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柏林还想和许水星取取经, 唐晚书就拿着两盒水果走进来，他笑得客气，“张老师。”
“小唐老师，客气了。”张柏林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还给唐晚书竖起一个大拇指, “演技超厉害, 未来可期！”
唐晚书继续笑笑，“我还有很多不足, 希望张老师以后可以多多指教。”
“哎呀哎呀, ”张柏林摆着手，“小唐老师太太太太客气了。”
许水星看着客气来客气去的两人, 她打开饭盒，里头是水煎蛋和烤制的牛肉，撒了黑胡椒碎，另外还有一盒沙拉和一节玉米。
她先吃肉, 不想吃的留到最后, 比如那跟一堆草没有区别的蔬菜沙拉。
“水果不是剧组餐，”唐晚书将两盒都推到了许水星面前，“是我自己打电话找水果店订的, 每天都会送，我让他们尽量选一些热量低的水果。”
虽然唐晚书不管对谁都很温和周到，可体现温和也有不同样的方式，他对待别人温和时, 眼神平静, 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没去看自己面对的是谁, 和谁都好好说话是他的性格。
但对着许水星就不同, 他眼睛是亮的, 眼神也时刻都在为着许水星的一字一句产生变化。
简而言之，在许水星面前，他是鲜活的，没那么让人有距离感。
许水星夹着牛肉往嘴里喂，“谢谢，你不吃饭吗？”
“就去吃的，”唐晚书说，“我先把水果送过来。”
他往门口走去，中途回了两次头，张柏林没走，他倒着坐在椅子上，趴着椅背，还要继续和许水星说话。
烦。
在唐晚书走后，张柏林才冲许水星眨眨眼睛，“唐晚书这分明是喜欢你啊。”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出来，但大部分都能理解成唐晚书是在追星，粉丝看偶像，眼睛可不就是亮晶晶嘛。
但张柏林十多岁就出道开始演戏，接的剧本也是恋爱剧本偏多，唐晚书这表现到底是在看偶像还是在喜欢到想要恋爱进入婚姻，张柏林不需要多研究，太明显了。
写脸上的。
写眼里的。
唐晚书在明着打许水星的主意。
张柏林踩在地上，连人带着椅子一起往许水星更近的地方的凑近，“他这么明目张胆，但这不像你的风格，许老师不应该给他一个白眼，再给一个冷笑。”
他说完以后，许水星给了他一个白眼，一个冷笑。
张柏林：“……”
他跟许水星的关系算不上特别好，但又比完全不认识要亲近，在演戏这件事情上面，他和许水星难得投契，但许水星星运亨通，实力也比他强，他前两年时常碰壁，许水星曾给他解过围，直到现在，逢年过节时，张柏林还会给许水星送去节日礼物。
除了几个情人节。
许水星埋头吃着饭，张柏林已经提前吃过，他还在想着唐晚书的事儿，许水星和唐晚书两人在家世上有一定的差距，许水星虽然名气大，拿的奖也颇有含金量，但唐家是非常老派讲究的家族，估计很难看得上许水星。
唐晚书也是，盲目追求，许水星不一定接受他。
张柏林和许水星来往虽不频繁，但许水星这个女人的性格，他也能揣摩出几分：感情上，她是一定要拿到主导权的，她不一定会做什么，更加不可能虐对方的身心，但她就是喜欢站在主导地位，并且轻易不会交付真心。
那些绯闻，没几个是真的，暧昧的倒有，但被许水星一个一个否掉的更多。
这还只是网友猜测的一些圈内人，那还有圈外人呢，喜欢许水星的人可不少。
他是攀不上，他要攀得上，他也喜欢。
“我记得你戏份不多。”许水星吃完饭之后拿了杯热水在手里捧着，这房子没通空调，更加没暖气，加上这段时间断崖式降温，冷得要命，脚底下只有一个小太阳，不起什么作用，热不发散，它只对着一块地儿烤，烤得小腿生疼。
“不多，”张柏林说，“不到三十场，拍完这个角色之后我准备休息两年再进组，钱挣得差不多了，找个学校再进修精炼一下演技。”
“可以，”许水星点头，“那粉丝会很欣慰，期待你到时候回归的新作品。”
“她们整天……害，钱尽花我身上了。”张柏林苦笑，他并不喜欢现在的饭圈文化和粉丝经济，可身居其中，他不得不顺应大流。
“还是演戏简单，其他什么不比演戏麻烦啊。”他伸了个懒腰，“我还是最羡慕许老师，多自由啊，想做什么做什么。”
许水星：“……我觉得你在讽刺我。”
“没，”张柏林又露出他那一口大白牙齿，笑得有些憨气，“我是真心的，圈里很多人都很羡慕你。”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有人羡慕就有人嫉恨，无法避免的事情，每次许水星一有事出来，营销号疯扑上去，甚至还会有一些人自己掏钱给许水星买职黑。
他羡慕的是许水星的勇气和坚定，他没许水星的勇气，更加没对方的坚定。
尽管他们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想是一回事，能否做到则又是一回事。
“你也可以。”其实很简单，不在乎就行了。
“我不敢，”张柏林老实说道，“网友对我们这些人可没对你宽容。”
可能是由于许水星长久以来的行事方式，那些对艺人要求奇高的网友在碰见许水星的时候，会变得宽容许多，他们甚至觉得，只要许水星在好好拍戏就好啦，为什么要管人家的私生活？
但有一部分网友却从始至终都咬死了许水星，不撒口，不管出什么新闻，他们都要跑上去踩许水星几脚。
每个艺人都会有这么一群不喜欢他们的黑粉。
“不过周密怎么连顾因也敢踩啊，”张柏林看见风向明显在往对许水星和唐晚书有利的方向改变时，他就知道了，肯定是许水星的工作室出手了，别家出手没这么快，也没这么利索，“顾因在时尚圈还是很能说得上几句话的。”
许水星换了只手抱着热水杯，另外一只手在小太阳前面伸开，她说话时，嘴里吐息出白雾，“我建议的。”
“……”张柏林无奈道，“你也太敢得罪人了。”有时候他甚至都以为许水星背靠了什么大人物。
可想了想，许水星这种性格，那些大人物是准备供一尊女菩萨在家里日日上香吗？
“顾因烦人，”许水星踩着椅子，膝盖上搭着沙发上面的毛毯，“看不顺眼他很久了。”
“不是为了唐晚书？”
许水星呼吸一顿，“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因为我觉得，”张柏林笑得颇含深意，“昨天晚上的手法，其实摘一个人会更加干净利落，一起摘两个人出去，这两个人多少会被绑定一段时间，对你来说，得不偿失。”
许水星瞧了张柏林一会儿，忽的笑了，她往后靠去，“小书很有天赋，浪费了可惜。”
“这样吗？”张柏林明显不信。
娱乐圈里的艺人，一般都是请专业的公关团队，但许水星工作室却异常大手笔地拥有自己的公关团队，只为她一个人服务。
许水星不再说话，张柏林也不觉尴尬，很自然地跳过了这个话题，问道：“许老师，我记得后天是你生日。”
生日？
经张柏林提醒，许水星才想起来自己今年还没过生日。
她“嗯”了声，“二十八岁了。”
张柏林朝她对了对拳头，“二十八就二十八，照样美丽无边。”
许水星捏着拳头和他碰了碰，“借你吉言。”
门没关，不仅风会灌进来，距离休息室有一段距离的、休息室正对面的落地窗旁的小圆桌边上，唐晚书缩在一个小凳子上面，他膝盖上放着一盒饭，看着休息室里和张柏林谈笑风生的许水星，胃口全无。
他薄薄的眼皮耷拉下来，眼珠也跟着向下，不再注视着许水星。
那些围着姐姐的臭虫，最好也被拆了丢去花园当肥料，他想道。
但还是委屈多过气愤.
下午几乎都是男二林超和男主周知的镜头，王初五要先把别墅的室内戏给拍了，再拍室外的镜头，虽然按照剧本来看，林超和周知在别墅相遇时，钟小雅已经和林超认识并且见过面，林超还是钟小雅在班上关系比较要好的朋友，但是镜头其实还没拍。
许水星拍了自己的几个镜头，穿上大衣，提前回了酒店。
王初五搞的这个别墅，什么都没有，就是为了折磨人的，许水星冷得直打喷嚏，京城的冷和瑜市的冷在许水星看来，区别不大，都冷得人痛不欲生。
而别墅里。
王初五还在手舞足蹈地给唐晚书和张柏林讲戏，她的鼻子也被冻红了，一场雨后，瑜市的冬天正式来临了，她想着，最好能在二月份过年前把所有镜头都给拍完，“别拖后腿啊你俩，唐晚书和柏林你俩还没见过面吧，来，我们先握个手，拥抱一下，熟悉熟悉。”她挥舞着双手，剧本被风扇动得哗啦啦作响。
张柏林冲唐晚书友好一笑，张开双臂，唐晚书却往后退了一步，他笑得礼貌，“张老师不好意思，我不是很习惯和人产生身体接触，工作需要倒还好，但生活中，我……”他语气抱歉。
王初五歪了下头，两只眼睛都写着“不是吧不是吧你小子不是吧，你对许水星可不是这个鬼样子，现在怎么还矜持起来啦”，但她没用嘴说，她只是把要说的话写在了脸上和眼睛里。
“……没事，”张柏林毫不在意，他放下手臂，“个人有个人的习惯嘛，不带入到工作里就行了。”
“那咱们就开始吧。”张柏林转身朝自己角色的站位走去，他没什么心眼，对谁都笑嘻嘻的，哪怕被唐晚书拒绝拥抱，他也不放在心上。
就是吃醋嘛，他都懂。
在张柏林转过身的时候，王初五卷着剧本不轻不重敲了唐晚书肩膀两下，“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回头我告诉你那好姐姐去，让她来收拾你。”
唐晚书捂了下肩膀，小声说：“那就拜托您去和她说了。”他嘴角含笑，一点都不怕，反而有些…期待？
王初五：“……”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许水星是个坏女人，可唐晚书看起来也好像不是个好东西。
她收回她在最开始说的那一句“唐晚书是唐家一家子神经病中唯一的正常人”这句话-
酒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四点多的时候，天彻底黑下来，路灯被大雨遮挡地明灭不定。
许水星睡了一个短觉后已经起床了，她敷着面膜，睡饱后的餍足感从她身体各处散发出来，她长发用梳子盘起来别紧，有一缕从中漏出，搭在脖颈，却更显她的艳丽动人。
“我饿了。”她看着头顶的吊灯，“莫茉，我们今天出去吃吧。”
莫茉在对面单人沙发上，搭着一张厚厚的羊毛毯，听见许水星的话，她点了几下手机，把屏幕举起来给许水星看，“小唐老师说今天提前放工了，因为进展顺利，他现在正在超市买菜，马上就回来给你做饭。”
“给我做饭？”许水星有些不太确定。
“是的，说的是给你，没有提我。”莫茉肯定地点头，她收到这条短信时还懵了一下，因为她手机上没有存唐晚书的电话号码，所以提示显示是陌生号码。
最后对方又发了一条消息：嚒嚒，我是唐晚书。
他前一条消息发的是：嚒嚒，麻烦你和许老师说一声，我今天拍戏进展顺利，王导提前放工，我现在已经在超市了，马上就回来给许老师做晚餐。
一句都不带提到她莫茉的，她难道不用吃饭吗？她是铁人？铁人也得吃饭啊！
唐晚书这人，眼里就只有学姐。
许水星沉默了会儿，说道：“他年纪小，别和他计较，哪会让你饿着。”
莫茉掀毯而起，“他二十岁，我二十五岁，也大不了多少嘛，学姐，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你啊，不然怎么对你这么热情，我觉得他比我邻居家的狗还要热情，只不过他的热情好像只对你，不对别人。”
人与人之间的了解，靠的是长时间的相处，相处的时间越长，本性就暴露的越多。
莫茉觉得自己知道的也不是什么本性，而是多了解了一点唐晚书这个人，果然一开始就被对方表现出来的友好给蒙蔽了，唐晚书那样的家世，怎么可能真正待每个人都一模一样的好。
网友说得也没错，这样的人，在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已经给你评定了等级。
这么看，她也算是沾了学姐的光了，不然她才吃不到唐晚书亲手做的饭.
对于莫茉的话，许水星没有回答，她跟没听见似的，因为莫茉也不是真要求一个答案，她就是随口感叹一声。
别人看，大部分都觉得唐晚书是在追星，是在搞粉丝崇拜那一套。
但许水星作为被他“崇拜”的对象，如果也以为他是在搞粉丝崇拜，那就是她蠢了。
她懒得去细想感情，能谈谈，不能谈就散，但这并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相反，和陈达谈的那场不长也不短的恋爱，教会了她许多东西，其中最重要也是最实用的一条就是：永远不要把人当回事儿，真心有保质期，可能在说出口的下一秒就过期了，谁当真谁是傻子。
十分钟到，许水星就揭下了面膜，去洗了把脸。
莫茉摸着自己鼻子上长的那颗爆红的大痘痘，“学姐你怎么不长痘啊？你又是控制饮食又是喝那么多咖啡又是熬夜还爱抽烟……”
许水星用纸巾擦着手，慢条斯理，“我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抽烟了。”
“对哦。”莫茉后知后觉。
不仅莫茉后知后觉，许水星也后知后觉自己的确已经一段时间没碰过烟了，她烟瘾是谈恋爱后期染上的。
什么东西一旦上了瘾，想要戒掉就难于登天，不过许水星也没想过戒烟。
只有在各方面状态都处于一个比较积极的前提下，她的烟瘾才会被缓解一二。
而这段时间，不能说她有多开心，她自己没感觉，跟以前差不多的拍戏流程，可她的确是好些天没碰过烟了。
“大概是因为瑜市气候好环境好吧，京城冬天可没这么多树。”莫茉想当然的说道。
她说完，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莫茉先起身伸长脖子去看，陌生号码，还是美国的。
“诈骗！一定是诈骗！”莫茉掷地有声。
“不太像……”许水星又开始剪指甲。
莫茉吃力地碰到了手机，按了免提，她大声对电话那头的人嚷道：“您好，请问您是……”
手机的免提声音量很高，连带着电流声也很明显。
手机里一直没人说话，只有电流声滋滋滋地响。
许水星剪指甲的手一顿，她将指甲剪丢到桌子上，伸手就想要挂掉电话，打电话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在电话被挂断的前一秒。
“水星，年后我就回国了，到时候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吃个便饭。”
陈达是笑着说的，他语气跟唐晚书如出一辙的温和有礼，但唐晚书给人更多的是亲切感，唐晚书很容易让人去喜欢他，但陈达的语气，有着高高在上的施舍与倨傲。
他一直都这样，许水星很了解他，哪怕心里情绪起伏得再厉害，他也不会表现出来。
天大地大，面子最他妈大。
许水星直接挂了电话，一个字都没说。
房间内陷入一片寂静，空气也慢慢凝固成形，最后彻底停止了流动。
莫茉咽了咽口水，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重新开始剪手指甲的许水星，语气担忧，“学姐，你没事儿吧。”
许水星没什么表情，只是剪手指甲的速度比之前要快，两分钟不到，全剪完了，她把指甲剪丢进抽屉，顺手还从里面掏了包烟，“没事。”
“……”能没事吗？.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莫茉是从许水星十五岁开始就喜欢她的，十五岁时候的许水星，还在港城当年纪轻轻便跳级又拿影后奖的臭屁少女。
莫茉羡慕许水星的天赋，羡慕她的自由和洒脱，也羡慕她拥有可以让她为所欲为的家世，她几乎也是和唐晚书一样，盲目地崇拜着对方。
她也热爱演戏，所以最后选了许水星就读过的电影学院，她大一开学的时候，老生的发言代表还是许水星呢。
当时的许水星，穿着普通的白色短袖和黑白格子的短裙，腿细长白皙，她那时候头发没现在长，眼神也没现在这么冷漠高傲，那时候看起来还有几分少女，毕竟也是真年轻。
陈达是许水星的初恋，但凡对娱乐圈了解一丁半点的人，都知道这对情侣。
许水星十七岁的时候和陈达在一起，而陈达也是年纪轻轻就有了出圈的电影作品，他们恋情被拍到时，被所有人看好，营销号和网友几乎用了全世界最美的赞美词语来赞美祝福这对小情侣。
别说，莫茉当时还磕过他们，收藏了不少两人的糖。
当时的那些糖，都是真的，没有作假，不是炒作。
正是因为当时的喜欢是真的，所以陈达后来的抛弃与背叛才对许水星造成了那样大的伤害，也让莫茉直接成为许水星的唯粉并且还创建了十个小号每天去骂陈达。
若是和平分手都还好，但陈达当时用了一些不太干净，不太上得了台面的手段逼许水星提分手。
但学姐那个人啊，倔驴一样，她喜欢的东西，哪怕天塌了地也陷了，她也要死死握在手里。
她的坏名声也是从那一年开始传播的，名声倒不重要，也不能当饭吃，但当时她作为一个演员，却差点被封杀。
莫茉真的恨死了陈达。
恨不得咬死陈达。
学姐那时候才二十岁不到。
莫茉盘腿坐在沙发上，她作为一个老粉，并且还是校友，身边不少人脉资源，对学姐那时候的状态多少也了解一些。
学姐足不出户，暴瘦二十斤，因为酒精中毒送进医院，又染上烟瘾，最后还和家里人决裂，一个人呆在京城，无亲无故。
这也是莫茉后来毅然决然决定应聘学姐助理的一部分理由。
再见到陈达，她肯定捏死他-
许水星坐在没揭盖的马桶上，她手里捏着抽到一半就被她摁灭了的烟，不太想抽了，只是许久不曾听见陈达的声音，情绪有点激动而已。
她不想念对方，甚至不恨对方。
青春时期的横冲直撞太常见不过了，陈达不过是她的一个经历，她经历的也不止一个陈达，人生也不仅仅只有爱情。
她只是觉得有些好笑，陈达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联系她。
即使她已经不再把对方放在心里，可也绝不会和对方再做朋友。
洗手间之前抽出来的烟丝飘在头顶，许水星猝不及防被呛了几口。
外面很快就响起了敲门声，随后说话的人却不是莫茉，而是唐晚书的声音。
很奇怪，唐晚书的第一个字蹦出来时，她就知道是对方。
“您在里面还好吗？”唐晚书声音轻轻的，没听见回应，他又敲了两下门，“姐姐，您还好吗？”
“没事，我马上出来。”许水星回答外面的人。
她刚刚抽过烟，又被烟雾呛到，嗓音沙哑，听起来就像是痛哭过一场似的。
莫茉在外面瞪大了眼睛，却没胆子直接推门进去，她用口型试图和唐晚书对话，两个拳头在脸颊滚了滚：哭啦？
“不知道。”唐晚书摇摇头，半张脸都匿在光影下，神情无法看得真切。
他看着门板上的木纹，刚刚他已经听莫茉说了，虽然对方说得含含糊糊，藏着掖着，但要猜出具体原因并不难。
当年的事情闹得那么大，那么难堪，他哪里会不知道。
而在洗手间里面的许水星，没抽完的半支烟舍不得丢，她就把烟放在了盥洗台的白色瓷盆上。
把烟放好，她洗了个手，用擦手纸随便擦了两下水珠，她就转身准备去开门。
但就在准备将门把手往下压的时候，她身形一顿。
明亮的镜子里再次出现她表情冷淡的脸，她将之前没扣的几颗睡衣扣子扣上，扣到最顶上那颗时，她手指停了两秒钟，又解开了。
梳子卡不紧头发，已经半散开。
她索性直接把梳子从头发上拿了下来，抓了两把乱糟糟的头发。
整体看起来随性又自然后，她才去开门。
作者有话说：
姐姐也是有心的，爱心jpg-
感谢在2023-04-25 16:34:45~2023-04-26 23:4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山鸟飞绝 4瓶；mom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无法隐藏
“我很担心您。”唐晚书看见许水星的第一眼, 便这样说，“您哭了吗？”他微微低头，还要将头偏一下。
许水星眼睛内眦有淡淡的水痕。
他插在裤兜里的左手拿了出来，小臂抬到半空时, 许水星掠过他, 朝客厅走去, “还好。”她只留下两个字。
唐晚书想给许水星擦眼泪的手又放了下去。
他转身，脸上重新扬起笑容, “我买了不少食材, 姐姐你想吃什么？”
许水星在唐晚书说完以后，脚步一顿, 看见了放在了岛台上的那几大包食材，隔着超市的塑料袋也看不出来具体是些什么东西，但量确实挺大的。
“买这么多……”许水星一边疑惑，一边就挽起了衣袖, “我帮你。”
唐晚书大步赶上去, “食材没多少，但酒店给厨房准备的东西不太齐全，我又自己添了几样。”
“瑜市的生鲜超市是京城od的连锁, 不过可能是因为本土化了，有不少京城没有的东西，”唐晚书站到许水星对面，他将重一些的食材和厨房用具拿出来, “不过我没买, 因为我不会做。”
许水星从袋子底下拎起来一条活鱼, 袋子里充了氧气, 装了水, 鱼还是活的，她眼睛微微瞪大，“那你会做这个？”
“会，”唐晚书点点头，“店员说本地的草鱼本地的辣椒做本地的水煮鱼好吃，所以我就买回来，想试试看。”
“试试看？”
唐晚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确定您会不会喜欢我做的菜。”
“放心吧，”许水星在把那条鱼拎起来的时候，已经完全将陈达抛到了脑后，自己身边对她好的，无论哪一个，都比陈达要好，她说话时，眸子光芒如柔纱般浮动，“我不挑食，只要不是我做，我都能接受。”
“好。”唐晚书点头。
“那就做一个水煮鱼，”唐晚书接着说，“其余的菜呢？”
不等许水星回答，莫茉的手先突然高高举了起来，“我想吃一个车厘子五花肉！”
许水星撩起眼皮，“谁给你做车厘子五花肉？”
“没事，我买了车厘子的，本来只是想当做饭后水果吃，”唐晚书在口袋里拿了两盒车厘子出来，“都买得不多，那样的话，隔两天就能吃不一样的菜了。”
他考虑得周到，却不过分拉近和许水星的距离，和朋友一样自然的相处，很难令人生出恶感，不喜欢也很难。
许水星从袋子里拿出了新鲜牛肉，圆白菜，豆腐（上面写着老豆腐）芦笋和胡萝卜，一大包用作作料的东西，还有不少其他的肉类和蔬菜，看着新鲜度很高。
虽然是个富二代，却好像很会过日子。
许水星站在岛台边，长发顺着肩侧落下，她把岛台上剩下的口袋和购物条给收进了抽屉，听着水声响起，她回头。
唐晚书背对着她，在流水下处理那条鱼，很大的一条鱼，鱼鳞闪烁着光泽，很健康很新鲜，不是病鱼，更加不是死鱼。
莫茉则在沙发里窝着追剧，主角的扮演者曾经还和许水星闹过点矛盾，但演技不错。
发出的声音，就是许水星一直向往的声音，并不十分华丽，但是有家的味道，柔和又温馨，令人沉浸其中。
“姐姐？”唐晚书在水池那边喊了一声。
许水星回过头去。
唐晚书脸上有水，他袖子滑下来了，一只手抓着一把刀，一只手抓着已经晕死过去的鱼，“袖子滑下来了，您帮我重新挽上去一下吗？”
他衬衫衣袖都有些打湿了。
许水星之前挽着袖子洗什么东西的时候也经常发生类似的事情，她没多想，过去帮唐晚书将衣袖重新挽了起来，挽到了手肘上面一点儿。
不招惹到她的时候，她可以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
“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许水星看了看水池里，刮了一半的鱼鳞，新鲜鱼鳞暂时没什么腥味。
准备用的蔬菜都放在沥水篮里。
“我来就行了。”唐晚书重新开始剖鱼，这厨房灶台的高度是取了一个中间值，毕竟是酒店，太高了不行，太矮了也不行，但对于唐晚书来说，仍旧有些矮，他弯着腰，手中动作干净利落，眉眼温润沉静。
即使是洗菜做饭，看着也还是一副不那么好接近的样子。
但唐家这样的家庭，就算唐晚书父母感情好不管他，也不至于轮到他来做家务，来买菜做饭。
况且，感情好就不管孩子，好像没有什么逻辑。
虽然唐晚书说不用，但许水星还是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做。
现在时间还早，五六点的样子。
许水星拿了一头大蒜，一瓣瓣掰开，择菜是一项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她低着头，大蒜都快举到了眼睛底下，浑身张扬冷艳的气息都收敛了起来。
“姐姐在家会做饭吗？”唐晚书出声问道。
“我连厨房都没进过，”许水星想了想，她在港城也就呆到了十二岁，后来去拍戏，之后又在港城呆了几年，到上大学时，她几乎全部时间都在京城了，“我户籍不在京城，我老家在港城。”
她把手里剥好的一瓣蒜放到了面前的小碟子里，继续剥下一瓣，“港城许家，你认识吗？”
她偏着头，看向唐晚书，眸子神色带着疑问。
迟疑了几秒钟，唐晚书点头，“知道，我祖父跟许家现在的家主有些交情。”
听完唐晚书的回答，许水星眼神变了变，从疑惑变成了更加疑惑，“原来你知道啊……”她语气意味深长。
让唐晚书立刻就变得手忙脚乱起来，“我…我不知道，我知道许家，但我……”他不想真正的欺骗许水星，谎言会成为人和人之间的定时炸//弹。
伪饰性格在所难免，在喜欢的人面前，谁不想要自己看起来与世无争光风霁月，是讨人喜爱的呢？
但实质性的欺骗又不同。
之前是许水星一直未曾问过。
“我见过您。”唐晚书声音低低的，他将剖好洗干净的鱼放到了案板上，水煮鱼的鱼肉没有刺，他弯下腰，用菜刀开始片鱼肉，但他的手微微有些抖，说话时，抖得更厉害，“有一年我暑假，在港城旅游，被许先生邀请去家里做客。”
许水星慢慢停下了剥蒜的动作，看着唐晚书。
“那天天气很好，我站在待客的小厅里，听见二楼传来的吵闹声，抬头看上去的时候，看见您和许先生以及您的母亲一边争执着一边下楼。”
“许先生看见我，似乎很尴尬，他忙着招待我，您便拎着行李箱，抱着一盆花，直接走了。”
“我就是那时候认识您的。”
他说完之后，片鱼肉的手不再颤抖。
许水星缓缓地收回视线，她眼皮耷拉下来，和父母发生过的激烈争吵太多次了，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
但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二十岁那年，她彻底和家里闹崩，之后的三年她和家里都没有任何联系。
可她为什么完全不记得当时家里还有客人？
“你那一年多大？”
“十三。”
“……”
许水星沉默了几秒钟，十三岁在她眼中，还是小孩，和自己的十三岁不一样，她十三岁的时候已经进组了，演的角色也不是天真懵懂的小姑娘。
而唐晚书的十三岁，应该是什么样子？
她往后退了两步，想从现在的唐晚书身上窥见几丝十来岁的样子，但失败了，二十岁的唐晚书，完全脱离了少年期的纯稚与单薄，处于青年时期的身形，笔挺清雅，又不失力量感。
“你怎么不早说？”许水星重新走近。
既然认识，为什么还要装作不认识？
许水星对自己人和对陌生人的态度与包容度可完全不一样，与父亲有过深交的唐老爷子的孙子，她自然也会给予和别人不一样的对待。
“怕您把我当弟弟。”唐晚书耳廓红着，低声说。
“不当弟弟当什么？”许水星笑了声，她走到冰箱跟前，打开冰箱，里边有唐晚书刚刚买的咖啡，她拿了一罐，拉开拉环，说道，“小书，既然我们的父亲彼此熟识，我对你，肯定……”
“姐姐，”唐晚书难得打断许水星说话，他看向优哉游哉的女人，拿着菜刀的手心沁出热汗，他浅棕色的瞳孔漾开无法言说的情绪，“我对您，不是您以为的那样。”
许水星捏着易拉罐，她知道唐晚书想说什么，她抬起手，示意打住，忽视唐晚书犹如受伤小兽一般的眼神，“小书，我们不可能。”
天窗被一股大力猛地捶开、锤碎，秘密从窗口疯狂涌出，再无法风平浪静的隐瞒下去。
像是突然来的一阵台风和□□雨，刮走了冲刷走了埋着秘密心事的泥土。
许水星仰头喝了一口咖啡，很苦涩的味道，半点糖都没有加。
她早就知道唐晚书在想什么，她接受对方的靠近，也是因为不忍心，她一再的容忍接受，也是因为对方表现得太赤诚。
但关系若真要发生性质上的改变，她想她一定会拒绝。
现在她就真的拒绝了，连让对方说完话的机会都没给。
唐晚书脸上的表情慢慢转变成为难过，虽然没有淋雨，却好像变成了一只被淋湿后又无家可归的小狗，它竭力想要抱住行人的腿，却又被一脚踢开。
青年浅棕的瞳仁晕染了一层水色。
他声音很轻地说：“为什么啊？”
很难解释为什么，许水星可以给他无数个理由，比如年龄上的差距，比如身份上的差距，比如家风上的差异，再比如两人如今身处的行业。
但说得太多，总会让人觉得她只是在找借口。
所以她只是放下了咖啡，叹了口气，不忍心般的，走到了唐晚书跟前，张开双臂抱了抱对方，给小朋友发了一张好人卡，“你还年轻，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你也值得更好的人。”
唐晚书的衣袖仿佛还残留着许水星手指的余温，他垂着眼，他不为许水星说的话所动，左眼滚下来一滴眼泪，“我不要，您就是最好的，没有比您更好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还没有被带回家的小狗，会在喜欢的人面前拼命推销自己，展现自己，期待可以被快快带回家~-
第33章 男朋友
许水星拍了拍唐晚书的肩膀, “小书，继续做饭吧。”
她的语气听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却格外令人伤心。她甚至都没有说特别多的话安慰他。
松开唐晚书以后，许水星看见对方湿润的眼睛, 虽说不明显, 但还是能看见一点儿委屈, 都让最擅长待人接物的唐晚书无法隐藏了，这是受到了天大的伤害吧。
难得, 许水星第一次因为拒绝一个人心内泛起愧疚和一种很难言的不适感。
对自己拒绝方式和自己的态度而产生的不适感。
用对待其他追着的方式对待满腔真诚的唐晚书, 好像太过分了。
小书根本就受不了。
因为他不是那些把感情当调剂品和玩意儿的男人们。
唐晚书转身重新开始片鱼，他睫毛都还是湿的, 实在是让人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许水星加快了剥蒜的速度，将蒜剥完后，她坐到了客厅的沙发当中。
莫茉看着突然出现在对面的许水星，“你不是在厨房帮唐晚书做饭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想点事情。”许水星将脚从拖鞋里拿出来, 放上沙发盘坐起来, 莫茉坐的位置背对厨房，她不知道厨房刚刚发生了什么，追剧开的音量又大, 所以也没听见。
不然换做平时，她早就跳起来了。
许水星长发散落在两肩，脸如玉一般洁白温润，她看着厨房忙碌的背影, 总觉得比之前多了几分寥落和委屈。
而即使是这样, 唐晚书还在给她做饭。
许水星叹了口气, 撑住额头, 怎么办啊。
她宁愿唐晚书是个讨人厌的小朋友。
许水星浑身刺和与人相处时露出的漫不经心, 完全是因为这个圈子里几乎无法见到真心，不管是想要做朋友还是想要交往，每个人都怀抱着更加功利性的目的。
所以许水星习惯用一个统一的态度去对待所有人，每个人都可以接受，每个人都可以被打发。
但唐晚书明显和那些人不一样，所以稍微对他冷漠一点，他就难过，他就伤心。
早就应该对对方狠下心，许水星觉得自己之前的处理方式也有问题，一点点因为对方降低底线，改变原则。
时至今日，想重新把底线推回原来的位置，就变得困难无比。
“学姐，你怎么了啊？感觉你心情不太好？”莫茉的声音在对面沙发小心翼翼地响起。
许水星瞥了对方一眼，“没什么。”
可是明明就就不太正常哎。
“因为陈达那个贱男人吗？”莫茉不太放心，毕竟那时候陈达太作孽了，学姐那时候年纪又小，说不定给她造成了心理创伤了呢？
“不是。“许水星果断否定，“是别的。”
莫茉不再追问，她看出来许水星不太想说。
后面还有不少镜头要拍，许水星不希望唐晚书的状态影响到电影拍摄的进程，这是他的第一部 电影，如果演砸了，后边的路可能不会太好走，哪怕有背景支持，观众不买账，也很难走下去。
但正经说起来，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都是唐晚书自己的事情……
许水星抓了把头发，抬起头来，对面的莫茉被她吓了一跳。
莫茉指了指餐厅的方向，“吃…吃饭了。”.
许水星和莫茉挨着坐，唐晚书坐在许水星对面，他今天晚上话很少，哪怕莫茉一直在不停地讲话，他也顶多只是笑笑，还不如许水星说的话多。
果然是被影响到了，许水星想道，年纪这么小，心事完全写在脸上，一点都没隐藏住。
他手艺很好，都快赶上本地私房菜一些老师傅的水平了。
水煮鱼是按照本地的烹饪方式做出来的，麻辣鲜香，看起来虽然重油，但油量其实并不大，车厘子烧五花肉整盘菜都是水润的红，连五花肉都被车厘子的果肉给染红了，看起来很清新，吃的话，许水星顶多吃一块。
莫茉喜欢，一块五花肉就能吃一大口饭。
其他几个都是纯素菜，用的橄榄油，一吃就能吃出来。
“天呐，小唐老师你也太会做饭了！你为什么做饭这么好吃啊？！”莫茉嘴巴都被水煮鱼辣肿了，她不是很能吃辣，可却很喜欢吃辣。
“我爸妈感情当时太好了，我基本上都是自己做饭。”唐晚书吃饭像是在数米粒，他看起来没什么胃口。
莫茉“哎”了声，问出了许水星之前就很不解的问题，“为什么感情很好，你就自己做饭？这……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我父母是联姻，但我母亲在结婚之前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结婚之前，母亲与父亲协商好，等生下孩子，便和平分手，但是在后来，我父亲爱上了我的母亲。”唐晚书放下筷子，缓慢地说着，“我母亲没能成功与我父亲离婚，此后的几年，他们俩不是在冷战便是在吵架，父亲时常将母亲锁在家里。”
这……这是能说的吗？
这算是豪门秘辛吧？
但莫茉没有出声，她低头往嘴里猛扒米饭。
“我看着母亲日渐消瘦，神识不清，我想让她离开，后来我和母亲一起被父亲关了起来，家里没有别的人，我从很小就开始自己做饭。”
“我十岁那年，等了母亲十一年的男朋友终于放弃了，他结婚了。”
“当晚，我母亲在浴室割腕自杀。”
莫茉扒着饭瞪大眼睛，这也能说？！！！
她快把脸贴桌子上了，有些事情她不是不想知道，她是不能知道。
电影里都说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
但这是唐晚书主动说的，她没想到会知道这么大一个秘密，网上从没看见过关于唐家私事的新闻，唐家是一个非常光风霁月家风严正的家族，对外则更是干净。
“之后我就被接到了老宅，跟着祖父一起生活，我父亲现如今居住在美国的一处庄园内养病，母亲的死，给了他致命的打击，他记忆混乱，总还以为是没结婚的时候，每天都在装扮自己，期待和第二天和母亲第一次正式会面。”
唐晚书笑笑，“我高中是在美国上的，国外的食物我不是很喜欢，我也不喜欢陌生人进出我的住所，所以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做饭，只有很少一些时候才会出去吃。”
“所以我的厨艺还算不错，比我家大多数人都好。”他眉眼间扬起几分骄傲，年少时的伤痛隐匿得很深，轻易不示人。
他刚刚说的这些，都是说给许水星的，不是说给莫茉。
许水星夹了颗车厘子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酸味更重一点，所以淡去了五花肉的油腻。
她垂着眼，听完唐晚书所说的。
唐家，她倒是也听父亲提起过，唐家教育方式有些奇怪，小孩子从小就会被抱到老宅教育培养，和父母关系不亲。
而父母是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联系最紧密的两个人，与父母不亲，就能完全只专注自己。
所以唐家每个孩子都对自己的人生有着极其清晰明了的规划，任何人都无法动摇改变他们的想法和选择，哪怕是父母。
父亲不止一次说过唐家这种模式太极端，父母应该是教会小孩去爱的第一任老师。
虽然他自己也就嘴上说一说，他和唐家，各烂各的。
而唐晚书却能跟着父母，因为他父亲是最受宠的幺子，所以得到了特殊待遇。
但实际上，唐晚书并没有一个美好的童年。
他说父母感情很好，不过是在欺骗自己，人长大了，就会下意识去撒谎去粉饰童年受到的伤，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许水星咽下嘴里的车厘子，脑海里浮现出“同病相怜”四个字。
唐晚书不是幸福的小孩，她也不是。
“姐姐，喝水。”唐晚书用桌子上的水壶给许水星倒了半杯水，推到许水星手边，“我感觉有点腻。”
“还好。”许水星此时，对唐晚书愧疚更深。
一个自己伤痕累累的小朋友，还知道用力真诚地去爱人，多么厉害啊。
她无法给出对方想要的回应。
点头简单，之后的一切呢？
许水星了解自己，也了解人性，所以还是算了吧。
她放下筷子，连着碗一起推远，“碗直接放进洗碗机就行了，小书你要是无聊可以和莫茉一起看会电视剧，我去刷牙睡觉了。”
她站起来，动作微顿，“对了，谢谢你今天做的饭，之后还是我和莫茉自己做饭吧，不劳烦你了。”
“晚安。”她说。
“晚安。”唐晚书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手指在膝盖上攥紧。
莫茉疯狂往嘴里扒饭，不对劲，很不对劲，学姐心情不好，唐晚书心情好像也不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根本想不到啊！.
长痛不如短痛，这是许水星到目前为止的想法，但当时看着唐晚书的眼睛，说出那几句话的时候，她差点又把话收了回去。
说完之后，她也并没有感到如释重负，反而有些怅然若失。
她刷完牙，拉开洗手间的门。
客厅里静悄悄的，莫茉没在。
不知道什么靠在墙边的青年直起身，站到了许水星跟前。
“姐姐，我们在一起吧。”他垂首，低声说道，“不论是什么关系，我想和您在一起。”
“莫茉呢？”许水星没有直接回答唐晚书。
“被我支走了。”
以唐晚书的心机，以莫茉的心大，支开对方这件事情，唐晚书做得轻而易举，得心应手。
许水星抬手将头绳扯下来，拿在手里烦躁地拽着，她抬眼看着唐晚书，“你了解我，你还要喜欢我，还要和我在一起，是吗？”
“是。”唐晚书低声，却坚定。
“你知道我可能会随时抛弃你，随时和你说结束，你也依然不肯改变现在的想法，是吗？”
“是。”
“你知道和我这种风评很烂的女明星在一起，你的演艺事业可能会因此留下污点，你也还是要喜欢我，是吗？”
唐晚书眨了眨眼睛，他嗓音微微颤抖，“是的。”
许水星眸子慢慢眯起来，她一点都不觉得对方是在卑微的恳求，相反，她感受到了迎面扑来的压迫力和侵袭力。
得不到喜欢的东西就不罢休的小孩。
真是难搞啊。
她仅仅也只思考了不到两分钟，就往前走了两步，轻声道：“那好，我答应你，你如果后悔了，不想继续了，害怕了，觉得不值得了，你可以随时离开。”
唐晚书瞳孔像猫咪一样兴奋地展开，他眼瞳又开始湿润起来，他张开嘴正想开口说什么。
就被许水星用食指封住，“小朋友，别高兴太早，我对待男朋友和对待后辈的方式，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唐晚书只精准提炼出这些话中最振聋发聩的三个字。
男……男朋友吗？
作者有话说：
小书：吧啦吧啦吧啦男朋友吧啦吧啦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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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早安吻
手指只在唐晚书唇上停留了几秒钟, 就收了回去。
许水星拉开与对方的距离，她只是不想看见唐晚书萎靡伤心，后面又还有一段时间的拍摄，如果影响到了拍摄状态, 对谁都是得不偿失。
所以妥协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是她珍惜唐晚书的专业天赋和演艺事业, 她想提携这个天赋异禀又真诚的后辈。
喜欢什么的，在这个繁华富贵的名利场里, 不值一提。
或许过个几天, 唐晚书就会发现，还是演戏比较有意思, 还是当一个无忧无虑只用考虑怎么花钱的富二代比较有意思。
沾上她，网友的调侃无可避免，而其中夹带着恶意的言论更是铺天盖地。
许水星倒是已经习惯了，甚至可以做到无视, 没有经历过这些的唐晚书, 说不定明天早上就会后悔。
想到对方刚刚信誓旦旦回答“是”的时候的样子，许水星有些想笑。
她也真的就笑出了声。
唐晚书立即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人，“您, 笑什么？”
“没有，就是觉得你挺单纯的，”许水星看了看唐晚书左右，伸手牵住了对方的右手, 拉着往客厅走, “小书, 和我在一起, 你不怕受伤吗？你应该了解我, 知道我是怎么对待别人的。”
她还是喜欢将话说得敞亮，不喜欺骗。
在一开始，她就会让唐晚书清楚，他们长久不了，可能只算是一场游戏。
“不怕，”唐晚书在沙发上坐下，许水星没有跟着他一起，他小心翼翼地反手扣住许水星的手腕，沾了冷水，微凉纤细，“姐姐，说不定我能成为例外呢。”
他想象过千万次这种场景的可能性，也千万次觉得这种场景不可能发生。
但现在，它发生了，就发生在此刻。
仅仅只是扣着手腕，他眼前就出现模糊的水色，是水色将眼前的场景给模糊了，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有力地堵住，连呼吸都因此受限。
他和年少时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那你还挺自信的。”许水星站着，她看不见唐晚书的神色变化，只是抬手拍了拍对方的头顶。
应该是高兴了吧。
莫茉一下子推开了门，她抱着一大口袋零食，累得气喘吁吁，根本就没注意看客厅，等到她转身关上门后，唐晚书已经松开了许水星的手。
“小唐老师要吃零食，我买了好多。”莫茉把沉甸甸的一袋子零食放到茶几上，“小唐老师您也该找个助理了，不然什么事情都自己做，多累。”
唐晚书点点头，“我等会回去就和钱哥说。”
许水星走开，“小书，你先回去吧，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这时候的赶人和之前吃饭那会儿的赶人完全不同，所以唐晚书麻利地站了起来，他没去拿那袋子零食，留恋地看了许水星一会儿，“我走了。”
许水星疑惑地看着对方，“走吧。”
“小唐老师你这是干嘛啊，”莫茉撕开一包薯片，“你走就走呗。”怎么像是走不掉似的。
不是走不掉，是舍不得。
“嚒嚒晚安。”
“小唐老师晚安！谢谢小唐老师今天做的饭，爱你爱你！”莫茉疯狂投递着飞吻。
唐晚书带上门离开了许水星和莫茉的房间，莫茉吃了半包薯片之后，忽然反应过来，“诶，唐晚书要的零食没带走，他说他想吃我才买的。”
许水星在莫茉对面坐下来，“他为了支开你才让你去买零食。”她直言道。
“支开我？”莫茉不解，“为什么要支开我？”
“希望我答应他的表白啊。”在这些事情上，许水星从不瞒着工作室的人，对谁都没好处，告知清楚，工作室的人还能提前准备应对策略，以免到时候被曝出来，慌了手脚。
“！”莫茉腾一下坐了起来，手里的薯片都飞了出去，飞到茶几上，又落到地上，她把嘴里还没嚼碎的薯片直接咽了下去，眼珠快要瞪出了眼眶，“表白？”
“唐晚书向你表白？”她直接从沙发上跳下来，赤脚踩在地砖上，“他怎么能向你表白？他不是把你当偶像吗？他不是追星吗？”
许水星倾身把茶几上的薯片捡到手里，喂进嘴里，“是啊，追星。”
“……”莫茉被许水星无所谓的态度噎了一下，“我说的是追星的星，不是追水星的星。”
“那你答应了吗答应了吗答应了吗？”莫茉紧张兮兮地问道。
她觉得学姐是不会答应的，自从和陈达分手后，姐姐就变成了冷艳高贵的女王，她不喜欢和男人绑定情侣关系，她将感情视为游戏，将没有真心的人当做玩具。
只要没答应，那其实也……
还没等莫茉在脑海里思考完，就听见许水星说：“答应了啊。”！！！！！！
说是一场山洪一座火山在莫茉脑袋里爆发，也不过如此了。
莫茉脑子里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许水星，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她心脏狂跳，不仅是震惊许水星答应了对方，她也迅速想到了“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学姐是真的喜欢唐晚书吗？”“不会是在玩弄人家吧？”“自己天天和学姐在一起还一无所知，周密会把她抽一顿然后丢进绞肉机给她绞碎了喂猪的！”无数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挨着许水星的小腿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对方，“学姐，你怎么会答应和唐晚书在一起呢？你不是说他还是小朋友吗？你不是最讨厌小朋友了吗？”
许水星支着下巴，头发散落下来，气息迷人，“正是因为是小朋友，我才需要多忍让一点。”
莫茉：“……你不喜欢他。”她也了解学姐，学姐现在说话的眼神，不像是喜欢对方的样子。
“我觉得挺有趣的，”许水星手指轻轻敲着脸颊，“而且用拒绝其他人的方式拒绝他，他受不了，我好像也有些不忍心。”
“你喜欢他。”莫茉又改口了，她才不相信学姐的字典里会出现“不忍心”这三个字。
“以前还有十七八岁的小爱豆追你，也没见你不忍心。”莫茉直言道。
“他们不真诚。”许水星笑了笑，说，“不过，说不定以后我会喜欢小书呢？”
许水星绝不是花园里的花，鸟笼里的雀，也不可能是海洋馆里圈养的鲸，她太难被抓住了，人们的目光永远只能像追随水星一样追随着她，却无法得到她。
她也不太在乎别人，不在乎别人的人，却常常被别人在乎着。
莫茉时常觉得许水星无情，又觉得幸好水星无情。
“学姐，唐晚书和其他男的不一样，他背靠唐家，长日文化的唐屺亭是他亲小叔，若你们后边闹得难看，你会吃很大的亏。”莫茉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和唐家闹起来，最终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而唐屺亭那个人，护短护得令人感到恶心。
许水星想了会儿，微微点头，“我知道。”
“那你还……”
许水星放下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她目光有些空无，嘴角上扬时，妩媚却又冷清。
“不是那样的话，就没意思了，”许水星缓缓垂下眼，“时刻都有坠落的风险，这是我喜欢的。”
莫茉突然觉得唐晚书挺可怜的。
但她坚定不移地站在许水星这一边。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许水星淡淡道，“我都已经和小书说清楚了，他自愿的，你明白自愿是什么意思吗？”
“明白明白。”莫茉狠狠点头，“那要是被拍到怎么办？”
“拍到就承认，没拍到就不承认。”许水星淡定说道。
“Okok，那要和周爸说一声吗？”
“最好还是说一声。”
“你说我说？”
“你去说。”
“嘤。”
许水星回卧室睡觉去以后，莫茉又在客厅坐了良久，她极为正式地把笔记本电脑搬了出来，准备用邮件的方式去告诉周密学姐谈恋爱了这件事情。
横竖都是要挨骂的。
唉。
都怪陈达，莫茉在心里恨不得将陈达大卸八块，如果不是陈达当时伤了学姐的心，学姐怎么会变得这么不把人当回事呢？
不过……莫茉转念一想，其实十几岁的许水星，跟现在好像也差不多，那时候更外放，现在其实还收敛了一些。
是唐晚书自己要爱的，不关水星的事-
翌日拍摄时间是早上七点，许水星睡到五点半，闹钟准时响起。
她昨天白天提前回酒店，睡了很长时间，所以今天起床也起得丝毫不觉困难。
屋子里开着暖气，整个套房的暖气都打得十分足，刚进屋时会觉得暖和，但呆的时间长了，就会觉得热。
所以昨天晚上睡觉睡到一半，许水星把睡衣脱了，就穿了一件背心在里面。
她清瘦，腰线弧度优美，身上不见丝毫多余的肉，乌丝瀑布般落在雪白的肩头。
拉开卧室的门，客厅和餐厅的灯全开着，异常刺人的眼睛。
许水星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适应了好一会儿，眼睛才觉得舒服了点儿，她放下手臂，第一眼看见的是举着一把锅铲站在厨房灶台前的唐晚书。
青年估计又是提前来给自己做早餐的，他目光想看她，又不敢看似的，最后仓皇移开，“姐姐，早。”
许水星接过莫茉递过来的毛衣套上，“早。”她声音有些嘶哑。
在许水星去洗手间刷牙洗脸的间隙，莫茉泡好了咖啡，“今天早上吃什么？”她伸长了脖子，去看锅里。
热雾腾腾，看不清。
“馄饨。”唐晚书拿出三只碗，“你吃辣椒？”
“我吃，学姐不吃太油太咸的。”莫茉趴在灶台上，“我要吃二十个！”
没有时间熬高汤，所以用来煮馄饨的水就是普通的桶装纯净水，可如果装馄饨的碗底的料调得好，那也是同样美味的。
热汤淋下去，油辣子和虾米还有芝麻的香味一下子窜起来。
外面是寒冷的冬日早晨，这样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下肚，别提有多美了。
莫茉咽了咽口水，她支持学姐和唐晚书谈恋爱，谈一辈子，她跟着吃一辈子。
许水星出来了，她把头发随便扎了起来，纤长的脖颈秀美白皙。
她走到厨房时，莫茉已经端着她那一碗满满当当的馄饨坐去岛台吃了。
毛衣袖子宽松，尺码偏大，可格外适合许水星的气质。
她站到了唐晚书旁边，“馄饨？”
“嗯，我自己包的。”确定锅里的馄饨没有漏下的之后，唐晚书放下汤勺和长筷，摘下了围裙。
在许水星正要伸手去端自己那一碗馄饨的时候，自己的侧脸突然撞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唐晚书从旁边轻轻抱住了她，可能是因为时辰太早，他声音像是含着冬日的霜似的，偏低偏冷，但质地柔软。
“早安吻，可以有吗？”他手没松开许水星，轻声问道。
作者有话说：
让我来看看还有哪只小狗不会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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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吻戏
这一块儿区域的温度要比别的地方高, 可是别的地方经过了暖气一整夜的烘烤，也能烧得人穿不了两件衣服。
唐晚书在这里煮馄饨，热气更甚。
他抱着许水星，显然没有要撒手的意思。
许水星收回本来要去端碗的手, 在唐晚书怀中转了半圈, 微微踮起脚, 唇在唐晚书脸颊上轻轻碰了碰，“可以了吗？”
不管是什么关系, 不管关系怎样转变, 许水星都那样游刃有余。
但唐晚书还是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开口似乎有些艰涩地说道：“可以了。”
不管姐姐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都热爱着对方。
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他活该。
莫茉又是背对着他们而坐，什么都没看见, 她呼噜呼噜往嘴里喂着馄饨, 吃得津津有味。
许水星对面坐着唐晚书，她吃得不多，太早了也没什么胃口, 十个小馄饨，倒是有一大碗汤，可清汤寡水的，也难以喝完。
不过馄饨的确很鲜美, 是虾肉玉米的。
她看了眼对面埋头吃早餐的唐晚书, 忽然问道：“你自行车修好了吗？”
她话音落, 对面的唐晚书和莫茉一块儿把头抬了起来, 看着她。
如果唐晚书有一对小狗耳朵的话, 现在一定是耷拉得不能再耷拉了。
许水星起的话题在他意料之外，他也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有一辆“坏掉”的自行车这件事情。
“我不可以搭您的车吗？”他手指捏着勺子，慢慢放在了碗里。
莫茉也不解，她不是帮馄饨……不是，她不是帮唐晚书说话，更加不可能是吃人嘴软，她咬着勺子，皱眉道：“都在一起了，为什么不坐同一辆车？”
“……”许水星似笑非笑，“我几时说了不让小书搭车？”
唐晚书和莫茉知道自己误会了，一块低下头.
从唐晚书自行车“坏掉”之后，他连续几天都是坐许水星的保姆车来的片场。
王初五撞见不是一次两次了。
关系几时这么好了。
她打算等今天的镜头拍完之后去问问许水星。
外边是阴天，时不时会飘下来一点又细又凉的雨丝，肉眼看不见似的，可落在皮肤上，却夹肌浸髓般的冷。
幸好这段时间不用拍室外的戏。
“我都看好了，南方多雨，很适合拍我这个剧本，特意挑的瑜市。”王初五捧着一杯还烫口的拿铁，捧在手里不敢喝，“大家准备一下，我们开始了！”她扯了扯肩膀上的毯子，看向监视器里边。
许水星换好钟小雅的家居服，她这两天比前段时间轻了点儿，看着也瘦了些。
因为钟小雅的状态在钟楼死后直线下滑，她知道是自己杀死了钟楼，杀死了自己的父亲，钟小雅并没有产生什么快感，相反，她无法安睡，噩梦缠身，精神疲惫。
在连日的噩梦的折磨下，以及偶尔出现的幻觉，她几乎已经无法正常生活了，连正常的吃饭睡觉，她也无法做到。
而这期间，一直都是周知陪伴着钟小雅，他知道了钟小雅最大的秘密，便是钟小雅杀了人。
可周知仍旧对钟小雅不离不弃，每天变着花样地哄钟小雅开心，给她做饭买花，给她准备各种惊喜，只是希望钟小雅可以高兴起来而已。
钟小雅最爱的人是周知，最感激的人是周知，最依赖的最无法离开的人也是周知。
周知已经成为了她的安全感来源，没有周知在的地方，她会感到精神紧绷，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吓到她。
这样的钟小雅，连学业都无法继续进行下去。
周知陪着她办理了休学手续之后，请了家里的心理医生过来为钟小雅看病。
钟小雅面容憔悴，神思恍惚，医生向她要身体各项的检查报告，她下意识去看周知。
周知递过去一个文件袋，“都在这里了。”
“您去看的那所医院的医生具体是怎么说的？”医生一张张查看着报告，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考虑被迫害妄想症。”周知手掌轻轻搭在了钟小雅的肩膀上面，他低声道，“除了我，她谁都不信，她总说她父亲在某个地方躲着，时刻准备着杀害她，但是小雅的父母亲离婚，他父亲从未联系过她，我们也不知道他的近况。”
医生看见眼前的女生形容憔悴，心不在焉，眼神飘忽，他顿了顿，抬头去问周知，“她为什么会觉得她父亲想要杀害她呢？”
“因为小雅的父亲曾经家暴过小雅和她的母亲，小雅最后无法忍受，离开了。”周知说道。
“这样啊，那她觉迫害她的对象是她的父亲还挺合理的，”医生看完了报告单，将报告单一张张装了回去，“这样，我开一些药给您，您记得每天给她吃。”
“她现在情况应该还不算重，吃药以及稳定健康的环境，会有助于她慢慢好起来，如果情况加重，她可能会出现主动攻击人的症状，到那个时候，您最好将她送到医院来住院治疗。”医生缓慢说着，声音很轻，生怕惊扰到病人似的。
“好的。”周知点头。
钟小雅看着周知送医生出去，她坐在客厅，外面的天似乎很久没有出现过太阳了，一直都是阴郁的铅灰色，沉重地压在人的心头。
她一动不动，直到周知回来。
直到周知回来，她心里才觉得踏实了些。
“饿不饿？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吃了饭之后，我们把医生开的药吃了，你再去睡会儿，好不好？”周知弯下腰，屈起食指，爱怜地刮了刮钟小雅的鼻梁。
钟小雅在此时，终于有了点儿人气，她害羞地偏头躲，“好。”
但周知在这个世界的占有欲其实已经超越了从前，钟小雅没有了父母，没有了朋友，离开了学校，被圈养在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她不可能飞走了。
所以当他看见钟小雅偏头试图躲开自己的动作时，他眉心非常不明显地蹙动了一下。
他几乎没多想，伸手便想要一把抓住钟小雅的头发将她拽向自己。
可当唐晚书的手指刚碰上许水星的发梢时，王初五的声音就在大喇叭里刺耳地响了起来。
“小唐，你ok吗？早上没吃饭吗？还是被许老师迷得下不了手啊？”王初五刻薄尖酸，“出手要快，下手要重，你动作太温柔了，懂不懂？”
她说完之后，把喇叭丢给春春姨，抱着手臂没坐下，“再来。”
唐晚书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看向王初五，身上的阴郁消失殆尽，他抱歉道：“不好意思，许老师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我有些下不去手。”
他不是周知，哪怕再喜欢姐姐，也不会诓骗她，圈养她。
他更加不会用粗暴的方式去对待姐姐。
姐姐现在已经很可怜了。
化妆师和她的几个助手都是王初五的御用，她们对角色的认知互通，所以王初五的想法她们可以最快地领会。
许水星的唇有些干裂，脸色被化得苍白，唯有一头秀发被周知打理得很好。
面色实在是没办法，从钟楼死后，她便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王初五在监视器后面站着，无奈地拍了两下额头。
唐晚书毕竟还只是个新人，面对喜欢的人下不去手，无法进入状态很正常。
她理解，于是她只能用眼神找许水星求助。
许水星瞥了抓狂的王初五一眼，想了想，抬手在唐晚书眼前挥了挥，“在想什么？”
不等唐晚书说话，“你ng太多次，我会很烦的。”
这是实话，不是吓唬唐晚书，私人感情带入到工作当中，许水星会不喜欢。
“专心店，我现在是钟小雅，你是周知，周知不会这么看着钟小雅，”许水星脱离角色快，进入也快，她教授唐晚书时，口吻跟角色的语气完全不同，“好好演，拍摄顺利的话，我们晚上可以出去约会。”
“约会？”唐晚书似乎根本没有去想约会这件事情。
许水星看了看左右，一只手掌挡在唇边，小声说道：“是啊，小书，你不想和我出去约会吗？”
唐晚书立刻就道：“我想。”
许水星朝王初五示意可以继续拍了。
王初五抓起对讲机，“各单位准备第二条。”
在演技方面，许水星信任唐晚书，非常有天赋，稍微一点拨，对方便能明白。
这次也一如往常，她看着唐晚书慢慢进入角色状态。
周知阴郁，掌控欲比常人强数倍，否则干不出来这些不是人的事情，他爱钟小雅，这种爱会伴随着比爱更强大恐怖的独占欲和控制欲。
按照剧本里写的刚刚这一段，许水星调动着自己的情绪和状态，在唐晚书刮了自己鼻梁之后，不好意思地偏头躲开。
几乎是没有给她一秒钟反应的时候，她的一大把头发被唐晚书薅在了手里。
她被朝后拽去，被迫绷直脖颈，仰起头。
接着，对方的五官在眼前放大，周知的吻向来凶猛又深入，和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斯文秀气不是同一类型。
许水星唇齿被唐晚书粗鲁地撬开，下巴被唐晚书的另外一只手捏住。
她整个人都被按进了沙发椅里，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着深吻，祈求着结束。
作者有话说：
小书：我不会
小狗：我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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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咬痕
许水星被唐晚书拽得头皮都在发痛, 但这确实是周知会做出来的事情。
她蹙着眉，葱白一样的手指难耐又纠结万分地搭上唐晚书的肩膀，衣服被她抓皱。
唐晚书的手顺着发梢掌住了她的后脑勺，他的攻势他的吻逐渐温柔了起来, 因为身下的人已经处于绝对被掌控的境况, 所以他放松了。
今天许水星穿的家居服偏宽松, 剧本中这一段，周知和钟小雅做了。
王初五看着进度差不多了, 叫了停。
唐晚书慢慢拉开和许水星的距离, 他唇上覆着一层薄润的水色，他垂眸看着沙发里的许水星, 对方头发散在脑后，有些乱，可是与她殷红微肿的唇一起看，却莫名显出了几分靡丽之色。
按照剧本中钟小雅的人设, 钟小雅此刻就应该是这幅样子, 受了欺负，又气又羞，面对着喜欢的人, 更多的其实应该是羞怯。
但当王初五叫了停之后，许水星小白兔一样的眼神就消失了，她又是她自己了。
许水星手掌按在柔软的沙发皮面上，支着上身坐起来, 靠在靠背上, 她衣领有些歪了, 扣子蹭掉了两颗, 像是和人发生过肢体冲突。
但如果知道前面具体发生了什么的话, 立马也就能理解为什么她是这副模样了。
她没想说什么，嘴里有点渴。
眼前伸过来一只手，或许是钟小雅人设还没完全退干净，她下意识想躲。
只是那只伸过来的手精准无误地顺着她脸颊，掌在了她隐隐发痛的后脑勺的位置，轻轻地揉着。
那一片的发根刚刚被唐晚书用力拉拽过，现在都结束了，居然还有点疼。
“对不起，我下手太重了。”唐晚书弯着腰，脸上写满了歉意。
许水星摇摇头，“王初五应该要清场了，你没问题吧？”
“姐姐没问题的话，我也没问题。”唐晚书弯唇笑起来，良善的笑容意味深长，只是许水星眼睛平视，观察不到他。
他说完以后，许水星才撩起眼皮看了对方一眼，“是吗？”
聊了几句，王初五已经把在场的“闲杂人等”全给赶了出去，只留下了她自己和摄像组的几个女性工作人员。
她坐着，“你们自己找一下状态，差不多的时候，许老师给我示意示意。”
许水星当然没问题，她看向唐晚书。
他背后是雾气浓浓的阴天，瑜市是山城，冬季的雨会让整座城市都显得阴郁消极。
就和周知一样。
王初五找唐晚书饰演周知，眼睛真毒。
“我记得您和陈欢老师还有傅欣然老师也拍过亲密戏，”唐晚书轻声说，“我都看过。”
许水星整个人都蜷缩在单人沙发里，天气太冷了，别墅里又没有暖气，她露在外面的皮肤冰凉苍白，她看起来冷艳又漠然，却又极具吸引力。
她甩了甩头发，点了点头，“看过，然后呢？你要发表感想？”
站在跟前的青年垂眸，不做声。
许水星倾身凑过去，抬眼打量着唐晚书的神情，“吃醋了？”
唐晚书眸光像是摘取了外面的一块阴沉天色，他在许水星靠过来的时候，手掌搭在了许水星的颈后，他指尖很凉，并没有很粗暴，但却制止了许水星往后退的动作。
"只是工作而已，”许水星心情好，笑了笑，愿意安慰唐晚书两句，她以为现在的唐晚书在找拍戏的状态，毕竟他现在看起来和周知有几分相似。
许水星目光越过唐晚书的肩，看向王初五，两人年少相识，早有默契。
王初五弯下腰看着监视器里面的镜头，她凑得很近，加上有几个摄像机拉得也近，她敢说，唐晚书绝对是带了个人感情在拍这一组镜头。
许水星被扑进沙发里。
钟小雅是非常含蓄又容易害羞的性格，所以当周知的手掌顺着腰线探进衣服内时，她整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
天气冷，露出来的皮肤起了整片整片的鸡皮疙瘩，小绒毛也颤颤悠悠竖了起来。
许水星已经感觉到冷了，从空隙中钻进来的风与唐晚书触过之后的地方，一冷一热，加上这沙发其实无法完全容纳下一个人，是因为许水星够瘦。
她感到有些呼吸不畅，却无可奈何。
唐晚书的目光悉数落在许水星脸上，他眼中没有旁的事物了。
旁边有美术老师还有动作指导，以及凑过来的王初五，引导着唐晚书应该怎么去在床戏中体现出周知的人格。
周知会让钟小雅吃痛，让钟小雅知道疼痛是他给予的，也只有他能安抚、抚平她的疼痛。
剧本中这一段的剧情写的是：按照角色性格自由发挥。
唐晚书低头一口咬在了许水星锁骨下两公分的位置，他的舌尖甚至感知到了对方温热柔软的皮肤，近在咫尺的心跳。
也听见了对方发出压抑过后的痛呼。
王初五在一旁蹲着托着腮帮子，手指紧紧抠着脸，她不管什么私人感情不私人感情了，只要把电影给她演好，怎么样都行。
这段戏拍了不到十分钟，王初五喊了停，她站起来，“可以，一条就过了，下次我还请你们。”
“……”
许水星一边将滑到手肘的衣服拉起来，扣子已经被全部解下了，她里边穿了bra，黑色，半透明，有着一层精致的真丝刺绣，衬得她肤白如雪。
即使她此时看起来并不圣洁，她脖子上有几处咬痕，咬痕看起来最重的应该是胸前那一处。
她靠在沙发里，慢悠悠系着扣子，看着站在旁边，耳朵红得快要滴了血的唐晚书，“刚刚可没这么害羞。”
“工作嘛，姐姐，我工作都是比较认真的。”唐晚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说完，无辜地舔了舔嘴唇，嘴里的味道和平时不太一样，是姐姐的味道，他含着唾沫，一点一点地往下咽。
“工作认真挺好的。”许水星扣完了扣子，她撑着沙发扶手坐直身体。
看了看四周，她倾身捏了捏唐晚书的手指，“小书，去帮我倒杯水。”
看着唐晚书转身去接水的地方，许水星才用手掌覆住胸口那块被唐晚书狠咬过一口的地方，当时拍摄的时候真是钻心的疼。
小狗崽子估计入了戏，还用臼齿磨了磨。
她按住咬痕揉了揉，抬头，看见笑得怪异的王初五。
“不会笑可以对着镜子练练再来。”许水星放下手，瞥了对方一眼，又懒洋洋靠近沙发里。
“你和唐晚书，你俩谈上了？”王初五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当我一双眼睛白长的呢？要是没谈上，你能让他在你身上乱啃？”
王初五一脸的“你不用说我都懂”的表情，她眼尾的金鱼都仿佛跟着嘚瑟起来，甩动着尾巴。
“嗯，谈上了，”许水星也没扭捏，“昨晚刚谈上的。”
虽然已经看出来了，可在心里猜测是一回事，许水星自己亲口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王初五回头看了眼还在等热水的唐晚书，一屁股坐在了沙发扶手上，压低嗓音，“你疯了？唐晚书我现在瞅着也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啊。”她之前看错眼了，觉得对方是唐家唯一的正常人，现在她其实有点看出来了，唐晚书的内敛单纯，多半是装的。
“我知道，”许水星撩起眼皮，轻笑了声，“大家族里出来的小孩儿，能有几个单纯的？”
“我指的不是那种单纯。”
许水星轻轻依偎在王初五的手臂上，“他努力，有天赋，不让人讨厌，聪明，知进退……有这些，我可以让他留在我身边。”
聪明又识趣的人，不管在哪儿都讨喜。
她也搞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心软答应对方，光是为了对方的前途好像没有什么说服力，更多的，可能是因为她喜欢和对方待在一块儿吧。
“你有点无情。”王初五低声道，“他知道吗？”
“我说了，他很聪明。”许水星说。
“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吧，”王初五举手投降，“我是不懂你们这些豪门公子哥和大小姐的想法了。”
她站起来，唐晚书正好端着一杯水过来，他把水放到茶几上，在身上摸索了几下，从兜里拿出来一支药膏，“我之前好像咬得太重了。”
许水星用“你才知道啊”的眼神看着他。
唐晚书登时就有些愧疚地低下头。
王初五识相地已经走了。
“抱着您的时候，我就有些不太能控制自己了，”唐晚书站在沙发跟前，他慢慢拧开药膏的盖子，将药盖子翻转过来，扎开药膏，挤出一段到指腹，“我帮您上药？”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小狗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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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心眼
许水星重新将衣服解开, 唐晚书将药膏抹在咬痕上。
“下次别咬这么重了，演戏而已，也不用太逼真，”许水星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青年, “如果有动手戏份, 你是不是会真打我？”
她随口一个玩笑, 唐晚书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他表情无措地看着许水星, “当然不会！”他矢口否认, “我怎么会打您呢？但是如果有需要的话，您可以真打我。”
药抹好了, 许水星将衣服拉起来，笑着摇摇头，“我也不会真打你。”
整个剧本中，只有这一段亲密戏, 之前被清场出去的工作人员纷纷都回来了, 也正好赶上休息时间。
剧组放着饭，唐晚书很自然地就抱着一摞打包盒朝许水星的休息间走。
路上张柏林也拎着打包盒和一个纸袋，他们明显同路。
“哟呵, ”张柏林挑挑眉，他看见唐晚书怀中打包盒数量明显不是单人份，“小唐老师，您除了演男主角, 还在兼职许老师跑腿啊？”
“顺便而已。”唐晚书神情淡淡的, 他连玩笑都懒得和别人开。
说完之后, 抬脚越过了张柏林。
诶？张柏林脸上写了个大问号, 之前没这么冷淡啊？
他摸不着头脑, 跟在唐晚书后面，唐晚书敲开门，正好，他不用敲门了。
一进门，就碰上正要出去拿饭的莫茉，莫茉目光落在唐晚书怀里，“你帮我们拿啦？”
“嗯，你的那一份我也拿了，应该够你吃。”唐晚书将打包盒一个个放在桌子上，“今天有辣子鸡，我尝过，味道不错，所以拿了两份。”
“小唐老师你实在是太好了！”莫茉嘴里呐喊，心里也在呐喊，只不过心里呐喊的是希望许水星和唐晚书在一起一辈子。
娱乐圈，名利场，拜高踩低随处可见，莫茉虽说跟着许水星，已经比其他艺人助理待遇要好得多，可经常还是会受气。
但唐晚书简直是这个圈子里的一朵奇葩，他对每个人都客客气气的。
莫茉和唐晚书打完招呼，又开始接待紧随其后的张柏林，“张老师，您也来啦？”
张柏林晃了晃手里的牛皮纸袋，“瑜市的一家私房面包店，我朋友开的，送了我一些饼干，说买都买不到，我带来大家一起吃。”
“好呀好呀。”莫茉连连点头。
许水星裹着毯子，缩在椅子上，看着莫茉忙来忙去，她拉住莫茉，“要喝水你们自己去倒，莫茉，你先吃饭。”
冬天的饭菜凉得快，剧组的饭也不是在片场做的，而是从酒店订了之后让酒店送来，经过一路的颠簸，加上发放的时间，到他们手里，估计已经凉得差不多了。
“好嘞，”莫茉把水杯一人一个塞到张柏林和唐晚书手里，她将四个人的饭菜全抱了起来，“我去微波炉叮一下。”
唐晚书拿着杯子，走到饮水机边上接了杯热水，回来时，他将热水放在了许水星面前的桌子上，“我不渴，您脸都冻白了。”
他说完，伸手用手背贴了贴许水星的脸，“好冷。”
许水星也没介意他不打一声招呼就碰自己，她将双手从毯子里拿出来，捧住水杯，有点烫，“没暖气没空调，当然冷啊。”
“而且……年纪大了，本来就是怕冷的。”许水星笑了笑，“你说对吧，小书。”
她神情语气都要比在一起之前亲昵多了，虽然时不时还是带着点儿傲慢和漫不经心，但不管怎样，比之前要好了。
唐晚书眼神动了动，“不对。”
“怎么不对了？”
“您年纪不大。”
“但你年纪确实小。”
唐晚书抿抿唇，“我只是年纪小一点。”
许水星调侃的表情顿时僵住，她眼神中出现茫然和疑惑，这种疑惑的眼神也就维持了不到三秒钟，她就明白了过来。
她目光从唐晚书平静的面容上缓缓往下，最后停留在某一处。
“……王初五说得没错。”她看向别处，悠悠然说道。
“王导说什么了？”唐晚书问道。
“说你乖巧听话都是装的。”许水星手指轻轻敲打着水杯表面，指尖被烫得微红。
“不是装的，”唐晚书眉心微动，他摸了摸耳朵，低声说，“我只是不止一面而已。”
许水星手指一顿，她仰起脸重新看向对方，倒是坦诚，也聪明，居然说自己不止一面。
是啊，本来就没人只有单纯的一面，人都是多面的.
下午没有唐晚书的戏份，全是女主和男二的镜头，所以今天张柏林早早地就来了，还能蹭顿免费的午餐。
吃完饭，张柏林拿着剧本去找王初五了，莫茉的生活习惯是吃完饭就要上厕所。
她跑去洗手间，休息室就只剩下许水星和唐晚书两人。
许水星没吃多少，她打了个哈欠，和一旁的唐晚书说道：“我去睡会儿午觉，你没其他的事情的话，可以回酒店了。”
反正下午也没唐晚书的镜头，待在片场冷死了。
唐晚书摇摇头，“我等您一起回去。”
“你不觉得冷吗？”许水星问对方。
“我穿了羽绒服。”唐晚书说，“您不是说，晚上我们一起出去约会吗？”
“……”许水星差点给忘了，她拍拍脑袋，“你可以先回酒店，这边结束了之后我可以让莫茉给你电话，我们约个地点见面就好了，你觉得呢？”
“不要，”唐晚书果断拒绝，“我不。”
许水星：“……为什么？”
“看您演戏，我可以学习到很多，我……”
不等他说完，许水星就敲了敲桌子，“说实话。”她知道唐晚书在对待工作得事情上面很认真，放在之前，她就信了。
但现在是现在，唐晚书那表情就不是我想学习。
“我喜欢您，时刻都想要跟您在一起。”唐晚书在许水星椅子旁边蹲下，他手指搭上许水星的膝盖，青年手指苍白，可手掌温热宽厚，占有欲十足，“我看了一家火锅店，桌子跟桌子之间有遮挡，您要不要去？”
“但您这段时间在控制饮食，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吃火锅了，去吃法餐或者别的吧。”
他下巴搁在了许水星的膝盖上，底下垫着他自己的手背，眼神满是滚烫的爱慕，直接又真诚。
许水星垂眸看着对方，她被这样盯视着，说实话，有点紧张，也有点招架不住。
成年人都喜欢不将话说完，说一半藏一半，或者干脆装模作样拿腔拿调是他们最擅长的。
但唐晚书不同。
许水星习惯了和人推来拉去，习惯了拿腔拿调，陡然面临着完全不同性格的唐晚书，她之前的说话方式有些不太管用。
“都可以。”她说道。
唐晚书微微笑着，“我记得您爱吃法餐，因为您母亲爱吃。”
许水星：“你怎么知道？”
“三年前的新娱乐报，您被采访的时候说过。”他连具体时间和出处都记得清清楚楚。
许水星眼神复杂，“难为你了。”
她没暗恋过别人，也没追过星。
哪怕是陈达，在一起之前，她也根本不认识对方，更别提暗恋。
但她饰演过暗恋者，她知道暗恋如若运气好，会是甜涩味道，如果运气不好，那就只剩下苦了。
许水星回想着自己以前，她完全没听过唐晚书这号人，虽然两家长辈认识，可她跟家里关系不算亲密，更何况是父亲年轻时候的好友的孙子。
她是真的觉得难为唐晚书了。
“那你知道我跟陈达的事情？”许水星凑近了些，摸了摸唐晚书的头。
“知道，我都知道。”陈达怎么追求姐姐的，两人又是怎么在一起的，而恋爱过程，因为屡次被狗仔拍到曝光，所以也用不着唐晚书去特别关注，最后为什么分手，他都知道。
甚至，唐晚书连陈达的背景都摸得一清二楚，当初许家公关如此顺利，他也从中助过一臂之力。
“我当时和他恋爱得很高调……”许水星头发落下来，扫到了唐晚书的脸颊，她看着唐晚书眼下那一片由睫毛投下的灰色阴影，“你应该不太好受。”
唐晚书缓缓眨了眨眼睛，“不止不好受，我那时候嫉妒得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他笑着说的，也把许水星逗笑了。
他当时真的嫉妒得睡不着。
“好了好了，”许水星用手指轻轻捏了捏唐晚书的脸，“都过去，以后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我提，嗯……只要我可以满足的，都可以。”
或许是因为唐晚书太单纯真诚……至少在对待她这件事情上，对方是真诚热烈的。
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许水星愿意接受唐晚书的靠近。
唐晚书换了个姿势，他抬起头，上身微微倾向许水星的脸，他目光黑黝黝的，专注攫人，“陈达要回来了，您到时候不可以和他私下见面，不可以接他的电话，让莫茉接就好，或者我来接。”
许水星怔了怔，她被对方眼中的占有欲稍稍惊了下，不过也就是短暂的几秒钟，对方的侵略性又弱了下来。
“更加不可以为了他不要我。”唐晚书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柔软落寞了许多，“您当时那么喜欢他，我好害怕。”
“小书，你应该了解我，我从不往回看，更不可能往回走。”许水星支着下巴，她手指点了点唐晚书的唇，“你在试探我什么？”
唐晚书不好意思地一笑，他凑近许水星，“试探您，会不会为了陈达和我生气。”
“若我生气了呢？”
“您不会。”
许水星慢慢眯起眼睛，唐晚书的心眼比她想象得明显要多不少，不止是聪明。
“那我现在可以亲您吗？”唐晚书询问的时候，手掌已经搂上了许水星的腰，他已经快要起身，”和您贴这么近说话，我受不了。”
作者有话说：
别人：这人长了个心眼
小书：心眼上长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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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男二
许水星笑看着唐晚书。
没回应, 唐晚书按着许水星的肩膀从下往上扑上去吻住她，他的吻如暴雨般急切凶猛，和他平时表现出来的内敛气质完全是两种样子。
许水星手指轻轻搭在唐晚书的小手臂上，感受到对方薄毛衣底下紧绷坚实的肌肉, 年轻, 并且有着一副好体魄好身材。
就是吻技不太好。
她用舌尖轻轻舔了舔对方的唇角, 脸上的笑轻佻，又有些, 瞧不起。
唐晚书眼神暗下去。
他几乎是在许水星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 手指掐住她的下巴，往下微微用力按了按, 迫使许水星张开了嘴，再吻下去的时候，许水星连嘴都无法合上了。
在技术上再游刃有余，也扛不住小狗的横冲直撞。
更何况本身在体力上就有差距, 而唐晚书学东西又异常的快…最后若不是莫茉回来, 唐晚书主动撤了手，许水星觉得自己能在小朋友面前掉下眼泪来。
虽然网友天天骂她私德败坏，骂她作风问题, 但她确实很久很久没接过吻了，技术层面上有点生疏，轻而易举就被赶超。
莫茉在两人对面坐下来，捧着肚子, “我中午好像吃太多了。”
“你昨天也这么说, 晚上照例吃了几大碗饭。”许水星说完, 摸了摸发疼发麻的嘴巴, 喝了口热水, 她差点一口给重新吐回杯子中，因为热水直接在她舌面上跳了起来，烧得嘴里都跟着发疼。
莫茉没注意到许水星艳红色的嘴唇，她一直在摸肚子，“所以我就是天生女明星的体质，因为我干吃不胖，我是直肠子。”
唐晚书坐在许水星旁边，他看了会儿莫茉，支着下巴，徐徐道：“人一生的消耗都是有定量的，你提前消耗完了，你人也就没了。”
“……”莫茉抬起头惊恐地看着唐晚书，“好吓人啊。”
过了两秒钟，她打开手机，翻出一张图片给唐晚书看，“小唐老师，你会做干煸肥肠吗？我想吃。”
唐晚书看着那张全是辣椒花椒的美食图片，缓缓摇了摇头，“不会，因为姐姐不喜欢吃内脏。”
“学姐不吃你就不会做？”
“会，但我不做。”唐晚书斩钉截铁地拒绝。
“噫，小唐老师，你太明显了吧，你都不掩饰一下的吗？”莫茉其实一点都没有感到奇怪，因为只要细细一想，就会发现，唐晚书的热情，自始至终都只在许水星面前露出来过。
这会儿，莫茉才抬起头来。
看见了许水星比吃饭时还要红的嘴巴，看见后，她眉头立即一皱，“学姐，你嘴巴怎么红了？被虫子爬了吗？”
许水星伸手指着桌子上那杯水，淡定道：“被烫的。”
“……”莫茉站了起来，“我去找找包里有没有烫伤膏。”
她走到沙发边上，利落拉开手提包的拉链，弯腰在里头翻腾，一边翻一边说：“小唐老师你下午没戏份，在这里陪学姐吗？”
“嗯，”唐晚书看了许水星一眼，“放工了出去吃饭，我订好了餐厅。”
莫茉一听见，就把头扭了半圈，“约会？我也要去。”
“没说不带你。”许水星悠然说道。
跟着自己是莫茉的工作，不然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儿，莫茉没法跟周密交代.
《画中人》的男二叫林超，正是张柏林饰演的，和周知类型相反，张柏林出身与钟小雅是一样的，父母都是国企员工，只是他没有家暴父亲，他父母恩爱，造就了他积极乐观的心态，他朋友众多，待人真诚，在学校是校篮球队的队长，可以说，如若放在一本校园言情小说当中，他怎么也能当一个男主。
但他的对手是周知，周知不是正常人类。
今天的镜头是林超第一次和钟小雅见面，因为钟小雅休了学，但她之前有加过社团，承接了不少工作，大家都联系不上她，就林超时间多，只能林超找辅导员问了地址，找上门来。
又正好，周知在学校。
王初五薅起喇叭，“许老师和张老师调整好状态了我们就开始，我就不讲怎么演了，你们俩的水平我信得过。”
换成是别的演员，王初五通常都会在开拍前讲个七八分钟的戏，一定要求演员把角色吃透了才会叫开始。
但换成是许水星，说多了她还会烦，王初五索性就懒得说，因为许水星在演戏方面，说实话，水平比自己高。
“开始吧。”许水星把剧本递出去。
她的身后伸出来两只手，一只手是莫茉的，一只手是唐晚书的，唐晚书长手长脚，比莫茉先一步将剧本接到手里。
莫茉：“……”.
外面有人按门铃，响了好久，魂不守舍意识飘忽不定的钟小雅才听见，她忘了穿上拖鞋，赤着脚走下楼梯。
打开门之前，她心内恐惧生人，手指捻了捻衣袖，她才伸手打开门边的电子屏，屏幕内，一个陌生男生站在院子外面。
“你是谁？”
林超把书包往肩上提了提，“哦，我叫林超的，跟你一个社团的，你之前给社团画的那几张海报现在可以交了吗？大家都等着走下一步呢。”
钟小雅甚至都没开口问其他问题的机会，林超就不满的抱怨起来，“你休学之前也没说把工作交接一下，现在大家联系你都联系不上，其实本来我们可以自己画的，但社长说我们水平太垃圾，没你的构思精妙，一定要用你的，你又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社长就派我上门来问问你，你现在什么情况？”
林超一口气说了太多话，钟小雅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她沉默了很久，对着屏幕说道：“抱歉，那几张画我已经画完了，生病了，记性太差。”
“我给你开门，你进来吧。”
钟小雅打开门后，屋内的镜头全部对准了走在院子小路上的林超，他穿着白色的老头背心，可却朝气蓬勃，底下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步伐迈得很大。
这是种小雅和林超的第一次见面。
“你家还挺有钱的……”林超一边走一边说，他看了眼头发乱糟糟，脸上没什么血色的钟小雅一眼，心想道，长得挺漂亮一个女孩，怎么病成这样？
“不用。”钟小雅慢吞吞说道，“我去楼上拿电脑，你可以在客厅等我一会儿。”
林超就在客厅找了个地方坐，他打量着这房子，这地方住的都是有钱人，还不是一般的有钱人，得是老派家族，新贵都够不上。
钟小雅抱着电脑走下来，“加个联系方式，我传给你。”
林超拿出手机，“你怎么不直接发到社团群里？”
“群我退了，好多联系人不知道怎么没有了，”钟小雅打开电脑，坐在林超对面，“可能是点到了哪里。”
文件传输需要几分钟，林超看着进度条，抬起头看了钟小雅一会儿，忽而问：“你什么病啊？”
“精神病。”钟小雅不太喜欢和别人说话，她没什么心情，也没什么说话的力气，但是听着许久未曾听见过的人声，她居然觉得有些暖和。
林超嘴角的笑一凝，“不好意思。”
“没事，”传输成功，钟小雅盖上电脑，“好了，我就不送了，再见。”
林超站起来，“ok，再见。”
“哦，对了，”出门之前，林超突然从书包里抓了一包糖，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他回头看向站在阴影中脸色雪白的少女，“这糖是社团买的，每个人都有，差点忘了给你，祝你早日康复。”
钟小雅站在原地，她呆呆地看向窗外，林超的背影健康，明媚，活泼，积极…
春天快到了吧，钟小雅眼睛落下眼泪来。
“Ok，这条过，辛苦许老师了，张老师还是很厉害哦。”王初五拍了拍手掌，“再拍几条，我们放工。”
今天下午拍的都是许水星和张柏林的戏份，两人以前就合作过，在电影上的见解也相同，包括在对待拍戏这件事情上面，两人都拥有着同样的看法和坚持。
所以一旦被框进同一个剧本的剧情中，场外的工作人员就能明显感受到两人那股无法言说的默契，不是一般演员和许水星站在一起就可以轻易拥有的。
“第二条。”王初五继续往下拍。
这一条拍的是林超在一个星期后的周末再次登门找钟小雅，“你怎么把我给删了？那图想让你修修，但我又联系不上你，你怎么回事啊这是？”
钟小雅捧着手机，一脸的茫然，“我不知道啊，我没删。”
“行吧行吧见鬼了行吧，你帮大家给修修，我给你带了吃的，“林超掏出一大包学校东食堂的炸鸡，“怎么样，我对你不错吧？”
他们学校东食堂的炸鸡很出名，几乎所有学生都爱吃，除非他本身就不吃炸鸡。
钟小雅脸上也难得绽开笑容，“谢谢。”
她笑起来，好看多了，也有精神气多了。
“你干嘛天天待在家啊，生病的人没事儿可以出去转转，虽然天气不算好，但散散步，心情也能好点儿。”
林超性格开朗，没话也能找话说。
张柏林很适合这个角色，加上妆造之后，他看起来果真就跟大学生差不多年岁。
而许水星就更不用说了，她能小女生，也能化身冷艳动人的大美人，一面能在校园当无数人女神的神颜校花，一面却又能隐匿在都市用自己的美貌和手段搅弄着红尘，无论什么角色，在她身上，都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所以不论和谁站在一起，好似都是天作之合。
唐晚书在工作人员的人堆里扎着，有人见他一直站着累得慌，给他递了个小马扎。
他道谢之后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前方。
镜头中，“钟小雅”和“林超”聊得很开心，女主笑起来，窗外的阴霾好像都淡去了几分。
唐晚书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他打开相机，放大画面之后，只录下了有许水星的画面。
他不喜欢这场戏，也不喜欢张柏林，但是他喜欢看见姐姐笑。
他不是周知。
作者有话说：
小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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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他的初恋
天气有些冷, 林超还在吃着冰淇淋，他在屋子里转悠着，看着柜子里的唱片，“这么老的歌, 你爱听？”
钟小雅修着图, 看了他一眼, “我男朋友爱听。”
林超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你有男朋友？”
“嗯, 这个房子也是他的, 我住在他家里。”
林超顿时觉得脚底板发烫，这地板踩着也觉着哪哪儿都不对劲。
“他不在家？”
钟小雅说起周知时, 语气温柔了许多，连表情都柔软了下来，“他也是我们的校友，他叫周知。”
“周知？大一那个周知？”林超脑海中恍然出现一张脸, 站在主席台上, 白衬衫衣角飞扬，虽然姿态谦和，可眼神却高高在上。
学校里喜欢他的人很多, 大家也都知道他有女朋友，可这样的人，实在是很难想象出他会真心喜欢一个人。
“嗯，就是他。”
“看不出来啊。”林超掩饰不住眼底的惊讶, “你们怎么认识的？”
“碰巧, 没什么跌宕起伏的剧情, ”钟小雅笑笑, “源文件给你传过去了, 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没有问题的话，我想上去睡觉了。”
林超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收到。
王初五抱着手臂坐在监视器后面，她探出脑袋，“两位老师，我们开始下一条。”
剧情不是连贯的，王初五将两人相处的镜头单拎了出来想要一口气拍完，时间前后不一样，两人的状态也不一样，林超是越来越喜欢钟小雅的，所以借各种理由上门，他知道自己的卑劣，但钟小雅毫无所觉，他光明正大的卑劣，却又在心底不齿自己的行径。
短时间内不断变换着情绪状态，对两个演员都是莫大的考验。
林超很喜欢给钟小雅带吃的，校内校外能打包的美食几乎被他带了个遍。钟小雅生病了，所以无法察觉，不然换成任何人，也早该察觉到林超的殷勤不太正常。
“钟小雅，你和周知在一起，好像并不开心。”
钟小雅不解地看向他，“我挺好的。”
“你没感觉到吗？你比我上次看见你时又瘦了很多。”
坐在窗前的钟小雅，阴沉沉的天光落在她的侧身，她形容姣好，脸上却没什么血色，像是处于午夜的一只脆弱的女吸血鬼。
“你的错觉，我挺好的。”她再次说道，“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第一百二十场：林超拿着自己和医生的对话录音，找到钟小雅。
他将录音放给她听，看着钟小雅淡定麻木的侧脸，林超叉着腰，气愤地在客厅走来走去，“你好歹也是个大学生，你连自己到底是什么病都没搞清楚？你亲口听见医生说你是被迫害妄想症吗？这些报告的结果，不都他妈是周知的医生给你的？”
“你自己上网搜，你这哪像被迫害妄想？你说的那些症状，都是周知给你灌输的，是他觉得别人会害你，所以你才这么觉得，不然你跟我在一块儿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我要害你？”
钟小雅大脑缓慢地运转着，她呐呐道：“周知和我说过，说你会害我。”
林超：“……”
空气凝固了半天，最后被林超一句“操他妈的”给撕开，他将报告全部收了起来，录音也拿走，“你列表好友总是无缘无故被清空，联系人也全都消失了，你却不记得自己删过，这不明摆着是周知干的吗？”
“钟小雅，你他妈醒醒吧。”
“他就是把你当只雀儿，给你造这么大一个笼子，再给你编天大一个谎言，你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林超说完，发现钟小雅脸上滑下眼泪，他的怒火突然烟消云散，他静默了许久，在钟小雅跟前缓缓蹲下，他双手捧住钟小雅的手，“我会帮你，我一定会帮你，帮你离开这里。”
“钟小雅，你想离开这里吗？”
林超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你如果想离开他，我一定帮你。”
钟小雅看着眼前的男生，林超的脸逐渐又被周知的脸代替，两张脸交叠在一起，她怔然地看着对方，轻声地说：“不。”
“什么？”林超不可置信。
“我不想离开。”
林超摔门离开。
王初五喊了停，她拍拍手掌，“今天就拍到这里，后边的光线不太行了，放工吧。”
从这里开始，林超和钟小雅之后的镜头都是在阳光明媚的天气下，而钟小雅和周知在一起的时光，除了一开始的相遇相识，后面的画面，几乎都是阴霾天。
张柏林的助理从人群中挤出来给穿着短袖的张柏林披上羽绒服，张柏林搓着手臂，套上衣袖，“冻死人了。”
他看了眼许水星，后者正在不慌不忙地擦眼泪。
他正想问莫茉人去哪儿了，也没说给拿件衣服过来，就看见唐晚书的身影出现了，他拿着许水星的灰色呢大衣，很自然地就将大衣披在了许水星的肩头。
见状，张柏林看两人的眼神流露出意味深长-
许水星眼睛还是湿漉漉的，但脸上的泪痕已经被擦干净，她手中抱着莫茉塞的暖水袋，捂了半天，浑身冷到绷紧的肌肉才慢慢松弛下来，她呼出一团白雾，“出去逛逛吧，我还不怎么饿。”
莫茉整理着手提包，她把自己裹得像一只企鹅，瞪大眼睛后就更像了，她对许水星提出的建议十分不赞同，“会被拍到！”
“冬天，”许水星指指外面，“戴口罩和墨镜，看不出来。”
“前提是你不是许水星，”莫茉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从包里拿出了墨镜口罩和鸭舌帽，加上了围巾，“不过幸好水星们都很理智，就算认出你了，也不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许水星的粉丝整体素质，在娱乐圈内算是比较高的粉丝群体了。
“那我就不跟着你了，加上我的话，被认出来的几率会更高，”莫茉拎着包，“我约个朋友在附近吃串。”
“小唐老师，你好好跟着学姐哦。”
“祝你们第一次约会，顺顺利利，开开心心！”莫茉小声又激动地说道。
比起圈内那些乱七八糟还目的不纯的男明星，小唐老师可比他们好太多好太多了，不是比烂，而是就算将唐晚书丢进高质量追求者群体当中，他也是出众的，至少，他是真心地在喜欢学姐这个人。
所以，莫茉得知他们在一起之后，只是震惊，她没有反感唐晚书的情绪。
许水星低下头，墨镜被架到鼻梁上，她仰起脸，唐晚书就将围巾给她系上了，他手指掠入许水星的发间，将被围巾裹住的长发捋了出来。
许水星看向他，笑了笑。
“许老师，小唐老师……”张柏林拎着几杯热拿铁敲了敲门框，“我给大家订了拿铁，这是你们的。”
他看见了唐晚书和许水星的亲昵，但他装作没看见。
莫茉哇哇哇地跑过去把拿铁接到手中，“谢谢张老师！”
“小事儿小事儿，”张柏林摆摆手，看向许水星，“许老师要走了？”
许水星站起来，她单手插在大衣的衣兜里，拿铁都是唐晚书给她打开后她才伸手握着，“和小书出去吃个饭。”
按照以前，她应该顺嘴就会提一句“张老师要不要一起”，但现在不行。
张柏林点点头，“我之前在瑜市呆过两年，要不要我带你们去吃，我知……”
话没说完，唐晚书就笑着打断了他，“谢谢张老师的好意了，我和许老师想自己探店，以后有机会的话，再麻烦张老师。”
他语气礼貌，态度柔和，又是笑意盈盈说的，很难让人产生恶感。
但张柏林莫名地觉得有些不适。
这种不适，是因为刚刚的某一个瞬间，他在唐晚书的身上感知到了周知的影子。
“好的，那……明天见？”张柏林手掌搭在门把手上，贴心地带上了门。
他走后，莫茉不解地扭头看着唐晚书，“小唐老师，你为什么不让张老师引路，他有经验的话，你们吃饭就不那么容易踩雷了啊。”
唐晚书抿抿唇，低头抿了一口拿铁，一言不发。
许水星墨镜后面的目光扫了唐晚书一眼，她道：“他吃醋。”
“啊？？？？”莫茉惊讶，“小唐老师，你……”
唐晚书红着耳朵，他还抬手揉了揉，“姐姐，我们吃饭去吧。”
莫茉追在两人身后，她学着唐晚书说话，“姐姐，我觉得你有点惯着小唐老师哦，你对我从不这样。”
许水星：“……”两个都烦人.
车停在了瑜市最繁华热闹的静玄中路，莫茉扒在车窗上，“我去隔壁吃个串儿，和我同学一块儿，有事就给我或者给司机打电话，我们立马赶到。”
车驶远后，许水星才转身，唐晚书跟上她，很自然地就伸手去牵住了她的手。
青年手掌温热，五指细长有力，能触到清晰的关节，握住了之后，还捏了捏许水星的虎口。
“你很黏人。”许水星被牵住的手，本来是揣在自己的兜里，愣是被唐晚书给拿了出来，现在被揣进了唐晚书的羽绒服兜里。
他手掌热，连兜里的温度都比许水星衣兜的温度要高，暖烘烘的，烤人。
“我喜欢您啊。”商圈的灯光汇在一起，璀璨炫目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
他戴了口罩，看不清下半张脸，可眼神哄不了人，笑的时候，眼神有一种如获至宝的珍视和小心。
他初次恋爱，脸上还隐隐带着青涩感，借着不太明亮的场景，目光才不显得灼灼逼人。
唐晚书手更热了，为着表白。
许水星捂得很严实，所以她说话时，只能凭语气去联想她的神情。
“那就好好喜欢吧。”
许水星在这段关系里，哪怕是关系开始之前，她都表现得游刃有余。
春心萌动，和喜欢的人开始初恋的是唐晚书，所以他的体温更高，心跳更快，因为他是真的喜欢。
作者有话说：
不急，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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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礼物
中央广场的LED大屏幕上正好播放着许水星代言的香水广告, 广告拍摄地是在法国，并非摄影棚，她白色的裙摆和发丝一起扬起来，宛如黑白两色的瀑布交缠, 看着镜头的眼神漠然却又带着隐藏得很深的情愫。
网友说, 只要许水星她想, 她看狗都能跟看初恋情人一样深情如许。
许水星忽然在一面橱窗前定下脚步，唐晚书抬眼看了眼橱窗旁边的广告牌, 是国外一名玩偶设计师名下的品牌, 在国内实体店数量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有点溢价, 但设计概念和水平数一数二。
“你想不想要？”许水星突然问道，她目光落在一只雪白色的玩偶熊上面，它绒毛蓬松，胸前有一块金属牌子, 尺寸倒不是特别大, 成年人抱在怀中刚刚好。
“您喜欢？”唐晚书微微低下头，凑近许水星的耳廓。
被发现了。
唐晚书抬手用手指将口罩往上推了推，“我去买, 您在这里等我。”
店内客人不多，许水星看着唐晚书从入口绕进去，店员很快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他背对着橱窗外面, 羽绒服有些臃肿, 低着头认真地听着店员说话。
他指了一下橱窗摆放着的那只玩偶熊, 目光看了眼橱窗外面, 精准地对上了许水星墨镜后面的眼神。
店员从仓库里拿了一只礼盒包装的, 橱窗里的是展示品。
唐晚书把玩偶熊的盒子拎在手里，他从店里出来，走到许水星面前时，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对方的手，“我拿着，回酒店后给你。”
“我刚刚查了一下，”许水星轻声说道，“这只玩偶熊被一个潮牌带火了，出厂价就一万出头，现在炒到了十多万，你就这么买了？”
唐晚书看了看手中颜色清新的浅绿色礼盒，“嗯，买了，您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啊？”
“有点。”许水星想着，自己是唐晚书的前辈，硬要再加一层关系的话，她还能算是唐晚书的长辈，她已经做好了给小朋友一点小钱，或者一些资源，但这些对唐晚书来说，好像不算什么，只要他站在那里，就有人捧着资源往他口袋里装。
唐晚书笑起来，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露出一小片光洁的额头，眯着眼睛笑的时候，皮肤平整白皙，不见一点细纹，像一只心情愉快的猫科动物。
“那您不好意思的话，就喜欢我，喜欢我就可以了。”他说话的时候，牵着许水星的手晃了晃。
许水星对唐晚书的提议作出沉思状，半晌，她点了点头，“看你表现。”
两人彼此都心里清楚得不得了，唐晚书把这当恋爱在谈，许水星可能只是把这当游戏在玩.
餐厅在顶楼花园，装饰复古典雅，灯光昏黄浪漫，隐蔽性工作做得没话说。
靠阳台坐着，能看见静谧又暗潮涌动的江水和横跨江面的瑜市大桥。
许水星坐下后，她就点了两个菜，剩余的都是唐晚书点，直到服务生确定菜品离开后，许水星才摘下一身的装备。
她不怕被认出来，只是被认出来的后续有些麻烦，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唐晚书。
抬起头时，发现唐晚书把那只熊拿了出来，比橱窗里摆的那只颜色更加白，饰品也更全，脖子上系着一枚粉色的蝴蝶结，“姐姐要不要拍个照？”
看着唐晚书兴致勃勃的样子，许水星没拒绝，她倾身将那只熊接到手里抱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拍吧。”
看见她的笑容，唐晚书愣了一下。
许水星其实笑得不多，尤其是像刚刚笑容灿烂的样子。
她这样笑，和平时的风格对比，像是两个人。
唐晚书几乎是有些慌乱地掏出手机，好吧，在许水星面前，他一直都算不上游刃有余。
许水星很会抓镜头，她镜头感强，故事感也强，很难有她融入不进去的场景和元素，这仿佛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
没有废片。
“我等会发个微博。”拍完之后，许水星将玩具熊放到旁边椅子上，说道。
唐晚书动作顿住，“发微博？”我吗？
他的表情意思太明显，许水星支着下巴笑起来，“你以为我要公开你？想多了。”
她手指戳着桌子上的百合鲜花，“发玩具熊。”
虽然许水星回答他的时候，语气很平静，甚至还带着点儿无可奈何的笑。
而这种根本就没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的语气，才更是令人感到难堪。
唐晚书除外，他不包括在任何人这个群体内。
青年只稍稍愣了两秒钟，就笑开，“昂，那勉强还是算同框吧。”
许水星想了想，点头，“算。”.
微博在回去的路上就发送了，六张图片，一看就不是营业微博，跟工作室拍的照片风格也大相迥异。
照片没p，滤镜都没加一个，原相机实况图。
许水星懒得p，唐晚书是觉得没有p的需要，姐姐怎么都好看。
[救，这肯定不是嚒嚒拍的，嚒嚒拍照片可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水星你好piu亮！！！！我爱你！！！！]
[是我老婆是我老婆是我老婆是我老婆！不许和我抢不许和我抢不许和我抢不许和我抢！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不是，你们只看见水星的美貌吗？这照片我怎么看出了点儿男友视角的意思？]
[滚蛋！这是相机视角！]
[顶楼上，我也觉得。]
[而且水星笑得好开心啊，她很少笑这么开心过。]
[熊的牌子是taxikaka，别问了，最便宜的一个款九百块，水星手上这只十多万。]
[水星好像不太喜欢毛绒玩具吧……]
[假粉丝假粉丝！水星之前说过，小时候最喜欢毛绒玩具，因为她从很小的时候就自己在一栋房子里睡觉。]
[水星和谁出去吃的饭啊。]
[是和朋友吗？]
[应该是@张柏林张老师吧，或者@王初五是神经病导演啊。]
[为什么不说是唐晚书？@Mercury]
[因为不熟。]
[图片//调了照片参数，截图的是水星瞳孔，拍照的是个男的，首先排除王初五，王初五那疯婆子也拍不出这么甜的照片，她致郁风。]
[靠靠靠靠真的啊，是个男的！]
[那个，你们去瑜市的taxikaka店查一下购买记录不就行了吗？说不定这只玩具熊也是这人送的呢？]
[这种店铺怎么可能随意透露会员信息，做梦吧。]
[本人擅长看面相，该女明星面色红润，眼神明亮，事业必定是一帆风顺，前途坦荡，在近期桃花泛滥，并且爱情方面有发展趋向。]
[骗子骗子！许水星桃花什么时候停过？！]
但单凭一顿饭一只玩具熊一组照片，也不能就认定许水星恋爱了，一切都只是她们的猜测。
过了半个小时，面对大量的粉丝@，张柏林出来澄清：玩具熊不是我送的，饭不是我陪着吃的，照片呢，也不是我拍的。
[？？？？？？]
[不是，我怎么觉得这澄清带着一股子阴阳怪气的醋味儿？]
[张柏林跟许水星就是普通朋友，连朋友可能都算不上，楼上是怎么品出醋味的，还阴阳怪气？]
[不止楼上，我也觉得。]
[所以是谁？]
[@Mercury。]
许水星发完微博之后就没再看了，粉丝的想象力无穷无尽，也就这一会儿，之后自然就平静了。
莫茉在沙发上，抱着那只玩具熊，“十万！十万！少爷谈恋爱都是这么谈的吗？！”
“不过十万块对于小唐老师来说，也就……一顿早餐钱？”
许水星洗完澡出来，把莫茉怀里的玩具熊一把拿走，“没那么夸张。”
“小唐老师真的……”莫茉跟在许水星后面，“我感觉他是最喜欢你的一个人。”
“砰！”许水星关上了房间的门。
对于感情，许水星向来不爱和旁人分析梳理，她喜欢埋在心里，甚至连自己也不清不楚。
关上门之后，莫茉身后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手机多，每支手机的来电铃声都不一样，这次响起来的是一支备用机。
“喂？”莫茉把手机放到耳边。
那边不说话，“不说话我挂了。”
“莫茉，水星在吗？”男人的声音微低。
莫茉怔了一下，很快将这声音和脑海中的人脸对上，“陈老师，请您不要再打电话给我，或者给学姐了。”
她怕水星听见，走到洗手间去，压低声音对陈达说道：“当时你分手就分手，你他妈甩锅给学姐给你自己造势的时候你没想过学姐有多喜欢你吧？哦，我告诉你，学姐现在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比喜欢你可要喜欢多了，她对象还比你有钱比你有天赋比你喜欢他要多多多多多了，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打电话来，我就录音把你曝光到网上去。”
电话那边沉默许久，最后响起一声低低的“抱歉”，就挂断了。
莫茉看着手机黑下来的屏幕，她有不好的预感，她不认为陈达会就此罢休。
希望小唐老师不会介意这个人的出现。
作者有话说：
小书：不介意（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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