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的钓鱼计划其实简单得很。
钓鱼嘛, 丢下来一个饵，然后等着鱼儿上钩就好了。
已知，人的精神力最多覆盖几个恒星系, 连当年的总元帅陆渊, 也不过如此。因此那人必定就在K49101839星球附近藏着。
又知, 那人虽然是提前就到了，但想要过来，肯定得有个交通工具。他至少得有个机甲或者星舰。
最后，虽然一般情况下, 这种小规模的战斗, 范围肯定不会超过几个恒星系, 但是, 作为二军元帅，赵和当然有能力主动把战线拉得更长，离开对方可感知的范围。
甚至, 他可以想办法把其他军团也带走……
以那人对这场比赛的关注，比赛的军团们莫名其妙地跑路了, 离开了他精神力可感知的范围，他应该会驾驶着自己的机甲或者星舰, 过去看看情况吧？
而这里整个儿都处在第五军团的监视下。
即使机甲行动隐蔽，只要第五军团有心配合，就一定能抓住他！
整个计划唯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
要想以一个军团的力量把各个军团整体拉走, 第二军团必须得成为众矢之的才行。
估计是赢不了比赛了。
但没关心。他本来也没有很在乎这场比赛的输赢。他来，是来帮周翡镇场子，保证九军一心的。
于是……
次日。
比赛正式开始, 陆渊惊奇地看到, 在众军团都在小心试探、远交近攻、勾心斗角的时候……
第二军团在撩闲。
其行径大概与他昨天扔石头的操作类似。
先是一支队伍擦过第八军团的侧翼, 然后机甲机动队出动偷袭了第七军团的指挥舰——还偷袭失败了。
士兵一般性子或多或少会收到元帅的影响，第七军团的兵大多跟蒋成峰一样的暴脾气，昨天陆渊拿石头砸人的时候，特意砸的两个，就是第七军团和第五军团的。
于是第七军团激愤之下追杀第二军团，第二军团仓皇逃窜，路过四军团六军团的联盟，并横冲直撞过去，两个军团刚刚结盟，人多势众，当然不会允许二军团就这么过去，枪口立刻转了过来，配合着七军团痛击二军。
二军当然不能坐着挨打，连忙想办法突围，并联系了坐山观虎斗的五军和一军帮忙。四军和一军派出小队加入战团，二军成功脱身而出，却一回身，偷袭了五军团的大本营。
五军团：？
二军大部队已经趁其他军团还没反应过来，跃迁远遁。
几个被撩了虎须的军团都派了小队随后追上，尤其是被率先偷袭的第七军团和被背刺到第五军团，甚至派出了相对主力的阵容。
哪怕是因为来的兵太菜完全被忽视的三军团和九军团，也选择了派出各自的小队暗戳戳缀在后面，想着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打打秋风……
很快，以二、五、七军为核心的主战场就转移到了几个恒星系之外，而且还在不断远离中。几个军团留在原地的其余部队这才回到了正常的比赛节奏里。
陆渊：大为震撼。
以他的指挥经验，竟然也难以想通，二军团搞这么一出是想干什么。
……太奇妙了啊？
简直是自杀式攻击，完全就是奔着把自己变成众矢之的去的。
各军团队实力，除开第三、第九两个，剩下的七个军□□来的人其实实力相近。要想在这样的混战中获得胜利，单打独斗肯定是不行的——就算是陆渊，也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以一敌六取胜的自信。
但二军团偏偏这么做了……
这种比赛，各军团的元帅肯定是不会参加的，都坐在K49101839星球的会议室里，通过屏幕看比赛的情况。陆渊得以放心地去看第二军团到底是谁在指挥。
却发现第二军团来的人了果然也都是主力，指挥官是位他挺熟悉的将军，名叫王翎。
这是位女性将军，年龄已经不小，跟陆钟励元帅是同时代的人，算是陆渊的长辈。平日里性情温和体贴，对陆渊也很关照。作战也是稳扎稳打型的风格，少有冒进之时，是极适合坐镇后方的大将。
……这今天的指挥，也不像是她的风格啊？
陆渊发自内心的迷茫了。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很迷茫。
星网直播上，一开始还有关注军事的人对这场比赛进行分析，也试图解释第二军团在干什么，但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替第二军团想出合理的解释了。
而K49101839星球上的元帅们……
选择直接问。
八军团元帅羽仪，跟王凌年龄相仿。性子却是三位女性元帅、甚至是所有元帅里最机敏活泼的。一张嘴厉害无比，最擅长阴阳怪气，美其名曰逗晚辈们玩，实际上……也确实是玩晚辈们。
连其他几军元帅，也不敢撄其锋芒，从来都是小心应付着的。
今天还好些。毕竟是比赛，这个会议室里也安了直播镜头——历来比赛时都会有领队评价的直播，作用类似于解说，方便不太了解军事的观众看懂比赛，这次领队成了诸军元帅，周翡倒是也没有改变这个传统——因此元帅们说话点评，都会被看到，羽仪还算是有所收敛。
但是……
眼看着二军带着大部队跑了，羽仪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挑眉看向赵和，她笑道：“怎么说？你们这次比赛打算拿最佳搅屎棍奖？”
赵和：“……”
其他几位元帅：“……噗。”
不得不说，这个词虽然粗俗……但实在是完美地概括了第二军团的表现……
几位元帅都忍不住笑，直播间里也彻底笑开。
赵和苦笑，抬眼看了看周翡。
周翡耸耸肩，周翡后排的顾文秦也耸耸肩。
完全没收到什么异常的消息呢。
昨天听了赵和的计划后，顾文秦特意调整了布防，又增设了一些卡口，以确保只要有未在第五军团备案的机甲或者星舰出现，就立即会被发现并上报。
但是……
第二军团已经带着一堆追兵出去了老远……这边严密监控着战场各处的第五军团士兵，却没有任何一个发现有什么额外的潜藏人员。
就好像，那个他们想钓的鱼，根本不存在一样。
都坐在一张桌子旁边，他们的互动显然瞒不过其他几位元帅的眼睛。
羽仪眼神闪了闪，终于确定了，第二军团果然是故意的……这两个家伙另有目的。
再抬头看去，李寰和苑应辛眼神一触即分，两个人都是若有所思，似乎是在怀疑，自己要成为二军和五军的目标。
七军元帅蒋成峰却是哼了一声，“我看啊，是有阴谋！”
他向来直爽，第七军团又是第一个被撩的，这般表现倒也是理所当然。
六军元帅管南春笑道，“没关心，图谋不轨的家伙，肯定是会被率先集火的。”
赵和摇了摇头：“哪有什么图谋不轨……”
只是小钓鱼而已。
——但其他人当然不可能信他。
然而，他却不知道，他付出这么大代价，想要达到的目标……却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
因为被钓的“鱼”陆渊，根本就没有什么机甲或者星舰在这里……
眼看着战团远离，陆渊很快的通过星球意识网络，跳到了另一颗星球上，继续他的快乐围观。
嗯……
虽然不知道第二军团在搞什么事，但反正打的是挺热闹的，他很爱看！
只能说赵和还是有点本事在的。
至少……他撒的饵，确实很对鱼的胃口。
【作者有话说】
谢谢你们来看我的故事～
第162章 咸鱼躺平第162天
很快, 第二军团淘汰。
赵和当然不可能把全部精力用在搅局上，他还是有心争一争前排的。当然了，更重要的是, 他也得给出一个自己这么做的、说得过去的理由。
总不能真的就是为了撩闲而撩闲吧……那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但钓鱼这个理由, 又是他绝对不可能摆到明面上的。
——九大军团的元帅、七大军团的主力聚在一起, 居然还有一个外人在旁窥伺，而且这么多军队对人家一点办法都没有，还要靠自杀式攻击钓鱼，这要是说出去……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军队不是万能的……世界这么大, 总有隐藏的强者……但军方这人还是丢大了。
所以赵和特意安排了一些人, 藏在不起眼的地方, 苟。
目标足够小, 就会不容易被发现。尤其是在那边有更大的目标牵制其他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以为第二军团全力搞事，并在猜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的时候……
就很难有人会想到, 赵和还藏了几个人在这茫茫宇宙中，给第二军团留下了一丝火种。
赵和的这个目的倒确实是达成了。
在第二军团“全军”淘汰之前, 根本没有人想到他还令藏了人。尤其是在第二军团的补给站和大本营被端了之后，其他军团更是以为第二军团已经到了末路。
直到把搞事的那群人全部剿灭……
其他军团才恍然发现, 第二军团还未出局！
他们还有人在苟着！
然而，此时，初始战场这边的勾心斗角, 也已经到了第二阶段。
连实力稍弱的第三、第九军团都被无视，已经只剩下小猫两三只的第二军团，当然更不会引起各军主力部队的在意。
……等碰到了再收拾就好。
反正这场大战下来, 附近的星域肯定是要被扫一遍的。
之前又不是没有军团搞这种苟命的策略……这么简单的策略, 谁都想得到。但用成了的, 却根本没有过。
虽然说之前也没有军团破釜沉舟到第二军团这种程度……
但这种事情上破釜沉舟有什么意义啊！
各个军团的指挥官还是觉得第二军团这个行动很不明智。
但反正跟他们没关系啦。
这倒是使第二军团成功成为了历代以来，“苟”方案实行时间最长的军团。
——其他使用这个方案的，普遍都是从一开始就开始苟。但这也会带来其他军团的持续搜捕，因为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藏着，所以始终不敢放松。
第二军团不一样，他们一开始搞事，直接把自己的大部队噶了……
参加比赛的人数可是确定的。第二军团自杀式攻击几乎全员参加，其他军团也都派了队伍参与，因此每个人都很确定……第二军团就剩下十个人躲着了。
这……根本没有什么特意去搜查的必要嘛！
十个人，已经根本不足以对战局造成什么影响了。
各军团都在冲更高名次，没兴趣关注注定无缘冠军的第二军团。第二军团的十个人得以获得喘息之机，剩下无望拿到更高名次的第三、第九军团一直在找他们，试图给自己拉一个垫底。
最后，第二军团的最后十个人，一直苟到了三军、九军、和后续被围攻的一军淘汰之后……成功拿到了比赛第五名的“好成绩”。
离开战场的陈绯云进行一个懊恼。
他早知道一军会成为众矢之的——毕竟一军团的元帅是跟文深——却没想到能拉仇恨到这种程度，直接把自己拉到了倒数第一。
早知如此，还不如他也加入第二军团的搜捕呢！第三、第九军两支废物……就十个人都找不到！让他连个垫底的都没有！
所以说……
赵和的钓鱼行动，其实是有很大问题的……
如果他一开始就联系第一军团、联系陈绯云替他的二军当饵……第二军团就不至于早早失去主力部队，有第二军团帮助的第一军团说不定也不至于拿倒第一。
只可惜赵和没有这么做。
不过也幸好他没有。如果他想到了这个，肯定不会去找文深，恐怕是要直接联系陈绯云的。而陈绯云一旦知道了他的计划……肯定能想到要被钓的鱼乃是陆渊，不可能会配合。
甚至还可能会反咬一口，破坏赵和的计划！
那样的话……
陆渊可就看不到这场热闹了呀。
如今，四支部队被彻底淘汰，场上只剩下了半数队伍，战局变得愈发焦灼起来。
四军元帅隋青云和六军元帅关系一向很好。两支部队一起来参加比赛，也是在比赛一开始就完成了结盟，在之后也是一直保持着合作。五军占据着主场优势，虽然一开始被二军背刺过，但还是处在相对领先的地位。
七军和八军却是相对落后了一点儿。他们都是一开始就被二军选中偷袭的，多多少少有些失了先机。此时被针对的几支队伍退出，立刻陷入了危机。
最初的时候，七军是与五军联盟的。但此时时局变化……五军显然已经站到了狩猎者的位置上，七军只好转而联合八军。
五军见七、八两支军队联合起来，立即意识到不能再对付他们，又重新找上七军团，试图联合，共同对付四、六军团。
连弱抗强，这是理所应当的。
然而……
七八军已经搭上了四六军的线，第五军团直接代替之前的一军成了众矢之的，很快被送出局。
但这也意味着，四个军团薄弱的联盟立即破碎，进入了大混战阶段。
这却是整个比赛最精彩的部分了。到了最后分胜负的阶段，什么好感、什么交情都成了虚的，四六军团的“关系好”，反而促成了他们之间的互相攻击——他们对彼此太了解，所以打起来，也格外顺手。
但决定最后的胜利的，终究是实力。
混战中，实力被削弱最多的八军团率先淘汰，然后是四六军团鹬蚌相争，被七军团捡了便宜，七军团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近距离围观的陆渊大饱眼福——自从打完虫族，他便远离战场，许久没有这么痛快地看一场大战了。
他不喜战争。
但是很多时候，人最具天赋的领域，也会是他最喜欢的领域。陆渊毫无疑问地喜欢战斗，这也是在诸多娱乐方式里，他最喜欢打游戏的原因。
所以，这种演习或者比赛，他当然也是很喜欢的。
又不会真的死人！
看热闹多开心啊！
说实话，他都有点手痒了。应该从陈绯云手里把指挥位抢过来的……陈绯云肯定不会拒绝……说不定他还能带第一军团拿个第一名……
可惜了。
陆渊懊悔。
不过，这么多元帅盯着，他也确实不太敢就是了。
他的战斗风格，这些人可都是最熟悉不过的。
倒是之后的小型交流活动，说不定他可以参与一下……精神力操控个机甲跟人打一架什么的，只要他小心，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直播间的观众也看得过瘾，都在希望这样的比赛能再来几轮。
之前打虫族的时候，帝国可没有精力搞什么战地直播。就算搞，帝国人也没有什么心情像这样快乐地围观。
因此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这还是第一次看这种大型的军演。甚至，很多年轻的士兵，也是头一回看这样几个军团同时参与、争个高下的比赛。
平日的军演，能有两个军团一起进行，就不错了。
今天这一场，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很难得、很难忘的体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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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咸鱼躺平第163天
所以, 当这场比赛落下帷幕，网友们或多或少，都有点失落。
好在, 还有另一场全民关注的大活动, 吸引着大家的注意力！
——由歌舒家族举办的音乐节。
落鲸星上, 海潮花开得烂漫。歌舒清早已经过来了这边，为音乐节做准备。
司命也在。
有歌舒明的邀请，他理直气壮地带着荒乐队提前来到了这颗向来不对外开放的星球上，帮歌舒清打理这边的事儿。
歌舒明倒也确实不反对。
毕竟歌舒清还是个孩子。第一次主持这样的大场面, 能有熟悉的长辈在场, 歌舒清肯定会更安心一点。
而司命是唯一能够承担这个任务的人。
——她自己不行。
不仅是因为她在这里的话陆渊肯定不会过来, 更重要的是, 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军事比赛结束。
该对文深下手了。
为了这一战，歌舒明可以说是准备良多。到了最后关头，她当然也得在场看着才行。
在各大军团纷纷收队回营的时候, 歌舒明动身，前往K49101839的方向。
与此同时。
茫茫宇宙中, 另有三支队伍，暗中进行着行动。
其中两支, 是之前提到过的，歌舒家族的队伍，和海鹰星盗团。
早在军事比赛前, 海鹰星盗团就已经有了动作。而时至今日，他们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帝国东缘。
这里，是第一军团坐镇之处, 沿着边境, 无数颗星球上, 都有第一军团的兵将驻守。
但此时，在祝绒和陈绯云手下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海鹰星盗团已经在这里悄悄潜伏下来。
鹰巡本就是陆渊的嫡系，回去当星盗前，也一直是在第一军团里的。所以这一次，歌舒明特意将他召回，配合祝绒等人的行动。
鹰巡在第一军团是有一定威望的。
有他在，把第一军团纳入掌控，显然要更容易一些。
而歌舒家族的队伍、歌舒明，和最后一支部队，则有着相同的目的地。
K49101839到陆星的必经之路上，他们悄悄地潜伏着。
想要速杀文深，只有第五军团是不够的。毕竟……并不是军方所有人，都想要文深死。
不仅仅是第一军团的少数人……
更重要的是，皇室和其他世家，在军中安插的人。
歌舒明想要收回第一军团，真正可用的，只有两个半军团而已。
其中的半个，当然是离了文深的第一军团。当初歌舒明便在第一军团呆过，跟这里很多人熟悉。虽然这几年被文深改造过，但歌舒明很清楚，这毕竟是陆渊和陆钟励老元帅的第一军团。其驻扎的星球，可还叫陆星呢。
周翡的第五军团也可信。周翡少年从军，从底层爬至元帅，历经无数风霜。表面粗豪不拘小节，心思却是细腻至极，眼里不容半点沙子。
当年与虫族作战时，他的第五军团，便是陆渊的第一军团之下战力最强的，与第一军团关系也最好。歌舒明也与他多次合作，深知这位元帅为人可靠。
而最后一个可信的……也是正在跟歌舒明同步行动的第三股力量……
却是苑应辛，和他的第九军团。
是的，看似被周翡排斥的苑应辛，其实才是真正的，他这次计划的同盟。周翡对他的“排挤”，仅仅是蒙蔽其他人的假象而已。
这是一箭多雕的。
因为，苑应辛确实并非是“纯粹”的军方。他是歌舒家族的人。
诸元帅中，三、四、九军在贵族的掌控下。三军元帅李寰是李家的；四军元帅隋青云是歌舒明的手帕交，两人私交一直不错，但却是老牌贵族青尹家的人，族名青尹随；苑应辛则是歌舒家族支持的。
而六军元帅管南春，和七军元帅蒋成峰，是皇室的人。
——所以说，军方的所谓“独立”，其实只是个假象而已。除了周翡的第五军团和立场始终不明的第八军团外，其他几个军团几乎被各势力瓜分。
皇室是肯定要想办法把军权握在手上，才能安心的。而贵族绝不能允许军权完全归于皇室，那对他们来说太危险。
而皇室和贵族，相比于平民，有更好的资源、更好的教育，更容易培养出人才。出身皇室和贵族的人，即使是跟平民处于同一个起跑线，也更容易攀上高位。真正能够出头的平民，少之又少。
于是皇室和贵族看似不直接掌控军队，但其暗线，却在军中盘根错节。
要想实行什么跟军方有关的计划，也必须把他们考虑进去才行。
周翡排挤苑应辛和李寰，就是出于这样的目的。
这一方面会给陆渊造成，周翡想做的事跟歌舒明、歌舒家族无关的错觉。另一方面，也会让其他元帅以为，他只是防备贵族，军方终究还是忠于帝国、也愿意忠于皇室的。
这也是第七、第六军团最后“侥幸”拿了冠亚军的原因……
而假装信任隋青云，却是方便给贵族传消息。让贵族误以为他的动作是为了站队，这有助于歌舒明落鲸星那边的音乐节进行——军方要站队了，贵族势力显然也要下场。
对蒋成峰和管南春表现出的信任，也是出于这方面的目的。让皇室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周翡的计划，防止有人想到他刺杀文深的可能性。
这也有助于他借势定下军方对南英哲的支持。
——哪怕是表面上的。
虽说只是个托词，但周翡想要支持南英哲，也是事实。
总而言之，整个事件里，几位元帅都是各有心思，周翡和歌舒明更是算计了所有人。真正单纯的，只有赵和而已……他脑子里只有钓鱼……
事实上，非要说的话，赵和其实也是可信的。
他确实是纯粹的军人。
但他战时仓促上位，根基太浅，又过于年轻，导致对军队掌控力不足。外加二军受创最为严重，后续征兵最多，其中成员的身份太过复杂……因此歌舒明还是把他排除在了计划外。
所以……
现在的赵和，正带着满心的困惑，回程。
怎么想都不太对劲啊……
这鱼怎么就钓不上来呢？周翡的反应好像也不太对劲……他怎么一点都不在乎呢？难道那是他的人？但是他最开始可是同样很震惊警惕的……
而歌舒明已经收到了消息。
——陆渊已经到了落鲸星。
歌舒明松了口气。
作为掌握信息最多的人，她大概猜得出赵和想干什么。因此，她其实是有点期待赵和能钓出陆渊的。
但可惜，赵和失败了。虽是意料之中，歌舒明还是难免有点失望，也有点担忧……不知道自己的饵，够不够钓出陆渊。
如今陆渊出现，她才算是放下了心。
她却不知道，这跟饵……其实关系不大。
主要是她选的漂，比较好。不至于像赵和那样，鱼上钩了都不知道。
所以说……钓鱼是一门学问啊。要想钓上来大鱼，还剩得多学习！
既然这样，计划也就可以开始了。
歌舒明给陈绯云、周翡、苑应辛、鹰巡和祝绒分别发了消息。然后自己带着歌舒家族的队伍，朝第一军团的方向飞去。
陈绯云也立即动作起来。机甲一回身，朝着文深的指挥舰过去，申请上舰。
鹰巡和祝绒的行动也迅速展开。
苑应辛和周翡带着各自的军团朝文深这边靠拢，却没有立即动作。他们过来，并不是为了对文深动手，而是为了防备之后的增援。
非战争时期，正常状态下，陈绯云去见元帅，肯定不能带武器；进入指挥舰，也要脱下机甲。
所以，想要走正规途径去到文深面前再行刺杀，风险实在太大。就算能一击即中，陈绯云也很可能被文深的亲卫所杀。
歌舒明可不想牺牲陈绯云。
所以，想杀文深，必须正面作战。
但文深周围有亲卫队保护，正面作战的话，肯定要花费一些时间，才能杀死文深——消息肯定会传出去。
如今比赛刚刚结束，各军团都才走出去没多远。消息一传出去，六、七军团肯定会有反应。
歌舒明在这儿备下两个军团，目的正是提防他们。
确保了没有外援，加上她和陈绯云的人一起动手，清除掉文深的亲卫队和他本人，只是时间问题。
前方，火光隐现。
宇宙静谧，听不见一丝声音。但光的传播却不受限制……
——陈绯云已经动手了！
歌舒明眼睛一亮，星舰化作一道流光，冲向战场。
游戏结束。
这次，可不再是演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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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咸鱼躺平第164天
落鲸星。
陆渊正和荒乐队在候场的包间里聊天。
这会儿还没轮到荒乐队上场。
由于歌舒明特意叮嘱过, 因此海潮花们虽然发现了陆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如既往地叽叽喳喳聊天。
陆渊因此并不知道自己在被这颗星球上数以亿万记的生灵持续监视着, 也不知道从他过来, 歌舒明便收到了消息。
他还以为自己收敛精神力波动的能力越来越强, 已经完美地潜伏进了海潮花里，于是放心地听着海潮花聊天。
——歌舒明过来时，只要不特意放出精神力，就不会听到海潮花们的声音, 获得一时清静。但陆渊却不行。他本人不在落鲸星, 精神力可是收不回去的。
好在, 他也对海潮花很好奇, 不介意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而且，以他的思维速度，虽然海潮花们很吵, 他也不至于听不过来，甚至还有余暇跟荒乐队闲聊。
荒乐队于是一边听着舞台上的音乐, 一边向他介绍这些人。
她们跟海潮花有着相同的任务——
吸引陆渊的注意力，确保陆渊一直停留在落鲸星上。
因此荒乐队给陆渊讲故事时尤为卖力。
海潮花们倒是没有这个意识。事实上, 由于数量庞大，就算它们想刻意说点什么……那也是很难的。话题难免会跑偏。
所以陆渊主要还是在跟荒乐队聊天。
荒乐队专精于音乐，又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 对于这次被邀请来音乐节的人了如指掌，对他们的音乐风格和偏好特长也如数家珍。
相比起来，陆渊对这方面的了解, 可以说是非常少了。
他偶尔听音乐。但也只负责听, 听的时候也只会想一下这个东西好不好听, 给出纯直觉的评价，至于专业的知识，那是一点都没有的。
他听歌只为娱乐，懒得学更多。
其实大多数人也是如此。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各行各业，向来都是看热闹的人多。
这也是荒乐队有机会在音乐界站住脚的原因。论专业性，她们学习时间太短，是远不及那些老牌的艺术世家和音乐人的。但天赋和审美决定了，她们的歌简单，却好听，能吸引听众的耳朵，这就足够了。
所以……
司命对这一次，荒乐队能完成任务、实现目标，很有信心。
——任务是指吸引住陆渊，目标则是吸更多粉丝，方便之后进一步赚钱。
如今在台上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跟陆渊和荒乐队有些渊源的。
陈家，现任家主之子，陈绯云的堂兄，陈星烜。
“陈星烜继承了其父陈彧的钢琴天赋，年少成名，如今四十岁，已经是帝国首屈一指的钢琴家。”二丫单手托着下巴，微微歪头，眯眼听着场中钢琴的声音，一边小声介绍。
歌舒家族办事，自然是不差钱的。这落鲸星从未对外开放，之前也没有什么音乐厅存在，但一周时间，已经足够歌舒家族在这里建起最豪华的音乐厅，配备上最高级的乐器。
在这样的现场听音乐，无疑是一种享受。尤其是演奏者还是全帝国最优秀的钢琴家之一。
“他现在演奏的是他的成名曲，星火烜然。这曲子是他十五岁时所做。以星辰自比，一首曲子描绘星空，更抒写自己辉耀万世的野心……
“说起来有些狂妄，但毕竟少年意气，大家都理解，甚至欣赏。所以这首曲子也令他名噪一时，更有不少少年人以他为榜样、偶像。”
“现在听来，却并没有听出什么野心？”陆渊问道。
他确实听出了繁星漫天、宇宙恢宏的意象，却实在没听出演奏者以星辰自比之意——虽然这曲子的名字看起来确实是有这方面的意思——相反的，他甚至感觉到了一种渺小和谦卑。
“心态总是会变的嘛。”莺莺笑，“中二期的时候狂一点正常，等过了那个时期……肯定会感觉到羞耻的，一羞耻，也就谦卑了。”
“嗯。”铁锤点头，“其实陈星烜本人似乎并不是很喜欢演奏这支曲子。但没办法，他因此成名……这支曲子也有太多人喜欢，他已经摆脱不了了。”
铁柱道，“其实我也很喜欢。比他后期的作曲有灵气很多。可惜现在的他已经弹不出最初的味道了。”
“赤子之心……可不是那么容易保持的。”铁锤摊摊手，“不过我持保留意见。我觉得他现在的风格还要好些。”
“因为你已经过了中二期啦……”燕燕幽幽道。
陆渊莞尔：“所以铁柱还在中二期？”
燕燕轻轻撇嘴，“一会儿你听铁柱的曲子就知道了。他最近很偏爱这种，大气磅礴，的类型。”
铁柱笑起来：“也不是吧。我只是……很欣赏敢于表达自己的人。不管表达的是什么。十五岁的他敢说出自己的梦想，哪怕狂妄，却真实纯粹。现在的他，却已经多了太多粉饰，庸俗了。”
“这一点我赞成铁柱。”二丫道，“音乐是表达。诚恳地面对自己的心，抒发自己的情感，才能回归音乐的本质。”
“我觉得音乐的本质就是，好听。”燕燕摇摇头，“好听就是一切。其他的都是过度解读。”
陆渊乐了。没想到好长时间不见，这几个小家伙还在思想上产生了分歧？算是感情流和技术流的争端吗？
不过这问题，确实也是不好答……
正想着，却听铁锤道：“我们这么争也争不出个所以然……不如，陆渊你帮我们评评理？你觉得他今天的演奏够好听吗？”
陆渊呆住。
“……啊？”
这火怎么突然就烧到他身上来了？
——他却不知道，相关的问题几个小家伙早就讨论过无数次了，现在旧事重提……本就只是为了吸引他讨论，防止一不留神他就跑路了的。
当然了，也确实是好奇陆渊的想法。
陆渊纠结两秒，然后道，“我也没听过他十五岁的时候演奏这曲子什么样……”
“那你觉得音乐的本质是什么？”二丫问道。
“当然是好听。音乐就是声音。”莺莺跟自己妹妹的思想一致，强调道。
“是表达，是情绪。音乐是一种语言。”铁柱反驳。
陆渊：“……”
陆渊本来想跑路，但看到他们针锋相对的模样，却又不敢跑了。
他看出这几个孩子是故意挑起这个话题，想听他的意见。却也看出，他们真的在这件事上，有所困惑。
“为什么不能都是呢？”陆渊问道，“如果只有好听却没有表达，未免空洞。如果空有感情却无法给人美的享受，太过粗暴。两者结合，才是音乐呀。”
“你这可就是和稀泥啦！”莺莺笑了。
二丫也笑了，站起身，“那……不妨听听我们接下来的曲子吧。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们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了。”
台上，陈星烜的演奏已经到了尾声。下一个要上场的，正是荒乐队。
“我已经预感到两极分化的评论了。”铁锤叹了口气。
燕燕看了二丫和铁柱一眼，“虽然我不赞成，但希望支持你们的人更多。”
“没关系。”铁柱无所谓道，“反正，听过这首曲子的人，都会永远记住我们的。”
陆渊彻底好奇了。
他单知道荒乐队准备了基于荒星记忆写的歌给这个舞台……却才意识到，这首曲子，好像很特殊？
歌舒清的邀请下，荒乐队缓步上台。
陆渊精神力在后面跟着，只见台上除了五个人以外，还有五件奇特的乐器。
那不是人们熟悉的乐器，也不是荒乐队常用的几种。它们看起来更简陋，却也极复杂，它们是荒乐队自制的，为了演奏出特殊的音色，而特意制作的。
荒乐队的五个少年各自在自己的乐器前坐好。
二丫在自己面前的乐器上轻轻敲击。那是一堆板子拼凑而成的乐器，板子的长短不一，材质有金属也有木质。二丫没有准备鼓槌，她的鼓槌就是她自己的手——唯有双手，才能最精准地控制这乐器发出她想要的声音。
尖锐的敲击声骤然响起，那音调太高，那声音太锐，一瞬间便穿透了每一个听众的耳膜，穿透了大脑，每一个人都是一惊坐直，神色却没有“惊艳”、“赞赏”之类。
实在是惊艳不出来……这是什么声音？都快破音了！
但来不及反应。
那尖锐的声音就如闪电撕裂云层，狂风骤雨紧接其后。莺莺快速地拨动自己的琴弦，燕燕的琴弓也飞速在弦上跳跃，随后铁锤和铁柱加入进来……
这场演奏堪称混乱和疯狂，自制的乐器声音或尖锐或粗粝，节奏又太快太急太狠，如泣如诉如鬼哭狼嚎，以至于听众几乎要忍不住捂上耳朵。
但却没有人这样做。
心脏在随着曲声狂跳，大脑几乎空白。没有人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逃开，但这声音引人着魔！
它在讲述，它在哭诉，它在狂吼，它在愤怒！
在远古的蛮荒，生命孕育着死亡，在大地的囚牢，万物挣扎着向上。眼前似乎点亮火光，那是不屈的灵魂在燃烧！
炽烈的情绪不要命地灌入胸膛，这是不属于人世间的声音，携着神魔的力量，侵入每一个人的耳朵，把一切美，一切堂皇，一切璀璨全部打碎洗刷。
不需要品鉴，不需要欣赏，也没有人能品鉴，没有人能欣赏。
曲声渐歇。
音乐厅里彻底安静下来。没有安可，没有掌声，也没有欢呼。
万籁俱寂，只能听见人们的呼吸声。
或者说喘息。
荒乐队在喘息。听众也在喘息。这首歌对情绪的消耗太大，以至于所有人都难以回过神来。
陆渊这才恍然察觉，在之前的几分钟里，连一直在意识里叽叽喳喳的海潮花都陷入了静默，似乎也在倾听这首曲子。
不知道为什么叹了口气，陆渊好奇地看向一个人手中的节目单。
那人的双手都在剧烈颤抖，薄薄的一张纸几乎无法拿稳。曲声已经终了，但他双目仍紧盯着舞台，紧盯着那五个疯狂的少年，一瞬不离。
陆渊看到节目单上，属于荒乐队的乐曲的名字。
《荒》。
自荒星记忆而来的远古声响，被当代的荒星人拆分重组，灌注了荒星人全部的痛苦与觉醒，这首曲子，以荒为名。
它一点都不美。
但陆渊知道，今天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今天在星网上看直播的每一个人，都会记住这支曲子。都只会记住这支曲子。
哪怕他们不喜欢它，哪怕他们听得折磨……
但是，在绝对的生命力面前，美只是个幻象。
它是好的音乐吗？
陆渊不知道。
但它于这世间，绝无仅有。
喘息声渐渐平复了。
陆渊才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
——歌舒清竟还没有出来主持，海潮花竟还是一片静默！
他直觉这两件事间恐怕有什么联系，立即去往歌舒清的休息室。
休息室内，少年站在能看到音乐厅舞台的窗口边，静静地看着下方，眼眸中紫色光华流淌，似乎翻涌着情绪，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陆渊靠近过来，却见歌舒清突然抬头，“看”向自己。
陆渊微怔。一直以来，几乎只有祝绒能直接“看”到他，其他人大多只是有所感觉，怎么这一次，好像歌舒清也看到他了？
“生命……陆渊，我明白了。”歌舒清喃喃。
“你明白什么了？”陆渊愕然。
歌舒清定定地看着他：“生命。”
他抬起手。
陆渊看到，他手中的话筒朝自己的方向弯了两下，就像是对着他点了点头。
陆渊：“……”
歌舒清扯了下嘴角，道，“我的精神力特性，大概并不只是感知生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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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咸鱼躺平第165天
十分钟后。
休息室的门被人敲响, 然后轻轻打开，司命闪身走了进来。
——陆渊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去找了司命, 告诉他歌舒清暂时不能再做主持, 让他帮忙安排好后续的事情。
此时司命已经找了歌舒家族一个成员代替歌舒清的位置, 也跟他说好了后续的流程，这才找了过来，来看歌舒清的情况。
然后……
他便看到了一个正在扭动的话筒，一张正撒开四条腿满地乱跑的桌子, 和一个在地上翻滚的抱枕。
司命：“……”
司命：“啊？”
“嗯……”歌舒清也很无语, “情况大概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的精神力特性又变异了……我可以把东西变成活的, 不管它有没有这个条件……”
司命看了看话筒、桌子和抱枕, 又看了看他。
“大概还是海潮星比较特殊。”陆渊替歌舒清解释，“就是我之前给你们说过的灵魂力量，我怀疑这颗星球的灵魂力量有所外泄, 这才造就了海潮花。
“刚刚荒乐队演奏的时候，歌舒清的精神力应该是跟海潮花达成了一个奇异的共鸣, 顺带着跟整个落鲸星也达成了一种联系，就像南暮和长庚一样……所以他的精神力得到了大幅度的增强, 精神力特性也发生了一点变化。
“又或者这才是他的精神力特性应有的状态，只是之前精神力不够，没有办法发挥出来, 所以才只能表现成感受生命，而非……控制生命。”
“控制生命……”司命下意识地把最后四个字重复了一遍。
这一瞬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了多少东西。
从歌舒清至今仍不明的来历，到他与歌舒家族不同的精神力特性——感知生命、对话生命……控制生命, 到他莫名其妙获得的荒星记忆, 到他进入首都星探寻荒星被封印和陆渊被洗脑的真相, 到他与落鲸星和南暮与长庚星……
然后司命松了口气。
赌对了。他想。幸好他让荒乐队拿出了这首曲子，幸好在落鲸星拿出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才促成了歌舒清这一次变化。而这变化毫无疑问，至关重要。
或者说……
这天时本就是陆渊替他们卡好的。
真悬啊。司命有点心有余悸。万一他一念之差，没有安排上这支曲子，这机会恐怕就要错过了。
他可不相信随便一首曲子就能达到这个效果。
其他的曲子可没有如这般的生命力和强烈的情绪……之前歌舒清听了半天，好听的曲子那么多，都没有什么反应的。
“应该说……”歌舒清思考着，缓慢地说，“更确切的说，是感受和控制灵魂力量。所谓生命，大概本就是灵魂力量和物质相结合，产生的一种……状态？”
司命眼睛闪了闪，摇头笑道，“这种东西就要你自己慢慢摸索了，我们也没有办法替你做什么判断。”
“你倒是可以联系一下南暮。”陆渊道，“回首都星之后。他现在好像是在首都星？”
“嗯。”歌舒清点点头。他跟南暮夫妇早有接触，但联络不多，这两位始终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他摸不清楚。
不过这一次，倒确实是应该跟他聊聊了。
毕竟，他们的状态似乎还挺类似的？
“所以这几个……”司命迟疑，努力从脑子里掏出一个适合的名词，“活物，怎么办？”
歌舒清忍俊不禁，伸手挨个朝三个东西摸过去，它们立即偃旗息鼓了。
“把放在他们身上的灵魂力量收回来就好了。”他解释，然后突然道，“哦，还有海潮花。”
“对啊，海潮花怎么不说话……”
陆渊一句话还没问完，下一瞬，海潮花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涌入脑海。
“啊结束了吗”
“这曲子好好听……”
“是啊好好听！我都沉醉了！”
“好想再听一次啊。”
“……”
陆渊：“……哦。”
这些花，竟好像是对刚刚的事情全无觉察，思维还停留在荒乐队演奏的时候。
歌舒清笑：“它们能有思维，是依赖于落鲸星溢出的灵魂力量。刚刚这些力量被我征用了，他们就失去了意识——就像是移栽到其他星球的海潮花也没有意识一样。”
“所以这颗星球的灵魂力量为什么会外泄？”陆渊问。
“不知道。”歌舒清摇了摇头。“我并没有从这颗星球这里得到什么记忆，也没有办法跟它交流。怎么说呢……它好像跟其他的星球那种沉睡，不完全一样。”
这段时间以来，随着荒星的复苏，群星都陆续有点苏醒的迹象。不仅陆渊构建星球意识网络得到了星球的帮助，歌舒清偶尔也能感受到星球意识的存在。
但这颗星球有所不同。这件事，陆渊倒也有点感觉。
而且……
“荒星也说过，没听过有星球提到自己有灵魂力量外泄的情况。这颗星球可能从来没有跟其他星球交流过。”
歌舒清笑了笑，“说不定这才是我诞生的原因呢？”
陆渊和司命都沉默了。
这个猜测……他们也有想到。
偷歌舒家族的基因制造实验体，毫无疑问是很有风险的事情。制造歌舒清的人这么做，肯定有其特殊的目的。
很可能就是发现了落鲸星的特殊，所以才生出这个想法的。
但这件事，似乎是无法考证了……
…….吗？
歌舒明还在做着这方面的努力。
这边的音乐节接近尾声，受邀前来的各贵族世家成员逐渐焦躁起来。
——军方九大元帅齐聚的事情，他们都收到了消息。这次歌舒明牵头邀请他们，他们自然而然地以为，是要借机跟他们商量站队的事儿。
但直到现在，歌舒明都没有出现。这两年来一直活跃在社交场上的，歌舒家族刚找回来的孩子、歌舒明的胞弟歌舒清，也让出了主持的位置，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歌舒家族这是在搞什么？
抱着额外心思来到这里的众人，心里都有一点画魂儿。
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完全是被匡过来的。
歌舒明压根没准备跟他们讨论什么皇室继承问题……
歌舒明正在战场上。
而此时，战局已经到了尾声。
外围各军团之间的混战还在进行，但核心区域的战争却已告终结。文深被押上歌舒明所在的星舰。
这是歌舒明安排过的——如果有机会，不要直接杀死文深，尽可能俘虏，她还有事情要问。
文深本人没什么值得歌舒明感兴趣的，但他却有个好爹。
——帝国科学院前院长，陆渊参加的实验的主持者，文清羽。
歌舒明站在文深面前，等文深抬起头看她，才偏偏头，问道：“你父亲文清羽的下落，你知道吗？”
文深眼眸一闪，嘿嘿地笑，“我说不知道，你信吗？”
“你直接告诉我，还有活路。”歌舒明轻描淡写地威胁。
“你看我像傻子吗？”文深不算聪明人，但这件事情上，却很拎的清。他不说，歌舒明不敢杀他，但他说了，当场就没了利用价值。
人最怕的就是没有价值。他是个没本事的人。最大的价值，就是这个了。
他就是靠它活到现在，还坐上第一军团元帅的位子的。
歌舒明叹了口气。
“那就没办法了。”懒得跟他纠缠，歌舒明退开两步，立刻有人上前，把文深拉起来。
“去审吧。”歌舒明叹息，“放心审，死了就死了，反正这件事我也不是非知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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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咸鱼躺平第166天
等到陆渊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 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彼时他正在陆星，向祝绒询
LJ
问他们进入银心的情况，却震惊地在陆星看到了南英哲, 并被告知祝绒她们根本没有去什么银心, 而是把文深干掉了。
陆渊：……啊？
祝绒很淡定。毕竟按照歌舒明的说法, 只要事情结束，陆渊知道了也不会做什么。
这是歌舒明之前早就有设计试探过的。
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要多搞南辉几次，看看陆渊在她搞事之前、之后、之中得知情况的反应，就能知道了。而歌舒明回首都星后身处政治场中, 跟南辉做对的次数实在不少。
看得多了, 歌舒明也就总结出了规律。简单来说, 陆渊会无条件地帮助南辉, 但如果他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他只会快乐看戏。
陆渊将这个解释为，他确实不喜欢南辉, 但作为帝国的元帅，保护、维护南辉是他的责任。
大概人的大脑是个奇怪的东西。它总是能自洽的。为此歌舒明还研究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和医学, 甚至拿过一个相关的学位。
祝绒道，“总之现在第一军团的代元帅是南英哲。之所以是代元帅, 是因为还有几个人在反对。
“三军元帅李寰反对的理由是他军衔不够，四军元帅隋青云附议；另外七军元帅蒋成峰也不支持，理由是从来没有皇室成员担任军团元帅的先例。
“不过根据从歌舒明那得来的消息, 李寰和隋青云是贵族世家出身，蒋成峰背后是南晓一方，所以才会反对。”
至于另一个皇室出身的元帅管南春, 则是出身宗室, 谁当皇帝对他都没有影响, 只要皇帝还姓南就行……所以态度中立，对南英哲掌握军权并不介意。
“……”陆渊琢磨了一会儿，咂了咂嘴，“真复杂啊。”
“挺好的。这样就没有人来关注我们了。”祝绒平静道。
陆渊哼笑，“这就是你们配合歌舒明的理由？居然还特意瞒着我。”
“如果你拦着的话，这个计划可完成不了。”
“我为什么要拦着？”陆渊惊奇。
“……”祝绒沉默了一下，“因为你被洗脑了。”
她不擅长说谎，所以干脆不说——不如让陆渊自己脑补，他脑补出来的肯定比她说的要使人信服。
陆渊果然不接话了。停了两秒，才道，“歌舒明搞出这么大的事儿，最近歌舒家族要艰难了吧？”
祝绒眯了下眼。然后她回答，“是的，最近有不少家族在跟歌舒家族作对——几乎是全部。南英航因此获得了不少支持。”
“……南英航？”陆渊愣了一下，“怎么是南英航？”
“怎么不能是南英航？”祝绒诧异。
陆渊迟疑：“倒也不是不行……”
主要是南英航才刚刚十八岁……性子又偏软弱……但或许这正是一部分贵族支持他的原因。这样的人会更容易掌控。
上次南辉重病的事情之后，南晓便已经失势；南英旭毒杀南辉未遂的事情也已经传开，如今星网上消息沸沸扬扬，陆渊也有看到；剩下的南英珉和南英航比起来……可能确实是南英航更符合贵族势力的要求一点。
只是可惜了南英珉。
陆渊叹了口气。他跟南英珉是有过接触的。皇室诸晚辈中，排除掉跟了他好些年的南英哲，南英珉已经算是跟他关系最好的了。
但看起来，南英珉已经完全被各方势力放弃了。
……也好。
卷进这场争夺里，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成功者固然是能登上皇位君临天下，失败者却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首都星一片混乱。
南辉连“病”两次，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有人动了手脚，但具体是谁动的、又如何做得如此干净，却是没有人搞的清楚。
一时间人人自危。
——所以，前阵子的首都星上，各大家族与其说是在搞政治斗争，更着重的，其实是在做大清洗。
不把有异心的人清洗干净，到时候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昏迷”了，可怎么办。
这件事，歌舒明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歌舒家族不担心这个。歌舒家族的成员，都是歌舒明亲自“沟通”过的，对于身份敏感的，歌舒明还会定期“沟通”，确保他们没有恶意。
而别的家族里，也没有歌舒家族的人。歌舒明根本不屑于靠这种手段对付别人。
这也是歌舒明能把刺杀南辉做得这么干净的原因——不仅仅是歌舒明没有刺杀南辉的理由，更重要的是，除了知情者，其他人根本没想过歌舒明会做这种脏手的事儿。
所以，各家族做清洗，翦除的都是他们自己的羽翼，歌舒家早就站在了所有世家的对立面上，他们怎么折腾，歌舒明都是得利者。
但这种好事显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落鲸星上，歌舒明没有出现，各大世家便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等到第一军团元帅之位易主，歌舒明的野心更是昭然若揭。
皇位争夺向来是各方势力博弈的焦点，为了保证己方利益，各世家之间向来有默契。所以歌舒明才能把诸多世家都诳到落鲸星……但这也注定了，当下歌舒家族成为众矢之的。
脆弱的平衡被打破，原本皇室、贵族和军方之间的三足鼎立，变成了两军对垒。而军方内部分裂，南英哲又地位不稳，顶在最前面的歌舒家族仍是压力巨大。
但对方毕竟是失了先机。
歌舒明有心算无心，把南辉中毒的锅扣到了南英旭头上，连带着上一次的“病”的旧账也被翻了出来。
——就在音乐节进行的同时，在诸多贵族家族的话事者都在落鲸星上时，歌舒明手下的人爆料了南辉昏迷的事，顺手放了一堆真真假假的证据到星网上。
等到音乐节结束，这消息已经传开了。
即使南英旭确实无辜，也早晚能证明自己的无辜。但当下的紧要关口，贵族势力急于与歌舒家族对抗，除了南英旭的铁杆死忠之外，其他人却不会支持他了。
虽然他们其实清楚，南英旭如今的境地是歌舒明导致，歌舒明的目的就是分裂削弱他们……但支持南英航，显然对他们更有利。
南英航更干净，风评一直不错，不用花时间洗白，不用花资源管控舆论；更好控制，上位后对他们更有好处。
更重要的是，歌舒明这么一搞，就算他们不支持南英旭，当下南英旭也必须跟南英哲和歌舒明那方对抗，而且还得充当主力。他们站在后面，付出的代价小，还能渔翁得利。
贵族世家，利益至上。
歌舒明往南英旭身上扔锅，目的本就不是纯粹的陷害打击南英旭本人——靠陷害而让一个皇室继承人失去继承权，本就太难……更何况这陷害并不完美——而只是为了分化对手而已。
而她的目的显然是达到了的。
她现在甚至还有时间，跟周翡见个面。
“我思前想后，总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啊。”歌舒明的对面，找上门来的周翡狐疑地看着她，“你搞这么一出，还有别的目的吧？”
歌舒明跟他讲的是，她看文深不爽很久了，文深又把陆渊的第一军团搞得一团糟。恰逢南辉中毒、首都星大乱、南英哲身份曝光，她想趁这个机会杀了文深。正好把第一军团交给跟他们、跟陆渊关系要好的南英哲，也给南英哲的皇位竞争添一份助力。
他跟歌舒明合作已久，彼此之间都很信任，因此一开始根本没怀疑歌舒明的动机。加上准备工作繁忙、时间又紧，也没功夫细想。直到事情结束，才有点回过味来。
——南辉中毒、南英哲身份曝光这两件事恐怕本就是歌舒明自己做的！
也就是说，这场行动是歌舒明主动开始的，而不是她口中的时机恰好、要抓住机会。
但她为什么要开始这场行动？
为了杀文深？
她都能毒杀南辉了，毒杀个文深又有什么难度。
更何况，文深似乎还没死。
为了捧“自己人”南英哲上位？
但据南英哲所说，这次行动歌舒明根本没有跟他商量过！他自己都没准备好呢！
如果歌舒明是打谱支持南英哲上位，怎么会不跟南英哲说一声？
显然，她别有用心。
但什么事能让歌舒明这么发疯，几乎是一己之力对上所有世家？
而且，这事儿里还有别的蹊跷。
比如那个奇怪的精神力，歌舒明表现得知情，但后续大战中那人却明显没有出手；比如当初动手时，歌舒明明显是在等什么消息；又比如她只是擒住文深，并没有杀死……
甚至，非要说的话，还有轻松愉快的陈绯云，莫名其妙爆发的混战，以及后续陈绯云大发神威战胜了所有对手拿到机甲对战单项的头名——他实力有这么强吗？
第一军团——尤其是陈绯云，和歌舒明，都有古怪！
周翡终于还是忍不住，决定当面问问。
歌舒明笑眯眯，“目的当然是有的呀。不然我怎么会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过不能告诉你。”
——看那群人对陆渊讳莫如深的态度，显然陆渊并不是很想暴露出来。她当然也不可能往外宣扬。
更何况，她自己都还没见过陆渊的面！
“……”周翡瞪着她，“我跟我的五军为你的事出工出力，居然连你要干什么都不配知道？”
歌舒明点头，淡定，“你可以猜。”
周翡一时无语。
“是这样的，”歌舒明强调，“你只能猜。”
“你最好还是告诉我。”周翡撇嘴，“现在星网上的人可还以为文深是回陆星路上偶遇空间乱流失踪呢。你就不怕我把你谋划刺杀文深的事儿曝光出去？”
“那你会很后悔。”歌舒明道。
“你还威胁我？”周翡气笑了。他之前还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但歌舒明几次三番挑衅，他语气里终于带上了冷意。
歌舒明深深地看着他，摇头，“你在威胁我。但我不是。”
周翡皱起了眉。歌舒明有所暗示。但他一时之间还没想清楚，歌舒明到底在暗示什么。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良久，他退让一步，道，“至少你应该告诉我，你拿到第一军团之后，准备干什么。一个第九军团还不够你用的吗？”
“不够。”歌舒明浅浅地笑了，“有些事情必须陈绯云来做。”
周翡眯起了眼。
“至于下一步要做什么……”歌舒明犹豫了一下，“你知道银心实验基地吗？”
一提这个，难免容易让周翡猜到陆渊。但若是进攻银心，恐怕还真的要找周翡帮忙……也不好不讲。
……反正她不直说就好了。让周翡猜去吧。猜到了是他运气好，猜不到也怪不得她……她给的暗示够多了。
周翡皱眉沉思，似乎想到了什么，正想开口。
却听有人敲门，歌舒明的手下进来报告，称有人求见。
——南英珉。
周翡挑眉：“你怎么还招惹了南英珉？”
歌舒明也有点诧异，摇头笑道，“我哪有招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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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咸鱼躺平第167天
周翡自然是不信的。
南英珉就算支持者少, 但毕竟也是皇室嫡系，地位不低。她来找歌舒明，总不可能是闲得无聊。
况且她跟歌舒明年龄相仿, 两人同在首都星长大, 必定熟识。
歌舒明又是精于算计布局的人。如果说南英珉的到访不曾在歌舒明的计划里, 周翡才不会相信。
但歌舒明不肯承认，周翡倒也懒得逼迫。反正等南英珉进来，他肯定会知道对方来意的。
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瞒着他的。
周翡睨了歌舒明一眼，耸耸肩, 顺着窗户翻了出去。
歌舒明无奈。
这一次, 周翡还真是冤枉她了。南英珉的到访, 歌舒明是真的全不知情。
叹了口气, 歌舒明出门去寻南英珉。
南英珉为人清冷，一向不是话多的性子。虽说是主动来找歌舒明，一路上却仍是冷着脸, 一双眼眸里好像含着冰霜，全无暖意。
歌舒明……歌舒明已经习惯了。
也懒得说话, 歌舒明引着南英珉回到屋里，请她坐下。
南英珉冷冰冰的眼神扫视周围, 在窗口微顿了一下，然后道：“周翡？”
周翡：？
歌舒明：？
窗里窗外，两个人都很震惊。周翡身为元帅, 能力自然极强、精神力强度也极高，他有心隐藏的情况下，不该轻易被察觉的。
尤其是南英珉向来不显山不露水, 似乎没有什么很强的实力……这怎么一来就叫破了周翡的行藏？
“回来吧, 挂着怪累的。”南英珉淡淡道, “没诈你，我是真的知道你在那。”
“……”
一阵沉默过后，周翡讪讪地翻了回来，站在窗口，摸了摸鼻子，“你怎么知道的？”
“精神力比你强就行了。”南英珉道，“我身上有首都星意识的祝福。”
“首都星意识？”歌舒明挑眉。
南英珉点了点头，“星球有其意识。首都星的意识有点特殊，但也有。我机缘巧合获得了首都星意识的祝福。这几年——确切的说是这两三年，首都星意识的能力提升，我的精神力也随之提升。”
她看着歌舒明，“所以我很清楚……有人来过首都星。我之前就猜过他的身份，但不敢确定。直到看你这次行动。”
歌舒明眼神闪了闪。
这话……信息量可太大了。
一旁，周翡好奇问道，“他？是谁？”
“如果方便说的话，”南英珉掀了掀唇，语气中带着轻嘲，“我不就直接说了？还用得着你问？”
周翡：“……”
周翡只能苦笑。
“所以我前两天就想来找你，但你不在。”南英珉继续对歌舒明道，“好不容易回来了……”
她瞥向周翡，“还被这家伙抢了先。”
“没关系，不用理他。”歌舒明道，“他也没什么正经事。”
南英珉笑了笑。一如既往地，带着点嘲讽的意味。这才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想提醒你们一件事，那样东西，以及它的适应方法，南辉知道，南英旭也知道。
“上次南辉从昏迷中醒来后，曾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南英旭。”
歌舒明点点头：“多谢。”
她说的，毫无疑问，是南辉借以控制陆渊等实验体的东西。这段时间歌舒清一直在寻找，歌舒明自认为做得还算隐蔽，但看来还是没有瞒过南英珉。
但鉴于陆渊也没有瞒过去……歌舒明就觉得也还好。
话说回来……这南英珉隐藏得真够深的啊。就连她，也没想到这位看来冷冷清清与世无争的公主，背地里竟知道这么多秘闻。
“我没有借你的手对付南英旭的意思。”似乎看出歌舒明在想什么，南英珉解释了一句，“我已经在准备离开了。我有跟暮叔叔商量好，等这边事情结束，便出去看看。”
她提起南辉时毫无敬意，说到南英旭也不见温暖，此时提到南暮，却是语气中难掩亲近，连歌舒明都为之惊讶。
“所以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歌舒明问道。
“谁知道呢。”南英珉神色不动，好像毫无情绪波动，语气也仍漠然，“或许是因为你们是仅有的几个我看得上眼的人吧。”
歌舒明不太清楚，她话中的“你们”，指的是她和周翡，还是……陆渊。
或许是包括后者的吧。
其实当年他们跟她关系真的没有很好来着。歌舒明叹息。
南英珉这女人天生长了一副好像别人欠她八百万的脸，又冷又傲又嘲讽，逢人从不见笑容，跟他打招呼，她顶多是点点头，还要一副屈尊降贵的模样。
她跟陆渊都是心高气傲的人，自然不可能跟这样的南英珉有多深的交情。
但南英珉心底里的想法……
谁知道呢。
歌舒明承认自己确实是没看懂过她，之前甚至忽视了她。
或许她才是皇室众人里最聪明的那一个。幸好她态度中立甚至放任，否则若真的有这样一个人站在对立面上，自己又懵然不知，恐怕真的要遭。
……这是重大失误。歌舒明暗自为自己敲响了警钟。
她一路走得太顺，尤其是这几年以来。因此行事难免有些狂妄了，以至有所疏漏……必须引以为戒-
陆渊已经离开了祝绒那边。
第一军团最近忙于整顿，诸事琐碎，陆渊懒得围观。
倒是祝绒难得有了陪他玩游戏的功夫。主要是第一军团的整顿祝绒参与不进去——也不想参与，但她的日常活动却受了影响，连一直开着的实习直播都被关了，生活骤然清闲了下来。
可陆渊却不是很想留在那玩游戏。
游戏他已经完了很多遍，虽然再继续玩玩也不是不行，但相比之下，果然还是最近那件新鲜的事情更吸引他——
歌舒清控制灵魂力量、控制生命的能力。
所以，得知了祝绒她们根本没有进行什么银心的活动，确定没有什么正经事要做，陆渊便迅速跑路，朝首都星这边过来了。
在首都星上逛了一圈，他便对各世家最近的动作大概有了数。
他本就是少有的聪明人，对于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不可能不懂。只是大多数时候懒得想、也没兴趣想而已。
然后，陆渊便一头扎进了歌舒家族。
路过了正在开小会的歌舒明、南英珉和周翡，陆渊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又路过了被绑着的文深，陆渊又惊讶了一下，这才到了歌舒清身边。
“陆渊？”歌舒清问道。
如今，他终于也能感觉到陆渊的存在了。
跟他一样感觉到陆渊存在的，还有正跟歌舒明讲话的南英珉。
声音略微顿了顿，她说道，“他来了。”
歌舒明眼睛微微睁大，心下直呼可惜。早知道身边就有一个这样的人物，她何苦折腾什么落鲸星音乐节……
不过也幸好折腾了。不然歌舒清也不会觉醒新的精神力特性……而且那精神力特性看起来用处极大，很有可能便是她们找寻的问题的突破口所在……歌舒明收敛心神，迟疑问道，“没停留？”
南英珉一直没有揭穿陆渊，歌舒明猜测她是不会当着陆渊的面说“他来了”这样的话的。
“去找歌舒清了吧。”南英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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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咸鱼躺平第168天
陆渊正在好奇地问歌舒清：“怎么我看见了文深？”
“哦, ”歌舒清道，“歌舒明特意俘虏了他。好像是想从他嘴里问出来他父亲的下落？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暂时还没问出来。”
“……他父亲啊。”陆渊默然。
文深的父亲是谁，他当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陆渊年少时也花心思找过文清羽的下落, 但一直没有什么收获。直到后来虫族入侵, 他用了更重要的事做, 才把这件事放下。
初时还想着，等剿灭虫族之后再找……但久而久之，经历的事情多了，这心思便也淡了。到了后来决战之时, 他连自己活不活着都没有很在乎, 也就更不会在乎文清羽活不活着了。
所以到了荒星之后, 陆渊也没想过再去找文清羽。
倒是见到歌舒清之后, 陆渊有怀疑过，歌舒清的出身是否也与文清羽有关。
但歌舒清已经流落到荒星十几年。或许正是证明了……可能十几年前，虫族入侵之时, 文清羽便已经死在那场变故里了。
否则他怎么会允许歌舒清这样的实验体流落在外？
陆渊也就更懒于寻找文清羽了。顶多是在寻找歌舒清出身之地时，顺带了一点好奇心, 有点想知道那地方到底是否是文清羽主持……但反正最后也没找到什么东西，歌舒家族似乎也空手而归, 他也就放弃了。
今天听歌舒清提起文清羽……陆渊几乎有点恍惚。
歌舒清却不知道个中内情，只说道，“歌舒明看起来也没有报太大希望。她说能问出来就问, 问不出来也就算了。当然了，我还是希望她能问出来一点儿什么的。既然她有需求。”
“不重要了。”陆渊道，“反正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影响。”
“嗯确实。”歌舒清笑了, “还是看点好玩的吧, 我这一次回到首都星, 发现了一点特殊的东西。”
陆渊大有兴趣：“什么东西？”
“我们一直怀疑，建造皇宫那个龙玉是否有什么特殊性。”歌舒清道，“之前没有什么发现。直到这回我有了控制灵魂力量的能力，我发现这个东西确实很特别。它里面是完全没有灵魂力量的，一点都没有！”
“那你能灌进去一点儿吗？”陆渊问道。
“巧了，我也想到了这个。”歌舒清眨眨眼，伸手从柜子里拿出一块普通的玉石和一小块龙玉。
精神力影响之下，普通的玉石很快变得比原先更加莹润而有光泽起来，虽然因为没有四肢、无法行动，而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属于“生命”的特质，却明显跟之前有所区别。
但龙玉却一直没有变化。
歌舒清道，“就是这样。普通的玉石，甚至是石头，都会被我的精神力影响。但龙玉不一样，它……怎么说，就好像是透明的，所有的灵魂力量都会从中穿过去，不会留一点痕迹。”
“那确实是很特别。”陆渊表示认同。
“是呀是呀。”歌舒清笑得开心，“我觉得很有意思。”
而且……他感觉，虽然还没有证据，但他有预感，这恐怕就是南辉压制荒星、控制陆渊所依赖的东西了……
长久以来悬而未决的问题终于有了突破，这让他很难不感到开心。
而且，既然有了具体的方向，相信距离真正的解开谜题，也就不远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一如歌舒明所预料的。
陆渊局内所涉的诸多事情，都会在一个共同的时间节点，迎来转折。
而这个时间节点，就是司命之前给她的。
——半个月后。
彼时陈绯云和祝绒正厉兵秣马前往银心，周翡和苑应辛也带着精锐与他们汇合。
歌舒明计划的最后一步——联合进攻银心实验基地。
歌舒明前期的各种布局，最终目的，全在于此。
她很清楚，如今首都星、皇室看似内乱，却绝不会伤筋动骨。一段时间过去，一切又会恢复之前的模样。第一军团暂时握在她手里，但如无意外，终究不会长久——其他势力不会允许她掌握这么多的军权。南英哲暂时占据上风，但胜败还在五五之数。
如果没有进攻银心实验基地这一步，所有的谋划，都只是一场梦幻泡影。
这最后一步，正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关键所在。
银心实验基地暴露，将会给当下的皇室最沉重的一击，连上陆渊的事情，和司命等人正在谋划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事情，歌舒明可以预见，皇室的声誉将会迅速下降。
而这，将会成为南英哲真正的机会，也是她真正的机会！
唯一的问题是，如今歌舒清那边还没有给出如何使实验体摆脱控制的方案……
但歌舒明相信、确信，他很快就会找到答案了。
所以她提前把军队聚集在了这里，就为了在歌舒清找到答案的一瞬间，立即发动攻击！
这其实是在赌。这当然是在赌。
但歌舒明确信自己能赌赢。确信陆渊，会让她赢。
在歌舒清获得控制生命的能力之后，这种信任已经上升到了顶峰。
而陆渊……
当然不会让她失望。
就在歌舒明心中愈发焦急的时候，她突然感受到了某种莫名的震动，和……欣悦？
好像是天地焕发新生、万物尽数复苏，这一瞬间喜悦和莫名的感动充斥心灵，歌舒明几乎有些难以自制。
而当她抬起头看向四周，竟发现其他人也都跟她挂着一样的神情，眼神里透出一样的快乐和惊诧……
歌舒明闭了闭眼。
她却不知道，在这一瞬间，并不只他们这些人，整个银河系范围内所有精神力足够强的人，都有相同的感觉！
而有些人的感觉还要更加深刻——
首都星上，歌舒清和南英珉同时感觉到了首都星“意识”的苏醒。倒是落鲸星毫无变化，令歌舒清有点担忧……
但现在来不及思考更多，他清楚自己的任务，于是立即与首都星展开沟通。
首都星虽活着，但就如歌舒清所感知到的，这并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活着”，而是非生非死的一种特殊状态。
因此展开沟通后，歌舒清并未能跟首都星对话。好在，数百年来，首都星所经历的变迁，全部记载于它的灵魂之中，歌舒清早就看过、整理过荒星记忆，对翻看记忆这种事熟门熟路，立即翻找起来。
而荒星上……
陆渊所感知到的，却是所有星球的苏醒。
向来安静的星球意识网内一片嘈杂，很有点像落鲸星上众多海潮花同时说话的场景，一时间陆渊都难以整理出头绪、插不进嘴，只好静静听着它们在说什么。
同时精神力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到了荒星的另一端。
那边的情形一如他所预料。
就在刚刚，狗蛋终于把最后一块区域纳入了治下，整个荒星重归秩序、和平。
于是荒星能力获得了质的飞跃，于是群星的意识得以复苏，于是星球意识网络重新焕发生机……
陆渊许久没有关注过狗蛋的行动，也已经很久没通过精神力与他对话。但这一刻，他的精神力延伸到狗蛋身旁。
“恭喜啊。”他说道。
狗蛋的眼中顿时爆发出光彩，他咧开嘴，笑容一如既往，“同喜同喜！”
“总感觉刚刚好像有很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啊。”他乐呵呵道。
“是啊。”陆渊道，“星球意识已经全部苏醒了。”
“这样一来……”狗蛋扬眉，“倒是有很多谜题，可以解开了啊！”
【作者有话说】
谢谢你们来看我的故事。
第169章 咸鱼躺平第169天
“啊, 是啊。”陆渊赞同，“星球意识应该会记录很多事情吧……就算是在沉睡的状态下。是吧，紫微？”
以往他说话——哪怕是用精神力跟别人说话时, 只要他精神力还保持着跟荒星同频, 荒星通常都会在周围随时附和。
它很喜欢陆渊, 也很喜欢借助陆渊体验一下跟其他人“直接”对话。它自己做不到，但陆渊可以将它传给陆渊的信息直接塞进别人脑子里，让其他人也听到它的声音。
但今天荒星没及时回应。陆渊因此难得主动喊了声荒星的名字。
——虽说是他亲自给荒星起的名字，但他其实很少喊。
狗蛋愣了一下。
然后他衣服口袋里的通讯器突然振动了一下。
陆渊没在意。狗蛋作为……荒星的实际统治者, 事务繁忙, 有人给他发消息, 这很正常, 陆渊也不感兴趣。
但狗蛋的心脏却是跟着震了一下。
这是专门用于接收荒星消息的通讯器。
有什么消息，是荒星不敢跟陆渊说，却要告诉他的？而且, 如此急迫，甚至当着陆渊的面给他发消息……但现在陆渊在这儿, 他怎么才能找到机会，看这条信息呢？
转移陆渊的注意力去其他星球？不行, 陆渊的第一反应无疑是去首都星，但万一首都星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一个想法突然浮现出来……狗蛋心里苦笑。说实话，他觉得他们不太厚道。陆渊帮了他们这么多, 却还要被他们欺骗利用……
但这毕竟是陆渊自己的安排。
而且，应该是最后一次了！等一切结束，他一定要好好跟陆渊道歉和道谢！-
首都星。
刚刚整理好首都星记忆的歌舒清睁开眼, 思索两秒, 霍然起身。
一边快步往外走, 一边打开光脑给南英珉发消息，一边在心里通过歌舒家族的沟通能力联系歌舒明——
“简单跟你说一下当下的情况。第一，首都星意识苏醒，我读取了首都星的记忆，已经知道该如何解决精神控制问题。
“第二，为了解决该问题，我需要进皇宫唤醒南辉，我会联系南暮等人帮我。时间不确定，成功后我会告诉你。
“第三，我会试图控制首都星的灵魂力量，防止陆渊读取首都星记忆干扰我们行动，但不确定能成功。你要准备随时开始行动。
“第四，我不确定事情结束之后南辉的死活。你要早做安排。”
说话的功夫，他行动的速度愈发加快，几乎是跑着上了星舰，直奔皇宫。
手上动作不停，给南英珉发了消息后又开始联系司命。
然而或许是因为正忙着，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荒星意识并没有回应他的呼唤，他的消息因此无法经由星球意识网络传送。
——歌舒清是有能力像陆渊一样经由星球意识网络将精神力外放到其他星球的，尤其是在能控制灵魂力量之后。
但他无法像陆渊那样熟练。这样做对他来说很麻烦，也不是很收放自如。因此很多时候，他跟其他人的通讯还是依赖于荒星的辅助。
现在荒星不在，他又正有急事要忙……
歌舒清叹了口气，只好通过星网发了个消息给司命。
本来还想跟荒星、狗蛋那边说一声的，让他们帮忙拖住陆渊的脚步。毕竟，他已经确定，解除对荒星的封印、解开对实验体的精神控制，都会对南辉有严重的伤害……很可能致死。如果这事儿叫陆渊知道，他们一直担心的陆渊反水……不是没可能发生。
但是现在的情况……等消息发过去，黄花菜都凉了……算了吧。
希望他能成功。希望狗蛋叔反应够快。希望陆渊有别的事情，能让他顾不到这边……
只要有一个希望能成真就行……他应该不会运气那么差吧？
他想着，落到皇宫门口。
南英珉已经站在这里。
“上来。”歌舒清打开语音外放设备说了一句，同时操控着星舰悬在门口，给南英珉开了个门的同时，精神力悄悄外放出去。
外来星舰肯定是不能轻易进入皇宫的，皇室的报警设备和防护设备显然都很高级，但是……
他有办法。
首都星周围的灵魂力量被歌舒清调动起来，狠狠灌入皇宫之中。隐匿于虚空的防护罩和警报器同时闪烁一下，歌舒清得意地笑起来。
死的防护罩会拦住他的星舰，但被他亲自赋予了生命的防护罩……
南英珉刚刚登上星舰，歌舒清已经重新将星舰启动，朝着皇宫里面直冲而去。
门口的守卫原本正好奇地看着南英珉的行为。
他们都没听说过南英珉这位公主跟歌舒清有什么关系呀，怎么南英珉突然上了歌舒清的星舰？这孤男寡女……是要约会？
正猜着，便看到歌舒清接上南英珉之后根本没有远离，反而直接朝皇宫内部横冲直撞进去！
守卫：？
守卫：啊？
守卫：“有——”
反应最快的那个守卫都还没来得及把示警的话喊出声，门口的一群守卫就整整齐齐被皇宫的防护罩弹射出去，一个叠一个地摔在地上。
紧跟着摔在他们身上的，还有皇宫其他地方的守卫……
透过星舰的舷窗看到这一切的南英珉抽了抽嘴角。
歌舒清无语：“别笑了，快指路！”-
银心。
歌舒明闭上眼睛，轻轻揉了下额角。
她没给歌舒清提什么意见。歌舒清语焉不详，显然那边情势很急，解决问题的办法却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她不清楚具体情况，盲目的提问或者建议，都是添乱。
这种时候，只能相信歌舒清，相信她的弟弟。
以及……
歌舒明看了一眼旁边，第一军团无数星舰簇拥下，最中心的指挥舰。南英哲作为元帅，正坐在那里。
稍远一点的地方，鹰巡的星盗队伍混乱嘈杂，却又包含着奇异的秩序——独属于星盗的秩序。两支队伍贴的很近，泾渭分明却又和谐统一，互为犄角。
透过雷达可以看到，再远些的地方，周翡带领的第五军团和苑应辛带领的第九军团也都已经排开阵势。
他们都是远道而来，未经休息便已严阵以待。歌舒明不敢太早叫他们过来。第一军团的易主已经闹得很大，虽然局势还算稳定，但星网上各种议论也是沸沸扬扬。
若是再叫人知道一、五、九军团又有联合的军事行动……
虽说她确实有意将这个帝国打碎重组，舆论乱点可能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消息的泄露也可能会导致有心人破坏她的计划……那可就不美了。
而且，歌舒明也相信，就算是长途跋涉，集三个军团之力，对付一个银心实验基地，还是胜券在握的。
尤其是，参与这次行动的大多数人，都已经玩过了陆渊的游戏，对银心的环境不说是了如指掌，至少也还是有点熟悉的。
只希望歌舒清那边一切顺利……
歌舒明最后看向三大军团包围圈的中心。那里，有一个恒星系，周围有几颗渺小到几乎只是几个亮点的行星。
那里，正是银心实验基地所在。
三大军团已经将之包围，但为免打草惊蛇，距离它还是很远。
歌舒明深吸口气，向三位元帅发消息。
“逼近！”-
荒星。
狗蛋维持着呼吸的平静，轻描淡写地说：“我说陆渊啊。”
陆渊疑惑：“嗯？”
“你看我们荒星也统一了，荒星也能见人了，”狗蛋眨眨眼，笑道，“不如你帮帮忙，把这些垃圾舰扫下来，让我们荒星正式见人呗？”
——他并不知道司命、或者说歌舒清现在有没有调查清楚荒星的情况。但按照现在群星意识全部苏醒的情况来看，他想大概是差不多了。
歌舒清能沟通星球意识，想必能从其中得到一些答案。如果他现在得不到……那狗蛋实在想不到他还能怎么得到了。
而且，时间恰好卡在这里了。
大概只有当下，满足那个陆渊所说的“懒得做”，需要他去说服，陆渊才会帮忙的情况。否则，打下垃圾舰对于陆渊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相比起搭建星球意识网络来说可容易多了……
陆渊虽然大多数时候表现得懒惰摆烂，但对于这种能靠精神力搞定的事情其实并不太排斥。如果是一般时候，他请陆渊帮忙，狗蛋觉得陆渊不会介意，随手也就帮了。
只有现在。陆渊正有好奇的问题想要探究，正有感兴趣的事情等他去做……那么多星球的记忆等他翻看，他才可能会因为“懒得做”而拒绝。
况且。
换一个时间，他其实也不需要陆渊帮忙打垃圾舰。他们现在的势力已经很大，不管是司命还是祝绒还是歌舒清，都有能力把这些垃圾舰处理掉……他本没有必要、也不可能让陆渊做他不情愿的事情的。
但陆渊却要自己做，还要求他来劝说……
狗蛋猜测，陆渊的这个安排，正是要应在现在！
【作者有话说】
临近完结还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卡着结尾实在是很抱歉。
但我上周和这周太忙了。被老师push疯了已经，上周跟老师讨论了两次，每次三个小时，这周三次，周一周三周五……隔一天一次。主要是每次都必须掏出进展来……脑子都掏空了，实在更不出来。
非常抱歉。接下来会日更到完结。
谢谢大家的等待，万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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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咸鱼躺平第170天
陆渊不太情愿。
“要这么急吗？”他问道, “不如等祝绒腾出手来，让她带一队军舰过来处理。或者……”
他叹了口气。
随着荒星的发展，陆渊已经做好了荒星暴露、他重回大众视野的准备。
这对他来说其实不是件好事。
身为元帅, 他还是要面子的。众目睽睽之下摆烂……多少有点毁形象。所以, 离了荒星, 他恐怕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一天躺二十四小时了！
但他没有办法阻止这进程。他不能要求荒星人继续隐姓埋名下去。虽然他给了荒星很多帮助，但他扔不允许自己出于私心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
人理应该拥有自由和平等。荒星人受的不公已经够多了，如今终于有了为自己争取权力的机会，陆渊对此只有支持。
更何况, 这样的结果, 本也是他一手推动, 且暗暗期待的。
所以他只能说服自己接受。
好在, 他也想到了其他的可能性。比如，像南英珉计划的一样，他也可以去其他星系逛逛之类的。那里可就没有那么多人认识他了！
躺……确实还没躺够。但其他星系, 勉勉强强也算是有吸引力吧！
话虽如此。事到临头，对当下愉快摆烂的生活, 陆渊还是难免有一点留恋，还是想拖一拖的。
他沉吟了一下, “反正你先巩固一下你的统治嘛。出去见人这种事，不差这两天吧！”
“差的。”狗蛋正色道。
陆渊沉默。
狗蛋心念急转，已经编出一套瞎话, 一本正经地解释：“我们得抓住南辉昏迷的时机，尽快发展，尽快地让大众接纳荒星、喜欢荒星！如果南辉醒了, 肯定会打压我们的。而我怀疑他很快就会醒了, 而且我有证据。”
“说说看？”陆渊问。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昏迷, 生命力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狗蛋道，“而生命力跟灵魂力量是一致的，灵魂力量变强，生命力也会变强。”
说完了已知的理论，后面就是胡说八道了。但狗蛋面不改色，表现得很是理直气壮。“所以，如果想让南辉醒来，可能往他身体里狠狠灌灵魂力量就行。
“如今星球意识苏醒，活跃的灵魂力量变多。如果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又有类似于歌舒清的控制灵魂力量的能力，就能把南辉救醒。
“而……南辉研究灵魂力量多年，为此搞了那么多实验室，我觉得他身边很大几率会有这样的人。”
……好像有点道理。陆渊叹了口气。那这事儿还确实得快点。
如果在南辉苏醒后，再让荒星重见天日，南辉未免星球意识、人体实验等等秘密泄露，想必会迅速打击荒星。
荒星想要在当下的帝国立足，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趁现在的窗口期尽快展现自己，获得尽可能多的信任和舆论支持。这样，就算南辉再醒来，也很难再把荒星的消息完全封锁住，恢复之前的样子了。
“是吧。”狗蛋道，“而且对你来说，也不会很麻烦？举手之劳，帮帮忙嘛～”
……听起来他很急切的样子。
“……好吧。”陆渊不情不愿地答应了，“那你稍等一下哦。”
狗蛋松了口气，欣喜地点头，“多谢你！”
陆渊已经没回话了。
狗蛋清楚，按照陆渊的习惯，多少会给个回复，可能只是“嗯”一声，也可能说句“不用谢”。
此刻完全没有回答，说明他已经没再用精神力关注这边了。狗蛋这才掏出通讯器来看。
【啊啊啊啊我看见陆渊说的虫族了！救命它们最先是从一个实验基地里出来的！】
【跟歌舒清是一个地方！】
【那个叫管南春的元帅，曾经亲自到那个区域去，实验基地原本没有完全毁掉，是她做的！然后她去了银心实验基地！】
【所以那个所谓的虫族是你们人类、那个见鬼的皇帝自己造的吧！我记得那个元帅是皇室的人！】
【啊救命好多星球被虫族吃掉了好痛！我设定虫族的时候可没有给他们这么强的能力啊！你们人类到底在搞什么鬼东西！】
【这件事情不能告诉陆渊吧我觉得绝对不能吧！银心实验基地肯定保存着虫族实验的资料！】
【但是他肯定会知道的呜呜呜呜怎么办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让他们不要聊了但是陆渊肯定会问这件事的吧！我应该编一套谎话吗？我不会啊呜呜呜呜】
【救命救命救命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敢跟陆渊说话了！】
【……】
狗蛋：“……”
荒星发的消息很多。但除了前几句是有效信息以外，剩下的便都是情绪发泄式的哀嚎了。
狗蛋随手翻过，心已经沉到了底。
由于陆渊说过，只要他不深想帮助司命、帮助荒星能带来什么后果，便能间接地帮他们一些忙。
所以狗蛋他们一直担心陆渊反水，其实是担心陆渊意识到对荒星的帮助会对南辉有害，从而收回帮助、甚至站到荒星的对立面。
他们从没想过进攻银心实验基地那边会出什么大问题！
毕竟这可是陆渊一手主导策划的。
这跟帮助荒星不一样。
陆渊落到荒星，与他们这些人、与荒星意识结缘，或许在bug陆渊的布局内，但对于正常状态的陆渊，却并非主动。
至于后续提供的帮助，也大多是出于感情、出于顺手，顺势而为。
可银心实验基地这事儿，却是陆渊主动想做的！从司命他们编造出身开始，到后续陆渊制作全息游戏……陆渊从头到尾都表现出了支持。
由于陆渊对银心实验基地的了解明显很多、很深，所以大家都以为，陆渊很清楚这件事的后果，谁也不觉得陆渊会跳出来推翻自己主动想做的事。
但是……
如果虫族是帝国设立的实验室制造的这件事暴露出来，对皇室的伤害可比荒星大太多了。
一个顶多是不太人道，另一个……
十余年来，多少人死于虫族！哪怕狗蛋没有亲身见证，却也能想象到那压抑的、深沉到麻木的仇恨。
若是这仇恨爆发出来，爆发到皇室头上，足以动摇皇室的统治！
陆渊……在皇帝控制下的陆渊，恐怕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吧。
而银心实验基地，很可能保存着皇室的罪证。或者说，它本身的存在，就是皇室的罪证！
陆渊……还会允许银心实验基地暴露人前吗？
哦。
还有星球意识网络。
狗蛋近乎绝望地想。陆渊一手搭建的星球意识网络，也是这罪行的“人证”……
“你们……好像在某些地方达成了一些默契？”陆渊的声音突兀响起。
“陆渊？！”
狗蛋惊住，双眼控制不住睁大，甚至忘了呼吸。
他这才意识到，一直没听见垃圾舰坠毁的声音……陆渊刚刚根本没走！
果然骗住陆渊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狗蛋只觉得手脚冰冷，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不能告诉我？”陆渊似乎很困惑，“为什么你们觉得不能告诉我？”
“因为觉得你会反对进攻银心实验基地。”狗蛋闭了闭眼，努力找回思维，随口答道，“或者至少你会清除掉那里保存的虫族资料。我们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此时的回复倒是没有那么重要了。祝绒已经验证过，陆渊会忘记关于洗脑的对话。所以他大可以放心地解释。
现在更重要的问题反而是，如何拖住陆渊，让他不去干扰歌舒明和三大军团那边的行动。
但……有什么办法呢？
“为什么？”陆渊问道。“既然你们猜得到我会这样做，应该也能理解我这样做的原因吧？”
……理解个锤子。狗蛋无语。鬼知道你给自己脑补的理由是什么。
但他嘴上却道：“不理解。你能给我讲讲吗？”
然而陆渊这种时候却聪明得很。
“……你在拖延时间。”陆渊哼了一声，“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这段时间一直古古怪怪的……”
狗蛋叹了口气。
“但再说吧。”陆渊道，“反正我先去一趟银心。希望歌舒明……算了。”
不知道是赶时间，还是懒得多说，他突然中断了自己的话。语声消失。
“……”狗蛋沉默了一下，突然喊道，“紫微，情绪！”
陆渊刚刚把精神力调至与荒星意识同频，准备顺着星球意识网络去银心，闻言微怔。
然而此时反应已经来不及。荒星意识猛然接入，强烈的情绪瞬间灌入脑海。然后是其他星球的情绪，比荒星的还要猛烈混乱庞大。
陆渊虽然练习过屏蔽这种外来情绪的方法，但几亿星球意识的情绪同时涌入，还是令他措手不及，自己的心绪也跟着混乱起来。
“成了吗？”狗蛋手上仍拿着通讯器，问道。
【他暂时还没走。】荒星回复。
“那你快去银心、首都星，把这件事告诉歌舒清和歌舒明。”狗蛋急声道，“然后去缪姿，把司命接过来。趁陆渊反应过来之前，快！”
【作者有话说】
谢谢你们来看我的故事。
感谢在2023-11-17 22:04:13~2023-11-19 02:4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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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咸鱼躺平第171天
歌舒明还不知道荒星的存在。不过没关系。现在准备工作接近尾声, 荒星即将暴露人前，陆渊也马上就会去找她……已经没必要隐瞒了。狗蛋想道。
况且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若是再让歌舒清转述，实在耽误功夫。不如让荒星直接发消息给歌舒明, 才能给歌舒明留出一小段的反应时间。
顶多会歌舒明不清楚消息来源的问题。但以歌舒明的聪明, 应该不至于因此忽视这消息……吧？
——歌舒明确实不会。
荒星把消息发到她的光脑上的一瞬间, 歌舒明便注意到了。
【虫族是实验基地制造的，银心实验基地保存着当初的实验资料！陆渊已经得到消息！】
“……”
歌舒明叹了口气。
她就知道。
文深能当上元帅就问题很大，后来他被俘虏，仍死咬着秘密不松口、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她便更多了怀疑。
再加上歌舒清的出身遍寻不得, 虫族入侵的那片区域又干净得过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简直像是被人清理过一样……
歌舒明早就怀疑过, 这里面还有别的问题。
果然……
既然这样，她把部队集结到这里，实在是做对了。
【不用太担心。】
歌舒明往备忘录里打字。
荒星没有星网账号这种东西, 发消息只是把内容塞进了她光脑的备忘录，然后把备忘录调到了前台, 顺便开了一下光脑的震动作为提醒。所以，歌舒明回复的时候, 也直接输入进了备忘录里。
送来消息的人，毫无疑问，是陆渊另一边计划的负责人。
歌舒清、司命和祝绒跟那边是有联系的。从他们的言谈里, 歌舒明清楚，他们这些人对陆渊的了解其实并没有她全面。
至少，对认真布局的陆渊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们了解的还不够多。
不然也不会匆匆忙忙地发这个消息给她……
所以歌舒明决定还是回复一下, 以防他们因为这个变故而慌乱。
【我这边有过布置。进攻银心实验基地的进度不会受影响。】歌舒明解释, 【这件事情一定在陆渊的计划中。努力做好你们的事就行，相信陆渊，也相信你们的盟友。】
她想了想，又问道，【你们是不是有跨时区即时通讯的能力？过一会儿我可能需要你们帮我做个直播。】
如果狗蛋能及时收到这条消息，或许能稍微安心一点。
可惜荒星早已经迅速离开，去首都星转了一圈把消息递给了已经身处皇宫的歌舒清，又跑去接了司命，此时已经把司命和荒乐队统统运回到荒星了。
顺道，还把歌舒清发给司命的消息一起带给了他。于是歌舒清这边的情况也就跟着一起，被带回了荒星。
突然接收了巨大信息量的司命：“……”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司命揉了揉额角，一边整理着信息，一边缓慢地说，“荒星这边所有的计划已经完成——除了垃圾舰；歌舒清那边一切顺利，银心那边也已经准备就绪；但陆渊可能已经去了银心，也可能正在路上，总之他可能会阻拦那边的行动。”
狗蛋看着他，有点沉重地叹了口气。“对不起，是我这边失误了，没有完成陆渊的安排。”
“嗯……也不是你的问题……”司命皱着眉，语速仍然缓慢，毫无疑问，他思考得也很艰难。
“那种情况下，想要说服陆渊去打垃圾舰，又不被他察觉到问题，实在是太难了。”司命道，“所以你不能成功，我觉得很合理。而且，听陆渊的口气，他应该早已经意识到我们有事瞒着他了，这种情况下你再想骗他，太难。
“之前是他懒得探究。但这一次，他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只需要原地等上几秒，就能发现真相，换做我，我也会这么做的。他甚至不需要确定你是另有意图，如果你没有，他再去帮你打垃圾舰就完了，也不差这几秒。”
“如果我当时稍微等一会，看到垃圾舰往下落，再拿出通讯器就好了。”狗蛋懊恼。
“那样的话，可能你还没来得及看完消息，陆渊就回来了。”司命摇摇头，“所以我想……”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艰涩地说，“我想他可能本就是，想要看到这个消息，想要去银心！他是故意的！”
“啊？”狗蛋愣住了。
“如果没有他的安排，当时你会怎么做？还会托他帮忙打垃圾舰吗？”司命问道。
“……我不会。”狗蛋皱眉，“我根本不会想到这个……但是我又要背着他看荒星发来的消息……可能是拖到他离开了再看，也可能跟现在一样，扔一个情绪炸弹过去……”
“对。”司命点头，“你发现了吗？如果陆渊没有安排过，他反而不会得到这个消息！”
狗蛋狠狠抓了两下头发，“那他去银心干什么？”
“……不知道。”司命摊手。说实话，前面的推测他也不是很敢确定呢。只是看狗蛋太沮丧了，安慰他一下而已。
“但是，”司命摇摇头，“也不重要。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相信陆渊，也相信歌舒明、歌舒清他们吧……说起歌舒清……”
他突然抬起头，看向狗蛋，目光灼灼。
“怎么了？”狗蛋一惊。
“其实我们也确实不用太担心！”司命笑了，“歌舒清可是正在解除南辉对实验体的控制呢！只要他能尽快解决这个问题，陆渊就能恢复自由！其实他根本不可能破坏银心那边的行动！”
狗蛋呆了一下，眼睛也亮了起来。“对啊！”
他之前只猜到歌舒清那边会有进展，却没想过这进展会这么快——歌舒清可是已经在皇宫里面了！
这样，只要歌舒明能拖住陆渊一段时间，就能等到陆渊的控制被解除！
“说起来，紫微？”他问荒星，“歌舒明有没有给什么回复？”
【哦我去看看！】荒星发了一条消息到他的通讯器上，不久，便转过来了歌舒明的消息。
狗蛋骤然放松下来，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看到消息，当即就乐了，拿给司命看：“我怎么觉得某句话好像刚刚听到过呢？”
“……哈。”司命也笑，“行啦，那我们也该开工了。紫微，你去歌舒明那里，要一个歌舒家族的人过来，方便我们两边通讯，省了你两头跑。”
狗蛋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你的纪录片，该派上用场了。”司命拍拍狗蛋的肩膀，“是时候给外面的人看看荒星过去的模样，和这些年的变化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你们来看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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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咸鱼躺平第172天
荒星替司命发出了一道通知, 随即，司命公司的员工们全都工作起来。
这两年的发展下来，司命的公司早已经在各个星域都部署了服务器, 方便各个地方的人都能同一时间——或者至少接近同一时间看到公司发布的内容。
于是, 很快的, 全帝国范围内，无数人都收到了一条“有新内容发布”的通知。
是一个视频。来自于荒乐队的官方账号。
在落鲸星音乐节上，荒乐队凭借曲子《荒》名声大噪。无数听到过那支曲子的人满世界寻找资源、想要再听一遍，也有很多当时没有关注直播的人被这局面引发了好奇, 想要找到这支曲子听听到底有什么魔力。
可惜, 正版音源和MV不知道什么原因迟迟不发, 完整的音频根本找不到。音乐节现场不允许高清录像, 音乐节直播也不允许录屏，资源虽然有，但却完全无法还原那首曲子的全貌。
因此, 这半个多月来，司命公司的官方网站下面可是收获了不少恶评。
司命却不在乎这些。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吊着所有人的胃口, 甚至在网站上和荒乐队的账号上都添加了一个“当这首歌发布时提醒我”的按键，声称当有足够多的人添加了这个提醒后才会发歌。
这一来, 连他公司自己的员工都觉得无法理解，更别提粉丝和听众了。
——这也确实对荒乐队和公司的发展无益。
但司命的目的不在那里。
《荒》的MV早就已经做好，用的正是这几年来狗蛋录制的素材。
狗蛋每走到一个地方, 总会拍下那里最初的样子。在平原，在丘陵，在山巅, 在峡谷, 在河畔, 在海岸。有人聚居成群，争斗抢掠，有人恃武为尊，压迫奴役。于是有人瘦骨嶙峋，有人挣扎奔劳，有人离群索居，有人跪地乞讨。
随着那混乱疯狂的乐曲，荒星最疯狂混乱的一面也尽数展现。司命没有避讳任何的罪恶和痛苦，这本也不比避讳——或者说这本就是他想给所有人看的。
荒星的环境注定了这一切，疯狂的音乐讲述了这一切，闪动的画面记录了这一切。
这是深渊，这是囚牢，这是绝望之地，这是荒星。
而这里的人在活着。
即使如此。他们在活着。
而且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地拼命地更好的活！
当然了——
当下的荒星也被记录着。这些画面也并未被舍弃。
司命特意把它们放到了最后，放到了音乐停止之后。
冰雪消融时，三台机甲组装完成，逃离荒星。镜头一转，无数的食物、肥料、种子和牲畜凭空出现。
于是，于万籁俱寂之中，希望重新萌芽。从种出了第一颗粮食的狂喜，到开疆拓土的奋进，麻木的脸上洋溢起笑容，绿色和生机重新覆盖这颗荒凉星球的每一个角落。
当所有的画面消失。最后留下的，是纯黑背景下的几个大字。
【献给我们的家乡——荒星】
是的，司命早已经决定好，要将这个MV，作为荒星在世人面前的第一次亮相。
所以他不惜风险，让荒乐队在音乐节上演奏，以吸引人气。所以他不惜等待，强迫无数人点下那个提醒的按键，保证视频一发出，就能让所有醒着的、空闲的人看见。
毕竟，对于荒星来说，没有被官方、被皇室注意到的窗口期极度珍贵。时间就是金钱。
但无论多着急，有些客观规律却是无法改变的。
“还得稍微等一下舆论发酵。”司命皱着眉，又连发出去几条消息，安排公司的宣发部门尽快工作，用最快的速度进行宣传。
——或者说，挑起人们的困惑。
荒星是哪里？那里的人为什么过得那么惨？
那些破破烂烂的古董星舰是什么？扔下来的好像都是垃圾啊……这都要抢着捡吗？
这星球跟荒乐队、跟司命有什么关系？
在这样的地方，那三台机甲是怎么造出来的？
视频的最后，是荒星现在的模样吗？
那些货物，是司命他们在资助荒星吗？但那些货物的凭空出现……看起来怎么不像是剪辑？
……
舆论逐渐发酵起来-
银心。
陆渊没时间跟荒星计较往他脑子里灌情绪的事情。他不知道歌舒明还要等待歌舒清处理好洗脑的问题，一时半会无法发动总攻，只知道大军已经压境，随时可能攻进去。
所以他很急。
一路赶着到了银心，看到三大军团的星舰都踏踏实实地排在这里，陆渊才算是稍稍安心。
然后。
刚刚略微调整过一些安排的歌舒明，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歌舒明。”陆渊道。
“你终于来见我了啊。”歌舒明轻声道，“久违了，陆渊。”
以她的聪明敏锐，此时也已经无法说清自己心里的滋味。她很想笑一下。但又笑不出来。
陆渊有点心虚。但他脑子里，最重要的，仍然是“正事”。
“虫族的事儿，你知道了吗？”他问道。
“我知道了。”歌舒明道，“他们本不必要瞒着你的。因为我也不准备把这件事情揭露出去，这事情太大了，真的暴露出去，帝国就要乱了。”
这当然是谎话。虫族是帝国实验室制造出来的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帝国政治制度落后，皇室贵族奢靡，她早就想改革了！
但陆渊不知道。在陆渊的脑子里，歌舒明已经是帝国政方高层，维护帝国的利益再正常不过。
陆渊稍微松了口气，“那你准备怎么办？”
“基地还是要进攻的，一方面那些实验体也该放出来，另一方面我这么多军队集结过来，要是什么事都不干……恐怕会落人话柄。”歌舒明细细地解释，“所以我已经派了人进去，去寻找这里保存的资料，在正式进攻之前销毁。
“这样我们的行动就可以不必终止，而虫族……这个秘密也能继续隐藏下去。”
歌舒明其实很想咬牙切齿。她其实很恨！虫族给帝国人民带来的灾难几乎是毁灭性的！她不能理解，到底是有多么灭绝人性，才能制造出这样一群……东西。
她更不能理解，皇室发现相关资料后，居然还能若无其事，把资料送进银心研究，把抗击虫族交给同为实验体的陆渊……多滑稽，实验室造出来的元帅跟实验室造出来的虫族在打仗。
所以……
继续隐瞒这个秘密？替皇室粉饰太平？做梦去吧！
歌舒明心里恨恨地想着，面上却是没表现出来什么。
陆渊问道：“派的是谁？”
“放心，派的是你的人。”歌舒明翻了下眼皮，“祝绒。她也是对银心区域和实验基地最熟悉的，毕竟，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是最先玩你那个全息游戏的人吧？
“她的战斗力不比当年的你差，又熟悉环境，为人聪明反应也快，让她去最有可能完成任务而不打草惊蛇。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找她。”
“哦。”陆渊的声音消失了。
“……”歌舒明一阵无语。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首都星。
皇宫内原本的护卫、侍者都已经被防御系统扔了出去，最近一直留守首都星的南暮被歌舒清抓来扫尾，带着自己的私兵过来安顿被弹出去的人，防止其他人发现皇宫这边的变故。
而宫内，则只剩下了歌舒清、南英珉、南英旭和南辉留下。
南辉仍在昏迷之中。歌舒明这一次动手的时候，就没准备再给他醒过来的机会。
但是或许是南辉命好。
歌舒清来到这儿，就是为了给他这个难得的机会的。
从歌舒明手里死里逃生两次，是真的很不容易啊！歌舒清站在南辉床前，忍不住有点想笑。
南英珉把南英旭打晕了丢在一边，问：“你要怎么做？”
语气里似乎不仅仅是好奇而已。
“……”歌舒清这才想起来，南英珉可是南辉的亲女儿、南英旭的亲妹妹。
他让南英珉来帮自己对付这两人……好像有点不太人道。
歌舒清忍不住偷偷地看了南英珉两眼。没从她脸上看到太多痛苦，才稍微放了点心。不过……
“接下来……”他干咳了两声，“接下来的环节可能有点血腥，你可以出去等。我可以处理好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放心，虽然你爹活下来的可能性挺小的，但你哥应该还能留口气！”
“……你可真会说话。”南英珉无语半晌，“算了。那有事你随时叫我。”
“好嘞！”歌舒清也很心虚，伸手把南英珉推出门去，替她关好了门。
这才回过身来。
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
一刀，刺进南辉胸膛。
【作者有话说】
昨天有点事，忘记请假了抱歉。
谢谢你们来看我的故事。
第173章 咸鱼躺平第173天
鲜血骤然喷出。
歌舒清躲了一下, 嫌弃地咧了咧嘴。
他没杀过人，其他动物也都没杀过，所以有点不熟练。虽然在游戏动过手, 但还是感觉挺恶心。
但现在还不是他恶心的时候。歌舒清看向南英旭。
不出他所料的话……
南英旭眼皮动了动, 然后睁开了眼。
歌舒清踏实了。既然南英旭醒了, 就说明他的估计没错。
之前他一直很奇怪，为什么bug状态的陆渊没有对南辉出手，也做过不少推测。这回得到了首都星的记忆，才算是终于确定了答案。
陆渊在等。等南辉把控制实验体的方法, 传给南英旭。
皇室中人控制实验体, 需要三个必要的条件。
第一, 是皇室成员特殊的精神力特性——鼓舞。鼓舞的本质, 其实是将自己的精神力寄放到其他人的精神力上，打下一个“印记”，通过精神力的共鸣, 控制对方的精神力，进而干扰其情绪。
也就是说, 其他人感受到的“鼓舞”，其实只是一种表象。本质上, 是情绪的操纵。
这与歌舒家族的沟通有相似之处，只是作用更单一而覆盖面更广，只作用于情绪的同时, 所有被他们精神力接触到的人，都难免被影响。
第二，是特殊的传导介质, 龙玉。这种材料跟海潮花颇有相似之处, 能够传导和增幅精神力。
但与海潮花不同的, 龙玉带来的增幅，依靠的可不是龙玉本身的能量。这种材料本身不具有任何灵魂力量，当然不可能增幅精神力。它更像是一个单向的导管，可以把其他地方的精神力源源不断地吸收过来，传给“主人”——比如南辉。
当然了，作为一个导管，它也可以起到连接的作用。当实验体的精神力被用特殊的方法与龙玉相连，南辉便可以通过龙玉，将自己的精神力印记释放到每一个实验体身上，维持他对实验体的洗脑。
——是的，洗脑是要长期维持的。
人总是会变的。过去的痕迹总会一点点消退变淡，也会有很多偶然事件使人的心态发生巨大转变。如果不是持续地维持，怎么能保证洗脑的效果呢。
这也是陆渊落到荒星后，所受洗脑效果减弱的原因。荒星上的垃圾舰封印了荒星意识，也一定程度上阻挡了陆渊与龙玉之间的联系。一方面使得南辉无法继续对他洗脑，另一方面还会给南辉造成陆渊已死的错觉。
第三，则是荒星上的那些垃圾舰。一个人的精神力强度是有限的，要想控制那么多实验体，还要远距离控制，额外的增幅必不可少。
那么，哪来那么多额外的精神力呢？
皇室难免会把目光投向星球意识。荒星上的封印由此而成。它压制荒星能力的同时，源源不断地吸收荒星和其他星球意识的灵魂力量，输送到首都星来，供给南辉。
唯一的问题是，通过星球意识的能量，只能控制精神力波动与星球意识有一定相似性的人。也就是——实验体。
于是，在龙玉的帮助下，星球意识——南辉——实验体之间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星球意识的能量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南辉再利用这些能量去控制实验体。
这也带来了一个问题。
由于龙玉的特性就是从外界吸收能量供给“主人”。在南辉活着的时候，他能承受的精神力有限，只有星球意识的能量就已经超出他承受的限度，龙玉就不会再吸取实验体的精神力……或者说，灵魂力量。
但如果南辉突然死了，他这个“出口”就变成了一个无底洞，多少能量都可以往里面灌。
相当于原本是用充气筒给气球充气，气球满了，就不能再充了。但现在气球没有了，充气筒给空气充气……那当然是想充多少就充多少。
实验体们拥有的灵魂力量可远不如一个星球。吸一会儿，可能就没有了。
这就意味着……南辉死，所有的实验体，也都得跟着陪葬。
所以，南辉这个人，轻易杀不得。
至于毁掉垃圾舰，破坏灵魂力量的来源……那同样会导致实验体的灵魂力量被吸走。
另一方面，直接毁掉龙玉这个导管，也不可行。所有的实验体的精神力都与龙玉相连，想要炸掉龙玉，每一个实验体都会被影响。
所以，陆渊即使被卡出bug，也没有动手。
他选择等一个时机。
——等龙玉拥有“备用主人”的时候。
从搞人体实验和荒星意识实验以来，皇位已经传了许多代。实验体就算再不值钱，也是辛辛苦苦造出来的，更何况还有很多精神力强的实验体，肩负着守卫皇宫和皇室的重任。当然不可能换一任皇帝，就让所有的实验体陪葬。
因此，当皇帝选定继承人之后，可以把龙玉的使用权限开放给继承人。
这样一来，当他死的时候，继承人就可以接管所有的灵魂力量和实验体。这就相当于给打气筒添了一个备用气球。一个气球炸了，刚好换一个新的上去，打气筒仍然会受到气球的限制。
虽然把皇帝比作气球似乎有那么一点奇怪……但总而言之，但南辉选定了南英旭做继承人，他就终于可以去死了。
不过，单纯的让南辉去死，只是给实验体们换了个主人而已，无法达到解放他们的目的。
所以……
还是得看歌舒清的操作了！
——所以说陆渊等待的时机，或许还有歌舒清精神力特性进一步觉醒这一个。
此时，南英旭也已经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和自己的处境，不由得有些呆滞。
“你杀了皇祖父？”他喃喃问道。
“嗯……也不算完全杀吧。”歌舒清看着他，摸了摸下巴。
南英旭醒过来，就说明他所料不错。或者说，南英珉给的情报没错。
南辉果然是把权限开给了南英旭，因此，当南辉被他捅刀，龙玉便转而将灵魂力量传给南英旭了。南英旭因此才能活过来。
否则，怎么说这人也得再晕一会儿。
所以说……龙玉还是不够智能啊。其实继续往南辉身体里灌灵魂力量，还是能给他续一会儿的。
又或者说是太智能了？知道他活不了了，所以直接放弃？歌舒清没有很搞清楚这个东西的工作原理，他只是从首都星记忆里大概看到了皇室如何利用它，却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南英旭故作镇定地坐直，问道：“你想做什么？”
“嗯……”歌舒清笑了笑，“这个时候我好像应该进行一些反派发言的，介绍一下我的悲惨身世和跟你们的仇恨？”
他从荒星那得知了虫族的起源，当然也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不得不说，跟虫族出身自同一个实验室，让他还是……挺恶心的。比杀南辉，还要恶心那么一点。
“不过我对这个没兴趣。”他继续观察着南英旭，精神力却一直监控着南辉那边。
他杀南辉，可不是为了让他现在就死的。
“你有什么目的？”南英旭抓住了生的希望，忍不住问道。
“我想问一件事。”歌舒清道。其实这事儿也不是非问不可，只是这会儿刚好闲着，不问白不问。更何况，这也可以干扰南英旭，防止他万一想出什么破局之法。
南英旭看着他。
“制造出虫族的那个实验基地……”歌舒清缓缓道，“你了解吗？”
“制造出虫族？”南英旭愣了，“实验基地？啊？”
“……哦你不知道啊。”歌舒清偏偏头。这倒也是意料之中。毕竟是南辉的污点，他不告诉自己孙子，倒也很正常。
他想了想，“那就还是问知道的人吧。”
他伸出手，本想搭在南辉身上，又有点嫌弃，干脆直接外放出精神力，把周围首都星的灵魂力量狠狠灌入南辉身体。
南辉突然狠狠睁开眼睛，目光却没有焦点，只是大口而艰难地喘息着。被刺破的心脏颤抖着跳动，为他带来微弱的生机。
另一边，南英旭惊恐地睁大双眼。
“能看见我吗？”歌舒清俯身在南辉眼前。
南辉喘息了半天，视线呆滞地落在他的身上。
歌舒清点点头。“难受吗？”
南辉痛苦地点了点头。随着灵魂力量的灌入，他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好——而且这种恢复速度很快。此刻他已经重获了部分行动能力。歌舒清显然看得出这一点。这也在他意料之中。
“回答我一个问题。”歌舒清道，“我就放过你。”
南辉瞪着眼睛看他，似乎在分辨他到底是谁。但混沌了的大脑已经几乎失去了思维能力。缺氧状态下，脑细胞的死亡几乎是不可逆的，他“死”了两三分钟，差不多已经变成了个傻子。
好在歌舒清还有问题要问他，没有完全让他变傻。
所以他看了半天，终于还是得出了结论——
“歌舒家的？”他浑浊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愤恨和不甘，但还是说道，“你问。”
歌舒清又把关于虫族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虫族？”南辉喃喃，思索半晌，眼神突然更加愤怒起来——
他甚至咆哮起来。“文清羽！混蛋！傻逼！不愿意给我做实验，自己偷着做！把自己变成虫子就爽了吗！啊？还要我给他擦屁股！还有他那个儿子！还拿这个威胁我？！”
歌舒清和南英旭同时露出震惊的神情。
歌舒清一时间几乎忘了呼吸。
……把自己变成虫子？
所以说，那些虫族原本是人？是文清羽……传闻中失踪的帝国科学院院长，把自己变成了虫族？
【作者有话说】
日更好难…
谢谢你们来看我的故事。
第174章 咸鱼躺平第174天
银心。
陆渊离开了歌舒明的星舰, 退回到星球意识网上，然后顺着星球意识网迅速靠近实验基地的位置。
实验基地并不在宜居星上。
虽然“失败”的实验体们被集中安排在一颗星球上，但实验基地却位于距离宜居星有一定距离的地方, 所以陆渊想要把精神力外放过来, 也要花费一些时间。
帝国的实验基地向来如此。宁愿额外费心思、费燃料, 派遣星舰从宜居星上来回补给，也不会把基地直接安放过去。
早年陆渊对此还不甚理解，现在想来，这么做大抵是存了防着星球意识的心思。
也确实有效果。
如果这基地就在宜居星上, 在星球意识网内部, 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容易很多。
比如, 陆渊从一开始就不需要找什么第一军团配合进攻这里。和荒星合作, 一个负责把基地里的人运回荒星控制起来，一个负责把基地整个炸掉，问题直接就解决了。既不用担心抹黑帝国形象, 也不用担心军队被忌惮。
——当然了，这是现在的陆渊这样认为。
要是bug状态的陆渊来说, 他倒是觉得幸好这实验基地没在宜居星上。否则他的布局恐怕要难以完成了。
总之，由于来到基地一路上花费了一些时间, 当陆渊来到档案室门口的时候，祝绒也已经在这里了。
相比起整个银河系来讲，银心区域的范围其实很小, 从外围到内环的距离也不远。虽说空间不稳定，会对星舰的跃迁造成干扰，但对于机动性极强的机甲来说, 却影响不大。
祝绒机甲驾驶水平已经很高, 反应速度也很快, 就算是临时遇到空间波动也能及时反应过来，因此得以不断跃迁前行，速度自然是很快。
陆渊曾经摸进过这个基地里。所以，在他的全息游戏里，对这基地的情况，也有展现。虽然他没有很在意档案室的存在，并没有刻意标注，但这种机要的房间可能在的位置，也就那么几个，祝绒还是很快找到了它。
小心地藏身在墙角，躲开巡查人员和守卫的视线，祝绒看着不远处贴着“档案室”标签的大门，停住了脚步。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进到里面去了。
进去倒是很容易啦。只是，难免会惊动其他人……
祝绒突然侧了下脸：“陆渊？”
她感受到了陆渊的靠近。
“嗯。”陆渊应了一声。“你要进去吗？”
“你要帮忙吗？”祝绒问道。
档案室的门口，两个持着武器的守卫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报警系统也帮你切断了。”陆渊道，“墙和机械锁用的都是阻隔精神力的材料，我处理不了，得由你来。”
实验基地最主要研究的就是如何增强精神力，也制造了许多精神力极强的实验体。为了保证档案室的安全，除了物理防御以外，自然也要防止精神力的侵入。
这也是陆渊没能提前知道虫族起源的原因。
——也是他们两人都直奔着档案室过来的原因。这基地里其他的地方陆渊都去过，如果有什么信息，他肯定都看到了。既然那资料他没见过，那一定就是在这个房间里。
祝绒点了点头，走出墙角。开锁自然难不倒她。就算是再复杂的机械锁，也架不住……
大力出奇迹。
祝绒研究了两分钟，迅速放弃。倒退几步，助跑，抬腿，狠狠踹过去。
大门应声而开。
陆渊：“……”
祝绒施施然走了进去。陆渊啧了一声，也跟了进去。
这也是他第一次走到这种档案室。房间里放着很多架子，架子上贴着标签，标签下分门别类地摆着许多存储器。
祝绒环顾一圈，没看到跟虫族有关的标签。这倒也是意料之中。想来这种东西也不会放在明面上……天知道那些资料被塞到哪个角落里了。
只是，这样的话，找起来就很麻烦了。
恐怕得挨个把那些存储器看一遍才行。
祝绒歪歪头，“分头找，你左我右？”
“好。”陆渊对此没有异议。
虽说他很怀疑，祝绒得到的命令到底是不是销毁那些资料……但在找到资料的这一步上，肯定是没有错的。
至于后续，之后再说嘛。
见陆渊答应，祝绒点点头，往右边走过去，也迅速开始查找起来。
两人精神力都很高，读取存储器里的信息对他们来说没有难度。
只是单纯耗时而已-
首都星上，歌舒清也几乎同时的，开始了他极为耗时的大工程。
——清掉实验体们与龙玉之间的连接。
之前说过，关于南辉实现对实验体控制的系统，里面的几乎每一个部分，都是没有办法动的。南辉或南英旭至少得有一个活着，龙玉不能毁，荒星那边的灵魂力量供应也不能断。那这个僵局要如何打破？
唯一的突破口，在实验体这边。
只要能把实验体一个一个地从这个系统里摘下来，就可以放心地把南辉、南英旭和龙玉一起送走了。
但想要把实验体摘下来，却也需要一定的条件。
在系统正常运行的状态下，南辉时刻控制着实验体们，想要打断其间联系，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好在，还有一个南英旭。
歌舒清刻意营造了一个南辉与南英旭并存的状态。先杀南辉，方便南英旭接管龙玉，却又在他没有完全接管的情况下强行让南辉活过来，于是……
龙玉有了两个主人。
实验体们的控制权也因此不断地在两个人之间转移，谁也没有办法做到完全控制，这就给了歌舒清可乘之机。
歌舒清只要悄悄地，把龙玉跟其他实验体的连接断开，接到自己身上，就可以把众多实验体与这个控制系统分离开。
虽说这样会带来一个风险，就是他可能会代替其他实验体被控制——毕竟他其实也是出身自实验室的——但现在南辉意识混沌，南英旭又刚刚接触这个东西，还加上歌舒清的精神力与落鲸星相连，歌舒清又把握不被影响。
至于实验体全部摘下来之后……
歌舒清还没有想好怎么毁掉龙玉。但至少，南辉、南英旭和荒星那边的垃圾舰可以先处理掉了。
至于龙玉会不断地从他这里吸收灵魂力量的问题……歌舒清倒是不担心这个。他把首都星的灵魂力量灌进去就好了。
只是……
现在系统里的实验体实在不少。
想要把他们全部摘下来，实在是需要一些时间。虽然歌舒清已经越来越熟练了，但恐怕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歌舒清一边努力干活，一边欣赏祖孙反目的大戏。
是的，这里有一场大戏。
自从南辉喊出了那段对文清羽的痛斥，南英旭的世界观就崩塌了。
他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显然，还没有想过创造虫族这种事。
这可是一不小心会毁掉人类文明的！
就算是那些平民跟他没什么关系……但如果没有人了，他就算是当上皇帝也没有什么用啊！
“我也不想的啊！”南辉辩解，“文清羽做这个实验我也不知道啊！这个提案我可是阻止过的！谁知道他后来又偷偷做啊。”
“你不想？别当我不知道，文清羽可一直是你的人！”南英旭大吼，“你不想的话他敢做这种事？”
“还不是怪陆钟励！”南辉也很愤怒，“当时他非要清剿我们的基地！清剿就清剿吧，还把文清羽放跑了！放跑就放跑吧，还这么多呢没再找到！明明文清羽后来造虫族那个基地就在他第一军团驻地附近！”
歌舒清都听笑了。合着这还成了陆老元帅的错了？
不过他倒也听懂了。这虫族的出现，倒也确实不是南辉的授意。非要说的话，他可能还算是个受害者？
嘿。受害者。
不过，他也脱不了责任。
歌舒清记得，虫族是当初荒星早期制造的种族之一。文清羽能知道虫族，显然是因为那些研究星球意识的实验。
若非南辉任命了文清羽做帝国科学院院长，若非他让文清羽研究星球意识，若非这一切研究都是暗中进行、使得其他人对虫族毫无了解和防范，若非星球意识被压制、无法向人类提供帮助，若非直到最后他都把相关资料死死藏在银心、没有让任何人借此研究对策……
若非如此，绝不会出现那惨烈的十余年。
歌舒清叹了口气。
他只觉得可惜。为了防止有人来打扰他摘实验体，他现在的行动必须得尽可能保密。否则他早就打开直播了——好叫帝国群众都看看，他们现在的和未来的皇帝，都是什么货色。
不过他倒是也录下来了……
嗯，等有机会放出去给大家看看-
银心。祝绒终于找到了管南春送进来的那份资料。
刚一读取到存储器里的信息，祝绒的脸色就变了。
最先被打开的，是最后被放进去的信息。
那是一段监控录像。
无数的虫族在实验基地里走动、工作。它们似乎还有着属于人类的神智，因此还有着很正常的分工与合作。
有的在检查实验胚胎，有的在对实验体进行体检，有的在调配试剂，甚至有的在打扫卫生。
整个实验基地的运行井井有条，好像没有任何问题。除了，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已经不再是人了以外。
实验体们似乎也都对此习以为常。他们之中也有很多虫族，还有一些具有部分虫族的肢体，当然，也有少数保持着完整的人类形态。
——又或者并不是“保持”。
祝绒看到，一个虫族走上了实验台，被注射了一些试剂……还被进行了什么其他的操作，然后它逐渐开始恢复了人的模样。
所以说……
那些看起来是人的，也有可能是变成了虫族又变回来的。在这个实验基地里，人变虫的实验似乎已经进行得很完善，现在在开展的，更多是虫变回人的部分。
当这个实验台上的虫族几乎完全变回人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过来。他穿着白色的实验服，胸前挂着名牌【文清羽】，一路走过来时，每一个人都跟他打招呼。
正主来了。祝绒愈发全神贯注起来。
文清羽和其他虫族实验员们对恢复人形的实验体进行了一系列地检查。越是检查，他的神色便越是满意。
然后他把所有的虫族和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留在实验室里。
有虫族实验员发出怪异的声音，似乎是对他说了什么。文清羽点了点头，回答，“对，我也已经做好变成神族的准备了。”
……神族？祝绒困惑地回忆了一下虫族的外貌。
嫌弃。
然后她看到文清羽关上了门，走到柜子边。从柜子里找出一管试剂，又进行了一些调配。
“不过……”他低声喃喃，“我可不会成为你们那种下等的东西。”
他躺上实验台，把那试剂对自己注射了下去。
然后他也开始向虫族转变起来。
但他的形态似乎跟这个基地里的其他虫族有所不同。这或许跟他对那试剂做的额外处理有关。他好像想成为更“上等”的东西？祝绒想着，却突然觉得他的形态有些眼熟……
这不是虫族母皇吗？
这家伙不仅把自己变成虫族，还变成虫族母皇了？
……原来虫族母皇是个公的……不是，男的……祝绒的思想莫名地飘忽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这恐怕就是虫族真正诞生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
监控视频里，文清羽的转化逐渐完成。但他的神智却也明显在迅速消失。它表现得焦躁不安，而且具有强烈的攻击性。转化完成后，他并没有正常地解开实验台的束缚，而是开始用力挣扎，直到实验台完全损毁。
警报声疯狂响起，许多虫族实验员汇聚过来，试图查看文清羽的情况。
文清羽略微安静了一点。它看着周围的虫族们，似乎有些困惑不解，又似乎做下了什么决定。
它微微仰起头，发出了一声嘶鸣。
周围的虫族瞬间安静下来。
又是一声嘶鸣。
周围的虫族齐声应和。
文清羽伸展开双翼。
所有的虫族都伸展开双翼。
狂风骤起，实验室的一切都破碎损坏，然后是实验室外面……和整个实验基地！
视频以群虫嘶鸣着冲出实验基地的场景收尾。
此时，原本具有人类神智，正常工作着的虫族看起来也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的身份和意识。它们追随着文清羽、或者说虫族母皇，飞掠出基地，一路上损毁物品无数，对这个他们工作和生活的地方毫无留恋。
基地大门洞开。虫族们似乎不惧寒冷、缺氧的宇宙环境，但没有变成虫族的人类实验体却不一样。漂浮在宇宙中的基地，失去了与外界宇宙环境的阻隔，很快便成了一片死地。
再后来，一些没有被安置好的物品，包括少数人造子宫和胚胎，跟无数实验体的尸体一起，顺着基地的大门漂了出去。
——毫无疑问，歌舒清大概就是这个时候离开的实验基地，被荒星捡走了。
祝绒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找到了？”陆渊问道。
“嗯。”祝绒睁开眼，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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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咸鱼躺平第175天
陆渊当即要看, 却被祝绒的精神力挡了一下。
“嗯？”他有些困惑。
“你不要删里面的内容。”祝绒道，“歌舒明要看。”
“她——”陆渊刚要反驳，却被祝绒打断。
“她说她的父母也在那附近失踪, 想要看看会不会跟文清羽有关, 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痕迹。”祝绒道。“她保证不会把这内容发布出去……”
陆渊沉默了。
祝绒倒是没在意这个。对于她来说, 刚刚说的话只是个借口。她摇摇头，“而且就算发布也没关系啦。这个实验室完全是文清羽自己建的，皇帝不知情的。”
——但文清羽是皇帝一手扶持起来的，其前期的研究也一直是为了皇室。陆渊可不会因此就允许这相关的内容曝光出去。
做人体实验, 和把人变成虫族, 在陆渊这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在他的心里, 前者没有伤害任何人, 所以被人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后者却是制造了巨大的灾难，他下意识地想为帝国掩藏这个黑历史。
不过既然歌舒明这样要求……
陆渊在查看那存储器的内容时, 下意识注意了一下有没有关于歌舒明父母的信息。
然后……
祝绒等了半天，见陆渊不吭声, 忍不住问：“怎么了？”
“嗯……”陆渊迟疑了。
“有什么问题吗？”祝绒问道。
“……还是给歌舒明自己看看吧。”陆渊沉默半晌，还是没说什么。
祝绒不认识歌舒明的父母, 对帝国上一代人也没什么了解。但他对这些人可是熟悉极了的。
所以当他翻看实验基地人员档案时，一下子就认出了其中有一些熟悉的人。而这里面也包括了……
歌舒明的父母。
他也看了出勤记录。这两人来这里的次数非常少，但确实来过, 甚至，也接受了变成虫族、又变回人类的实验。只是文清羽变成虫族的时候他们并不在这里。
怪不得会出现歌舒清呢。
怪不得这两人会突然失踪……怕不是变成虫子了吧。
陆渊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好笑。
更可笑的是, 他还在这档案里看到了陆钟励元帅当年的副官。
“拿去给歌舒明吧。”陆渊的声音里都带了莫名的笑意, 祝绒听得皱起了眉。
她猜得到, 陆渊恐怕是在这里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你还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陆渊说道。却突然感觉心里一空，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又好像……
“只是突然感觉有点不值……”他喃喃，语速越来越快，“或者，有点不配，帝国，皇室，贵族，实验，还有我……”
祝绒狐疑地看着他，然后猛地睁大了眼睛。
在她的感知里，此刻的陆渊精神力强度正在疯狂地提升！
这是陆渊把自己卡进那个bug状态了？还是……
歌舒清成功了？
“都是吧。”陆渊的声音突然恢复了平静，他说道，“做得不错，一切都刚刚好。”
“刚刚好？”
“嗯，刚好歌舒清把控制切断了，我——那个状态的我又刚好被真相刺激得有点崩。”陆渊解释，“不过，这真相确实是……”
他苦笑，“比我想象的还要刺激一些啊。”
所以陆渊果然是特意让自己来这边的。祝绒想道。如果他不来这边，恐怕不会这么容易进入bug状态。
他为什么要让自己进入这个状态？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祝绒问道，“你要做什么？”
“简单来说，虫族出现这件事，帝国上层有很多人都知情且有参与，包括歌舒明的父母。”陆渊解释得几乎有点轻描淡写，但祝绒的心里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不顾祝绒震惊的表情，陆渊继续道，“所以，帝国的格局该变一变了。有罪的人，应该受到惩罚。”
祝绒深深地吸了口气。
“去吧，把这个拿去给歌舒明。”陆渊道。同样的话，这次说来却明显更令人信服许多。“让她考虑一下，怎么能……把真相告诉世界。”
“歌舒明……”祝绒迟疑了一下。
“放心吧。她能做得到。”陆渊对歌舒明向来信任，bug状态的他尤其如此，“即使牺牲掉歌舒家族。”
他笑了笑，“她应该也早已经做好这方面的准备了。”
……但她肯定没做好自己父母也参与其中的准备。祝绒腹诽。歌舒明当初跟她讲，要以自己父母为借口，阻止陆渊清掉存储器的时候，那口吻可是很轻松、完全没当回事的。
“那你接下来干什么？”祝绒问道。
“把其他实验体脑子里的那些设定清掉。”陆渊轻松地道，“歌舒清那边解除了南辉对实验体的持续控制，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思想会瞬间转变过来。只是可以被改写了而已。
“解除控制这方面我帮不上忙。但至少可以帮忙改写一下认知。要不然你们来了还得跟实验体打一架——玩游戏归玩游戏，真的跟着几大军团叛逃，现在的他们可是不会同意的。”
“啊这。”祝绒无语。真麻烦啊。“不过你这不是也相当于是给他们洗脑？”
“差不多吧。”陆渊笑了，“没关系，我不会持续影响他们，时间会帮助他们构建真正属于自己的思想的。”-
今天，对于银河帝国的人民来说，是个吃瓜的大日子。
先是《荒》MV发布，全网都在讨论所谓的荒星到底是哪里。之后司命带着荒乐队开了直播，带他们看了另一个、真正的青耕小镇，也带他们看了那些盘旋在荒星上空的垃圾舰。
然后南暮亲身出现，表示荒星的事情完全属实。而垃圾舰的存在有两个作用，一个是保证荒星上有人活着——虽然活不好，另一个则是不断地向荒星撒下一种特殊的物质。
那是与龙玉伴生的一种矿物，皇室为之命名“蛟砂”，其作用是吸收周围的灵魂力量，反哺到龙玉的拥有者那里。
南暮顺便还解释了灵魂力量是什么、有什么作用，荒星为什么被选中，以及，历年来关于灵魂力量的实验。
再之后，就是银心区域，三大军团合攻银心，将银心实验基地展露人前。
歌舒明和南英哲持着摄像机，走过实验基地的各个角落。周翡跟苑应辛带人，押着里面的研究员们，挨个介绍自己的研究内容。
这场直播持续时间很久，歌舒明和南英哲轮流主持。
帝国人民一开始只感到震惊和不可置信，甚至觉得这场面过于儿戏——古往今来哪个国家会直播这种皇室丑闻？
到后来，逐渐展开的真相，却容不得他们不相信了。
一周的时间，整个银河帝国的运转几近瘫痪，民众都在讨论这件大事，政界和贵族在商量对策，而真正被针对着的皇室……
悄无声息。
毕竟南辉和南英旭已经死了，南英珉根本不管事，南英哲还在银心，南暮摆明车马站在南英哲这边，也不准备主持皇室的事务。
南英航倒是还在努力着。
他这段时间以来跟贵族势力走得很近，加上南晓和他的父亲一直在为他运作，使得他获得了一些支持。
但是他和南晓的努力也只是垂死挣扎。
歌舒明出身歌舒家族，她操纵下的舆论压力也尚未指向贵族世家。
各家族虽然也对这些实验心知肚明甚至有所参与，在直播最初也曾为此两股战战，但几天过去，见歌舒明始终没把矛头指过来，便逐渐安下了心，觉得歌舒明只是想对付皇室而已，并不准备对世家下手。
这思想当然是歌舒明故意引导的。
在这种认知下，皇室迅速被贵族抛弃了。
皇室的统治已经被动摇。虽说人民大多数时候都难以影响政治，所以才会被皇室统治这么多年；但真正被人民反对的，却注定不可能长存。
这种情况下，皇室的消亡已经难以避免，谁趟这浑水谁是傻子。保全自己才是正经事！
墙倒众人推。最终，走投无路的南英航把南辉和南英旭的惨烈死状揭露出来，试图以此说明以歌舒家族为首的反皇集团的暴虐……
那状况确实很惨烈。毕竟歌舒清需要保证这两个人都是长时间活着却无法控制龙玉，所以只能让他们交替处在半死不活的状态。
别提其他人，就是亲自动手的歌舒清，在事后，也自己吐了半天。
但歌舒明早防着这一手。当场就把关于星球意识能量转移的实验和洗脑实验的相关内容发到了星网上，南暮也现身说法，提供了当年他被做实验的视频资料。
皇室失去了最后的支持者，歌舒明这才把矛头，转向贵族。
——她最大的底牌，始终是，虫族。
歌舒明放出了祝绒找到的存储器里的所有资料，并发布了一条声明。
歌舒家族将捐献所有财产，安置被进行人体实验的实验体、抚恤被虫族战争波及的人。
自杀式的攻击，把所有或多或少参与到实验里的世家逼到了墙角。
而对虫族的血仇，也把军方彻底拉到了这一边。十余年战乱，本就是军队的牺牲最为惨烈。
原本按兵不动的几大军团纷纷汇聚过来，最先是赵和的二军和羽仪的八军主动联系，而后管南春的军队哗变，下面的士兵纷纷投奔银心。
再之后青尹家族宣布跟歌舒家族一样捐出财产，隋青云也站到了歌舒明这一边。
——这倒不是青尹家族有多么高风亮节。主要是这样做还能留下一个第四军团，再负隅顽抗，连隋青云手下的将士也要反了。
君不见隔壁李家的李寰，那可是一整个被绑架到了银心呢。
当然了，并没有暴露皇室身份的蒋成峰其实也很快联系了周翡。周翡当然也接受了他的投诚。至于是否是虚情假意……那就留待日后再验证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稳定局势。
虽然已经把整个帝国政治结构打乱，但歌舒明的最终目的可不是要让天下大乱的——而是重建！
不过，那是歌舒明的事。
对于周翡来说……
他现在既顾不得什么蒋成峰，也顾不得什么帝国重建……
他怎么盘这件事，都觉得有哪里不对。
好像有一个最初的导火索，在这一系列的变故中，被忽略过去了。
皇室控制人的力量，来源于荒星。
歌舒清，祝绒，还有那个司命和他的荒乐队，来自荒星。
星球意识的苏醒，从荒星开始。
第一军团的将士、银心的实验体，能够了解银心的环境，据说是因为星球意识送过来的游戏。
……那总不能平白无故就冒出来一个全息游戏吧？得有人做吧？而且，游戏出现的时候，其他的星球意识可还没苏醒呢吧？
所以说，这个荒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荒了好几百年，突然间就这么牛逼了呢？
周翡把实验体们薅出来盘问了好几遍，又把《荒》MV翻出来看了好几遍，最后冲过去问歌舒明。
歌舒明最近忙得脚不沾地，闻言沉默半晌，叹了口气，“不如……”
她语气里带着莫名的酸味，“你亲自去荒星看看吧。”
周翡眼睛一眯，品出了那么些味儿来。
K49101839上奇怪的精神力，陈绯云的反常，那几个兵莫名地打起来，南英珉跟歌舒明对话里的“他”……
还有这件事情、或者说这场变革诡异的仓促却顺利……
他瞪圆了眼睛。
心脏砰砰砰地跳动起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薅住了歌舒明的衣领。“你——”
歌舒明最近要累死了，也懒得反抗，摆烂地任由他薅着。
“你，你……”周翡却莫名地泄了气。
“我是想问。”他把歌舒明放下来，狠狠咬了下牙，“荒星那个视频里面，荒星的变化，是不是，是不是开始于……那一年？”
歌舒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叹了口气。
“去看看吧。”她说道。
是夜。
一艘星舰飞离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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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咸鱼躺平第176天
陆渊确实还在荒星。
虽然很酸, 但歌舒明还不至于在这件事上蒙周翡。
她全程没有对人提过陆渊的事，并非是想抢陆渊的功劳，也无意于贬低陆渊的作用。仅仅是因为, 她想把这个选择权留给陆渊。
如果他愿意出头, 那她会把军队给他收拾好, 保证他一回来就能重掌军权。如果他不愿意，那她也尊重。
毕竟陆渊有些特殊。
作为实验体，作为元帅，作为精神力能覆盖整个银河系的强者……就算现在所有人都尊敬他敬仰他, 但人性有恶的部分, 歌舒明也怕会有人忌惮他畏惧他, 因而惹他不快。
歌舒明愿意尽可能为他保驾护航。但之前南辉明目张胆的针对, 她都没能把陆渊保护完好，想到未来，各个阴暗角落里细细碎碎的恶意, 她就不是很有信心。
所以她当然不会逼陆渊出来。也不舍得。
她甚至一时不敢去跟陆渊见面。她现在一举一动都在人注视之下，生怕把关注引到陆渊那边。于是只是跟陆渊短暂地远程聊过几句, 但不能见面，两个人终究都有点拘谨, 她也无从得知陆渊具体的近况——陆渊不太爱讲这个。
这种情况下，她难免嫉妒周翡，可以放心大胆地去直接探望陆渊。
但既然周翡已经猜到……
歌舒明当然也不会再做隐瞒。
周翡不是外人, 也很知道轻重。歌舒明没有主动告诉他陆渊的事，但也不至于刻意隐瞒。
但她却不知道……
在周翡身后，断断续续地, 跟上了顾文秦, 跟跟上了鹰巡, 跟上了赵和，跟上了羽仪，跟上了好些嗅觉敏锐的将军……最后，早知道陆渊在哪，但一直没来得及去的陈绯云也不放心地跟了过来。
最初只是一艘星舰而已，但它的背后……
那可是一支舰队！
舰队轰轰烈烈向荒星开来-
陆渊一无所觉。
他也正忙着。
虽然这听上去像是个借口，三但他现在不露面，确实并不只是因为在摆烂而已。
——他已经不是曾经的陆渊了！
主要是他很忙。
忙着……
送重建的帝国，一份大礼。
星球意识网络。
之前他已经花了很长时间在这件事上，但毕竟能力有限，只连上了一小片的星球意识网络，更多的星球还流落在外。
虽说随着星球意识的复苏，它们自己也会进行调整，早晚能把这个网络重新连好。但终究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而要让一场变革完美收场，不仅需要除旧，更需要迎新。
只有迅速让帝国展现出蒸蒸日上的新气象，才能洗去过去的阴霾，也能让新的领袖和体制重获信任和支持。
歌舒明所做的事是除旧，而陆渊正在做的，就是迎新！
他赶着把星球意识网络建好。等帝国重立，完整的星球意识网络，可以立即取代当下的星网系统和帝国交通运输系统，实现各个星球的无时延互联互通。
这是他给帝国的贺礼，也是他这绵延数年的一场大棋，真正的收官。
至于星球意识网络上线之后，帝国居民会不会对这些有自主思维的星球意识有什么忌惮畏惧，难以信任……
这就不是他要负责的了。
是这样的，他又不是歌舒明，没有那么多细腻心思。
反正星球意识网络的优势如此明显，其便利根本无人能拒绝，用过的都说好，把它上线肯定是好处大于坏处，而且远远大于。这就足够了。
后续的磨合和舆论引导，那是帝国人民和星球意识之间的事。
陆渊只负责把这东西搞好。怎么用，他不在乎。用不用，他也不在乎。
所以陆渊最近正在加班加点紧锣密鼓地帮助各个星球回归星球意识网，顺手翻一下他们的记忆，带着荒星一起，教一下他们使用物理设备的方式之类，根本没关注歌舒明那边的事儿。
歌舒明肯定会做好的！歌舒明很靠谱的！他对歌舒明很有信心。
不凑巧的是，歌舒明也是这样想的。
周翡很靠谱的！她对周翡也很有信心。
于是……
当次日开会，歌舒明和南英哲震撼发现，己方队友神秘失踪大半的时候。
当陆渊精神力回归身体，却意外发现荒星周围好像多了很多星舰的时候。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陆渊睁开眼。
旁边站着几条大汉……哦还有羽仪和几位女将军。
总之，十好几人满满当当塞了一屋子，把陆渊的小店衬得愈发寒酸起来。每一个人都满脸痛惜地看着陆渊……
陆渊：“……”
陆渊眼神往旁边瞟了瞟。
最近没事干，回来这边探亲的二丫呲了呲牙，笑容说不上是不好意思还是得意，“我拦了哦，没拦住！”
陆渊：“……咳。”
他心虚地坐起身，捋了捋最近稍微打理过所以还不算太鸡窝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对上对面几人的目光，小声逼逼：“你们……听我解释？”
听不了了。
顾文秦一个猛子扑了过来，被陈绯云一把拦住。
但他也只能拦得住一个人而已，顾文秦本来就不是要自己扑上去！他趴在陈绯云肩膀嚎，“元帅！快上！”
两人配合当然是默契无比，他话音刚起，周翡已经蹲在了陆渊旁边，挤开了同样凑过来的鹰巡赵和和其他将军，嚎的声音比顾文秦还响：“啊啊啊啊啊元帅啊——”
陆渊黑线：“你……”
然而一推他，却见这一军统帅、向来粗豪的汉子两眼中竟真的涌出了泪来。表演似的夸张哭嚎也彻底掺上了哭腔：“陆渊……”
陆渊手一抖。不敢推了。
他不敢推，别人却敢得很。鹰巡一把把周翡拎到一边，雄壮的身子挡在陆渊面前，双手撑住陆渊肩膀，上上下下看了半天。
“歌舒明一开始说你可能还活着，我还以为她疯了。但果然……”他低声说着，眼眶也红了，突然俯下身，搂住陆渊，“我很想你。我们都很想念你。”
陆渊身子僵着，艰难地应了一声：“嗯。”
鹰巡低笑了一声，直起身来，抹了把脸，站到陆渊身后，“行了，你们几个，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喂！”陈绯云急了，“那是我的位置！”
——他才是陆渊的副官，理应站在陆渊身后的。
鹰巡朝他咧嘴，“小家伙，看你这样儿，早知道陆渊在这儿了吧？”
“我……”
“把哥哥骗成这德行。”鹰巡“啧”了两声，把他拉过来，夹在胳膊下边，“还敢跟哥叫板？”
“就是！”顾文秦在一边盯着陈绯云拍桌子，“刚刚还拦着我！你是何居心！”
“我那不是、我那不是……”陈绯云面红耳赤。
他确实知道陆渊在这儿，之前还不清楚，但《荒》那个视频一出，他就已经完全知道了。但陆渊不叫他们来，他也不敢说啊！
“行啦，”陆渊及时解救了陈绯云，“我让他保密的。”
“之前保密，现在还保密？”鹰巡哼了一声，“你还是这么偏心。”
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还是放开了对陈绯云的钳制。
陆渊偷偷松了口气。
这么一插科打诨，之前诡异的气氛算是消散了不少。他很清楚鹰巡是有意为之，因而很是感激。不然的话，每个人都跟他这儿哭一场，他可受不了。
顾文秦顺势凑过来说了几句话，顺便告陈绯云的状。陆渊完全没敢提当时K49101839上自己搞鬼的事情，很心虚地把他敷衍了过去。
激动中的死忠粉顾文秦完全没注意，倒是一边的羽仪看了他两眼，若有所思。
羽仪是来人里面年龄最长的，也是唯一一个真正跟陆钟励元帅同时代的人，算是陆渊的长辈，这会儿主动把自己排在了最后，等一群晚辈都交流完了感情，才坐过来。
陆渊有点拘谨。
他跟这位元帅挺熟，但仅限于战场上的熟，几乎没有什么私交。
一方面是年龄相差确实太多，另一方面是羽仪这人看似活泼率直，但做起事来却是极刚正，向来不谈私事、不徇私情。连歌舒明都摸不清她的底细，战争时期忙得脚不沾地的陆渊更没机会跟她有什么私交了。
所以这一次看到她过来，陆渊也有些惊讶。
但这位元帅素来机敏，能发现问题、发现周翡等人的动作并及时跟上，倒也很合理。
羽仪朝陆渊点了点头。
陆渊紧张地站起来。
“坐着吧。”羽仪笑了，问道：“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啊，”陆渊愣了一下，回答，“挺好的。”
“即使是在这样的地方？”羽仪看了看周围。二丫早已经识趣地退了出去，此时狭小的房间里就只有陆渊和他们这些人。除了陆渊坐在他的沙发里，其他人连个靠的地方都没有。
而这，恐怕已经是这地方改造过后的模样了。羽仪那个名叫《荒》的视频的开头部分，这星球荒芜贫瘠的模样。
陆渊虽然是实验体，但被救出来之后，一直被陆钟励当自家孩子好生养着，锦衣玉食。就算是战争期间，那也是统领万军的元帅，哪过过缺衣少穿的日子？
但他却说自己过得挺好的。
“即使是在这样的地方。”陆渊坦然点头。这几年他确实过得快活，想躺着就躺着，想摆烂就摆烂，这神仙日子，之前二十几年可没体验过。
羽仪叹了口气。
陆渊下意识有点慌。
然而下一秒，羽仪却已经扬起了嘴角。
“我想也是。”她说。
“啊？”陆渊眨眨眼。
“挺有意思的吧，”羽仪笑吟吟的，“往别人脑袋上砸石头？”
“啊！”陆渊捂脸，战术后仰。这事儿跟羽仪根本没关系！她怎么看出来的！怎么还说出来啊！
“啊？”
顾文秦、陈绯云、周翡、赵和……整齐地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羽仪大笑，悄悄地往后退了退。
应该确实是过得挺好的吧，这几年。她想。当年在军中的时候，那小元帅可没有现在这么活泼。
老陆……应该可以放心了。
真嫉妒啊。能捡到这么好一个小孩。怎么当初就没让她捡到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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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咸鱼躺平第177天
聊了一会儿, 几个人又一起跟陆渊吃了顿饭，很快便回去了。
他们身上各有各的任务，长时间留在荒星是不可能的。走开这一天, 已经是意外, 要是再多旷工……歌舒明可是要发疯的。
正是天下大乱的时候。就算上层的错误已经是过去, 变革也与绝大多数群众无关，但整个社会仍然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
作为皇室少有的清清白白大好人——出生在国外，从未参与过任何实验有关的事情；虫族入侵时回国，一回来就深入战场, 躬亲保护国家和人民；战后卧薪尝胆, 与歌舒明一起揭开皇室绵延几百年的阴谋——在歌舒明的刻意让贤和支持下, 南英哲此时暂代了最高统治者的位置, 正在率领着各级官员和警员，竭力维持着底层的社会秩序。
但这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民意向来容易煽动，在这种时候尤其如此。乱局之下, 治安的维持只能保护良民，却难以约束恶意。
更何况, 南英哲看似没什么黑点，却仍难以让所有人信服。单凭他自己, 就算把南暮多年来经营的势力也全都算上，也不能保证帝国硕大疆域内每一颗星球都平静无波。
这也是所有人都没想到，歌舒明竟敢就这样揭开所有秘密的原因, 直接引爆这颗大雷的原因之一。
——她也不怕整个帝国就此分崩离析！
但歌舒明有她的底气。
第一，虫族一役，帝国上下万众一心同仇敌忾。她所做的事情, 绝对是顺应民意的。只要她不倒行逆施, 至少短时间内, 大势会站在她这一边。而这个时间差，对她来说足够了。
第二，星球意识网络，保证了她能时刻掌握民意，也能保证她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能准确地、无误地、及时地传达给民众。只要她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和坦然，就会吸引到越来越多的支持。局势只会越来越稳定，而不会
依譁
越来越乱。
第三，她手上有军队。
帝国九大军团的战斗力和威慑力毋庸置疑。此时大半站在她这一边，歌舒明自然是不怕任何反对势力的。而且，银心区域的开拓，也增强了军队的机动性，确保了整个帝国境内，都能被歌舒明的“真理”覆盖。
这也是为什么来到荒星的各位匆匆离开。
他们都是各军团的核心人物。少了他们，军队的机动性就会严重降低。离开一时半刻不叫人知道还好，如果被人知道、被人抓住了可乘之机，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其实他们本不需要担心这个的。
有荒星在，他们想去哪，很快就能到。只可惜现在的他们还不知道荒星有运送活人的能力——或许有些人有所猜测，但尚不能确定。而陆渊无意留客，也特意没告诉他们。
最后……歌舒明还有一张底牌。
陆渊。
歌舒明知道陆渊在军人心目中的地位。知道陆渊活着，对于帝国将士意味着什么。也知道陆渊的实力和军事能力。
只要放出陆渊还活着、而且这一切都有陆渊推动的消息，就算有人想举旗造反，他们也招不到半个正规军——甚至招不到半个星盗。这样脆皮的势力，哪怕崛起一时，等帝国安定下来，再做剿灭，就算不用陆渊出马，也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所以，歌舒明的改革进行得理直气壮，进行得大刀阔斧，进行得彻彻底底。
足足三个月的时间，这场大乱，才算是初见分晓。
此时整个帝国的军政上层已经完成了一波大洗牌，制度也已经重新调整，打消了贵族与皇族的特权，打通了出身普通但能力优秀的人才的上升之路，各级地方官员的调整也开始逐步进行。
而南英哲，终于凭借着努力，抹掉了自己“代皇帝”头衔最前面的“代”字。不过，新政策下，皇帝却已经不再是世袭制，“皇室”也已经彻底成为了过去式。
有很多人推举歌舒明来做这个皇帝。虽然南英哲在整个过程中付出了很多努力，也做了很多的实事。
但明眼人看得出来，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顺势而为，真正把握着大方向的另有其人——歌舒明明显更像是整场变革的发起者。
南英哲自己也承认这一点。
而且，不仅仅是变革的发起，就连之后的重整过程，绝大多数政策也是歌舒明提出的。他更多的是负责落实，顶多帮忙参谋一下。
极偶尔的，看到了他认为不合理、需要调整的政策，他才会正经参与到政策的制定中。
但歌舒明坚定要求南英哲继续准备他的登基大典，自己则开了发布会，明确拒绝了这个皇位。
“当皇帝太累了嘛。况且你们说的把握大方向的人……也不是我。”
歌舒明卖了个关子，然后就下了台。
荒星上，陆渊看着歌舒明极摆烂的发布会，笑了笑。
“去接歌舒明来？”他敲了敲荒星。
“诶？”荒星惊讶——或者说惊喜，“终于到时候了吗！”
这段时间以来，歌舒明等人一直在忙活，陆渊这边却已经早早地闲了下来。
他的精神力强度今非昔比，又有苏醒的星球意识配合，再调整起星球意识网络来自然容易很多。早在一个月前，这东西就已经彻底调整好了。
攻打银心实验基地时，这星球意识网络还只能覆盖少部分宜居星。司命、歌舒明等做全国直播时，仍然要搭配上帝国星网才能进行，时延虽然降低许多，却仍不能做到完全没有。
到了一个月前，星球意识网络已经完全可以脱离星网使用。时延也趋近于无，几乎可以说完成了实时通讯。
但陆渊还是没有主动去见歌舒明。
荒星和狗蛋等人一直很替他们俩着急。但陆渊一直说时候不到，歌舒明那边也没动静，外人也拿他们俩没办法。
“嗯。”陆渊站起身来，难得的主动整理了一下仪容，“把她带过来吧。”
他走到门口，亲手敞开了小店的门。
下一秒。南英哲收到消息，歌舒明于后台失踪。而这个时候，歌舒明本人，已经出现在了荒星的街头。
“你们这个星球意识网络，果然也能传送活人啊。”歌舒明挑了挑眉。
“是啊。”陆渊倚门站着，远远地，朝她点头。
“挺有意思的。”歌舒明眨眨眼。慢慢地抬腿，慢慢地走过来。她语气轻快，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跳早已经乱成了一片。
她眼睛也死死地盯着陆渊的方向，完全无法移开。嘴上却仍胡乱扯着无关痛痒的寒暄：“这边景色也挺特别。我看到过很多影像，但亲眼见到，还是很惊叹。”
陆渊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迎了上来。
这世上这么多人，恐怕也只有歌舒明能有这样的待遇吧。他想。
“对不起。”他沉声道，“辛苦了。”
“啊。”歌舒明又眨了眨眼。
“这话应该我来说吧。”她仰头，看着陆渊，“抱歉啊。我最后还是失手了，害你以身犯险。”
关于陆渊这几年的经历，她跟司命等人以及荒星仔细聊过，也已经知道了陆渊进入bug状态后，跟南暮已经跟狗蛋说的话。虽然不可能还原全部真相，但猜个大概，还是做得到的。
所以她知道，如今的局势，虽然有陆渊的安排在，却绝不是他的首选方案。至少，不是最好的那个。
这条路太险了。一步走错，就会满盘皆输。陆渊擅用阳谋，不似她喜走偏锋，如果不是被逼无奈，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方案。
而且，陆渊对这条路几乎是完全没有事先安排的。
连死遁荒星这件事，陆渊都没有跟荒星商量过。荒星一念之差，或者稍微力有未逮，陆渊这个死遁恐怕就变成真的死了。
“其实还好。”陆渊心虚地捏了捏手指，“除了第一步比较险以外，后面的都还挺顺理成章的。我很了解那个状态的我。只要来了荒星就肯定不会走，然后难免融入进来。
“时间久了肯定会跟其他人建立联系，也会帮助他们。他们也会有人再把我卡进bug状态，给我进行下一步安排的机会。”
歌舒明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会儿心跳逐渐恢复了平稳，腿也没有那么软了，理智终于回笼。
太菜了。她心想。明明早知道陆渊活着，早知道他在这儿，还激动成这样。都计划好了要兴师问罪的，结果反倒自己先道了个歉，这算什么！
“就算是来不及亲自通知我，跟其他人说一声总可以吧？还要我自己猜？”
“……”陆渊更心虚了。
歌舒明笑，抬起腿当先走进小店，坐进陆渊的沙发里，感受了一下，挑眉：“哟，这不是你指挥舰的椅子？”
“啊，是的。”陆渊跟在后面进来，已经没地方坐，侧坐在了桌子上，单手撑着桌子，扭头看歌舒明。
歌舒明反客为主，翘起二郎腿，眯眼看着他。
陆渊往后缩了缩，接受着她的审视。
歌舒明叹了口气。
她其实明白陆渊的考量。
怕事不可为，她空欢喜一场。怕压力都落在她一人肩上，平添心惊。怕其他人转述出错，她会错意落错子。也怕她态度不对，反遭怀疑。
但是，但是……也太心狠了吧。
可看他这么心虚的模样……
歌舒明又忍不住心软了。
对不起啊南英哲……光折腾你了，正主……我有很认真地记过仇了……
她眼神愈发复杂起来。
陆渊终于绷不住了。
“其实确实不是非瞒着你不可。只是我当时卡bug的时候一念之差就瞒了，之后后悔也来不及了，我那个状态你知道的，我根本不敢面对你的，说实话我现在的我也不是特别敢，但是我也不敢不面对……”他竹筒倒豆子似的念叨下来，中间都没来得及换气。
“……噗。”歌舒明忍不住笑了。
“算啦。”她摇摇头，转而问道：“如果当初没被逼入死局，你的计划是什么样的？”
“……”
陆渊沉默了一下，突然跳下桌子，蹲到她旁边。
歌舒明一愣。
“你不要自责。”陆渊神色认真，“南辉在暗，我在明，想防住他的暗算，本来就很难。更何况我那个状态全不设防，你又远在首都星鞭长莫及。
“而且当年为了让你回首都星，我们演了那一场决裂戏……我对你不抱信任。你想保护我，太难了。”
“而且，”他顿了顿，“其实另一套方案也是差不多的。
“大概就是等南暮回来，会告诉你关于星球意识的一些事——不是我自己不告诉你，是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我也是找了南暮才知道的。”
显然，他指的是战争期间，第一次被歌舒明卡出bug的时候。歌舒明点点头。
“然后他会告诉你，在荒星上，南辉对我的控制会减弱。然后你们就可以合作构陷我，逼南辉把我流放到荒星。
“之后的事情就跟现在差不多啦，送歌舒清去研究龙玉，我在这儿玩星球意识……只是很多行为可以更明目张胆一点？”陆渊无所谓地摊手，“不过也没差。”
那可是差多了。
歌舒明想道。
现在这个计划能成，多亏了陆渊运气好，能成功到荒星，又能遇上司命、祝绒等人。若他身边不是如此卧虎藏龙，恐怕他连送歌舒清出荒星都没机会做到。
——被洗脑状态的陆渊，可不会替歌舒清造一个机甲。而徒手搓机甲……这世上可没几个人能做到。
但如果是她主动把陆渊送来荒星，不仅陆渊更安全，她还可以常来看。遇上歌舒清直接带走，根本不需这么麻烦。
陆渊想了想，补充道，“而且这样一来，结果更好嘛。对荒星更好，帝国变革也更彻底，我也不用受那一波委屈……你想一想，被洗脑的我又不知道送我到荒星是我策划的，只会觉得冤枉，而且是你冤枉我……”
他放软了声音，“我好可怜的。”
“……”歌舒明伸手拍了下他头顶，“别装。”
她太了解陆渊了。陆渊要是真能觉得自己可怜……那也太好了。
这是哄好了……至少暂时糊弄过去了。
陆渊松口气，得意地笑了，站起身来。
“说正事吧。”歌舒明无奈。她对陆渊似乎总是很无奈。“你要不要出面？不想的话，就把功劳推给荒星。正好星球意识网络也要正式上线，也该让它见见人了。”
她来之前，在发布会上说了把握大方向的另有其人，那自然是要把这个“人”找出来的。
“……就它？”陆渊嫌弃。
歌舒明挑眉，“那你来？”
“还是我来吧。”陆渊点点头，“也让惦记我的人，都安安心。”
“……啧。”歌舒明瞪了他一眼。
陆渊讨好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问道，“然后你有什么计划吗？我看你好像也想隐退？”
“嗯，接下来的事交给南英哲就好。”歌舒明歪头，“我这种搞阴谋诡计的，还是比较擅长捅娄子。济世安民的活儿，我干不来，也懒得干。
“歌舒家族也已经被我散了。他们能过上什么样的日子，全靠他们自己，我也不负责了。
“接下来……”
陆渊好奇：“接下来？”
“我跟鹰巡说好了，去他的海鹰当个小队长，跟你一起，去其他星系玩！”歌舒明笑，“哦，对了，南英珉也说要一起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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