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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玉兰摇曳(二更)


    “牡丹吧。”江雪荷定了定神, 白寄凊在恋爱里,向来肆无忌惮,不过江雪荷可不会容许别人抓住荷花的把柄, 来对白寄凊大做文章,“唯有牡丹真国色。”


    白寄凊笑了, 轻捷地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这顿饭说实话还算愉快,虽然童晴和夏青晖确实可能爆发了第三次世界大战, 但战场仅限于楼上, 她俩和夏随炆和乐融融地吃完了这顿中饭。


    临走的时候, 童晴终于姗姗来迟,赶来相送,“不好意思。”童晴对江雪荷说,“让你看笑话了。”


    白寄凊:“下次在楼下全武行好不好?”


    童晴捉住她手腕拧了一下, 在她大惊小怪要跳起来指控之前说道:“你确定演明净那个电影了吗?男主方面, 我想……”


    白寄凊说:“我尽量, 明净不是个完全愿意低头的导演, 很有可能自己去中戏选大学生,你们推过来的男生, 如果素质达不到预期,她很有可能不会要的。”


    童晴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目送江雪荷开车驶出大门。


    她缓缓地, 用指腹擦过自己颊边小小的擦伤,方才用遮瑕遮掩过。第一百零一次,她冷冷地想, 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


    “先送你回家吧。”江雪荷说, “我去工作室一趟, 今天幼琳说给我挑挑衣服。”


    “我也要去。”白寄凊不假思索,“我还没去过你工作室呢。”


    “就很普通的几间办公室。”江雪荷嘴上这么说,手下却很听话,调转了方向。反正卢想慧和郑滢都知道了,实在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确实不是江雪荷自谦,真的是非常普通的几间办公室,没有什么电视剧里的时髦现代样板间风,甚至门口还摆了一棵发财树。


    江雪荷特地在路上买了奶茶分给大家,她承认她心存幻想,白寄凊戴了墨镜,还戴了棒球帽,甚至今天纹身也只露了一小半,员工不一定会认得出来。


    结果刚一到,卢想慧和郑滢甚至还没出来,一群新招的员工已经吃惊之余,应该是为了礼节周到,纷纷向白寄凊打招呼:“寄凊姐好。”


    卢想慧:“你不会以为大家认不出来吧?”


    她怒视江雪荷:“能不能管管你……”女朋友仨字到嘴边了,到底没说出来,“能不能管管你同事!”


    江雪荷转移话题:“进去吧,你也帮我参谋参谋,看哪件衣服好看。”


    办公室里造型团队都到了,白寄凊在外面逛了一圈才进去。虞幼琳正给江雪荷介绍衣服,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她,真是吓了一跳:“白老师。”


    “不是说过了吗,你叫江雪荷什么,叫我什么就行了。”满屋的人都站着,她若无其事地坐在软凳上,“不用关注我,接着介绍吧。”


    卢想慧再次对江雪荷怒目而视,眼神示意:能不能管管你同事!


    江雪荷头都不扭,装没看见。


    这是和BV合作后的第一次红毯,满架的春夏高定,几乎能拿来的都拿来了。


    虞幼琳一件一件地介绍,把出彩,当然,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出格的挑到空架子上。三彩红毯历来是最争奇斗艳的,不出错的美在这里就是一滴水融进大海,半点讨论度也没有,是个不能保守的时刻。


    江雪荷犹豫了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些适不适合我呢,我觉得还有待商榷,不能一味追求特别。”


    她按着虞幼琳的推荐顺序试了几件,镜头闪动,在各个角度下,都是美则美矣,有的够出格,但在发挥本身优势方面差了点,抵消了本身的气质;有的倒是衬气质,特别方面却又欠了火候。


    虞幼琳是想着第一次造型,无论如何不能让江雪荷失望的,现在她自己心里已经开始焦急,眉头都不自觉地凝了起来。


    团队的其他人低声地和虞幼琳交谈了几句,她摇摇头,似乎下定决心,不再看那个她挑选出来的架子,而是拨动之前的几个大衣架,想从中找出来点什么。


    “方便我说句话吗?”白寄凊忽然开口,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她,只有虞幼琳还在匆匆地翻找。


    “刚刚有一条黑色的长裙,胸前刺绣,把那件再拿出来看看。”


    她话音刚落,虞幼琳就从衣服堆里取出了那条长裙,长及脚踝,纯黑色,丝绒和缎子的质地,因为怕长度压个,又是乌压压的黑色,方才大家都是扫了一眼就略了过去。


    这会儿她把裙子整条摆正,大家才彻底看清,这裙子从腰至胸,斜斜的是一幅广玉兰的刺绣。


    花朵纯白,花蒂鲜粉,居然极艳。


    “配一双十厘米的同色高跟鞋。”白寄凊说,“工作室有吗,拿过来。”


    工作人员恍过神来,赶紧从鞋柜里找了一双方扣缎面黑色高跟鞋。


    这条裙子虽长,可是非常窄,下摆也小,最衬身段。虞幼琳由衷地松了口气,真的一时间既想感谢BV,又想感谢返回头去找的自己。


    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白寄凊比在场的其他工作人员更加慧眼识金,似乎更了解江雪荷。


    没想到性格差异这么大的两个人也因为一场戏变成了好朋友。虞幼琳想道。


    那我接着穿红色吧。白寄凊悠然地想,黑色和红色最搭配。


    三彩红毯在下午阳光最烈的时候开始,白寄凊的红裙深V,高开叉,错落有致,侧腰处布料打开,别着好几条纤细的银色短链。阳光泼洒下来,袒露的大片皮肤发着雪白,只有那条蛇纹身盘踞在肩膀上,斑斓多彩。


    然而同时,她卷发乌浓,眼睫毛和瞳仁都是一色的黑,要不是这条红裙,几乎艳丽到了一种阴气森森的地步。


    江雪荷一阵眩目,刹那之间,根本无法相信这个女人的生活怎么和自己的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白寄凊喝了几口水,把吸管杯递给她,笑盈盈的。


    江雪荷含住吸管,也喝了两口,心绪起伏,脑海中思绪纷纷,只是望着白寄凊,暗暗地想:我们在一起有两个月了。


    白寄凊问她:“咱们这次该怎么走呢?上次我挽着你。”


    “嗯……”江雪荷想了想,“这次我挽着你?”


    白寄凊:“不要。”她捉住江雪荷的手。一边继续自若地用吸管杯喝水,一边悄悄地把手指和江雪荷的相交,紧紧地握住了她。


    童晴也转到桌前来喝水,打趣道:“这次也挺像一对璧人的。”


    白寄凊微笑着反驳:“这次不是像,是就是一对璧人。”


    直到他们剧组上了红毯,白寄凊仍然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没有半分要松开的意思,江雪荷想着待会的粉丝环节,心里总是忐忑,但也到底是没舍得松开。


    经之前一役,白寄凊粉丝白砂糖学得很乖,再没敢提姐夫什么的,白寄凊自己就把手松开了,在递来的照片上签名,笑着和大家说话。


    她这是报仇呢!江雪荷和白砂糖不约而同地想。


    江雪荷不知道自己的极少数知情粉丝恨不得把一口银牙咬碎,还得强颜欢笑,同时忍受白寄凊本人,白寄凊粉丝,白寄凊和自家正主CP粉三方势力,这难道不是一种人生中不能承受之重?


    正恨着,就有人越过她们肩头,把一张江小白合照递给江雪荷,充满憧憬地等待着签名。


    上次酒店粉丝见面,大咖太多,酒店方划分得严丝合缝,在白砂糖和荷花的双重狙击下,CP粉苟且偷生,没错,这次江小白要把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


    江雪荷微笑着,扫了一眼这次来的CP粉,暗暗地打算也记在心里。她签好名,不需粉丝眼神暗示,自然而然地把照片递给了白寄凊。


    白寄凊熟极而流,三下两下把名字签好,甚至还有空闲在她和江雪荷名字中间,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剧组走过粉丝区,来到媒体采访区,照例是些不值一提,没有营养的问题——白寄凊不是每次采访都有精力胡说八道,妙语连珠,一般身边有江雪荷这样的高情商人士时,她乐得微笑,以做花瓶。


    不过在这儿,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环节,那就是堪称照妖镜一样的红毯高速慢镜头。


    粉丝区位置原因,看不到这块的惊人表演,都收拾收拾回家了。一家欢喜几家愁,只有江小白.粉丝抱着合照签名,人还没出现场,照片已经发到了超话,特别圈出笑脸昭告天下:这是白寄凊画的!这是白寄凊画的!


    白砂糖不用提,多个小群同时开骂,热火朝天程度足以搞垮一台土豆服务器。


    就连江雪荷的那一个微小的老粉小群也进入了白热化状态,不知道谁今天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素净荷花教!如此优雅的一个名字改掉了,换成了怨气冲天的白寄凊受害者互助会。


    央台官方短视频救人于水火,陆续按顺序发出了今天的高速慢镜头,白寄凊的先发,她微微一笑,居然把裙子一脚踢了开来,由于是高开叉,登时闪出了一片致致肤光。


    白寄凊受害者互助会犹豫五秒,打算罔视事实,一定要嘲笑一番,还没来得及,江雪荷的就发出来了。


    江雪荷知道自己的放开程度和表现力几斤几两,特地向童晴借了一支墨镜做道具。


    镜头由远及近,窄身长裙贴合曲线,玉兰刺绣在明亮的灯光下花影缤纷,简直生出了摇曳生姿的动感。江雪荷一只手放在小腹上,是个极其端正的姿势,她摘下墨镜,笑容克制,妆容素净,矜持得温柔贵重,异常美丽。


    过了一会儿,群里终于有人说话了。


    永远的润:姐姐,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已经原谅你了!


    第82章 最后一幕


    三彩红毯耽搁了两天, 江雪荷在剧组待过小一个月,终于迎来了主演里自己最早的杀青场。


    这场戏高祁特批,想要借两人情节趁机再推一把《自白》流媒的小心思简直是路人皆知。


    齐刘海老师不再留齐刘海, 严肃的盘发清爽地扎起,黑框眼镜换成了细框的, 妆容也稍作调整,不再扮丑, 而是柔和美丽。


    郑滢左看右看, 笑嘻嘻地说:“坏了姐, 这下真成天菜了。”


    江雪荷和她待久了,也没那么害臊了,玩笑道:“怎么,之前不是真的天菜吗?”


    郑滢听了这话, 乐不可支, 深觉姐姐越来越上道了。就是可惜, 都怪白寄凊, 她本来要脱口而出站在网络潮流尖端,姬圈天菜之类的俏皮话, 现在都得深思熟虑,不敢多说了,得降低江雪荷身边的通讯录浓度啊!


    她正想着, 一个人走进来, 直接让她功亏一篑,灰溜溜地先出去了。


    白寄凊笑道:“齐刘海老师天生丽质难自弃……”


    江雪荷微微弯腰,正仔细地查看镜中的妆容, 听到她说话就直起身来, 松松地揽了一下她的腰:“所以一朝被狐狸给赖上了。”


    自己最近是有点太爱身体接触了。江雪荷暗暗地给自己自洽, 这是人之常情,很正常,不要不好意思!况且当初在茶室约法三章,明明白白地说好要当女友相处的,别抱一下都瞻前顾后!


    江雪荷情不自禁地有点焦头烂额,自己这张脸皮到底是怎么会这么薄啊?


    白寄凊显然没有她这份甜蜜的烦恼,上前抱住她,狐狸今天被处长拘留进管理局,穿了一身灰扑扑的纯狱系制服,脚上还是凉鞋。


    而齐刘海老师打扮的整整齐齐,穿的半高跟。白寄凊仰脸看她,江雪荷几乎被她的目光烫到,侧过一点脸去看休息室的紧闭的门:“该出去了,要开拍了吧?”


    白寄凊不动,挑着眼神望她:“今天晚上别走,好不好?”


    出发!奇遇农场讨论度极高,《自白》也是大爆,她的商务和拍摄活动无论是价位和数量都是水涨船高,卢想慧知道她预定今天拍完,早给她发了一串时间表,让她尽快回来准备。


    江雪荷点了点头,柔声道:“我等到你睡了再走。”


    她手里拿上果篮,齐刘海老师经过重重的安检,去看望狐狸了。


    母狐狸胡涂涂盘腿坐在地上,鬓发微散,看着有点小狼狈,可脸孔白生生的,比改变过的齐刘海老师更有点天生丽质难自弃的意思。


    这场戏的难度不高,江雪荷心里柔情,半遮半掩地露在脸上。母狐狸远远地看见她,兴高采烈地爬起来,攥着栏杆可怜巴巴地直瞅她。


    齐刘海老师在距离栏杆铁门两步外停住:“我来看看你。”


    母狐狸在局子里,被戴了力量抑制手环,不幸返祖,俩毛茸茸的耳朵转来转去:“你看看公的不?”


    齐刘海老师:“不了,太丑。”


    不过母狐狸明显只是象征性问一下,看到果篮,又故意不满:“狐狸可是肉食动物!”


    齐刘海老师叹了口气,毕竟是喜剧片,不变一场搞笑戏法是不行的,她分别从背后拿出一挂猪肉,半挂牛肉,才勉强让母狐狸点头了。


    母狐狸:“齐刘海老师,我真爱你。”江雪荷实际上有点怀疑白寄凊夹带私货,这个情节一半为搞笑设置,一半为推《自白》流媒,母狐狸本狐在剧情中对齐刘海应该是没什么特殊情感的(戴着CP滤镜看除外)。


    可白寄凊一望她,真是含情脉脉,欲语还休。


    江雪荷内心波涛汹涌,面上纹丝不动:“是真爱卖肉的吧。”


    旁边公狐狸拼命摇晃栏杆,语气哀怨:“给我点吃的啊……”


    齐刘海老师一歪身子,扔了个桃进去。


    公狐狸吭哧吭哧啃起了桃,齐刘海老师拿了一块猪肉脯,隔着栏杆递给母狐狸吃。


    白寄凊这下是真夹带私货了,她分两口吃掉猪肉脯,最后一口的时候,嘴唇擦过江雪荷的指尖,这位敬业女人微不可察地手抖了一下,严格按照剧本,仍停了一秒,才缩回手去。


    等她吃完,齐刘海老师开始教育了:“你从今往后好好做狐吧,真的应该戒色,追求精神上的解脱,这些都是有因果报应的。”


    母狐狸充耳不闻:“我报答你好不好?”


    齐刘海老师默默地摆出了一个起跑姿势,母狐狸:“这可是狐仙报恩……”话音没落,齐刘海老师已经夺路而逃,无影无踪!


    白寄凊强忍住笑,看着江雪荷真的跑了出去,跟公狐狸说:“一挂半生肉之恩,我以身相许,你觉得怎么样?”


    “呸!”公狐狸含着桃核,“为了职称你脸都不要了!”


    这两句话拍完,江雪荷回到摄影棚,全场鼓掌,恭喜她正式杀青。这会儿荷花正好应季,剧组还特别准备了一束荷花花束送给她。


    江雪荷一一和其他演员握手,向工作人员道谢,表示不能耽误大家晚上的拍摄,就先走了。临走之前,白寄凊拽住她的手,江雪荷一怔,掌心发痒,原来是母狐狸笑吟吟的,在她手心画了一个甜蜜的笑脸。


    及至坐上了车,江雪荷的心还都是融化的状态。


    “咱们收拾好行李就走吗?”郑滢问,虽然同在京城,但这个城市的大小,已经成功把剧组和江雪荷家搞成了异地。


    “其实……”她一听江雪荷这个犹豫的语气,就知道将有坏事发生!


    “得麻烦你俩了。”江雪荷挺抱歉,这话不仅对着郑滢,也对着司机,“我应该凌晨才能走,得麻烦你俩多等一会儿了。”


    一听这话,郑滢怎么还能想不到,肯定是白寄凊施展狐媚妖术,害得姐姐不得不在事业和女友之间挣扎选择,不得已牺牲了自己的睡眠时间——姐姐可是很看重睡眠的!


    幸好白寄凊不是男人。郑滢望着车窗外,给自己虚空点了一根烟,否则自己这会儿已经被气死了。


    等到了酒店,和江雪荷一起收拾好行李,郑滢大被一蒙,直接开睡!


    江雪荷喝了一小份小豆百合粥,一边看工作室传来的短诗合集,一边很有耐心地等白寄凊。她们今天有夜戏,少不了要去吃夜宵,估计十一二点钟才回得来。


    提前拍几个短诗视频的行动很有效,她拍戏期间,拍不了太复杂的,正好把这个当做固定栏目,反响也很好,甚至还有让她读儿童故事,做电台的。


    央台短视频发的那个高速慢镜头江雪荷是不敢多看的,怕自己尴尬抠地,只是扫了一眼数据,惊人的好。


    一旦红了,原来难于登天的很多事仿佛都会迎刃而解,数据也不需多加关注了,每一个都漂亮得吓人。


    江雪荷心里感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看到想读的诗,就在便签上记下编号,主题也标好,这么记了三十来个,有人在后面抱住她,脸颊和呼吸都是热的:“我提前回来了一会……”


    白寄凊喝了点酒,软绵绵地斜坐到她怀里。


    江雪荷一看时间,已经临近十二点了。


    “喝了一瓶啤酒。”白寄凊眼睛雾蒙蒙的,可是极亮。


    “先洗漱吧。”江雪荷说,拿手指慢慢梳了梳她的卷发。


    “懒得去。”白寄凊理直气壮,“我要在你怀里睡。”


    “明天还要拍戏呢。”江雪荷心如磐石,“去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你得先陪我去浴室啊。”白寄凊明明没醉,却借机耍起了无赖。江雪荷拿她没招,连推带搡给她拉进了浴室。


    结果白寄凊不仅不接受这份好意,还踢踢打打,江雪荷实在不得已,把她两只手的手腕给攥住了,故意装出一副严肃的神情:“先洗澡。”


    白寄凊正觉得有趣,下一秒,江雪荷原形毕露,很温柔地续上一个问句:“好不好?”


    江雪荷见她乖乖要洗漱,关上浴室门出来,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头,继续筛那些短诗。白寄凊一躺到床上,她就放下手机,主动握住了白寄凊的手:“睡吧,我陪着你。”


    酒精作用,今天又拍了一天大戏,白寄凊实在已经很困了,可是她有点不舍得睡着,带着鼻音对江雪荷说:“坐到床上吧,椅子……太硬了。”


    江雪荷抿唇一笑:“我没换衣服,不干净,就不坐了。”


    白寄凊知道她这是把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不由得就是心里一麻,紧紧地握了握江雪荷的手指。


    “睡吧。”江雪荷又说,屋内的灯已经都关掉了,江雪荷也不会用手机的微光打扰白寄凊。她就在这一片静谧的黑暗中什么也不做,单就是望着白寄凊,十分平静,不厌其烦。


    白寄凊还不想睡,小声地和她说话,因为困,话都是颠三倒四的。


    江雪荷也小声说:“之前你去宁夏拍戏那次,后来我才想到,即使不能把白糖送到朋友那里,阿姨也可以照顾吧?这次拍戏,就是阿姨照顾的。”


    “是啊。”白寄凊迷迷糊糊地说,“爱你,故意的,想爱你。”


    第83章 走过浮沉(一更)


    江雪荷睡眠一般, 车上路程两个多小时,她迷迷糊糊地总觉得睡不安稳,回到家硬撑着洗漱好, 躺到床上,却不知怎么, 又睡不着了。


    卢想慧得知她晚上和自己见不了面,想都不用想, 就知道肯定是被白寄凊给牵绊住了。当机立断, 第二天早上七点, 拎着油条豆腐脑驾临江雪荷家,誓要对她进行一些合理合法的批评!


    屋内屋外都没人,卢想慧放下吃的,进了卧室。江雪荷是个规规矩矩的睡姿, 身上搭着条薄被, 一动也不动。


    卢想慧推了推她的胳膊, 又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江雪荷还是一动不动,好像一条标本。江雪荷一般这么鬼压床的时候, 卢想慧总会想起短视频上那种因为睡得太死被主人以为死了的猫。


    她丝毫不乱,又晃了晃江雪荷的胳膊,示意自己来了。


    半分钟后, 江雪荷艰难地睁开眼, 支起胳膊看着她,脸上还是一片茫然。


    “这次梦见什么了?”卢想慧问。


    “眼睛睁不开,”江雪荷呼出一口气, “可能还在梦里, 每次尝试都感觉看到了《惊声尖叫》的凶手。”


    “所以说让你杀青就回来好好睡一觉的。”卢想慧很不满, “今天可有重要工作!”


    她说的是《嘉人》的封面拍摄,一线女刊的金九银十向来卡人严重,她拍的是十一月刊,可恰恰好好,十一月是金桂颁奖月,也不知道杂志方是否存了无心插柳的意思。


    江雪荷微笑道:“醒来了就没关系了,我也不困嘛,不影响拍摄。”


    卢想慧恨铁不成钢:“别让白寄凊这么拿着你,第一次谈恋爱也不能这样。”


    江雪荷是真不好意思提卢想慧当年那些恋爱脑往事,将这个话题一避,起床洗漱,和卢想慧一起吃早饭。


    拍摄都是要杂志方定妆容发型,也不用提前准备,收拾停当就可以直接去拍摄现场了。


    封面品牌正是BV,《嘉人》十一月的拍摄主题也为她量身定做:走过浮沉。


    操刀的摄影师姓詹,叫詹曼苓,珠港人,从浸会大学毕业,在内地工作十几年,算得上现在第一梯队的摄影师。


    棚子布景搭得极大,美轮美奂,全套的布朗灯光,布满了灯架和光效附件。


    江雪荷和詹曼苓是第一次见面,两人握了握手,业内大摄影师拍片子,不少都是用手下的摄影师拍,自己指导。詹曼苓不是,趁着江雪荷化妆的功夫,她连灯光参数都要亲自调试。


    她助手小林拿着厚厚一沓子拍摄计划,很腼腆地在跟江雪荷沟通。


    这份拍摄计划明显是詹曼苓自己写的,她和江雪荷年龄相仿,措辞不需修饰,再加上小林也是珠港人,普通话比较捉襟见肘,照着上面的读,怎么说怎么感觉不对味,惹得郑滢都偷笑,觉得这小实习生水准跟自己真是有得一拼!


    “她刚毕业,社恐。”詹曼苓走过来,接过小郭手里的拍摄计划,简洁地说。小姑娘立刻如蒙大赦,赶过去接着师父的继续微调设备。


    詹曼苓的普通话十分标准:“这次的主题,我为你定的是‘走过浮沉’,虽然服装是全红,布景也是名利场的元素,但是希望你能做出平淡如水的感觉。”


    果然如此,江雪荷的拍摄衣服是大红的贴身针织上衣和窄裙,耳饰却是翡翠质地山水牌,一边长发掖到耳后,袒露出半张素净的脸孔和这只清澈的玉牌。


    詹曼苓递给她一副遮住下半张脸的半面面具,应该是岫玉做成,不过颜色美丽温润,上端用丝线缀满珍珠,稍稍一动,珍珠就像风铃,摇动出清脆的响声。


    “自然站好。”詹曼苓调整着镜头,布景深红深绿,像红毯,也像赌桌绿色的台面,甚至不需调整,就有一种古典且烟雾蒙蒙的质感。


    “把面具放到脸上。”詹曼苓第一遍不想做太多情绪上的指导,只提供给了江雪荷一个定好的动作,想看看她准备如何表现。


    江雪荷不常拍杂志,知道自己表现力几斤几两,她也不凹动作,单是轻轻地,把面具半合在了自己脸上。


    面具遮住了一半她挺直的鼻梁,嘴唇,下巴一并半遮半掩。这些都不算最重要的,因为演员表演,最靠的,其实是一双眼睛。


    走过沉浮。江雪荷默默咀嚼着这四个字,刚毕业时,她对自己的事业有着太多憧憬,在耗尽她的期冀之前,《长夜》来了,《饮马河》来了,似乎是想告诉她努力总会有回报。


    可是视后和最佳女配是流星,不过是昙花一现前最漂亮的倒影,这个演艺圈能红的必要因素不是口碑,而是时运,是机会,名利场的大门对所有人敞开,但是门口,是要会员卡的。


    江雪荷想,她只是不甘心,凭什么大家都能红,就我红不了!她的演技,明明也不比别人差,如果光这样闷头演下去就有出路的话,她愿意演一辈子,只是事实是她耗不起了。


    幸好有白寄凊,幸好是白寄凊。


    可以让她这样的人不担心未来,只考虑现在。


    她平静而柔情地望向镜头,在演艺圈十三年的时光倏忽而过,开心过,痛苦过;顺其自然过,惶惶不安过。现在一切各安其位,她终于做出了自己最好的选择。


    詹曼苓一言不发,望着镜头框住的小小画面,十几秒的时间拉的很漫长,她很少毫不犹豫,不过这次她马上想好封面用哪一张了。


    这次一共准备了三套衣服,江雪荷把剩下的按照姿势指导一张张拍好,就进入了专栏采访环节。这次穿的是亚麻色的衬衣长裤,简单干净。


    杂志的主持人一般不会过于犀利,问些出格问题,不是直接问她红了感觉怎么样,而是问道:“现在的生活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江雪荷采访做的不算多,老牌的访谈节目上过几个。在那里她学到的至理箴言就是永远别给主持人耍花招,要不然很容易前言不接后语,逻辑不通。


    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


    “变化还是很大的。”江雪荷说,“工作更多了,生活更加充实了,感觉比以前更有拼劲了。”


    主持人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话头:“是以前经历过一段消沉的时间吗?”


    江雪荷微微地摇了摇头:“也不能说消沉,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我相信几乎所有人都有不安,忧虑的时候,需要自己排遣。”


    “那现在呢?”主持人问。


    江雪荷含笑:“现在很幸福。”


    主持人带了一嘴,用玩笑的语气:“难道是事业爱情双丰收?”


    江雪荷知道这段肯定不会剪出来,顶多可能为了吸引人眼球放在花絮里,仍然含笑,不做正面回答,既不点头,更不摇头,总之是不说话。


    主持人很识趣,马上换了专栏要写的,比较严肃的话题:“最近刚刚过了三十五岁生日,你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对待生活,工作还有恋爱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呢?”


    江雪荷沉吟了一下,慢慢地说道:“其实我并不觉得三十五岁是一个坎,但是过了三十岁之后,大家似乎都更倾向于给年纪赋予一个意义,好像是韶光易逝,年华易老一样,反而我觉得,阅历的增长,思想的变化,恰恰证明了这才是人一生之中最好的时间。”


    “我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也怕麻烦别人,唯一不怕麻烦的时候就是工作,我想自己生活中也是个比较严肃,内向的人,所以我朋友并不是很多,不过我挺能享受自己一个人的生活的。”


    “至于恋爱……”江雪荷停了一停,“缘分很奇妙,我性格很被动,甚至有点木讷,如果别人不稍微主动一些,我大概会单身一辈子。”


    主持人职业病作祟,很想追问,可这毕竟不是真的采访,只好艰难忍住,抛出最重量级的一个问题:“对于现在的‘中女时代’,和大家都在说的中年女演员困境,你有什么看法?”


    江雪荷知道这个问题最需谨慎回答,她是公众人物,就算不考虑在网络上的影响,演艺圈各种利益相关也是盘根错节,最是容易祸从口出。


    她谨慎地说:“我觉得这是两个概念。”


    “之所以说‘中女时代’,是大家逐渐看到了不那么年轻的女演员身上的魅力,经过更多的风雨,可能思想,心智和演技都更加成熟,人毕竟不能永远十八岁嘛,大家也想看看稍长一点女性的故事。”


    “说到中年女演员的困境,我想‘中女时代’只能略作缓解,不能解决,这是客观存在的。三十岁,四十岁还好,容貌经过修饰,给人一种仍然光鲜亮丽的感觉,再加上事业上的成功,现在市场上中偶剧大多围绕于此。可是到了五十岁,六十岁呢?大家似乎就不太能想象她们独立的故事了。


    事实上我认为女演员即使到八十岁,也能有独属于自己的精彩故事,不必依附于任何人,不需在她身上打上谁的爱人,谁的妈妈的标签。”


    江雪荷语气柔和,滴水不漏地说:“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大家听听就好。”


    不过她很坚决,很认真地续道:“我很期待能有这样的电影,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第84章 深夜机场(二更)


    读诗视频不仅发到了短视频账号上, 还发到了江雪荷微博上,一式两份,堪称娱乐圈版的一鱼两吃。可是经过短视频团队商讨, 为了账号内容多样化和留存率,卢想慧沉痛地告诉江雪荷, 你必须得拍点别的,时髦的东西!


    江雪荷早有准备:“我拍个小魔术吧。”


    她知道短诗栏目顶得了一时顶不了一世, 这些天她私下搜索了许许多多的短视频素材, 为了保护自己不抠出摩天大厦, 找的几乎都是技术性的。她把一枝整理好的玫瑰花让卢想慧看,又用丝巾做遮掩,真的把这枝玫瑰还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变了出来。


    卢想慧:“你知道其他人的挑战最后变出来的是自己美丽的脸吧?”


    最终这个视频还是被拍了出来凑数,在卢想慧软硬兼施, 和郑滢的赞美战术下, 江雪荷迷失了自我, 跟着团队去拍外景, 特地找了个凉风习习的天气,摄像机怼着她的侧脸和被风吹乱的头发拍。


    工作人员不断殷殷劝导:“雪荷姐, 你别一上来就笑,你平静一点,眺望远方, 拨一拨头发, 最后再笑。”


    在工作室,团队也拉了布景,虞幼琳给选了一套页岩绿的枪驳领西装, 让江雪荷优雅地搔首弄姿十五秒。


    江雪荷心如死灰, 总之照做了。


    这几个短视频可以说是好评如潮, 底下高赞评论更是妙语连珠,有询问类的:姐姐,你很尴尬吗?


    有恳求类的:如果被强迫,请一定要拨打110。


    还有信誓旦旦陈述类的:江姐是70后大家多一份理解好不好!


    热搜这么一个安利的大好机会,江雪荷粉丝疲于奔命:她出生于1988年,谢谢!


    江雪荷:我不能接受。


    白寄凊给她发了一堆关于这事的微博,还发语音:和我一起拍嘛,我教你。


    江雪荷心如磐石,不可能被撒娇打动,委婉拒绝。自己要是和白寄凊出现在同一屏幕上,那恐怕自己尴尬得更像被绑架!


    白寄凊退而求其次,正巧短视频最近有个很流行的舞蹈接力挑战,张呈传给了她,她毫无心理负担地传给了江雪荷。


    卢想慧:这就是你同事的工作态度,百忙之中不忘折腾一下你!


    江雪荷当然是不好意思和卢想慧说,她惊恐中带着甜蜜,就算是荷氏午夜风暴都吃的甜滋滋的。


    练了足足一个星期,白天至少录了十遍,江雪荷一咬牙一跺脚,让团队自己再编辑吧,自己不管了,艾特完向荣,万事大吉。


    她回家的时候又带了几份新剧本,顺便给自己买了一块冰山熔岩做犒劳。


    因为精挑细选的缘故,整个九月的商务活动适中,卢想慧和她的意思一样,还是先以拍戏为本。所以她除了忙着被拉去做短视频账号内容之外,就是在家看本子。


    说实话翻红之后,本子的质量说到底不算有质的提升。


    她是接触到了许多人眼里的好饼,大导,豪华阵容,甚至冲奖的文艺片也多了起来,可内核,故事,江雪荷觉得并不比之前的本子高妙多少。


    孟抒真递过来那部电视剧是一部中偶,不准备网播,打算到时候在一个收视率中等的卫视直接上星。


    江雪荷知道现在这种剧很容易打开收视率,积攒路人缘,男主配置大概也不会差,不过她还是不太准备演偶像剧。


    至于孟嘉玮说的达瓦桑杰的本子,在江雪荷看来,就是一个漂亮、看似深沉的壳子,套了一个女人去藏地追寻到真正爱情的老套故事,实在没什么意思。


    她看了又看,找不出没有太合心意的本子,心思就逐渐纷乱起来。


    白寄凊说这两天会回京城,可拍摄进度不定,她也不确定是哪一天。一个多月没见过面了,从开始恋爱起,这还是头一次。


    每天会在微信上聊天不假,也会打电话,可毕竟不是面对面的,江雪荷觉得差别很大。


    就算是第一次恋爱,可是三十多岁了,也不能这样依赖。她给自己敲响警钟,心里有条有理地想道,她们这种工作,最忌讳互相粘着,互相耽误,她得多为白寄凊考虑。


    江雪荷一丝不苟地从家居服换到睡衣,关了大灯躺到床上,点开了和白寄凊的微信界面。


    现代科技的力量造福人类,白寄凊的声音通过手机听筒,几乎没有改变质感,总是带着一点娇气:今天在马踏湖拍戏,想你了,想和白糖一样住在你家。


    自从她回来,就把白糖爽也接到了自己家照顾。


    江雪荷心里一悸,向上拉了拉聊天记录,逐条听着白寄凊发过来的语音消息。


    一半是生活分享,一半是胡说八道,总之在撒娇。江雪荷默默地在脑海中想着她的脸,她发消息时可能的表情,总是想用手指理一理她浓密的卷发,不知不觉,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睡眠质量向来一般,睡得很轻,电话铃一响就猝然惊醒。


    江雪荷强忍着头晕和心跳过速,半睁开眼拿住手机,望到白寄凊三个字时,本来就微薄的起床气更是荡然无存。


    白寄凊兴高采烈:“我回来啦!在国际机场,你快过来。”


    “好。”江雪荷忍不住笑,一开口声音却还是没恢复过来的沙哑,她连忙提了一点声音遮掩,“你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过去。”


    江雪荷匆匆起床,本来想换些简单的,可是和白寄凊一个月没见,她又想稍微打扮打扮,特地打开衣柜,拎出一套墨黑色的混纺衬衫连身裙。


    她还有点没醒过劲,拿上手包,跌跌撞撞地到玄关换鞋。玄关抽屉里都是一些小玩意,她拣出一瓶风油精,深深地嗅了两口,这才感觉思绪缓缓地转动起来。


    凌晨三点,街上几乎没人,江雪荷不开快车,这次也是难得的稍微加了些速。


    刚进停车场,她就看到白寄凊了,放着好好的保姆车不坐,靠在外面攥着手机等她。九月中的时间,天气已经微微变冷,江雪荷出门前,还特地将那顶珊瑚粉的耳朵毛线帽带上了。


    这会儿她把帽子拿在手里,可能是被白寄凊带坏,不由自主的就要犯点孩子气,轻手轻脚地下车,从后面绕过去,想给白寄凊一个小小的惊喜。


    人算不如天算,许听南提前看到了她,虽然立即装作若无其事地把头扭了过去,还是被白寄凊敏锐地察觉到。


    白寄凊等了几秒,才冷不丁地一转身,恰恰和江雪荷打了个照面,立即搂住了她的脖颈:“怎么,想吓我是不是!被我逮到了!”


    她裸露的胳膊和手都是沁凉,江雪荷小小地打了个寒颤,本来有许多话想说,可一见到面,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含着笑,将可爱的耳朵帽子细细地戴到了白寄凊的头上。


    白寄凊戴才真是漂亮,压着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脸孔粉白美丽,时髦的简直夺目。


    “想我了没有?”白寄凊问她。


    江雪荷认真地点了点头。


    白寄凊这下也笑了:“哑巴了啊?”


    她对许听南说:“让司机送你回家吧,好好休息两天。”许听南听完,非常识趣,一秒也不多待,风驰电掣地和保姆车一起跑路。


    白寄凊其实是不在乎许听南在的,主要是江雪荷脸皮薄,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她轻捷地在江雪荷颊边吻了一下。


    江雪荷果然不赞同,别了一点头,低声道:“我先送你回家,时间太晚了。”


    “怕什么。”白寄凊说,她近在咫尺地望着江雪荷,眼睛一眨,乌浓的睫毛就跟着眼睛大大地一忽闪。


    我谈的这真是柏拉图之恋。白寄凊越想越受不了,自己吃不饱睡不够,就指着这点亲密接触续命,结果对面还是一枝属柳下惠的绢花!


    白寄凊越想越生气,挑起眼神无言地怒视江雪荷。


    江雪荷被她看得没招,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嘴唇,随即,白寄凊就按住了她的颈项,不让她后撤一步。


    两人闹了半天(主要是白寄凊单方面在闹),终于坐上了车。一到车里,白寄凊彻底泄力,松懈了下来,安全带也不系,将副驾座椅向后调了一调,舒舒服服地仰躺着。


    江雪荷很自然地凑过去,帮她把安全带系上:“很累了吧?”


    白寄凊:“拍戏很累,想你也很累,所以是二次方的累。”


    江雪荷想不笑的,没忍住,还是甜丝丝地抿唇一笑:“明天不用早起,回家好好的睡一觉。”


    她这次放慢了速度,车子在路上开得十分平稳。


    白寄凊忽然道:“去趟便利店吧,我想吃马克定食。”


    江雪荷一怔,白寄凊合着眼正在休息,她不打扰,将车停下,进去问店员:“你好,请问什么叫马克定食?”


    凌晨的便利店没什么顾客,店员手头闲着,看她文雅有礼貌,很热心地帮她把所需食材备齐,放到微波炉里一叮,告诉她吃的时候把溏心蛋和海苔碎也拌进去。


    江雪荷结了账,小心翼翼地一手拿着塑料袋,一手捧着火鸡面的纸碗,刚想很高兴地叫白寄凊趁着热乎吃掉,发现她呼吸均匀,竟然是已经睡着了。


    杯面和芝士的香气弥漫在车厢里,江雪荷望着她睡觉的样子,心像饴糖一样,缓缓地融化了。


    第85章 要你陪我(一更)


    “寄凊, ”江雪荷把车子停稳,轻声叫她,“寄凊, 到家再睡吧,我送你上电梯。”


    白寄凊还懵懵的:“到哪了?”


    “到你家的停车场了。”江雪荷轻声细气, “来吧,我送你上去。”


    “不要。”白寄凊想也不想, “我要去你家。”


    现在都已经到了云缦了, 要真去自己家, 这一夜怕都是要耽误过去,江雪荷很耐心地劝道:“都到了,想去我家明天再去,好不好?今晚先好好睡一觉。”


    白寄凊终于半睁开眼, 朦朦胧胧地扯住她的衣袖:“不去你家……也可以, 你要留在这里陪我。”


    江雪荷笑了:“那当然。”她用叉子固定了火鸡面包装, 放到塑料袋里一起拎着, 下车绕到另一边牵白寄凊下车。


    白寄凊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软绵绵地靠在她身上:“今天刚拍完戏我就赶回来了。”


    不等江雪荷说话, 她自顾自地分享起来:“本来想给你买点特产的。”白寄凊这会儿已经清醒了,笑盈盈的,“想给你带两盒金丝鸭蛋, 还想给你带一套锡器, 没想到提前拍完,没来得及叫人去买。”


    电梯门打开,江雪荷先出来两步, 把东西放到玄关, 却见白寄凊一动不动, 她不过轻轻一拉,白寄凊就轻飘飘地踉跄了两步,故意歪倒在了她的怀里。


    江雪荷自己包袱重,总想着自己三十多岁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因此格外珍惜白寄凊这份被惯坏的娇气和孩子气:“不困了呀?”


    “不困了。”白寄凊说,“我要吃东西。”


    江雪荷弯腰,去解鞋带,白寄凊刚要恃宠而骄,打算暗示她把自己的鞋带也解开,没想到江雪荷举手之劳,顺手就帮她解了。


    白寄凊被人这样宠爱的时候多了,可是对象是江雪荷,就是不一样。她也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总之是很不一样,让她想要十年后,二十年后,仍然是这个人的不一样。


    江雪荷把火鸡面重新放到微波炉里叮两分钟,规规矩矩地按照店员教她的,加上溏心蛋和海苔碎一起拌匀,小小一碗,白寄凊饿的厉害,三口两口吃了干净。


    她抬起头,看到江雪荷居然还在站着,只静静地看着她。


    白寄凊心里一颤。


    等洗漱好,她像一只慵懒的猫,也像一条脱了关节的蛇,钻进了江雪荷怀里,把头枕在她肩膀上,小声说:“不穿家居服也没关系的,我没有洁癖。”


    江雪荷也小声回答她:“没事,我是在养成好习惯。”


    “我想和你说话。”白寄凊说,“还不想睡觉。”


    江雪荷没说什么现在已经凌晨四点,马上就要天亮之类的话,而是很耐心地倾听:“好啊,你说,我听着。”


    “我可不演独角戏——”白寄凊故意把尾音拉长,“我不说了,你先说。”


    江雪荷搂着她,感觉心里也沉甸甸的,竟然没来由地一阵悲伤。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副作用?太爱了,最浓情蜜意的时候,就会难过。


    “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江雪荷说,“这个月也就拍了点短视频,还去拍了嘉人的封面,本子……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不过也不着急,咱们不是要到夏威夷玩一阵吗?”


    “还有呢?”白寄凊问她。


    江雪荷又想了想,实在感觉没有了。


    “想我吗?”白寄凊提示她,很有点不怀好意地,“怎么想我的?”


    江雪荷心里清楚她纯粹故意,可她这样也实在是故意的可爱,只能强忍着不好意思:“很想你,特别想你。”


    “怎么想的呀?”白寄凊不准她避重就轻。


    江雪荷怔了怔,只好诚实地说:“我会听你的微信语音。”


    白寄凊都愣了一下,随即想也不想,拿起江雪荷放在床头的手机,不由分说地录了一句:“江雪荷,我最爱你。”-


    谁知她刚说完,第二天早上朦朦胧胧一睁眼,江雪荷就不见人影了。


    白寄凊起床气登时很大,马上要给江雪荷打电话,刚一接通,就听见话筒里喵的一声,然后是江雪荷带点疲倦的温文声音:“去接白糖了,昨天太急,险些忘了它。我把猫粮放得比较隐蔽,它没扒拉着,可饿坏了。”


    “噢……”白寄凊不生气了,犯着困晕晕的,“白糖,妈咪也想你……”


    可惜白糖爽没吃饭的气一点没消,江雪荷在它嘴边举着手机,它也坚决不开金口,一声不喵了!


    江雪荷回来,不忘给白寄凊带了份茉莉冰豆浆。她累得够呛,昨天凌晨五点才勉强睡觉,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又忽然想起白糖爽,只能匆匆地去接。


    白寄凊已经睡足了,脸颊粉白,容光灿烂,抱着白糖爽在地毯上滚作一团。


    江雪荷强撑着换上睡衣,躺到床上合上眼睛。白寄凊也不打扰她,把下巴搁在床头看着她。


    白糖爽也很安静,团在床边,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也跟着主人看江雪荷,不过它很快失了兴致,也打起盹来,只留白寄凊一个人清醒。


    白寄凊只安静了一会,就待不住了,轻轻地拿指腹去碰江雪荷的嘴唇。略微干燥,可是很温暖,很柔软,从这张嘴里吐出的话语,也永远是柔和的。


    她现在想到几个月前,都是一阵朦胧,自己怎么会想要报复江雪荷呢?


    虽然江雪荷对她视而不见,甚至还要她主动告白,罪大恶极,可是……可是……


    江雪荷睡得太轻,被她手指一碰嘴唇,就半睁了眼,睫毛颤巍巍的,眼前一片模糊,不过她知道那人是白寄凊,所以很安心。


    白寄凊歪着头,又戳了戳她,江雪荷就捉住她的手腕,很珍惜地握在手里。


    “还记得我们打的那个赌吗?”白寄凊忽然起了促狭心思,想要趁着江雪荷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诓骗她一回。


    江雪荷点了点头,她的意识在逐渐回笼,自然记起了那个玩笑一样的赌约。在拍摄《自白》的休息室里,白寄凊说:“你知道多少人为了我去死都愿意吗?我下一个对象,也会对我说同样的话。”


    那时候江雪荷以为和她拍完这部戏百分百不会再联系,就轻率地答应了下来。


    白寄凊又凑近了一点:“当时说,如果我赢了,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


    江雪荷忍不住心里叹气,她眼睛已经完全睁开,有点小无奈地柔声道:“什么要求呢?”


    白寄凊笑道:“我又不是恶霸!还没赢呢,我可不提要求。”


    “那你肯定赢啊。”江雪荷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握住了她的手。白寄凊体凉,不管是外面多热,或是屋内多暖和,皮肤总是微热。


    这只手因为体温的欠缺,又没有沾过阳春水,细白得像一块软玉,乖乖地蜷在她的手心。


    江雪荷道:“难不成还能我赢?”


    “你赢不就是你的错了吗?”白寄凊理直气壮,“我的对象,不就是你?你要赢了,证明你没对我说出爱的话语,这完全就是你的错啊。”


    爱的话语……江雪荷忍俊不禁:“所以是你赢了,向我提一个要求吧。”


    “你这人太没仪式感了,得改。”白寄凊很严肃,“江雪荷小姐,请把流程走完!对我说:‘为你去死我都愿意’。”


    多幼稚,多非主流!反正江雪荷受不了!


    江雪荷:“嗯,愿意为……死。”


    白寄凊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不准含含糊糊的。”


    江雪荷没辙,只好字正腔圆地用了一个拍戏的板正语调:“为了你,去死,我都愿意。”


    白寄凊赢得几乎有些飘飘然,近在咫尺地吻了江雪荷一下,刚要说什么,电话响了。她本来打算挂掉,可一看上面名字是王大经纪人,白寄凊识时务者为俊杰,只好先去接。


    江雪荷趁机洗漱,她特地调了冷水,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查看自己的脸,心想是再也不能这样颠倒地熬夜了。


    到了这个年纪,又是被吹毛求疵的女明星,没有太好的天赋只能靠规律和医美撑着。


    更何况这几天应该还有一家大品牌的护肤品商务,还得想想怎么能营造伪素颜的效果。


    她这边烦恼,白寄凊那边倒不算,因为白寄凊只向别人发疯,从不内耗自己:“姐姐,我要去夏威夷!”


    王景玉险些没气个倒仰:“其他商务活动我暂且不提,我就问你本子选好了吗,时间安排好了吗,金桂结束你就要出去玩,那么我请问你金桂这次颁奖你想好团队怎么运作了吗?”


    “金桂的偏好你知道的,这次影后我八成拿不到。”白寄凊若无其事地说,“红毯啊之类的热搜你就照常安排上,现在舆论风向赔率怎么样?今年是小年吧,你担心什么?”


    王景玉说:“江雪荷是你女友了你肯定不在乎,其他人可在乎得很呢,你说是小年不假,片子上没那么出彩,可影后的竞争依然很大!目前江雪荷的赔率不小,演技不错是一码事,毕竟才刚刚冒头,往后的很多事情都不好说。”


    “你帮忙一下嘛,她工作室虽然重组了,很多业务还不算一等的熟练。”白寄凊娇声嗲气地,“举手之劳,和人家那儿结个善缘。”


    “善缘?”王景玉倒不在乎这点小事,不过这不妨碍她被白寄凊气得脑瓜子直嗡嗡,“你……”


    白寄凊先声夺人:“我要去夏威夷!”


    王景玉:“一周。”


    “一周时间还不够我睡觉的!”白寄凊咬死两周,王景玉实在跟她掰扯不下去,又开始实行不挂电话战术,而这战术最得白寄凊心,因为她一秒不会耽搁,直接就给撂了。


    她没存心避着江雪荷,就在卧室的阳台上打的电话。但江雪荷是绝不会故意去听的,坐在地毯上给白糖爽梳毛。


    白寄凊坐到江雪荷身边,江雪荷含着笑意:“因为夏威夷的事情吗,听到声音有点大,王经纪人很不高兴?”


    “哎呀,”白寄凊根本没放在心上,她跟王景玉十来年,从来就没有安安静静地办成过事。“她当然让我去啦,很支持咱们俩放松一下!”


    江雪荷可不信,细致地用最近很火的乒乓球梳梳毛,她看网上推荐的,当即为白糖爽购入一只。


    白寄凊挠了挠白糖爽毛茸茸的小脑袋:“我想好要你答应我什么要求了。”


    江雪荷这下把头转过来,认真地要听她说。


    白寄凊抿了抿嘴唇:“江雪荷,你永远都不准和我分开。”


    第86章 执念之后(二更)


    两人吃了点东西, 又一起看了部喜剧电影,白寄凊把白糖爽拎进怀里,笑眯眯地吐出恶魔之语:“今天白糖该去例行体检了。”


    白糖爽不识人言, 这会儿非常安稳地舔着爪子,不知道即将迎接自己的是什么。


    江雪荷看它这么乖, 忍不住充满了爱:“它一定很听话的。”


    白寄凊很悠哉:“你等着瞧吧。”


    她把猫包找出来,将一团白糖爽盛进去, 从收拾好到坐上车, 这小猫都非常自得其乐, 似乎认为这就是和以前一样普通的出来玩,等到了医院门口,它终于感觉到有点不对了!


    “已经提前约好了。”白寄凊说,“从我刚捡到它就是每次都在这里体检, 白糖都认识医生了。”


    这座宠物医院应该是私人的, 建筑外立面相当漂亮, 一看就下了功夫设计。


    江雪荷拎着猫包, 已经感觉里面隐隐的沸腾了起来,白糖爽正在用爪子拍门。


    白寄凊握住江雪荷的手, 拉着她快步走了起来,笑盈盈地:“完了!一会猫猫哥斯拉就要破门而出了!”


    江雪荷简直有点哭笑不得,她配合白寄凊:“嗯……万一出来会怎么样呢?”


    办公室的门打开着, 江雪荷把猫包放到桌子上, 白寄凊这才理所当然地说:“那当然是交给专业人士处理了。”


    桌后站起来一个医生,个子挺高挑,彬彬有礼地向江雪荷伸手:“您好, 第一次见。”


    这肯定是白寄凊的熟人, 江雪荷握住她的手, “您好,我是江雪荷。”


    医生看起来是个很内敛的人,听到江雪荷的名字,不和其他人一样马上勾连出她演过的电影电视剧,而是很客气地说:“我叫怀念,您叫我小怀就行了。”


    江雪荷不是多话的人,可忍不住说:“真特别的名字。”


    怀念微微笑了一下,径自打开猫包,白糖爽果然马上猛冲出来,可惜被专业人士怀念动作娴熟地钳制住,进行触检。


    怀念问道:“雪荷姐,你喜欢喝什么茶吗?”


    江雪荷当然不挑,怀念就沏了一玻璃杯的碧潭飘雪,让她在办公室休息一会儿,要去诊室给白糖爽做血常规,生化全项,B超一类的检查了。


    “姐姐。”怀念抱着白糖爽走到门口,“你来一趟吧,白糖要主人陪着才会安心一点。”


    白寄凊不置可否,捏了捏江雪荷的手指,和怀念走了出去。


    茶水还烫,江雪荷漫无目的地起身,在开放式书架上随意找了一本《猫咪家庭医学大百科》看了起来。


    白糖爽刚刚还挣扎得厉害,到了诊室,就宛如待宰羔羊,除了发抖,别的是一点也不敢动了。


    怀念是加州大学的高材生,回国六年,办了这间宠物医院。她手上动作不停,仿佛是一心二用,照常和白寄凊说话:“头一次见你和别人一起过来。”


    白寄凊若无其事:“因为那是我女朋友。”


    怀念的手当即就停住了。


    她手里握着放置血液的抗凝管:“我记得有人说过,自己是不交女友的。”


    “你记错了。”白寄凊说,“我说的是,不谈恋爱。你如果是想和我做游戏,忍受我一个星期到三个月不等,然后被像丢垃圾一样丢掉,我也没拒绝你呀。”


    怀念背对着她,低声道:“那我还得感谢你是吗,你提前把利弊关系都和我说清,让我自己选。”


    “感谢倒是不必了。”白寄凊很平淡,“当然因为你是个很好的女人,我才会和你说清的,我不想伤害你们任何一个。”


    “你知道自己做错了?”怀念问她。


    白寄凊抱着胳膊,说道:“你是医生,即使是宠物医生,也很清楚人得靠满足欲望活着吧。”她走了几步,去看仪器,“我做演员十几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一年有十二个月,我平均一年至少拍四部戏,睡足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望着怀念:“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是大明星。而我为这些付出太多了,所以我需要别人爱我,为我提供情绪价值。”


    “你说这种话,简直是——”她想说太残忍了,可是白寄凊最大的人格魅力,正是这种潇洒,带着可贵孩子气,美丽到几乎无懈可击的残忍。


    白寄凊“哈”了一声,笑道:“虽然我相信我即使不是大明星也会有许多人爱我,不过,怀念,你确实是因为我是大明星吧?”


    谁也不能否认这种身份带来的加成,但这样的决断实在太粗暴了。怀念有许多话想要反驳,可是她现在一句也说不出口,“女友……你是认真的?”


    “是啊。”白寄凊说,“我要告别以前那种生活了,是挺高兴的,可是没什么意义。”她走到怀念身边,“我今年也三十四岁了,或许到了希望和别人共度一生的年纪。你还这么年轻,又有才华。”她难得很正式,很温柔地说,“怀念,真正爱你的人在后面等你呢。”


    “她有什么特别?”怀念问她。


    白寄凊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她和怀念认识三四年,因为白糖爽的原因,每年都要定期见面。


    怀念对自己的爱,白寄凊很尊重。其实她和怀念算不得太熟悉,因为对方对她喜欢的存在,更做不成朋友,可不知为什么,这种关系下,反而让双方变成了一个方便坦诚相待的对象。


    白寄凊自己也感到十分模糊,只能笼统地说:“她很不一样。从大学时候,我就觉得她不一样,直到现在,她依然很不一样。执念散去,我发现我应该是真的很爱她。”


    爱这个字,刺痛了怀念。她也和白寄凊倾诉过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烦恼,以至于自己的爱。


    她不对白寄凊的取向做评断,也知道她的情绪价值理论,如果白寄凊最终和男人结婚,她想她可以后退一步,心想这个女人就是直女,爱上直女,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可是现在突如其来的一切,实在让她很不甘心!


    这个复杂的女人坦率地说爱的时候,是让人最心痛的时刻。


    两人在诊室待了半个多小时,检查报告也全部出来了,都没什么问题。


    “我想祝福你。”怀念说,“不过我暂时做不到。”


    白寄凊笑道:“没关系呀,等到你也找到恋人那一天,我会祝福你,然后你再祝福回来。”


    这女人很复杂,但又很豁达。


    怀念说:“万一你在此之前就分手了呢?”


    白寄凊毫不在意地说道:“那下次来这里给白糖体检的时候,我入你一份股,帮你把宠物医院做大做强。”


    她俩回到办公室,江雪荷坐得很直,双手捧着那本猫咪百科放在眼前看,实在是个太健康的姿势了。


    怀念礼貌地说:“检查没什么问题,一切指标都良好。”一边把蔫头耷脑的白糖爽送回猫包。


    她忍不住要小小地观察一下江雪荷,发现这女人除了平和美丽之外,甚至沉默少语,实在没有什么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夺目之处。


    江雪荷向她道了谢,拎起猫包和白寄凊出去了。白寄凊高高兴兴地,要牵她手,江雪荷就静静地,一言不发,把她的手给握住了。


    白寄凊订了一间宠物友好餐厅,是复古式的法餐厅,会主动给带宠物的客人窗边位置,还会用精致的小碗盛上直饮水。


    远离了医院,白糖爽终于恢复了几分精气神,像一团棉花糖一样趴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舔水喝。


    天边微微擦黑,餐厅里放起音乐,江雪荷自觉对食物审美一般,白寄凊点什么她都觉得很好。


    白寄凊知道她是不喝酒的,不过今天心情实在很好,就给自己点了一杯苹果酒。


    江雪荷也感觉到了,笑着问道:“今天心情很好吗?”


    “当然了,”白寄凊理直气壮,“和你在一起,每天心情都很好。”


    白寄凊点了奶酪,冷切和海虹锅,江雪荷抿了一口汤,虽然知道白寄凊说话向来是这样讨人喜欢,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发甜。


    “我做了一点茂宜岛的攻略,”她对白寄凊认认真真地说,“我们可以去看鲸鱼,还可以去国家公园,我看网上说这个公园里能看到不少濒危物种,还能露营。”她停了停,“就是不知道我们订哪家酒店呢,想着问问你再决定。”


    “当然是四季酒店。”白寄凊想都不想,“这个你别管了,我让听南安排。”


    四季度假酒店是茂宜岛上最好的酒店,江雪荷考虑到身娇肉贵的白寄凊,自然也是把这个列入了备选项,不过她想的是可能要根据行程具体安排,就沉吟着闭口不言。


    白寄凊咽下一口时蔬,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江雪荷:“我叫听南安排酒店,顺便搞定车的问题,这样也能省去不少时间。”


    江雪荷听她含糊不清地,就知道这车肯定不会是租的。白寄凊爱干净,不会去坐别人用过的车。


    “我可没叫她安排行程,我说这回不用。”


    白寄凊甜丝丝地说:“因为我准备全听你的。”


    第87章 蟾宫折桂(一更)


    金桂红毯暨颁奖礼只剩三个小时就要开始, 虞幼琳在酒店走廊外面,依然是心焦如焚。


    这次BV的高定,她为江雪荷选了一件西装样式的, 下装有燕尾式的裙摆,从背后看足够隆重, 领口也开得矜持而美,露肤度又足够高, 足以吸睛。


    江雪荷得知她有做特殊设计的想法, 特地体贴地去问品牌方能不能买下这件礼服, 品牌直接说当作礼物了。


    她就放开手脚,把一边袖子也做了特殊剪裁,按理来说已经是足够漂亮特别,可虞幼琳就是觉得还不够。


    还远远地不够。


    一定还能有更完美, 更夺目的修改可以做, 只不过到底要怎么做呢?


    虞幼琳思绪纷乱不定, 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坐车去现场,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她在走廊上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圈,终于回到酒店房间。


    白寄凊和许听南也都在这儿, 她的化妆师和造型师都是个人专用,还是业内前辈,自己的团队成员都比较年轻, 机会难得, 这会儿都围着问些问题。


    江雪荷正坐在沙发上,认真地听别人说话。白寄凊没坐,在江雪荷对面, 半倚着桌子站着, 更显得身段窈窕。


    白寄凊相貌美艳, 身材曼妙,礼服是最容易做的,放心大胆地设计,放心大胆地出格。本身容光太盛,不需衣服衬托,反而是她在凸显衣服。


    江雪荷不一样,温和矜持的美人,需得衣服来陪衬一二,天生平和的气质,也不可能像白寄凊那样锋芒毕露。


    但也正因为此,江雪荷需要一些“艳”的巧思。


    桌上摆着个新买的花瓶,因为白寄凊来的时候带了一束花,江雪荷珍惜得不得了,特地让人赶紧买了个花瓶,盛上清水,想要保存这一束美丽。


    虞幼琳心思这时已经不在白寄凊为何带花的疑惑和吃惊上了,她全神贯注地望着这束花,应该是出自高端花店,花朵的排布极其讲究,错落饱满。


    雪白的水仙百合,鲜粉色的新娘花,还有明黄的和风玫瑰交相辉映,中间和边缘斜插着枫叶色的雪柳,枝条优美蜿蜒,简直素雅出了一种淡淡的艳丽。


    桂花不也正是如此吗,枝条美丽,兼之花朵繁盛,香飘十里。


    虞幼琳“啊”了一声,快步走到江雪荷面前,猛然想到上次的三彩奖,江雪荷不也是穿了一条玉兰刺绣的长裙,与花相关吗?


    江雪荷不明所以地看向她,见她又快步走到化妆师韩思悦的包前面,韩思悦是她们团队的,以前会接各种小活,虞幼琳知道她包里一定会有油彩。


    “姐姐,”她急迫地说,“我再给你做点修改吧。”


    江雪荷显然没跟上节奏,茫然地说:“好……啊,要做什么修改?”


    “桂花。”虞幼琳说,她指了指江雪荷身上的衣服,“从腰侧的位置,画桂花枝,一直延伸到胸口。”


    她目光不由自主地定到了江雪荷胸前,那里是一个奢侈珠宝品牌提供的项链,一只灿金包边,贝母制成的蝴蝶吊坠。


    蝴蝶落在桂花上。她心想。


    “这样不好吧。”江雪荷为难地想要否决,“这次是金桂奖,如果画桂花,暗示性也太强,到时候很容易下不来台的。”


    虞幼琳正是存着相关性的心思,想让江雪荷出彩夺目,不过她没想这么细,一时之间也有点愣住了。


    “没事。”白寄凊开口了,她笑吟吟地望着江雪荷,“让她画吧,一定很漂亮。”


    江雪荷欲言又止,白寄凊语气这样笃定,让她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了,她真不是那种出格的性格。


    白寄凊确实笃定,诚然发展到现在,国内电影三大奖的口碑均可,历来评断也算公平(当然也闹出过内幕事件),但不可否认的是,各大奖的审美偏好是完全不同的。


    关于票房水准和艺术水平如何平衡自不用说,随着三彩越来越重视艺术水准,桓表越来越偏向主旋律大作,金桂还是走中庸之道,更加青睐票房成绩和水准同样突出的现实主义电影。


    并且金桂还有一个不太算秘密的最佳女演员评选爱好——偏爱青衣型角色。


    这也是她当年坚持一定要拿下《守望春秋》女主的原因。


    “画吧。”白寄凊一锤定音,“雪荷,让她画吧。”


    江雪荷对白寄凊无条件的信任,也知道这种设计一定会相当出彩,不过她还是略微犹豫,站起身来:“画吗?”


    虞幼琳知道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她挑出褐色和金色的油彩,往里又撒了一把金粉,拿着细刷的手都在发抖。


    做服装设计的哪会不会画画,可她紧张得几乎在快立冬时节汗流浃背了。


    其他人也都围过来看,等到第一笔画上去,虞幼琳的心绪就定了。


    她画的不是写实桂花,有些写意风格,因为用的是最小最细的笔刷,笔锋精细流畅。做了艺术加工,枝条迤逦,花朵一笔点就,真是洋洋洒洒,所到之处,一片金色烂漫。


    画到胸口时,她仔细地将枝条和衣服上的接轨,这次的桂花画得细致了,四片花瓣,风姿致致,正好落在吊坠之下,果然是一个蝴蝶栖息的姿态。


    等收了笔,她才后知后觉地脸红了。


    江雪荷也挺不好意思,倒是白寄凊在旁边含笑道:“怎么不点上花蕊?桂花是黄蕊,不过你就点上红色的。”


    “一颗真心,”白寄凊说,“当然要用红蕊点上才行。”-


    直到坐到了金桂颁奖现场,江雪荷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她对自己拿奖不抱什么信心,这是一种在演艺圈混迹多年的处事信条——没有希望,自然没有失望。


    现在她最主要的是有些担心,这种桂花彩绘,说不好会引来一些嘲笑或是恶意猜测。


    白寄凊不慌不忙,老神在在地握着江雪荷的手,这次《自白》剧组参加,特意将她们同组的演员安排到了一起。


    她一边想着到时候要怎么帮江雪荷庆祝,一边心已经飘到了夏威夷,都不敢想到时候会有多幸福!


    那可是有江雪荷在的四季酒店和茂宜岛!


    她这边心情愉快,江雪荷那边可真是煎熬。


    这个桂花油彩美则美矣,可也是真让她瞻前顾后。


    说是没什么期待,但要说一点希冀也没有,那又怎么可能呢?


    演了这么多年的戏,对自己的演技也有一些自知之明,可还是很期待能得到奖项的认可和青睐。


    不过对于自己是否有足够的竞争力这件事,江雪荷持怀疑态度。


    毕竟自己身边就坐着一个有力竞争者呢。白寄凊在《自白》里的演技,绝对不会比自己差。


    她反握着白寄凊的手,压轴四奖是最佳女主,最佳男主,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


    最佳女主作为第一个大奖,颁奖嘉宾是去年的影帝邵骏和主持嘉宾杨清韵,这位小夜莺也是去年金桂红毯的主持。


    江雪荷维持着表情的纹丝不动,感到自己的手心正缓缓地沁出汗珠。白寄凊唇边带笑,低声道:“放心。”


    这两字的分量极重,虽然江雪荷不知道白寄凊让她把心放在何处,可是她确实略略宁定了下来。


    大屏幕上依次播放过五个人的提名,镜头转到她们的脸上,只有白寄凊含笑,毫不遮掩的,仿佛是特别的期待。


    杨清韵拆开信封,她看到卡片上的名字,十分清脆悦耳地说:“这位可以说是情理之中——意料也比较之中了。”


    这措辞一出,别说是在场的这些人,观看直播的观众也都在想:“不会是大热门的白寄凊和前年的桓表影后刘葳葳了。”


    邵骏接过卡片:“我觉得用一个词形容这位很好,那就是‘厚积薄发’。”


    江雪荷情不自禁地攥紧白寄凊的手,刹那之间,她感觉额头上盈满了汗水,一滴滴地直往下淌,坠得她睫毛沉重,眼睛发痛。


    白寄凊有力地反握住了她,又轻声说了一句:“放心。”


    “第三十三届金桂奖最佳女演员得主是,”邵骏故意停顿了一下,


    “江雪荷,


    《自白》。”


    后半句话几乎被掌声淹没,江雪荷站起身来,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白寄凊已经抢先拥抱住了她。


    江雪荷和赵霜浓,身边的其他演员一一握手,在杨清韵念的评委会评语的背景声中走上台。她一句都没听清,只觉得这条路太长了,她走了十三年,才终于走到。


    杨清韵和邵骏把奖杯和证书交给她,杨清韵还打趣道:“今天雪荷姐的衣服,正适合金桂啊。”


    台上的灯光一打下来,映得衣服和胸口上的油彩桂花金光夺目,一点红蕊烂漫多姿。


    江雪荷有点局促地说:“嗯……是造型师的一点巧思。”


    她站在话筒前,竟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有太多想说了的,很多时候她会在入睡前做白日梦,梦到自己如果拿影后该说什么。


    《长夜》两座视后的时候,她意气风发,想着之后一定会更好,充满了对自己的展望,时过境迁,她已经不再是那种心情了。


    白日梦里她想自己一定要很骄傲,要辞藻华丽,长长地说一篇让人印象深刻的感谢词。


    不过现在她决定不那样做,也不需要那样做。


    江雪荷挨个感谢了赵霜浓导演,各个部门的工作人员,所有为《自白》付出努力的人,还有默默爱自己,支持自己的父母和朋友。


    然后她说:“我尤其感谢的,是我在《自白》里的搭档白寄凊,这部电影的自白不是一个人的,是我们两个人的,我很感谢,如果没有她的配合和帮助,我今天是不会拿到这个奖的。”


    “这座奖杯对我有很重大的意义,”江雪荷说,“我很荣幸,能得到这样的肯定。这是对我莫大的鼓励,往后我也会继续努力,希望能带来更多、更好的作品。”


    她遥遥地望下去,白寄凊隔着黑压压的人群,也望着她。她看不清白寄凊的神情,但料想到对方,一定是在笑。


    第88章 往事如烟(二更)


    礼服顺理成章地上了热搜, 当然也会有人猜测她是不是提前知道了结果,是不是有后台黑幕。


    可是她在《自白》里的演技大家都看得到,况且要是有后台, 又何必熬到现在呢?


    只能说难得自信心强烈吧。


    《自白》提名六项,最终斩获三项大奖, 分别是最佳女主,最佳摄影和最佳导演, 这座导演奖杯也是赵霜浓本次颁奖季几率最大的一座, 桓表偏向主旋律, 几乎没有机会,三彩的竞争偏向小众文艺片,更加激烈。


    奖后采访赵霜浓是一贯的悲观主义,无论媒体怎么诱导, 她都显得对其余二奖没有任何期待展望。对于没拿最佳电影, 赵霜浓平淡地说:“不意外, 大家都很好, 拿不到也是正常的。”


    媒体被她冷倒一片,一句也采访不下去了。


    她理所当然地没办庆功宴, 应付完媒体,直接消失了。


    “赵导会收礼物吗?”江雪荷虽然知道这算礼貌的祝贺,可是难免忧心忡忡。赵霜浓可是直接消失, 会不会根本不希望有别人去打扰?


    白寄凊拿起一只徕卡相机, 左右看了两眼,“没事,她就这样。别人做出了什么成绩是一定要庆祝的, 她呢, 一定会失踪。”


    她抬头问店员:“这个只有黑色和银色吗?”


    对方点头:“这个目前是只有这两种颜色, 不过……”店员卖货修炼多年,火眼金睛看出白寄凊肯定不是摄影发烧友,透着一股买相机送礼的劲头,马上向白寄凊推荐了一款型号都不同的,“我觉得您可以看下这款,敦煌特别版,非常的漂亮,还有三种颜色可选。”


    白寄凊果然对性能毫不感兴趣,兴致勃勃地让江雪荷看:“咱们选哪款比较好?”


    这话问江雪荷这个选择困难症真是问对人了!


    江雪荷犹豫半天,在心里点兵点将,半晌才说:“要不石绿色?感觉大漠黄的略有点花哨,赵导可能不喜欢。不过青金蓝也很好看,就从这两款里选吧。”


    白寄凊:“那就绿色和蓝色都要了。”


    江雪荷吃了一惊:“送赵导两个一样的相机?”


    “不呀。”白寄凊可是计划通,“青金蓝的留给咱们自己,度假的时候要拍游客照呢!”


    赵霜浓作为大导演,住处的朴素程度却和江雪荷不分上下,地段倒是很好,不过是那种老式的单元楼,一共也就五层高,应该是投票通过新装的电梯,整栋楼只有电梯是崭新的。


    两人物尽其用,乘电梯到了三楼,按响门铃,出乎意料的是,很快就有人来拧门了,江雪荷还以为一心消失的赵霜浓怎么也得磨蹭一会儿。


    门打开,江雪荷发现自己猜的一点没错,因为来开门的根本不是赵霜浓,而是童晴。


    赵霜浓正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盯着自己面前冒着白烟的一杯热茶,听见动静,很倦怠地抬了抬眼:“是你们两个啊。”


    白寄凊把礼物袋放到茶几上,甜甜地说:“赵导,我和雪荷给你买的相机,恭喜你拿奖。”


    赵霜浓终于微笑了一下:“谢谢你们两个了,坐吧。”


    她也没有招呼两人喝茶的想法,还是童晴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两只新的玻璃杯,倒上了茶水,放到了她俩面前。


    没人说话,白寄凊都不说话,捧着玻璃杯焐手。江雪荷情不自禁,觉得这气氛实在古怪。


    并且她心里止不住地想着白寄凊那天和自己说的八卦,抛弃了自己大学时期的女友……赵霜浓不正是童晴的大学同学吗?


    江雪荷心里一激灵,不敢胡乱想下去了。


    “什么相机?”倒是童晴主动开口,“让我看看。”


    她伸手拿过礼物袋拆开,赵霜浓不阻止,不开口,依然是凝视着眼前的白烟,好似入定。


    摄影是导演的必修课,赵霜浓喜欢摄影,也了解相机,不过童晴是一窍不通,只粗略地看了看外观:“真漂亮,是特别版吧?”


    白寄凊嗯了一声:“敦煌特别版,姐姐,你要是喜欢,下次我给你带一个。”


    “没事,”童晴说,“我又不懂摄影,也没人教我,要相机干嘛,放着当画看啊?”


    她把相机撂下了,赵霜浓应该也是入定得无聊,索性拿起相机,调起了参数。


    “你俩之后打算干嘛呢?”童晴问,“有新戏要拍吗?”


    “我们要去夏威夷度假。”白寄凊忍不住高兴,“回来给你带科纳咖啡豆。”


    童晴抿了一口热茶,说道:“真好。”


    她不说话了,气氛再度陷入一种怪异、沉重的静谧。


    江雪荷觉得实在是待不下去了,轻轻地捏了捏白寄凊手心,白寄凊意会,回握住了她的手指:“姐姐,赵导,那我们俩就先走了。”


    两人走得快,童晴是还没来得及起身,赵霜浓则是根本没打算起身,她俩已经开门出去了。


    “挺好。”童晴说,“人家来恭喜你拿了金桂导演,你在这摆着一张死人脸,把人撵走了才算完,是吧?”


    赵霜浓把相机小心地放到桌上——她是个爱惜器物的人:“因为我啊,那挺好的,我都不知道我有那么大威力。”


    童晴是体操队出身,身段柔软美丽,长相也非常精致,现在四十多了,美貌不减当年,可在赵霜浓看来,脾气却是差得多了:“你自己脸色多难看,你自己不知道?”


    赵霜浓不以为意:“那显然还是不够难看,要不然你怎么还在这儿赖着不走呢?”


    童晴被噎了一下,气得眼前发晕:“我就这么贱,不行?”


    赵霜浓隔了一会儿没说话,终于把眼睛完全睁开了,把略带怜悯的目光落到了童晴脸上:“你都被夏青晖摧残成这样了?这个字都说得出口,可见不光在我一个人面前自我贬低。”


    童晴恨得咬牙切齿,几乎又要想起当初赵霜浓给她造成的巨大精神创伤。


    “你走吧。”这句话还好,后半句简直让她的世界都崩塌了,“我很嫌弃你。”


    当然,赵霜浓声明,这份嫌弃并非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让她不要太过介意。


    这个女人总是这样,比一柄刀还锋利,两面光滑,一滴血也不沾。说不要你了,立刻,马上,一秒也不会耽搁,你们之间的一切就都消失了。


    “你为什么直到现在都不能理解我?”童晴定了定神,勉力问道。


    “我凭什么理解你?”这么多年过去,赵霜浓心平气和得非常残忍,“我祝福你,这还不够吗?童晴,我非常祝福你的幸福人生,我希望你过得好,除此之外,我没有心情,也没有必要去理解你。”


    “可是你还在提起我。”童晴说,“你问雪荷,文子佳这个角色是否和《青山慢慢》里我的角色有相似之处。”


    “你从采访里听来的吗?”赵霜浓说,她语气一如往常,心里仿佛蓦然被细针刺了一下。


    那是一段多好的时光啊。老师在拍《青山慢慢》,现在看来有诸多缺陷,可是多浪漫的一部片子。她那时候帮忙做导演助理,其实什么活都干,做场记,搬器材,干的最多的,就是在摄影机里望着童晴。


    多小、多美的一张脸,纵使放在拉宽变形的大银幕上都是无懈可击。


    自己那时候成日捧着剧本,成日地就这样凝望着摄影机里的童晴,分析她的角色,分析到最后,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分析童晴本人。


    表演系的系花,练过体操,比她们都大两岁,可是不显得老成……


    分析到最后,赵霜浓就开始分析自己的一颗心。


    “对,”童晴说,“我从采访里听来的,怎么了?你明明都可以自然地提起我。”


    “我们本来就没问题啊。”赵霜浓回答,“要不然为什么《自白》的首映礼你会去?我们好好的,关系很正常,你还想要什么?”


    童晴瞪着她:“我要你理解我!”


    理解?赵霜浓现在开始时常分析这个出现在她和童晴关系里的高频词。


    为什么童晴那么钟情于让自己理解她呢?


    “我的理解不是你的通行证。”赵霜浓说,“大把人理解你,连网友都很理解。天涯还没关停的时候,里面不到处是分析你和夏青晖结婚为什么是最优选择的吗?”


    童晴执拗地摇头:“我只要你理解我。”


    赵霜浓不假思索:“我不理解你。”


    童晴先是气得头晕目眩,这会泪水直涌上来:“你就是这样,我就算和你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赵霜浓望着她,脸上没有愤怒,仿佛是很认可她这句话。


    自己性格孤僻,不会说话,更不会左右逢迎,长得个子不高,也不漂亮,只有一点微薄的,不能当饭吃的才华。


    老师把她当作可造之才,稍微提携了她,让她做导演助理。童晴的爱对她而言像天赐一样,拿到三彩后第一部电影就拍了她的剧本,为她打开了电影圈的大门。


    她迄今为止都不觉得那部让她声名鹊起,让童晴拿到桓表影后的电影是双向的,全都是童晴无私地帮助了她。


    见赵霜浓居然不否认,童晴眼泪淌了满脸:“我不能不结婚……不能和你……”她几乎说不下去,“你看白寄凊和江雪荷往后难道不会各自结婚吗?谈个几年恋爱,难道能够长久?生活没有那么简单!”


    赵霜浓仍然不反驳,茶水已经彻底凉了,没有白烟可供她凝望,她低声说:“那你就且看着吧。”


    第89章 出发!夏威夷(一更)


    金桂结束已经是十一月下旬, 两人都打算等到十二月,整理一下手头上的工作,天再冷一些再去夏威夷。


    商务活动不用说, 江雪荷主要困扰的还是剧本的问题。现在红了一点,她得更加爱惜羽毛。以前粉丝只希望她能多多曝光, 多和她见面,现在更希望能和她高质量的见面了。


    白寄凊长红多年, 手里能拿到的优质资源更多, 已经定了一部电影, 是明年未定拍摄日期的明净导演的民国片,还有一部悬疑电视剧在洽谈。白寄凊不是非女主不演,配角有价值,她也很乐意——当然这价值, 指的可并非镜头的多少。


    江雪荷坚持不同居战略不动摇, 这会儿只不过是每天例行地来看自己的女友白寄凊罢了。


    白寄凊靠在她肩膀上看王景玉给自己发的事务表, 一边还为金桂晚上那件事恨得牙痒痒呢!


    江雪荷一拿奖, 都不用她这个i人操心,卢想慧直接给操办了起来, 当天晚上就在饭庄开了包厢,喜气洋洋办了个庆祝仪式。


    因为是金桂奖期间,演艺圈的朋友无一例外都有时间。江雪荷除了带了向荣这一根独苗苗朋友和自己工作室的团队之外, 其余都是白寄凊的朋友!


    卢想慧低声和江雪荷形容这一切:“不速之客!”


    当然白寄凊也是很自觉的, 她就带了张呈和童晴这两个最为亲近的,其他朋友参加聚会还行,参加这种场合是没必要。


    别看江雪荷是主角, 她仍保持着一种微笑的缄默, 全程几乎一言不发。


    团队里的年轻人打打闹闹, 白寄凊她们几个演员和向荣无缝聊起了圈内的一些轶事和八卦,江雪荷对卢想慧说:“这家的避风塘炒蟹挺好吃。”


    卢想慧老怀甚慰:“咱们现在可发达了,想吃往后我天天给你买。”


    餐桌上最大的陋习酒文化在这里也不能幸免,江雪荷一方面是心情好,一方面确实是大家纷纷恭喜她,让她盛情难却,也就多喝了两杯。


    为了冲淡酒味,她用蜜茶压了压,然而甜水饮料让身体放松了警惕,上车的时候就有点头晕目眩,支持不住了。


    白寄凊很计划通地无视卢想慧和郑滢,用司机把江雪荷带回了自己家。


    江雪荷虽然醉了,思维缓慢,可很乖,自己换鞋,不用白寄凊扶,还知道一定要换上家居服,才能往沙发上坐。


    她脸颊潮红,形状优美的眼睛半阖,仿佛是有点半梦半醒的样子,低声和白寄凊说:“坐……坐呀。”


    白寄凊酒量好,不仅不醉,心里还隐隐地兴奋。她坐到江雪荷身边望着她,见她垂着睫毛,把半边瞳仁都盖住了,显得异常宁静,就忍不住上手拨了拨。


    江雪荷顺势将她搂到了怀里,也伸手去拨她的睫毛,一边很不平稳地笑道:“好长,好漂亮。”


    我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度假啊?白寄凊忽然想到,她故意凑近江雪荷,甜丝丝地问道:“有多漂亮啊?”


    江雪荷反应变慢了,所以不受惊吓,和白寄凊隔着极短的距离对视着,认真地说:“就特别漂亮。”


    “喜欢?”白寄凊又问。


    “喜欢。”江雪荷点点头,答道。


    “喜欢就应该想做点什么。”白寄凊循循善诱,“你想做什么呢?”


    江雪荷搂着她,真的在一本正经地想。


    过了好一会儿,江雪荷想得迷迷糊糊,都快睡过去了:“什么也不想做,想一直这样抱着你。”


    白寄凊想到这儿,心里发甜,气又消了。


    “没关系。”白寄凊懒洋洋地说,“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都让你来汉玉了,结果还是不来和我办公室恋情。”


    江雪荷摸了摸她的卷发,柔声道:“不用,剧本是要看机会的,我再等等,又不是着急要进组,你不用想着我的事情。”


    “那俩小孟总反正是指望不上。”白寄凊说,“我愿意为你上心,不行呀?”


    江雪荷知道她一片心意,不过还是轻声细气地拒绝了:“你也很忙啊,这样,如果我需要帮忙,一定会告诉你,好不好?”


    白寄凊这会儿心情太好,不计较有的没的,她伸长胳膊搂住江雪荷的脖颈,很高兴地要撒娇:“我现在就想去夏威夷。”


    “马上了呀。”江雪荷搂着她的腰,“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工作室还让我拍一些vlog之类的,可是我不太懂怎么拍……”


    “我帮你拍。”白寄凊不假思索,“就是拍素材嘛,到时候回来让工作室剪辑。”她一想到这儿,更高兴了,“除了咱买的那个相机,我再带上拍立得去,到时候买一个大相册,度假的照片都放在里面。”


    江雪荷一听这话,思绪不由自主地就要甜蜜延伸:“不只去夏威夷?”


    “当然不止!”白寄凊说,“怎么可能就去夏威夷啊,往后还得去很多好玩的地方,日本,意大利,这都得去的。”


    江雪荷遏制了自己的幻想,故意笑道:“可是好像没有那么多时间,咱们都还要拍戏,你又那么忙……”


    她话还没说完,白寄凊跪坐起来,就听不得她这种,当即惩罚地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


    咬完,白寄凊得意洋洋,从茶几上拿起江雪荷封面的《嘉人》杂志,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暂时不搭理身边的江姓女士了-


    为了不太赶,她们两人定的是下午三点的飞机,江雪荷按了密码进门——前些天白寄凊忽然心血来潮说自己把密码改了,原来是自己的生日1221,非让她猜猜新密码是什么。


    江雪荷绞尽脑汁,连自己的生日都试过了,还是不对。


    白寄凊高高兴兴地按新密码给她看:1221。


    江雪荷:“你改哪里了?”


    白寄凊一本正经:“这个12可不是我的12月,是你的7月12号诶!”


    会客厅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两只行李箱,一看就出自金牌助理兼收纳大师许听南的手,江雪荷把箱子先放到电梯厅,毫不意外于家里一点声音也没有,轻手轻脚地走进了白寄凊的主卧。


    白寄凊搂着被子,睡得正沉,江雪荷坐到床边,默默地望了她一会儿,忍不住伸手将她的被子向下勾了勾。屋内暖气开得很足,被子再捂得这样严实,会喘不上气的。


    她的手还没抽回来,就被白寄凊迷迷糊糊地枕到了脸颊下:“雪荷……”


    “我在呢。”江雪荷柔声说,白寄凊粉白的脸颊烫得她手心发烧,“怎么这么喜欢睡觉?”


    白寄凊懒洋洋地用脸颊蹭着她的掌心:“一年到头能睡好觉的时候可不多!是因为想和你在一起,才特地抽时间去度假的。”


    她微微转了一点身,险些要把整张脸都埋进江雪荷手里:“而且,蛇可是会冬眠的!我得到夏威夷,才能活过来。”


    白寄凊胡言乱语,总之是不肯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她听江雪荷语气温和中带着一点不赞同:“我带了中饭,起来吃一点吧,还要赶飞机呢。”当机立断,伸出舌头在江雪荷手心舔了一下,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江雪荷猝不及防,真是吓了一跳,想把手抽出来,可惜被白寄凊死死地枕住了。


    “干嘛!”白寄凊倒打一耙,“我舌头上有刺?”


    她冲着江雪荷吐舌头,很健康的粉色,尤其是舌头尖尖的,很像某种小动物。


    江雪荷拿她没辙,又看得很渴,索性不说话也不动了。


    白寄凊取得大胜利,快快乐乐地伸出胳膊示意,江雪荷纵容地弯下身,被搂住了脖颈,深深地吻住了。


    赖了好一会儿,白寄凊终于起床洗漱,等她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给她带的鲜虾牛油果沙拉。


    沙拉顶上缀了一些脆玉米片,白寄凊笑道:“素度甜心餐厅的?”


    “你最喜欢的。”江雪荷说,她给自己点的是一份藜麦鸡胸肉,“我问了听南。”


    白寄凊就笑盈盈地往她身上一靠,叉起一只虾仁,放到了她的盘子上。


    长途旅行,又是私人行程,不会被拍,白寄凊也不打算化妆,不过肤还是要护的。她未雨绸缪的提前敷上一张面膜:“迟早要买一架飞机,赶飞机是最累的。”


    江雪荷对“买”这个字过敏,她思索了一下,对白寄凊说:“那多不环保,而且还得请飞行员,多不方便,一年也用不了多少次,放在那挺落灰……对了,还没有机场好放。”


    白寄凊扑哧一声笑了,江雪荷想劝她别花钱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不过她很轻松地说:“当然不是现在,我说的是以后,在国外买间半山别墅,带花园,泳池,不自然就带机场了吗?到时候想去哪度假就去哪,多方便。”


    江雪荷:“以后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吧,好不好?”


    白寄凊已经抹好面霜,皮肤都散发着香气,她并不在意刚才江雪荷的劝阻,而是凑到她颊边,轻快地吻了一下:“出发!夏威夷!”


    第90章 魂飞天外(二更)


    虽然是相邻座位, 两人之中还是有一层挡板隔开。白寄凊很不满意,懒洋洋地往后一靠:“我都看不到你。”


    “看得到的。”江雪荷直起身,在隔板上冲白寄凊一笑, “要是坐经济舱,咱们不就紧挨着了吗?”


    白寄凊:“那顺便还和第三个人紧挨着了!”


    江雪荷当然不能一直扒在隔板上, 她放松下来,也靠在了座椅上, 嘴里含了一块清凉的薄荷糖。


    “雪荷, ”白寄凊在那边叫她。


    江雪荷耐心地问:“怎么了?”


    白寄凊:“没事, 就是想叫叫你。”


    果然,没几秒,她又叫道:“雪荷,江雪荷。”


    江雪荷这次没回答, 而是将手探了过来, 掌心里放了一颗薄荷糖。


    白寄凊美滋滋地拿起来, 在江雪荷手心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江雪荷感觉到她把糖拿走了, 想收回手,不承想白寄凊把那只手捉住, 画了个笑脸还不够,还要写字。


    她窸窸窣窣地写了好一会儿,江雪荷实在分辨不清她写的一长串是什么, 只觉得掌心发痒, 不由自主把手合上,将白寄凊那根手指握住了。


    飞机舱内空调温暖,江雪荷体温也随之微微发烫, 白寄凊被她捉住, 连带着心里都有一股熨帖感。


    十几个小时的航程, 她也不能胡闹太久,江雪荷握了她一会,轻轻地放开了:“睡吧,过会儿点些东西吃,先好好休息。”


    座位可以完全躺平,江雪荷稍稍扬起头看,白寄凊在那边忙忙碌碌地放好自己的小枕头和被子,和留守家里的白糖爽简直有七分像,活似一只小猫在整理自己的睡眠用具。


    恋爱真可怕,江雪荷想。


    白寄凊整理好,脱掉纯白色的针织开衫,露出里面的无袖体恤,乌黑的卷发微微遮掩了一点鲜艳的文身。


    忽然,她转过头,和江雪荷猝不及防地对视了。


    白寄凊嫣然一笑,什么话都还没说,江雪荷端正的脸上浮起红晕,已经先觉到了害臊,躲到隔板下面去了-


    下了飞机有酒店的专车来接,夏威夷这时候是半下午,阳光明媚,风光美丽。江雪荷终于在到了国外的实感中后知后觉地心神不定,未雨绸缪了:不会说英语,怎么办!


    难道要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往外蹦?还是现在立刻马上在手机上找翻译器?


    国内的流量能在国外用吗?


    江雪荷对于度假的粉红泡泡滤镜短暂破碎,居然自顾自地焦虑起来。


    白寄凊没有让她焦虑太久,就像她根本没想到白寄凊高尔夫打得很好一样,她也根本没想到白寄凊的英文也不错。


    前台和白寄凊交谈了几句,办理了入住,行李箱提前让服务生送到了房间里,不忘把车钥匙也一并递了过去。


    白寄凊高高兴兴地将车钥匙在她眼前一晃,随即塞到了她手里:“明天就去兜风!”


    江雪荷低头想看一眼车钥匙,先看见的是一匹跃起的骏马。


    “这车……”还没等江雪荷说完,白寄凊就怕她提钱,抢先说道:“不是这次买的!上次让一个在美国的朋友帮忙买的,一直放在她车库里,来之前是让她帮忙洗一下。”


    江雪荷抿了抿嘴唇,心想自己本来就不该干涉白寄凊的消费习惯,就把这件事茬了过去:“英语这么好,因为阿姨是英语老师吗?”


    “可能因为经常出国吧。”白寄凊轻描淡写地回答,挽住江雪荷的手,迫不及待地带她进了订好的套房。


    开放式客厅连通阳台,望下去是层层的棕榈树林和干净的沙滩和海水。


    这间套房还有一个独立的泳池。


    江雪荷呆呆地看着泳池,清澈的水波涌动,她终于又想起来很重要的两件事。


    第一,她没带泳衣。


    第二,她是内陆旱鸭子,根本不会游泳!


    恋爱真可怕。江雪荷第二次想到。


    白寄凊本来坐飞机累得要命,一到房间里全好了,还没等江雪荷反应过来,已经进了浴室洗澡。


    江雪荷就慢慢地安定心神,把两人的行李箱打开,先把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刚收拾到一半,白寄凊在浴室里喊她。


    她站到门前,听白寄凊说道:“你也进来洗嘛,我在泡澡了。”


    江雪荷真是很不好意思,想要婉拒:“等你出来我再洗不是一样的?”


    “那哪一样!”白寄凊不吃这一套,坚决要她进来。江雪荷没辙,只能换上浴袍,白寄凊听见脚步声,合着的眼睛睁开,很娇气地说:“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嘛。”


    淋浴间是磨砂玻璃的,浴缸里全是泡泡,当然是相敬如宾,什么也看不见了。


    江雪荷进了淋浴间才放下心来把浴袍脱掉,热水浇下来,一下让她紧绷的身体和精神一齐放松了。


    她洗头发洗澡有一套固定流程,不用动脑子,全然放空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要不要请个游泳老师临时抱佛脚呢……每天上个一节课,四五天应该能稍微学会一点。


    或许让寄凊教我?江雪荷转念一想,这可是度假,要是搞成游泳教练和学生,哪还有度假的悠闲味道!


    她关掉花洒,拿大浴巾擦干身体和头发,披上浴袍出去吹头发。


    白寄凊已经出去了,江雪荷没想到她今天一点也不磨蹭,一边擦精华油,一边忍不住含笑想到:她预备着什么坏点子呢?


    等她出去一看,白寄凊连头发都吹得蓬蓬的,乖得不得了,坐在床上看着她走过来。


    “怎么了?”江雪荷问道,也在床边坐下,“要订餐吗?还是晚会再吃?冰柜里有水,我先去拿两瓶。”


    她刚要起身,被白寄凊紧紧地搂住了脖颈。


    江雪荷一怔,隔着绸料的睡裙抚摸着白寄凊的脊背,白寄凊就和她拉开一点距离,笑盈盈地望着她,在她嘴唇上轻捷地亲了一口。


    这个吻带着山茶花唇油和薄荷牙膏的气味,江雪荷止不住地心旌摇曳,礼尚往来,也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白寄凊唇边现出一道清丽的笑痕,始终是笑,往她手心塞了一只小盒子,上面还有一幅美丽的胶片图案。


    江雪荷不明所以,缓缓地把这个盒子拆开了。


    里面的内容实在是既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她的脸腾一下红了,把盒子攥在手里,深感自己实在并非一个合格的三十五岁的女人,居然连这种事还会失措脸红!


    她望了一眼白寄凊,白寄凊笑盈盈地也望着她,忽然,向后撤了一点,曲起指节,敲了敲暄软的床。


    床垫厚实,发出的声音可忽略不计,不过江雪荷听得清清楚楚。


    白寄凊先是在她的膝盖上敲了一敲,随即,又敲了敲床,离她膝盖不过一两厘米的距离。


    江雪荷意会,跟着白寄凊的节奏,向前稍稍挪动了一点。


    白寄凊又敲了敲,这仿佛是一个短暂的,带有倒计时的游戏,江雪荷心跳如雷,随着敲击,她和白寄凊再度贴近,几乎是呼吸可闻。


    白寄凊从她手中的小盒子里抽出一片,直视着她,轻轻地张开了嘴唇,咬在了唇齿之间-


    夜幕四合,江雪荷恍恍惚惚地看了一眼手机,才晚上八点。


    白寄凊骨架不大,整个人缩在她怀里的时候,江雪荷总是觉得比白糖爽也大不了多少。


    江雪荷发现自己总是这样,不舍得叫醒白寄凊,自己睡眠轻,总是在夜里或者凌晨,默默地,满怀柔情地凝望着她。


    望着她漂亮的窄脸和红润的菱唇,还有长长的,鸦羽一样的睫毛。


    真好的睫毛啊。


    体温一向偏低的白寄凊这会儿出了满身的汗,热烘烘地贴着她,然而江雪荷居然感到魂不守舍,大脑空白,单只是想,真好的睫毛啊。


    像一片很大的雪花,静静地落到了自己的心上。


    去年的这个时候,那片雪花已经落了下来,幸好今年,终于被自己牢牢地捉住了。


    江雪荷小心翼翼地去理白寄凊浓密的卷发,理到肩膀上,她的指腹拂过那片蛇纹身,和白寄凊身上的温度一样,都是格外的烧,几乎像蛇露出毒牙,小小地咬了她一口。


    这会儿她格外不知道要怎么对待白寄凊才好,她是第一次恋爱,白寄凊又是一个这样的女人,在她眼里几乎像珍贵的玻璃小人一样。


    幸好这个小人会自己上发条,说说笑笑的很活泼,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到底该怎样珍惜这份感情。


    那份赌注我一直记在心里的。江雪荷想人最幸福的时刻,或许就会有流泪的冲动。如果你愿意的话,那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白寄凊在她怀里动了一下,低低地喘了一声:“好渴。”


    江雪荷起身,拧开冰柜里取出的水,白寄凊支起上身喝了几口,重又滚回到她怀里:“好冰。”


    “还没来得及烧开水。”江雪荷说,她搂住白寄凊,遥遥地看到地上,甚至行李箱都只收拾了一半!


    “喜不喜欢?”白寄凊仰起脸,刚才拿水,开了小灯,映照的她脸颊鲜润,粉红粉白。


    “这是什么问题……”江雪荷小声说,拒绝回答。


    “哎呀,”白寄凊故意凑近,挺直的鼻梁蹭过她的脸颊,“不好意思啦?”


    三十五岁了,谁还会为这事不好意思啊?


    不好意思,江雪荷会。


    她不说话,以不变应万变。


    白寄凊知道江雪荷是个情商很高的性格,可在感情方面是异常的单纯认真,就越发地想要逗她:“你不说是吧,那我也不告诉你。”


    江雪荷这下好奇了:“你有什么不告诉我的?”


    白寄凊随口说道:“你知道飞机上,我在你手心上写了什么话吗?”


    江雪荷略加思索,总感觉白寄凊是在诓她,就故意说道:“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话吧!”


    “才没有!”白寄凊反驳,“是很重要的话!”


    她灵机一动,贴到江雪荷耳边:“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今春看又过,何日是归年?”


    江雪荷隐隐觉得她又要开始满嘴跑驯鹿车了,于是谨慎地问道:“怎么刚出国就想回家了?”


    果不其然,白寄凊话中带笑,快乐地说:“你要是不对我负责,我就决定给孩子起名叫江逾白!”


    江雪荷眼前一黑,还没等她结束无语,白寄凊自己又自言自语:“不对呀,我要是单亲妈妈的话,可不能便宜别人,孩子叫白逾江吧,白逾鸟?”


    “白寄凊!”江雪荷忍无可忍,“白逾鸟,叫白糖一口吃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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