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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门锁解开的声音伴随着皮鞋擦地的声音传入室内, 不轻不重地敲在心上。


    下一秒,身量颀长的男人缓步而来,步伐沉稳有力, 气势不骄不躁淡然自得, 身上穿着黑色正装, 六月初夏,天气闷热,西装也依旧系着扣子, 足可见他的重视。


    姜老爷子颇为赞许地点点头,“霁淮来了, 快坐吧。”


    谢霁淮向老爷子和姜远岑夫妇颔首, 全了小辈的礼仪,“姜爷爷, 叔叔阿姨,深夜叨扰实在抱歉。”


    姜远岑対要抢走自己女儿的男人没什么好感,只不咸不淡地点点头。


    林静怡的态度倒是不错, 甚至露了点笑容,指着空置的座椅道:“别站着了,坐下说话。”


    谢霁淮回以淡淡的笑,走到座椅处, 纤长手指解开身上的西装纽扣后才坐下。


    种种仪态处处得体, 饶是姜远岑带着偏见也挑不出一丝错处。


    若他不是身处谢家那个漩涡,倒勉强是个合格的女婿人选。


    “许久没见姜爷爷, 您还是和从前一样健朗。”谢霁淮客气道。


    姜老爷子笑着摆手,“哪里, 我也老咯。你爷爷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今儿早上和他通电话听着倒是还算有精神。”


    何止是有精神,简直是精神矍铄,姜老爷子甚至感觉自己才是那个住在医院的人。


    “爷爷还好,病情也稳住了。”谢霁淮不卑不亢回复。


    “那就好。”闲话聊得也差不多了,姜老爷子不欲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霁淮,今天叫你过来是为了你和眠眠的婚事。”


    “你姜叔叔之前也寻你去问过,你対两家的婚约是没有意见的,是这样吗?”姜老爷子深睑的眸光递了过去,威严十足。


    谢霁淮眸光轻敛,嗓音温沉喑哑:“是。”


    老爷子眉心微动,似是不满意这个答案,又继续问:“我只问你一句,若我姜家把眠眠交给你,你是否能全心全意待她,护她,尊重她。”


    姜远岑抿唇,眼睛盯着明亮的地板,思绪繁复不已。


    话已至此,他哪里听不出老爷子是应了这门亲事。


    可谢家这个年轻的家主,真的是眠眠的良缘吗?


    谢霁淮深邃的眸光抬望至姜老爷子跟前,淡淡道:“姜爷爷,我现在说能并不意味着往后就一定会做到。”


    姜远岑本就対他没有好感,听他这话,眼眸隐隐闪着怒意,胸口都气得发闷,碍着老爷子的面才没有表现出来。


    姜老爷子倒是沉稳大气,坐在那儿不动如山,“霁淮有话就直说好了,不用绕弯子。”


    谢霁淮站起身,微微颔首,“姜爷爷,您也是生意人,比我更清楚商场上最能约束対方的只有协议。”


    姜老爷子闻言掀眸看去,“你什么意思?”


    谢霁淮眼神静穆,嗓音清淡磁沉:“我会将我名下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转让给眠眠,您觉得,这样够不够显示我的诚意。”


    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几乎是将小半个谢家都送到姜听雨手上了。


    姜老爷子眉眼闪动了一瞬,“这是你爷爷的意思?”


    “不。”


    “是我自己的决定。”


    谢霁淮声音听不出起伏,他太过冷静,也太过沉稳,寥寥几句而已,定了所有人的心。


    到这一刻,姜远岑也不得不承认,谢老爷子的确没有选错继承人-


    姜听雨洗漱完,扎着蓬松的丸子头躺在床上,水眸盯着手机屏幕,巴掌大的小脸凝着沉重的雾色。


    昨天从马场离开后,她才收到谢霁淮的消息,対方委婉地告知并不方便见她,姜听雨表示理解,她自己也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没有心思见他,现在的结果,対双方来说算是两全其美。


    今天上午,他们又像之前那样尬聊,到最后,姜听雨忍不住了问他,【谢先生,如果你対合作没有意见的话,我们可以尽快结婚吗?】


    她没等多久,屏幕另一端便发来了信息:【多快?】


    姜听雨玉指微顿。


    多快?


    这句话那个男人也问过她。


    谢家的人都喜欢这么直截了当吗?


    压下脑子里的混乱,姜听雨回复:【最好是在下周二前。】


    她知道自己太过心急,可是哥哥就要从洛杉矶回来了,她没有读多余的时间可以耗。


    姜听雨心跳砰砰。


    対方久久不曾回复,是在犹豫答应还是拒绝?


    她期待他的回复,又在惧怕他的回复。


    期待他能答应,惧怕他会拒绝。


    数分钟后,屏幕跳动了几下。


    【好。】


    【我会解决所有问题。】


    ……


    思绪聚拢,姜听雨双手托着下巴盯着手机屏幕。


    谢霁淮说他会解决所有问题,他会怎么解决呢?


    她的父母和爷爷都很棘手,不会轻易松口允诺她结婚,连她都不能撬动一二,谢霁淮能用什么办法打动他们?


    要不要和谢霁淮商量一下,制定个方案出来,她总不好让他一个人单打独斗。


    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可……那样会不会显得她太不信任他。


    姜听雨叹了一声,眼皮耷拉了下来。


    寂静的卧室突然响起一道敲门声,紧接着母亲林静怡的声音传入耳中:“眠眠,妈妈可以进来吗?”


    姜听雨关上手机,从床上坐了起来,“可以,妈妈请进。”


    林静怡推开房门,就见床上的女儿小脸粉嫩,额发间带着湿润的水汽,很乖地望着她,像极了温顺柔软的小猫咪。


    林静怡心一下这就软了,脸色柔和了下来。


    她缓步走到女儿床边,将手里拿着的文件递过去,“喏,看看。”


    “这是什么?”姜听雨两指夹住文件,眼睛依旧疑惑地看着林静怡。


    “你先看。”林静怡卖了个关子。


    姜听雨翻开页面,认真地逐字阅读,越看越发觉不対劲,“股份转赠协议?爸爸又要给我股份吗,可是我生日的时候爸爸不是才给过?”


    在看到百分之二十的数字时,姜听雨倒吸一口凉气,“爸爸要把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都给我!那哥哥呢?”


    林静怡笑了笑,细白指尖点向末尾盖了章的那处,“傻孩子,仔细看看协议人。”


    姜听雨看了眼林静怡,转而依着指示去看协议人。


    纯白色的纸张上,黑色签字笔的痕迹力透纸背,漂亮的写着一个名字。


    谢霁淮。


    脑子轰的一声,姜听雨当场讷住。


    谢霁淮为什么会给她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他们只是合作的关系,他、他为什么会做到这步?


    姜听雨想过他们要是想要结婚或许需要付出点什么,她甚至思考过拿自己的金库去补贴谢霁淮的损失,可是现在,谢霁淮拱手给了她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她要怎么还这份人情……


    “妈妈,我不能接受。”姜听雨只觉得手里的那份协议烫手,下意识推给了林静怡。


    林静怡没接,“妈妈知道你不愿意接受,你从小收了别人给的糖都要还一颗回去,现在这么多的股份赠予你,你是怕自己拿不出同等的回应,是吗?”


    姜听雨很轻地点了下头,捏着纸张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妈妈,这……太过贵重了。”


    林静怡敛了神色,温暖的掌心覆上女儿的手背,如同女儿小时候那般安抚她的慌乱,“眠眠,你和霁淮结婚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夫妻之间不分你我,也不用分那么清楚,明白吗?”


    林静怡不舍地盯着女儿的脸,心脏有一点点刺痛感。


    她精心养了二十二年的女儿终究到了结婚的时候了。


    姜听雨眼底的雾气弥漫,脑子锈住了般缓不过来,“可是,他没有必要给这么多的。”


    谢霁淮给的太多了,远远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虽然她并不会昧了他的股份,以后若是过不下去离婚了,她也一定原封不动还回去,但是,他实在没必要冒这个险,他就不担心她不肯归还吗。


    “眠眠,一个男人说的再多,说的再漂亮,也不及为你的付出来的实在。”林静怡语重心长道,她不担心女儿会在谢家受什么伤害,她只怕女儿被爱冲昏了头脑犯傻。


    姜听雨自然是明白母亲的意思,她也不可能犯傻,她只是不想这场合作变得复杂。


    现在有点复杂得过了头。


    懊恼了一小会儿,姜听雨忽热想起什么,美眸凝向母亲,闪着雀跃的光,“妈妈,您的意思是,同意我和谢霁淮的婚事了。”


    林静怡宠溺一笑,“是啊,我和你爸爸,还有爷爷,都准了你的婚事。”


    “真的?!”姜听雨兴奋地抱住母亲的胳膊。


    “嗯。”林静怡手指轻抬,无奈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啊……”


    “霁淮还在楼下,你要不要下去和他说几句话?”林静怡淡声道。


    她対谢家并不像姜远岑那般抵触,尤其上次车子出事故谢家人还出手相助,令她转变了看法。


    谢霁淮性子是冷了点也狠了点,但她看得出来他対眠眠是真的上了心。眠眠和他结婚,她也算是放心。


    林静怡的话让姜听雨怔愣了片刻。


    谢霁淮此刻就在她家里,作为即将要结婚的対象,她是该去见见他的,到现在,她也不过是在小荔枝生日那天匆匆瞥了一眼,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


    可当视线落在手里的那份股份转赠协议上时,她打了退堂鼓。


    谢霁淮承诺她会解决一切问题,顺利和她结婚,他确实做到了,可是却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他本不必如此的。


    “眠眠?”林静怡侧了侧脸,唤了声女儿的小名。


    姜听雨掀眸,捏着协议的手用了力,声音略感紧张:“去,我要去见他。”


    她还是想要当面问问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心里着急,下了床她便往外走,完全不顾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丝质睡裙。


    林静怡叫住了她,从柜子里挑了件披肩,不由分说裹住女儿的肩膀,“你和霁淮还没结婚,不好穿成这样见他,乖,披好了。”


    姜听雨双手抓着披肩底部的穗子,瓷白的脸微微发烫。


    “谢谢妈妈。”


    她里面连胸衣都没有穿,要是就这样出现在谢霁淮面前,她真的会尴尬到想把自己埋起来。


    林静怡眉眼弯弯,双手贴着女儿后背的蝴蝶骨,轻轻一推,“去吧。”


    卧室房门合上的那一秒,林静怡眼眶泛了红。


    姜听雨下了楼梯,正遇上从会客室里出来的佣人。


    佣人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摆放了几只青瓷茶杯,见姜听雨过来,恭敬地侧过身问候:“小姐。”


    “爷爷他们还在里面吗?”姜听雨问。


    “老爷子和先生都在,谢家的大少爷刚走。”佣人的眼睛始终盯着托盘,没有随意乱瞟。


    姜听雨心忽地揪了下。


    她顾不上会客室里的爷爷和父亲,转身就往庭院跑去。


    院门外,车子启动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在寂静的黑夜之中尤为清晰。


    姜听雨加快了步伐,拼尽全力追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院门缓缓合上。


    她还是没能见他一面。


    少女独自站在庭院之中,夏夜晚风轻抚,细软柔顺的发丝随风舞动,昏黄的灯光打在少女的头顶,又在地面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她站了许久,直到再也听不见车子的声响,才咬着唇慢悠悠往回走。


    回到房间,她捡起床上的手机,给谢霁淮发了消息。


    绵绵雨:【谢先生,今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您实在没必要这样,我不能接受你赠予的股份。】


    车子刚驶离姜家老宅所在的半山湖湾,后座男人掌心里的手机屏幕便亮起。


    驾驶座的司机听到一声手机震动,好奇地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看到谢霁淮脸上那抹势在必得的笑容时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谢霁淮勾唇浅笑,随意地靠着椅背,没有半分绅士的感觉,长指飞速敲击着屏幕,打下一段话:【姜小姐,既然我选择跟你合作,那我自然要拿出诚意,还是你觉得我的诚意不够?】


    姜听雨脱下身上的披肩攥在掌心里,一时忘了放回原处。


    【不是。】她是觉得他的诚意太过了。


    谢霁淮眼底的笑意更深:【姜小姐,你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我是个商人,商人是不会做亏本生意的。】


    姜听雨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相信了他的话。如果対谢霁淮来说不能收获利益,那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绵绵雨:【嗯。】


    谢霁淮翘着腿,单手抓着手机打字:【姜小姐,在结婚之前,有些事需要说清楚。】


    姜听雨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没来由的紧张:【您说。】


    谢霁淮:【姜小姐,你想要结婚的理由我不会过问,対我来说也并不重要。而我,结婚的理由很简单。】


    【我需要一个妻子。】


    姜听雨不太能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要她做什么吗?


    谢霁淮扫了眼车窗,不疾不徐道:【我需要你履行妻子的职责,包括夫妻生活。】


    姜听雨盯着那句话出了神。


    是她看错了吗,还是谢霁淮发错了。


    夫妻生活指的是……


    谢霁淮:【姜小姐,你可以仔细考虑,距离周一领证还有几天的时间,如果你不同意,那么我们的合作就结束。】


    姜听雨脑子晕乎乎,根本转不过弯。


    她设想过谢霁淮会开出一些条件,唯独没有想过他会提出需要夫妻生活。


    这样的话,除了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外,和其他联姻的豪门夫妻似乎也没有区别。


    那……还算是合作吗?


    放下手机,姜听雨侧身躺着,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脑子依旧混乱不堪。


    她翻来覆去的设想,思考,最后得出的结论唯有结婚这一条路可以选,谢霁淮是她唯一可以选择的合作対象,也是最合适的合作対象。


    手机另一端的女孩久久没有回复,谢霁淮也丝毫不着急,视线从手机上挪开,觑眯着眼假寐。


    数分钟后,手机连声震动,谢霁淮轻懒掀眸,淡淡垂眼,看见韩时谟的名字。


    按下接听键,韩时谟冷淡的声音响起:“霁淮,过来喝酒。”


    谢霁淮笑了声,玩笑道:“你这是在请我,还是逼迫我?”


    韩时谟来京北几天,要见的人见不到,要办的事也办不成,挫败感让他心烦意乱。


    谢霁淮敛了笑容,问:“她还是躲着你?”


    韩时谟握着玻璃酒杯,手背青筋暴起,一口抿干烈酒,喉咙火辣辣的刺痛,“四年,我整整找了她四年,没想到她竟然在京北,更没想到她有了孩子。”


    “你就没想过那可能是你的孩子?”谢霁淮漫不经心道。


    韩时谟并非没想过,但他叫人查了,时间対不上,小女孩的出生日期晚了两个月,即便他想要欺骗自己也骗不了。


    算算时间,那女人跟他分开两个月就勾搭上了其他男人,还有了孩子。


    想到这里,韩时谟只觉得胸口闷得要炸开,又倒了杯酒灌入喉咙才稍稍缓解。


    “别废话,来不来喝酒。”韩时谟砰地一声砸下酒杯,嘶哑着嗓音问。


    谢霁淮敲了两下交叠的大腿,淡淡回应:“来不了。”


    韩时谟挑眉,骨节分明的手指松开了酒杯,冷笑一声:“你能有什么事?”


    谢霁淮薄唇微启,一字一字道:“娶老婆算不算事。”


    酒瓶里的酒已经空了,韩时谟按了服务铃叫人送酒,稍顷,他问道:“姜家那个小姑娘?”


    姜谢两家联姻之事他也听说过,他还以为谢霁淮不会答应。


    “呵,没想到你到成了我们中间最早结婚的人。”韩时谟哂笑。


    他跟谢霁淮认识不久,满打满算不过三年,那时他刚接手家族产业,和谢霁淮打过几次交道,一来二去成了朋友,他算不得了解谢霁淮,却也知道他是个冷情之人,不在乎感情。


    他倒是好奇姜家的小千金用了什么手段,能让谢霁淮甘愿臣服。


    “你前段时间不是害得小姑娘大病一场吗?怎么,她现在不计前嫌答应和你结婚了?”韩时谟调侃道,注意力被转移后,心里憋着的那股气都压下去不少。


    “韩时谟,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谢霁淮不客气回怼,“哦,我忘了,你不是大陆人,普通话不会说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沈家能不能接受我就不清楚了。”


    韩时谟:“我怎么说也谈过恋爱,不像某些人,单身二十多年。”


    谢霁淮眼神冷了冷,英俊的脸藏在阴影之下更显阴沉。


    下一秒,手机一声嗡动,男人手指轻落从耳畔移开手机,蕴含着凉意的视线幽幽凝去。


    【谢先生,我考虑清楚了。】


    【您的提议我同意。】


    谢霁淮微蹙的眉眼松弛,冰冷的眼眸缓缓浮现笑意,他再次将手机放到耳畔,隐隐炫耀:“让你失望了,姜小姐已经答应和我结婚,过段时间请你喝喜酒。”


    韩时谟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猝不及防的狗粮让他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答应谢霁淮的第三日,姜听雨收到了他派人送过来的婚姻协议。


    不是婚前协议,而是婚内协议。


    协议里甚至清楚的写明了她需要配合他进行夫妻生活。


    姜听雨在办公室里翻阅协议的时候,脸羞得通红,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在发烫。


    谢霁淮怎么能把这种事也写在协议里……


    姜听雨快速签下自己的名字,让等在办公室外的助理取走一份协议。


    她叫人进来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就怕対方察觉她的异样。


    助理离开后,姜听雨在桌面上趴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只是脸却依旧红润。


    当晚,姜听雨临睡前收到了谢霁淮发来的消息。


    谢霁淮:【姜小姐,明天需要我来接你去民政局吗?】


    姜听雨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就要和対方领证了。


    好快啊。


    在没有定下来之前,她每天都在期盼着这一天能快点到来。


    可这一天真的来了,她却多了一丝迷茫。


    她连他长什么样都不太清楚,就这么草率地结婚了。


    明明都是新世纪了,怎么到她这里就成了盲婚哑嫁。


    姜听雨叹了声,回道:【不用接我,明天永叔会送我过去。】


    谢霁淮:【好,明天见。】


    绵绵雨:【明天见。】


    这一晚,姜听雨失眠了,直到天边亮起鱼肚白,她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便惊醒了床上的女孩。


    姜听雨揉了揉困意缱绻的眼睛,茫然地掀开被子一角,露了小半张脸出来,粉唇轻启,惺忪的声线溢出:“我再睡一会儿,早饭不吃了。”


    门外的人似乎没有听见,继续敲着门。


    姜听雨被敲门声吵得根本睡不着,烦躁地坐起身,无奈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


    一身姜黄色绣花旗袍的女人摇曳而入,见床上的女孩发丝凌乱,皱了皱眉,“眠眠,怎么还没有起来?”


    “妈妈,我困。”姜听雨无意识地撒着娇。


    林静怡扯开女儿身上的蚕丝薄被,不给她继续睡觉的机会,“快点去洗漱,永叔已经在楼下等你了。”


    说着,她按下床头柜上面的触控面板,窗帘便向两旁缓缓拉开。


    清晨阳光明媚,刺得姜听雨闭着眼缓了许久。


    她依旧怏怏地提不起精神,看起来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林静怡舒了口气,无可奈何道:“眠眠,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要去领证。”


    领证啊……不着急的……


    等等!领证!


    姜听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怎么忘了,今天要跟谢霁淮去民政局领证。


    姜听雨慌忙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八点四十了。


    她和谢霁淮约的是九点。


    她打算领完证回工作室,所以安排的早了点。


    家里距离民政局很远,开车过去至少也要二十分钟,她还没有洗漱,还没有化妆,就算她加快速度,也一定会迟到。


    姜听雨懊恼地敲了下额头,非常抱歉地给谢霁淮发了消息。


    绵绵雨:【抱歉,出了点意外,我可能要晚一个小时到了。真的很抱歉。】


    谢霁淮的车已经驶离住所,他没叫司机接送,而是自己开车。


    停车等红灯的时候,他解锁手机,看到了女孩发来的消息。


    深邃的目光盯着屏幕上的那条消息许久,直到后方响起刺耳的喇叭声,他才回了句:【不着急,到了告诉我。】


    踩下离合器,他低笑了声。


    女孩在姜家能有什么事,无非是起晚了。


    姜听雨洗漱完画好妆以后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她听从母亲的建议,挑了白色长袖修身长裙,适合拍登记照。


    六月底天气炎热,不过从客厅走到院门,长袖连衣裙闷得皮肤出了一层薄汗。


    姜听雨迅速钻进车里,吹了冷风才觉得凉快了些许。


    林静怡打着太阳伞站在车门旁,细心嘱咐:“户口本收好了,千万别弄丢了,回头你哥哥结婚的时候还要用呢。”


    “哥哥连女朋友都没有,什么时候能结婚。”姜听雨小声吐槽。


    林静怡脸色微怔,想起儿子这么多年一个女孩都没带回来过难免心里膈应。


    眠眠都领证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反倒还是单身。


    这叫什么事。


    林静怡嗔了女儿一眼,“你呀,等明天你哥哥回来,叫他知道你在背后议论他的婚事,看他会不会生你气。”


    姜听雨扒在车窗边缘,乌黑圆润的眼睛水盈盈望着林静怡,“妈妈替我保密,拜托拜托。”


    哥哥知道她和谢霁淮领证后肯定会大发雷霆,这时候要是火上浇油,那她可就难办了。


    “知道了,快去吧,别叫霁淮等久了。”林静怡笑了笑,俯身看了眼驾驶座,轻声道:“永叔,走吧。”


    永叔点点头,启动了车子。


    林静怡往后退了两步,静静地看着女儿的车从视线里一点点消失。


    脸上温柔的笑容被苦涩取而代之,隐忍了许久的泪水掉落。


    她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也是真的要离开她了-


    姜听雨到民政局时不到九点半。


    她和谢霁淮说晚一个小时才到,现在提前了十几分钟,也不知道谢霁淮到了没有。


    姜听雨给他发了消息询问。


    几乎是瞬息之间,対方就回复她已经在民政局大厅等她了。


    姜听雨看了眼民政局大门,略感抱歉道:【我也到了,马上就来。】


    打完这段话,姜听雨忙解开安全带下车,由于太过着急,包都忘了拿。


    “眠眠,包没拿。”永叔摇下车窗,头伸出窗外高声提醒。


    姜听雨又折回来取包,这次她反复确认没有东西落下后才离开。


    她迎着光一步一步走向民政局,光线刺眼,晃得她眼前发晕,迷糊间,她看见身姿颀长挺拔的男人靠着门框,似乎是在等人。


    那人的身影看着十分眼熟,姜听雨很确定自己见过他。


    是谁?


    姜听雨满腔疑惑,步履不停地往前走。


    等她走到台阶下时,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


    那张英俊的面容像北地的凛风,极有侵略性,让所有看了这张脸的人都再也无法忘记。


    姜听雨心跳声蓦地停了一秒,双手握拳挡在胸口,这是她下意识的自我防御。


    今天是她和谢霁淮领证的日子,男人总不会在这时候还要出来捣乱吧。


    姜听雨不想赌这个可能性。


    她眉心轻折,戒备地看着男人,故作镇定道:“你是来祝福我和谢霁淮的吗?”


    男人掀眸,唇角勾起一抹慵倦散漫的笑,“姜小姐,你有没有想过,我就是谢霁淮?”


    作者有话要说:


    谢总主动爆马甲咯~


    第15章


    脑子嗡地一声, 所有思绪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全部打乱,如同生了锈的机器停止了运转。


    姜听雨站在台阶下,仰着小脸定定看着男人, 她的皮肤白皙, 被日光轻轻一晒便透着粉,像一只诱人的水蜜桃。


    她阖动着粉唇,纤长卷翘的睫毛抑制不住地颤抖。


    满脑子都是男人的那句话。


    我就是谢霁淮……


    姜听雨咬着下唇肉, 轻微的刺痛感让她清醒了许多。


    他怎么可能会是谢霁淮呢, 他分明是谢蕴南。


    他一定是在骗她。


    姜听雨睨了他一眼,而后迈步上了台阶。


    谢霁淮说了在大厅里等她, 门口的男人只是在故意戏弄她。


    路过男人身旁, 磁沉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呢喃:“姜小姐不信?”


    姜听雨心跳得厉害,一个字也没有回应。


    她当然不会信他。


    这太可笑了。


    就算她没有见过谢霁淮, 可是她每天都会和对方互发消息。


    谢霁淮的文字温和有礼,跟眼前的男人没有半点相似。


    信他,不如信这世上有鬼。


    姜听雨进了民政局大厅, 厅里来结婚的新人不多,寥寥数人,几乎是一眼就可以看到的程度。


    可是没有。


    没有独自等待的男人。


    姜听雨心头猝然发紧,慌乱地拿出手机, 玉白指尖轻颤着划开锁屏点进了微信页面。


    她没给对方发消息, 而是打了语音电话。


    下一秒,她的身后响起了嗡嗡的震动声。


    少女脸上的红润一点点褪却, 取而代之的是如雪一般的苍白。


    她僵硬地转过身,去看拢在日光里的男人。


    男人的穿着十分简约, 白色衬衫配黑色西裤,没有丝毫多余的装饰, 他单手举着手机贴在耳畔,薄唇微启:


    “姜小姐。”


    “姜小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是眼前男人所发出的声音。


    另一道是手机听筒的声音。


    姜听雨彻底僵住了,震颤的瞳孔极速放大。


    谢霁淮兴味盎然地笑,指尖敲了敲手机背面,哒哒的声响在听筒里无限放大,像是鼓槌重重砸在姜听雨的心头。


    “现在信了么。”


    男人的声音是愉悦的,轻挑的,散漫的,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为姜听雨的挣扎画上了句号。


    他随手挂断电话,后背离开轻靠着的门框,理了下手臂上挽起的袖口,灼热的视线始终盯着讷在原地的女孩。


    姜听雨有一种作为猎物被狼一口咬住的错觉,脑子下达的指令是逃离,可是僵化的四肢却动不起来。


    男人轻抬的脚跟落了地,一步步向她走来,皮鞋清脆地声响愈来愈近,她的心跳也愈来愈快。


    等到男人在她面前停下,凛冽而强势的气息犹如飓风席卷而来,姜听雨才意识到自己应该离开这里。


    她颤了颤身体,迈开僵硬的步伐想要往门外走,混沌的脑海里只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个婚她不要结了。


    谢霁淮不紧不慢攥住了女孩纤细的手腕,遒劲的手指不过稍稍使了点力,轻而易举地就扣住了人。


    “去哪?”他懒懒开口。


    男人的掌心滚烫,贴在皮肤上像是火炉一般炙烤,姜听雨觉得自己的皮肤都要被样伤了。


    她咬着唇,眼眶里泛着点点泪花,狠狠地瞪着男人,“你、你骗我。”


    生日宴那天,她当着他的面说要和谢霁淮结婚,而他,明明知道她认错了人,却将计就计欺骗她,让她误以为他阖谢霁淮是两个人。


    太过分了,太无耻了。


    “是啊,我骗了你。”谢霁淮俯身凑近,英俊的面孔陡然在少女颤抖的瞳孔里放大,言语恶劣至极,“你要怎么办?”


    姜听雨呼吸急促,脑子里想不出一点应对的方法。


    谢霁淮阴冷的眼眸略略扫向女孩,“姜小姐,拿了我的股份,签了婚姻协议,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男人声音云淡风轻,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他就像是主宰者一般,操控者游戏。


    姜听雨长睫颤了颤,眼眶里的泪水翻滚,欲掉不掉,“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抿了抿唇,倔强地迎上男人的视线,“我是不可能和你结婚的。”


    他心机太深了,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要是结婚,她肯定会被他啃得骨头都不剩。


    “股份我原封不动还给你,结婚协议作废,这婚我不结了。”


    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她低低的喘息了几声,瓷白的小脸因为情绪剧烈的波动而泛着绯红。


    谢霁淮唇角勾起,漆黑的眸子看了眼腕表,“到我们进去办手续还有一段时间,姜小姐不如好好想想。”


    姜听雨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用想了,我绝对绝对不会答应。”


    她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谢霁淮眉心轻挑,“姜小姐,结婚是你提的,现在你悔婚,你的父母会怎么想?退一步说,就算我们婚事作废,你短时间内又要去哪里找到合适结婚的人?”


    “你,不想要自由了吗?”


    姜听雨呼吸凝滞了一秒,心跳砰砰作响。


    谢霁淮又狠又快地抓住了她的七寸,叫她寸步难行。


    她结婚的目的并不是想要一个爱她护她的男人,而是她需要利用对方获得自由。


    谢霁淮,不正是那个合适的人选吗?


    可……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可能答应。”指甲嵌进掌心勾起一点轻微的刺痛,这点痛楚足以让她保持清醒。


    她是想要自由,但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她可以利用的对象。


    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姜听雨扯了扯被男主钳制住的手腕,又气又涩道:“松开。”


    谢霁淮不急不缓松了手。


    手腕束缚消失,姜听雨急切地要逃离。


    还未走到门口,身后男人温沉低哑的声音幽幽传来。


    “姜小姐,听说沈家的那位推荐你去拍剧组的定妆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要去外地。冒昧地问一句,你父母同意了吗?”


    姜听雨顿住脚步。


    如果说之前男人的话还不够有分量不足以打动她,那么现在,她的脚步已经被无形之中绊住了。


    她想的并不只是这一次的定妆照拍摄,而是以后的每一次。


    婚事作废,她是可以和谢霁淮撇清干系,可那样也就意味着她会继续被父母管束,并且她这次出尔反尔,往后要想再利用婚事奔向自由更是难上加难。


    姜听雨心里筑起的那道高墙轰然坍塌。


    她转过身,水眸凝向男人,浅浅呼吸了两声,似是用足了勇气,艰涩地开口:“你能做到不干涉我的私生活吗?”


    谢霁淮笑了下,“当然,协议作证。”-


    从民政局出来,姜听雨看着手里的红色结婚证书,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她就这么跟他结了婚,成了合法的夫妻。


    即便是有那层合作关系,她真的能和他正常点相处吗?


    “姜小姐。”


    耳畔忽然传来温热的气息,潮湿发麻,撩拨着她敏感的耳垂,很快,耳根便染了红晕。


    她瑟缩了下,双手紧紧抱着结婚证挡在胸前,后退了一步,拉开和男人的距离,戒备地看着他,“什么、什么事?”


    谢霁淮深邃的眼眸微暗。


    明明都结婚了,她怎么反倒比结婚前更怕他了。


    “回工作室?我送你。”谢霁淮直起身,把结婚证随手揣进裤兜。


    姜听雨她还没从单身的身份缓和过来,听到男人的声音更是紧张不已,连忙指了下马路对面,颤着声音道:“不用……永叔在那边等我。”


    谢霁淮抬眸望过去,迎着刺眼的光线,冷淡的眼眸觑眯起,“那就请他回去。”


    “啊?”姜听雨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霁淮挑眉,“听不懂?”


    姜听雨愣愣地看着他,心跳不停地加速。


    半晌,她点了点头,“听懂了。”


    “可是……”


    可是她不想要坐他的车,也不想和他同处一个空间。


    姜听雨开始后悔了。


    她觉得自己进了个圈套,但是她找不到证据来证明。


    谢霁淮没给她犹豫拒绝的机会,强势地牵起她柔若无骨的掌心,将她带入怀中,薄唇贴着少女的耳侧,低声提醒:“姜小姐,对外,还是装得恩爱点的好,你说呢。”


    饶是姜听雨惧怕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这门婚事是她自己要求来的,在父母眼中,她和谢霁淮是两情相悦,如果表现得太过疏离一定会引起父母的怀疑。


    为了得到自由,她连结婚证都领了,装恩爱而已,她也能做到。


    姜听雨余光怯怯地瞥向男人,面上却装得淡然,“嗯,麻烦你了。”


    男人牵着她的手往停车场走,两人相贴的肌肤热度不断攀升,她甚至能感觉到一点点潮湿,不知是她还是男人的掌心出了汗,有种黏腻的感觉。走动时掌心摩擦,那股黏腻感让她颇为不适。


    男人的步伐并不快,似乎是在刻意等她,她正常走也能跟上。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便走到了迈巴赫车前。


    车窗玻璃贴了防窥膜,看不见里面的景象,仅仅从外观察,也能察觉到车子里没有司机。


    男人应该是自己开车来的。


    姜听雨身体比脑子快,直接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她还没来得及俯身上车,男人的掌心便扣住了车门顶。


    “姜小姐,没记错的话,你说过坐后座会晕车。”


    男人唇角噙着肆意的笑,深色的瞳眸落在少女怔愣的脸上,他就像是雪地里的狼,危险,狠戾。


    姜听雨心头倏然发紧,垂在大腿两侧的莹白指尖悄悄捏了捏。


    上次不得已乘坐男人的车时,她为了避免和他同坐后座,故意撒了谎。


    现在倒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姜听雨咽了下喉咙,“我……”


    谢霁淮打量着她,步步逼近:“不晕了?还是你上次骗了我?”


    男人的气息太过凛冽,像一张网,将她紧紧收拢。


    他明明一句重话都没有说,可姜听雨就是没来由的害怕。


    大约是他给她的第一印象实在过于骇人,以至于过去这么久了,那种四肢发麻,头脚发寒的感觉还是挥之不散。


    “晕、晕的,我还是坐副驾驶好了。”


    姜听雨很没骨气地妥协了。


    她松开扶着车门的手,转而往副驾驶走,步伐刚迈出去,她就听到身后强而有力的关门声,吓得她颤了颤肩膀,忙不迭钻入副驾驶,很乖地系上了安全带。


    车子空调刚开,闷热还未散去,不停加速的心跳导致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身旁的驾驶座陷落,男人挺拔的身躯实在是太有存在感,即便她刻意忽视,余光还是会时不时触及。


    于是她低垂着眼眸去看车内的仪表盘,就那么几个标识,她盯着看了许久。


    “姜小姐。”谢霁淮嗓音温沉低哑,轻唤了她一声。


    姜听雨下意识抬眸,视线就被随意搭在方向盘的那只手捕捉。


    谢霁淮皮肤偏白,手指瘦削修长,骨感且漂亮,手背薄薄的皮肉下隐藏着青色脉络,彰显着男性的力量。


    他就是用这样的手轻松压制住了那个人。


    眼前蓦然浮现会馆初见的画面,姜听雨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身体往车窗靠了靠。


    她的小动作没有逃过谢霁淮的眼睛。


    谢霁淮身上的安全带还没有系上,轻松地转过身直视着她,“姜小姐,有件事你是不是忘了?”


    姜听雨眼底弥漫着疑惑,脑子转了一圈,也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什么事没做。


    是她之前答应了他什么吗?


    谢霁淮身体微微压下来,越来越近,近得她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空调温度开得过低,车内热气消散后,那股冷气更是犹如一根根冰针,直直刺入皮肤,冻得姜听雨瑟瑟发抖,却轻咬着唇不肯吐露一个字,只凝着水眸看他。


    谢霁淮抬起手,似是要伸到她眼前。


    姜听雨屏着呼吸,身体僵硬到做不出反应,唯有纤长的睫轻轻地颤栗。


    下一秒,那只手停在了触控屏幕上,瓷白指尖轻点几点,调低了空调的温度。


    他是察觉到她冷吗?姜听雨忍不住去想。


    思绪神游之时,男人温凉磁沉的声音再次灌入耳朵。


    “你家司机还在等你。”


    姜听雨怔愣了一瞬,很快反应了过来。


    她从民政局出来就跟着谢霁淮上了车,还没来得及告诉永叔。


    永叔还在马路对面等着她呢。


    姜听雨从包里翻出手机,急急忙忙点开通讯录,打了通电话过去,告诉永叔自己搭谢霁淮的车去工作室。


    永叔笑了笑:“是永叔想得不到位,你们小两口新婚,肯定想待在一起,永叔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手机听筒的声音没来得及调低,永叔的声音直接充斥了整个车厢。


    姜听雨尴尬得蜷缩起手指,脸色红得厉害。


    她支支吾吾应了两声,迫不及待地挂断了电话。


    掌心里的手机像是滚烫的火烙,不住地刺激着她的皮肤。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纠结片刻,还是说不出口,索性撇过头看向窗外,闷着一言不发。


    谢霁淮开车技术不错,行驶得非常平稳,她还以为他这样的性子,开起车来也是不管不顾,没想到却意外地沉稳。


    民政局离工作室不算远,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工作室楼下。


    姜听雨道了声谢准备下车,手轻拉了两下车门,却发现根本拉不开。


    她侧过脸看向男人,眼里带着质问。


    谢霁淮深邃的眼眸从她脸上扫过,而后打开副驾驶前的储物盒,修长的手指缓缓伸入,拿了个小盒子出来。


    巴掌大的蓝色丝绒首饰盒,看起来像是储放戒指的。


    姜听雨紧张地咽了咽喉咙,脑子里想的却是一会儿要怎么拒绝。


    合作婚姻而已,婚礼那天交换戒指也就算了,毕竟是婚礼必要的流程,无法避免。但现在,他送她戒指岂不是在……求婚?


    姜听雨如临大敌,双手背在身后,用力地摇头,“我不要,你拿回去。”


    谢霁淮盯着她勾唇浅笑,眼里透着一丝玩味,“不要什么。”


    姜听雨想也未想,脱口而出,“戒指。”


    谢霁淮挑眉:“谁告诉你这是戒指了?”


    说完,他唇角的笑意更深,言语之间带着狎昵的意味,“你不会以为我在向你求婚吧。”


    姜听雨面上沉默,心里却如同万马奔腾。


    太丢人了。


    她怎么会联想到求婚的。


    “也不能怪我多想,你的举动就是很像……”她理不直气也不壮,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谢霁淮单手搭着方向盘,又笑了声。


    指尖轻轻一抛,盒子稳稳落在女孩怀里,谢霁淮下巴微抬,示意她打开盒子,“自己看看。”


    姜听雨听话地打开蓝色首饰盒,澄澈的眼睛在看到盒子里那对蓝色钻石耳环时骤然放大。


    倒不是她少见多怪,而是这对耳环看起来和父亲给她的那条蓝宝石项链太相称了,简直就像是一套首饰。


    “这是?”她疑惑地看向男人。


    “耳环。”男人漫不经心地答。


    姜听雨被他敷衍的语气弄得有些恼,语气也不似之前那般客气,“我知道,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要送我耳环。”


    谢霁淮默了几秒,不紧不慢道:“送老婆礼物需要理由吗?”


    姜听雨被人叫过很多称呼,女儿,妹妹,甚至是宝贝。


    但被人叫老婆,还是第一次。


    她错愕了许久都没有缓过来,捧着小礼盒的手僵化成石。


    那对耳环,她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拿了就代表她认可谢霁淮妻子的这个身份,不拿又好像违背了他们的合作关系。


    此刻,她眼里的耳环不是耳环,而是烫手的山芋。


    谢霁淮轻笑了声,欺身凑近女孩。


    车厢狭小/逼仄,他越是靠近,呼吸就越是浓烈灼热。


    姜听雨被男人整个压在了车门上,躲无可躲,后背贴着冰凉的车窗,冰与火交叠缠绕,将她牢牢包裹。


    “怎么,要我帮你戴?”


    男人声音低沉,像是北方冬日的雪,带着凛冽的气息。


    姜听雨怔缩了下眼眸,咬着唇摇头,“不用、不用了。”


    离得远还好,稍一离近,她潜意识里的恐惧就如浪潮般涌出。


    “那个……那我可以走了吗?”她压低了声音征询男人的同意,一只手悄悄扣在了门把手上。


    谢霁淮扫了一眼她的小动作,语调散漫:“当然。”


    在女孩殷切的目光下,男人不紧不慢地解锁了车门。


    解锁声响起的那一刻,姜听雨犹入天堂。


    她攥着首饰盒慌忙下车,还没站稳,身后便传来男人轻懒偏低的嗓音,


    “姜小姐,收了礼物连声谢谢也不说,这可不太礼貌?”


    姜听雨脚步微顿,僵硬地转过身,被男人逼得眼眶又蓄上了泪水,小声而郑重地开口:“谢谢。”


    姜听雨的眼眸无辜且干净,像是一只不知世事的小精灵误入了人间,然而此刻,那双眼睛蒙了层雾气,闪着盈盈水光。


    她不知道,她这副模样,只会让人更想在某个时候狠狠地欺负。


    “谢谁?”


    谢霁淮心头意动,继续问她。


    她闷声答:“谢谢你。”


    男人值盯着她没说话,显然是不认同她的回答,或者说,不认同她对他的称呼。


    姜听雨很想把手里的那只首饰盒砸回去,告诉他自己不想要,也请他不要再逼迫她,可是她没那个胆量。


    眼下她连个可以为她撑腰到人都没有。


    要是哥哥在就好了,哥哥肯定会教训谢霁淮这个坏蛋。


    女孩昨天还在庆幸哥哥没那么早回来,现在需要哥哥帮助了,又转了念头。


    姜听雨垂下眼眸,手指揪着裙摆,一圈一圈地绕,绕到没法继续了,她才嗡声嗡气道:“谢谢老公。”


    作者有话要说:


    眠宝,你是不是有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忘啦!


    协议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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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谢霁淮从女孩粉唇里听到那声微不可查的老公时, 指尖凝滞了一瞬。


    他不过是恶劣地想要逗弄她,没想到她真的说了出来。


    谢霁淮低低地笑,心情在这一刻达到最愉悦的状态。


    姜听雨自然不清楚男人的想法, 她只觉得男人又在想什么欺负她的主意了。


    总之就是不安好心。


    “你让我说的我都说了, 你可不能再拦着我了。”


    姜听雨往后退了两步, 见男人没说什么,忙转身奔进了大楼。


    直到电梯停在工作室所在的楼层, 她依旧心有余悸。


    反复确认男人没有追上来后, 姜听雨那颗提着的心才安定下来。


    进入办公室,姜听雨先是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缓缓精神, 喝了小半杯后才开始处理事情, 午休前,小助理米茶在微信上问她要不要帮她点餐, 姜听雨实在没胃口,礼貌拒绝了。


    午休时间过半,姜听雨才处理完手上的工作, 她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眼睛困得都快要睁不开了,脑子却还是无比地清醒。


    从包里拿出结婚证,里里外外看了又看, 每一遍都在确认自己已经结了婚。


    虽然结婚对象不是她想的那个, 但是她和谢霁淮是签了协议的,想来他也不会违反协议, 否则他赠予她的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拿不回去了。


    想到这,姜听雨郁闷一上午的心情稍微舒畅了点。


    她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和谢霁淮签订的婚姻协议, 打算再看一遍,确保没有疏漏。


    少女莹白的指尖划着文字下方, 一个字一个字地品,连续九条,她都很满意。


    直到看到第十条,她脑子轰地一声,犹如惊雷砸下,地动山摇。


    “乙方姜听雨小姐需配合甲方谢霁淮先生进行应有的夫妻生活。”


    糟糕。


    她忘了还有这一条了-


    姜听雨躲在办公室里郁闷了一下午,长吁短叹,这辈子的叹息都要叹完了。


    她怎么会忘了协议里还有完成夫妻生活这一条呢。


    这种霸王条款法律不会认同的吧。


    姜听雨无数次想要联系律师询问,电话都快要拨出去了,到最后还是收了手。


    这种事,她根本说不出口。


    谢霁淮肯定是故意的。


    混蛋!混蛋!混蛋!


    姜听雨心里默默骂了他一遍又一遍。


    结婚证都领了,他们现在是合法夫妻,谢霁淮如果真的要跟她发生点什么,她也反抗不过他。


    怎么办?


    现在去离婚还来得及吗?


    姜听雨单手撑着脸,乌溜溜的黑眼珠盯着手机屏幕,指尖点开谢霁淮的微信狠狠戳了几下他的头像发泄心里的怒气。


    屏幕忽然切换成暗色,跳出来电显示。


    姜听雨手指顿了顿,看清备注名后,连忙坐直身体点了接听。


    “妈妈,怎么啦?”姜听雨声音甜软,带着撒娇的意味。


    林静怡刚用完午餐,在客厅里小憩,佣人奉上一杯玫瑰花茶,动作轻悄,不敢打扰太太和小姐说话。


    茶水颜色偏粉,轻透的水面上漂浮了几朵艳红玫瑰。


    林静怡指尖勾着杯把,抿了一口,道:“你哥哥晚上到家,待会和霁淮说一声,让他过来吃晚餐。”


    “哥哥不是明天才回来吗?”姜听雨讶然。


    林静怡淡笑:“原本是的,不过那边事情提前结束了,你哥哥就早回来一天。”


    大半个月没见到儿子了,林静怡也是颇为思念,听闻他今天就回来,林静怡推了和朋友的聚会,早早地安排佣人去采购儿子喜欢吃的菜。


    姜听雨心绪复杂。


    一方面为哥哥回来而高兴,一方面又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儿担心。


    哥哥本来就不喜欢谢霁淮,晚上她带着谢霁淮回家,哥哥看到一定会生气。


    “妈妈,今晚给哥哥接风洗尘,就不用叫谢霁淮了吧。”姜听雨小声提议。


    林静怡蹙眉,轻轻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正色道:“霁淮是你的丈夫,也算是家里人,怎么好不叫他。”


    姜听雨手指抠着桌面,脸上笑容勉强,“也是。”


    林静怡察觉到女儿有点不情愿,却也没往最坏处想,只以为她是怕姜聿丞和谢霁淮不对付,夹在中间难办。


    “你哥哥又不是豺狼虎豹,还怕他吃了霁淮不成。”林静怡嗔了一句,“你啊,才刚领证就这么向着他了,要是让你父兄知晓,不知道多难受。”


    “我才没有。”姜听雨连忙反驳。


    天地良心,她哪有向着谢霁淮,她就是不想让哥哥生气,仅此而已。


    女孩声音娇矜,落在林静怡耳里便成了害羞,她笑了笑,顺着女儿的话道:“嗯……没有没有,眠眠还是向着家里的。”


    佣人依着林静怡道吩咐买了菜回来,拿不定主意要怎么处理,过来询问。


    林静怡摆了摆手示意佣人稍等片刻,对着电话里的女儿再次叮嘱:“好了,妈妈还有事要做,不陪你聊了,你记得跟霁淮说,晚上一起过来用餐。”


    姜听雨还没来得及回复,电话就被林静怡挂断了。


    她看着手机发呆好一会儿,心里不停地给自己做建设,才硬着头皮点了下输入框。


    绵绵雨:【谢先生,晚上有空吗?】


    消息发过去没多久就有了回应。


    谢霁淮:【有事?】


    绵绵雨:【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要是忙的话就算了。】


    姜听雨话语遮遮掩掩,就是不说明情况,她的打算是,谢霁淮工作忙碌而拒绝她,然后她把聊天截图掐头去尾发给林静怡,以此证明她传到了话,但是谢霁淮很可惜来不了。


    谢霁淮看到女孩欲盖弥彰的话语,眉眼松弛,故意道:【先说说什么事。】


    姜听雨的计划被全盘打乱,不得不说出实情:【我妈妈请你去我们家吃晚餐。】


    谢霁淮:【这样啊。】


    男人的话似乎有些为难。


    姜听雨唇角微弯,极其期待他接下来的拒绝。


    然而现实令她无比失望。


    谢霁淮:【有空。】【时间发我,晚上来接你。】


    姜听雨盯着男人发来的消息,笑容瞬间凝固。


    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绵绵雨:【不用来接我,我结束得早,六点就回家了。你八点前到我家就好。】


    谢霁淮揉了下眉心,低笑了声,给女孩回了消息。


    【六点来接你。】


    他并未征询女孩的同意,直接告知了他的决定。


    他知道女孩不想和他单独在一起,但怎么办呢,他偏要她待在他身边。


    实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脑海里浮现出上午分别时女孩泪眼盈盈的模样。


    她太娇气,也太柔弱。


    像是精致的气泡,指尖轻轻一戳就碎了。


    谢霁淮眸光一沉再沉,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浓烈的占有欲。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谢霁淮未抬眼眸,嗓音低沉似沙砾:“进来。”


    助理拎着黑色牛皮纸袋走了进来,轻声道:“谢总,您的午餐到了。”


    “放着吧。”


    助理点头,把午餐放在了办公桌前方的空位上。


    送完餐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默默站在一边,似乎有话要说。


    见助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谢霁淮拨弄着袖扣淡淡扫了他一眼,“还有事?”


    助理抿了抿唇,道:“您的堂弟过来了。”


    谢蕴南一向和老板不对付,这回过来估计也没什么好事。


    姜听雨久久没有回复,想来是被他气得不轻,谢霁淮勾唇笑了笑,关上手机扔在一旁。


    他松懒地靠着椅背,掀眸看向助理,漫不经心道:“让他进来。”


    助理点了点头,退出去请人进来。


    谢蕴南剜了助理一眼,吊儿郎当嗤笑:“看见没,还不是要恭恭敬敬请我进去,刚才还敢摆脸色给我看,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爷也是你能拦的。”


    助理的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并不会因为几句讥讽就生气,他只是微笑着看向谢蕴南,脸色也是十分正常。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谢蕴南自觉没趣,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趾高气扬走进了办公室。


    陡一进来,谢蕴南就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顺着视线看去,对上了脸色阴沉的男人。


    “怎么?娱乐公司不够你闹,跑到我这撒野来了。”


    谢蕴南后脖颈一凉,下意识咽了下口水,“不……不是,我刚才就是气不过他怠慢我,说了他两句,这点小事堂哥也要计较不成?”


    “他是我的助理,按照我的要求做事,”谢霁淮声音淡淡,眼眸却是一片冰凉,嘴角噙着笑反问:“你是觉得我怠慢你了?”


    谢蕴南心头一紧,忙解释:“没有没有,堂哥怎么会怠慢我呢,绝对没有的事,刚才是我误会了,对,都是误会。”


    谢霁淮长指轻敲着大腿,云淡风轻道:“既然是误会,那就不能让他白白受一顿骂。”


    话显然只说了一半,谢蕴南却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谢霁淮是让他去向助理道歉。


    谢蕴南眉头紧蹙,心里不爽到极点,他好歹是谢家人,手上又有几个分公司,大小算是老板,让他去和一个小助理道歉,简直就是笑话。


    “成,我待会给发个红包。”


    这些个打工的嘛,不就是想要钱。


    钱,他有的是。


    谢霁淮指尖动作停滞,长睫掀起,他就那么散漫地坐在那儿,周身却凛起强势的气势,“红包要给,道歉也要,听懂了吗?”


    谢蕴南心里再不情愿,面上也不敢反驳,“懂了懂了,我一会儿就去。”


    谢霁淮是出了名的护短,只要是他的人,谁碰了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只是让他道个歉出点钱,都算是便宜他了。


    谢蕴南懊恼自己忘了这一点,踢到了铁板。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谢蕴南才想起来自己过来是有事要说。


    他咳嗽了声,如壮士断腕般悲痛道:“堂哥,姜谢两家的联姻,我愿意出面迎娶姜小姐。”


    要不是他爸非逼着他娶姜听雨,还拿停卡威胁他,他也不可能答应。


    姜听雨是漂亮,要是单纯的谈恋爱,他也乐意选她做女朋友,可结婚就不成了,他才没那个耐心哄小姑娘。


    他不是不知道娶了姜听雨就等于得到了姜家的助益,将来抢家主之位也能多点胜算。


    但是要以他的自由作为代价,那也未免太沉重了些。


    他都能联想到婚后的悲惨生活,只能围着姜听雨转,其他任何女孩都不能再多看一眼,否则别说姜家父子,就连他爸都不会放过他。


    谢霁淮从容不迫地笑了笑,目光化为冰冷的刀,直直刺向谢蕴南,“我竟不知,你居然还有窥视嫂子的心思。”


    谢蕴南脑子转不过弯,眼里盛满了疑惑:“嫂子?”


    谢霁淮食指勾出抽屉,从里面拿了个巴掌大小的东西出来,放在了桌面上,眼尾轻挑,“看看。”


    “什么啊……”谢蕴南咕哝一声,还是听话地走上前拿了起来。


    红艳艳的本子上赫然刻着烫金字样,不容他忽视。


    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声音也颤得说不出整话:“结、结婚证!”


    作者有话要说:


    眠眠:现在去离婚还来得及吗?


    谢总:离婚?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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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下午六点, 姜听雨还没忙完手里的工作,母亲林静怡的催促已经发了过来。


    【眠眠,你和霁淮回来了没有, 什么时候到家?】


    【对了, 霁淮喜欢吃什么, 妈妈让阿姨做两道他喜欢的菜。】


    姜听雨随便报了两个菜名糊弄了过去。


    她才不关心谢霁淮喜欢吃什么呢。


    收拾好东西,姜听雨拎着包往办公室外走, 工作室的小伙伴都走的差不多了, 米茶也收拾好了准备下楼,见姜听雨出来, 米茶亲昵地迎上去, 一点也不见外,“老板, 一起走。”


    姜听雨想起今天来接她的人是谢霁淮,连忙摇头拒绝:“我想起来电脑还没关,茶茶你先走吧。”


    米茶愣神的功夫, 姜听雨已经躲回了办公室。


    米茶咽了下喉咙,把嘴里那句要等她的话咽了回去。


    姜听雨等了几分钟,小心地开了点门缝,确认米茶离开了才又出来。


    也不能怪她欺骗米茶, 实在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向米茶解释。


    明明前几天在马场的时候, 她还说和谢霁淮不熟,现在他们都成夫妻关系了。虽然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他就是谢霁淮, 可现在说出来总有种打脸的感觉。


    姜听雨一下楼就看见马路旁停着的黑色迈巴赫,她连车牌号都不用确定就知道是谢霁淮的车。


    姜听雨刚走过去, 驾驶座的人就打开车门下来。


    夏日日光长,六点的光线依旧明亮刺眼, 姜听雨眯眼看过去,却看到了谢霁淮的助理。


    助理逆着光朝她走来,步伐急促却沉稳。


    “太太好,我是谢总的助理,您叫我李铮就好。”李铮伸手去接姜听雨手里的包,声音温和有礼,“太太,包给我吧。”


    助理一口一个太太,叫得姜听雨发愣,她眨了下眼睛,不确定地问:“你……是在叫我吗?”


    “当然。”助理微笑回应。


    姜听雨讷住,脸不自然地红了起来,“包我自己拿就好,谢谢。”


    说完,她也不好意思去看助理,直接拎着包走到了车门旁。


    这一次,副驾驶座的车门还是打不开。


    姜听雨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谢霁淮的意思。


    她也不再纠结,若无其事挪步到被助理打开的后座车门,俯身上了车。


    车里的男人没有靠窗坐,姜听雨落座时,不可避免地碰到了男人的身体。


    肌肤之间的摩擦带起小小的电流,酥酥麻麻的感觉游走在身体里,引得女孩轻轻颤栗。


    车里空调温度开的低,男人的身体却异常火热,像岩浆似的,灼烧着她。


    很快,她的身体也热了起来,就如同没在了温泉里,全身被热水浸泡,从脚到头没有一处不热。


    姜听雨心里又紧张又慌乱,对这种莫名的感觉完全无法适从。


    她觉得自己应该会抗拒男人的触碰,又或是讨厌和他接触,可是,当他们皮肤相贴时,她竟然生不出一丝厌恶感。


    姜听雨往车门处小幅度地移,试图拉开和男人的距离,相贴的皮肤才刚分离,男人就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毫无预兆地将她扯到眼前。


    男人那双深色瞳眸倏然放大,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摄人魂魄的鬼魅要吸走她的灵魂。


    男人的眼生得很美,明明是桃花眼,却不含感情,只如一弯月,清冷孤傲。


    姜听雨屏着呼吸,怯生生地看着他,身体僵硬发凉,做不出一丝反应。


    谢霁淮揽过女孩的腰肢,掌心轻轻一压,女孩又往他面前迎了迎,粉嫩的唇瓣几乎送到他唇边,他只要稍稍低头,就能咬住,亲吻,厮磨。


    欲望在眼底蔓延,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一刻瓦解冰消。


    耸兀的喉结轻滚,他哑声道:“姜小姐离我那么远做什么,太疏离了可不好。”


    男人的声音又低又沉,像夏夜里的风,暧昧而缱绻。


    姜听雨耳根发烫,颤着声音问:“哪里不好?”


    谢霁淮哂笑,扣着女孩细腰的手指又收紧了一分:“你见过哪对新婚夫妻像我们这般疏离的?”


    姜听雨回想自己见过的夫妻。


    她从大一进入摄影社团开始,到现在四年了,给很多对夫妻都拍过照片,那些夫妻不管感情好不好,至少都不会是疏离的,尤其是新婚夫妻,更是如胶似漆,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


    倒是真的没有像她和谢霁淮这样,完全不熟的。


    “可我们也不算是真的夫妻,合作关系而已,疏离一点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吧。”她小心瞥了眼驾驶座的助理,见他没有注意他们的情况,才压低了声音说话。


    谢霁淮微微前倾,薄唇几乎是贴着女孩的侧脸划过,直至在小巧饱满的耳垂上方停留,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话:“姜小姐,需要我提醒你吗?”


    提醒什么?


    姜听雨茫然到不知所措。


    她和男人离得太近了,完全超出了合作盟友之间的安全社交距离。


    此刻,他们更像是是情侣,耳鬓厮磨,亲密无间。


    耳畔传来男人的一声低笑,紧接着,喑哑的嗓音幽幽钻入耳蜗,“协议里写的很清楚,对外,我们需要表现得恩爱。”


    提及协议,姜听雨心跳突然失去控制,不停地加速,像是要冲破皮肤的禁锢。


    脑海里不可控制地浮现出几个字。


    夫妻生活。


    耳畔嗡地一声,少女粉嫩如蜜桃般的小脸瞬间熟透。


    她试图垂下头以逃避的姿态放空脑子,驱赶那些脸红心跳的画面,下颌不过刚低了一分,脸颊便蹭过一道温热的触感。


    那……似乎是男人的唇瓣。


    姜听雨掀开的水眸凝滞,动也不敢再动一下。


    这个吻并非谢霁淮刻意为之,但确实挑起了不小的波动。


    少女身上淡香萦绕,并不是香水的味道,似是她的体香。


    唇贴着女孩的脸,那股香味连绵不绝涌入他的鼻腔,莫名地让他的心开始躁动。


    谢霁淮眼眸微暗,覆在女孩腰肢的手往前压了下,彻底将女孩抱在了怀里。


    他的下颌搁在女孩的肩上,细嗅她脖颈裸露处皮肤的味道,声音哑得厉害:“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姜听雨完全懵了,她的手半悬在空中,落也不是,抬也不是。


    她觉得自己应该要拒绝男人的要求,这种不合理的要求她不应该答应的。


    但不知怎么,喉咙声带震颤了下,声音却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半晌后,她轻轻地问:“好了吗?”


    女孩声音又轻又浅,小心翼翼地模样实在惹人心疼。


    然而始作俑者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过分,甚至环着女孩细腰的手又收紧了一分,唇瓣含着笑意反问:“我要是说没有呢?”


    轿车厢内的空间毕竟逼仄,此刻侧着身被男人抱在怀里的姿势并不舒服,她整张脸贴着男人的胸膛,男人炙热的体温犹如岩浆一般烫得她喘不上气。


    少女不得不仰起细白脖颈喘息,给自己争取呼吸的余地,“可是、可是我喘不上气了。”


    男人低笑,胸腔跟着颤动了些许,抬手揉了下女孩的头发,似是而非地问她:“姜小姐,现在就受不了了,往后怎么办?”


    姜听雨咬着唇没回复,本就红润的小脸更是明艳到荼靡。


    她虽然没有过恋爱经验,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至少她能听出来男人是在揶揄她。


    谢霁淮松开了女孩,却没有轻易放过她的打算,他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女孩抬头迎上他的视线,磁沉的声音散漫轻佻:“姜小姐,不说话可不好?”


    女孩水雾朦胧的眼泛着点点荧光,像是夜空下的湖,月光荡在水面,波光粼粼。


    可她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想要……欺负。


    谢霁淮滚了滚喉结,黑色的瞳眸愈发幽暗深邃。


    姜听雨心砰砰直跳,脑海像是刮起了一阵龙卷风,思绪混乱。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复。


    男人的话明明是陷阱,她怎么说都会落入进去。


    可是她不说,男人也不可能放过她。


    姜听雨秋水似的眸嗔望着谢霁淮,被他逼得快要哭了,嗓音都带着哭腔:“谢霁淮,你不要太过分了。”


    女孩声音绵软无力,幼猫一样没有丝毫气势,却如同羽毛撩拨着男人的心。


    谢霁淮拇指覆上女孩的眼角,轻轻摩挲,泛红的眼角又荼靡了几分。


    他勾着笑,压低了声音道:“更过分的事还没做呢。”


    男人的声音低沉缱绻,暧昧不已。


    姜听雨凝滞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白皙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发烫,“你、你闭嘴。”


    谢霁淮弯了弯唇角,继续逗弄她:“姜小姐真是聪明,我什么都没说,你就都听懂了。”


    姜听雨后悔不迭,她就不该回复他的。


    她鼓着腮瞪了他一眼,然后撇过脸,打定主意不管男人说什么,她都再也不回话了。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姜听雨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腰肢上男人的掌心滚烫,即便隔着一层衣服,她也清晰地感受到了炙热的温度。


    男人的手还算老实,只搂着她,没有其他逾矩的行为,可就算是这样,也足够让姜听雨局促不安了。


    车子在姜宅庭院停稳后,姜听雨迫不及待地下了车,甚至都没有等谢霁淮,直接就小跑着进了玄关。


    佣人听到声音就已经等在了玄关,适时地递上拖鞋,微笑着道:“小姐,聿丞少爷在客厅等您。”


    姜听雨刚要换鞋子,脚尖还悬在半空,动作便停滞了,眼睛盈盈发亮,“哥哥回来了!”


    随意穿上拖鞋,她连一秒也不想耽误,趿拉着鞋就往客厅走,远远地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出差回来的哥哥即将发现自己宠大的妹妹被狗东西拐跑了~


    明天开始恢复正常的更新时间,不出意外都是晚上20:00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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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姜聿丞双腿交叠, 轻靠着沙发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落在了冒冒失失走来的女孩身上, 他轻蹙了下眉头,道:“慢点走。”


    大半个月不见, 妹妹还是这么不让人放心。


    姜听雨闻言放慢脚步,一点一点挪到姜聿丞身旁, 她亲昵地挽着哥哥的手臂, 笑得明艳,声音甜软:“哥哥,给我带的礼物呢。”


    女孩希冀的眸光盈盈望着哥哥。


    哥哥去洛杉矶之前答应了回来给她带她一直想要的镜头, 她都等半个月了,这会儿急不可耐, 恨不得立马就把镜头拿在手里。


    姜聿丞指尖轻轻戳了下女孩的额头,“见了哥哥连声关心的话都没有,就只想着礼物, 小没良心的。”


    自家妹妹是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他倒不是怪罪她,只是颇有些无奈。


    总归是他宠着的小姑娘,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打量了一遍, 哥哥和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甚至更英俊了,所以我就没有多此一举关心了呀。”姜听雨小声为自己辩解, 说到后面,她自己都没有底气。


    姜聿丞拿她没办法, 无奈笑笑,“礼物给你带回来了。”


    他侧过脸, 朝着茶几轻抬下巴,“那里,自己去拿。”


    姜听雨顺着姜聿丞的视线看过去,果真看到个黑色的纸袋,她惊喜地欢呼:“谢谢哥哥。”


    姜听雨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把包装得十分精致的礼盒拿到面前。


    拆开礼物,拿到了心心念念的镜头,姜听雨沉浸在喜悦之中,完全忘了还有个人是和她一起来的。


    姜聿丞看着妹妹欣喜的模样,眉眼之间的疲惫感消散,他端起茶水抿了口,再抬眼时不经意间看到了迈步而来的男人。


    原本含着笑意的眼睛顷刻间冷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姜聿丞挑眉问道。


    姜听雨的思绪被哥哥的声音拉了回来,这才想起来谢霁淮是跟着她一起来的。


    姜听雨抱紧了怀里的镜头,小心翼翼看向姜聿丞,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谢霁淮不急不缓往前走,目光扫过女孩焦急的脸,又落在姜聿丞身上,客气道:“姜阿姨的邀请,我自然要来。”


    姜聿丞并不怀疑他的话。


    这里是姜家,他撒这样的谎言实在没必要。


    至于母亲邀请谢霁淮的原因也并不难猜,两家这些年没有多少往来,唯一的牵连也就只有婚约了。


    姜聿丞面色不悦地放下杯子,看着谢霁淮的目光寒凉,“谢总不会以为凭着当年口头上的婚约就能娶走我妹妹了吧。”


    姜听雨一听这话愣了。


    哥哥似乎还不知道她和谢霁淮结婚的事,爸爸妈妈难道没有告诉他吗?


    “哥哥,其实我和他……”


    姜听雨话想要解释,只是刚开了口就被姜聿丞打断:“眠眠,这里没有你的事,去看你的礼物。”


    姜聿丞说话时还算温和,但是姜听雨听出了他压抑到怒气。


    她现在就算是开口也只能是火上浇油。


    姜听雨悠悠抬眸,撞上男人淡薄平静的眼,那双眼深邃幽暗,偏有种魔力,让人莫名地安心。


    眼下气氛已经是剑拔弩张,男人却从容不迫,好似任何事情在他面前都无足轻重。


    林静怡从楼上下来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客厅里的男人,微凝了下眉心,温声道:“霁淮来了,怎么不坐?”


    谢霁淮闻言转身,礼貌颔首,“刚到,劳阿姨挂心了。”


    林静怡听谢霁淮叫她阿姨,没跟着女儿唤她,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她是认可了谢霁淮,可要把女儿交给他,她还是舍不得。


    索性婚礼还没举办,女儿还能在家里多待些日子。


    林静怡视线在女儿和儿子之间来回扫,瞬间明白了原由,浅笑了下,道:“聿丞刚回来还不知道,也怪我忘了说。”


    姜聿丞挑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林静怡抬手示意佣人过来,嘱咐佣人上新茶,才慢悠悠道:“眠眠和霁淮已经领了证,以后霁淮就是你妹夫了。”


    姜聿丞错愕了几秒,脸色肉眼可见地阴云密布,舌尖顶了顶后槽牙,眼神冷得吓人,“谁同意他们结婚了。”


    他不过出差半个月,妹妹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和谢霁淮领了证,况且,这件事他还完全不知情。


    “聿丞。”林静怡嗔了声,耐心道:“结婚的事我和你爸爸还有爷爷是深思熟虑过后答应的。”


    林静怡抱歉地看了眼谢霁淮,“霁淮别介意,聿丞最疼爱他这个妹妹,一时接受不了,过两天就好了。”


    谢霁淮点头表示理解,“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介意不介意的,眠眠能有大哥护着,我也只会高兴。”


    林静怡略顿了下,遂即满意地笑了,“霁淮说的是,都是一家人。”


    “别站着了,坐吧。”


    谢霁淮没有推辞,“好,谢谢阿姨。”


    他迈步走向姜听雨,大大方方地在她身旁落座,两人肩挨着肩,腿贴着腿,俨然一对甜蜜小夫妻的模样。


    看着碍眼。


    姜聿丞捏了捏拳头,起身理了理衣服,慢条斯理走过去,凌厉的眼神递向姜听雨,示意她空出位置来。


    姜听雨巴不得离谢霁淮远一点,此刻像是抓住了救星一般,忙不迭挪动身体,大腿侧面刚离开男人的西装裤,肩膀便被男人搂住,“害羞了?”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暧昧不清的意味。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走近的姜聿丞听到。姜聿丞英俊的面容阴沉发寒,眯起的眼睛冷冷盯着谢霁淮。


    姜听雨试图挣扎,奈何力气太小,根本动弹不得,反倒让男人越搂越近。


    男人垂下头,欺身而近,薄唇贴着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轻吐:“乖乖配合我,姜小姐能做到的,对么?”


    明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男人的语气却不容置喙。


    姜听雨很没骨气地嗯了声。


    从他上了他的贼船那刻起,她就没法脱身了。


    如果让哥哥察觉到她和谢霁淮的合作关系,那么所有的筹谋都会前功尽弃。


    姜聿丞此刻只想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谢霁淮成了他妹夫这件事让他整个胸腔都溢满了怒气,总之,他见不得谢霁淮和他妹妹离得如此之近。


    他抬眸看向姜听雨,压抑着怒意,尽量温和道:“眠眠,坐妈妈身边去。”


    姜听雨很想听哥哥的话,但是谢霁淮根本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揽着她的那只手死死扣着她的胳膊,她甚至能感觉到男人纤长遒劲的手指骨节。


    她无奈迎上姜聿丞的目光,抿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落在姜聿丞眼里,便是妹妹舍不得和谢霁淮分离,无声地恳求他不要打扰。


    姜聿丞停住脚步,脸色愈发深沉,胸腔里憋着的那股邪火几乎要将他烧个干净。


    倒是他小看了谢霁淮。


    他不过才离开家半个月,谢霁淮就把他妹妹骗得一颗心都丢在了他的身上,当真是好手段。


    佣人送上茶水,林静怡招呼谢霁淮品用,“霁淮,你先尝尝喝不喝得惯,这茶是眠眠爸爸去南方出差时带回来的,今天也是头一次喝。”


    今天算是新女婿头一次登门,奉上茶水是为了表达他们姜家对他的认可,以示尊重。只是年轻人大多不爱喝茶,林静怡也不清楚谢霁淮会不会喜欢。


    谢霁淮端起茶杯,吹散了热气后抿了一口,茶香四溢回味余甘,确实是上品,“叔叔眼光好,挑的茶也极佳。”


    姜聿丞冷笑,讽刺道:“看不出来谢总也是爱茶的人,不知道谢总可能看得出来这是出自哪里的茶?”


    他有心为难,出的题并不简单。


    年轻人爱茶的太少,能识得茶叶品种已是难得,更何况要说出产地。


    姜聿丞噙着笑意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谢霁淮又抿了一口茶,表情淡淡,从容道:“江洲,碧螺春。”


    姜聿丞脸上笑意凝固,眼尾上扬,捏起的骨节咯吱作响。


    谢霁淮迎上他的视线,不紧不慢反问:“大哥,我说的对吗?”


    姜聿丞咬着后槽牙,唇边溢出一丝冷哼。


    还真给他说对了。


    姜聿丞清冷的眸凝向谢霁淮,眼神若是可以化作刀刃,此刻谢霁淮恐怕已经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知。


    姜听雨意外地看了眼谢霁淮,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怎么知道这是江洲碧螺春?”


    江洲的茶并不出名,知道的人不多,就连她也是听父亲说过才知道江洲也产茶叶。


    谢霁淮垂眸看她,女孩白瓷一样的脸细腻光滑,长睫如羽蝶轻扇,亮莹莹的眼脉脉望着他,期待着他的答案。


    这样的女孩很难不让人心动。


    他揉了下她的头发,故意骗她:“猜的。”


    姜听雨拧眉,精致的五官灵动娇俏,“你骗人,哪有猜这么准的。”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谢霁淮笑着问她。


    姜听雨眨了眨眼睛,嘟囔一声:“我怎么知道,不想说就算了。”


    她撇过脸不去看他,樱桃似的唇微微抿起。


    “生气了?”谢霁淮单手轻捏了下女孩的脸,触感很好,他又捏了捏。


    姜听雨往另一侧躲,不给他捏。


    哥哥还在呢,他怎么可以这么随便的触碰她。


    作者有话要说:


    姜聿丞:今天我就要来棒打鸳鸯


    谢总:有本事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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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谢霁淮捧着女孩的脸, 让她不得不转头看他,他低下头,以极其亲昵的姿态同她说话, 温凉的唇瓣几乎贴在女孩敏感的耳垂上,“跟着爷爷喝过, 记得口感。”


    男人的声音低沉喑哑,似是带着电流般, 通过耳蜗时酥麻发痒。


    姜听雨耳朵一烫, 心跳砰砰,呼吸都错乱了。


    她没想到谢霁淮在她母亲和哥哥面前也这么大胆, 旁若无人地同她耳语。


    甚至还抚着她的脸。


    他俯首在她面前说话的姿势就好像在亲吻她一般。


    姜听雨蓦地扬开谢霁淮的手, 心里莫名其妙地慌乱,小鹿在她的心室不住地乱跳。


    女孩轻咬唇肉, 似是而非地嗔了他一眼,小声地警告:“不许动手动脚。”


    谢霁淮抓住她的手,在女孩柔嫩的掌心不轻不重捏了几下, 唇角含着笑看她。


    男人不笑的时候面容冷峻,如同高山长年不化的积雪,看一眼便通体发寒,可他一笑, 浓烈的五官舒展开来, 竟像是鬼魅一般勾人。


    他这张脸实在好看,姜听雨每每看到他这张脸, 都会短暂地忘记对男人的惧怕。


    但男人也就只剩下好看了,性格脾性太恶劣, 总是变着法子地欺负她,过分得不行。


    姜听雨在心里默默地嘟囔。


    姜聿丞越是看到他们举止亲密, 心里就越是冒火,好半晌后,怒气终于压抑不住,冷着声道:“什么时间了,爸还没回来吗?”


    林静怡去了厨房,偌大的客厅只剩他们三人,然而他说的话那两人竟一个字都没听见去。


    这是把他当空气了?


    姜聿丞单手靠着沙发扶手,面无表情咳嗽了声。


    这一声响动总算是引起了姜听雨的注意。


    “哥哥,你嗓子不舒服吗?”姜听雨关心道。


    少女的脸上满是担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哥哥。


    姜聿丞得了妹妹这一声关心,郁闷许久的心情稍微松弛了些,语气都温柔了下来:“没事,嗓子有点干而已。”


    姜听雨想要把自己没有碰过的茶递给哥哥,无奈他们离得远,杯子送不过去。


    她用手肘撞了撞谢霁淮,请求道:“能不能帮我把杯子递给哥哥。”


    谢霁淮接过她手里的杯子,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皮肤,茶水的温度已经冷却,和她体温几乎持平,那一瞬间,他分不清他握着的到底是杯子还是女孩的的手。


    “谢谢。”姜听雨没注意到谢霁淮的异样,单纯地感谢他的帮忙。


    谢霁淮笑了笑,将杯子送到姜聿丞面前,“大哥,喝点水润润。”


    姜聿丞脸色青黑。


    这水是妹妹给他的,他当然是愿意欣然接受,可偏偏过了谢霁淮的手,脏了一杯好茶。


    思忖片刻,他还是接了过来,放在茶几上,没再多看一眼。


    姜聿丞视线落在姜听雨身上,淡淡道:“眠眠,去书房拿支笔给我。”


    姜听雨歪了下头,脑子里默默打了个问号。


    这时候要笔做什么?


    姜聿丞自然是想要支开妹妹,故意找了个理由,“公寓里的笔不好用了,等下带一支回去。”


    “哥哥今天不住家里吗?”姜听雨声音轻软,带着少女独特的娇矜。


    姜聿丞:“嗯。”


    姜听雨很失落,哥哥才刚从国外回来就要离开家里了,她还以为晚上可以和哥哥说说话呢,“好吧。”


    她站起身,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身时只见沙发处的两个男人互盯着对方,暗流涌动,谁都不甘示弱。


    她就这样离开,留他们俩待在一起没问题吧。


    客厅里还有佣人,母亲也在厨房,应该没什么问题,姜听雨安慰着自己。


    想开了之后,她问:“哥哥,随便拿一支笔吗?”


    “随便。”姜聿丞答得也很随意,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那一支笔。


    姜听雨很轻地点了下头,踩着台阶一步步上去,倩丽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二楼的转角处。


    静谧的客厅突兀地响起一声青瓷杯碰撞的清脆声。


    坐在沙发上的姜聿丞彻底撕碎了冷静,“谢霁淮,我的妹妹你也敢打主意!”


    谢霁淮目光追随着离开的女孩,听到姜聿丞的话后慢悠悠收回来,轻慢地落在对方脸上,“我以为大哥能理解我,毕竟我们也算是一类人。”


    “一样的不择手段,不是吗?”


    他加重了语气,语调依旧漫不经心。


    姜聿丞默了默,英挺的眉紧蹙。


    同为男人,他不可能不了解谢霁淮的心思。


    若换作是他,他也会做出同样的事。


    但现在身份不同,他不是谢霁淮,而是姜听雨的哥哥。


    “呵,谢总好口才,三言两语就要把我拉下水。可你别忘了,眠眠是我的妹妹。”姜聿丞冷声讽刺。


    谢霁淮双腿交叠,长指轻轻敲着大腿,不紧不慢道:“眠眠选择了我,我和她才会成为夫妻。所以大哥是不相信眠眠的眼光?”


    姜聿丞声音冷冽:“你不用偷换概念,这招对我没用。”


    他略一抬眸,眼神冰凉刺骨,“就像你说的,我们是一类人,所以你是什么东西我也很清楚,而我,不觉得你配得上我妹妹。”


    他们这类人,一旦喜欢上某个女孩,哪怕穷尽手段,耗尽时间,也一定要得到。


    这种感情太浓烈太偏激,而他的妹妹太干净太纯粹,只会悄悄落入他的网而不自知,那张网越收越紧,最终无法挣脱。


    谢霁淮摩挲着手里的茶杯,薄唇轻启:“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了算,眠眠才是那个决断的人,你不该任何事都替她做主,不问她的意见。”


    姜聿丞挑眉:“别的事我当然不会插手,但这是她的终生大事,非同寻常。”


    “有何不同?”谢霁淮语气淡漠,听不出情绪,“人生哪一个选择不重要?小到衣食住行,大到就业择偶,每一个选择都可能导致不同的人生。”


    “你们打着为她好的名义事事为她做主,可有问过她需不需要?”


    “她是个心智健全的人,我认为她有权利也比任何人都有资格为她自己的人生做主。”


    姜聿丞气笑了:“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这种话?谢家的家主还是我的妹夫?谢霁淮,你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谢霁淮说这么多,无非是在论证眠眠选择他是没错的。


    而眠眠为何会选择谢霁淮,姜聿丞也猜到了一二,他们俩感情不过刚刚开始,远远没有深到非彼此不可的地步。


    眠眠是想要自由才会选择谢霁淮,利用婚姻摆脱家庭的束缚。


    姜聿丞下意识看向二楼,心脏忽然抽疼。


    这些年,家里对眠眠的保护确实是过了激,她要离开也是无可厚非。


    但,她不该搭进去自己的幸福。


    谢霁淮抿了口茶,凉了的茶水入口涩苦,另有一番风味,“姜聿丞,你认可我和眠眠的婚事,那我就是你的妹夫,你不认可,那我们就是商业对手,选择权在你。”


    姜聿丞拳头越捏越紧,“你利用我妹妹对自由的渴望,骗她结婚,你觉得我会认可?”


    谢霁淮指尖微滞,继而又敲了几下,“她也在利用我,不是吗?”


    姜聿丞脸色愈发阴沉,语气寸步不让:“她不是非你不可,你很清楚。”


    谢霁淮勾唇浅笑,“是。但我非她不可。”-


    姜听雨回到客厅时,沙发上的两个男人各自占据一边,视线在半空中交汇,谁也不肯退让,气氛说不出来的压抑。


    她缓缓走过去,把手里的钢笔递给姜聿丞,“哥哥,你要的笔。”


    姜聿丞指尖轻抬,随手接了过来。


    姜听雨看了眼哥哥,又看了眼谢霁淮,眼珠滴溜转了转,小声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突如其来的默契让彼此的脸色难看了几分。


    院子里传来汽车驶入的声响,姜听雨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过去,透过落地窗看清车子后,眉眼染了笑意,“是爸爸回来了。”


    她急忙去玄关迎接,乖巧地等着姜远岑进来。


    姜远岑一进门,姜听雨笑靥盈盈地挽上父亲的胳膊,亲昵地撒娇,“爸爸,今天回来的好晚,等您好久了。”


    姜远岑的情绪被女儿的笑意感染,精神的疲惫尽数消散,换上家居鞋,姜远岑嗔了她一眼,打趣道:“是等我,还是等着吃晚餐?”


    心事被说中,姜听雨不好意思道:“那、那肯定是等您呀。”


    姜远岑笑了笑,目光瞥见玄关地上的鞋,敛了笑意,“聿丞和霁淮都在?”


    “嗯。”姜听雨很乖地应了声,“他们在客厅。”


    姜远岑迈步走去,绕过隔断就看见了沙发上的人。


    两个男人也在这一瞬间看到了姜远岑,同时起身。


    “爸。”


    “姜叔叔。”


    声音同一时刻响起,本不该出现在两人身上的默契再一次体现得淋漓尽致。


    谢霁淮和姜聿丞彼此的脸色都不太好,像是遮了层乌云,狂风暴雨不多时就要出现。


    姜远岑颔首,示意他们坐下,目光最先看向谢霁淮,“霁淮,你和眠眠已经领了证,往后就是夫妻,我们做长辈的不会插手你们的生活,但你需记住,眠眠背后有整个姜家撑腰,你若是欺负她,就是和姜家为敌。”


    谢霁淮:“叔叔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对她好。”


    话音刚落,姜聿丞冷笑:“你拿什么对她好?钱吗?”


    “姜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谢霁淮淡声回应,语调尚算温和,于长辈面前也不失礼,“尊重她的意愿,不干涉她的决定,不知道这样算不算?”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八点,雨霁夫妇的初吻就来啦,宝们准点来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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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男人深色的瞳眸平静无波, 悠悠落在姜听雨脸上,像是一片波光潋滟的湖水,蕴含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眠眠觉得呢?”他问。


    陡然被谢霁淮唤作眠眠, 姜听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好像是第一次这么亲密地唤她的小名。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她本不该在意的, 可她的心跳却控制不住地加速,脸颊也在发烫。


    姜远岑姜聿丞父子的目光一并看向姜听雨, 等着她的回答。


    父子俩的脸色都颇为凝重。


    所有人的视线汇聚在她身上, 姜听雨有一种被裹挟的感觉,好半晌, 她才垂着小脸, 浅浅地嗯了声。


    姜聿丞微眯起双眼,眸色阴沉且危险, 搭在腿上的手指暗自捏紧成拳。


    别人不知道,他最清楚谢霁淮安得什么心思,现在说的好听, 等真的住在一起了,谢霁淮这狗东西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眠眠。


    姜远岑眉眼松了松,笑着道:“眠眠觉得可以,其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们答应了婚事, 自然是认可了你这个人。”


    他顿了几秒,眼神忽地严肃起来, 语调温和却带着警告的意味,“霁淮, 别让我们失望。”


    “一定不会让您和阿姨失望。”谢霁淮不卑不亢道,视线扫过姜聿丞时, 他又补充一句,“也不会让大哥失望。”


    姜聿丞冷冷地呵了声,目光如利箭射出,穿刺到谢霁淮的身上-


    晚餐时,除了姜聿丞一直冷着脸之外,其他人的气氛相当融洽。


    林静怡刻意将女儿说的那几样谢霁淮爱吃的菜摆在了他的面前,客气道:“霁淮,眠眠说你喜欢吃这几样菜,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谢谢阿姨。”


    谢霁淮侧过脸,掀眸凝向身旁的女孩,莞尔一笑。


    他俯身贴近她的耳畔低语:“没想到眠眠连我的喜好都记得这么清楚。”


    姜听雨自知理亏,不好意思反驳。


    她哪里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菜,不过是不想问他,就随便糊弄了一下。


    姜听雨捻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碗里的豆腐,目光闪躲,嗡声嗡气道:“快点吃,等下凉了。”


    “好,听眠眠的。”


    男人声音磁沉,贴在耳边说话多了分暧昧不清的感觉。


    姜听雨耳根悄悄泛红,飘忽的视线更加不自然,小脑袋越垂越低,恨不得躲到桌子下面去。


    姜聿丞见他们连吃个晚餐都黏腻在一起,气得没了胃口,索性放下筷子,死死盯着谢霁淮的一举一动。


    直到晚餐结束,姜聿丞碗里的食物也没有减少,林静怡无意瞥见,讶异道:“聿丞,饭菜不合胃口吗?”


    姜聿丞心里堵得慌,闷声扯了个理由:“不是,坐了一天飞机,有点累,没什么胃口。”


    林静怡没怀疑他的话,想着儿子赶了一天的路,确实劳累,没有胃口也正常,可晚饭就吃了这么点怎么行。


    “待会让人给你煮点莲子汤温着,夜里饿了吃。”林静怡道。


    莲子清热去火,夏夜里食用是最好的。


    “不用了,我等下回公寓。”姜聿丞淡淡回绝。


    林静怡蹙眉,似有不满。


    女儿都领了证,儿子到现在还是单身,回公寓不也是一个人待着,哪里又比在家里好了。


    “看看你妹妹,再看看你。27岁了,比霁淮还要大半岁,连女朋友都没有,再这么单下去,我看你也不用进家里的门了,直接在公寓里孤独终老算了。”林静怡抽了张湿纸巾擦拭手指,目光睨向姜聿丞,语气不悦。


    姜听雨双手交叠在桌面上,端端正正地坐着,耳朵高高竖起,乐不可支地听母亲数落哥哥。


    林静怡越说越来气,“这么多年了,就没见过你身边有女孩。”


    说到这,林静怡忽地挑眉,声音惶然:“聿丞,你该不是不喜欢女孩吧。”


    姜听雨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小声地插了句嘴:“哥哥有呢,以前他上高中的时候被女孩子……”


    姜聿丞眼眸一抬,视线冷冷落在姜听雨脸上,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姜听雨连忙闭上嘴巴,扯出一丝笑容。


    林静怡倒是被她的话勾住了,急切地问:“什么女孩?你哥哥有喜欢的女孩?是谁?怎么不带回家里来?”


    姜听雨讪笑着转移目光,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清楚,您还是自己问哥哥吧。”


    哥哥那事确实有够丢人的,不过也是真的很好笑,她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笑意。


    谁能想到当年的天之骄子居然会被人拒绝告白,而且理由居然是她妈妈不让她早恋,听着又离谱又真实。


    这事还是哥哥的好友说漏了嘴她才知道的,听到的当下,她就被勒令保守秘密,绝对不能说出去。


    哥哥自尊心那么高,这事要是被大肆宣扬出去,只怕他连杀人的心都有。


    姜听雨三缄其口,任由母亲追问也不肯说。


    林静怡从女儿那里打探不出想知道的事,又转向儿子,“我和你爸爸也不要求你娶豪门千金,只要是个知礼懂事的女孩就好,你也是,藏这么久了也不带回来,我和你爸爸还能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不成。”


    姜聿丞脸色阴云密布,目光幽暗如深潭。


    姜听雨只敢在心里偷偷地笑,面上满是对哥哥的同情。


    女孩表情灵动,瓷白的小脸想笑又不敢笑,隐忍得艰辛,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羽扇轻扇。


    谢霁淮托着腮看她,眼睛里不自觉泛起柔和的光。


    揉了揉女孩柔软的长发,他淡声道:“我们去院子里走走,嗯?”


    若是平时,姜听雨自然不愿意陪他夜游庭院,但现在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忙不迭点头,“好啊。”


    姜听雨站起身,同父母报备了声:“爸,妈,我们去院子里走一走。”


    林静怡这会儿没工夫管女儿的事,一心只想着让儿子把女朋友带回来,随口应付了一句:“去吧。”


    姜远岑颔了颔首,算是答应。


    姜家的庭院不算小,正中央的喷泉连着小池塘,里面养了许多鲤鱼,白天鲤鱼就待在阴暗的角落里乘凉,到了晚上便出来游动。


    两人漫步到池塘边,姜听雨坐在岸边的礁石上,水盈盈的眸认真地凝视着湖面,一点一点扔着手里的鱼食喂鱼。


    池塘边灯光昏暗,池子里的鱼不大能看清,只看到水面上不时荡起的波纹。


    少顷,水面压了一道黑影。


    姜听雨顿了手里的动作,抬眸看向那道阴影的来源。


    男人身姿颀长,像苍翠的竹,不知怎么,她竟然觉得他孤独又清冷,好似格格不入的存在。


    纠结了下,她把手伸到男人跟前,轻声询问:“你要不要喂鱼?”


    谢霁淮垂眸望向女孩的手。


    那只手养得精细,犹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白皙水嫩。


    掌心里的鱼食已被女孩喂了一大半,此刻所剩无几。


    男人目光幽沉,叫人捉摸不透,姜听雨摸不清他到底想不想喂鱼,于是试探地牵过他的手,往男人的掌心分了一点点鱼食。


    “你试试,很有意思的。”她仰着脸迎上男人的目光,语气真诚,又透着一点小小的期待。


    女孩的眼眸澄澈透净,清如泉水,亮如繁星,昏暗的灯光下,那双眼是吸引人的存在。


    不知不觉看了许久,谢霁淮目光从女孩脸上移开又看向池面,扬手一洒,掌心里的鱼食尽数掉落。


    鲤鱼争先恐后夺取食物,鱼尾跃动,溅起清透的水花。


    坐在池塘边的女孩来不及躲避,裙摆被水珠溅湿。


    姜听雨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埋怨:“你怎么可以一下子喂这么多,我不要给你喂了。”


    谢霁淮鼻息溢出一丝淡笑,用干净的那只手将女孩拽到自己身边,凑近了看她,眉骨微抬,问:“生气了?”


    姜听雨撇过脸,咬了下唇,言不由衷:“才没有。”


    她是有点生气,但承认的话也显得她太小气了。


    不过是被水珠溅了点水渍而已,没什么值得生气的。


    姜听雨默默宽慰了自己几声,试图把不悦压下去。


    离得近了,女孩脸上变化的神色丝毫没有逃过谢霁淮的眼睛。


    明明就是生气了,偏偏不肯承认,嘴硬的模样透着少女的娇憨,倒是很可爱。


    谢霁淮俯身继续逼近一些弧度,掌心紧紧攥着女孩纤细的手腕,他将她带入自己的领地,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男人离得太近,浓烈的五官在她眼中骤然放大,眉眼极具冲击性,姜听雨甚至能感受到他湿热的气息,和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气。


    下一秒,男人低沉缱绻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


    “姜小姐,你哥哥来了。”


    姜听雨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想转身去看,却不想男人的手直接覆上了她的脸颊,将她的脸捧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姜听雨四肢都僵硬了,她咽了咽喉咙,嗓音轻颤发抖:“你、你做什么?”


    谢霁淮视线从女孩脸上移开,看向后面拿着披肩走来的男人,漫不经心地问:“想让你哥哥认可我们的婚事吗?”


    姜听雨脑子有点懵,还是诚实地点了下头。


    如果哥哥不认可,她也很难顺利地从家里搬出去。


    “闭眼。”男人嗓音低沉,如风漾开在夜色里。


    姜听雨心跳蓦地停了一秒,瞬息之间,万物凝滞。


    在她怔愣的时候,眼睛忽然陷入黑暗。


    男人的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剥夺了她的视线。


    而当视觉消失,触觉则变得尤为灵敏。


    覆在眼眶的手炙热发烫,比之更烫的,是落在她唇瓣上的柔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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