手, 穿过面具, 掐了一下?自己的脸。


    不能把某些人?不要脸的糟糕地方也学进去?。


    司雨霏蹲在草丛好一会,等到脚有点麻了,确定追他而来的人?也跑了以后, 他才慢慢站了起来。


    “呜呜呜。”司雨霏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随后慢慢走到附近的一块石头上?坐着?。


    今天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赶路了,只能等一天的时间了。


    坐着?过于无?聊,司雨霏从乾坤袋里拿出里自己的本子和毛笔。


    他每到达一个地方, 就会在上?面做记录。


    下?一个目的地就是, 华严城。


    写字是很快就完成的事情?,将计划表写好后, 司雨霏又开始无?聊了。


    他翻着?本子,翻到了空白页,随后拿起毛笔,开始画画。


    他的画风一向抽象诡异,但是为了浪费时间,他决定用他最不擅长?的笔触。


    在他努力一点一笔慢慢琢磨的精益求精的精神下?,他成功画一幅画,从天亮画到黄昏。


    黄昏的余光照在他的身上?,司雨霏举起本子,看了一眼?的新?作品。


    一个栩栩如生的俊逸男人?浮现在纸张上?,就连含笑的嘴唇都似含着?桃花。


    “哇。”司雨霏双手举起本子,惊叹了一下?。


    他的双手拿得稳稳的,然后忍不住晃了一下?本子,就算再像,人?也不会从纸上?跳出来的。


    “好像。”司雨霏感慨着?。


    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就算被面具挡住了脸,看到了的人?都要说?,好一双美人?的眼?睛。


    司雨霏惊叹不已,就在他的嘴角上?扬,在无?人?之地,笑的单纯又开心的时候,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故意将嘴角往下?撇,用不屑的声音对自己说?道:“不对,才不像呢。”


    他从乾坤袋中拿出自己其他的画,满意地点头,说?:“这才是完美的画。”


    他所谓完美的画,画的是人?还是怪物,就不得而知了。


    司雨霏欣赏了自己的旧画一段时间,然后就收了起来,然后继续捧着?本子,看着?上?面的人?。他有点疑惑地抓了抓脑袋,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然后就把本子放在大?腿上?,等墨水完全干了后,再收了起来。


    这是个全新?的作品,回伏羲院拿给大?家看……算了,还是不要给大?家看。


    就在司雨霏想?不通为什么不想?拿给其他人?看的时候,一股法术源传来。


    司雨霏的手往后一伸,瞬间抽出斩魔剑。


    虽然靠近的人?极度可能是人?,不管斩魔还是弑神,对人?都没有用,但是他身上?就只有这两把剑。


    实在不行,只能和清晨的时候一样,用剑做伪装,然后用幻术攻击了。


    就因为知道自己的武器不靠谱,所以司雨霏这个器修,还非常用心学习幻术。


    他从小到大?,就在亦真亦假、梦与现实分不清的生活度过,幻术重点在于欺骗别人?,而司雨霏不觉得有任何一个世界是假的。当他把梦中世界的幻术搬来现实世界,稍稍一窥其貌,就可以把别人?吓疯。


    司雨霏要折磨任何一个人?都太?简单了,他之前只是没有试过而已。


    就连放出模仿梦中怪物的幻术,他本人?也并不清楚对其他人?究竟能有多大?的精神折磨。


    他重新?躲在草丛中,如果到来的人?没有发?现他,乖乖离开,那是他的好运。如果他发?现了司雨霏,那么就祝福自己平安无?事吧。


    司雨霏聚精会神盯着?道路,随后,出现的人?让他稍微出乎预料。


    陆兰溪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司雨霏的眼?睛迅速往后瞥,还真的只有他一个人?。


    而且陆兰溪也是单纯路过而已,他发?着?呆,从远处走到司雨霏的面前,然后继续迈开脚步,渐渐超越了司雨霏现在的地方。


    司雨霏想?了一下?,开口?喊道:“道友。”


    一开始认识的时候,陆兰溪就是这样喊自己的。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陆兰溪一愣,随后迅速回神,他左右转头,望了一眼?,没有看到人?后,他立刻转过头,看向来时路。


    还是没有人?。


    “幻听。”陆兰溪叹气,显然失望至极,原来不是真的遇到了司雨霏,而是自己的脑子有问题了。


    “不是幻听。”司雨霏一下?子从草丛中站起来。


    “哇!”陆兰溪被吓了一跳。


    司雨霏本来就是很恶趣味的,看到陆兰溪被他吓到,他郁闷了一天的心情?终于开晴。


    “雨歇君!”陆兰溪眉开眼?笑。


    “太?好了。”看到他,司雨霏发?自内心地高兴。


    他不认识路去?华严城。


    陆兰溪看到他,有很多话想?要说?。


    “你要去?哪里?”司雨霏先开口?问。


    “过段时间就是仙灵大?会了,我?是要从现在开始赶路,提前到达人?间城的,然后在那里等待其他同门弟子的。”他一问话,陆兰溪想?都没想?就老实交代了。


    “这样啊。”司雨霏从来没有听过人?间城这个地方,但是他不去?那里,看来是没有办法蹭个向导了,“那你慢慢走吧,祝一路平安。”


    陆兰溪听到他的话,有点愣住,随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失落地低下?头:“你喊住我?,就是为了祝我?一路平安?”


    说?不上?是开心的情?绪多一点,还是悲伤的感情?浓郁一些。


    “本来不是的,原本以为我?们?同路。既然不同路,那就祝道友一路顺风。”司雨霏说?话一般不拐弯抹角。


    “是吗?”陆兰溪开心地问,“雨歇君想?要去?哪里?”


    “华严城。”


    “我?去?人?间城,也要路过华严城。”陆兰溪说?谎了,如果他要走经过华严城的路线去?人?间城,需要绕多一个城市。


    “真的吗?”司雨霏不信。


    “真的。”陆兰溪果断地点头。


    “手。”司雨霏对他说?道。


    陆兰溪怀着?奇怪的期待,将手打开。


    司雨霏拿出荷包,用手指翻了翻,随后拿出最大?的一块银子,放到他的手掌心中。


    陆兰溪一愣。


    “向导的费用。”司雨霏告诉他。


    陆兰溪连忙摇头。


    司雨霏见状,心如刀割,又拿出一块银子,放到他的手心。


    晓沐云早就知道按照司雨霏这种对钱没有概念的性格,花钱肯定如流水。所以特意把钱塞满了荷包。只是他大?概没有想?到,就算是这样,司雨霏还是会有本事砸完这些钱。


    他给陆兰溪的钱,足以找一队向导,抬着?轿子送他去?华严城了。


    “雨歇君。”陆兰溪显然无?奈了。


    “你还要多少,自己拿吧。”司雨霏直接把荷包递到他的面前。


    陆兰溪连忙把手里拿着?的两块碎银都放回他的荷包,随后苦笑道:“只是一起同路,不是什么大?事,不必给我?酬劳。”


    “唔。”司雨霏不太?赞同,虽然现在陆兰溪的情?绪波动不大?,让他无?法读出他的心里话。但是他也不是蠢材,他能看出来,陆兰溪之所以会说?自己去?华严城,基本上?就是在说?谎。


    司雨霏除了给钱外?,不懂外?面的人?要如果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感谢。


    他眯起眼?睛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晓沐云的脸,以及他戏谑的声音:那就抱抱我?、亲亲我?啊。


    司雨霏想?到这里,拼命摇头。


    不能亲,不能抱,那都是登徒子行为!


    司雨霏看着?近在眼?前的陆兰溪,“刷”一下?拿出了自己的另一本没有用过的本子,然后递给陆兰溪,说?道:“那这个给你吧,是我?在伏羲院知识大?赛获得第一名后得到的奖品。”


    他赢了以后,一共得到了一百本空白的本子,后面大?家本子不够用了,就去?他的书房抽走一本,到今天,还有三十七本在。


    “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可以收下?吗?”陆兰溪惊讶。


    司雨霏点头。


    他喜欢的东西很单调,而且几乎不会改变,之前给晓沐云的发?带,他有十几条一模一样的。


    陆兰溪收下?本子,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天快黑了。”司雨霏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前面追着?他的人?已经离开了,他们?可以启程了。


    “说?的也是,天快黑了,我?们?要看看有没有地方落脚休息,不能让你在野外?过夜。”陆兰溪恍然大?悟。


    司雨霏不是这个意思。


    “那我?们?快走吧。”陆兰溪将本子小心翼翼地放进行李袋中,然后邀请司雨霏和他一起走。


    他们?修仙者,几乎人?手一个乾坤袋,足够装所有需要带出去?的东西。但是他们?出门仍旧会背着?一个行囊,为了好融入普通人?。一般的人?赶路去?远的地方,还是需要自己带行李的。


    “上?次没有好好和你打招呼,真是抱歉。”陆兰溪提起之前在仿主神坛的事情?,“等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有很多事情?没有和你说?。”


    司雨霏疑惑地看着?他,诚实发?问:“有什么要说?的?”


    他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必须要说?的话。


    “那个,我?不是故意带着?其他人?去?找你的。是我?刚好遇到了青璃君,他说?有要事要做,需要人?手,希望我?一起上?路。我?是答应了他,一起走了一段路,才知道,他们?原来是想?要抓你。而且范郸知道我?看过你的脸,他又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青璃君……我?的门派算是微小,不能随便得罪麒麟山的人?,所以才不得不听从他的吩咐。总而言之,对这件事情?,我?真的抱歉。”陆兰溪坦坦荡荡,把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和司雨霏交代了。


    司雨霏说?:“没事。”


    他对于在仿主神坛的记忆,只有自己变成猫后抓狂的难看模样,对其他的事情?印象不深。


    陆兰溪苦涩一笑,看得出来,司雨霏确实毫不在意。


    “对了,净云君呢?”陆兰溪看到他孤身一人?,这才想?起了晓沐云。


    司雨霏的眼?珠子一转,想?起自己现在在修仙者人?人?喊打喊打,再想?到晓沐云送了自己一袋子的钱,所以他机智又体贴地说?:“我?和他不熟。”


    陆兰溪心里想?着?怎么可能,但是如果反驳,伤心的只有自己,所以他就住口?了。


    “放心好了。”司雨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宽为他,“如果别人?问起来,我?也会说?和你不熟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兰溪着?急地开口?。


    “路上?要是遇到了修仙者,你可以说?你是被我?挟持。”司雨霏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伶俐且贴心可人?。


    陆兰溪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他知道,自己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你和净云君,也是恰巧同路吗?”陆兰溪有点在意这件事情?,虽然很不应该,但是他清楚晓沐云个人?魅力无?双,难免在乎他和司雨霏之间的关系。


    “是啊,我?一样给他钱了。”司雨霏慢慢说?话,拯救自己为数不多的脸面。钱是给了,但是晓沐云看起来似乎不屑他那点钱。


    陆兰溪松了一口?气。


    “你认识晓青璃。”司雨霏勉强记得他的名字。


    “不算认识。”陆兰溪连忙撇清关系。


    “我?只是好奇,晓青璃和晓沐云的关系。”司雨霏说?,“范郸喊晓沐云为少主,但是麒麟山一群人?都跟着?晓青璃。”


    就算是这样,晓沐云气质出众,尽管他出门,身边只有一个能使唤的范郸,也敢摆出一副拽得自己才是老大?的模样。


    “麒麟山是半继承制度,因为只有继承了麒麟血脉的人?,才能与天道相连。但是未必要直系血统,旁系的也可以。一般当代麒麟山掌门,都会培养知道小孩,但是到最后,谁最有才能,才能坐稳麒麟山掌门的位置。比如说?现在的麒麟山掌门晓星昼,是净云君的父亲。晓星昼的父亲却不是上?一代掌门,上?一代掌门是当代掌门的姑姑。”


    麒麟山只要最厉害的算天者。


    “但是尘埃落地之前,现在的掌门还是晓星昼,而净云君是他的儿子,按照麒麟山的血统论,理所当然是第二大?有权势的人?。复杂就复杂在,一开始净云君很有前途,所以大?家都默认他会成为下?一届掌门,少主加下?一任掌门两重身份,净云君在麒麟山的身份可是一人?之下?。但是二十年前,净云君一下?子失去?了算天的能力,青璃君出头了,相对应的,麒麟山的一些权势也开始向他倾斜,所以才导致了如今的状态。”


    “嗯嗯嗯。”司雨霏还是第一次听说?关于晓沐云的这些事情?。


    “净云君真的变了很多。”陆兰溪感慨不已。


    “怎么说??”司雨霏第一次积极接话。


    “少年时期的净云君可能一下?子失去?了算天能力,和麒麟山内其他人?的拥护,所以少年时期,性格不太?好。”晓沐云以前是属于那种,你和他打招呼,都会被冷嘲热讽的很会找茬的刺头,“后面大?概是想?开了吧,加上?年纪上?来了,所以稳重了不少。”


    以前的晓沐云,司雨霏不熟悉,但是对比他现在流氓的模样,司雨霏很难想?象他不好与人?相处的时光。


    “我?们?怎么都在聊净云君啊。”陆兰溪察觉到了这件事情?,哈哈大?笑。


    司雨霏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挺有趣的。


    “雨歇君你是第一次离开伏羲院吧,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都可以问我?。”陆兰溪热心肠,虽然这份热心里面掺杂了太?多的私心。


    司雨霏开始直接提问:“有什么门派的衣服是灰色的吗?”


    这个问题,大?概是除了司雨霏以外?的修仙者都知道答案,陆兰溪果断说?道:“无?上?法门。”


    无?上?法,好嚣张的名字。


    无?上?之法,顶峰之巅。


    高山不可攀登,而我?已在无?上?之巅。


    “还有,神树是什么?”司雨霏又问。


    “神树?”陆兰溪闻言,疑惑不解,笑着?问,“那是什么啊?”


    这个世上?,仍旧有太?多瞒着?其他人?的秘密。


    封村


    司雨霏收敛心神, 不再追问。


    陆兰溪还在等司雨霏的补充信息,好给他一点找到答案的方向?。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道听途说?, 一知半解, 想要找个人问一下罢了。不过你说的话里面, 有一句话很有意思。”司雨霏眯起眼睛, “无上法门?。”


    “无上法门崛起速度很快, 不过也情有可原,它的前身是万神?道院,本?来就是一个大门?派, 只是换了一个掌门?后,换了名字。然后在新掌门的加持下?, 一跃成为道中大派。”陆兰溪干脆给他介绍无上法门?。


    “万神?道院, 这个名字也很嚣张。”前有万神?道院, 那就怪不得改名以后敢叫无上法门?了。


    “不是这样的。”陆兰溪发现他误会了, “万神?道院是因为在上古时代, 神?还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干预人世间的时候, 只要念对召唤的法术咒语,就可以暂时降临。万神?道院掌握了召唤的法术,制作了一本?万神?名册, 所以门?派才叫做万神?道院。不过随着神?的沉寂, 那本?书就没有用了,万神?道院的修炼丢失了方向?,这才从道中的地位滑落。”


    司雨霏皱眉, 似乎从这本?书的内容, 窥探到了什么。


    陆兰溪看?了司雨霏一眼,有点抱歉地说?:“但是伏羲院和无上法门?关系不好。”


    司雨霏看?了他一眼。


    “每次无上法门?举办仙灵大会, 伏羲院的掌门?,你?的师父,都是不去?的。”


    人们就没有看?过邬清影和孔琼玉一起出现在一个地方过。


    “伏羲院,和哪里关系都不好。”司雨霏觉得他误会了点什么,伏羲院不是和无上法门?关系不好,是和所有门?派的关系都不好。


    陆兰溪沉默了,司雨霏说?的这句话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邬掌门?有去?别的会议啊。”陆兰溪还想要证明一下?这个观点,因为邬清影和孔琼玉不合这一件事情,道中传了几十年了。


    “我刚才看?了一眼,所谓的人间城,地点靠海,师父不喜欢吃海鲜。”所以才不去?的吧。


    陆兰溪震惊到张开嘴巴,真相居然?如此奇葩吗?


    “不过说?伏羲院和所有门?派关系都不好,也不是。”司雨霏想起了一件事情,“每年过节,我们都会收到来自?麒麟山的礼物。”


    有时候是仙桃、有时候是新鲜的肉类、有时候是精巧的玩具,还有的时候,是一大叠骂人的信。


    “哈哈。”陆兰溪尴尬地笑了。


    一定要说?的话,从旁人角度上看?来,麒麟山确实是伏羲院唯一一个多年来仍保持来往的门?派,同时这个来往,也就对于?伏羲院来说?像回事。客观来讲,两个门?派实在不是什么紧密的联盟。麒麟山同时和很多门?派保持合作关系,平行看?来,和伏羲院之间的合作是最淡的。


    司雨霏闻言,明白了。对于?没有什么朋友的人来说?,那个朋友就是唯一的朋友。但是对于?有很多朋友的人来说?,那个觉得自?己是唯一的朋友的人,也不过是其中一个朋友罢了。


    “但是其他门?派没有收过麒麟山掌门?破口大骂的信件吧?”司雨霏问。


    “怎么可能收到呢?”晓星昼很讲礼貌的。


    “我师父每年都会收到。”司雨霏一脸得意地点头。


    他为什么会知道呢,因为司雨霏小时候真的很缠邬清影,她在读信的时候,他就戴着他的小面具,爬上凳子,靠在她的肩膀上。邬清影在读信,看?完后随便递给司雨霏,让他涨涨见识。


    对于?晓星昼的信,司雨霏的印象就是:平时有礼貌的人急了,骂人是真的脏。


    偏偏晓星昼习惯了讲礼貌,不管信件的正文内容多少?抱怨,最后都要加上一句,信件内容漫长,内容不堪,阅读过程中请见谅。


    受不了啊。


    司雨霏想要问,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性格那么分裂的人吗?


    等等?信件?性格分裂的人?


    司雨霏的脑海中似乎要蹦出点什么惊天地人的回忆。


    “雨歇君。”陆兰溪喊他。


    司雨霏立刻停止从脑海中翻阅自?己记忆的行为,回过神?,看?着陆兰溪。


    “前面地板上躺着一个人。”陆兰溪对他说?。


    地板上确实躺着一个人,而?且看?起来还有意识,他正想爬起来,只是动作显得有那么一点力不从心?。


    “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陆兰溪快步走过去?,将手递给那人。


    司雨霏跟在他的后面。


    “谢谢,你?们要去?哪里,小心?前面……”那人将手交给陆兰溪,抬起头。他这一抬头,就看?见了陆兰溪和他身后的司雨霏。


    司雨霏戴着一个青鬼面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啊啊啊啊!死人!死人!”那人立刻甩开陆兰溪的手,纵使身上有伤,还是强撑着身体爬了起来,随后朝着司雨霏他们来时的方向?,仓促逃跑。


    司雨霏愣了一下?,然?后看?着陆兰溪。


    陆兰溪愣愣地指着自?己,然?后手指探路一下?自?己的鼻息。


    他真的是活人。


    “怎么回事?”陆兰溪就算满腹疑问,也没有人能解答。


    “你?真是好人。”司雨霏突然?开口,扯了一个完全无关的话题。


    “我……我吗?”陆兰溪惊喜。


    司雨霏点头,他看?得出来。


    “估计我的师兄师姐,应该是叫我要和拥有你?这种品德的人往来。”司雨霏不太确定,他们喊他小心?坏男人,是小心?所有坏男人,还是范围很小,只是不要看?中坏男人。


    虽然?途遇路诡异的人,陆兰溪本?该心?生警惕,但是因为司雨霏的夸赞,他不小心?就害羞起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置之脑后路了。


    “然?后……”司雨霏看?向?前路,“刚才那个人说?小心?前面,是什么意思呢?”


    “看?来要去?看?看?呢。”陆兰溪背好行李。


    如果一般人听到了类似的警告,确实应该停止向?前,免得遭遇什么麻烦。但是他们是修仙者,理应去?处理这些事情。


    司雨霏出来以后,很少?从外面的修仙者听到那么有责任的话,对陆兰溪的感想是:果然?是个好人。


    晓某人能不能学学啊!


    他们两人一路往前走,此时,太阳开始下?沉,橙黄的一条线悬于?天际线,晚霞要开始铺开了。


    司雨霏和陆兰溪顺着刚才跑走的人的脚印,远离了大道,走进草丛,顺着一条小道,在完全天黑的时候,摸到了一个村庄。


    在他们就要进去?的时候,另外一边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司雨霏耳朵一动。


    “怎么回事?”


    “草怎么那么高?”


    喋喋不休的抱怨声音从远处传来,令人烦躁,但是这个破旧的村子,却在听到这道声音后,兴奋地动了一下?,草木摇晃。


    司雨霏皱眉。


    陆兰溪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他欣慰地和司雨霏说?:“这里有个村庄,我们刚好也可以向?人借个地方休息一下?。”


    司雨霏看?了陆兰溪一眼,心?里吐槽,人好和智商是不挂钩的。


    “现在天快黑了,一个村庄,都没有亮灯。”司雨霏拿着刚才在路上捡到的棍子,在地板上划了划,“门?口草坪太高,没有人处理,而?且没有人活动的痕迹,这是一个死村。”


    陆兰溪闻言,立刻惊叹地看?着司雨霏,称赞道:“雨歇君,你?好聪明啊。”


    司雨霏:“……”


    他挺喜欢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但是为什么现在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那么……”司雨霏将手抬起,他的手指间夹着一张火符,瞬间火焰在黄符顶部烧起,照亮周围的空间。


    “进去?吧。”陆兰溪和他说?。


    “稍等。”司雨霏说?。


    “等什么?”陆兰溪不解。


    “等因果之人。”司雨霏突然?变得神?神?叨叨。


    陆兰溪等了一会,随后,他终于?也听到了另一条路上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有三个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站在最前面的来人穿着华服,看?上去?非富即贵,身后跟着两个仆人。


    当他们来到,顺着火光,看?着了陆兰溪和司雨霏后,穿着华服的人先尖叫起来。


    他惊恐的声音就和司雨霏他们稍早之前遇到的人一样。


    陆兰溪想不通他们两人之间,有哪里会让人害怕,就见那位老?爷的手颤抖着,指向?司雨霏,声音跟着声音一起抖,说?道:“死人活了!”


    “我?”司雨霏愣愣地指着自?己。


    老?爷听他开口说?话,立刻变了脸色,问道:“你?是活人?”


    “我当然?是活人了。”司雨霏立即回答。


    “那你?戴什么乱七八糟的面具!”老?爷骂道。


    听到他的不满,司雨霏另一只手拿起面具,稍微弄松绳子,悄悄将面具放到脸的一边,露出脸自?己右眼旁边的皮肤。他仍旧挡住脸,但是就这个角度,足以可以证明他确实是人了。


    不仅是人,还是个很明显的美人。


    “看?清楚了吧。”司雨霏说?完,将面具放回原来的位置,挡住自?己的脸。


    那个老?爷张开嘴巴,看?起来仍旧是不服气的模样。


    “你?是何人,为何出言不逊?”陆兰溪不快。


    对付这种人,就不能太好脾气。


    被陆兰溪一喝,老?爷才闭上脸嘴巴,随后却仍旧是不满地囔囔道:“谁叫他戴着面具吓人。”


    “戴着面具又怎么了?”陆兰溪逼问。


    “你?们是外地人吧。”老?爷不满地啧声。


    “确实。”司雨霏今天莫名好脾气。


    “这里是冯村,别名封村,是一个不允许外来人进去?,也不允许里面的人出来的地方。”老?爷打量他们一眼,嫌弃地挥手,让司雨霏和陆兰溪跟上去?,“还好你?们在这里遇到了我,我记得家里还有一个空房间。看?你?们的样子也是赶路,想要借宿,一起来吧。”


    “在下?司雨霏,我的同伴陆兰溪,敢问老?爷姓名。”司雨霏主动搭话。


    “我叫做冯舀,以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十年前离开去?别的地方谋生。想着最近是我生母的十年祭日,我做梦梦到她说?想我了,所以才不得已?回来一趟。”冯舀因为司雨霏的好脾气,不得不说?话跟着柔和起来,“刚才是我无礼了,还请这位小少?爷多多见谅。”


    “无妨,我因为脸上有疾,不得不戴上面具。”司雨霏这样说?。


    陆兰溪震惊地看?着司雨霏,长成那样,脸上还有什么疾病吗?


    “对对对,就是因为这个面具吓到我。”冯舀没有好气。


    “为何?”司雨霏不解。


    陆兰溪听到司雨霏的这个问题,更加震惊。


    有人害怕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还需要原因吗?他一开始也被他吓得够呛的。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已?经走了进去?。


    冯舀本?想要回答司雨霏的问题,但是他之前被司雨霏分走了注意力,现在才发现整个村子居然?没有一盏灯。


    “怎么没有人亮灯?”


    他的疑惑和司雨霏他们的疑惑是一样的。


    冯舀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突然?忍不住转过头,咳嗽几声。其实他的身体并?不怎么好,但是这一次坚持回来这个村子,是有原因的。


    他离家十年,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这个地方,但是脚再踩在这里,却发现这里和他的记忆中并?没有什么改变,除了……


    他们一进村子,就发现每家每户的屋子旁边,都放着棺材。


    有的人家棺材多,有的人家棺材少?,但是都有棺材放着,无一例外。


    “咳咳。”冯舀见了此景,咳嗽得更加厉害了。


    “这是什么?”跟着他一起来的两个仆人好奇地互相对视。


    “棺材。”


    “棺材,不应该埋在地底才对吗?”


    他们说?着,在黑暗中继续行走。他们现在唯一的光源就是司雨霏手中的火符。


    也许是因为这个村子过于?诡异,两个仆人后知后觉发现一件恐怖的事情:司雨霏手中的那张纸一直烧都没有烧完。


    听到后面接连抽气的声音,司雨霏好奇地回过头。


    幽幽火光,照在他的青鬼面具上,一个仆人吓得没有站稳,直接撞到了附近的棺材。


    棺材板居然?没有钉稳,被人用力撞了一下?,那个棺材板就挪位了。


    仆人下?意识低头,当他看?见里面的东西,发出了鬼哭神?嚎的惨叫声。


    司雨霏低下?头去?看?,看?到了棺材里的东西。


    冯舀却仿佛不觉得有什么,他退后两步,用力将棺材板挪回原来的位置,将其复原。


    “这个村子有点规矩,死了的人会放进棺材里面,戴上面具,放在家里旁边,到了第七天的时候直接葬在屋子旁边的土地下?。”


    死人会戴面具,所以当他看?到了戴着面具的司雨霏,才会以为是死人复活。


    而?稍早的在路上遇到的那个人,也不是被陆兰溪吓到,而?是被站在他后面的司雨霏吓到,将他误以为是这个村子的死人。


    “你?说?,一般放七天就会下?葬?”司雨霏问。


    冯舀点头,这是村子百来年的习俗,他相信不会轻易改变的。


    “但是棺材里面分明是一具戴着面具的白骨。”司雨霏看?见了。


    只死七天,怎么会见白骨。


    “说?的也是,有点奇怪。”冯舀觉得都很奇怪,“就算这里改变了死后七天下?葬的习惯,但是我只是走了十年,怎么就平白无故多了那么多白骨,而?且这里没有灯,没有声音。”


    “我们……”一个仆人大着胆子开口说?话,“要不要随便打开一扇门?看?看?情况?”


    这样怀疑这,怀疑那,根本?毫无用处,不如干脆直接看?看?里面的情况。


    冯舀露出了不太赞同的神?色,小声说?道:“这里的人讨厌家以外的人随便进入,甚至生气了,还会攻击别人的。”


    这里的人对外人不太友好,这个外人,不止是村子外的人,更是家以外的人。


    “如果你?们坚持要那样做的话,那就去?开那扇门?吧。”冯舀指着一间比较大的房子,“那里住着这个村的村长,他有一点年纪里,而?且年纪轻轻的时候就死了老?婆和孩子,因此常年寂寞,对外人的态度也比较友好。他老?了,晚上经常睡不着觉,会在门?口对面的太师椅上坐着。”


    他们听从了他的意见,五人一同移动过去?。


    仆人是他雇佣,跟着他一起跋山涉水回来这里的,一个叫做阿圆,胆小但是心?细、不怕麻烦,专门?负责在路上照顾他的起居。另一个叫做阿六,胆子大一点,负责体力活。


    听到来冯舀的意思,阿六就走在最前面,来到来那间房子的门?前。他现实敲了一下?门?,提醒里面的人,有客人来到。


    里面悄无声息,一片死寂。


    阿六胆大如斗,干脆用力推开门?扉。


    那扇门?没有上锁,他一用力,门?就开了。


    司雨霏在后面,拿着火符,上前一照。


    正如冯舀说?的一样,门?的正对面有一把太师椅,那把太师椅静静地放在那里,布满了灰尘。整间屋子打开后,也都是灰尘的味道,闻到让人咳嗽不止。


    冯舀见状,不敢置信地望屋子旁边看?过去?,那里果然?也有一具棺材。


    如果和他说?的一样,村子的儿子和老?婆早死,那么在他的屋子旁边突然?多出来的棺材还能是谁的呢?


    他不敢置信,愣愣地走到棺材旁边,伸出手。


    他想要推开棺材板,看?清楚里面的人是否如他想象的那样。


    而?且这个棺材板也没有钉上,他想打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冯舀的手伸到棺材板的旁边,最后选择了放弃。


    “唉。”


    人太老?了,就会死了,很正常,他走的时候,村子已?经近六十岁了。


    问题在于?,现在这个地方,还有活人吗?


    冯舀这样想着,随即快步冲回家。


    几人跟在他的身后,跑了过去?。


    冯舀来到了一间熟悉的房子前,这一次,他没有犹豫,手拉住门?锁,一下?子往里推。


    门?开了。


    司雨霏到了,火也亮了起来,他们都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有刚才的屋子作为对比,这一间屋子出奇地干净,没有灰尘,桌面上有茶具,甚至有个茶壶还在冒着热的雾气。


    证明这壶水刚烧沸不久。


    冯舀松了一口气,他踏进家门?,冲里面喊道:“老?头子。”


    他当初说?要离开村子的时候,和他的父亲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他的父亲甚至拿起椅子,砸在他的身上。


    如今,十年过去?,他还会怪自?己吗?


    冯舀的心?情忐忑不安,然?后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等着。


    并?没有声音回应他。


    冯舀皱眉,随后他主动上前,走进屋子里,将所有房间的门?打开,里面的房间空空如也,但是不管是他的房间、还是父母的房间、亦或是空置的一间房间,都如同他离开的模样。他的屋子保持干净,物品没有一样被挪动。


    他曾经恨过不明白他志向?的父母,但是在看?到这样的场景后,还是难免感动。尤其想到娘亲逝去?后,只剩下?爹一个人活在这个地方,天天帮他打扫房间,他更是热泪盈眶。


    人年轻的时候向?往更广大的天地,但是难免有一天想家。


    “人呢?”司雨霏明知故问。


    “大概是出去?找哪个人玩了吧,老?人做这种事情很正常的。”冯舀因为内心?的愧疚感袭击而?来,连带着,对自?己的父亲宽容了许多。


    “这里有房间,你?们睡这个空房间,阿圆和阿六睡我的房间吧,我在这里等等我的爹回家。”冯舀看?着热水,估计他不会离开太久。


    “恭敬不如从命。”陆兰溪谢过他,然?后去?把行李放好。


    陆兰溪进到那个房间放行李的时候,突然?,一只蜘蛛爬过。陆兰溪随意看?了那只蜘蛛一眼,一瞬间,他的眼前恍惚,仿佛看?到了更多的蜘蛛,它们乱爬着,在这里结网,布满角落和天花板。墙壁变得灰蒙蒙,陈旧的气息侵袭而?来。


    什么?


    陆兰溪不敢置信地眨了一下?眼睛。


    这里又恢复了原状。


    陆兰溪赶紧出去?,想要和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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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霏聊一下?刚才的所见所闻,他一出门?,就发现司雨霏已?经和冯舀聊上了。


    “我听村长说?过,这里的村民其实是从北方逃窜而?来的,当时那里发生了瘟疫,死伤无数。还健康活着的人不得不抛弃生病的人,举家搬迁,最后来到这个地方。当时的祖先不知道瘟疫什么时候会结束,所以就不允许里面的人出去?,免得沾染了瘟疫,传染给其他村民。同样的理由,不让外人进来。一旦有外人靠近,全村的村民就会团结在一起,将外来人杀死。”


    如此,一代又一代,一代又一代,村民们在这个村子自?给自?足,不再离开村子。


    因为无法离开村子,人们死后,也只能葬在村子里,家里的附近。


    他们与尸体近在咫尺,人鬼同住,久了以后,有人怀疑死者复生。


    为了区别活人和死人,他们会在人死后,在他的脸上钉上一个面具。


    所有看?似奇怪的习俗,背后都是有原因的。


    冯舀在这里出生,本?应和他的祖先过着一样的生活,生在这个村子,死在这个村子,终其一生,不会踏出村门?口。


    人口不会流动,所以这里的人,出生的时候就规定了以后的工作。


    织布、养殖、种地、大夫、村子,每将死掉一个职业的人,下?一个出生的小孩,就会继承死人的职业。


    冯舀是个大夫,所以需要读书。


    他从手中的书看?到了外面多彩多姿的生活,产生了想要外出的念头。


    他第一次和他爹娘说?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被打得头破血流。


    “外面都是瘟疫!只有待在这里才不会死!”他们这样说?。


    在父母的教育下?,冯舀不得不放弃了出门?的念头。


    直到某一天,他二?十岁的那天,一个外人因为迷路,来到了村子口。


    冯村的人自?然?拿着武器,要把他赶跑。


    来人不懂为何眼前的人们穿着不知道哪个时代的衣服,而?且对他敌意那么大,他无奈地摇头,准备离开。


    看?他不打算进来,村子里面的人才散了。


    “喂,客人。”冯舀偷偷喊住了他。


    外来人转过头看?他。


    “你?还活着,外面没有瘟疫了吗?”冯舀好奇问道。


    “瘟疫?”那人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这些年从来没有听说?过哪里有什么瘟疫,如果贪心?也算是瘟疫的话,外面倒是因此死伤无数,哈哈哈。”


    他奇怪的话,冯舀听不懂,但是他明白了一件事情,外面没有瘟疫了!外面没有瘟疫了!他们可以出去?了!


    他高兴地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其他人,随后,他的父亲这一次把他打了个半死。


    身为这个村子唯一的大夫,他受伤了,却没有人能医治他。


    “你?如果要出去?,除非我死了!”娘亲朝他歇斯底里喊道。


    她真的死了,因为晚上喝酒后,失脚掉进了水井里面。


    村民恍然?不知,还喝了她的尸水。


    她是死了,但是冯舀并?没有离开村子。


    他和父亲一起帮母亲钉上面具,放进棺材里,七天过后,埋进土地。


    母亲死后,父亲伤心?过度,开始酗酒,喝醉了会打他。


    冯舀受不了,又因为一直以来的愿望,就趁着一天晚上,众人不备,跑出了村子。


    他走后,这个地方就没有了大夫,生病的人得不到及时的医治,所以才有那么多的人死亡的吧。按照道理,他应该在五十五岁后,为村子培养新的大夫,就像前人做的一样,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冯舀出去?后的生活并?不好过,但是后面他跟着一个药贩子一起做卖药的生意,近几年也发了一点财。


    因为他清楚村子里的人的性格,一开始是没有想过回家的。


    他最后决定回来看?一眼,是因为他突然?连续好几天梦到了逝世十年的母亲。


    母亲一如年轻的时候,坐在井水边打了一桶水,然?后洗着头发。


    冯舀记得他的母亲有一头美丽至极的黑发,他小时候很喜欢去?抓着玩。


    为了怕惊扰这场梦,冯舀站在后面,不敢打扰。


    他一直做这个梦,然?后在某一天,忍不住在梦中开口说?话:“娘亲。”


    那个梳着头发的背影一顿。


    这是她在梦中,第一次有了别的动作。


    “娘亲!”冯舀快要哭了。


    女人闻言,慢慢转过头。


    她的脸上戴着一个冯村死人才会戴的面具,眼眶里流下?血泪,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冯舀。


    自?冯舀在梦中喊出声后,他那个梦的发展越来越快。


    他原本?应该离他的母亲很远的一段距离,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母亲的背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因为,她离他越来越近。


    再来几次,就要到他的面前了。


    冯舀觉得这是母亲的托梦,骂他不孝,这才连夜赶路回家。


    “为什么突然?会死那多人?”在一旁听到故事的阿六不解。


    阿圆有点累了,听完故事后,下?意识开玩笑道:“瘟疫?”


    冯舀身体一震,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夜晚,他们待了几个时辰了,桌面上的水壶里,水仍在沸腾。


    大家要在一起


    他们几人一直等到了夜深, 屋子里?的主人仍旧没有回?来,这里?没有人打更,也没有记时的工具, 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时辰。


    时间晚了?, 等的人不来, 按照道理来说, 他们应该出门去找人。但是这个地方?太诡异了?, 从黄昏到入夜,这里?没有一点说话的声音、没有一丝脚步声走动的声音,安静得叫人心慌。天黑后, 他们没有更多光源,所?以就算是有明显的解决办法?, 也没有人敢主动出去?找人。


    就待着吧, 大不了?就是待一晚上, 明天早上再出去找人。


    这里方方面面透露着离奇。


    五个男人围在一起也很奇怪, 尤其这个客厅也没有多大的情况。


    “你们去?睡吧。”冯舀对司雨霏和陆兰溪这样说, “阿六和阿圆来守夜就可以了?, 他们习惯了?。”


    “如?果有什么事,请及时喊我们。”陆兰溪随意说道,想要结束五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冯舀点了?点头。


    陆兰溪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到任何问题, 但是当他真的和司雨霏共处一室的时候, 才意识到了?什么。他一脸惶恐,害羞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司雨霏从乾坤袋中抽出一块布,随意扔在地板上, 然后坐下。


    “嗯?”陆兰溪因为他的动作, 一下子清醒过来,“雨歇君你睡床吧。”


    “不用?。”司雨霏在盘腿打坐, “我很久没有运行周身?气息了?,今晚我想修行一下,你睡吧。”


    既然是要修行,那就不要再多打扰了?。陆兰溪笑了?一声,然后躺在床上。


    司雨霏双手?捏发诀,放在大腿上,开?始进入冥想。


    司雨霏其实并不是一个醉心修行的人,加上他其实两天没有睡觉了?,所?以冥想着冥想着,不小心就睡着了?。


    他发现这件事情,是因为不小心头往下垂,身?体?差点倒下去?。


    他的反应速度快,在快要倒下去?的时候,迅速坐了?回?去?。


    “嘶。”司雨霏吸溜了?一下口水,尴尬地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


    他醒来以后,听到黑夜中没有声音,就随意拿出火折子,吹了?一下,点亮微弱的光。他借着那一点光,在黑暗中左右张望,随后看到了?在床上睡着了?的陆兰溪。


    司雨霏想了?一下,拿着火折子,小心翼翼地起身?,来到陆兰溪的床边。


    陆兰溪如?果这时候醒来,睁开?眼睛,能被他吓死。


    司雨霏隔着面具,看了?他几眼,再看了?看床的另一边位置,歪头思考。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司雨霏转头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地板坐着。


    夜深人静。


    守夜的人从阿六换成了?阿圆,他坐在桌子旁边,桌面上一根点着蜡烛。坐久了?以后,他有点口渴,所?以扫视了?一眼桌面上的东西。


    有水壶、水杯。


    微弱的烛光中,根本?就看不清杯子具体?的状态,阿圆拿起水壶,倒进眼前的杯子。


    热气一下子冒了?出来。


    哗啦啦的声音。


    阿圆正在疑惑,为什么壶里?的水还是烫的,是在他睡觉的时候,阿六重新煮热了?吗?


    他没有多想,直接将水倒进杯子里?。


    “啊啊!”阿圆下意识尖叫起来。


    那个杯子居然是破的,倒进去?的热水,直接撒了?出来,落到他的腿上,烫到他跳了?起来。


    他弄出来的声响很大,立即担心地回?头一看,阿六没有被他吵醒,仍然在睡梦中。


    死鬼。


    阿圆拼命拍着自己衣服上的水,然后在心里?骂阿六。


    他站起来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桌面上的杯子,挑选一番,终于找到了?一个完好?无缺的杯子,第二次尝试倒水。


    阿圆这次长了?心眼,倒进了?一些水后,观察到杯子没有事,他才松了?一口气,安心坐了?下来。


    在倒水的过程中,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昏昏欲睡。


    他稍微走神,等他凝神一想,疑惑他只是倒一杯水而已,怎么还没有倒满?阿圆觉得奇怪,干脆举高了?水壶,然后脸凑过去?,看着从水壶里?出来的水。


    透明的滚烫的水从壶嘴中流出,水流哗哗,没有一点问题。


    那么,为什么这水老是倒不满呢?


    阿圆奇怪着。


    突然,水停住了?。


    阿圆的手?提了?提水壶,里?面明明就还有水。


    他拿平水壶,晃了?一晃,随后大力将水壶倒下。


    水壶里?的瞬间流出了?水,但是中间夹带着几根黑色的头发。


    阿圆皱眉,幸亏自己没有喝这杯水,太脏了?。


    他的动作不停,然后,水壶嘴里?冒出越来越多的头发。


    “嘭。”阿圆吓得把?水壶扔了?。


    水壶掉在地板上,盖子倒下,里?面的头发一下子滑了?出来。里?面可不止一点头发,流出来的头发线团有人头那么大。


    “阿六,阿六,不对劲!”阿圆连忙跑到阿六的身?边,去?推他的肩膀,想要把?他唤醒,告诉他这件事情。


    诡异的是,他先前发出来那么多响动,按照道理来说,阿六不可能还能安心睡觉的。


    阿圆不管不顾,用?力摇晃阿六。


    阿六仍旧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一阵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吹来,将蜡烛的火吹得乱晃。


    光也跟着乱晃。


    此时,一个人影出现在窗户外面。


    “阿六!阿六!你快醒醒啊!”阿圆彻底慌张,然后拿起手?,准备给阿六一个耳光,将他唤醒。


    似乎感觉到了?阿圆的着急,阿六终于有所?反应,抬起头。


    阿六的脸上,戴着这个村子里?,只有死人才会戴的面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声穿破黑暗的天际。


    “醒醒……醒醒……阿圆,你醒醒……”


    “啪!”一个耳光狠狠扇了?过去?。


    感受到疼痛的阿圆睁开?了?眼睛,他一抬眼,就看见了?抓住他的肩膀,着急地看着他的阿六。


    “啊……”鬼啊!


    阿圆准备再次尖叫,阿六看到了?他的动作,连忙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巴,轻声说道:“老爷在睡觉,不要吵醒他,你怎么了??”


    阿六在守夜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痛苦的呻/吟声,随后,他上前一看,发现阿圆额头渗出了?冷汗,身?体?在颤抖,似乎有什么恶疾一样。


    阿六怕他抽搐死亡,连忙摇晃他的身?体?,希望他有所?反应。


    偏偏阿圆怎么摇晃都没有醒过来,迫于无奈,阿六只好?给了?他一巴掌。


    “是梦?是梦!”阿圆冷汗涔涔,终于醒了?过来。


    “你做什噩梦,怕成这个样子?”阿六摇头,显然无奈至极。


    说梦到眼前人死了?,这种话,阿圆知道不能乱说,他用?袖子擦汗,然后告诉他:“没事,我忘记了?。”


    “没事就好?。”阿六站起来,走到桌子旁边,说来一句话,“我给你倒杯水吧。”


    说完,阿六就拿起了?水壶。


    因为那个梦过于恐怖,阿圆连忙站起来,冲了?过去?。他现在站都站不稳,不小心撞到了?阿圆的身?体?,他手?中的水壶掉在了?地板上。


    水没有倒出来,掉出了?一团头发。


    “阿六!阿六!你看啊!”阿圆指着那团头发,拼命拍着阿圆的肩膀,“不是梦!不是梦!”


    那一团头发在地板上动了?动,随后翻了?过来。


    那是一颗脑袋,而且脸上长着阿六的脸。


    阿圆搭在阿六肩膀上的手?一僵,随后,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他的旁边,站着一个戴着面具的没有呼吸的死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又一巴掌扇了?过来。


    阿圆睁开?眼睛。


    他的眼前蹲着他们的老爷冯舀。


    冯舀摆出一如?既往的不耐烦表情,有点无奈地看着他:“我让你们两个人守夜,你们怎么都睡着了?。”


    阿圆的眼睛往旁边一望,阿六坐在他的旁边,抱着手?臂,靠着墙壁睡着了?。


    对了?,现在应该是轮到他守才对。


    “不是梦吧?”阿圆抱着怀疑的态度,伸出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嘶。”


    疼痛是神赋予人类分辨梦境与现实的界线。


    “你们怎么把?水都喝完了??”冯舀有点不满地问他。


    “水?”现在提起水,阿圆的身?体?就下意识颤抖。


    “对啊,我睡到半夜口渴,想要出来喝一口水,结果发现你们都睡了?,水壶里?没有一点水,渴死了?,我们晚饭到底吃了?什么?”冯舀咳嗽两声,忍不住摸了?摸喉咙。


    阿圆还在愣神看着他,因为他还是不敢下定结论,现在发生?的事情就是真实的。


    “井就在这间屋子后面。”冯舀对阿圆说,“你去?打点水回?来。”


    烛光摇晃,阿圆的脸在阴暗的角落里?,脸庞变得黑黑的,仿佛精气神都被吸走了?。他听到了?冯舀的话,拼命摇头,说:“我害怕,我一个人不敢去?。”


    “啧。”冯舀不满,他看向阿圆,他这一次看得仔细了?一点,被阿圆的脸色和表情吓坏了?,于是他喊阿六,“喂,起来了?。”


    阿六陷进了?更深的梦魇,一点反应都没有。


    冯舀本?来想要过去?,也给他一巴掌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觉自己的喉咙似乎有一阵火在烧一样。他的喉咙又疼又咳,仿佛刚吞咽了?刀片。


    “算了?,我和你一起去?吧。”冯舀对阿圆这样说。


    阿圆沉默了?一会。


    大概是冷静下来后,阿圆清楚,冯舀还是他的老板,所?以不情不愿地起身?了?。他们拿走了?这个屋子里?唯一的一根蜡烛,一起走到门口。


    在要推开?门的时候,冯舀和阿圆不知为何,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们彼此都察觉到了?危机在靠近,但是却无法?阻止自己接下来的行为。


    冯舀拿着烛台,阿圆打开?了?门。


    外面一片黑暗,纯粹的黑暗,没有一丝声响。


    冯舀小心翼翼地护住蜡烛,烛光照在附近的房子前,一口又一口的棺材放在门口,仿佛一个又一个的人,于黑暗中默默站着,注视着他们。


    两人一阵恶寒,如?果不是冯舀发现他再不喝水,喉咙就要着火毁掉了?,他是不会出门的。


    “那边。”冯舀指挥道。


    水井就在门口的正后方?,不管从左边过去?,还是从右边过去?都是一样的。


    在现在的他们看来是一样的,实际上,选择很重要。


    两人想了?一会,就从左边走了?过去?。


    他们慢慢走着,转弯过后,周围仍旧是差不多的房子。


    “走快点。”冯舀的声音已经嘶哑了?。


    阿圆加快了?脚步。


    他们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一口水井,旁边有一个吊桶。


    冯舀打开?水壶,然后示意阿圆去?打水。


    阿圆并不想去?,但是拿人钱财,□□,他上前,拿起水桶,一下子扔进水井里?。麻绳在他的手?中,他能感觉到水桶在下沉。


    “砰。”水桶落到水面上,发出了?声音。


    阿圆能感觉水桶已经装到水了?,于是开?始用?力,想要将水桶拉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他刚从噩梦惊醒,导致全身?乏力,还是水井里?面有什么东西,故意拉着水井,不给他拉上去?。阿圆总觉得自己用?了?很大的力气,水井也纹丝不动。


    “你快点啊!”冯舀快要说不出话了?。


    为了?尽快回?到屋子里?,获取微些安全感,阿圆一下子用?力。


    水桶在缓缓上升,然而阿圆全身?都在冒着冷汗,手?在发抖,他害怕这个水桶打上一些什么诡异的东西。


    水桶到顶了?,阿圆走到水井旁边,弯下腰去?提。他在低头的时候,眼睛下意识看进了?井里?。


    现在一片黑暗,今晚也没有月光,理应什么东西都看不到。但是水井里?有什么东西在冒光。


    两点、四点、六点……


    一双双冒光都眼睛在井底看着阿圆。


    “啊啊啊!”阿圆提着水桶,里?面的水随着他跑动的动作洒了?出来,他跑回?了?冯舀的身?边,想要和他说水井里?的东西。


    不过冯舀现在没有心情和他交流,他把?烛台交给阿圆,接过水桶,直接将水喝了?进去?。


    好?渴好?渴。


    “老爷,喝完了?吗?喝完我们快回?去?吧!”阿圆推他。


    “啊?就快了?,你发什么疯?”冯舀不满。


    “我好?像看到了?幻觉。”阿圆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因为刚才的双重梦境,他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哈?”喝完了?水,冯舀终于冷静下来了?。


    “老爷,你来看看,是不是有个人坐在水井旁边梳头?”阿圆的声音在发抖。


    “你疯了?吗?怎么会有人半夜在水井旁边梳头……”斥责的话戛然而止。


    烛光照过去?,黑夜里?唯一的光,都照在诡异与鬼怪上。


    水井旁边真的有一个人坐着,她坐在小板凳上,背对着两人,她的身?形看起来是个女子,手?中拿着一把?梳子,正在梳理散开?的长发。


    她的手?一下又一下,慢条斯理地用?梳子,从头梳到尾。


    这个画面让冯舀熟悉无比,他忍不住开?口道:“娘亲?”


    童年到青年,二十年在这个村子的时光,他无比熟悉这个画面。


    听到了?他的声音,梳头发的女子动作一顿,然后打算转过头。


    “啊啊啊啊!”阿圆今天受够别人转头的动作了?,他撒腿就跑。


    看到阿圆跑了?,冯舀也不敢一个人留在原地,他连忙跟了?上去?。


    “有鬼!有鬼!这里?有鬼!阿六,我们要赶紧离开?这个村子,这里?有鬼!”冲回?了?房子,阿圆把?烛台放到桌面上,然后揪住阿六,想要带他一起走。


    阿六因为他的粗鲁动作睁开?了?眼睛,他的眼底有一股凶狠的戾气,完全不像平时的阿六。阿六抓住阿圆的头发,将他推倒在地板上,伸出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阿圆快要窒息了?。


    “放开?!放开?!放开?!”冯舀回?到了?屋子,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他连忙随手?拿起一旁的凳子,往阿六的身?上打去?。


    阿六被他一打,立刻松开?手?,倒在了?一边。


    阿圆躺在地板上,咳嗽着。


    “你在做什么!”冯舀喝道。


    阿六在地板上呻/吟着,此时,他的眼底终于回?过神,清澈了?许多,他着急地说:“我刚才做了?噩梦,被鬼缠身?……”


    他在梦中回?击,在现实中,反而掐到了?阿圆。


    “这个地方?有鬼……”阿圆挣扎着出声。


    三人之?间,没有人敢反驳这个结论。


    “我们要赶紧离开?!”


    阿六问:“要去?叫其他两个人吗?”


    “谁敢去?打开?门?”阿圆害怕一旦开?门,里?面又是恶鬼在作弄他们。


    最后,还是冯舀做了?决定:“我们快跑!”


    夜深人静,阴风阵阵。


    他们将蜡烛放进灯笼里?面,快速离开?这间屋子。


    他们绕着右边走,随后,冯舀惊人发现,他家房间放着两口棺材,一口合上了?,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一口打开?了?,棺材板放在一旁,空空如?也。


    似乎在等着什么人躺进去?一般。


    “快跑!”冯舀的心重重一跳。


    他能想到,那口棺材在等什么人进去?了?。


    他们沿着来路走,走到中途,一阵狂风吹来。


    这里?的房子,一般是不上锁的,偶尔风大,是会把?房门吹开?。


    他们现在刚好?走到了?村长的屋子前,门打开?,放在门后的太师椅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于黑暗中发出了?“吱吱”的嘈杂响声。


    冯舀想起来了?,以前村长就是这样摇着椅子的,他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烟杆,烟雾往上飘。


    太师椅上,一杆烟杆真的出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坐在上面。他看着冯舀,笑了?一笑,道:“冯舀来了?啊,那么多年不见,你长高了?。来,过来,给爷爷看看。”


    他的口中说出普通慈祥老人的话语,但是裤脚之?下,没有双脚。


    “鬼啊啊啊啊!!!”阿圆尖叫起来,拿着灯笼,拔腿就跑。


    其他两人连忙追了?上去?。


    冯舀一边跑着,一边流下冷汗。


    发生?什么了??发生?什么了??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了??


    风越来越冷,吹得也越来越大,所?有棺材板都被吹落,里?面戴着面具的尸体?,一具又一具站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冯舀尖叫着,同尽全力逃跑,他慌不择路,不小心绊到了?什么,直接掉在了?地板上。为了?不独自一人,他在倒下的时候,努力伸出手?,抓住了?阿圆和阿六的脚踝,让两人也跟着倒下去?。


    戴着面具的尸体?,在他们乱成一团的时候,从棺材里?走了?出来。


    他们轻飘飘的,风一吹,就……飘了?过来。


    三个人张开?嘴巴,尖叫声冲破天际。


    “原来是借尸体?的鬼。”一道冷淡的声音插了?进来。


    三人顺着声音抬起头。


    司雨霏站在屋顶上,脸上戴着青鬼的面具,和陆兰溪一起,将身?影藏在黑暗之?中,隐去?呼吸,一直等到这些东西显示出真面目,他才出声。


    “这是走尸,操纵尸体?的实际是里?面藏身?的鬼,很麻烦。”陆兰溪开?口说道。


    走尸最麻烦的就是,鬼魂藏在尸体?里?面。


    尸体?是死的,怎么攻击都不会再造成伤害。鬼们藏在尸体?里?面,仿佛拥有了?暂时无敌的盔甲。


    司雨霏收敛了?神色。


    对付这种鬼魂的产物,如?果他的三师兄在的话,倒是很方?便,他有招魂幡,可以将鬼魂抽出来。


    “修仙者!是修仙者!救命啊!”阿圆的反应比他们都快。


    司雨霏悠悠然地把?斩魔剑收了?回?去?。


    看到了?他的动作,几人都是不解。


    “我的剑对人的身?体?没有用?。”司雨霏解释道。


    “那我来吧。”陆兰溪抽出自己的剑,飞身?而下。


    司雨霏悠然自得地观战,想要看一下陆兰溪的实力。


    陆兰溪拿着剑,快步跑向走尸。


    和陆兰溪的好?性格不一样,他的剑法?相当刁钻,出手?简直可以说得上是狠毒。


    人的法?术特性,除了?人的性格,带来更多影响的是门派属性。


    看见一具又一具尸体?倒下,那些走尸不再浪费时间,全部一下子冲向冯舀。


    他们的目标是谁,这就明了?了?。


    几十具尸体?一同有所?动作,就算陆兰溪的剑术再厉害,也难免会疏漏。尤其周围一片黑暗,他根本?就看不清周围的所?有东西。


    他来自可以御妖的门派,东昌门。


    陆兰溪手?指一掐,做了?法?术的手?势,瞬间,蛇妖出现,夜能视物,撕咬走尸。


    蛇庞大的身?体?落在地板上,把?冯舀他们三人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在陆兰溪和蛇妖的共同作战下,走尸纷纷倒下。


    司雨霏在屋顶看到了?,吹了?一声口哨。


    走尸不是那么厉害的怪物,但是陆兰溪的动作干脆利落,和御妖之?间的配合可以说天衣无缝,有点东西。


    陆兰溪听到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司雨霏,笑了?一下。


    就在他走神瞬间,原本?躺在他附近的一具尸体?突然飞了?起来,扑向陆兰溪。


    “嘶。”蛇妖捕捉到了?黑暗中在动的东西,一下子飞了?过去?,将尸体?拦腰咬断,保护陆兰溪。


    不止是这一具尸体?,所?有的尸体?都在动。


    走尸不是太有力量的怪物,但是重点在难缠。


    因为身?体?早就死了?,鬼魂躲在里?面,直到身?体?彻底毁掉,都能驱动尸体?。鬼魂无法?躲在里?面,出来了?,修仙者才会更加容易对付他们。


    “爹?村长?阿牛?明华?”冯舀一一认出了?那些尸体?的身?份,崩溃喊了?起来,“你们怎么都死了??”


    “这个村庄除了?我们,没有其他活口。”司雨霏从袋子里?,拿出自己的荷包,里?面是一袋银子,他手?用?法?术,将所?有的银子溶掉,再重筑为一排银针。


    冯舀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些尸体?,问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惨事?”


    “瘟疫!一定是瘟疫!”阿圆听了?冯舀的故事后,再遇到了?这种事情。他开?始相信,整个村子里?的人会短时间全部死去?,一定是因为瘟疫。


    冯舀的瞳孔在震动。


    尸体?伸出手?,全部指着冯舀。


    什么意思?


    “是瘟疫杀了?他们!”阿圆相信着。


    那些尸体?的手?不愿意放下,依旧指着冯舀。


    这一瞬间,冯舀脑海中的记忆在复苏,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走尸们全部用?手?冲向冯舀。


    “可能要浪费一点时间了?,小蛇,辛苦你了?。”陆兰溪伸出手?。


    蛇妖的脑袋在他的手?上蹭了?蹭。


    他们打算把?这些走尸的身?体?彻底破坏,将鬼魂逼出来。但是要彻底把?这些身?体?破坏,可能不止需要动手?一次。


    走尸冲到了?面前,陆兰溪和蛇妖立即动手?。


    巨大的蛇尾一扫,长剑一划,走尸被打飞,一起后退。


    那些走尸似乎明白了?不能分散开?,所?以全部聚集在一起,先攻击陆兰溪。


    司雨霏等的就是他们聚在一起的这一刻,他手?中一排银针,自空中,一下子飞了?下去?。


    走尸的数量很多,幸好?他的银子够多,所?有银针齐发,准确射向了?走尸们的额头,穿过面具,钉住了?他们魂神。


    一瞬间,全部走尸停住了?动作,身?体?与鬼魂,都动弹不得。


    陆兰溪愣住。


    司雨霏从屋顶上飞了?下来,告诉他们:“走尸最怕的就是银,一碰银,尸体?就会被封住。而封住印堂,可以将鬼魂困在尸体?里?面。现在,不管是尸体?,还是鬼魂,都动不了?。”


    “呼。”陆兰溪松了?一口气,然后对司雨霏说道,“谢谢雨歇君搭救。”


    “走尸不能接触阳光,到了?太阳出来的时候,他们的身?体?会立刻变回?白骨,然后碎掉。没有了?身?体?的鬼魂,应该会被拉去?脱胎。”司雨霏说,“那时候是最危险的。”


    “什么意思?”三人很慌张。


    “这些鬼魂是因为有执念,所?以才停留人间的。当他们要离开?的时候,会想办法?带走要带走的人。”司雨霏看向冯舀。


    冯舀的身?体?抖了?一下。


    “如?果有和尚在,连夜为他们诵经超度,就不会有问题。问题是这里?没有和尚,我就问一个问题好?了?,我知道正确的答案的话,也许可以保你完全平安无事,但是如?果你撒谎,后果就难说。”司雨霏对冯舀说道。


    “你要问什么,我都说!”冯舀差点跪下来求司雨霏了?。


    司雨霏问他:“你知道这些鬼魂为什么想要杀死你吗?”


    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冯舀要是想保命,应该要马上诚实回?答。但是他听到这个问题,却一时沉默了?。


    司雨霏盯着他。


    “我……我不知道!”冯舀最后给出了?这样的回?答,“也许他们是怨恨我离开?了?这个村子。以前他们就说,如?果不是所?有人都在这里?,瘟疫就回?来的。也许他们就是因为这样死的,所?以觉得是我的离开?带来了?瘟疫,因此恨我。也有可能他们都死了?,还惦记着村子里?面的传统,大家不能出去?,要一直在一起。为了?大家一直在一起,所?以才把?我叫了?回?来。”


    有些地方?的人对习俗恶习的执念,让他们死了?以后也不安生?,鬼魂藏在尸体?里?面,反复在梦中寻找故人,想办法?让他们回?来。”


    “你确定?”司雨霏问。


    冯舀点头,撇开?眼睛,说道:“不然我想不出还有什么。”


    人无法?撬开?一个人的嘴巴的。


    司雨霏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黄符,扔给他。


    冯舀连忙接下。


    “你不说真话,无所?谓,记得一件事情。”司雨霏让他要记得,“你已经被鬼缠上,无论逃到哪里?都是没有用?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那些鬼有可能找到空隙不投胎,依旧缠着你。但是,我会用?一个法?术,将他们的位置都标出,让地府的使者可以将他们都带走。但是这个法?术用?出,也是这些鬼魂挣脱我的控制的时候,梦里?、或者哪里?,你会听到他们的声音,但是看不见他们。他们会喊你的名字,用?各种诱惑喊你回?头。不论你听到了?什么,都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等走到了?亮的地方?,他们就会离开?你。”


    冯舀觉得这不难,连忙点头。


    司雨霏看了?他一眼,决定最后给他一个机会,问:“你要认真想想,他们要找你的理由吗?我可以等你一下。”


    冯舀犹豫了?一会,随后还是摇头。


    司雨霏闻言,不在勉强,手?腕一转,几道法?术之?光出现,穿进那些走尸身?体?里?。


    他们折腾了?一晚上,现在天也快亮了?。


    果然,太阳一出来,那些走尸就掉在了?地板上,身?体?在慢慢融化。离彻底化掉,需要好?几天的时间,等身?体?没有了?,地府使者就会来找他们了?,在那之?前,都是属于冯舀的试炼。


    他们五人离开?了?村子,司雨霏和陆兰溪继续去?华严城,冯舀他们沿着原路回?去?。


    在离开?村子之?前,冯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村子是如?此地陈旧、不变。


    阿六和阿圆依旧在照顾着冯舀,冯舀紧紧拿着司雨霏给他的三角符,一秒钟的时间都不敢放开?。


    他因为过于害怕,完全不敢睡觉。


    三角黄符保护着他,他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两天。


    到了?第三天,冯舀太困了?,在阳光下,睡了?过去?。


    梦中一片黑暗,冯舀站在一条到处都是黑暗的道路上,他能感觉他的身?后站了?很多人。他们注视着他,不说话,让他冷汗直流。好?奇心让他想要转头,但是司雨霏的警告声还在他的耳朵旁边,他尝试往前走一步,往光明的地方?走。


    “你真是该死。”他母亲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你是大夫,你用?毒药,将我毒死了?。”


    冯舀闻言,眼中流出眼泪。


    他的母亲曾说: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别想离开?。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他就利用?他是大夫,能接触各种药,拿走了?毒杀老鼠的毒药。在晚上,他的母亲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他把?毒药放进了?她的酒里?。喝完酒,她的母亲感觉有点热,出门乘凉,毒药发作,才摔进井里?死掉的。


    既然他的母亲死了?,那他能离开?村子里?了?吧,她是这样说的啊。


    父亲闻言,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冯舀那时候彻底疯了?。


    贪心才是瘟疫。


    他贪求着追寻自己心中的梦。


    想要偷偷溜出村庄是不可能的,村子有人轮流守夜,不会给人离开?。


    为了?出去?,冯舀偷偷将一些毒药洒进了?大家的饮用?井水里?。


    没事的,他是大夫,他知道,只要控制量,大家只会暂时虚弱,不会死的。等所?有人虚弱,他就能趁机离开?。


    “你真的有那样的本?事吗?”


    “你控制住量了?吗?”


    “我们……全部……在七天内死了?,因为喝了?你投毒的井水。”


    “是你一手?造就了?瘟疫,是你杀了?我们。”


    “你就是瘟疫本?身?。”


    “啊啊啊啊啊!”冯舀蹲在地板上大声嚎叫,这就是他不愿意说出故事的原因,他自己也知道了?,那些人为什么仓皇死去?,“所?以你们恨我!那么恨我!”


    “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的,小舀。”那些人开?始安慰他。


    冯舀愣住。


    “我们不恨你了?。”


    “但是……”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才能抵抗瘟疫的啊,你还记得吗?”


    “我们只是想要大家在一起,所?以才叫你回?来的。”


    “小舀,没关系了?,过来吧。”


    “你在外面也过的不好?吧,其实早回?来就好?了?,我们可以像以前那样生?活着,我们会照顾你的。”


    冯舀闻言,泪如?雨下。


    “来吧。”他们催促着。


    前面就是能带来光明的道路,但是冯舀似乎做了?什么决定,在擦干眼泪后,回?过头。


    那些熟悉的面孔后,全部笑着朝他张开?手?。


    冯舀朝他们走了?过去?。


    阿圆和阿六看到太阳太大,准备去?喊冯舀进房间睡觉。他们走过去?,才发现冯舀手?中一直捏着的三角符掉在了?地板上,冯舀睡得死沉。


    “老爷?”


    “天……来人!”


    村子齐人,已经被封了?起来。


    离回?城的路太远,阿六和阿圆无法?带着冯舀的尸体?走,所?以只好?把?他带回?了?冯村,将他的尸体?,放在了?他原来的家中旁边,一口空的棺材里?面。


    其他尸体?都全部融化掉了?。


    冯舀的身?体?也迟早会变成那样。


    虚空中,一只手?拿起一个面具,戴在他的脸上,随后离去?。


    结束了?。


    离开?冯村后,司雨霏和陆兰溪赶路。因为商驿城和华严城两个城市是毗邻的,他们赶路三天就到了?。


    “谢谢。”司雨霏朝陆兰溪道谢。


    “不用?谢。”陆兰溪笑着看司雨霏。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司雨霏清楚他还有事情要办,不再阻碍他了?。


    陆兰溪有点不舍,然后害羞地问道:“以后,我可以去?伏羲院找你吗?”


    一路上,他已经知道了?,司雨霏找到他的师兄师姐师父,就要回?伏羲院了?。


    “你排到队就可以。”司雨霏说道。


    陆兰溪显然不知道伏羲院的排队是什么机制,他听到司雨霏不算是拒绝的话,欢快地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司雨霏欲言又止,最后选择了?沉默。


    他本?来想要问,陆兰溪能不能……借他一点钱……


    他的一袋银子,在冯村炼化成银针,用?来对付那些走尸了?,现在,他是身?无分文。


    司雨霏抓着头疼的脑袋,继续往前走。


    华严城繁华无比,一路上,卖什么的都有,司雨霏都看了?一眼,然后叹气。


    好?烦。


    他走着走着,然后看见了?在一个特别金碧辉煌的楼阁里?,一群浓妆艳抹的男人站在门口,朝着过路的男人招手?。


    “什么情况?”司雨霏觉得他们的脸糊太白了?,故意去?抱男人手?臂的动作也很奇怪。


    好?奇怪。


    “哦,那里?是桃袖馆。”小摊老板看他背着行囊,是个外来客人,就告诉他答案。


    “什么地方??”司雨霏还是不明白。


    “分桃断袖啊,名字都取得那么直白了?。”老板笑了?,“不就是小倌馆,里?面的男人长得不错的,就是要价太凶,因为是这里?最大的小倌馆。”


    小倌馆。


    要价太凶。


    司雨霏看着那个地方?,脑海中一再想起师兄师姐们的话:要是把?你卖去?小倌馆,得有多赚钱啊。


    他有了?主意,往那边走去?。


    桃袖馆的小倌们搔首弄姿,但凡看到一个路过的男人,都在招手?。


    但是,当司雨霏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全部沉默了?,甚至动都不敢动。


    都是因为司雨霏现在戴着的面具很恐怖,是一团扭曲的肉。


    “公子,你有事吗?”有人大着胆子问话,同时希望他赶紧离开?门口,他们觉得司雨霏吓到其他客人了?。


    “我来找工作。”司雨霏冷冷地说,“我会吞剑、法?术表演……之?类的。”


    小倌们:“……”


    司雨霏诚恳地看着他们。


    “马戏团在别的街道上。”


    “你不要来捣乱。”


    司雨霏疑惑不解,他还少了?点什么技能吗?


    “唔。”司雨霏捏着下巴,苦思冥想。


    看到他不愿意走,小倌们的心里?想法?是:这个钱你是非赚不可吗?


    天生伏羲院人


    晴天下, 路边的小摊旁,一个狼吞虎咽的少女吸引了过路人的注意力,不仅是因为?她的长相清纯美丽, 更是因为?她吃面条的动作过于豪迈。这家面店是以份量大著称的, 这个少女吃着面条, 旁边放着两个空碗, 这已经是她吃的第三碗了。


    施果手里拿着筷子, 捧起碗,将汤水喝下。


    她一副饿死?鬼的模样,实际上, 她确实两天没有?吃东西,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偷和尚的荷包。


    “老板, 付钱。”施果从荷包里拿出钱, 拍在桌面上。


    因为?她的动作?, 桌子剧烈震动了?一下。


    “谢……谢谢客官……”老板收敛起惊讶的表情, 连忙上去收钱。


    施果擦干净嘴巴, 随后拿起放在一旁的帷帽, 戴到头上,挡住自己的脸。


    她把荷包绑好,掂量了?一下。其实这个荷包里的钱并不多, 估计花不了?多少天。不过这也好, 如果她真的拿走了?别人?太多钱,她估计也会不好意思,大概会转身就?还回去吧。


    虽然钱不多, 但是还是要考虑一下继续上路了?, 要赶紧去找她的傻瓜师兄们。


    施果这样想着,然后走过一座特别花俏的楼阁。这一座楼阁的下面, 站着许多花枝招展的姑娘,挥舞着小手帕,招呼着路边的男人?。她抬起头,看了?一下这间楼阁的名字,云玉环楼。


    “哦~”她大概能?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了?。


    施果的手里晃着荷包,转头路过,对这个地?方并不感兴趣。


    她走没两步,就?发现了?不远处,两个年纪很?小的少女披麻戴孝,她们两个人?的长相算是清秀,跪坐在地?板上,任由旁人?打量她们。她们感到不愉快、不舒适、不情愿,但是也无法?逃避现实,只能?任由别人?估量。


    “你们这里在做什么??”施果好奇地?问其他人?。


    “看热闹,这里是附近一家人?的两个小孩,听说?家里的父亲刚死?了?,母亲现在生病了?,所以卖身换钱,送母亲去看大夫。”


    “不过她们在这里卖身,也清楚自己要卖去哪里才能?换到钱吧。”


    施果回头看,那一家云玉环楼就?在不远处,一个老板模样的老鸨站在门口,摇着扇子,打量着这边卖身两姐妹的情况。


    两个少女能?感受到来?自不远处的恐怖视线,抱着一种认命的态度,等着被领走。


    施果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荷包,钱不多,但是去看个大夫还是没有?问题的。她将荷包一抛,落在自己手心,随后上前几步,直接把荷包递给两位少女。


    两个少女一愣。


    施果将荷包塞进?其中一个人?的手里,转身穿过人?群,离开了?。


    没有?了?钱后,现在轮到她望着云玉环楼了?。


    不知道施果在望着云玉环楼的时候,脑子在想什么?,但是她因此发呆,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人?突然默默地?站在她的旁边。


    “吓我一跳。”施果吓到往旁边一闪。


    “阿弥陀佛。”一个和尚朝她行礼。


    施果看到了?和尚的脸,脚步立刻往旁边挪了?挪,帷帽下的脸露出了?心虚的表情,随时准备逃跑。这个和尚就?是被她偷了?荷包的和尚,他就?算现在找到了?施果,她也身无分文。


    “施主慈悲为?怀。”无花和尚露出了?和尚特有?的和蔼笑容,气质一派温柔。


    “还……还好啦。”如果不算偷他的东西,施果觉得自己在外面也没有?做什么?坏事?。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无花和尚看着她,“切莫为?了?钱财,做出以后会后悔的选择。”


    施果细想了?一下,敢情她刚才望着云玉环楼,这个和尚以为?她要卖身换钱,所以特地?来?劝说?、渡化?自己了?。施果被他打断情绪,放弃了?劫富济贫的恶当。不过她对和尚的话不屑一顾,笑着朝他伸出手,嘲讽说?道:“如果钱财只是身外之物,为?什么?刚才的两个少女要为?了?母亲的药钱卖身呢?大夫不能?仗义帮忙吗?人?们不能?自主给钱她们,助她们度过难关吗?拥有?华严城最大财富、最慈悲的华严宗为?什么?要任由管辖的地?方,发生这种因为?钱财不够才会出现的惨事?呢?”


    无花和尚一愣。


    “看来?钱财并不是身外之物,阿弥陀佛。我还有?要事?需要处理,就?此告辞。”施果怕被他要回钱,拔腿就?跑。


    目送施果离开,无花和尚沉默地?走向卖身的那一对少女。


    她们得到了?施果给的钱,但是怎么?样都是不够的。于是年纪大的那一个让年纪小的拿走荷包,站起来?,自己继续卖身。


    无花来?到她的面前。


    少女抬头,看到了?一张庄严肃穆的和尚的脸,被吓到腿往后跪了?一步。


    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不是身外之物。


    围观众人?发出惊呼声。


    和尚的手伸出,不仅钱财,更是将除却衣服以外的全身财物拿了?出来?,赠予她们。


    华严宗内,巨大的金身佛祖放在寺庙里面,穿着袈裟的和尚整齐地?盘腿坐着,敲打着木鱼。香炉内,供香的烟雾升起,缠绕在佛祖的周围。


    晓沐云一进?来?就?看见这样的场景,打开折扇,挡住鼻子。


    他本人?不太喜欢过于浓郁的味道。


    “净云君,好久不见。”人?群中,一个人?站了?起来?,回头对晓沐云行礼。


    “法?慧大师。”晓沐云立即收起扇子,朝他行礼。


    这个人?就?是华严寺的主持,法?慧大师。


    法?慧领着晓沐云一起离开大殿,不打扰其他弟子诵经。


    “不知道大师找我有?什么?事?呢?”晓沐云最近在华严城落脚,找寻《道己十二章经》。他在这里的事?情,除了?范郸,没有?人?知道。但是今天早上,却有?一个和尚找他,说?法?慧大师有?请。


    华严宗的人?知道他的踪迹,其实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整个华严城,都在华严宗的看管之下,来?一个人?、走一个人?,他们心知肚明。


    “阿弥陀佛,并非是小僧找你。”法?慧略有?歉意,“是一个朋友在这里借宿,特意喊贫僧找来?净云君。”


    “谁找我,需要费那么?多心思?”晓沐云话里这样讲,但是实际上,他对这个人?选,有?所察觉,可以喊得动法?慧大师来?找人?的,这个世界上屈指可数。


    “没有?事?先和净云君打招呼,实在是抱歉。”法?慧带他来?到后院,打开了?一扇门。


    坐在屋子里面的人?,早就?听到了?门外说?话的声音,当门一开,他就?转过头。他坐在罗汉床上,斜斜靠着中央的茶几,宽大的衣服铺在床上,看起来?年轻美貌依旧。


    “孔门主,别来?无恙。”晓沐云笑道。


    “我的身体是无恙,但是内心想念净云君得很?。”孔琼玉跟着笑了?。


    孔琼玉其人?,听说?今年快要两百岁了?,一般修炼到这种程度,大部分醉心修炼的人?已经放弃许多身外之物、很?多事?情都不在意了?,尤其是外貌。但是孔琼玉依旧保持着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衣着光鲜亮丽。


    晓沐云不太喜欢和他相处,此人?星象显示是个贪心至极的人?,且喜怒无常、视万物为?草芥,喜好名利、不允许任何人?反对自己。


    “前几次聚会,我都没有?看到净云君,今天听法?慧说?起你现在就?在华严城,我就?想请你吃一顿饭。”孔琼玉举起茶杯,对着他举杯,随后一饮而尽,笑眯眯地?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上前。


    晓沐云表情自若地?走了?过去。


    孔琼玉给他倒茶。


    法?慧给他们行礼,随后关上房间门,转身离去。


    “其实除了?想请净云君吃饭,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问你。”孔琼玉抬起头,灰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他。


    “只是问问题而已,不用请吃饭。”晓沐云笑盈盈地?拒绝了?孔琼玉的提议,同时举起茶杯,品了?一口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一顿饭而已,算不得什么?。”孔琼玉用闲话家常的语气,问出犀利恐怖的问题,“我听说?,净云君和司雨霏在一起。”


    晓沐云发现他在这里等自己的时候,就?大概猜到他的目的其实是司雨霏了?。


    “门主可以问法?慧大师,和我一起在华严城的人?究竟是谁。虽然我们没有?见过司雨霏,但是我想我家不像样的弟子范郸,大家还是认识的。”晓沐云说?话颇有?技巧。


    “哦,那你之前也没有?和司雨霏在一起?”在孔琼玉面前卖弄小聪明,是很?愚蠢的事?情。


    “不知道哪个是司雨霏呢?一定要说?的话,我有?在路上遇到过一个叫做雨歇的道友,我们碰巧同路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后面就?分开了?。”晓沐云一脸震惊,“难道那就?是司雨霏吗?门主,你如果真的想要抓到司雨霏,就?应该将他的脸画下来?,传到全道,你只跟我们说?抓住司雨霏,我们怎么?知道哪一个是他呢?也许路上遇到了?本人?,我们都不知道啊。”


    孔琼玉闻言,从喉咙发出了?笑声,身体都在震动,随后摇了?摇头。


    像他们这种人?聊天,很?折腾的。


    我知道我在说?谎,你也知道我在说?谎。但是只要我不承认我是在说?谎,而且你无法?拆穿我,你就?得陪我演下去。


    “这样看来?,确实是我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只是,不是我不想,而是除了?伏羲院的人?,基本上没有?人?知道司雨霏长什么?模样。”孔琼玉无法?反驳他的说?辞,迅速认输,给他倒上新茶,“幸好从净云君的态度看来?,是愿意帮我们找司雨霏的。”


    “可惜有?心无力。”晓沐云夸张地?叹气。


    他决定,如果孔琼玉再逼他,他就?开始骂自己是废物,然后哭着跑出去。


    孔琼玉笑着看了?他一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晓沐云喝了?一口茶,感觉自己能?跑了?,走之前,决定再扯一个无足轻重的话题,他说?:“多年未见,孔门主还是风采依旧,让我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


    “噢噢噢,我故意的。”孔琼玉承认了?。


    当然得是故意的,不然脸怎么?会平白无故维持得那么?好。


    “我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一个人?,那人?只要是美人?,男女不拒。”孔琼玉修长的手指伸出,玩弄着装茶水的杯子,“而且她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速度堪比日月交换那般短暂。我为?了?更长久地?得到她的心,在别人?修炼增长本事?的时候,我修炼使自己的容颜永驻。后面虽然不再醉心于此,但是样貌也固定于此了?。”


    “为?何不再醉心了?呢?”晓沐云下意识问道。


    “哈啊。”孔琼玉自嘲笑了?,重复自己一开始说?的话,“都说?了?,是年轻时候喜欢过的人?喜欢美人?,并非是我对自己的外貌自鸣得意。”


    他的青葱岁月已经过去很?久了?,而相爱过的人?也过去很?久了?。


    晓沐云看着他的脸,第一次在孔琼玉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怅然若失的、怨恨的、失落的。


    “算了?,负心人?的事?情没有?什么?好说?的,不如继续讨论我请你吃饭的事?情吧。”孔琼玉笑着说?。


    “我这两天有?事?。”晓沐云清楚一点拒绝他。


    “那就?第三天。”孔琼玉的笑容不变,执着强硬,他讨厌别人?拒绝自己。


    晓沐云头疼。


    “话都说?到这里了?,不如我们去桃袖馆吃饭吧。”孔琼玉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兴奋不已。


    “桃袖倌。”晓沐云差点被呛到,勉强答道,“那里不是……”


    “没有?什么?所谓吧。”孔琼玉看着水中的倒影,想起那个人?的话,男人?女人?,都不过是皮囊、虚妄,“那就?这样吧,过两天我去找你!只是吃个饭而已,那里还有?表演可看,净云君不必想太多。”


    你如果不希望他想太多,又?一定要坚持请他吃饭,就?找一家普通的饭店吧。


    晓沐云这样吐槽,但是懒得再和他相处,只好先答应下来?了?。


    “那么?,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晓沐云准备溜了?。


    “伏羲院的人?很?特别吧。”孔琼玉突然开口道。


    走了?两步的晓沐云回过头。


    孔琼玉的身体依旧靠在茶几上,他回过头,眼神苍老,带着一种老人?历经一生,仿佛看穿眼前人?的了?然通透眼神,他说?:“因为?伏羲院的教学风气特殊,长期的闭院,让一群本来?就?奇怪的人?互相渲染,一代又?一代,形成了?一群只有?伏羲院才有?的特色弟子。他们古怪、不近人?情、认死?理,无需他人?的存在,自己就?能?拥有?完整的灵魂。我从前修行的时候,我的师父就?告诉我,人?一降生,魂魄俱全,可是灵识不全。只有?人?不断长大、与他人?接触、甚至是遇到了?愿意和你共享人?生的人?,才能?得到完整的灵魂。不过,当我第一次遇见了?伏羲院的人?,我就?知道,师父还是太狭隘了?。伏羲院人?无需再得到别人?的给予,就?拥有?了?完整的自我。他们不想,也不需要得到任何人?,但是别人?想要得到他们,必须卑躬屈膝、摇尾乞怜、毁灭自我,他们不会被屈服,你只能?让他们可怜你,他们才会看多你一眼。多傲慢的一群人?,生生死?死?,一代又?一代,永不改变!”


    他咬牙切齿,恨极了?、怒极了?、怨极了?。


    “哇。”晓沐云觉得他这番感想,不是普通人?可以说?出来?的。


    不过,他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晓沐云低下眼帘。


    一个人?,要是什么?都不需要,那么?,肯定也不需要,其他人?的爱。


    “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孔琼玉亢奋地?举起双手,随后一下子用力握住拳头,仿佛他的动作?是有?实际力量一样,“权力、名望、财富、真正会迎向你的美丽女人?男人?,那才是可以带给人?实际快乐的东西!”


    晓沐云静静看着他的表演。


    “道中那么?多的修仙者,我最欣赏你。”孔琼玉说?道,“身为?骄傲的人?愿意放低,身为?沉沦的人?可以保持理智,这种人?,最狠了?,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净云君如果麒麟山想要和无上法?门有?更深度的合作?,我希望是你作?为?麒麟山的代表。”


    晓沐云抬头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下,用可惜的语气告诉他:“麒麟山的生意都是叔叔在负责的。”


    孔琼玉并不勉强,也不急着要晓沐云现在就?做出决定,他说?:“如果你有?一天回心转意了?,随时来?找我。”


    “多谢门主。”晓沐云说?完,走到门边,离开了?这件屋子。


    他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房门闭紧的屋子。


    有?时候,晓沐云也很?讨厌自己太聪明。


    按照孔琼玉这一番若无亲自经历,都不可能?得出的刻骨铭心的结论,再加上他的年纪推论一番。孔琼玉年轻时候喜欢的伏羲院负心人?,是邬清影吧?


    晓沐云暗吸一口气,脑海中开始回忆邬清影过去种种搭讪俊男美女的事?迹。


    好像是对得上人?的。


    晓沐云神情自若地?离开了?华严寺,回到了?客栈。


    因为?他今天被法?慧大师喊去,所以范郸就?自己出去活动了?。


    晓沐云躺在床上,他的双眼放空,抬起一只手放在额头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孔琼玉的话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伏羲院的人?不需要得到别人?的爱,而别人?希望得到他们的关注,需要卑躬屈膝、需要毁灭自我,导致自己歇斯底里、无比难看。当你真的做到了?这种地?步,他们才会发现你的存在。


    但是,稍微有?点自尊的人?,怎么?会做到那种地?步。


    凭什么?……


    我们凭什么?要为?了?他们,击毁自我?


    “你真的不会那么?做吗?”一道带着引人?堕落的诱惑声音传来?。


    晓沐云惊讶地?转过头。


    一个戴着诡异面具的人?蹲在他的床边,双眼笑着看他。


    晓沐云叹气,随后崩溃地?抓乱了?自己本来?就?没有?束好的头发,他喃喃自语道:“你不要再在梦里折腾我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梦呢?”那人?不服气。


    “我从小到大做各种各样的梦,我早就?能?分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当中了?。”多蠢的问题啊,问题是这个蠢问题是他的脑子构建出来?的。


    那人?笑了?一声,摸索着在他的床上坐下,然后一下子掀开面具。


    晓沐云被惊艳得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唯恐他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一秒钟的时间。


    司雨霏低下头,要去亲他。


    晓沐云顺从地?张开嘴巴,任由他入侵自己。


    双唇交接,唇齿相依,液体交换的声音啧啧作?响。


    晓沐云一下子坐起来?,抱住他,然后将他压在床上。


    司雨霏抬眼看他,他长得美丽,甚至可以说?长相中有?几分魅惑的,偏偏他的表情天真单纯,冲散了?五官带来?的攻击性。


    “好舒服哦。”司雨霏对他说?。


    “呵,是吗?”晓沐云低下头,去亲他的脖子。


    司雨霏问:“这是预知梦吗?我们以后也会做一模一样的事?情吗?”


    晓沐云闻言抬起头,他深深地?看向司雨霏的脸,随后伸出手,摸着他的头发,温柔地?告诉他:“乖,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梦,就?叫做春梦。”


    他的脑子里面和梦里面,不光只有?神神鬼鬼的东西。


    司雨霏笑了?。


    这是自己的梦,晓沐云本可以顺应自己的心问他:你笑什么?啊?是觉得我的话语可爱,所以才笑的?还是觉得我可悲,所以才笑的?


    问题抛出来?了?,但是他深知,面前的人?不是实际的司雨霏,就?算他苦苦追问也是没有?用的。


    春梦不适合用来?探讨过于哲理的事?情。


    “你知道吗?”晓沐云愉快地?告诉他。


    “嗯?”司雨霏耐心地?听他说?话。


    “我们分开后,我每天都会梦到你。”晓沐云沉醉于此,声音都变得似水温柔。


    “然后呢?”司雨霏却有?太多不懂的东西,开口就?要问问题。


    “然后我们每天晚上都在做这样的事?情。”晓沐云低下身体,和他融化?在一起。


    世人?多为?情爱权力困扰,伏羲院人?多为?金钱烦恼。


    “唔。”司雨霏站在桃袖馆的门口,他左思右想,最后为?了?工作?,一步步出卖自己,“我的手工艺活很?厉害,可以做面具、可以画画,总而言之,我能?做到的事?情很?多,这样都不能?在这里找一份工作?吗?”


    司雨霏的性格中自带傲睨万物。


    小倌听到他的话,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大翻白眼。他开始怀疑这个来?客,纯粹是来?捣乱的,因为?有?他站在门口,其他人?被吓得都不敢进?来?了?。为?了?尽快结束这一场闹剧,他朝着里面喊:“南公?子!”


    南公?子是桃袖馆的老板,他穿着露出一大片皮肤的红色外袍,正在馆内的二楼站着,手里拿着一杆烟杆,他听到有?人?喊自己,就?寻着声音望到门口的位置。


    “我们这里还缺跑堂的吗?”小倌问。


    “这个缺个屁的跑堂。”南公?子不屑,“怎么?了??”


    “听到没有?,这里没有?适合你的工作?。”小倌对司雨霏说?。


    司雨霏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南公?子从二楼的走廊上,发现了?这里的奇怪事?情,他走了?下来?,敲了?敲烟杆,随意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不请这位公?子进?来?坐一下?”


    “这位公?子是来?找工作?的。”小倌看到南公?子来?了?,赶紧让开位置,让他来?对付这一个奇葩。


    “打扰了?。”司雨霏没有?想到自己拥有?那么?多的技能?,居然找不到一份工作?。


    南公?子听到了?小倌告知的话,上下打量了?司雨霏一眼,从他的脑袋瓜看到脚踝,看看腰,再看看脖子和身材。嘶,别说?,光看身材,好像是个极品。就?是不知道脸长得怎么?样。


    眼看司雨霏准备转身离开,南公?子连忙喊道:“公?子且慢。”


    司雨霏疑惑地?看着他。


    南公?子朝他的面具伸手。


    他的手一过来?,司雨霏眼疾手快,立刻按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往下压。


    南公?子愣住,他显然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再一次将手翻上去,重新意图拿下司雨霏的面具。


    司雨霏的手腕一翻,又?将他的手往下压,挡住他的动作?。


    站在旁边的两个小倌看到他们的动作?,明白了?南公?子的意图。他们等着,然后发现两人?莫名其妙地?在推手后,着急地?上前,想要强硬拿下司雨霏的面具。


    对于司雨霏来?说?,意图拿下他的面具,等于是挑衅。


    他们三个人?一起上,想要制服司雨霏,但是司雨霏双手如行云流水,其他三个人?甚至看不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当他们回过神的时候,三人?的手已经交缠在一起了?。甚至怎么?拔都拔不出来?,强硬拉开,还扯得手臂生疼。


    “无礼之徒。”司雨霏伸出手,食指轻轻朝南公?子的额头戳了?一下。


    “啊啊啊。”南公?子一下子失去平衡,往下倒。而和他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一起被连累,掉在了?地?板上。因为?三人?现在交缠在一起,还互相砸到对方,疼得嗷嗷大叫。


    原本在桃袖馆内寻欢作?乐的客人?和小倌们,都被门口发生的事?故吓了?一跳。


    最受惊吓的是倒在地?板上的三个人?,他们掉下去后,手就?散了?一些?,他们趁机拔出自己的手臂,哀嚎不已。


    “妈的!!!”平常柔柔弱弱的小倌声音一下子变得粗旷,首先开骂。


    “疼死?老子了?!”


    南公?子张开嘴巴,看样子也准备骂一声,但是他的视线看到一只黑色的鞋子踩在他的脑袋旁边,那人?的衣袍垂下,金色的叶子随着衣袍摇摇晃晃。南公?子身上的疼痛在提醒他审时度势,他闭嘴了?。


    司雨霏蹲下来?,看着他们。


    “你……你……你……”南公?子指着他,结巴了?半天,最后妥协了?,“我们这里……缺个保镖……你很?适……”


    “不要一声不吭去拿我的面具,我会被吓到的。”司雨霏委屈地?开口,说?话的声音慢吞吞的。


    南公?子:“……”


    你要不要看看,这里究竟是谁被吓到!


    “你是看这个面具可爱,所以想要摸吗?”司雨霏完全能?懂他的心情。


    南公?子的手抖着,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然后用力按住,阻止自己翻白眼。


    “你喜欢可以说?,虽然我不会送给你。”司雨霏一副很?抱歉的样子。


    旁边的两个小倌按住南公?子的心脏,怕他气得喷血。


    “既然这里没有?合适我的工作?,那我就?走啦,刚才打扰了?。”司雨霏清楚自己没有?自己的工作?,看来?师兄师姐说?他适合来?小倌馆工作?,都是假的。


    南公?子想要他赶紧走。


    “当然要拿下你的面具,看一下你的脸,才知道你是不是适合在这里工作?。”南公?子不说?话,旁边的一个小倌来?劲来?,“我们这里是做皮肉生意的,这个皮,也是脸皮!”


    “脸皮不够厚就?不行吗?”司雨霏可惜。


    “你的脸皮哪里不厚了?!一看你就?是那种,别人?客气要给你钱,你就?打开袋子收下的人?!”小倌和他对骂。


    司雨霏:“……”


    不能?反驳,因为?确实发生了?类似的事?情。


    “你的脸皮一定很?厚!”


    司雨霏悄悄松开脑袋后面的绳子,将手伸进?面具里面,掐了?一下自己的脸,惋惜道:“摸了?,不厚啊。”


    他们三个人?是第一次遇到那么?会装傻的人?。


    司雨霏蹲在地?板上,纠结了?许久,最后,他还是为?了?赚钱,不情不愿地?拿下自己的面具。


    “嘶。”


    “哇……”


    “搞屁啊。”


    没有?几秒钟的时间,南公?子和那两个躺在地?板上的小倌迅速爬了?起来?,然后搭着司雨霏的肩膀,把他往楼上带。


    “这份工作?是你的了?。”


    “长成这样要早说?啊。”


    “会跳舞吗?会弹琴吗?会吹箫吗?”


    “不会。”司雨霏将面具戴回去。


    “那你会什么??”南公?子问,“不过你什么?都不会也没有?关系。”


    “我会做面具、画画、法?术、剑术、还会一些?武术。”司雨霏细数自己的技能?。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断袖吗?”南公?子问,然后心里再补一句:不是也没有?关系。


    司雨霏一脸震惊地?看着南公?子,问:“怎么?能?一眼看出来?呢?”


    南公?子:“……”


    带走,带走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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