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宴不知时,殷晴乐呼吸一滞。


    “找到了,是他。”她拉住温如月的手,“求仙子帮忙,救救我哥哥。”


    温如月朝她投以安抚的笑:“你别急,我这就去看。”定睛看向宴不知,细细观察后时,神情却有些踌躇。


    她问殷晴乐:“你是去宗门看你兄长,还是一直与你兄长在一起?”


    殷晴乐不明所以,傻乎乎地回答:“我们一直在一起,阿兄去宗门,我也跟着去了。”


    “一同上山,那便是有仙缘了。”温如月斟酌片刻,携殷晴乐往旁边走了几步,眉带忧色,“姑娘,你哥哥对你,是不是很不好?”


    “哎?”


    “你兄长虽然重伤,依然能看出身负修为,少说也是筑基往上。他若是疼你,怎么会不助你修炼,放任你的气海一直空虚?”温如月原以为殷晴乐这般焦急,她哥哥必然是拼死护住妹妹的普通凡人。但眼前的景象,倒像是哥哥犯了事被修士围攻,妹妹拼了命为他求救。


    “虽然都说修道之人不染尘世,可若是真心爱护对方,又是彼此亲近的兄妹,怎么会放任对方寿元耗尽,比自己早逝几百年……”漂亮的医修拧起双眉,似乎想到了些不好的回忆。


    殷晴乐眨巴眨巴眼,一时失语。末了,她用力咬牙:“之前是这样的,但他已经改过了。他重伤昏迷前向我发誓,未来定然会带我修行。”


    “若是如此那也好,兄妹二人一同修行,不失为修真界美谈。”一旁常安道插话,“希望他说到做到,修士修为毫厘之差,寿元可差数百。我还没来得及问,姑娘多大了?”


    他随口一问,让殷晴乐陷入沉默。她看了看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比了个手势。


    “一百八十岁么。”温如月有些失意,“对于练气期来说,已经到了最后的突破时期。”虽然几有几面之缘,她并不讨厌这个小妹妹。


    殷晴乐摇头。


    “一百零八岁?”常安道直乐,“没想到,还是个刚百岁出头的小妹妹。”


    “也不是。”殷晴乐硬着头皮,“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殷晴乐。我没有修为,今年,十八。”


    周围陷入死寂,连风都停了。


    “多少?”


    “十八。”


    “夺少??”常安道出口的声音都变了。


    “十八。”


    “那你哥呢?”


    “……二十,吧。嗯,没错,阿兄二十岁!”殷晴乐想到宴不知寿元的零头,自动给他减了三百岁。反正《问天道》的世界观里,一旦步入修行,除非自爆岁数,无人看得出骨龄。


    “二十岁。”常安道原地转了一圈,他口中念念有词,看宴不知的眼神变了“二十岁的筑基,甚至可能是筑基往上,是天才啊!难怪会被追杀成这副模样,肯定他们剑宗嫉贤妒能,想把他提前拍死。汝等莫怕,要是你们那边不容你们,不如来我无相剑宗。他少年英才,可以拜我,不,拜我师尊为师,前


    途无量……天才啊!”


    殷晴乐被常安道高涨的热情吓了一跳,温如月及时拉过她:≈ldo;你别理他,他就是个武痴。可你兄长既然这么强,为什么不教你几招几式,至少能用来防身。1313[]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温如月担忧地看着殷晴乐,小姑娘满身是血,皮肤脏兮兮的,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


    殷晴乐怕多说多错,她躲开温如月的关心,几步冲到树下,扶起宴不知:“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我哥现在已经洗心革面,他会好好教导我的,您快救救他吧。”


    温如月虽不喜那哥哥自私自利,把亲生妹妹丢在一旁,自己修行一日千里,但到底是医者仁心,她半蹲下身,抬起纤纤玉指,意图搭上宴不知的手腕。


    被干净利落地避开。


    宴不知不知何时睁开眼,环手护在胸前,神色昏沉,他的意识依旧模糊,看到有来者,下意识想召回和光。殷晴乐眼见仙剑飞来,慌忙回身一瞪。她的眼神实在可怕,一眼看去,把和光吓得不敢上前。


    “她是医修。”殷晴乐向宴不知解释,“是来帮我们的。”


    “别,碰,我。”宴不知的语气发狠,每说一个字,就要休息许久。他像只浑身是刺的海胆,抗拒所有上前的人。他以手撑地,试图把殷晴乐往身后拉。


    “殷姑娘,退后。”他道。宴不知的声音实在太轻,除了殷晴乐,没人听得到,身边两人亦未觉察出异样。


    看到宴不知凶恶的眼神,温如月笑了,边笑,边握紧拳头。她回头:“常郎君,天才都是这样的吗?”


    常安道没有回答,殷晴乐魂都快吓飞了。女主是生气了吧,一定是生气了。见面第一天就跌停了女主角的好感度,宴不知这是什么地狱开局。


    她凑到宴不知耳边,不停悼念:“晏公子你醒醒,他们是好人。”他可别一个激动,掐着女主的脖子,把她按翻在地上。宴不知无力地倚在殷晴乐身上,半闭眼眸,似乎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常安道失笑,朝温如月解释:“大概是失血过多,加上昏迷太久,把我们都当成敌人了。但月姑娘你看,他还是让亲妹子碰的。”


    “他还是很喜欢她的嘛。”


    温如月美目飞斜,不置可否,她叹了口气:“罢了,伤员不易乱动,阿乐扶着他,我先为他粗诊一番。”


    殷晴乐垂首好半日,猛然抬头:“到!”她一直被宴不知喊“殷姑娘”,突然有人喊了她的昵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面颊:“是在喊我吗?”


    “不行么?”温如月弯起眉眼,“我骨龄五百有余,比那位郎君还虚长二百岁,不能这么喊你吗?”


    “可以,当然可以。”殷晴乐连连点头。


    温如月从储物袋中掏出卷细软冰丝,捻出一缕,抬指切断。递于殷晴乐。待殷晴乐从温如月手中接过冰丝,认真地在宴不知手腕上系紧后,温如月闭上双眼,立时开始诊脉。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常郎君,你说对了。这位道君灵台破损,不见灵根,身上灵骨也缺了一块,


    说不定真的是受了宗门迫害。”


    又沉默了片刻,温如月睁开眼,目光流露出警惕:“他体内还有什么东西。看着像是某种寒毒。”


    “您能解此毒吗?”殷晴乐快速地在心中把四味药材过了一遍,药仙谷里肯定有不少稀世灵物,等她努力把温如月的好感刷上去,说不定能从她这儿得到几样药材。


    温如月摇头:“身上的伤还好治。这类寒毒……我……”她看向几乎毫发无损的殷晴乐,对宴不知的抵触稍有缓和。


    勾手取一缕气息,封入玉石中,打算晚上细看。


    身后常安道听得心惊,面上泛起怒意:“那宗门居然干出这种事,简直是修真界的败类,为我名门正道所不齿!这到底是哪个宗门?”


    “宗门……”殷晴乐暗地里疯狂鼓掌,直呼骂得好。她打定主意要暂时藏住宴不知的身份,回答问题时支支吾吾。


    幸好温如月及时打断:“你问了又如何?”


    “那些宗派表面上光风霁月,他们背地里会做什么,谁说得清。哪怕知道是哪个宗门所为,你上门对峙,不就暴露这对兄妹在我们这儿吗?”温如月摇头,制止常安道,“一时冲动,怕是会害死他们。”


    “阿乐妹妹,我这样与你说。”温如月在殷晴乐身旁蹲下,“修真界各个宗门都有千百年的立时,彼此勾连千丝万缕,一旦出手,必是各个宗门、城池一同追杀你们。你们修为尚低,加上有伤,很容易神不知鬼不觉地死于非命。”


    “这位的师尊,是有名的酒君,青崖仙君,实力强劲,若是你们随常郎君去无相剑宗,定能受到庇护。”边说,她边从空间袋里取出枚丹药,让殷晴乐给宴不知服下。


    殷晴乐连忙接过,往宴不知嘴里塞。结果根本塞不进去,宴不知紧咬牙关,拽着殷晴乐的袖口,浑身上下全是抗拒。殷晴乐软磨硬泡都没有效果,只能恨恨地收起丹药。


    她向温如月保证:“我过会儿拿根撬棒,把他的嘴撬开,强行塞进去。”温如月轻轻颔首。


    “我和月姑娘尚有些事,要是你们兄妹愿意前往无相宗,可暂时与我们同行。待帮开客栈的乔老除妖后,我们就即刻启程回宗,见我师尊。”常安道还在为二十岁天才的遭遇愤愤不平。


    前路一片光明,殷晴乐轻咬嘴唇,忍不住对欺骗两位主角感到内疚:“多谢,二位可真是大好人。”


    “这算什么。”常安道单手叉腰,像个活力无限的少年,“长生孤寂,自然要一路除魔卫道,聊以慰藉。与我们来吧,乔老的客栈应当还有空余。”


    返回村镇的路上,殷晴乐终于轻松下来。常安道从空间囊里取出一艘玉舟,载着四人飞回村镇。为了不吓着村民,殷晴乐按住宴不知,强行让常安道施了个清洁术。宴不知明显对此极为抗拒,但他被殷晴乐按着,不管多用力地挣扎,最终都演变成往殷晴乐怀里钻。


    殷晴乐默默掏出手机,把这段录了下来,准备等回家后慢慢欣赏。


    这座村镇有百余户居民,因其有数


    口清泉,得名甜水村。温、常二人口中的乔老是村中富户,开着间不小的精致客栈,见几人回来,连忙把他们接进屋。


    “乔老,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想在此借住一晚。”常安道很豪爽地开口。


    ≈ldo;自然可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乔老须发皆白,依然精神矍铄,此刻即将打样,他露出为难的表情,“可本店只余一间房……”


    “这个不难,把我的房间空出来,给阿乐妹妹住就行。”温如月欣然道,话说到一半,却见殷晴乐奋力摇头。


    “我可以留下来照顾兄长。”殷晴乐认真道,“没必要让你为难。”她得盯着宴不知,宴不知现在的状态很奇怪,万一一睁眼发现自己到了个奇怪的地方,说不定扬手就会劈了这间客栈。


    她的脑海中已经开始闪回原剧情,《问天道》中期,宴不知曾隐藏魔气,与主角二人同行过一段时间,直到常安道发现玄赤宗的灭门惨喊,喝问宴不知。


    宴不知可以解释,可以坦诚相待,但他什么都没说,他拔出了和光,如同猫捉耗子般,把主角从天涯撵到海角。殷晴乐压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能尽数归于美强惨的哑巴属性。


    一起从穹痕渊出来后,殷晴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算入魔对心性有影响,宴不知也不是那种一言不合杀人的性格。他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那副模样。


    不少疑问沉甸甸压在心头,告别两人进入房间,掩上房门后,殷晴乐干脆取出一手机,把她目前得到的信息、脑海中关于原剧情的设定,全部打在近期解锁的【备忘录】上,细细琢磨。就连泡在浴盆里洗澡时,也在玩手机。


    但很快,她的思绪就被彻底乱了。殷晴乐拿着手机,坐在书案前,转动椅子看向被她扶到床上的男子,眉宇间是重重的忧虑。


    宴不知处于似醒非醒的状态,这种模样,应当是最好喂药的。可不知怎地,不管殷晴乐花多大的力气,都没办法把他的嘴掰开。


    难道还要嘴对嘴喂不成?可温如月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殷晴乐喂药时千万小心别误食。凡人与修士体质不同,万一凡人受不住汤药中的灵力,极有可能七窍流血而亡。


    殷晴乐遇事不决问手机:【如何让宴不知顺利喝药?】


    搜索栏:【此处为您提供各个便利,但与修真界生灵交互环节,还需自己探索。】


    【温馨提示:您与纠缠对象的接触深度为10%,达到15%后,可解锁更多功能。】


    殷晴乐长叹一声,兀自苦恼时,门口传来轻轻的敲击声,温如月的声音溜了进来:“阿乐妹妹,你睡了吗?”


    殷晴乐无法传音回复,她害怕打扰宴不知,慌忙从椅子上跳下,来到房门前,轻轻打开门。


    “出来一下。”温如月知她不想打扰她的兄长,主动把殷晴乐拉出房间。又见殷晴乐不停地回头往屋里看,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她轻声叹了口气:“算了,我在这里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温如月把所有的法器都收了起来,伸出三根纤纤细指,搭在


    殷晴乐的腕脉上:“……近期应当是担惊受怕,加上挨饿着凉,身体有些虚,所幸并无大碍,我给你搭配点药材即可,就是……”


    殷晴乐顺着温如月的话:“就是什么?”


    温如月笑道:“介于你曾经受过寒凉,你这个月的特殊时间,可能会比平日痛上几分。”


    “那没事,我很能忍的。”殷晴乐年少轻狂,加上身体一向结实,完全不知姨妈疼为何物,她叉腰自豪道,“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照顾阿兄了。”自从假冒兄妹,她一口一个“阿兄”,叫的越来越顺畅。


    “等等。”温如月叫住她,又从空间袋里取了套衣服出来,“这是我先前随性买的,从未穿过,你身上的衣服太过引人注目,先用我的衣服应付几天。”见殷晴乐感动得稀里哗啦,温如月抽了抽嘴角:“修士最不缺的就是钱,你别放在心上。”


    不缺钱?殷晴乐一边收下衣服,一边在心里嘀咕,明明里很多宗门都穷得叮当响,尤其是剑修,几乎快和自己的爱剑睡大街了,温如月居然说他们不缺钱。


    “谢谢温姐姐。”她噙着口银牙,笑盈盈地道谢,决定以后一定努力报答。她的这件睡裙确实不能再穿,在穹痕渊时,她裹着宴不知的外袍,还没什么感觉。一到仙凡混杂的地区,她哪怕坐在玉舟上,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殷晴乐送走温如月,又试着给宴不知喂药,她掐着宴不知的下巴,努力撑开,想把温如月给的药丸塞进去。永远都是徒劳无功。到最后,殷晴乐折腾得大汗淋漓,坐在床上直喘气。


    她取出手巾,把脖子上的汗擦去,终于放弃强行喂药。从床上跳落,殷晴乐拉起床帘,严严实实捂好后,找了个角落,点上油灯,开始换衣服。


    她是穿着睡衣穿越的,只有件单薄的衣服,三下五除二脱下后,那件睡衣也和拖鞋一样,消失在空中。温如月心思细腻,除去外衣,里衬也一样不少,殷晴乐迅速换上,却在最后的环节犯了难。


    衣服是好衣服,宽松漂亮,很符合殷晴乐的审美。但里面的绳结太过复杂,她只能凭借对古装的初始了解,把腰间最粗的布条系上,保证衣服不滑落,其余大大小小的缎带垂在衣服上,无从下手。


    殷晴乐还在努力奋战,忽然听到一声轻咳。她回过头,一直昏迷不醒的男子不知何时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拨开床帘,胸膛无力地起伏。宴不知黑漆漆的眸子转了转,直直朝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看去。


    宴不知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从被殷晴乐埋怨,失去意识后,他一直在昏昏沉沉地做梦。他梦到自己曾经在玄赤宗的场景,也梦到了掉落穹痕渊后的事。


    他梦到了殷晴乐。


    少女的嬉笑怒骂鲜活无比,她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赤着双足,外袍被风倏地吹起,露出他从未见过的粉色短裙。仿佛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天外仙。


    宴不知想着,待他醒来后,应当第一时间给殷晴乐买一套衣服,她的那套裙子固然漂亮,却太引人注目。还有鞋子,她是再脆弱不过的凡


    人,在树林里时,不知道她的脚添了多少伤疤。


    睁眼后,他呆愣了许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不明白自己是如何从僻静无人的树林深处,来到柔软的床榻之上。宴不知条件反射地去摸和光,没有摸到,他当即慌了,掀起床帘去找殷晴乐的踪影。


    他一眼就看到,少女在一盏幽幽的烛灯旁,安静地坐着。听到动静,殷晴乐停下手头的动作,回身看他。


    她换了衣服,换了件鹅黄色的,很适合她的对襟式的裙子。她手中捻着缎带,不再像个勿闯凡尘的仙子,只有乌黑披散,略短于寻常人的头发,还昭示她的与众不同。


    转头时,殷晴乐眼中闪烁明显的欣喜之色。


    “你醒了!”她几乎要欢呼出声,“我马上过来,你等一下,我搞不清楚这件衣服该怎么穿。”


    她的脚上多了双鞋子,似乎在他昏迷期间,有人把他想准备的一切,都馈赠给了眼前的女孩。殷晴乐绕过房间配套的木椅,连蹦带跳地来到宴不知床边。


    “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我和你说,我们遇到了帮我们的好心人,你身上的脏污是他们用清洁术法去除的,好厉害!”殷晴乐的话像连珠的炮弹,“那两个人可好了,你一定要和他们好好相处。”


    宴不知静静地听着。原来先前这段时间,有人帮了她。在他成为拖累的这段时间,有人把本应他强撑做完的事,一样不落地全部完成,做的甚至比他要好上许多。殷晴乐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恩人的好,心里应当是万分喜悦。


    殷晴乐拽宴不知的袖子:“你听见了吗,要好好相处哟不要动不动就拔剑哦”


    “不需要他们帮忙。”宴不知轻声道,“那些事,我也能做。”殷晴乐越和他说那两人的好,表现得越亲近他们,他的胸口便越是没来由的一阵发闷。那种感觉,就像是好容易得到的灵物,一下子脱手飞去一般。


    殷晴乐:“?”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胜负欲?危难之际有贵人相帮,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今天已经很晚了,等明天我介绍你们认识。”殷晴乐整个人洋溢着喜悦,她伸手去端药碗,谁知肩膀的束带松了,广袖下滑,露出一寸圆润的肩头,袖口险些溅到药里。


    殷晴乐不好意思地向上提了提:“这也是那两位送的,他们真是超级大好人。我还不适应这套打扮,不会系绳结,明天估计要被看笑话了。”


    “不会有人笑你。”她听到笃定的回应。宴不知倚在床头,朝殷晴乐招了招手:“我会系,但我现在没有力气,需要你靠过来点。”


    “对哦。”殷晴乐露出恍然的神色,她都忘了,宴不知是个实打实的本土人。她往前凑了凑,身体前倾,移到宴不知近前,“这个距离可以吗?”


    “你沐浴过了?”宴不知轻声问,殷晴乐凑近时,他闻到一股清新的皂香,绝非清洁术能带来的。


    那香味很好闻,由殷晴乐带来,萦绕在二人中间。宴不知从醒来后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下来。


    “嗯。”殷晴乐心情愉悦地点了点头,“我终于洗上澡了,温姐姐顾忌我是普通人,都没对我用清洁术,常大哥还特地用火符烧了热水,能遇见他们,我运气真是太好了。”


    姐姐?


    大哥?


    殷晴乐没听见宴不知的回应,也没感到他动手,又往前倾身:“还不够近吗?”


    宴不知的视线落在少女乌黑发间,目光顺下,看到半遮半露的细嫩脖颈。他原本觉得殷晴乐靠得太近,不过是系个带子,何至于此。出声时,已经完全变样:“再近些。”


    “好。”殷晴乐又往宴不知身前凑了凑。她心头发酸,没想到雪原一战耗费了宴不知如此多的真气,让他连抬手都困难。


    宴不知离开靠背,长臂环出,绕过殷晴乐的肩头,左右手各捻起条带子,熟练又漂亮地系紧:“要是打算解开,拉住这段即可。”


    殷晴乐连连点头:“明白了。”她努力记住了穿绳打结的技巧,正准备起身,又听宴不知说:“转身,我帮你把其余地方也系上。”


    “会不会太累?”殷晴乐蹙眉担心,“你才刚醒。”


    “只是系几个结而已。”宴不知回答,“我没有那么没用。”


    殷晴乐感觉宴不知的手指擦过肌肤,冰冰的有些发痒。她回头看时,看到宴不知手上动作不停,目光早已不在自己的手指上。


    他似乎在看着她,目光甫一交错,又匆匆移开。枯瘦的手指灵巧拨动,他确实累得厉害,将所有的细节整理完,那双手疲惫地垂落。


    “好了。”他说,头往后仰,重新靠了回去。她没什么需要他的地方了,宴不知闭上眼,等殷晴乐起身离开。


    他等了很久,没听到动静,慢慢睁眼,眼前出现一张放大无数倍的俏脸。


    “先前那件事,你想好回复了吗?”殷晴乐问,“我没说谎,我的确可以算得上为你而来,你以后能不能别丢下我?”


    “这话说得奇怪。”宴不知垂首,面容掩入阴翳,“像是我现在的这副模样,还能有什么作用似的。”他昏死过去,如大梦一场,醒来后,前不久还无依无靠少女,一下子多了两个可依之人,能完美取代他的位置。


    殷晴乐伸出手,轻点在宴不知的眉心,温热的指尖触及冰冷的肌肤,慢慢把宴不知眉间的结抚平。


    “晏公子。”她问,“你是不是没怎么生过病?”


    宴不知迎上她疑惑的眼神,平静地叙述:“并非如此,我身体一直算不上康健,受寒卧床是常有的事。”


    “那之后呢,你躺在床上,会发生什么?”殷晴乐托起面颊,就这么撑在床头,笑盈盈看向宴不知。


    什么都不会发生。宴不知不明白殷晴乐话里的意思,在玄赤宗的日子并不算难熬,他只需告知执事厅自己卧病,当日的事务就能移后几日。但事务堆积后,处理起来更加劳心,因此,宴不知很少称病不出。


    “你是不是没有被照顾过?”殷晴乐的眼睛眨了眨,满是笑意,“你是不是不知道,躺在床上,对亲近的人呼来喝去,随性撒娇,什么都做不到又不会被视为累赘,是病人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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