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雾弥漫，视线变得朦胧不清，只能隐约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穿梭其间。
在云海深处，隐藏着真正的仙人——对于下三重天的人来说，遥不可及的存在。
来自上三重天的仙师尊者。
每次遴选，都由上三重天的几大宗门各选出一位代表过来。
这次为首的，是天剑宗的上官长老。
除此之外，雷音寺，玄妙门，幽情谷都派来了自家的长老。
上官长老举着茶杯，似笑非笑地望着几人：“只是个下界遴选，怎么还出动了几位大人物？”
雷音寺修的是佛法，来人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被称为悟觉大师。
悟觉微微一笑，念了句佛偈，道：“也许这里会有与我佛有缘之人。”
玄妙门雷长老摆摆手，“不对不对，明明是和我玄妙门有缘！”
他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嗓音洪亮如钟，一开口就跟吵架似的。
坐在最后的幽情谷含媚长老笑着看众人一眼。
她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含情脉脉的眼。
裙衫轻薄，肆意露着细白的腰身。
说是修仙者，更像是花楼里步步生莲的姑娘。
“行了行了，都装什么。”
含媚轻笑着开口，“想来各位都是因为收到天机阁的预言，才会赶来这里的吧。”
这是下三重天最底端的小世界，若是以前，这种遴选只会随便派个外门长老或者弟子过来。
但这次，来的可都是几大宗门的风云人物，足以见对此的重视。
另外几人但笑不语，算是以沉默回答了这个问题。
天机阁精通卜算，数日前，天机阁算出这次下三重天的遴选中，将会出现一位绝世天才。
这样的好苗子，各大宗门当然都想收入囊中。
只是下三重天那样灵力衰弱的地方，真的会出现什么天才吗？
虽然对这消息将信将疑，但天机阁从来没有算错过，众人还是来了。
几大长老对视一眼，纷纷从各自眼中看出了绝不可能退让的决心。
上官长老最先说道：“天剑宗是当世第一宗门，我想，不会有人会拒绝天剑宗的青睐。”
雷长老翻了个白眼，不服气地道：“不就是仗着上古剑宗那点积蓄才得了什么第一宗的名声吗，有什么值得吹嘘的。”
“论起底蕴，我们玄妙门同样源远流长。若是来了我们玄妙门，我门掌教可直接收他为徒，倾全部资源去培养他！”
“玄妙门都是一帮粗人，”含媚娇俏一笑，“哪里比得上幽情谷能修身养性。”
眼见几人争得互不相让，悟觉低低咳嗽两声：“好了。”
“世间万物，讲究缘法。”悟觉大师盘着佛珠，缓声说道：“不是我们选那孩子，而是那孩子来选择我们。”
几人这才各怀心思地收回视线，心里盘算着待那位预言中的天才出现以后，该怎么将他带回宗门。
……
……
苏宴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截止前赶到了苍云海。
这是这片大陆最为重大的盛事，因而，无论是谁都想来凑凑热闹。
放眼望去，苏宴只能看见攒动的人头，人潮如海。
沈瑶光在她旁边小声说：“你就跟好我们，不要乱跑。”
苏宴乖乖应下。
她无所事事，用余光扫了一眼正闭眼假寐的沈寒衣。
沈寒衣抱着手臂，靠墙而站。
鸦羽般的长睫垂下，在挺直的鼻梁边上投落淡淡的影子。
她换了身干净的白裙，纵使是闭着眼，亦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淡气息。
像天上不近人情的月亮。
不敢触碰，也无法触碰。
哪怕是一直信心爆棚的大小姐沈瑶光，此刻也难掩心中的忐忑。
更别说齐霜和大文小文了。
苏宴随意看去，这周围的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不自觉的紧张。
只有沈寒衣，她依然冷静淡然，和这周遭的氛围如此格格不入。
苏宴也不紧张。
因为她清楚沈寒衣的实力，更清楚这段剧情。
更重要的是，仙门选拔并非打擂台，需要战胜一个又一个的对手。
而是给众人设置了同一场考验，走到终点的人都算通过了选拔。
只要跟好沈寒衣，还愁无法通过吗？
想到这里，苏宴往着沈寒衣那边不动声色地挪了两步。
沈寒衣忽然睁开眼。
她抬眸，视线径直落在苏宴身上。
清凌凌的眸光里倒映出苏宴的声音，她问：“做什么？”
“没什么呀，”苏宴眉眼弯弯地从怀中掏出一包糕点，“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吃这个？”
是她先前在路上买的玫瑰饼。
沈寒衣低眸瞥了一眼，收回目光冷淡地说：“不需要。”
她话音刚落，面前的女孩子忽然朝前倾了倾身。
下一瞬，柔软的触感落在唇上。
泛着玫瑰花香的甜意随之而来，她愣了愣，缓慢地咀嚼了几下。
苏宴收回将糕点硬塞进沈寒衣嘴里的手，看着她微微笑起来：“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沈寒衣不疾不徐地将糕点咽下，她没回答，而是道：“下次不要这么做。”
苏宴眨巴着眼，明知故问：“做什么？”
沈寒衣秀眉微皱，似是无奈地移开了目光，不再多言。
瑞白用小爪子扯了扯苏宴的衣袖，眼巴巴地喊：“我也想吃！”
苏宴将剩下的几块糕点都丢给它，小狐狸瞬间高兴起来，抱着糕点自己玩去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最中央放置的香缓缓燃尽。
与此同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响彻整片苍云海。
“仙门选拔，正式开始！”
众人的眼神随着这道声音为之一亮，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出现的一片云雾。
穿过云雾，就是仙师们这次设置下的考验。
有人兴奋地叫着，最先冲了过去。
有了第一个人，很快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苏宴转眸，看着沈寒衣还是那副不急不缓的样子。
她问：“你怎么不和他们抢？”
“抢有什么用，”沈寒衣声色清冷，语气里透出一丝轻嘲，“选拔又并非是看谁能跑得最快。”
正摩拳擦掌准备冲过去的沈瑶光：“……”
“咳咳，”沈瑶光道，“你说的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咱们没必要冲那么前，还是稳点好。”
出乎意料的是，几人都还没走到那层云雾面前，就有不少人从那雾中被弹了出来。
沈瑶光睁大了眼睛：“这，这么快就被淘汰了吗？”
那些被弹出来的人中，竟然还有几张熟面孔，是别的捉妖世家的子弟。
她心里顿时有点打鼓，低低嘀咕：“不会吧，真有这么难吗？”
“瑶光姐姐，”苏宴笑盈盈地看着她，“你怕了吗？”
“什么，我怕？”沈瑶光瞪了眼苏宴，“你在说什么胡话，沈寒衣怕了我都不会怕！”
她昂首挺胸，大踏步冲在几人最前面，向着云雾走去。
很快，那片飘渺的雾气就近在眼前。
沈瑶光一咬牙一闭眼，径直冲了进去。
苏宴和沈寒衣几人紧随其后。
雾气之后，是另一片仙师们用法器构筑出来的世界。
这方小天地中，有不少危险的凶兽，虎视眈眈地潜藏于密林深处，随时准备冲出来将猎物撕碎。
考验说来其实很简单，她们只需要穿过这片林海，走到尽头即可。
但越靠近林海尽头的地方，凶兽等级越高。
一旦进入了云雾，每个人身上都会自动留下标记。
当被那些凶兽逼到生死关头的时候，可以触发标记，会将人自动送出小天地外。
不过这样，也就意味着自愿选择了放弃。
刚穿过云雾的一瞬间，众人的视线陷入了短暂的白茫之中。
很快，白光过后，危险而安静的密林出现在大家面前。
衣袖被扯了下，苏宴低头，惊喜地发现瑞白竟然也能跟着她一起进来。
瑞白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语气难得郑重：“苏苏，我感受到里面有好几股十分强大的气息。”
出于小动物的本能，瑞白全身上下的毛都不安地炸了起来。
它犹豫着，“要么，咱们还是不进去了吧。”
苏宴安抚地揉揉它的脑袋，“别怕，我们有沈寒衣，不会有事的。”
闻言，瑞白瞅了眼主人旁边的那个人类。
它有点不太理解，为什么苏宴对沈寒衣那么有信心。
虽然沈寒衣的身上肯定有特殊之处，但它可不觉得，一个越崖境的修士，能够打败林海中那几个恐怖的存在。
瑞白趴在苏宴怀里，眼睛亮晶晶地说：“如果真的有危险，我会保护你的。”
苏宴微怔。
虽然瑞白已经活了一百多年，但换算成人族的年龄，才是个几岁的小宝宝。
她一直知道，它是为了想要出来外面的世界玩，才和她绑定了灵宠契约。
所以没想到，奶声奶气的小狐狸会说，它会保护她的。
苏宴心头软了软，唇角挑起一丝笑，柔声说：“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众人遇到的第一个考验，是面前这条通向林海的小道。
和问心桥类似，考验的是修士的意志力。
那些很快就被弹出云雾外的，都是道心不坚之人，连进入正式选拔的资格都没有。
大概是有问心桥在先，苏宴轻轻松松地便过了这一关。
沈寒衣最先通过，停在入口前面。
苏宴回头看，大小姐和齐霜她们也都顺利通过。
沈寒衣侧眸看了眼，抬起脚准备进入密林。
袖口忽然被人拉住。
她回过头，对上苏宴笑意甜美的精致脸庞。
苏宴说：“等等我呀。”
沈寒衣想说什么，唇瓣动了动。
她忽然想起那沾着玫瑰花香的柔软触感。
最终吐出的却是声很轻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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