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
“嗬——”
赵大飞和猴子又受到了一波惊吓, 眼睛惊恐,喉头里说不出话,只囫囵地咕噜出只言片语。
放屁会喷火的狗、隐隐有骑高马的盔甲鬼, 这不,刚刚这放屁火的小狗朝着一处汪汪,汪汪地叫个不停,他们就心中暗道不好。
就像是——像是那儿有个人!
而他们瞧不到!
瞧不到,而那儿却有, 这才是让人害怕的。
心揪得要命,大气都不敢多喘几下。
接着, 事实应证, 这儿果真有人。
朦胧月夜里, 本该明亮的月光都好似晦涩了几分, 突兀其来的女孩声音响起,尖利又阴沉, 一声声拔高,直抵人心。
赵大飞、猴子一脸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完了,这是又来了个恶鬼。
在男鬼和女鬼里, 莫名的, 人们就是更怕女鬼一些, 其中,小孩鬼也格外的吓人,像什么拍皮球的小孩,它们笑嘻嘻的邀请人一道玩,结果定睛一瞧, 小孩拍的不是皮球, 而是人头。
亦或是玩弹珠, 珠子在地上滚动,吭吭哧哧的脆响,结果,仔细一瞧,那分明不是玻璃弹珠,而是血淋淋又粘了灰尘的眼珠子……
诸如此类,故事会里都有写着了。
打手也是有休闲娱乐时候的,夜晚归家,昏黄灯下,翘脚看几本杂志故事,嘴里哼歌,喝酒吃烧肉,此时一刻,价值千金。
吾命休矣。
赵大飞和猴子都绝望了。
……
“还敢不回话?”见两人不回话,潘垚更生气了。
“汪!”小汪咧嘴龇牙,超凶地汪了一声。
脚下一个用力,毛绒爪子又踩了踩赵大飞的脸颊。
潘垚瞧到这一幕,心中暗道,这样毛茸茸的爪子踩一踩,就跟喝可爱多长大一样,可爱有余,气势不足。
小汪是空有心意,给她的声援却不够到位呀。
不行,她得添把火。
且瞧她的!
潘垚掐了道手诀,只见符光如箭,嗖的一下,没入了小汪的身体里。
下一刻,像是变身一样,小汪的身子陡然变大,像一座大山,影子铺天盖地般的倾下,覆盖住赵大飞和猴子惊恐大睁的眼睛,倾轧而去。
“吼——”
巨兽叫声如巨鼓擂动,龇牙时,牙尖闪过锐利冰冷的月光。
小汪激动极了。
哇!比刚刚自己化身祸斗时还要大只,还要威风!
小汪转头朝潘垚看去,潘垚冲小汪鼓励地点头,“小汪,踩他!”
“吼!”
一只巨大的脚抬起,瞅着就要朝赵大飞和猴子的脸蛋上踩去,像一只大象要踩死一只小鸡崽。
猴子心中惊惧,哆嗦着手脚翻着白眼。
接连几次的惊吓,他胆气不足,心里承受不住,就跟那绷紧的弦一样,再绷,它便断了去。
猴子白眼多翻了几下,头一歪,鼻尖出了销魂的气,直接就晕了过去。
“我说我说!”危急时刻,眼睛里映着那巨爪的影子,大张的血口,狰狞的獠牙,赵大飞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
他大声叫喊着,狼狈又灵活的起身,跪地求饶。
“我什么都说。”
“哼,早说不就得了。”潘垚往前一步,身形在赵大飞面前显露。
手诀一翻,小汪的身子重新变小。
这会儿,它右后肢挠了挠自己的背,又原地追了追自己的尾巴,颇为开心模样。
赵大飞心中惊怕,控制不住地颤颤着身子,垂眸看着这往自己这边走来几步的人。
先是一双脚。
两脚踩地的脚。
穿着一双蓝色的凉鞋,前头还有个向日葵的小花。
赵大飞忍不住瞪大眼:这——
干净又普通的一双凉鞋,家里的侄女儿也有,市里卖得很不错的一款鞋子,前段时间,凉鞋前头的向日葵掉了,侄女儿大哭,死活要买新的,他老娘舍不得再买,还是他瞧不过眼,骂骂咧咧,剪了一块不用的塑料,烧了溶胶,胶好了那鞋子。
因着这事,侄女儿都没那么怕他了,见着他,还会小猫样地,小声喊一声叔叔。
没错,就这种鞋子!
他不会记错!
好奇之下,赵大飞壮着胆子抬头,视线往上。
和想象中阴沉的小鬼不一样,来人是个小姑娘,穿一身白裙,乌发扎了根辫子,眉眼如画,阳光又明媚。
因为太过耀眼,就连挨在一边的小狗都可爱了几分。
赵大飞愣了愣,这,这是人?
念头才起,他心中的戒备惧意更深了。
狡诈!
这恶鬼狡诈!
竟还懂得装作人畜无害的模样来骗人!
他险些又上当了。
这下,赵大飞不敢在耍滑头,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人也不落一个的交代了。
……
潘垚听着赵大飞交代了人,越听越气,这人手还挺足的,许多条街上都有,就不知道,这会儿他们还在不在街上。
就是不在也不怕,她上门抓去!
“竟是为了拆迁——”
潘垚有些恍神,前两年才严打,现在就又有牛鬼蛇神冒出来了?
这时候改革开放,有门路赚钱的,赚钱是件容易的事,按以后的话来讲,那叫做站在风口,连头猪都能飞上天。
而现在,便是起风时候。
承包工程,本就赚得多,现在,这些恶人还想以火灾赶人签字?
贪心鬼!
这老板是个见了寿衣也想要的贪心鬼!
……
赵大飞敢拼,性子悍,也镇得住场子,人还年轻力壮,每一回都冲在前头,慢慢的,他也就有了一定的地位,一些事,他也能和老板小老婆的弟弟汇报。
据说,他老板姓方,是颇为有名气的地产公司老板,之前在C市,城里便有好几个项目是他们承包的。
他手下养着好些打手,烧火,让人沾赌急用钱,恐吓利诱人签字……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各个心狠,手段也狠。
赵大飞眉眼间一道疤,垂眸没表情的时候,有几分狠厉。
“没办法,我们老板常说的一句话,男人不发横,婆娘没好衣裳,儿子没好日子,别人受苦,总好过自己受苦,搏一搏,也能单车换摩托!”
潘垚:“无法无天了!”
秦牧冷笑一声,“财帛动人心,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潘垚准备将这些人都捆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放火,就得进派出所!”
没瞧见他们这样一放火,消防员叔叔们多忙么!今晚中元,夜深时候,本该人静,街上空荡荡的无一人,只百鬼出行。
现在倒好,乌泱泱的一群人,人影和鬼影交错,万头攒动。
马路上,消防车的鸣笛声一阵又一阵,那就没停歇过!
“本将要职在身,二位,容某先行一步。”高马上,一身红缨铠甲的秦牧冲潘垚和玉镜府君拱了拱手,铠甲冰冷,抬手间有铿锵的声音。
“将军再见。”潘垚理解,家宅有神明和祖宗,能庇护家里,不让外鬼轻易入内,今夜多处有火,街上人多,运道低迷的,被鬼吓是小事,说不得还会发生刚才那鬼物想附身的恶事。
平白的,等于巡街的秦将军等人事儿变多了。
走之前,秦将军深深看了赵大飞和猴子的脸。
潘垚:……
惨,这是被鬼记下了。
玉镜府君也拱了拱手,“慢行。”
只见缰绳被牵动,马儿得哒,巷子里有浓雾起,很快,红缨铠甲的刀鬼将军便不见了踪迹。
潘垚还瞅着前头,眼睛里有着羡慕,玉镜府君低头一瞧,略略想了想,便知小姑娘在眼馋什么,眼里有笑意浮上。
他手朝潘垚面前伸去,摊开。
潘垚诧异,“府君,这是什么?”
只见一团月华日魄在玉镜府君手心凝聚,如丝如绸,月光莹莹,日魄绽绽,最后,两光交缠,于月夜下编织成了一素色的荷包。
玉镜府君抬头,见到天畔的明月,心神一动,荷包上勾勒出了云纹。
云朵背后,能见明月无暇。
送盘盘的东西,自然得有一轮白玉盘。
“给你,不是也想着骑高马拘人么?”玉镜府君将荷包搁在潘垚手心。
潘垚眨了眨眼,随即欢呼一声,“能装人?”
玉镜府君点头,“能。”
潘垚攥紧荷包,回过头瞅赵大飞和猴子。
赵大飞忍不住往后挪了挪,无助又懊悔。
怎么回事,总觉得背后有些发凉,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很快,他便知道自己不是错觉了,他的视线落在前头,瞳孔急剧地收缩。
只见平地上出现了一匹马,潘垚将荷包往腰间一别,翻身上马,符光掠过,如锁链一般,直接捆住了地上装昏装死的猴子。
他变成小小只模样,一掐一丢,转眼就被装进了袋子里。
赵大飞惊惧:……猴、猴子呢?
被、被装进袋子里了?
……
下一刻,他就见一道光朝自己袭来,晕头转向中,只觉得天旋地转。
再睁眼,周围一片的漆黑,脚踩在下头有软软的感觉。
地面起伏不平,那是布袋的褶子。
“大飞哥?”
“猴子,你踩到我了!”
“踩的就是你!”猴子又惊又惧,满脸鼻涕眼泪,只觉得自己是要没命了。
他状若癫狂,拼命地抬脚踩赵大飞,发泄怒火和惧意。
“都怪你,都怪你!挑的是什么日子烧火?中元节,今天是中元节啊!”
“被鬼抓了,咱们都被鬼抓了……呜呜,怎么办,我要死了,我就要死了。”
“还好日子,吉祥日子!我呸!我呸!分明挑的是送命日子!你个瘟货!”
“你够了没有!”赵大飞一把掀翻了猴子,也用力地踩了回去,一下又一下,狠厉得像是对待杀父仇人。
“对付不了恶鬼,我还收拾不了你一个猴子了?反了天了你!”
……
布袋里一阵不太平,潘垚听着这拳拳到肉的声音,不禁里缩了缩脖子。
啧,这一下又一下的,听着声音都疼!
“不管管?”
见玉镜府君看自己,潘垚摇了摇头,“不管,就让他们菜鸡互啄去吧。”
小汪在这里,潘垚都舍不得说狗咬狗啦!
……
潘垚拍了拍腰间的荷包,笑眯眯地瞧着前头那蹲地,吐着舌头嘶哈嘶哈的小汪,问道。
“我要去抓人了,小汪你去不去?”
“汪汪!”
小汪吠了两声,站起身子,有些意动,末了,它又重新蹲了下来,回头往巷子里瞧去。
不去了,小汪舍不得小主人,得回家了。
潘垚顺着小汪的视线看去,它说的家在不远处,离公共厕所比较近。
公厕是后来修的,是砖头和水泥建造的平顶小单层,一半厕所,一半是澡堂,平时有人打理,颇为干净,里头是水磨石的地面,外壳甚至还奢侈的贴了陶瓷砖。
这会儿,那边人挺多,多是接水灭火,现在忙完了,干脆就在那儿冲冲澡,洗洗脸上身上的黑灰。
小汪的家就在那边。
潘垚有些诧异。
玉镜府君都意外了,“这祸斗竟然认了人做主人?”
虽然像狗,但祸斗并不是真的狗,从星陨落入母狗的腹肚时,腹中之狗便得了造化,褪去了狗胎,通了灵智。
有了灵智,自然有了自我,万事以自己为上,不会认人做主。
就跟现在的人讲究平等,不会认别人做主人一样。
甚至,因为祸斗食火拉火,司火职,而烈火熊熊,祸斗也多是脾气暴虐的性子。
它所过之处,火灾频起,在古时是灾难的象征。
“汪!”小汪颇为自豪,它有三个主人呢!老主人,主人,还有小主人!
它最喜欢的便是小主人了。
它可不能跑太远,它可是要给小主人当眼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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