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是风吹树叶的声音，而是……
沈寒衣眸光一定，手中符箓顺势朝着某个方向扔出。
似是触到了什么东西，符箓砰地炸开。
“嘶！”尖锐而恼怒的嘶鸣。
是蛇！
一条墨黑如玉的大蛇显出身形，因受伤而疼得不停扭动。
幽绿的眼眸含着无尽的怨毒，紧紧盯着导致它行踪暴露的罪魁祸首沈寒衣。
“啊！”沈瑶光不可思议地捂着嘴，“这不是咱们之前遇到的那蛇妖吗！”
沈瑶光绝对不会看错。
毕竟这丑东西曾经一度成为她的心魔。
“它怎么跟到这里来了？”
齐霜猜测：“可能是来找寒衣小姐报仇的吧。”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蛇妖对沈寒衣怨气深重。
何况刚刚也是沈寒衣扔出符箓发现了它的存在，新仇加旧恨，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扑上来吸干沈寒衣身上的血。
沈寒衣皱了皱眉。
不是因为觉得这条蛇棘手，而是对这场仙门测试有些不满。
这蛇妖生性凶狠毒辣，就像刚刚，毫不犹豫地伤了不少人。
和其他异兽不同，它的毒液带着侵蚀的毒性。
若是中招，就算能够及时出去，修为上也会受到一定影响。
而且，它的实力远远要比上次见时变得更强。
沈寒衣余光瞥见身后的苏宴几人，秀眉皱得更紧。
无双剑里，独老惊奇地“哟”了声。
“什么？我刚刚没有感受错吧？小冰块竟然会担心别人了，啧啧啧，这可不像平时的你，莫不是被漂亮小姐姐影响了？”
沈寒衣视若罔闻。
她握紧无双剑的剑柄，认真思考接下来该如何破局。
“别想了，”独老说，“你们这帮人里现在就你最能打。但是以你现在的境界，是绝对打不过这条蠢蛇的。”
“除非——”
独老慢悠悠说道：“你能当场突破境界，到达幽海境。”
别看只是突破了一阶小小的境界，但沈寒衣是天生剑根，又是厚积薄发。
她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将远远超过平常的幽海境修士。
沈寒衣道：“你未免将此事说得也太过轻松。”
破境时若是心境不稳，很容易走火入魔一命呜呼。
所以每个修士打算突破境界时，无不是做好了万全之策。
在战斗中破境，简直闻所未闻。
独老依旧笑呵呵的，“说起来，小冰块，你在这个境界待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些吧，就不觉得腻吗？”
“还是说，”他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做不到啊？”
沈寒衣说：“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纤长五指握紧无双剑，她身体绷紧，是准备进攻的姿势。
“你们躲好。”沈寒衣偏头对苏宴迅速说了一句。
黑蛇舞动，沈寒衣执剑上前。
“不行，”沈瑶光道，“我得去帮她！”
齐霜拦住她，“大小姐，还是我去吧！你可不能受伤，要么，你还是照顾一下大文吧。”
沈瑶光柳眉竖起，“齐霜！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寒衣去得我就去不得吗？”
“这里没有什么大小姐，”沈瑶光的神色头一回如此严肃，“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修士。”
她小声说了一句：“明明我的境界最高，应该是我保护你们才是。”
齐霜一怔，为难地咬了咬唇。
“好了，你们不用争了，”苏宴微微一笑，“还是我留下来照顾大文哥哥吧，瑶光姐姐，齐霜姐姐，你们放心去就是。”
沈瑶光眼睛一亮，兴奋地拍了拍苏宴的肩头：“差点把你忘了，就这么决定了！”
她立马拉着齐霜和小文，风风火火地加入战斗之中。
苏宴揉了揉发疼的肩头，无奈低笑，这大小姐手劲可真是够大的。
她抬眸，对着树下的大文露出个安抚的笑容：“不用担心，我们肯定都会没事的。”
从一开始，苏宴就没打算参与这场混乱的战斗。
有女主在，她那点薄弱的修为还是不要献丑了，当然是选择躺赢了。
何况，这段可是女主前期剧情的高光点。
她可不想抢风头。
苏宴坐在大文旁边，找了个最佳观测点，静静准备看沈寒衣大显神威。
战中破境，那可是百闻不如一见的场面。
除了沈瑶光等人，其他还有能力一战的人也跟着加入对阵黑蛇的战斗中。
只不过，实力悬殊太大。
黑蛇长尾一扫，顿时掀起阵阵狂风，将这群人吹得东倒西歪。
它虽然身躯庞大，但速度极快，比滑手的泥鳅还要灵活，根本难以捕捉它的踪迹。
狂风卷起地上的沙尘与落叶，本就昏暗的视线更加模糊不清。
不断有人受伤，倒下，最终难以支撑地选择退出。
很快，这林间只剩下寥寥数人。
沈瑶光抬起手背擦去唇边的血渍，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她身上原本鲜亮的衣裙新添好几道破损的口子，握着鞭子的手指发颤，从未如此狼狈过。
仍在嘴硬：“这丑八怪蛇妖，倒是长进了不少。”
齐霜及时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皱眉劝阻：“大小姐，你不能再上前了。”
“不行，”沈瑶光喘着粗气，“沈寒衣，沈寒衣还在那里。我绝不会丢下你们任意一个！”
哪怕是她最讨厌的沈寒衣。
齐霜眼眶微红，“大小姐……”
所有人都知道，沈瑶光其实就是个性子犟，嘴硬心软的小姑娘。
所以，没人会讨厌她时不时发作的大小姐脾气。
毕竟沈瑶光，本来就是沈家大小姐。
沈瑶光想挣脱齐霜，却被前方一股无形推力直接将两人都送到了苏宴和大文那边。
仔细一看，不止她们，其他人也都被送出了与黑蛇交战的中心。
唯有一人，还在其中。
“沈寒衣！”沈瑶光反应过来，恼怒地喊着，“你在干什么！”
白衣猎猎，最中央的位置，沈寒衣抬起凝霜的长眸。
与对面的黑蛇相比，她的身影格外纤细，似是柔弱得不堪一击。
可她却未曾后退一步。
“这里，有我就行。”她声音淡淡地传开。
无双剑映射着寒光，沈寒衣手腕转动，锋利剑刃灵巧地转出几道剑花。
她身上的灵气气息层层叠加，随着剑光飞舞瞬息爆发。
剑光太盛，黑蛇不可避免地中了几剑。
疼痛难听的嘶吼声响彻整片丛林，乌黑的血从伤口中汩汩涌出。
但，它终究没死。
沈寒衣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她握着无双剑，缓缓闭上了眼。
黑蛇嘲弄地冷笑：“不自量力！战了这么久，刚刚的你不过是强弩之末，乖乖受死，算你还有点觉悟！”
它说得没错。
沈寒衣的灵力确实在刚刚交战时消耗得所剩无几，但她并非准备破罐子破摔地放弃抵挡。
而是用仅剩的灵力，去冲击一个机会——
破境。
云层之上，几位上界而来的仙门尊者不约而同地轻“咦”了声。
破而后立，不破不立。
于战中破境，这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就连上三重天最出名的修炼疯子，也没有这么做过。
若她能成功，那么，她将成为绝无仅有的奇迹！
几人同时想起了天机阁的那句预言，看向林中少女的眼神愈发炽热。
而此时的林中，黑蛇张开血盆大口，向着紧闭双眼的沈寒衣而去。
沈寒衣五感闭绝，一心感悟灵力的牵引。
她需要在瞬息之间，完成到幽海境的跨越。
体内经脉形成的山峰之上，是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白雪。
那便是沈寒衣这些年来苦心修炼积累下来的灵力。
同境界的修者一般只会在表面拥有薄薄的一层雪，而沈寒衣的却厚实得直接堆满了山峰。
山峰之下，是一个巨大的凹陷的深坑。
沈寒衣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皑皑白雪，在刹那间化成一片汪洋，填满这个深坑。
是为，幽海境。
沈寒衣的灵魂似是化成了一只透明的鸟，于山峰之巅展翅盘旋。
独老幽幽开口：“你可要想好了，若是开始，便不能回头。”
如果成功，沈寒衣将成为那独一无二的奇迹。
但如果失败，不仅多年根基毁于一旦，她还将被黑蛇吞吃入腹，绝无生还的可能。
生，或是死。
沈寒衣眸色冷静，“我不会输。”
飞鸟毫不犹豫地撞向山峰。
与白雪接触的一瞬间，难以想象的高温升腾而起，烈焰扑天，火蛇霎时间沿着山峰漫延。
白雪与火焰相撞。
她燃烧了一片雪色。
从外表来看，沈寒衣的肌肤忽的泛起深深的红，似是温度在极速上升。
黑蛇看出了点异样，以防节外生枝，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沈寒衣吞下。
沈瑶光费力地动了动手指，她想阻拦，可灵力耗尽，根本无法动弹。
整片林中，都无人有再战之力。
难道就要看着沈寒衣那么死了吗？
不！
不行！
沈瑶光咬咬牙，手撑着地竭力想要站起身来。
却有一道人影比她更快，从她身边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她听见齐霜的惊呼：“苏姑娘！”
月光下，少女浅紫色的裙衫被风高高扬起，像暮间柔和的烟霞。
她目光坚定地奔向沈寒衣，如同奔赴一场必死的盛席。
是苏宴。
没人能想到，所有人里实力最弱的小姑娘，会在此刻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
黑蛇狰狞的毒牙前，苏宴抱住了沈寒衣。
灼热的温度烫得她微微蹙眉，却始终没有松开手。
黑蛇已经被怒火冲昏头脑，没有认出这是它最初选定的新娘，愤怒地想要用蛇尾抽开这个捣乱的人。
“啪！”剧痛从后背上传来。
原本光洁如玉的肌肤瞬间变得鲜血淋漓，像是被卡车重重碾过，苏宴疼得脸色骤白。
她四肢不受控制地发软，靠着意志力依旧紧紧抱着沈寒衣。
就在黑蛇打算抽第二下的时候，沈寒衣睁开了双眼。
一股空前绝后的强大气息从她身上爆发出来，无双剑凭空而起，耀眼的剑气刺破黑暗。
伴着隐隐的龙啸，剑光凝成白色巨龙的模样，威严肃穆地扑向黑蛇。
蛇，又怎么能打得过龙呢。
黑蛇发出前所未有的痛苦哀嚎，胸腹处破了个巨大的口子，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苏宴身体一软，被一只手稳稳地接住。
她头脑发晕，迷蒙视线对上沈寒衣冷沉的眉眼。
“还好……”苏宴艰难地笑了下，断断续续说着，“你没事……”
沈寒衣幽邃的眸光紧紧盯着她，抿了抿唇，“为什么？”
苏宴只是朝她尽力牵了牵唇角，眼前忽黑，恰到好处地晕了过去。
还好，她计算的时间刚刚好。
苦肉计虽俗，但永不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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