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恨意


    翌日晨起?, 萧枝雪眼下也算是定了亲,萧闲便从国子监给她休了学,叫她安心待着家中准备, 萧枝雪惬意的躺在床上睡觉。


    “不好?了, 老爷不好?了。”管家急急忙忙的穿过前院往书房跑去, 边跑边喊着,急切声响传遍了整个萧府,萧枝雪顶着炸乱的头发蓦地坐了起?来,皱眉探头:“发生了何事。”


    小梨也听到?了, 放下了手中浇花的木瓢道:“不知,奴婢去瞧瞧。”萧枝雪拦住了她:“我去就好?。”言罢披了一件斗篷便往书房而去。


    萧闲正在提笔写?字, 被管家一搅和分外不悦:“何事如此惊慌。”


    管家诚惶诚恐:“大公子受伤了。”


    吧嗒, 笔落在桌子上,溅起?了一些墨点, 萧闲疾步从桌后走出, 眉目肃然问:“人在何处。”


    管家一边伸手一边说:“大公子已被安置在了就近的医堂。”萧闲步行如风往外走,却不想遇到?了萧枝雪, 萧枝雪在门外已然听到?了管家说的话, 急得扑上来就揪着萧闲,二话不说跟在他身后:“爹,我与你一同去。”


    萧闲未说什么,管家弯着腰跟在二人身后一边语气很快的说:“大公子今日去巡了之前被分配的流民, 在去到?一农庄时?,其中一大汉暴起?伤人, 直冲大公子而来, 大公子本可抵御,却为了旁人, 被那大汉捅了一下。”


    萧闲越听眉头越紧蹙:“哪家的庄子,那大汉因何伤人。”


    管家:“剩下的老奴就不知了。”


    萧枝雪闻言急得红了眼眶,难免往坏处想,说不定又是周家干的,前世这个阶段并未发生什么刺杀事件,应是狗急跳墙,他们暗中想杀萧靖轩灭口,萧枝雪胡乱想着,前意不搭后意。


    然后最好?搅乱这摊浑水,再?嫁祸到?萧靖轩头上,叫萧靖轩有口难言,最后带到?棺材板里去。


    对,就是这种把戏,接下来应该就是有人会跳出来诬陷萧家贪赃枉法?。


    萧枝雪气红了脸,恨不得冲到?周府大闹一通,砸了他们的府邸,一旁的萧闲难得有些顾不上她,三人一同行往德仁堂,萧靖轩裸着上身缠着一圈绷带半躺在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里。


    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有些泛白,俊朗的面庞显得有些恹恹,总是上挑的眉眼难得耷拉下来。


    萧枝雪扑在床榻前泪眼汪汪,萧靖轩闻言皱眉,缓慢的睁开眼,极度虚弱的想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容容,要?是阿兄走了,记得照顾好?爹。”声线哑而无力,蜜色胸膛起?伏微弱。


    萧枝雪瞪大了眼睛,顿时?如一只手扼住了喉咙,如临深渊,急得要?吐血,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萧闲在身后翻白眼。


    谁料萧靖轩突然一歪脑袋,勾唇一笑:“逗你的,一点小伤而已。”说完坐了起?来,不见方?才?的死样?。


    萧枝雪顿时?力一松,背后泛起?了冷汗,伤心之意被怒火取代,张牙舞爪的上去想对他拳打脚踢,门口站着的萧闲叹气,这一两个不省心的。


    半响,萧枝雪撇过脸,留给他一个后背,不想理他,萧靖轩自知过火讪讪的想哄她。


    萧闲撩起?衣袍坐下:“说说吧,发生了何事。”


    萧靖轩余光撇见萧枝雪微微侧过了耳朵,便咳了咳:“听下面的人说,前几日分配时?,那大汉不满分配,闹了一顿,被钦饶给镇了下去,今日那大汉想来是积怨成多。”


    一旁萧靖轩的随行侍从补上:“大公子受伤走时?,那大汉似是发了疯,满嘴不公,还说我们定是收了好?处、贪赃枉法?才?如此偏袒。”


    侍从嘴里吐露出来的词触及到?了萧枝雪的底线,她猛的转头:“胡说,阿兄才?没?有做这种事。”


    萧靖轩瞧着她这般说,心下一暖,拍着她的背安抚:“好?好?好?,那大汉只是发疯罢了,容容不与他计较。”


    萧枝雪还生着气,不想理他,一小下一小下挪着往外移。


    萧靖轩搓着手有些后悔方?才?那样?逗她,没?收住逗过了头,现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一声诚惶诚恐的惊呼声响起?,段知珩掀开帘子步行如风的走了进来,冷着眉眼扶着要?对他行礼的萧闲与萧靖轩,萧枝雪现在已经爱谁谁,就算不行礼也已经是见怪不怪。


    段知珩尽量温声问:“伤口如何了?”


    萧靖轩正要?回答,萧枝雪嘀咕:“死不了。”萧靖轩讪讪点头:“还好?,还好?。”


    “事情孤已查明,那大汉目前看来只是不满那日事情在发疯罢了,萧兄是替祝钦饶顶了锅,这烂摊子孤交予他去解决,顺便查查是否有背后之人搅混水。”段知珩有条不紊的摆出了解决方?案,萧闲都无法?挑出毛病。


    萧枝雪又嘀咕:“早做甚去了。”


    萧靖轩抬手面带微笑,往前一呼噜她的脑袋,咬牙切齿:“差不多得了。”


    萧枝雪一脸茫然,像是不知道她阿兄怎的临阵倒戈。


    萧靖轩自那天偷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后,整个人都发生了转变,原先无条件站在他妹妹这边同仇敌忾,就差把勿纠缠写?在了脸上,但自从窥得了真意,他的心软了下来,再?代入到?自身,便有些不忍。


    段知珩瞧着她的样?子,难得面带笑意,可爱。


    萧枝雪猝不及防瞪他一眼,段知珩便收敛了笑意严肃道:“此地不是养伤之处,还是尽快回府铱驊罢,孤替萧兄准备了担架,免得挪动间再?受伤。”


    萧靖轩闻言:“怎敢劳烦殿下如此,臣没?事,能自己?走。”说完就要?下床给他们走两步。


    萧闲把他摁回去:“行了,你就别逞能了,赶紧的,就按太子殿下说的办。”


    萧枝雪在一旁严肃的小鸡啄米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萧靖轩被抬了回去,四人抬着一副担架,把萧靖轩移了上去,萧枝雪贴心的在他身上盖了一件衣服,光天化?日的,裸着上身实在有伤风化?,随后便跟在身后,随他们往萧府去。


    段知珩跟在一旁,清棱棱的眼神侧脸望着她,萧枝雪有些不自在,缓慢的跟他拉开距离,段知珩把背在身后的手掌拿了出来,打开,赫然一个烤的焦香的地瓜。


    他弯起?眼睛带着笑意道:“来的这般急,还未吃早膳吧。”


    萧枝雪实在不理解他怎的能昨日受自己?那边冷脸对待今日还能贴上来,他的面子呢?他从前的高傲呢?


    语气含带着赌气意味:“不吃。”


    段知珩并未露出低落之色,反而继续循循善诱:“吃吧,地瓜烤的很香,我专门买的刚出炉的。”


    萧枝雪推开他的手,段知珩猝不及防没?拿稳,地瓜咕噜咕噜的滚到?了地上,他怔愣着。


    “太子殿下,民女已有未婚夫婿,收其他男子的东西?于理不合,还望殿下见谅。”萧枝雪淡淡的说。


    她颇有些恶劣的看着段知珩,等待他露出低落委屈之色,那样?她便心情畅快些许。


    因着他每日都在她眼前晃荡,不可控的总能想到?前世之事,萧枝雪自认她不是大度之人,甚至某方?面可以说的上娇纵跋扈,睚眦必报,负心之人成日里在她面前晃悠,本平静的水面犹如每天都被投递石子,荡漾起?一波涟漪。


    萧枝雪忍不了,也不想忍,既是他自己?凑上来的,那就别怪她冷言冷语。段知珩却未有表情,他俯下身去捡起?滚远了的地瓜,蹭了蹭上面的灰尘,沉默不语。


    随即只是神色莫辨地跟在她身后,注视着她的后脑勺。


    无故而来的恨意被抚平了一些,萧枝雪镇定了下来,肚子却叽里咕噜的叫起?来,声音很明显,她脸色一红,有些懊恼,疑心身后之人说不准偷偷笑她。


    便又莫名其妙的生起?气来,眼睛一转,唇角勾起?,她故意走到?一个小摊前,坐下来,点了一些吃的,手掌拖着腮,眨巴着眼睛说:“我瞧着那牛乳圆子不错,来两碗吧,还有那猪肉脯也一份。”


    说完在段知珩煞白的脸色里笑嘻嘻道:“知珩哥哥,我记着你最爱喝牛乳了是吗?哦,还有猪肉脯我记得知珩哥哥也爱吃。”她笑靥如花,眼睛弯弯,如同月牙一般,面上尽的单纯与纯粹的笑意。


    段知珩却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勉强道:“一定要?这样?吗?”


    萧枝雪假装听不懂,给他倒了一杯茶:“怎么了,心虚了?”


    段知珩抬眼:“你明明不能喝牛乳,何必强求。”


    萧枝雪却捧着脸颊笑道:“我记着知珩哥哥第一次给我盛了一碗牛乳,我特别高兴,高兴到?回了未央宫,吐了一天,肚子很痛,生了一场病,晚上还吃了我不爱吃的菜,知珩哥哥你知道那一天,我有多难受吗?”她顶着一张极致无辜的脸,犹如山间最纯善的精魅,最美好?的面容,最无力悲伤的话。


    段知珩心在滴血,他自虐般在心间重复这些话:“我当时?真的不知。”


    萧枝雪笑的更欢了:“是不知?还是不愿意去知道?”


    然后她凑近段知珩面前,惑人双眸发出了疑问:“这…便是你所说的爱么。”


    正巧小二把还冒着热气的牛乳端了上来,浓烈气息扑面而来,萧枝雪搅了搅推到?他面前:“你慢慢喝,走了。”说完便心情畅快的起?身利落离开了。


    段知珩无力的看着眼前的牛乳,垂下了头,这些无法?抹去的过往会如同炸药一般横亘在二人之间,只要?他想凑上去就不得不被迫听着她说这些话,也是她在变相?的逼迫他离她远些。


    可是怎么办呢,哪怕如此自虐,他也不愿意就这么放手,若是她愿意,在他身上插一百刀他都不会说什么,是他把她弄丢了。


    段知珩放下钱后起?身离开了,离开前打包了一些蜜枣糕和地瓜粥,往萧府而去。


    面对萧枝雪咄咄逼人般质问前世之事时?,段知珩总是如同蚌壳一般无法?反驳,连最基本的誓言也无法?说出来,他想说,这些以后都绝对不会发生了,他以后会好?好?爱她,只有她一个妻子,她想去哪里他就陪着她去哪里,不必守那些束缚的规矩,无论是隐于市还是走遍山海他都可以陪着萧枝雪。


    可是这一切在萧枝雪满怀警惕的不信中,显得如此无力和轻飘飘。


    萧枝雪坐在院中扇着药炉,袅袅药香充斥在院中,萧靖轩躺在竹椅上悠然吃着葡萄,时?不时?使?唤萧枝雪帮他拿些东西?。


    小梨手上挎着一个食盒进来,欲言又止的瞧着萧枝雪,可惜萧枝雪专心扇扇子,笔尖蹭了一块灰尘毫无察觉,萧靖轩眼尖着,伸出手臂招呼道:“拿了什么好?吃的了,来来赶紧给我瞧瞧。”言罢叫小梨给他摆出来。


    小梨打开食盒,食盒里放着一碗地瓜粥和一盘蜜枣糕,还冒着热气,喷香扑鼻,混着药气有股别样?的味道,萧靖轩端起?地瓜粥砸吧砸吧,随即皱眉瞧着蜜枣糕:“这点心谁准备的,不知道病患不吃甜?”


    随即拿了一个塞在萧枝雪嘴巴里,萧枝雪正全神贯注的熬着药,猝不及防嘴巴里被塞满,绵密甜润的点心入口即化?,她面无表情的嚼了嚼,尝出了是方?才?那家的味道,想吐已经来不及了,便只得恨恨的咽了下去。


    当天祝钦饶下了值便来萧府赔礼,对着萧靖轩连连道歉。


    萧靖轩摆摆手:“无妨,莫自责,庄子可巡完了?”


    祝钦饶正色:“都巡完了,没?什么别的事,接下来几日,太子殿下叫我全权代表萧大哥,有什么跑腿的唤我就行,只是一些动脑子的我不大擅长。”说完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萧枝雪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因着在院子里熬了一下午的药,她的脸被晒得红扑扑的,祝钦饶瞧着微微红了脸,萧靖轩瞅着萧枝雪傻乐的样?子,二人明显对不上的频率叹了口气。


    瞧着钦饶对容容很明显的有感?情,可容容那一根筋,怕是还没?开窍,觉着钦饶与她还是青梅竹马之情,后有太子对她痴心不悔,从客观的角度来说萧靖轩绝对是支持萧枝雪嫁到?祝家的。


    从主观来说,他明白那一声放弃皇位的份量有多重,从古今来,还未有一位储君因耽溺情爱而放弃江山,萧靖轩应该瞧不起?的,男儿当为社稷、为百姓做出奉献与牺牲,寒窗苦读十余年?不是让他最后为了一名女子而放弃的。


    可一想到?这女子是萧枝雪,他就有些无力,人都是双标的物种,别人不行自己?行,若是之前,他会觉着这番举动怕不是要?把萧枝雪置于千古骂名的地步。


    可现在他是相?信段知珩能安顿好?一切,罢了罢了,他们的事随他们去好?了,自己?之事还未曾有着落,萧靖轩玩世不恭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裸着上身,只着一件松松的亵裤,垮在腰间,大马金刀的坐着,沉沉视线望着宣平侯府的方?向。


    第62章 萧枝雪无声的流泪


    五月里, 天光破晓,蔚蓝天际上一块块浮云四散,光照强的刺眼, 穿透窗棂, 落在地毯墙壁上?, 形成一块块暗影,日影浮动,极为清丽。


    今儿个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萧枝雪推开门, 刺目的光线照的她猝然睁不开眼,她?的心情极好?, 因为今日京城会发生一件大事。


    据说昨日宫中家宴, 影王殿下私带了一名女子安置在宫内,那女子?已有身孕, 这事不?大光彩, 堂堂皇子成亲前与来路不明女子?私相授受,还有了身孕, 这不?光叫陛下脸上?无面, 还打了其未婚妻周氏一族的脸面。


    不巧的是被未来的影王妃撞见了,据说场面闹得有些难看,陛下勃然大怒,当场斥责了影王。


    昨日宫宴


    “姑娘, 小心些。”银花伸手扶着?周芸汐下了马车,今夜宫中家宴, 本不?是?她?能来的场合, 因着?她?与影王有了婚约便也算是?半个“家人”。


    不?过除去未来影王妃这一茬子?身份,还担着?皇后侄女, 在宫宴中也算是?名正言顺。


    今时不?同往日,周芸汐低调了很多?,身着?扶光色衣裙,随云髻,面色细细看去透露着?一丝青白,粉感略重,眼神带着?淡淡的疲意?,仪态依旧端雅。


    她?被扶着?踩着?凳子?下了马车往宫中行去,家宴除了几?位皇子?妃子?还有些直系宗亲,周芸汐一进殿内便引来了好?些目光,眸色各异,有看笑话的,还有透露着?怜悯之色的。


    她?勉强淡定?的昂起头,装作不?在意?。


    皇后来时视线略过她?直径向前,周芸汐眸子?灭了下去,拿起桌上?的酒盅以作掩饰。


    影王眼光四处张望,瞧着?有些坐立不?安,周芸汐只当他临近婚期有些紧张。


    她?从?最开始的不?甘和不?愿到如今的不?得不?接受,好?赖还是?个王妃,影王性子?摇摆不?定?,喜怒形于色,倒是?比太子?好?拿捏,且若是?把?影王牢牢抓在手里,让他听之任之,许多?事做起来也会?容易些,周芸汐退而求其次的想。


    不?多?时,影王起身往外走,皇后注意?到,刚要说什么?,影王的母妃及时解释:“皇后娘娘恕罪,这孩子?酒吃多?了,出去散散。”


    皇后闻言笑了:“淑妃,瞧你说的,散就散去吧,还恕不?恕罪的,听起来倒似本宫不?讲理了。”她?有些嗔怪道。


    淑妃垂眸温婉一笑,拿起酒杯敬皇后。


    来自女子?的直觉,周芸汐偏头瞧着?淑妃,明显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她?心下生疑,便也起身给了皇后一个眼神,往外行去,淑妃明显的手掌一攥。


    月上?柳梢,殿外寂静,时不?时传来几?声蝉鸣叫,周芸汐往前走了几?步,四处张望,影王走的极快,她?出来时已然不?见了身影,她?拦住走过的一侍卫:“可见影王殿下去了何处?”


    那侍卫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闷:“回姑娘,往那处行去了。”他指了个方向,周芸汐提着?裙子?便追了上?去,身后侍卫抬起了头,祝钦饶露出意?味深长之色。


    如此省事,竟自己追了出来。


    周芸汐走到一处花园,隐隐约约传来几?句低语,似是?男女声混缠,周芸汐心里冒出来不?好?的猜测,她?放缓呼吸探了上?去。


    花园的亭中坐着?一对男女,女子?素手抚着?腹部,珍而重之,瞧着?月份不?大,肚子?还平着?,另一男子?侧着?脸庞贴在她?身上?,面色带着?喜意?,赫然是?离席的影王。


    周芸汐瞳孔微缩,耳边心跳声渐大,身上?冷意?频发,她?面色极其难看,为什么?,连影王都背叛了她?。


    亭中二人还在嬉笑着?小声谈论,气氛缱绻,离得远周芸汐听不?太清,但不?妨碍她?气得失去理智。


    她?扒开草丛疾步走了上?去,脚步声惊动了二人,影王唰的起身慌乱无错的看着?来人,把?那女子?护在了身后:“芸…芸汐,你怎的在这里。”


    周芸汐气到昏头也未失去仪态,她?冷冷的瞧着?影王的举动,那女子?怯怯的躲在影王身后,不?敢瞧她?。


    “该是?我问王爷吧,王爷这是?何意?,你我已定?亲,您却与来路不?明女子?私相授受,还怀了身孕,置周家于何地?”周芸汐条理清晰的反问他。


    大多?数皇子?们?自成年起便有了通房,但在娶妻前不?得有庶子?,否则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进来后自己的孩子?不?是?嫡长子?。


    影王哑口无言,有些着?急的解释:“芸…芸汐,阿韵她?只是?个可怜的姑娘,被父母赶出了家门,无处可去,这孩子?是?意?外,本王保证你我成亲后这孩子?即刻记到你名下,你就是?她?的母亲。”


    叫阿韵的姑娘当即跑了出来跪在周芸汐身前抓着?她?的裙子?哭泣:“求夫人给阿韵一条活路。”


    影王想去搀扶却碍于周芸汐的面色实在难看,犹豫着?收回手。


    还未进门便被塞了一嘴的土,周芸汐胸膛缓缓起伏:“兹事体大,还是?禀报陛下与皇后娘娘再做打算。”


    影王赶紧把?阿韵扶了起来,低声下气:“芸汐,今日你就当什么?都没有看到,容了阿韵吧,千错万错都是?本王的错。”


    周芸汐冷眼旁观,被他的话说的冷静了下来,这事若是?闹大了,于谁都不?好?看,不?仅周家丢人,皇室也丢人,届时她?周芸汐就是?个笑柄,不?行,此时绝不?能叫别人知晓。


    她?收敛了神色,刚要说什么?,却听到耳边草丛中一声轻响,三人回头,一道身影略了过去。


    周芸汐暗道不?好?,随着?身影追了过去,没成想不?见了人影。


    方才是?何人,偷听了多?久,周芸汐直觉不?妙,转身回去,影王二人还在原地愣着?,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周芸汐暗骂,蠢货。


    “赶紧走,隔墙有耳,还请王爷为大局着?想。”影王回过了神儿带着?阿韵往芙蓉殿去,没成想,半路上?就被几?个内侍拦住了路:“王爷,陛下有请,还望您移步。”说罢请二人往太极殿而去。


    影王脸色灰败,半路上?遇着?周芸汐,他求助的眸色看过去,周芸汐面色冷淡,不?予理会?。


    *


    “砰”的一声,一个酒盅砸在了影王的额上?,一道血迹沿着?额头流了下来,影王不?敢出声,只得硬抗着?,一旁的阿韵哆哆嗦嗦的跪着?。


    皇后面色难看,恨恨剜了一眼淑妃。


    “好?啊,你做的好?事,成亲前夕出了这等丑事,你置皇后于何地,置周家于何地。”


    周芸汐在一旁拭着?泪,时不?时抽泣一声,把?弱者姿态做得很足,叫影王更加愧疚,一旁的阿韵猝然惊呼:“王爷,妾的肚子?…痛。”言罢向一旁倒去,额头上?冷汗涔涔。


    影王当即顾不?上?别的,朝着?皇上?恳求:“父皇,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阿韵她?腹中怀的到底是?儿臣的骨肉,还望父皇开恩,儿臣不?能置她?于不?顾。”


    到底皇家子?嗣不?容马虎,祁帝心软了下来,先叫了太医来,影王则一直跪在原地,周丞相连夜进宫商议此事,祁帝连夜调集侍卫务必把?此事压下来。


    段知珩在律政殿独自下棋,听闻了此事,淡淡一笑,浓墨般的清冽寒眸染上?了一丝邪肆,他夹起一黑子?置入盘中,淡声:“此事确实是?个笑话,如此好?笑之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身旁的侍卫明白了过来,躬身应下:“属下明白。”


    翌日,此事便传遍了大街小巷,为人所津津乐道,周家霎时立于风口浪尖,周仲维上?朝时不?乏有同僚来明里暗里打听,整个早晨,周相如芒刺背,影王好?似几?日未睡,眼底青黑甚重,不?敢抬头看周遭。


    萧靖轩在家中与萧闲说起此事,言语间俱是?复杂,萧枝雪忍住了想疯狂上?扬的嘴角,捂着?嘴掩饰的咳嗽,她?溜了出去,祝钦饶在墙头趴着?等她?。


    “干得漂亮。”说着?扔了一个桃子?给他,祝钦饶费劲的扒在墙头还得腾出一只手接桃子?:“你可别说了,昨夜险些就失败了。”


    “陛下叫人封了口,不?得把?此事传出去,原想着?没可能了,只是?不?知今日此事还是?传了出来,你说会?不?会?有其他人推波助澜。”祝钦饶咬着?桃子?含糊问。


    萧枝雪一愣,脑袋里无意?识的显现出那人的身影,她?晃了晃头:“周家树敌众多?,看好?戏的人多?了去了。”


    “这倒也是?,唉,你是?没瞧见那周老头的面色,哎哟喂可可乐死我了,话说我觉着?萧大哥那事儿指不?定?就是?他干的。”


    萧枝雪挑眉:“何以见得?”


    “哎你不?知道啊,萧世叔在职时似是?与他不?大对付,二人政见颇为不?合,那叫一个风云变幻,你死我活。”他夸张的言语引起了萧枝雪的好?奇:“你怎么?知道?”


    “自是?我爹说的。”祝钦饶啃着?桃子?含糊道。


    事情发展愈演愈烈,萧枝雪闲时便在墙下听着?外边的卖货郎与一些妇人闲谈,有意?思的紧。


    入夜,熟悉的敲击声传来,萧枝雪睁开眼,眸色清明,她?起身来到窗前熟练的打开。


    一只小小的、神色懵懂的大橘细细的呜咽喵呜,萧枝雪神色一愣,冷淡的脸色霎时融化,小心翼翼的伸手触碰,大橘伸出舌头试探舔舐,随即拱进了她?的怀中,寻找暖源。


    萧枝雪把?她?抱紧怀里,脸颊贴在它的头上?,一道低沉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喜欢吗?”


    段知珩不?知何时出现在床前,大半夜的,白色广袖在月光映衬下透露着?丝丝缕缕的光晕,白日的冷厉散去了些许,更显得要羽化成仙一般。


    萧枝雪内心嗤笑,送些吃的她?想扔就扔,送来这种小玩意?儿是?拿捏住了她?舍不?得。


    “今日之事是?你做的?”她?漫不?经心的问。


    段知珩爽快承认:“是?。”言罢缱绻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她?:“高?兴吗?”


    萧枝雪漂亮纤细的手指轻抚大橘:“还成吧,不?过若是?我把?你散布消息的事捅到陛下面前,你会?怎样。”她?又露出那种饶有兴致的笑意?。


    段知珩抬手眷恋的蹭了蹭她?的脸颊,黑夜里人的欲望会?极巨放大,白日里不?敢做的事到夜里便壮起了胆子?,萧枝雪面色一变,皱眉拍掉了他的爪子?,倒退几?步:“你做什么??”


    怀中的大橘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抻着?小脑袋呲牙咧嘴,段知珩收回手,垂下头闷笑,这么?快就倒戈了。


    “你该走了。”萧枝雪冷淡道,说完啪的一声关上?了窗子?,险些磕到了鼻子?,段知珩笑的温柔,他眷恋靠在窗前,照例在窗下蹲了几?时,直到天明时才撑着?僵硬的身躯往回走。


    橘猫刚到了新环境有些不?安,窝在萧枝雪床榻上?睡着?了,还未天亮便在她?怀中拱来拱去,段知珩走时萧枝雪注意?到了窗外的动静,坐在床上?怔愣了许久,垂着?头无言的抚摸着?大橘。


    白日里她?尚且还能维持着?没心没肺的表情,叫所有人都看不?出来,实则到了夜晚,她?时常整宿的睡不?着?觉,极度割裂的想法在脑海中拉扯,她?自问是?个跋扈、记仇之人,但是?也有个大毛病,容易心软。


    虽然没有与段知珩重归于好?的心思,也没有重新接受他的想法,可面对他放的那样低的姿态,她?时常差点维持不?住冷硬的神情,若是?他能再高?傲一些,再疏离一些,一如前世一般冷不?可攀。


    萧枝雪摸着?橘猫,白皙手背倏然砸下一滴泪珠,随即越来越多?,溅到了橘猫的头上?,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难过,它喵喵的靠了过去,舔舐着?萧枝雪的手背。


    泪水模糊了视线,夜晚确实是?个放大人情绪的时段,萧枝雪无声的流泪,泪珠顺着?脸颊汇聚在下颌,随后一滴滴落在橘猫的背上?。


    自重生而来,她?从?未有过像今晚这般无助之时,也从?未哭的这般伤心,有时候她?带着?恨意?想,若是?他们?没有重生回来就好?了,不?会?有这么?多?纠缠。


    段知珩回宫后在律政殿独自坐了许久,他同样时常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在无数黑夜里他反反复复的怀念着?与她?相伴的那些温情夜晚,她?睡着?时喜欢蜷着?身子?,被子?盖到头顶,如同一只幼猫缩在床榻里。


    还会?在困极时摸索着?滚到他的怀中,得到好?的东西总是?第一时间弯着?眼睛分享给他。


    段知珩累极了,靠着?椅背睡了过去,梦中出现了一片雪日,满地白霞上?奔走着?一个身穿红色大氅的少女,步摇轻晃,背影跳脱活泼,段知珩想追上?她?,却被大雪埋住了小腿。


    越陷越深,无力至极,清脆娇嗔的笑意?响彻在梦里,愈发遥远,段知珩大吼着?,始终没能阻挠她?往前走。


    他猝然惊醒,泪湿了脸颊,空洞和孤寂充斥在心间,好?疼啊,他呆呆的抚着?胸口,这里早就空了一块。


    周家的笑话成了勋贵人家的饭后谈资,往日里对着?周芸汐谄媚讨好?的姑娘也见风使舵般不?再搭理,也有的上?门来想看看笑话,周芸汐只得忍着?厌烦应对。


    陛下答应这孩子?只要诞下便记在她?的名下,左右那姑娘也是?个清白人家,干脆留给影王当通房罢,皇后也劝慰道。


    自己这个侄女,她?也有心无力了,现下闹出了这般笑话,皇后也有些不?大高?兴,面对着?周芸汐多?少有些甩脸色的意?思,周芸汐也瞧了出来,不?愿上?赶子?的讨人嫌,勉强应称退了下去。


    第63章 追妻(求别养肥TVT)


    周相在书?房中面色沉重, 这般笑柄落在周家,他还?须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周芸汐自宫中回来?便把?自己关在了房中, 隐隐约约能?听到从房中传来的小声抽泣。


    原本要举报春日宴也因着这事推迟了几日, 对外便说姑娘身子不适, 此时弱者的姿态还?得做足了,这样也能?减少些风言笑语。


    萧枝雪逗弄着怀中的大橘,双手?握着它的腋下举起来?,小小的猫身被拉长?, 她唤小梨:“拿一碟牛乳来。”


    小梨应下,把?牛乳装作一个鱼形碟里, 大橘嗅着奶味自动的走到碟子前, 小鼻尖嗅嗅,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舐, 萧枝雪趴在桌子上瞧着, 小梨也喜欢的紧,问她:“姑娘, 这猫取个什么明儿好呢?”


    萧枝雪思索了一会儿:“芋头。”


    小梨吃吃的笑, 夸赞名字取得好,她以为这猫是萧枝雪不知从哪儿捡的,应是别处的小野猫,误闯进?来?。


    她面上已然不见昨夜的纠结与伤心, 同平日无甚区别,响午时院子里突然热闹了起来?, 萧枝雪问:“外边在吵什么呢?”小梨探头瞧了瞧:“似是大公子回来?了。”


    萧枝雪:“阿兄怎的这般早就回府了?”说着抱着芋头去了前院, 萧闲与萧靖轩凑在一起笑着在说些什么。


    “爹爹,阿兄你怎的回来?了?”


    萧闲转头:“来?的正好, 此次流民安置受到陛下赞赏,特封为钦差大臣,把?他派遣出去,到流民严重之地?安置。”


    萧枝雪一愣,阿兄要离开京城了?极度不舍之情?涌上心头,坠得沉甸甸的,她面色蓦地?就闷闷不乐了下来?:“阿兄要走了?去多长?时间??何时出发。”


    许是察觉到了萧枝雪的不舍,二人收敛的笑意:“三?日后出发,归期不定。”


    萧枝雪呆了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她语出惊人:“我也想?与阿兄一道走。”


    此言一出,二人露出惊愕之色,萧闲板起脸斥责:“胡闹,你阿兄有公事去办,怎的能?带你去游山玩水。”


    萧靖轩对她的想?一出是一出颇感无奈:“容容已定亲,是大人了,不可再随意想?做甚就做甚,听?话,乖乖待在家中,况且一路上前路未卜,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父亲怎能?放过我。”说完小心地?觑了萧闲一眼。


    萧闲立刻板起脸,作出凶狠之色。


    萧枝雪却低垂下了头:“定了亲还?未定下成婚之日,我想?出去散散心,届时阿兄不必管我,我自行游玩便可,或者我哪儿也不去,只在驿站呆着就可。”


    萧靖轩还?要说什么,却蓦地?明白过来?,她虽已定亲,太子殿下却仍旧不愿放手?,待在京城也是徒增烦恼,不若出门走走,当作散心,届时太子离得远了,慢慢的关系自然也就疏远了。


    萧靖轩当即道:“我觉得有理。”言罢顶着萧闲杀人的眸色咳了咳赶紧说:“这个…姑娘家总是待在家中实在闷得慌,左右有我照看,权当出去游玩了,顺便回兰陵和王家瞧瞧,外祖定然也想?容容了,前些日子还?来?了书?信,此番回去好陪陪他老?人家。”


    回兰陵与王家走一遭叫萧闲面色好看了些,他抚着胡子皱着眉头,思索着,良久勉强道:“成吧,你们都走了,就留下我这个老?头子了。”


    萧枝雪闻言讨好的撒娇:“爹爹,不然你与我们一道去,也回兰陵瞧瞧。”


    萧闲摆摆手?:“我一把?老?骨头了,颠簸不动了,走罢走罢,老?夫倒是与老?友们吃酒钓鱼去。”


    萧闲早年的同僚好友有的卸甲归田,有的还?留在京城养老?,时不时的便能?约着一同去吃酒钓鱼,倒是比萧靖轩还?忙碌。


    萧枝雪自然知道她老?爹是个会找乐子的人,但一想?到分开许久还?是有些难过,至于嫁人…走一步看一步罢,此行出去也是想?着能?躲则躲,若是祝钦饶能?在她走后有了心仪的女子她真是一百个高兴。


    接下来?三?日阖府上下开始了忙碌的修整行装,侍从们进?进?出出的,当然大多数都是萧枝雪的东西,萧闲亲自盯着,生怕遗落了什么。


    “这个,这个带上,晚上睡觉多盖些,那个也带上,哎哟这样式丑但是保暖啊。”萧枝雪面无表情?的抱着一个绣着大红牡丹的斗篷,接收着萧闲的无差别父爱。


    最后摆在院中装马车时,萧枝雪大大小小装了有六七个木箱,萧靖轩只有一个大包袱孤零零的摆在上面,他背着手?摇头叹气:“儿子果然是颗草。”


    祝钦饶听?闻她要走的消息,愣了半响,沉默着转身往萧府去,老?老?实实的走了正门。


    萧枝雪正在院中逗猫,祝钦饶沉默着坐到她身边:“你可是不想?嫁人才躲出去的?”少年高昂的马尾散落在脸颊两侧,往日肆意飞扬的眉眼耷拉了下来?,带着些不知名的委屈,萧枝雪瞧着,眼前却出现了另一人。


    蓦地?她回过了神?,暗骂了自己一句,讪讪的笑着:“哪有,我只是觉着太闷了,恰巧遇上阿兄去外有公事要办,随着队伍回兰陵一趟。”


    祝钦饶闷闷的哦了一声,又说:“那你还?回来?吗?”


    萧枝雪大咧咧道:“那是自然。”她瞧着祝钦饶依旧不大高兴,把?芋头放在他怀里,少年一怔,猛的一低头在芋头肚子上吸了一口,随即挠着它的下巴,心情?略微好了一些。


    萧枝雪托着腮瞧着他们。祝钦饶忽然说:“把?探霜枝带上。”


    萧枝雪思索了下,同意了。


    第三?日还?未天?亮他们便上了马车,为了方便,萧枝雪换上了一身男装,头发扎在脑后束成一个丸子,乳白色暗纹窄袖衣袍穿在身上,腰带勒着细细的腰身,像个清秀的小少年。


    她上了马车后掀开帘子眼泪汪汪的看着萧闲,颇为不舍,萧闲亦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拭泪,父女二人依依惜别。


    被遗忘的萧靖轩:“……”


    马车在沉寂的街道上飒沓前行,萧枝雪伸长?了脑袋一直朝后挥手?,直到走出很远才收回了身子,小梨在一旁摆了一个小炉子煮着粥,马车很稳,只是轻微摇晃。


    刚刚分别的萧枝雪还?在低落着,出神?发呆,蓦地?她耳边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几句问好,她一怔,匪夷所思的猜想?冒了出来?,她唰的一下掀开帘子,窗子外赫然出现了一道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黑棕色的马匹健硕流畅,闲步走在马车一侧,马上坐在的男子身披浅蓝色斗篷,一袭白色窄袖圆领衣袍,往日半扎的头发全部束气,利落英挺。


    他背对着晨暮之色,天?际橘红色的亮光从山背一点点透露,晕染了半边苍穹,云蔼浮边,流云散动,勾勒出半边侧颜。


    萧枝雪彻底怔住,她仰头望着段知珩,瞧着他这身行头并不似只是单纯的来?送行,萧枝雪眸色迷茫:“你…”


    段知珩咳了咳,掩饰道:“我也同萧大人一同去各地?解决流民之事。”说罢眼神?极快的看了她一眼。


    一声细微的喵喵叫唤回了她的思绪,段知珩也听?到了,他笑意浮上眉眼,在暮时苍穹前颇有些意气风发道:“你…带了猫?”


    萧枝雪白他一眼:“若是一个大猫便好了,省的我操心。”说完便放下了帘子看着怀中的芋头发呆,为何前几日阿兄没有说他也会跟来?,还?他连阿兄也瞒着。


    手?中凉意甚为明显,还?有些汗意渗出,小梨也瞧见了外边之人,嘴角不甚明显的抿起。


    萧枝雪侧头:“你笑什么。”


    小梨抬眼:“奴婢猜太子殿下定是不知从何处打听?了姑娘也走,便想?法子同行,这叫什么来?着,哦对,蓄谋已久。”说罢便吃吃的笑了起来?。


    萧枝雪切一声:“若是早知他来?,我便不来?了。”这话说的没错,她本意随着阿兄走便是打着想?躲避他的心思,如?若不然,总是时不时的半夜敲个窗,送个东西,烦人的紧。


    要么便是整日在她眼前晃悠,她现在身负亲事,传出去她爹和阿兄可如?何面对同僚,满大街都是她的二三?事。


    谁知道这厮竟追了过来?,萧枝雪心下烦躁不已。


    隔着帘子外面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清润嗓音:“说的是,孤…蓄谋已久。”


    萧枝雪更烦躁了。


    更烦心的还?在后头,以往如?同蚌壳般的人像是打开了什么话匣子似的,时不时便在窗外絮絮叨叨,且并不求回应,只是单纯诉说,声音缱绻低沉,挠在她耳边,萧枝雪瞪着眼睛掀开帘子:“闭嘴。”


    段知珩霎时闭上了嘴,面色委屈。


    一行人往南走,第一程须得走十日,路上还?不一定能?遇上驿站,只能?在马车上将就,马车走了半日,停下来?休息时萧枝雪瞪着萧靖轩。


    萧靖轩颇感冤枉,太子随行这一事他敢说也是今日才知晓的,太子捂的紧紧的,谁都未透露,恐怕想?着就是打个措手?不及。


    萧枝雪盘腿坐在属下,面色恨恨的拿着一块馒头啃,仿若气狠了的河豚,一身男装显得她的脸颊更小了,巴掌大,段知珩脸皮很厚的蹭了过去,也不说话,保持一定距离。


    萧枝雪背过身给他留了个背影,芋头在地?上嗅嗅闻闻,蹒跚着挪到了段知珩旁边,他掰下一块糕点喂给它,逗弄着,萧枝雪转身把?猫抓了回去,捧到鼻子前,指指点点叮嘱:“不要随便吃坏人给的东西,小心拉肚子。”


    芋头懵懂地?瞧着她,喵喵的似是在应和。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再走时萧枝雪已然能?无视他了,躺在马车上睡觉,马车平稳颠簸的她昏昏欲睡,午时天?气炎热,马车内温度升高,萧枝雪睡梦中挠着脖子,细细密密的汗意贴在额头上。


    忽然一阵凉风传来?,拂过面颊,汗意蒸干,她皱着的眉头疏散了些,小梨硝石制成的冰放在马车里,段知珩轻轻扇着冰,把?凉气往萧枝雪送去。


    宽大的马车里放下三?人绰绰有余,小梨缩在角落降低存在感,她抬头小心翼翼的瞧着段知珩。


    一向冷淡的、高不可攀的太子面色柔软,视线仿若钉在了自家姑娘脸上,神?色缱绻,轻轻扇着风。


    萧枝雪睡梦中砸吧着嘴,脸颊因着炎热煨得红扑扑的,芋头缩在她身侧,闭着眼享受着凉风习习。


    整整一个时辰,他坐在一旁一动不动,举着胳膊,这只手?酸了换另一只手?,小梨时不时偷偷瞧着,甚至中途她偷偷闭上眼睛装睡,看看太子会不会趁着无人瞧而偷偷亲自家姑姑。


    她沾沾自喜,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


    很遗憾,段知珩并没有这样,他恪守礼仪,二人的距离也甚远,几乎是一个对角线,就算小梨支着头休憩也未做出什么不合礼仪的举动。


    段知珩把?握着她醒的时刻,掀开帘子出了外边,日头正热,从满是凉气的马车里出来?,身上立刻灼热了起来?,渗出了一层汗意。


    他翻身上马,一如?早上般行在一侧。


    萧枝雪醒来?时浑身酥软,除了头因着炎热睡得时候长?了而泛着闷痛以外,身上并没有任何出汗的地?方,她坐起身就对上了小梨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手?中的扇子扑棱着,萧枝雪第一反应便是段知珩在她睡着时偷偷上来?了,起床气使得她面色有些黑,沉着脸窝在一旁,不想?说话。


    想?发脾气,萧枝雪想?。


    小梨知道她的性子,便默默的在一旁不说话,不去触她的霉头,偏偏有人来?触,段知珩矮下身掀开帘子,对上萧枝雪皱着的脸一怔,以往她不舒服,便伸手?进?来?想?摸摸她的头。


    谁料萧枝雪啪的一声打开了他的手?,清脆的一声听?着小梨暗自砸舌。


    力道有些大了,段知珩手?背上浮起了一片淡淡的红意,萧枝雪出了些气,镇定了下来?,段知珩默默收回手?,放下了帘子。


    快到傍晚时萧枝雪去溪边玩水,清棱棱的溪水淌过水底的石头,耳边尽是潺潺水声,抚平了她的燥意。


    她脱了鞋袜,放在小溪里,白皙莹润的脚掌踩在冰凉的石头上,脚趾圆润可爱,瞧着有种玉质感,芋头在一旁趴下身舔着溪水解渴。


    她身后岸上树边,段知珩默默的站在那里,守着她,天?际暮色低斜,段知珩走了过去,蹲在她身旁,如?玉般的手?掌探了过去,把?萧枝雪的脚从溪水里拿了出来?。


    萧枝雪眉头一蹙,想?把?脚抽回来?,谁料他意外的强硬,握着她的脚掌拿出帕子细细的擦干净,关怀的声音游荡在她耳边:“溪水凉,时候长?了对身子不好。”


    趁着萧枝雪怔愣,他把?脚攥在手?心捏了捏,手?感很好,淡淡笑意浮在他眸中。


    青紫色的血管淡淡的浮在萧枝雪的脚背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脚背上有一颗红的耀眼的小痣,引得他分外想?俯身轻吻。


    但是段知珩克制住了自己,垂着头继续擦拭。


    萧枝雪回过神?儿来?便感受到她的脚被轻轻的捏了捏,怒从心底起,一脚蹬过去,踹在了他的胸口,段知珩不防,被踹了个正着,咳了两声坐在了岸上。


    萧枝雪冷声:“少得寸进?尺。”说完便光脚着提着鞋袜往回走,芋头察觉到主人离去,有些惊惶的叫着,萧枝雪俯身把?它抱在怀中,没看他一眼离开了溪边。


    段知珩默默起身,把?帕子在溪中浸湿也跟了上去。


    萧靖轩在马车前支着木架烤刚打来?的野鸡,瞧着萧枝雪气冲冲的往回走,暗暗摇了摇头,这气性真大。


    她绕道马车前,翘着脚爬进?去,在里面翻出新的鞋袜,正要坐在车沿上穿时,刚刚被踹了一脚的人又蹲在她身前,单膝跪地?:“沾了土,擦一擦吧,我保证不乱动。”


    萧枝雪居高临下瞧着他,任由段知珩把?脚放在他膝上,随后拿着湿润的手?帕继续擦她指间?的尘土,他的神?情?虔诚温和,格外专注,二人隐匿在马车背后,萧靖轩他们并未瞧到这一幕。


    擦干净后他拿着鞋袜给她套上,萧枝雪很是乖顺,并未再生气,段知珩抬头仰望着她,弯了弯眼睛:“好了。”仿佛是在求表扬般。


    萧枝雪沉默着把?芋头放在他怀里,便去寻了萧靖轩。


    林中落叶铺满地?,踩在上面吱呀碎裂声响起,萧靖轩没有问她二人之事,只是撕了一只鸡腿递给她。


    随侍进?宝和五百拿树枝戳着坑里的泥球,丝丝缕缕的烟雾有些呛咳,他把?泥壳敲开,内里喷香的肉香飘了出来?,众人一哄而上抢要吃叫花鸡。


    萧枝雪愣愣的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耳旁忽然响起声音,萧靖轩问:“心软了?”


    她一惊,脱口而出:“没有。”随即转头看着萧靖轩。


    萧靖轩笑笑:“不必这般瞧着我,你向来?脸上藏不住事儿,阿兄还?知道,你并不想?嫁给钦饶,此番出来?怕也是有躲婚的想?法。”


    萧枝雪被戳穿后低下了头,闷闷的拿着树枝戳地?上:“嗯…”


    萧靖轩:“既然不愿,为何不说出来?,阿兄与爹爹又怎会逼着你嫁。”


    萧枝雪抱着膝盖:“不是的,我知道阿兄与爹爹为我好,祝家是最适合我的选择,叔父叔母对我也很好,我也不忍心辜负他们,至于钦饶…若他以后有了心仪的女子,那…就和离。”


    萧靖轩一哂:“好啊,你打算的如?此清楚,有没有想?过我与父亲瞧着你过得不开心我们是何心情??”


    萧枝雪闻言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容容你抬头。”萧靖轩语带严肃的说到。


    萧枝雪乖乖抬起头看着他,萧靖轩道:“不论你想?选择谁,阿兄与父亲永远站在你这边,其他的事就交由我们解决就好。”


    这一番话叫萧枝雪鼻尖一酸,红了眼眶,一如?上一世,他们也是这般支持她,哪怕她捅了那么大的篓子,丢了那么大的人,阿兄与父亲都没有说过一句她的不是,给予她最大的选择权。


    “你若是未放下太子殿下,那便…”


    还?未说完,萧枝雪闷闷打断了他道:“阿兄你放心,我才没有想?嫁给太子,也绝不可能?进?宫的,不想?当什么太子妃良娣侧妃,钦饶很好,祝家也很好,回去后便商议婚期罢。”


    萧靖轩欲言又止,最终叹气一声:“你愿意便好。”


    他们身后的马车旁,段知珩靠着车身静静的听?着,眸色一片灰败,细细瞧去,闪烁着淡淡水光,半敛的眸色中透露着难过。


    萧枝雪说出这一番话也没有开心多少,肉眼可见的低迷,垂下头的间?隙中闪过微弱水色,她故意把?头埋在芋头的背上。


    萧靖轩又何尝看不出来?,眨了眨眼,摸了一把?萧枝雪的头,便继续翻滚手?中的鸡。


    段知珩手?中拿着一件斗篷走了出来?,默默的披在萧枝雪的身后,站了半响,便往一旁走去。


    萧枝雪抬手?摸了摸灼热的后颈,抬头看了一眼他远去的背影,低下头啃鸡腿。


    鸡腿肉有些柴了,啃在嘴里噎得慌,她大口大口的吃着,仿佛拼命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食物上,萧靖轩递来?一壶水,萧枝雪灌了下去,却依旧觉得梗的慌。


    随即她生起了气,呸呸两声:“这鸡真难吃。”


    萧靖轩闷笑着拍着她的背,替她抚平了心中梗意:“是,难吃死了。”


    这一日他们休息在了马车上,萧枝雪马车上方传来?轻微的响动,她顿了顿,继续趴着看话本子。


    车外,段知珩足见轻点,轻手?轻脚的飞上了马车顶,枕着胳膊躺了下来?,守着马车中的人。


    萧枝雪依旧有些睡不着,话本子也不大看的进?去,便摸索了桌子上的桃子啃,咯吱咯吱的,在寂静的黑夜中分外明显。


    蓦地?屋顶上又传来?轻响,段知珩蓦地?跳了下来?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挤了进?来?,坐在她的塌前,二人离得极近。


    萧枝雪吓了一跳,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蹭的躲开,缩在角落里,对上段知珩闪着光的眼眸,警惕道:“你…做什么。”


    第64章 强吻


    萧枝雪警惕的样子与榻上的芋头简直一模一样, 淡淡笑意浮上?段知珩的眉眼,他拿起案上?的书本?:“今日落下?的,我来拿。”说着便起身下了马车又跳了上?去。


    萧枝雪一愣, 转头问小梨:“他何时进来?的?”小梨讪讪:“姑娘睡着时, 太子殿下?进来?帮您扇风来着。”说完瞧了一眼冰桶。


    夜晚气温降了下?来?, 中午的冰已然化成?了水,萧枝雪皱眉:“以后莫让他进来。”


    小梨小鸡啄米般点头。


    行了三日,一行人终于到?底了驿站,驿站附近有一座小镇, 萧枝雪被拘了几日,正是兴致高昂时, 略微休息了几时便骑着马儿要去镇上?。


    为了不引人注目, 走之?前她与小梨凑在铜镜前粘胡子,一搓搓的短黑毛沾在嘴边, 像个别扭的小老头, 小梨在上?唇粘了两簇八字胡,萧枝雪则粘了一圈络腮胡, 二人互相凑在一起嬉笑。


    萧枝雪推开门, 骄矜的昂着下?巴,手上?拿着一把扇子,“唰”的一声展开,上?面写着逍遥二字, 一下?一下?的摇着,萧靖轩一愣, 指着她拍腿大笑。


    实在不怪他笑的如此过分?, 眼前的娇娇小小的姑娘打扮成?公子哥儿,原本?艳丽的容色也清秀了几分?, 瞧着倒也勉强像个家中没长大的小少爷,加上?不伦不类的络腮胡,反倒是滑稽的很。


    萧枝雪脸色一垮,追着萧靖轩打,后脑勺扎着头巾的丸子一晃一晃,宛如一个小鸡崽,一旁的侍卫家仆偷偷捂着嘴笑。


    段知珩坐在一旁,瞧着她如此鲜活,也控住不住笑意,弯起了眼眸。


    “好了好了,早去早回,莫要误了时辰。”萧靖及时打住,握着萧枝雪的肩膀往外一转,小推了一把。


    萧枝雪这才重新骄矜地?骑着探霜枝往镇上?去,半响,段知珩起身往外走去,萧靖轩默默的摇了摇头。


    小镇叫临安镇,朴素的很,但是倒是有些在京城见不到?的特色小食,因着与京城也不大远,依稀可见京城之?色,萧枝雪左右逛逛,大日头着有许多的百姓蹲在路边卖东西。


    她蹲在路边挑拣着木雕,蓦地?瞧见了一只?虎形木雕,萧枝雪拿起来?细细的瞧了瞧,若有所思着,随即耷拉下?眉眼放在了一旁,重新挑了兔子,猫和狐狸样式的,付了钱,蹦蹦跳跳的往前走。


    段知珩保持一定距离,从后面默默瞧着她稀罕的拿起来?在阳光下?翻来?覆去的瞧着。


    他则默默守在后面,小心的跟着。


    不远处有一处卖东西的两位妇人在那边争吵,萧枝雪凑在一旁睁着大眼睛瞧他们二人压价,实在有些不太明白?只?是几个铜板为何要你来?我往。


    越往前走越有意思,人群熙攘,不留神就?跟丢了人,段知珩张望着找到?时,萧枝雪与小梨缩着身子站在屠户摊前瞧杀兔子。


    屠户是个大叔,络腮胡,瞧着眼前的“小络腮胡”有些好笑,手中的刀一剁,沉重声吓得二人一激灵,屠户拎着断掉的兔尾送给了“小络腮胡”。


    萧枝雪皱着脸,已然吓呆,双手捧着粘着血还带着温度的尾巴,提着气双眼瞪着它,喉间涌起一股恶心之?感,萧枝雪把兔尾塞给小梨,匆匆的跑开了,路上?不小心被人推搡了一把,她心间咯噔一下?,随即快要跌倒时被人扶住。


    萧枝雪抬头瞧着,一身着青袍的男子扶住了她,男主面容清秀,头上?带着儒冠,在她抬头后眼睛蓦地?一亮,萧枝雪懵懂道谢,男子脸色一红,手忙脚乱拱手:“冒犯了姑娘,是小生无礼。”


    萧枝雪不解,男子指了指她下?巴的络腮胡,她一摸,一圈胡子掉了半圈,难怪对方?神色怪异,萧枝雪了然,嗤的一声撕掉了胡子,下?巴处泛起一圈微红,衬得白?皙的脸庞分?外名艳。


    她抬头弯起眼睛朝男子笑了笑,对方?轰的一下?脸颊爆红,呆呆的看着她,段知珩在远处紧紧攥着袖子,心间涌起一股淡淡的哽意。


    那男子红着脸问:“小生楚礼,敢问姑娘芳名。”


    萧枝雪觉着这男子有趣便告诉了她:“萧枝雪。”


    一来?一往,二人攀谈了起来?,起先?楚礼还有些紧张,前言不搭后语,渐渐的也就?侃侃而谈,萧枝雪本?不欲理?会,毕竟是萍水相逢之?人,谁料这楚礼跟前跟后的,侧面各种打探她从何处而来?。


    她本?想?离开,却发现脚腕在方?才的推搡中扭了一下?,有些痛,倒是不影响走路,就?是有些一瘸一拐,她本?想?叫小梨扶着她,谁料一旁的楚礼窃笑,随即收敛神色道:“姑娘不便,承蒙不嫌弃,小生背姑娘可好?”


    萧枝雪一愣微微蹙起眉头有些不愿意,她礼貌的拒绝了楚礼,谁料那楚礼极力劝着她,萧枝雪烦了,想?直接就?走,楚礼见状急了,站在她身前继续滔滔不绝。


    忽得他往后踉跄了几步,段知珩把他一推,站在萧枝雪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周身散发着冷厉之?气。


    瘦弱的楚礼被段知珩唬到?了,讪讪的拱了拱手便离开了此处。


    萧枝雪本?想?绕开他直接走,却一时不察被打横抱了起来?,她惊呼着挣扎:“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她的挣扎引来?了周遭人的视线,段知珩气压极低,死死的抱着她想?,意外的强硬。


    他把搂着她脖颈的那只?手往上?一抬,把头摁在了胸前,稳步往回走,到?了驿站门外萧枝雪更急了,怕被阿兄瞧见,便更为激烈的挣扎。


    段知珩依旧不愿松开,默不作声把她抱上?了楼,进了屋把小梨啪一声关在外面后放在床上?,随即趁着她还未反应过来?倾身而上?,把她牢牢的困在身前,大掌抚上?她的后颈处,不容她逃走。


    过于亲密的姿态叫萧枝雪猝然瞪大了眼睛,伸手就?想?挣扎,却淹没在了他的深吻中。


    强势的姿态叫人心惊,另一只?手摸上?了她的后脑勺,解开了头巾,一头墨发散落在肩上?,二人唇舌相抵,萧枝雪鼻尖充斥着他的气息。


    萧枝雪挣扎着,狠狠一咬,顿时二人唇舌间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段知珩却依旧不松开,舌尖一扫,就?着血气在她脸上?狠狠一吻。


    “啵”的一声格外响亮,萧枝雪气的发红,在他松力时挣扎开来?,二人分?开时她“啪”的一声,巴掌落在了他脸上?,声音格外响亮,打的他头偏了过去,随即不解气般扬起拳头往他胸前捶打。


    段知珩舌尖抵着脸颊一侧,沉默的承受着她的怒火,萧枝雪狠狠抹了抹嘴,呸呸两声,指着外面:“滚出去。”


    双眸泛着水色,红意浮现在眼尾,撩人心弦,散落的头发有种凌乱美,未施粉黛,唇色嫣红,面色恨恨的瞪着他。


    段知珩受不了她这般看他,闭了闭眼,冷静下?来?:“对不起,我…”


    萧枝雪扔了一个枕头过来?,砸到?了他身上?:“滚啊。”


    段知珩无言,瞧着她这般排斥,不由有些懊恼,二人刚刚缓和的关系变得又僵硬了起来?,瞧着她又差点出了意外,段知珩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他捡起枕头放在一旁,转身出了屋,门外小梨显然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小心翼翼的瞧着他脸上?的巴掌,分?外醒目,嘴角破了皮,还泛着丝丝红意。


    耷拉着眉眼往房间走去,小梨忙不迭的跑进屋,萧枝雪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墨发散落在肩上?,头埋在膝间看不清神色。


    段知珩在屋内辗转反侧,晚饭时萧枝雪也未下?来?,说是身子不适,萧靖轩嘀咕,下?午还好好的,怎的忽然就?身子不适,段知珩默不作声的吃饭,张嘴时牵扯到?了嘴角,微微刺痛之?意提醒着他下?午所为。


    吃过饭后他上?楼经过她的房门前,踌躇半响,手拿起来?又放下?,最终没有敲门打扰。


    翌日晨起,他发觉了不对劲,萧枝雪未与他们随行,连带着马车和大多半侍卫都不见了人影,段知珩站在她房门口,屋内干净如新,人去房空。


    他怔愣的站在原地?,有些无措,萧靖轩路过,迟疑半响道:“昨夜容容与我说,她有些想?祖父了,便先?一步回了兰陵,过些日子再与我们汇合。”


    段知珩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喉头艰涩道:“她何时走的?”


    萧靖轩:“天刚亮那会儿。”


    段知珩视线黑蒙,无穷无尽的懊恼充斥在心间,良久,就?在萧靖轩以为段知珩会起身追上?去时,他只?是垂着脸,声线沙哑:“耽搁了许久,该启程了。”


    他又惹她生气了。


    许是多月来?苦苦追求而不得果,又或是总是见着她对外人笑的那般开心,段知珩压抑在心间的情感如同洪流般倾泻了出来?,却无意间中越过了那条线,导致萧枝雪不告而别。


    萧靖轩侧脸去瞧段知珩,想?起天还未亮时萧枝雪敲他的门,眸色淡淡,瞧不出一丝痕迹,只?是单纯的告诉他想?回兰陵一趟,问她为何,她也不说,只?是坚持要走。


    就?算是不说萧靖轩也猜的出来?为何要走,并未强求,他把大多数的侍卫都给了萧枝雪,务必护送到?兰陵,也传了书信叫他二叔派人来?接。


    十日后,二人来?到?阳栗县,当地?的县令迎接了二人,小地?方?大多圈地?为王,且穷人富人划分?明显,情况比之?京城差不了多少。


    甚至出现了租赁高的离谱的情况,阳栗县不似京城,勋贵人家不愿当出头鸟,倒是都捂着自己的布兜,生怕朝廷寻理?由夺了去,他们反而是把土地?租赁出去,无视律法?,谋取更多的财富。


    百姓被高昂的租金拖垮,被迫去地?主家做工,却被拼命压制工钱。


    这样的事层出不穷,却无人状告,只?能说明官商勾结,水深的很。


    段知珩向县令说明了来?意,县令笑着打太极:“哎哟想?,萧大人,太子殿下?,我们县素来?民风淳朴,绝无这种事发生。”


    段知珩和萧靖轩对视一眼,越是偏僻之?地?当地?的头目越圆滑,老油条一个,仗着山高皇帝远管不着事,虽不跟你明着来?,但极为擅长打太极,你推我我推你的。


    阳栗县来?了两位贵人之?事很快传遍了县城,不过午时外边便围满了凑热闹的百姓,县令打发的散了后,便邀请二人去了当地?的福满楼吃饭。


    上?菜间隙拿出来?一坛酒,笑得眯起了眼睛给段知珩倒上?:“殿下?来?尝尝这酒。”


    段知珩淡然拿起酒杯嗅了嗅,酒香醇厚,余韵十足,这坛酒价值不低,完全不像是一个县令能拿的出手的。


    萧靖轩亦发现了猫腻,挑了挑眉,没有戳破,这县令倒是一直在拍马屁,恭维话层出不穷,明里暗里都是暗示着二人能力非凡,还未做什么事,阳栗县好似已经蒸蒸日上?了。


    半响,他拍了拍手,屏风后响起了一阵琵琶声,几位穿着清凉的舞姬扭着水蛇腰款款而来?,香粉味扑鼻,呛得萧靖轩咳嗽了几声。


    段知珩面色一变,眉目下?沉,冷冷的瞧着县令,萧靖轩亦面色不大好看,露出一丝嫌恶。


    县令瞧着二位的面色,意识到?了马匹拍到?了马腿上?,有些讪讪,挥了挥手打发了舞姬,给他们倒上?酒。


    这边萧枝雪悠然坐着马车一路往兰陵去,空气变得湿润,沃野千里,山明水秀。


    二叔萧芒收到?书信后就?叫堂哥萧靖燃来?接她,一路骑着马赶了过来?,萧枝雪则寻了个驿站住了许久,一边游玩一边等着萧靖燃来?。


    “容妹,此番你回来?可要多住些时日,祖父时常念叨着你,听说你已经定了亲,要不是我爹拦着他早就?奔至京城去瞧一瞧到?底是谁拐走了他的小明珠。”


    萧枝雪扬眉:“我还未见过堂嫂,你成?亲时我未见着,好奇的紧。”


    萧靖燃挠着头嘿嘿笑着。


    因着骑马,二人的路程缩短了些许,半月后便到?了兰陵,到?了城外,远远瞧见萧家大多数都在等着萧枝雪。


    萧老爷子比起王老爷子年长不少,身子素来?不大好。


    “你瞧,来?了来?了。”说话的是二房老二萧靖源,是个跳脱活泼的性子,与萧枝雪关系颇好,二人时常斗嘴。


    萧枝雪下?了马后便飞扑到?萧老爷子面前,甜甜地?叫着祖父,高兴的萧老爷子那张脸都笑出了一脸褶子。


    许久未回来?,萧枝雪心间淌着徐徐暖意,连夏季的炎热都变得清凉了些许。


    萧二叔与萧闲颇为相似,萧闲较为随性,萧芒却比较刻板,但对萧枝雪却是极好的。


    “瞧你满头大汗的,回去厨房备了百合绿豆沙,好好休息休息。”萧芒脸色柔和,素来?板着的脸也如春风化雨般,萧靖燃嘀咕:“我也累的很呢。”


    萧芒闻言板起了脸,一巴掌拍到?他背上?:“回家。”萧靖源哈哈大笑,幸灾乐祸的笑着他,萧枝雪连日来?的阴霾驱散了些许,终于能放下?一些事好好的休息了。


    第65章 打铁花(道歉)


    段知珩与萧靖轩回到住处后彻夜长?谈, 他们明?日打?算召集当地富商地主,探一探口风。


    翌日,段知珩叫县令传了口信, 萧靖轩则去独自查看平民住所, 福满楼内, 段知珩已经坐了半个时辰,县令才领着人缓慢到来。


    “怎的才五人?”他皱着眉问。


    县令弯着腰赔笑:“殿下恕罪,微臣一家家上门?,禀明?来意, 直言太子殿下要?见人,不巧的是, 徐老爷摔断了腿, 邹老爷卧床不起?,还有的出门?游玩不在家, 幸而还有这五位老爷。”


    段知珩冷眼瞧着, 是否真的摔断了腿卧床不起?还真是有待商榷,分明?就是找借口推脱不见, 想来京城之事已然传遍了各地, 他们此行之目的自?然也分外明?显。


    只要?永远称病,能拖多久拖多久,拖不了卖惨耍赖,除非太子敢不顾人言可畏强行逼迫他们, 段知珩抬手?:“坐罢。”


    五位富商不敢言语,行了礼便坐在了下首, 段知珩拿起?一旁的茶杯:“宫中带来的龙井, 各位尝尝。”


    侍从给各位富商上了茶,富商们有些拘束的拿着杯子, 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太子殿下,皇宫里的贵人,富商们彼此格外拘谨。


    段知珩直入主题:“大家不必拘谨,孤此番前来,想必各位能猜的出来,京城流民得到了妥协安置,全国各地却依旧未得到解决,要?想妥善解决,还得仰仗各位。”


    他话说的很是沉稳,一举一动带着威压,富商们诚惶诚恐:“殿下如此客气,真是折煞草民了。”


    阳栗县也不是所有的富商土地主都抬高租契,压榨工钱,来的几位都是做小本生意的,家中富庶比不过未来的那?些,段知珩也未想为?难他们,只是按制让他们签了租契后便放他们回了家。


    萧靖轩则打?扮的很低调的前去视察,他一袭粗布麻衣,上边打?满了补丁,是来的路上问一名?路边百姓换来的,拿他一身绸缎衣袍,那?人身量与他一般高,萧靖轩刚问他时还被当作了脑子不对。


    待他真的把衣裳脱下来后,那?汉子才信了几分,换掉衣裳后,那?汉子喜不自?胜的穿着他的衣裳走了。


    萧靖轩从翩翩公子变成了接地气的农家大汉,他寻着路线走了半日,到了一家山村,他寻了一处河边,一旁好些妇人在洗衣服,萧靖轩东张西?望拦住了一名?要?去洗衣服的妇人道:“大嫂,来,这?衣服我帮你洗。”


    果然,那?大嫂一脸“遇到什?么有大病的人”,随即绕开他继续走,萧靖轩掏出一两碎银,那?大嫂两眼放光,立即把一盆衣服给了他,喜不自?胜的用侧牙咬了一下。


    萧靖轩端着盆往河边走,笨拙的、暗戳戳的学着一旁的妇人,拿着棍子拍打?衣服,萧靖轩的到来吸引了河边妇人的注意力,她们全都侧过头来瞧着这?个“稀罕玩意儿。”


    瞧着他笨拙的样子,妇人们哈哈笑着,再瞧着他这?般面生又俊俏生了好奇之心,便来主动攀谈:“这?位小哥瞧着面生,你是哪家的?”


    萧靖轩方才顺便问了那?妇人是哪家的,对答如流:“我是陈家婶子的远房亲戚,回来探亲。”那?妇人们不疑有他,窃窃私语:“好俊的小哥,陈三娘竟还有这?般亲戚。”


    其中一个年岁较大的妇人笑着说:“瞧着就是没干过活儿的,衣服不能这?么洗,把这?个放里边,先搓。”妇人指点着他。


    萧靖轩道了谢,状似无意问:“大嫂,我瞧着我家陈叔每日都出门?去做工,你们家也是如此吗?”


    那?妇人嘿哟了一声?:“你这?小伙子说话文邹邹的,我跟你说,不只是我们家,全村的都是如此,七八日才能回来一次。”


    萧靖轩装作讶然的样子:“不劳作吗?家中莫非全是妇孺?”


    妇人叹了一口气:“现在哪还有地去劳作啊,家中为?了活命,汉子们只得去做工,给那?些土财主们劳作,土财主们工钱给的少,汉子们只得没日没夜的干。”


    “王家倒是没有去,租了他们的地,那?租金高的哟,再加上田税,还不如去做工。”说起?这?事一旁的妇人们皆摇头叹气,萧靖轩又问:“竟是如此,唉嫂子你们没听说吗,县里来了两位大人,京城来的,专门?来解决此事。”


    原以为?妇人们会惊讶一番,谁想到只是纷纷摇头:“大人物又怎样,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等走了又是如此。”


    萧靖轩紧紧皱着眉头:“若是上告呢?县令不管吗?”


    妇人:“管不了啊,都被花钱封了口收买了,还如何管。”


    一个阳栗县尚且如此,更别说其他地方了,萧靖轩意识到事情远比想象的严重了许多,他拍打?完衣服后告别了妇人们往回走,回的路上把盆往那?家人门?口一放便急匆匆继续前行。


    陈家妇人察觉到了,来了院子外把地上的盆端了起?来,嘀咕两句:“这?衣服怎么洗成这?样了。”


    萧靖轩回了住处把此事禀报了段知珩,段知珩拧着眉头思虑良久:“此事全权交由萧兄你来处理,孤会写信把此地的事上报给陛下。”


    萧靖轩:?


    等下,交给他?那?你去做甚。


    段知珩手?握拳头咳了咳:“此地官商勾结,必要?时候武力镇压,孤得亲卫交由你调遣,想怎么做便放手?去做就好。”这?是放权的意思,萧靖轩闻言感叹太子竟如此信任他。


    他严肃的弯腰拱手?:“必不负殿下所托。”


    随即他想了想:“那?殿下要?去何处?”


    段知珩:“孤有事要?出去几日,很快就回来。”


    放权给萧靖轩不单单是信任,也是想要?未来想法子叫他去接周丞相的班,这?样也好辅佐下一任帝王,他也好放心。


    夜色深沉,晚风吹走了夏日的炎热,阳栗县的夜晚不似京城般灯火阑珊,完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翻身上马,扭头往官道行去。


    寂静的道路上只余飒飒马蹄声?。


    萧枝雪回府后萧老爷子给她张罗了一桌子菜,整个萧府形似过年一般热闹,有她爱吃的糖醋鱼,玉米羹,甜酱鸭、蟹酿橙,萧二叔板着脸:“你阿兄忒不靠谱了,竟放容容独自?来。”


    萧靖源偷偷的凑到萧枝雪耳边:“完蛋了,我爹今夜就给大哥修书一封,痛骂三页。”


    萧枝雪捂着嘴偷笑,忙去转移萧二叔的注意力。


    萧家皆不是那?种迂腐的循规蹈矩的世家,规矩什?么的明?白就行,自?家人面前不必做出来。


    回来的两三日以往的朋友们知晓她回来了,纷纷递了帖子叫她出门?玩,也有的成了亲不好出来,萧枝雪今日去投壶明?日去打?马球后日又去蹴鞠,忙碌的紧,晚上陪着萧二叔和萧老爷子,其余琐事皆别抛到了脑后。


    今夜是月圆之夜,月亮悬挂在空中,萧枝雪开着窗子手?搭在下巴处,一旁放着一碗碎冰沙,浇着西?瓜汁,萧靖源蹦进了院中:“容妹,听说今夜坊市里有有趣儿的玩意儿,去瞧瞧呗。”他凑在窗外。


    萧枝雪漫不经心玩着头发:“没兴趣。”这?几日每日忙得很,晚上她只想休息。


    萧靖源却神秘说:“你可听说过打?铁花?”


    萧枝雪一愣:“听说过,但?未见过。”


    萧靖源招手?:“今夜坊市有打?铁花,走去瞧瞧。”


    萧枝雪的好奇心被引了起?来,直接从窗户上爬了出来,与萧靖源跑去了坊市。


    确实如萧靖源所说,周遭已然挤了许多人,围得如铁桶一般,萧靖燃站在城楼上对着二人招手?,萧枝雪提着裙子噔噔噔的跑了上去,视野极好。


    人群熙攘,远处灯火通明?,笛音阵阵,飘渺长?虹,萧枝雪站在楼上静静的等候,蓦地一个身影走了出来,映入眼帘,他穿着窄袖,挽至肘部,薄薄衣衫贴合着高大紧实的身躯。


    萧枝雪瞳孔一缩,震惊的瞧着,她觉着自?己好似眼花了一般,晃了晃脑袋,探出了头,伸长?了脖颈,确认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后,呆在了原地。


    “那?打?铁的小哥好俊啊。”旁边的姑娘们捂着嘴窃窃私语,指着最中间长?身玉立的男子。


    铁水装在柳木凹槽中,段知珩有些紧张,他拿着柳木迅速走到中央,从下方用木棒用力击打?,挽起?衣袖的胳膊迸发出有力的肌肉,流畅线条格外明?显。


    霎时间,火花化为?漫天华彩,吹星落雨,碎金迸裂,金光万点,苍穹大地间只余浩瀚瑰丽的金光落雨,宛如被凡人窥得一丝的神迹,转瞬即逝,众人被这?震撼人心的神迹惊的呆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蓦然间,第二次打?铁花紧随其后,漆黑的夜色中,最中间站着的段知珩宛如神降临人间,冷脸看着这?漫天流光溢彩,透过惊心动魄的星辰,复杂的眸子遥遥望着萧枝雪,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耳边的欢呼声?震得萧枝雪已然什?么都听不到了,铁水温度极高,迸裂在空中落下的一瞬难免沾在了衣服上,灼烧出了些许伤痕,他未顾得上疼痛,只是执着的抬着头望着她,渴求她的原谅。


    萧枝雪被一旁的萧靖源摇着,在耳朵边上大喊:“喂,走什?么神啊!”


    萧枝雪如梦初醒般回神,摇了摇头,推开了萧靖燃,段知珩瞧着她身旁的男子,与她那?般亲密,蓦地神色一暗。


    萧靖源未注意到萧枝雪的脸色猝然冷淡了下来,依旧笑嘻嘻的与她说话,萧枝雪突然说:“我又有累,先回去了。”


    “啊?”萧靖源茫然的瞧着萧枝雪,提着裙子就往下走,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怎的好好的离开了?一旁的萧靖燃发觉了:“容容呢?”


    萧靖源挠头:“她说有些累,回了府。”


    段知珩瞧见萧枝雪离开后,立刻把东西?扔给一旁守着的学徒,匆匆追了上去,众目睽睽下,抓着萧枝雪的手?腕往外走,萧枝雪瞪着眼睛被迫跟上,楼上的几位萧家人目瞪口呆。


    萧靖源怒气蓦地窜上了脑袋,竟敢有登徒子当街把自?家妹妹堂而皇之的拽走,气的他大喊:“反了他了,哪个杀千刀的。”


    萧靖燃冷着脸厉声?道:“还不赶紧去追。”说着对一旁的侍从说:“护送夫人回府。”然后给了自?家妻子一个安抚的眼神。


    徐氏心急推他着:“赶紧去啊,希望小妹没事。”


    萧靖源也急忙跟上。


    段知珩带着萧枝雪穿过人群,奔走在街上,引来了许多视线,二人走到隐蔽处,萧枝雪挣脱了开来,他怕太过用力会伤着她,便松了手?。


    萧枝雪甩开他后冷脸往前走,段知珩拦在她身前低声?说:“我是来道歉的,对不起?,那?日我不该…”还未说完,脸上挨了一巴掌,力道没有那?日的重。


    萧枝雪怒目瞪着他,显然是气狠了:“你应是知道的,我不想看见你。”


    段知珩低声?说:“我知道,任打?任骂。”


    萧枝雪冷笑了一声?,绕过了他:“别跟着我,别来烦我,该干嘛干嘛去。”


    段知珩仿佛没听到般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仿佛一只重心的、恹恹的大狗,耷拉着耳朵,昔日的高岭之花早就被打?磨成了一只大型犬,只想追随在她的身后。


    二人还在拉扯着,被闻风赶来的萧家二子围住了,萧靖源上来就揪着段知珩的领子,给了他一拳。


    此举实在猝不及防,段知珩亦未反应过来,萧枝雪赶紧拦着萧靖源:“三哥别打?了。”


    萧靖源却凶狠的吼:“哪儿来的登徒子,没长?眼的东西?,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你轻薄的是谁家的姑娘。”


    萧靖燃冷脸道:“报官。”


    萧枝雪有些无力:“二哥,别。”


    段知珩则捂着脸怔了一会儿,听到她那?声?二哥三哥后,原本被打?的凌冽怒气骤然泄了下来,冷静的说:“都是误会:“二哥、三哥。”


    萧靖燃和萧靖源:?


    脸皮好厚的厮,萧靖源想冲上来再揍他一拳:“你乱叫什?么呢?”


    萧枝雪赶紧拦着他:“冷静,冷静,他姓段。”


    “姓段又如何,就能…”萧靖源霎时收敛了怒吼声?,诡异静了片刻,随即有些严肃的说:“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们和平沟通。”


    萧靖燃亦讶异一番,段姓,莫不是?随即他询问的视线投给了萧枝雪,得到了讪讪的肯定神色。


    他弯腰拱手?:“见过太子殿下。”说着把萧靖源摁了下去:“未认出殿下,方才对殿下不敬,还望殿下恕罪。”


    段知珩顶着嘴角硕大的青紫淡淡颔首:“无妨,二位忧心容容,是孤冒犯了。”


    萧靖燃有些冒冷汗,一时未察觉他话语里的亲昵,满脑子想着容容何时招惹了太子殿下,不怪他们不知,这?几年萧枝雪在京城里的事,萧闲挑挑拣拣的告诉了他们,关于太子殿下的事并未说明?。


    “殿下远道而来,不如去寒舍坐坐?”萧靖燃说,萧靖源自?知犯了错,在一旁装鹌鹑嘀咕:“太子又如何,就能大街上拉姑娘吗?”随后被萧靖燃拧了一把腰,呲牙利嘴的安静如鸡。


    萧枝雪刚想替他拒绝,说不必了,段知珩却抢在她出声?前道:“既如此,孤就恭敬不如从命。”说着生怕萧枝雪再出声?,抢先往萧府走去。


    萧枝雪垮着脸,萧靖源拼命挤眉弄眼。


    第66章 恐惧


    寂静的萧府突然热闹了起来, 说是鸡飞狗跳也不为过,阖府上下?都亮起了灯笼,侍婢家?仆们得了信儿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连已经快要就寝的萧老爷子也穿戴好精神?头儿很足的坐在了大?堂。


    萧二叔摸着胡子:“父亲, 这?太?子怎会突临萧府。”他倒是得了消息, 南冠客随太?子殿下?身负重?任被派遣到各地办公,若是南冠客顺道回来瞧瞧,太?子也一同随行那还说得过去。


    眼下?南冠客未回来,太?子却猝不及防突然来了, 甚至这?叫萧芒好不忐忑,竟生了莫不是自己?的职务出了什么差错?


    萧老爷子也是如此想的, 皱着眉头严肃思索, 他尚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走罢,随我一道出去迎殿下?。”萧老爷子以示恭敬翻出了他的曾经当太?傅时穿过的正?装, 站在外面等待。


    原以为会迎来声势浩大?的仪仗, 众人屏息等待,黑夜中, 远远的走来一道人影, 人影身后三?三?两两的跟着几位,萧二叔并未察觉,只是以为过路之人。


    直到段知珩走出了阴影,逐渐接近萧府, 萧二叔才看清了对方,他衣袖挽至肘部, 身上各处还有这?被灼烧出来破破烂烂的洞, 露出了里面雪白的中衣,有些滑稽, 脸上顶着嘴角处的破损。


    人虽落魄,却依旧不失气势,萧靖燃落后一步跟随在身侧。


    萧芒大?惊,第一反应便是遇上了刺客,夭寿啊,在兰陵地界遇上此刻,还如此狼狈,这?叫他这?个知府可如何是好,实在失职啊。


    他上前严肃道:“下?官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可是遇到了刺客?伤亡如何,下?官定?然严查此事?。”


    一旁的萧靖燃讪讪摸了摸鼻子,有些紧张,暗暗希望太?子莫要告黑状。


    幸而?段知珩扶起萧二叔,淡淡道:“并非遇到刺客,实在是孤本来身负要事?,来的路上遇到了几个山匪,缠斗了一番,不是什么大?事?。”


    萧二叔闻言,神?情更严肃了些许,兰陵地界竟有山匪存在,得尽快处理,时候长了危害百姓可如何是好。


    段知珩又说:“萧大?人莫担忧,那几个匪寇孤已然处理,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萧二叔闻言:“多谢殿下?。”


    身后的萧老爷子也弯腰行礼,段知珩赶忙恭敬的把人扶起:“前辈如此,知珩受之不起。”


    萧老爷子曾是当今天子的太?傅,哪怕早已远离庙堂,江湖却仍旧有他的传说。


    “父皇如今也甚是挂念,见到前辈如此,知珩来日定?然回宫后如实禀明,好安他的心。”段知珩与萧老爷子一道往里走,并肩而?行,肩背微微躬下?,并无储君高高在上的姿态。


    萧老爷子听着陛下?如此也很是感慨。


    萧靖源与萧枝雪走在最后方,他胳膊肘拐了拐她:“唉,你?是不是要当太?子妃了?”语间隐隐带着兴奋。


    萧枝雪目不斜视:“当然不会。”


    萧靖源一愣:“为何?”


    萧枝雪似笑?非笑?,转过头去瞧着他的一瞬间,萧靖源觉着眼前的堂妹好似变了个人似的,眸中翻滚着叫人看不清的情绪。


    随后她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转回了头,默默的往前走。


    萧靖源有些不解的跟了上去。


    萧二叔张罗着给太?子准备好房间道:“天色已晚,殿下?今日经历这?一番定?然也累了,不如早些歇息,下?官明日再为殿下?接风洗尘。”


    段知珩点头:“来得急,打扰了。”


    萧二叔忙摆摆手,颇有种您能来寒舍简直蓬荜生辉之感。


    众人退下?后,段知珩环视周围,萧二叔还贴心的准备了一套衣衫与药酒,内服外服都有,屏风后还有一大?桶热水,必需品一应俱全。


    段知珩却未急着换洗,他把耳朵贴在门前,外边的动静全都安静下?来后他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门,摸索着寻着去了萧枝雪的院子。


    门内还燃着烛火,窗上映出了她的剪影,段知珩咽了咽喉咙,敲了敲门。


    门内轻喊:“谁?”


    段知珩不敢出声,怕她听出来后便不开门了,谁料就算他不出声,萧枝雪也清楚门外之人是谁,见之不答,她便不予理会,吹熄了灯打算睡觉。


    段知珩却坚持不懈的轻轻敲,萧枝雪烦躁不已,这?厮怎的变得如此烦人,萧枝雪拿起一把梳子往门上扔去,外面止了片刻,蓦地传来一阵轻轻的低语:“可是还在生气?”


    说完便如同以往般坐在她门前,高大?的身躯蜷缩起来,默默的守在外面。


    一屋之隔,萧枝雪站在门内,看着他的剪影,沉默半响,也慢慢的蹲了下?来,坐在了地上,与他背对着。


    段知珩就着晚风困乏之意袭来,蓦地身上一冷,他神?思恍惚的醒了过来,差不多已然三?更天,他回了房后匆匆用冷水冲了一下?,随意的涂抹了一些药膏便陷入了床榻里沉沉睡去。


    连续几日不分昼夜的赶路叫他极度困乏,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一会儿汗意涔涔,一会儿又冷得哆嗦,恍惚间一双细腻温热的手掌抚上了他的额头,仿若雪山巅的一簇火,让人忍不住靠近。


    淡淡的、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哪怕在沉睡中也依旧有意识的、不由自主靠近,那只手一僵,微微用力挣脱了他的大?掌。


    他睁眼时日头已然大?亮,眼皮好像粘在一起很久般肿胀,萧靖燃一直在一旁守着,蓦地见人醒了,提着的心蓦地松了下?来:“殿下?,您晨时发了热,侍从见您许久不起便大?胆入内瞧了一眼。”


    段知珩点点头,又问:“我昏睡时谁在旁边照看。”


    萧靖燃一怔:“除了在下?与大?夫并无他人。”


    段知珩闻言失落了下?来,昏睡时的触感莫非是他在做梦?可那般真实、那般叫人眷恋。


    段知珩心情低落不已。


    萧靖燃有些不忍,可容容叮嘱了他,若是有人问起不准说她来过,便是太?子问起也不可,如此看来他们二人的纠葛确实不浅,不然太?子也不会特?地没日没夜赶来,混迹在平民中为她献上一幕打铁花。


    “殿下?,用些饭吧。”萧靖燃召来了侍从,备了一桌子菜,他坐下?后贴心道:“您从京城过来,想是对这?边饮食不大?习惯,便差人去福满楼买了些来。”


    段知珩起身,温和道:“有心了,多谢。”


    萧靖燃琢磨不定?,趁着太?子喝粥时问:“殿下?此番来,可是为了……太?子妃?”


    这?话?实在有些大?不敬了,按理说他们二人之事?八字没一撇,要说也是段知珩掌握主动权,萧靖燃这?般不说以下?犯上也算是莽撞了。


    萧靖燃也是算着太?子对萧枝雪在意的不是一星半点,才斗胆试探一下?。


    若是无意,也好及时止损,要不然说出去他萧家?好似是想攀高枝儿似的。


    段知珩一顿:“并无太?子妃,此次前来只为心爱之人。”这?话?也算是挑明了。


    萧靖燃迷惑了,也不知道是他没说清还是太?子没有听出来他话?的意思,唯一肯定?的是这?个心爱之人说的便是萧枝雪,前半句…萧靖燃有些混乱。


    这?倒底想有还是不想有呢?


    萧靖燃:“呃…”萧靖燃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若是有关太?子妃那倒是涉及家?族之事?,确实是可以商议商议的,可他这?么一下?只说要追求心爱之人,这?一下?子就只是两个人的事?了。


    他们好像不大?能插手,且萧家?断不能与人为妾。


    段知珩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主动开口:“我对令妹之意,牢不可催,只是如今她对我有些误会,但今生之妻,只会是她一人。”


    萧靖燃咽了咽喉咙,被他突如其来的坦白震撼了一瞬,张了张嘴。


    门外站着的萧枝雪默默听完,随即转身便离开了。


    阳光明朗,疏影横斜,她的脊背被照的有股灼热感,催的她往阴影处走,她摸了摸脊背,触手一片热意,萧枝雪怔怔的感受着,忽然泪如雨下?。


    她抬眸望着天际,周围颜色正?好,一片朗明春和,唯独她站在阴暗交界处,进?退不得,一面是阴暗处的凉意,不断的在向她招手,一面是朗明的朝阳,又无言的诉说着期冀。


    萧二叔来时,萧枝雪正?在逗弄芋头,面上已然恢复了平静,芋头来到萧府格外受人喜爱,被萧老爷子拐了去,日日陪着,到现在已然胖了一大?圈,不见最开始的瘦弱可怜。


    “二叔。”萧枝雪打了声招呼。


    萧芒伸手也逗弄了几下?芋头:“没休息好?面色不大?好看。”


    萧枝雪摸了摸脸颊,暗想这?都能被二叔看出来,便扯了个理由:“天气热,睡不大?好。”


    萧芒嗤笑?不打算戳穿她,只是道:“一晃十六年过去了,你?可还记得你?娘?”


    萧枝雪冷不丁被提起她素未谋面的娘,有些怔然:“我只在爹爹书房的画上见过,确实是不大?记得了。”


    萧芒笑?了一声:“你?可知,你?爹年轻时那脾气比我还糟糕。”


    萧枝雪讶然:“怎么可能?”


    萧芒为人古板,总喜板着脸,以往在家?中兄弟二人便总是喜欢拌嘴,她爹一向懒得与二叔争执,素来是二叔追着她爹唠叨。


    不过兄弟二人的关系倒是一如既往的好,不然萧枝雪也不会在这?里跟在家?一般自在了。


    萧芒:“切,他当初可是堂堂国子监祭酒,后来看上了你?娘,你?娘当初已然有了亲事?,你?爹硬生生的搅混了,把你?娘娶了来,为此总是在你?外祖面前低人一等,磨着磨着脾气也磨没了。”


    萧枝雪顿时捂着嘴惊讶不已,眼中闪着兴奋光泽,她老爹竟还有这?样一面。


    随即她又想到不对啊,二叔这?时候提起这?事?是在暗示什么?


    她迟疑问:“那我娘是如何的?”


    萧芒又笑?:“你?娘脾气秉性更为火爆…就如同你?一般。”


    萧枝雪垮脸,说的好像她脾气多么不好似的。


    他继续说:“刚开始自然是不愿的,兰陵离王家?远着呢,她不愿远嫁,闹了一场,但后来禁不住你?爹不要脸皮的上门黏人,你?爹又实在放的下?身段,你?娘便嫁了他。”


    萧枝雪一怔,绞着手指,她明白萧二叔这?是看出来什么了,才会这?样说,她竭力辩解:“我爹这?般做置我娘于何地,本来她应与那未婚夫顺顺利利成亲,关系和睦,离家?也近,这?么一搅和,没有安分日子,鸡飞狗跳,传出去名声也不大?好听。”


    萧芒戏谑道:“哟,容儿竟还担忧你?娘的名声,不错,有长进?。”


    说完在萧枝雪泛红的面容里叹息一声:“可女子本不易,我也不是偏袒替你?爹,事?实就是那个男人可以为你?娘放得下?身份,低的下?头,豁得出脸,你?可别小瞧了这?几点,别人做得到的,他能做得到,他能做得到的,别人未必做得到。”


    “择婿,不就是几番对比,从中择一最适合的吗?你?娘那脾性,除了你?爹安能容忍。”


    萧枝雪低垂着头嘀咕:“我爹家?世顺遂,自然是好的。”


    萧芒摸了摸胡子:“这?倒是,且走一步看一步罢,反正?无论如何都莫要委屈自己?。”


    萧枝雪抱膝不说话?了。


    萧芒摸了摸她的头:“莫要有负担。”


    萧枝雪倚过去,喉头发哽:“二叔,我是不是很没出息啊,从小给你?们惹了好多麻烦。”


    萧芒慈爱道:“倒也确实,不过活得自在最重?要。”


    萧枝雪破涕为笑?,笑?容间一个不大?不小的鼻涕泡从鼻子间噗一声冒了出来。


    叫萧枝雪捶胸顿足好不尴尬,叫喊声淹没在了萧芒放肆大?笑?里。


    接连两日段知珩都再未见到萧枝雪,他踱步在花园中,想法子打探各种机会妄图偶遇她。


    谁料无论何时都未与她相遇,他不由有些低落。


    “喵~”一只细微的猫叫声从他脚下?传来,他低头一瞧,芋头蹭在他腿边嗅着。


    段知珩手上修长的四指飞舞,不多时一只漂亮的花环编了出来,他把花环带在了芋头的脑袋上,憨态可掬的猫猫头呆呆的任他为所欲为。


    他拍了拍手,顺手把余下?的一枝花嵌在了耳朵后面,芋头转身便走,段知珩跟了上去。


    走了半响,在一处偏僻的花园内段知珩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萧枝雪骤然瞧着芋头脑袋上的花环,笑?了出声,笑?靥如花,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那是比一旁桃花还美的笑?容,段知珩看呆了。


    他的存在让萧枝雪察觉了,蓦地收敛了笑?意,恢复了冷淡,她挑了挑眉瞧着他耳边别着的花,未说什么。


    注意到她的视线,段知珩窘迫的拿下?了花,踌躇着往前走。


    萧枝雪垂着头摆弄着芋头脑袋上的花环。


    “我明日就要走了。”段知珩道。


    萧枝雪冷笑?:“你?把公务推给我阿兄,你?自己?倒是快活。”


    段知珩解释:“若是他全做了,功劳便都是他的,日后好升官。”


    萧枝雪默不作声,段知珩便只得继续说,似是只有提起这?事?他们二人才是和平的:“若是能升到最高处,萧家?自然也无虞了,我会替萧家?扫除障碍。”然后退位让贤,陪着你?,他默默的补充。


    萧枝雪别过头:“这?是我阿兄应得的。”


    第67章 寄东西


    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段知?珩一时恍惚,装了很多愁绪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视线不愿移开。


    好似自前世的不知何时起, 她心里?便装了很多事儿似的, 沉默寡言, 细细想来自己好像从未愿意去了解过她,陪她说说话,二人间永远是萧枝雪在叽叽喳喳的分享。


    独属于爱人间的分享欲在日复一日的岁月里?被消磨,当?他醒悟时二人已然错过了很多,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放弃。


    “我?留在这儿已经好几日了,该回去了, 你好好照顾自己。”段知珩细心叮嘱, 一如往常般唠叨。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萧枝雪却淡淡的:“嗯”了一声, 声音几乎不可闻, 但段知?珩还是捕捉到了,一股突如其来的喜意充斥在心间, 眉梢间俱是如春雨般细腻之色。


    他几乎是手足无措, 眼眶间泛起了润意,不管结果怎样,他总归希望二人间的剑拔弩张会消散。


    一步三回头,段知?珩最?终还是暂时离开了, 萧枝雪静静的坐在亭中,抚着芋头的脑袋, 摘下它头顶的小花环, 小花环上凑着几支木梨,淡淡幽香席卷在她鼻尖。


    段知?珩紧赶慢赶的回了阳栗, 几日过去他几乎变了个样子,原先朗月清俊的面容糙了不少,下巴长了一圈青茬,眼中布满血丝,发丝微微凌乱,他走?到萧靖轩面前,一时都未认出来这是那一丝不苟的太子殿下。


    他看着太子嘴角还未消散的淤青,最?初的青色淤青经过几日已然变得黑紫,虽然不如最?开始那般狰狞,却还是有些?可怖。


    “您…这是遇上了匪寇?”萧靖轩皱眉问。


    段知?珩咳了咳:“不是,此事说来话长。”他省略了被萧靖源揍了一拳之事,挑着无关紧要的敷衍了他。


    萧靖轩深信不疑,二人掠过了下来此事,萧靖轩把这几日的成果禀报给太子。


    “微臣装成了农家?汉深入那些?富商家?中收集了证据,随即摆在了县令桌子上,那厮吓得当?即跪在了地上,妄图拿钱财贿赂,又被我?收集起来,随即上呈陛下,等候您发落。”


    段知?珩颔首:“该如何处置不必问我?,自行?做主?罢。”此言一出,萧靖轩有些?讶然,放权放到了这种地步,他迟疑一番:“如此,微臣就放手去做了。”


    随即他指着段知?珩的嘴角:“殿下的伤…微臣给您拿些?药膏罢。”


    段知?珩:“劳烦。”


    县令第二日便被摘掉了乌纱帽,全数家?产充公,连带着那几个欺压百姓的恶棍富商,也?算是杀鸡儆猴。


    抄出来的良田重新租给百姓,也?算是抄得其所了。


    这事儿闹得富商地主?们好一阵儿缩头,都安安分分闭门不出,二人在每日给百姓施粥的日子里?等着新任县令的到来。


    因着要去的地方不少,为了节省时间二人必须速战速决,趁他们还未反应过来时一击中的。


    京城


    一片红绸锦色铺满了周府内外?,分明是大喜的日子,阖府上下却不见多么欢天喜地,侍婢家?仆们低垂着头,一片肃穆,房檐下的灯笼都显得分外?阴沉。


    喜娘把鎏金璎珞凤冠带到了周芸汐的头上,一双狭长的凤眼毫无昔日能溢出眸色的温婉,略显凌厉,额见花钿艳丽姝容,她伸手拿起妆台的口脂抿了抿。


    一抹艳色衬得容貌多了一分清艳。


    她闭了闭眼,一旁的喜娘提醒:“姑娘,该出门了。”


    随即她睁开眼淡淡道?:“走?罢。”


    周芸汐双手持扇,流苏垂到了耳际,行?走?间婉转摇曳,鸦睫轻垂,一步步往前厅走?去。


    已经到了时辰,迎亲的仪仗已至门外?,宾客们亦谈笑自若,丝毫不见前些?日子的波澜。


    影王因着上次的事情对周芸汐心生愧疚,故而此次迎亲亲自前来,也?算是给了周家?脸面。


    自然他们二人手持红绸,只需周芸汐拜别周父周母,周父面露笑容,已然看不出任何不悦之色。


    影王面带羞涩,时不时侧目瞧她一眼。


    待二人坐上仪仗离开后?,周父的面色淡了下来,不见方才和煦的喜意,周夫人小心翼翼的打圆场:“影王如今也?算是看重我?们芸汐,今日的排场给足了她脸面,官人就莫要计较了。”


    周父嘲讽的淡笑:“单看影王那副做派,能成什么事,婚事在即搞出了这般现眼之事,往后?陛下只会更加厌烦。”


    周夫人嘘了一声:“官人慎言,今日纷杂,隔墙有耳。”


    周父不耐烦道?:“不用你多说。”


    *


    段知?珩正忙着把搜罗来的小玩意儿装在包裹里?,今日赶路耗费了些?时日,若是再迟些?恐怕今日驿站便寄不出包袱,东西便晚到一日。


    知?道?萧枝雪爱看话本子,爱摆弄一些?小东西,段知?珩只要路过便会驻足搜罗,随即买回去,一趟下来,零零散散也?有些?份量。


    萧靖轩捧着书在一旁暗暗观察,砸舌一番,幸而不用飞鸽传书,便是再来五只鸽子也?拖不动那巨大无比的包袱。


    “殿下,依微臣瞧,这包袱就算交给驿站每个十?几日也?送不过去,何况想必收包袱的人并不缺这些?东西罢。”萧靖轩暗示性十?足的说。


    哎哟,萧枝雪都已经定亲了,名?花有主?了,你就是再心悦,再纠缠,你们二人也?不可能啦。


    段知?珩仿若没听懂:“无妨,加些?银钱速度快些?便好。”


    “至于缺不缺的,只是一份心意罢了,就算是友人想来也?是高兴的。”我?们二人目前哪怕是做朋友也?好,总归我?是不会放弃的。


    萧靖轩敲敲额头,颇为愁绪。


    “这感情不光是一个人的事,一人若不喜,那另一人就是再努力也?没用,不喜就是不喜,还是各自安好最?佳。”萧靖轩颇有些?诚惶诚恐的嘀咕。


    段知?珩泰然自若,继续塞入一个路上买来的彩色陶人:“她不喜是她的事,我?如何做是我?的事,二者并无干涉。”


    萧靖轩彻底无言了,他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哎呀,怎么就非要钻牛角尖呢,听人劝吃饱饭,这不听劝的,想来就是这死脑筋才颇为惹人不喜。


    他暗暗腹诽。


    若是萧枝雪未定亲,他还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下不光是一个人的事,还是两个家?族的事,若是传出去,受损害的依旧是女子,遭受千夫所指的也?是女子,百姓不会说是太子纠缠不清,却会说萧氏姑娘脚踏两只船。


    萧靖轩不大好说这么难听的话,他有些?焦急的扇扇子。


    段知?珩却是知?道?他如何想一般,顿了顿主?动开口:“我?做之事与她无关,不会有其他人知?晓。”


    萧靖轩闻言心下更复杂了。


    段知?珩又侧目道?:“不管如何,就算不可能之事你还未尝试就断言不可能,未免太过肯定了,起码孤还尝试了,总比眼睁睁瞧着她嫁给别人,却连看她一眼过得好不好的勇气都没有来的强。”他意有所指。


    萧靖轩一愣,怔在原地,他突然就从意气鲜活变得失魂落魄,垂着脑袋不说话。


    段知?珩已然系好了包袱,颠了颠份量后?便往外?走?,路过萧靖轩他脚步一顿,低沉的带着难辨的音色的话语传来:“任何时候任何东西,想要,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哪怕是无望的,也?总比你陷在无尽的懊悔折磨中强。”


    言尽于此,他说完便走?了出去。


    独留萧靖轩一人枯坐在前堂,直至半夜。


    *


    萧靖源扛着大包袱走?进来时萧枝雪正在裹着被子小憩,周遭放了三个大冰盆,小时候刚到京城时会因为太干燥而鼻子流血,现在回了兰陵后?会因太湿润而热的睡不着觉。


    萧靖源感叹这也?太夸张了,紧随其后?的是萧枝雪的二叔母林氏走?了进来,她打了萧靖源一巴掌叫他小声些?别吵着她。


    随即把冰镇的绿豆沙冰在冰盆上,正放着就见萧枝定睁开了迷蒙的双眼,揉了揉眼睛。


    林氏爱怜的凑过去摸摸她的脑袋,随即拿帕子给她擦了擦额头:“醒了,瞧这热的,满头都是汗。”言罢,还扇风叫萧枝雪凉快些?。


    萧靖源则埋头一边拆着大包袱一边嚷嚷:“萧枝雪,有人给你寄了好大一个包袱,好多小玩意儿,这是什么?”他翻出一个彩色的陶人娃娃,颇为嫌弃道?:“好丑的娃娃。”随即放在了一旁。


    萧枝雪同样不解,下床凑过去瞧,桌子上躺着一块绣着华美暗纹的硕大布巾,上面摆着很多有些?土,但是不怎么常见的小玩意儿,诸如各种材料雕刻的小动物、格格不入的胭脂,簪子,甚至还有草编的蚱蜢。


    萧枝雪一言难尽。


    她翻开布料的一角,上面赫然绣着一个珩字,面上了然,心下复杂。


    萧靖源自然也?发现了,他正要喊出声就被萧枝雪暗暗踩了一脚,投来警告的眼神。


    林氏也?被吸引了去,掩着嘴笑:“哟,你小子倒是有心,给妹妹买了这么多小东西。”


    萧靖源刚想说不是他就又被萧枝雪暗暗踩了一脚,撇撇嘴呲牙咧嘴。


    “臭小子,你年岁也?不小了,感觉稳当?些?好好读书,争取来年考取功名?像你大哥那般,我?好给你相看姑娘,要不然,兰陵城都没姑娘稀的嫁你。”


    二叔母林氏性子泼辣,素日里?是个不甚精细的人,小时候萧枝雪没少被她带着到处玩儿,相比起祝氏的敦厚温婉,事事周到,林氏则更为随性些?,萧家?的人都很随行?。


    萧靖源低着头默默挨训,待还不容易打发走?林氏后?,萧靖源摸着下巴感叹:“这太子对你还真是情深不悔啊,你都订亲了,还如此上赶子,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才好。”


    萧枝雪转身去把冰桶上的绿豆沙端起来,慢吞吞的喝,冰凉之意顺着喉头蔓延到了肚子里?,散开一片清凉,她抿着未化开的绿豆,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是这品味不怎么样,瞧着娃娃,忒丑。”萧靖源嫌弃的拿起来看了看。


    “要我?说,你就该尽早成亲好断了他的念想,再怎么样,他总不能当?场去搅和亲事罢。”萧靖源唠唠叨叨。


    萧枝雪顿了顿,淡淡附和:“你说的对。”


    第68章 别不高兴


    萧靖燃被?她这一句堵得没话说了, 一时不不知她是敷衍还是认可。


    实际上萧枝雪觉得他说的很?对,但是人往往是行动与言行不符合的,嘴上说的是什么, 但到了实际真的做得时候又会纠结不定。


    不多时天际下起了雨, 电闪雷鸣的。


    夏日的江南天气总是变幻莫测,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在江南水乡特有悠远古韵中,绵绵细雨不断击打在白墙黛瓦上, 青竹被?风雨弯折了腰。


    萧枝雪盘腿坐在廊下?,头顶竹帘被?吹得哗哗作响, 外面俨然一副吹风落雨之相, 些?许雨珠溅落了进来?,她与阿兄已?经分别了二十多日?, 也不知道他如何了。


    扑面而来?的凉爽湿润之意叫她心中和缓了些?许。


    袅袅烟雾升起, 模糊了她的眉眼,带了些?烟雨的润泽感, 一向艳丽的容色也难得清艳了些?许。


    一滴雨珠顺着屋檐滴落在了萧枝雪脸颊上, 再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她闭上眼睛静静感受那一抹凉意。


    蓦地一个温热的指腹蹭上了脸颊,缓缓的抹去了这一滴水珠,萧枝雪鸦睫轻颤, 缓缓睁开了眼睛。


    烟雨空濛之色不及她眸中霞色半分,漂亮圆润的眼珠犹如湖水般澄澈, 眼球中倒影着他的身影。


    段知珩俯首为她别开了沾湿的鬓发, 温声:“莫要?着凉了。”


    萧枝雪迷茫了一瞬似是在想怎的他总是如此神出鬼没,她这般想也这般问了出来?。


    段知珩闷笑了一通:“是我唐突了。”


    萧枝雪这才反应了过?来?, 真人真的站在眼前,她面带恼意,起身走了进去,传来?的声音显得十分不真实:“你又这般闯了进来?,我二叔他们?可是知道?”


    段知珩抿唇:“知道的,我与他们?打了招呼。”


    萧枝雪诧异:“知道竟还能放你进来?。”随即恍然大悟说:“也是,你可是太子,来?去自如,谁能管的着你。”


    段知珩被?她的话又刺得无错一瞬:“我只是想你了。”无论什么时候,真诚的表达爱意与想念永远都?非常重要?。


    显然重生后?的段知珩领悟了精髓。


    萧枝雪坐在榻上支着头,懒懒撩起眼皮,墨发散落,唇角似有若无的微勾,这般神态段知珩是从未见过?之色,他呆呆的望着,蓦地忘了说什么。


    萧枝雪实则只是困了,忍着哈欠而已?。


    随即她叹息:“听说雨后?湖中的荷露烹茶最好,现下?去了定然已?经没了位置,怕是要?错过?这一场夏雨了。”


    段知珩闻言:“我去帮你收集。”


    萧枝雪淡淡讶异:“这怎么好,雨下?的这般大,怎好劳烦太子殿下?。”虽说的不好意思,语气中却听不了多少的歉意。


    段知珩淡笑:“求之不得。”


    萧枝雪不再客气,只想赶紧把人打发走。


    段知珩转身跑入了雨中,手遮在头上挡着雨。


    萧枝雪打了个哈欠,唔,终于能睡个午觉了,她躺在榻上裹着小毯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气息平稳了下?来?。


    段知珩则问了路人最近的莲池,路程一来?一回竟要?一个时辰,没办法只得戴了顶蓑笠便骑上马往莲池飞奔而去。


    马蹄踏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珠。


    萧枝雪说得迷蒙时耳边传来?了细碎的响动,或是放置茶杯的声响,或是小心翼翼挪动东西的声音,虽然细不可闻,但落在耳朵里依旧很?突兀。


    她慢吞吞睁开眼睛,怔怔的望着头顶,随即坐起身来?,一股淡淡的茶香萦绕在鼻端,她转过?头去,段知珩侧对着她坐在一旁,腰背挺直,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着。


    那书的封面有些?眼熟,萧枝雪一激灵,赫然是她新买来?的话本子,法海与小青的二三事。


    她面上愠怒,赤着脚下?去把话本子夺了过?来?:“谁叫你动我的东西。”


    段知珩正看的入神,蓦地被?抢了书,先?是一怔,随即很?认真的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好奇你平日?里爱做什么,很?有趣。”说完笑意浮上他的眼眸。


    萧枝雪有些?哑口无言,仿若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叫她脾气无处可发。


    段知珩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赶紧想要?顺毛捋,递给她一杯茶:“雨后?菏露,我采了来?煮茶,加了些?桃干,你尝尝。”


    说到这个萧枝雪视线下?移,瞥见他身上的衣衫都?湿了大半,尤其是下?摆,沾了些?许泥巴,淡蓝色的衣袍粘在身上,浸了水变成了深色。


    整个人有些?可怜巴巴的站在她面前,萧枝雪顿觉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她接过?杯子有些?一言难尽:“你…还是去换身衣服罢,这样?叫人瞧着,好像是萧家欺负了你似的。”她有些?别扭道。


    段知珩垂下?了头:“我…来?得及,没有带别的衣衫,没关系,等一会儿?他自己干了就好。”说完他勉强笑笑,顺带着暗暗的,装作无意识的拽了拽湿的最厉害的下?摆。


    萧枝雪皱了皱眉,有些?不解:“这有何难,差人去买一套不就好了。”


    段知珩一滞随即道:“来?得有些?急,身上没多带银钱,我还是节省些?的好。”


    萧枝雪有些?不可置信,堂堂太子殿下?身上没钱,说出去恐怕没人信。


    她半信半疑,段知珩又道:“真的无妨,左右就等它自行?干掉就好了,虽然难受些?。”他声音愈发的变小。


    萧枝雪霎时明白了过?来?,附和点点头:“有道理,那就湿着吧。”


    段知珩一僵,神情低落不已?,仿佛被?浇了一盆水的大狗,夹着尾巴耷拉着耳朵。


    萧枝雪无视他,坐在榻上翻看着话本子,某人就这么默不作声的坐在地上的垫子上,时不时扯扯衣衫,时不时甩甩胳膊,一会儿?又咳嗽一声,一会儿?摸摸胳膊。


    心思的不能再明显了,萧枝雪依旧专注话本子,目不斜视:“殿下?若是无事了,便离开罢,左右待在这里对我们?二人的名声不大好。”


    段知珩沉默半响,直接了当:“我不想走。”


    萧枝雪闻言淡淡道:“你是太子殿下?,走不走的非我所能决定的了。”这个语气段知珩非常的熟悉,一旦开始反讽模式就证明她是真的有些?不大高?兴。


    他起身走近,把杯子里重新倒满了茶,放在她旁边低声说:“别不高?兴。”嗓音轻不可闻,好像含了一把沙砾,有些?粗糙。


    随即便起身往外走。


    萧枝雪把着话本子久久未翻页。


    半响,小梨进来?时惊醒了她:“姑娘,二爷唤您去前厅,说是靖燃公子的丈母娘家来?人了,叫您过?去见个礼。”


    萧枝雪:“二嫂的丈母娘家?知道了。”她起身往前厅去。


    刚刚下?过?雨的天气实在潮湿,空气中浮散的水汽附着在她的脸上,叫在京城待久了的她有些?许不适,走了几步便微微出了些?汗。


    进去前厅便凉爽些?,四角放置着冰桶,还有风轮对着冰桶吹,侍婢在旁不间断的摇着,吹出来?的丝丝缕缕的凉气实在舒服。


    上座萧二叔在喝茶,萧靖燃夫妇在左下?方,对面坐着一对儿?男女,男的四方脸中庭长,女的颇有种老来?俏的感觉,衣衫鲜艳,唇脂是扎眼的桃红色,身边还有两个穿着桃红色衣衫的姑娘,瞧着约莫十六七。


    拖家带口的来?见亲家公还是头一次见。


    萧芒招呼着:“容容来?,见过?徐大人与徐夫人。”


    萧芒并未叫萧枝雪往亲了叫,只是很?客气的问了个好。


    徐夫人嗓门颇大,甚至有些?尖锐,叫萧枝雪有些?不适:“哎哟喂,京城来?的可人儿?,瞧瞧,瞧瞧,果然不同凡响。”随即一阵夸张的笑声传来?。


    萧枝雪扯了扯嘴角,默默站的远了些?,萧芒咳了咳,徐夫人霎时收敛了起来?:“见笑,见笑,一时有些?激动。”


    徐二嫂颇为尴尬,萧靖燃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徐夫人:“我今日?来?,是听闻我这闺女有了身孕,哎哟高?兴的我呀,饭都?吃不下?了,这不赶紧就来?瞧瞧她。”说完爱怜的摸了摸一旁徐二嫂的手。


    萧枝雪讶异,有身孕了?竟如此之快,不过?素日?里瞧着她二哥与二嫂关系颇为琴瑟和鸣,二嫂也是个十分好脾气的。


    徐夫人又说:“靖燃对阿霖好,我这做岳母的自然也是要?想着他的,这不,阿霖身子重了,不好伺候靖燃,这俩姑娘,刚刚及笄,放在靖燃身边当伺候的可好?”


    说完像是怕被?误会什么的赶紧又解释了一句:“这姑娘是我家的庶女,不是旁系的什么阿猫阿狗所出。”


    萧枝雪这下?震惊到了,此事刷新了她的见识的下?限,自家姑娘怀了身子,亲生母亲把亲妹妹送来?给自己夫君当妾?还一送送俩。


    这不得膈应死。


    萧枝雪瞧着二嫂的面色立刻就难堪了起来?,一旁的萧靖燃亦不好看,面色黑沉的很?。


    徐夫人仿若未闻,期冀的问:“亲家觉得如何?”


    萧芒心中亦是砸舌,这是生怕有别的通房妾室分走了她闺女的宠爱,所以上赶子的把自己家的塞了进来?。


    三姐妹同侍一夫,传出去叫萧氏还如何做人,这不叫人戳脊梁骨吗。


    萧芒思衬着:“亲家母啊,此事不大妥当,哪儿?有三姐妹共侍一夫的,这这…不大行?,好人家多的是,还是给姑娘们?找个正经出路更合适些?。”


    这话说的已?经是不留面子直白的很?。


    徐夫人一点都?没有露出不悦神色,只是说:“无妨的,古有娥皇女英这般做,说不准日?后?还是一段佳话。”


    萧枝雪简直要?笑出声,若不是瞧着她是二嫂的母亲,她早就把人叉出门外。


    萧靖燃出声了:“岳母大人的好意小婿心领了,您还是把人领回去吧,阿霖身子逐渐重了起来?,身边离不得人,我是断断不能此时纳妾。”


    连续拒绝了两次,叫徐夫人面上不大好看了,她恨恨剜了一眼徐二嫂,似是在说快说句话啊。


    徐二嫂垂着头,不言语。


    见自家女儿?如此扶不上墙,徐夫人又问:“今日?,我来?时瞧见了一位公子,那气度、那样?貌,数一数二,不知是亲家哪位亲戚呀?年岁多少了可有婚配,我家中还有一位嫡姑娘,与他很?是般配,不如亲家牵个线?”


    萧枝雪挑眉,已?经猜到了她口中的那位数一数二的公子是谁了,有些?好笑。


    萧芒也猜到了,面色更为尴尬,当今储君也是你能肖想的?


    便道:“那是我远房侄子,已?经有了家室,此番来?是来?探亲的,过?几日?就走了。”


    徐夫人肉眼可见的失望,复而又笑着道:“那靖源可婚配了?配给靖源也是不错的,我那姑娘懂事的紧,我们?二家亲上加亲更是不错。”那样?子像是已?经单方面决定了一样?。


    萧靖源在一旁面露恐惧,满眼抗拒。


    萧芒微笑着说:“真是不巧,靖源也有婚配了,前几日?我才与那家定了亲。”


    徐夫人彻底不满了,摆了脸色阴阳怪气:“亲家如此可是对我们?徐家的不满,我知道,是我家阿霖不配,高?攀了你家靖燃,但也不必如此,好似我家姑娘嫁不出去了非要?塞在你家。”


    “我知道,我家阿霖一向是不圆滑的,寻常姑娘能做到的她是不擅长,她这人就是嘴笨,不会说话,在家中也是如此,锯嘴葫芦……”


    她当面贬低自己女儿?,却未想过?徐二嫂的面子,萧枝雪瞧着徐二嫂的头越发的低了下?去。


    萧靖燃气的面色通红,刚要?出言却被?萧枝雪摁住了,她给了二哥一个眼神,便开口:“徐夫人此言不对。”


    徐夫人似是没想到萧枝雪会突然打岔,还如此驳斥她,有些?不满:“你这小姑娘家家的懂些?什么。”


    萧枝雪:“我是不懂,可您这般在亲家面前贬低自己的女儿?,是想叫人看笑话吗?你若觉得自己的女儿?不好,为何要?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叫更多的人知道你女儿?的不好。”


    她神色无辜仿佛是在单纯发问,说的徐夫人面红耳赤:“我…长辈说话你在这儿?插什么嘴。”


    萧枝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直言快语:“我就是为二嫂不平罢了。”


    萧芒也淡淡道:“自己女儿?再怎么样?也是自己女儿?,当子女的要?顺从父母,当父母的也要?包容包容子女。”


    这下?徐夫人彻底没脸了,三番四次被?驳斥,寻常人早就灰溜溜的走了,徐夫人拐了拐一旁的徐老爷,叫他说几句话。


    萧枝雪倒是看出来?了,想来?这徐家都?是这徐夫人做主,拿捏的夫君和子女们?老老实实不敢说句话。


    徐老爷掏出前襟的帕子擦了擦脑门的汗,赔笑:“如此我们?就先?走了,留步留步。”


    徐夫人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随即不情愿的带着三人走了。


    徐二嫂和萧靖燃也起身去送。


    萧芒叹口气,随即转身:“瞧瞧,什么样?子。”


    “祖父呢?”萧枝雪问。


    “你祖父早就知晓这一家子不省心,不想搭理。”萧芒摆摆手。


    萧枝雪没多问,只是叮嘱萧二叔注意身子。


    原以为此事就已?经算了了,没成想,第二日?徐家又带着人上门儿?了。


    “亲家,这是我远房的外甥,今年要?科考,我想着亲家就是开书院的,叫我这外甥寻个方便塞进去如何?”徐氏面脸堆笑,叫萧枝雪心生不适。


    何人才能前一日?灰溜溜的跑走第二日?依旧能觍着脸上门,萧枝雪涨见识了。


    说到书院,萧家青岚书院,是萧老爷子年轻时的手笔,他如今虽已?经年迈,身子不大好,却依旧挂着名,萧靖燃平日?里帮着打理,青岚书院闻名大祁,是学子们?除国子监外的第二个最好的选择。


    区别在于国子监收的大多数都?是勋贵世族,萧家书院是大多数寒门学子的最佳选择。


    这里不问出处,不问背景,只看才学。


    萧枝雪打量着这“外甥。”,却见他虽面上一派文雅,眼神却是在乱瞟,还时不时的往她身上瞧。


    萧芒思索一番:“做个入学测试看看。”


    徐氏闻言赔笑:“哎哟,测什么,左右我们?二家这关系,叫他当个旁听也好,不用管的。”


    话倒是说的实在轻松,萧芒依旧坚持:“入学测试也是为了看看他到哪一步,摸个底而已?。”


    徐氏:“那成吧。”随即拐了拐一旁的外甥:“好生表现着,这是咱自家人,不必见外。”


    那外甥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萧枝雪,双颊酡红,结结巴巴的说:“是。”


    抱着胸藏在一边的段知珩瞧见这一幕,皱起了眉头,一旁的萧二叔也注意到了,不动声色的咳了咳,那男子却恍若未闻。


    段知珩曲起手指,一粒石子从他指间探出,倏然射向了他的脑门。


    砸的那男子猝不及防,脑门正中央滑稽的起了一片红痕,嘶了一声。


    萧枝雪挑眉,侧目朝那个方向看去,只瞧见了一片淡蓝色的衣角。


    萧二叔装作没看见,徐氏则是真的顾得上看到,那男子也不好声张,只是讪讪收回眸色。


    第69章 绑架【危】


    这外甥姓孙名栋, 今年已然二十有一,刚过童生?试,成了秀才, 萧二叔便给他安排了一次考试, 他叫萧靖燃亲自在上面守着。


    结果就是勉勉强强刚过线, 甚至还是先生看在萧二叔的面子上评价松泛了些。


    徐氏得意的很,满脸瞧,我?说什么来着。


    萧枝雪左右无事,便被萧靖燃拖到书院里帮忙打点?, 萧枝雪原本还有些犹豫,毕竟书?院中都?是男子, 她一个未婚姑娘去有些不大合适。


    但是萧靖燃不以为意:“无妨, 扮上男装谁都?认不出来,这里是兰陵, 山高皇帝远的, 你京城的未来夫家难不成还能说什么?”


    萧枝雪便同意了,性子使然叫她无法待在房内安分守己, 哪儿有意思往哪儿凑, 总是闲不住想做些什么。


    她看?着书?院近些中的账本,托着下?巴懒懒:“堂堂太子总是躲躲藏藏的做甚。”


    段知珩从门后头走了进来,面色坦然:“未有躲藏,怕对你名声不好。”


    萧枝雪继续翻页:“怕对我?名声不好还跟前跟后的, 你是无事可做吗?”


    段知珩厚着脸皮点?头:“确实?无事,你阿兄很能干, 叫我?无处施展。”


    随即他席地坐在角落里, 长手长脚的拘束的紧。


    萧枝雪皱眉,半是无奈半是生?气, 无奈是对他宛如狗皮膏药般的行径实?在没有办法,晚上睡着了某人便在窗外收大半夜,她无论去何处都?会时时刻刻跟在身后,主?打一个没有存在感,却叫她无论何时回过头去总能瞧见她。


    生?气则是她已然打算开始新的生?活,旧的人却总是在眼前晃荡,叫她烦不胜烦。


    孙栋入了学后便时常在账房外晃悠,探头探脑的,已经不知道被段知珩抓到几?次,每次都?会警告一番,思及这地方?不大好动手,他便一直时时刻刻的守着。


    萧枝雪丝毫未察觉到此事。


    直到某日徐氏拖家带口?的又?上了萧府的门儿,这次只带了孙栋一人,萧家总得做足面子,招待好人,这才不会叫人说没了礼数。


    席上孙栋频频看?向萧枝雪,眼珠子都?快长在她身上了,萧老爷子脸拉的老长,若不是看?在是燃哥儿丈母娘家的亲戚,早就一壶水泼出去了。


    显然徐氏又?是没安好心,她东扯西扯才入主?题:“亲家,眼下?我?家栋哥儿你也算是了解了,未来金榜题名,平步青云那是没问?题的,前途很是不错。”


    萧靖源正在喝茶,蓦地被呛咳的咳嗽不停,随即又?倒了杯茶掩住疯狂上扬的嘴角,萧二叔剜了他一眼。


    徐氏又?说:“就是还未成家,此事是我?和他爹娘心头的一大憾事,我?瞧着容丫头就不错,长的很标致,又?是个能干的,与?我?家栋哥儿很是般配,亲家觉得如何?若是点?头,那我?们便尽快商议婚事。”


    徐氏与?孙栋二人一副还不赶快答应之色,好似已经定了亲事一般。


    萧家几?人则被这话砸的一顿,面色各异。


    萧二叔冷淡道:“亲家,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家容丫头已经定了亲,夫家是京城之人,这二子恐怕是有缘无分。”


    徐氏一听又?被拒绝了,又?嘀咕:“怎的先前没有传出风声,我?一来说便有了亲事,亲家,这就不大妥当了吧,这理由扯的也实?在牵强了些。”


    孙栋一听萧枝雪有了婚事,面色肉眼可见的不好看?了些。


    萧枝雪都?快气笑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那样子不知道的以为是她辜负了他似的。


    萧老爷子横眉一竖:“许了人家便是许了人家,莫要多言了,吃了这顿饭便回罢。”


    徐夫人被一呵斥,只得强撑着笑脸,气势却弱了很多:“老爷子莫动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萧枝雪可算是见识到了狗都?不待见的人家,面对这二人,饭也吃不下?去。


    草草吃了几?句便回了房间。


    午时过后徐氏带着孙栋回了府,路上咬着舌头说:“瞧那做派还大户人家的姑娘,长辈还没离席,做晚辈倒是甩脸色走人了,幸而没定了亲,不然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孙栋却一脸低落,不知对徐氏的话听没听进去。


    萧二叔背着萧靖燃一家与?萧老爷子说道:“这徐家真真是狗皮膏药似的,每每上门儿打秋风叫人笑话,偏偏还不自知。”


    萧老爷子:“那有什么办法,谁叫靖燃当初非徐家这丫头不娶,萧家这几?个孩子个个都?是情字当头,你能有什么办法?”


    萧芒叹气一声,幸而这儿媳倒是个品性好的,能与?靖燃好好过日子便好,其余的倒也不纠结什么。


    原想着这孙栋歇了这心思,没成想萧枝雪在书?院时,孙栋竟守在路边花丛里,待她走近时出来拦人,萧枝雪吓了一跳,不巧的就是今日段知珩刚刚离开,去了寻了萧靖轩办事。


    身边无人叫这孙栋钻了空子。


    萧枝雪警惕退后两步:“你来做甚。”


    正是午时,阳光姣好,萧枝雪作夫子打扮,头上带着儒帽,容色清艳,一袭白衣如出水芙蓉,衬得她娉婷袅娜。


    孙栋一时看?痴了眼,眸色露出爱慕之色,他结结巴巴的说:“容儿,我?…这是我?娘给我?寄的家中特产,在这边找不到的稀罕东西,送给你,拿回去尝尝。”说完把一个布袋往前递了递。


    萧枝雪听着他那句亲昵的荣儿,烦他烦的要命,怎么会收他的东西,便冷冷拒绝:“不必了,我?一未婚女子如何能收男子之物?,你这不是上赶子的害我?呢?”


    孙栋慌了神?:“没有,绝对没有,在下?之心,天地可鉴,容儿我?只是对你爱慕不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说完脸颊酡红的笑了笑。


    平心而论,孙栋长的不差,但是他周身的气质总给萧枝雪一股喝了二斤猪油般的感觉,腻得慌。


    萧枝雪绕过他想走:“那是你的事情,我?已订婚,你离我?远些。”


    似是萧枝雪拒绝的姿态太过强硬,引起了孙栋不满,他拦在身前焦急的解释。


    萧枝雪严肃道:“你若是再纠缠我?便喊人了,日后你若是在这般,我?便叫我?二叔把你逐出书?院,萧家的书?院不收你这种心思不正之人。”


    孙栋被她露出的强硬之色和语气吓得有些慌张,随即收敛了些行为,萧枝雪未听他继续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却未看?到孙栋在她身后露出的贪婪之色。


    萧枝雪未被这糟心之事影响了心情,她发觉夏日里学子们读书?实?在热的慌,大汗淋漓,屋内因几?十人挤在一起而实?在闷热,一股男人的臭汗味儿。


    更有甚者因太炎热而中暑晕倒,萧枝雪询问?了二哥为何不在屋内放置冰桶。


    萧靖燃:“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是这点?苦头都?吃不了还谈何科考做官。”


    萧枝雪知晓他们的想法与?她不同便也未说什么,只是想用自己的法子给学子们减轻些夏日的负担。


    学子们疯狂出汗还无法及时补充水源,有的学子读书?上了头疯魔的很,哪怕忍着也不想去外面打点?儿水喝,萧枝雪便在屋外搬来一个大桶,把冰凿碎了加在水中,放上些糖,然后分给学子们喝。


    免费还管够,学院中本就是寒门学子偏多,能来读书?已然是勉勉强强,素日里有时候都?吃不饱,更别说额外花银钱享受这冰凉爽快的糖水了。


    “各位慢慢来,管够,喝完了的再上来打。”


    糖水成本亦花不了多少,萧二叔对她此举倒是颇为赞赏,顺道还训斥了两兄弟脑袋转的慢,不如妹妹伶俐。


    孙栋在墙角阴暗之处默默瞧着萧枝雪,手中的糖水清凉通透,掌心里被冰的缓解了夏日的燥热。


    学子们纷纷感谢萧枝雪,更有甚者与?她称兄道弟,叫萧靖源把她拉到了身后,扬起下?巴:“嘿嘿嘿,你们这些书?呆子,拜什么把子,这可是我?小老弟,去去,别凑热闹。”


    学子们笑着纷纷要打他。


    萧枝雪亦笑的眯起了眼睛,她很享受当下?的氛围,无拘无束,比在京城时要松快很多。


    晚上她回府时,小梨兴冲冲的跑上前来:“姑娘,祝公?子来信了。”


    萧枝雪一愣,祝钦饶给她写信了?她接过信封,瞧这厚度,随即她打开后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信中是一些祝钦饶在宫中京城的琐事,絮絮叨叨,开心的不开心的都?一股脑诉说了出来,萧枝雪看?着就笑出声,半响提笔给他回信,信中的祝钦饶似是摒弃了她未婚夫的身份,又?或者说他从来没有以未婚夫的身份与?她相处过。


    正如此,她才依旧把祝钦饶放在一个知己好友的位置上,退不了进不得。


    当再一个大包袱放在她面前时,萧枝雪恍然想到段知珩好似已经七八日未出现了,小梨说也就这几?日,萧靖轩便能回来,这叫萧枝雪高兴的不得了。


    许久未见她阿兄,连带着回信都?顾不上,她定要去二叔面前好好告一状。


    她边整理账本边笑。


    自她来后便随着书?院的账房先生?学习看?账本,代掌钱粮官,其中包括书?院采买,伙食、院服,以及学费,发现学院中还是有很多不人道的方?面。


    例如萧枝雪在书?院的食堂内用过一次饭,伙食倒也勉强过得去,但菜色单一,她观察到有很多的学子打菜每次都?只打固定一两样,若说价格,青岚书?院的伙食价格已经是非常低廉。


    她询问?过后发现学子们来自天南海北,可伙食菜色却只是兰陵当地口?味,这让北方?学子非常不习惯,萧枝雪做主?把厨子换掉,可管事的却不大同意,原因是厨子已经是书?院老人,贸然换掉不仅不留情面,就冲这要求新招的厨子也是一大笔开支。


    管事:“哎哟我?的姑娘,您这是富贵日子过惯了,想着不合适就换掉,这不成,后厨林叔那是咱们老人了。”


    萧枝雪思虑良久,便提议去学子们中间采集意见,最后汇总整理好叫林叔去学。


    管事事应下?后便往外走,一位小厮样的男子躬着身子进来与?他擦肩而过:“姑娘,萧监院有事唤您,说是叫您去仓库一趟,有些杂物?叫您清点?一番。”小厮说话时低着脑袋,萧枝雪漫不经心的问?:“仓库杂物??好好去轻点?这个做甚。”


    小厮:“不知,监院只说东西堆的太多了,叫您去看?看?归类归类好卖出去。”


    萧枝雪不疑有他:“知道了,我?稍后便去。”


    小厮弯着腰退了下?去。


    萧枝雪起身往仓库走去,越往仓库走越人迹罕至,隐隐绰绰的丛林茂密的刮在她的脸上,她一边拨开脸上的杂草,一边想得寻些人来清理一番了。


    仓库处闭着门,并非那小厮所说的萧靖燃在此处等她,萧枝雪四处张望一番,皱着眉嘀咕:“竟敢骗她。”随即细想不大对劲,骗她有何求?


    一块白帕子从身后而来,猝然死死捂上了她的口?鼻,一双充满青筋的大掌覆盖在白帕上,萧枝雪完全没有防备,刚要挣扎便晕了过去。


    大掌掀开白帕,随即把她抗在肩膀上往隐蔽处走去。


    暗影绰绰,草林稀碎,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第70章 一更(强迫【危】)


    萧枝雪失踪了,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萧靖燃。


    听说?萧枝雪有事与他商议,他便赶着来寻她?,结果账房内外遍寻不到, 连带着学堂那边也去寻, 还是?没有找到。


    他拉着一旁的管事儿的:“姑娘去了何?处?”


    那管事儿的惶恐的摇摇头:“不知, 小的?上午去与姑娘商议完后便离开了,离开时姑娘还在?账房内。”


    萧靖燃皱着眉头呵斥:“把书院上下都翻一遍,务必尽快把姑娘找到,还有下午有何?人来寻了姑娘也查清楚。”


    管事儿的?弯腰:“是?, 监院。”


    他集结了书院上下的?小厮,先?是?辨认了一下上午那一瞬擦肩而过的?样子, 那小厮低着头进?去, 说?实话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但, 总得试试, 万一灵光一闪呢?


    辨认未果后他带着小厮在?书院上下翻了天的?找,还是?没有一丝萧枝雪的?踪影。


    “啪”的?一声, 萧二叔扔掉手中的?瓷盏, 视线裹挟着怒火狠狠瞪着萧靖燃,他抬手:“叫你好好照看妹妹,你到好,人给?我直接丢了。”


    萧靖燃咬着牙低垂着头, 眼睛涨的?通红,声线沙哑:“我会找到容儿的?。”


    萧二叔气得来回?踱步:“你若是?找不到, 为父拿你是?问。”


    萧靖燃闻言一甩衣袍大步流星往出走。


    萧二叔跌坐在?椅子上, 这叫他对大哥如何?交代,对老爷子如何?交代。


    “传我命令, 此事先?瞒着老爷子,看好你们的?嘴。”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每个人的?耳朵里,家仆侍婢们纷纷低下了头:“是?。”


    萧二叔调集了府兵全?城搜索,甚至拿着萧枝雪的?画像低调的?询问路人。


    一日过去了,毫无任何?踪迹。


    萧府气氛沉重,萧靖源在?一旁蹲着抹泪,门外匆匆进?来一道人影,着一袭淡蓝色圆领长袍,身披深色披风,行走间衣摆如风,向后扬起,周身气势凌冽,寒沉如霜。


    *


    萧枝雪醒时,头昏脑胀,眼皮沉重,浑身软的?根本使不上力,天花板时时出现重影,神情恍惚,耳边不时传来窃窃声响。


    这是?哪儿啊?她?废力咬着腮帮让自己清醒,随即发觉自己的?双手被紧紧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粗麻绳紧紧绑住,旁边垒着一摞柴火,周遭阴暗潮湿。


    回?想起起昏过去前的?事,她?怕是?被不知名?贼人给?绑了,不知此地是?否还在?兰陵,她?睡了几日,若是?不在?了就麻烦了。


    萧枝雪有些难受的?扭动了一下,地上潮湿,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到了身上,如附骨之疽般难忍。


    微小动静引起了窗外的?人的?注意,不知谁低语了一句:“醒了。”


    随即门被推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萧枝雪眯着眼睛迎光看去,女的?样貌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男的?魁梧的?很,站在?那女子身后。


    “醒了,萧二姑娘。”那女子淡淡出声。


    萧枝雪瑟缩着,尽量镇定问:“你们是?何?人,为何?要绑我,你们知道我是?谁,若是?要钱的?话我有的?是?钱,放了我我可以给?你们。”一番话说?的?又快又急。


    那女子轻笑?了一声:“我们不要钱,我们要你的?命。”


    随即她?走近蹲下身捏住萧枝雪的?脸:“真是?个可人儿,可惜了,你阿兄为陛下谋事,与我家主子为敌,你阿兄确实是?个能干的?,能让太子甘心让贤,可惜了,你说?我们抓到你,你阿兄会如何?呢?”


    萧枝雪瞪大了眼睛,一丝猜疑浮上了心头,她?出言:“你们…是?周氏的?人。”


    “周相…周相有异心,所以要除掉我阿兄,利用我来叫我阿兄擅自回?京,触犯圣怒。”萧枝雪又惊又怒。


    那女子面色一僵,有些没想到萧枝雪不仅猜的?很快还猜的?格外准确,恼怒之下,抬手就要打她?。


    却被身后的?壮汉拦住:“冷静些,主上不让动她?。”


    女子恨恨的?甩开他的?袖子:“若不是?她?,我们家姑娘如何?会嫁给?影王,过得如今这般不体面,我今日就要替姑娘教训教训她?,你别?拦着我。”


    萧枝雪从她?的?只言片语里面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这女子是?周芸汐身边的?侍婢,难怪对她?恨意如此之大,不过听着周芸汐如今过得不好,萧枝雪还有些可惜,毕竟她?都没有亲眼见证。


    壮汉拦在?萧枝雪身前,丝毫不为所动:“主上另有他用,不能动她?。”


    那女子恨恨的?剜了一眼,撂下一句:“饿她?几日,不准给?饭。”


    壮汉没有说?什么。


    随即二人出去后,壮汉依旧守在?门外,萧枝雪松了一口气,浑身出了一层薄汗,身上依旧使不出力。


    她?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扬声问:“大哥,能给?些水不。”得到的?是?沉默以对。


    萧枝雪猜想她?现在?还有用处,贼人们不会瞧着她?饿死渴死,但是?会叫她?吃些苦头。


    萧枝雪只得闭上了眼睛,先?休息着保留体力。


    药力还没失效,这一闭就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水猝然?灌进?了她?的?鼻喉里,叫她?不由自主的?挣扎醒来。


    壮汉冷着面色拿着一瓢水往进?灌,萧枝雪呛咳了起来,他松开她?后,萧枝雪趴在?一旁边咳边吐。


    壮汉皱眉:“麻烦。”随即把她?的?手解开把瓢塞给?了她?,萧枝雪废力的?颤抖着双手拿着水瓢喝,长时间的?饥渴叫她?难耐。


    没多久,那女子又来了,这次表情不似上次般轻松淡然?,面色青黑,有些焦急:“没想到他们的?速度竟如此之快,萧芒已然?下令封锁了城门,我们要出去的?话麻烦了。”


    壮汉皱着眉头思索良久,女子见他一直不说?话便道:“若是?逃不出去了便把她?杀了,叫那萧家人永远找不到她?。”


    壮汉正想出声时外面窗子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击打声,二人面色皆一惊,壮汉更是?拔出一旁的?弯刀横在?身前,他低声:“谁?”


    外面那人道:“在?下孙栋。”


    萧枝雪闻声讶然?不已,甚至莫名?的?期冀充斥在?心间,那女子未注意到萧枝雪的?神色,指挥着叫那壮汉打开房门,孙栋还未出声时,壮汉便把弯刀横在?他脖颈处,压低声音威胁:“你是?何?人,如何?寻到此处的?。”


    孙栋骤然?被吓得摆手:“大人饶命,我与萧家相识,也是?对他们愤恨不已,那天跟在?萧枝雪身后见她?被你们掠走,便斗胆跟了上来,我可以帮你们,帮你们出城。”


    萧枝雪闻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难怪,难怪他敢只身而来,原来是?存着这番心思,不由的?怒目而视:“孙栋,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萧家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竟这般忘恩负义。”


    孙栋冒着冷汗:“你…你闭嘴,萧家分明?是?看不上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瞧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此话一出,那女子了然?,有些戏谑:“原来是?你的?心上人儿啊,你就这般舍得?”


    孙栋赔笑?:“所以我想与二位打个商量,若是?我能助二位出城,可能让我与她?春宵一度。”


    萧枝雪被他的?口出狂言吓得瑟缩不已,谁知道这孙栋竟存了这样的?心思,地板上的?潮湿之感席卷到全?身,叫她?抖个不停。


    壮汉和?那女子神色怪异,对视一眼后:“若你能带我们出去,随便你。”


    萧枝雪闻言心仿若跌入谷底般沉重,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喉头艰涩,想发出声音却发不出来。


    孙栋则大喜,连忙说?:“明?日,明?日我便带你们出城。”


    壮汉说?:“萧家查的?紧,你如何?带我们出去。”


    孙栋还卖了个关子:“明?日你就知道了。”


    壮汉:“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否则…”弯刀在?他脖颈处比划了一下。


    孙栋点头如捣蒜。


    绝望弥漫在?了萧枝雪心头,明?日,仿佛成了悬挂在?她?头顶的?一把刀,给?予了她?时间,却无能为力,二叔和?二哥他们已然?知道她?失踪了,在?全?程寻她?。


    萧枝雪默默垂泪,时不时的?抽噎一声。


    那女子和?壮汉不知去了何?处,门栓紧紧的?插着,她?的?手脚又被死死的?绑了起来,腹中的?饥饿感更甚,饿得她?头晕眼花,方才?的?凉水似是?不大干净,叫她?现在?有些腹痛。


    突然?门外又出现了一道人影,人影鬼鬼祟祟的?四周张望,随即废力捣鼓了几下,门便被打开了,赫然?是?孙栋那张脸。


    萧枝雪瞳孔微缩,布满惊恐与害怕,她?摇着头往后缩:“你…你过来做甚,你若是?敢对我如何?,我便大喊大叫。”


    她?这话说?的?虚的?不行,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力气喊出声,若是?孙栋敢如何?她?完全?没有办法阻止。


    却见孙栋蹲在?她?身边,眼中充满迷恋与痴情:“阿雪,从我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发誓,这辈子非你不娶,我今夜只是?骗他们的?,我是?为了降低他们的?防心,好救你出去。”


    随即他似是?发现了萧枝雪无法动弹,便给?她?解开了双手,即便如此,萧枝雪亦是?抬不起手,虚弱不已。


    孙栋握着她?的?手,无视她?的?抗拒,期盼道:“只要你答应嫁与我,做我的?娘子,我便救你出去,今夜我们便行了夫妻之礼如何?。”


    萧枝雪惊恐瞪大双眼,摇着头,拼了命的?把手挣扎出来,奈何?那二人不知喂了什么药,叫她?使不上劲。


    孙栋见她?拒绝,怒上心头,伸手去扒她?的?衣衫,嘴中念叨着:“你乖一些,做我的?娘子我便救你出去。”


    萧枝雪心如死灰,闭着眼睛无声的?哭泣,雪白细腻的?肩膀裸露在?空气中,刺激的?孙栋更加昏了头般就想往上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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