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怪异的气氛


    苏衡和苏璃聊了几句就睡了过去,最近他一直处理那块地前期报建的问题,每天都在工地、公司、政务楼之间来回奔波,已经挺长时间没有好好睡一个觉了。


    苏璃也没有打扰她,老老实实将车开的很平稳,比平时多用了半个钟头的时间才到家属院。


    车在家属院门口停下,苏衡适时地醒了过来。


    警卫员上前安排登记,看来人是苏璃和苏衡时,面色微微怪异了一瞬,随后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只是点了下头没让两人登记,直接摆手让他们进了家属院。


    肖婉笑着轻翻了个白眼:“是是是。”


    嘴上应着,心里吐槽着,你儿子早跑出去了,谁还能吵着他?


    “你要去哪?”


    “哪都不去。”


    “那你这是在干嘛?”


    “散步。”


    “散步?这个时候?”


    “不行吗?”


    “行。”肖卓耸肩,声音都是笑意:“可太行了!”


    苏璃左手将披肩收拢了一些:“你出来干嘛?”


    “散步啊!”


    苏璃放缓脚步,看向他:“散步?”


    “对啊!”肖卓挑眉,眉眼带笑回视:“不行吗?”


    苏璃白净的小脸轻绷,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行,可太行了!”


    “呵呵”肖卓在一旁终于笑出声。


    周围已经很寂静了,在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两人彷佛形成了专属于他们的小结界。


    微风下,一人强装风轻云淡但掩在头发下的耳朵又红又热,一人看似慵懒时时调侃但得了空就偷偷注视着身旁的人。


    他们步伐一致,默契地陪伴着向前走去


    翌日,苏璃提了约谈苗小玲的申请。


    其实在后世约谈嫌疑人是她工作的必要一项,一是通过谈话探寻更多在现场没办法得到的线索,二是去深入了解嫌疑人在作案时的心理变化。


    全方面研究嫌疑人的成长环境、背景、经历等,分析其是为何会走向犯罪,建立同类案件嫌疑人的侧写形象,这些信息都可以为以后其他案件提供数据参考。


    苗小玲被看守所的人带到会见室,看到坐在桌对面的苏璃蹙了蹙眉。


    “你怎么来了?”


    苏璃抬头看向她,笑着回道:“来和你聊聊。”


    警员让苗小玲在苏璃对面坐下,对着苏璃点了下头,之后就关上门离开了。


    苗小玲这次虽然还戴着手铐,但是并没有被固定在审讯椅上。


    她坐在正常的木椅上,目光从合上的门上收回视线,转过头奇怪地望向和自己隔着一张桌子的苏璃:“就我们两个?”


    “嗯,就我们两个。”


    苗小玲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我已经连这些年骗过的人都交代完了,还有什么好聊的。”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把原本在望着前方出神的徐月如吓得浑身一激灵,她看着苏璃和刘明重新走进来坐下,抿了下发干的唇。


    苏璃坐好后看向她,徐月如此时与中午前刚见到她时的样子相比,狼狈了许多,鬓发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地贴在额角,上身的雪纺上衣也多了许多褶皱,这样的徐月如在苏璃以前见过她的印象中是从未有过的。


    她看了眼徐月如干到有些起皮的嘴唇,对墙边站着的警员说道:“给她倒杯温水。”


    徐月如伸出被拷着的双手接过警员递来的水杯,虽是小口抿着,但也没用多长时间一杯水就见了底。


    苏璃淡声问道:“还要吗?”


    徐月如舔了下唇,默了几秒点了点头。


    苏璃示意警员又给她倒了一杯水,这次徐月如喝完低着声音道了声谢,没有再说要喝水。


    “喝水、上厕所这些,有需求就直接和我们说,不用忍着。”苏璃靠在椅背上对徐月如说道。


    “嗯。”徐月如轻轻应了一声。


    徐月如确实渴了许久,从中午被苏璃带到市公安局,她就没再喝一口水,期间也没心思考虑这些,直到之前审讯中止,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才感觉到嗓子干涩,不敢和警员说便一直忍到现在。


    苏璃平静地问道:“想好该怎么回答了吗?”


    她语气随意的一句问话,让徐月如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双眼也重新充满戒备地望着苏璃。


    “你要清楚一件事情,凭着这个手绢你就没办法洗清嫌疑,即使你一直不回答结果也一样。”苏璃将手绢放在桌子前方,语气中含着劝慰:“但如果事情另有隐情,你把情况说明清楚,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徐月如手指动了动,半晌后视线从苏璃脸上收回,眼睑慢慢垂下,一声不吭。


    苏璃双手交叠放着,看到她这个样子,漆黑的眸子不见半点波动。


    许久后,她又开口问道:“你之前觉得顾成健出事和顾哲有关系?甚至跑到警局请求警方查这个事情,那后来为什么又和顾哲一样,不坚持查了?”


    徐月如惊讶地抬头看向苏璃,不明白她怎么从赵娟的事情突然说到顾成健的事情上了:“顾哲,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


    苏璃同样不答反问:“你相信他说的?”


    徐月如快速点了点头:“相信。”


    “可是我们现在又查到些新的线索。”


    徐月如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问道:“什么线索?”


    “解雪你知道吧?我们怀疑‘仙人跳’是她和顾哲一起策划的。”苏璃慢慢开口故意说道,眼神没有离开过徐月如一秒,细细观察着她的反应。


    徐月如的反应也没有让苏璃失望,闻言立马眼睛睁大,嘴唇微张,大惊失色地瞪着苏璃。


    苏璃打量了她数眼,仔细甄别着她的表情,震惊、复杂都有,很丰富,但唯独没有感到意外的神色。


    审讯室门口又传来动静,刘明出去了一趟很快就又回来。


    苏璃猜想应该是暴飞辨认解雪的事情有了结果,果然下一瞬就看到刘明眼神轻松地对着自己点了下头。


    她转回头重新看向徐月如,正色问道:“徐月如,你认识解雪吗?不对,应该说你认识苗小玲吗?贾兰。”


    徐月如脸色难看,急促喘息了几声,立马用力摇头反驳:“我,我不是我不是贾兰,我是徐月如,那人认错人了,我不是!”


    苏璃站起身,拿起刘明刚放回来的相片,走到徐月如面前:“看看这张相片上的人,暴飞刚刚才从上面准确无误地指认出了苗小玲。”


    徐月如看眼相片便别开了眼,动了动唇还想再争辩。


    苏璃双手环胸在她面前边踱步边继续道:“如果我是你,现在不会再撒这些没什么用的谎话。


    贾兰,贵池人,父母早亡,跟着大伯一家生活,十几岁开始打工,曾做过厂长的情人,被厂长老婆发现后,羞辱赶走。”


    苏璃每说一句,徐月如的脸色就更白一些。


    “你大概没有想到,暴飞会这么执拗,在被你和苗小玲骗过后,没有选择不了了之,硬生生找了你们快一年的时间,把你所有的真实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徐月贾兰,你如果还是要继续否认的话,无非就是浪费些大家的时间,改变不了什么,你说你是宜城人,这确认起来也很简单,警方只要联系宜城那边的警方出动调查下你的身份就能核实你有没有撒谎,或者贵池的贾家,你大伯一家也都尚在,实在不行还有那工厂”


    “够了!”徐月如声音很大地打断苏璃的话,她眼尾发红,眼中氤氲着水光:“不用再说了,你不是就想问赵娟的事情吗?我说”


    徐月如闭了下眼,下定决定说道:“赵娟是我害的,秋分那天我出去见了她,和她发生了争吵,失手将她推到了江里,就是这样。”


    苏璃:“为什么要去见她?”


    “她她找我。”


    “她为什么找你?你们因为什么争吵?”


    “她,她找我,找我是为了威胁我,争吵是因为她说老顾要死了,顾哲是她亲儿子,她会让顾哲赶我走,自己住进顾家。”


    撒谎,苏璃在心底下着结论,顾哲虽然不知为何会私下去见赵娟却不承认,但从他谈起赵娟时的态度很明显能看出他对赵娟的厌恶,他是不可能会让赵娟住进顾家的。


    徐月如其实挺擅长撒谎,说这些面上都很自然,只是磕磕巴巴像是临时编的这些话出卖了她。


    苏璃叹口气:“说一下秋分当天你的时间线,在什么时间做了什么事情。”


    “我早上六点多去医院看了老顾,一直待到中午老顾挂完营养液才离开,之后回顾家休息到下午四点多出门,坐车去了东临江,在东临江边待到晚上没什么人的时候赵娟才过来,然后说了几句话我们就吵了起来,她对我动手,结果扭打时不小心把她推下水了。”


    徐月如缓了缓:“没多久她就沉了下去。”


    苏璃确认:“争执几下后你就把她推下水?然后她就溺死沉下去了?”


    “对。”得到了徐月如肯定的回答。


    还是撒谎,赵娟后脑勺受过伤,离开赌场时是好的,那就只能是离开后受的伤,而且受伤缘由,很有可能就是后脑着地磕在王有志和方顺良带着警犬发现的那块石头上。


    徐月如的话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苏璃面色渐渐沉下:“是吗?”


    “是,是的。”徐月如垂着眼点头。


    “你晚上几点见到的赵娟?”


    “七八点吧!”苏璃将车停在小区不远处路边,随后下车走向早茶摊,准备打包些食物让祁蓉在车上吃。


    两人昨晚聊得比较晚,早上不可避免的都起迟了,为了把祁蓉赶在上课前送到学校,只能打包些点心让她在路上凑合一下了。


    祁蓉没有下车,她摇下车窗,先是双手交叠趴在车窗框上,然后下巴抵着胳膊无聊地四处张望着。


    没多久她的目光就被一道瘦瘦高高的身影所吸引,这道身影夹杂在几位挎着菜篮往回走的阿姨之间。


    他扶着车把手,艰难地推着自行车,后座垂着两个编织袋,袋子有些破旧,能看到里面装的是菜。


    自行车把手处也挂了两个袋子,看着重量不轻,所以他行走间略微摇晃。


    祁蓉的视线从自行车转向推车的男生,他穿着老旧发黄的短褂,下身的裤子和短褂一样不是特别合身,裤脚处被他卷了几道挂在膝盖下方,两根瘦弱的腿在裤筒里晃荡。


    他太瘦了!即使不是穿着这样不合身的衣服,祁蓉还是觉得这人很瘦,比她班里很多男生都要瘦。


    大概是祁蓉盯着看的时间有些久,男生垂着的眼忽然抬起,眼神凌厉地对上祁蓉的视线。


    随后两人皆是一怔,祁蓉被他带着攻击性的目光看的轻微发怵,男生也没想到看他的人是昨天在饭馆门口见过的女生,怔愣片刻后又低下头继续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他经过早茶摊,就要越过苏璃车的时候,自行车后座的一个编织袋突然脱落,一些蔬菜滚了出来,尤其是土豆,散落一地。


    男生呆住几秒,之后立马将自行车支好,提了两下编织袋,然后蹲下身捡拾起散落的蔬菜。


    “给你!”


    男生蹲在地上,发愣地看着递到面前的土豆,还有捧着土豆的白皙双手。


    祁蓉将土豆往前递了递,手腕处红绳挂着的金色挂坠在他眼前晃了两下:“给你啊!”


    见他还没有接过,祁蓉又看向男生身后的编织袋,询问道:“放那袋子里就可以了吧?”


    问完后她就要直起身走向编织袋,男生回神赶忙站起:“给给我,就行。”他磕磕巴巴说道,声音微低,却意外干净好听。


    “好。”祁蓉将土豆都递给了他,之后又弯腰继续帮忙捡拾着蔬菜。


    男生从侧面看到她圆润的耳垂,立马移开视线,目光滑过她穿着整齐的校服,最后落在她脚上白净的球鞋。


    他眼神晦涩,退后半步,试图将自己穿着黑色开线布鞋的双脚遮掩在编织袋后面。


    “小蓉,走了!”苏璃提着早茶摊买的食物,站在不远处车边喊道。


    “好,来了。”祁蓉将最后一个土豆递给男生,之后转身向苏璃跑去。


    苏璃认出了男生,对他点了点头,带着祁蓉上车,启动车子后离开了这里。


    苏璃一边开车一边问着:“刚刚怎么回事?”


    祁蓉吃了一个锅贴,被烫的哈了几口气,含糊不清道:“他买的菜掉了,帮忙捡了一下。”


    她又从油纸包里捻起一个锅贴,吹了几口递到苏璃嘴边,等苏璃吃下去,祁蓉才问道:“姐你认识他吗?我看你和他点头来着。”


    “嗯,他是小区门口饭馆的小工,见过几次。”苏璃回完,又说道:“我会给家里打个电话,下午赵叔接你放学,回家后和舅妈好好说话,不要再吵架了。”


    祁蓉鼻子微皱,偷偷地瞟了苏璃好几眼。


    苏璃无奈道:“有话就说。”


    祁蓉也没有客气:“姐,你下午陪我一起回家吧!就别让赵叔接我了。”


    “我”苏璃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祁蓉那边叽里咕噜求了一大堆。


    最后苏璃没办法,只好答应下午早点过去接她,然后送她回祁家。


    苏璃到市局比较晚,不用陪王有志出去,便帮着刘明处理了一个抢劫案,在外面待了大半天,之后又提前离开去接祁蓉,一整天忙下来没和肖卓打过照面。


    她接到祁蓉后驱车赶到祁家,两人刚下车就听到旁边院门外传来争吵的声音。


    “不聊案子?”苗小玲眼底困惑更深:“那要聊什么?”


    苏璃看出她困惑下的紧张与防备,温声道:“你不用紧张,我不是来审问你的,你看,我就一个人,审讯至少要有两人,我就是过来和你聊聊天。”


    苗小玲怪气道:“你们警察这么闲的吗?还过来和我聊天。”


    “我现在确实是挺闲的。”苏璃继续道:“因为你主动自首配合,协助我们快速解决了案子,我也终于可以安排休假了。”


    “你在嘲讽我?”


    “你知道的,我没有。”


    苗小玲看了苏璃一会儿,她确实知道她没有,她眼中没有一丝和嘲讽有关的意味,可越是这样,她越不懂苏璃到底是过来做什么。


    “你到底找我问什么?”


    苏璃叹口气,和她一样靠着椅背,张开双手说道:“我什么都没有带,只是过来和你聊聊天。”


    “你是警察,我是犯人,除了案子我们能有什么好聊的?”


    “有啊!我想听听你以前的生活。”


    “我以前的生活?”苗小玲说话带刺:“怎么?拿我当戏听?”


    苏璃摇头:“算了,那我们还是聊和案子有关的吧!”


    苗小玲听她这样说,脸上立马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虽然这样,但总算卸下了几分防备。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来自首?当然你这种行为是好的,但如果你发现贾兰被带走,没有选择来自首,而是离开宁海,这样天南地北的,警方或许一辈子都找不到你了,可是你过来自首了,是因为什么?为了贾兰吗?”


    苗小玲眼睑微垂看着毫无一物桌面,半晌回道:“人又不是她杀的,干嘛让她替我抵命?”


    “但我看她好像很愿意为你抵命,虽然很怕,但是硬生生扛了近二十个小时,都不愿意提你一点儿信息。”


    苗小玲右手半握:“她,现在怎么样?”


    “不太好,一直在哭,不停说是自己害了你。”


    苗小玲沉默许久,才嗤一声低声道:“早干嘛去了,遇事就知道哭。”


    “她前天是想和你一起离开的,我到顾家找她时,她正好提着行李出门。”


    “我知道,她如果不在顾家磨蹭,早点出门就不会这样,肯定就为了多看那老东西几眼。”


    “你恨她吗?”


    “我为什么要恨她?”苗小玲看向苏璃:“比起她,我不是应该更恨你吗?如果前天你没有赶到或者晚点到,我们也已经离开宁海了。”


    苏璃点头:“好像是这样。”


    她坐着微微低头:“不好意思了。”


    苗小玲又想讥讽她在阴阳自己,可是看着苏璃那张神色坦荡的脸,心口一梗,最后叹口气无语地笑了。


    她这一笑,会见室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她浑身上下充斥的防备感也在慢慢消失。


    苗小玲突然轻声问道:“她会怎样?”


    苏璃想了想:“她和你不同,按你们这些年骗得金额判刑,大概十年左右吧!”


    “十年左右”苗小玲垂着眼睫想了片刻:“十年也还好,她出来的话也就三十多岁,还好”


    苏璃抿了抿唇:“你不担心你自己吗?”


    “我自己?”苗小玲眉头一挑,笑道:“担心什么?我还有的选吗?”


    苏璃没有说话,心底有些不舒服,说同情一个杀人犯倒不至于,但看到她这个样子,莫名感到一丝难受。


    苗小玲双手搭在桌面上:“反正我要不了多久就得死,聊聊就聊聊吧,正好我也挺久没和人真实的好好聊天了。”


    苏璃勾唇:“嗯。”


    然后苗小玲说了好多,从她小时候因为一片指甲盖大小的肉片被她爹打到扫帚都断了还不停手,到饥荒时害怕家里嫌弃她占口粮,不敢吃饭吃观音土吃到肚子鼓得很大,


    她抿唇瞪了一眼苏璃,轻声和周母道了声别,才率先转身离开,杨母也略显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跟着杨雨一起离开了。


    苏璃右手托腮,她和苏衡早就看出杨雨母女是故意对他们说这些,所以在周母拦她们的时候一直没出声。


    只是她左手轻轻敲着桌面,苏家是出了什么事?


    第 122 章   打架


    杨家母女一离开苏衡就出声问道:“冯阿姨,苏家出了什么事?”


    苏璃感觉到本就有些沉闷的氛围变得更加凝滞,周母缓缓转过身,面色很是为难地看向两人,这幅欲言又止的表情和大门处警卫员太过相似。


    周子尧也觉得奇怪,蹙眉询问:“妈,到底什么事情?”


    到了县公安局,胡金山就被带了下去,方顺良等众人下车后又重新启动车子赶往县医院去帮衬高进宝,其他人则回会议室讨论接下来的安排。


    刘明推开门转动门口吊扇的开关,很快房间内就响起扇叶嗡嗡转的声音。


    王有志觉得会议室太闷热,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正午太阳强烈的光线立马就穿透窗台进入房内。


    他回头看向肖卓发出诧异的声音:“肖队,你受伤了?”


    肖卓将脱下的警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闻言淡声回道:“没事。”


    拿着水杯正在倒水的苏璃,微微侧身,目光落在了肖卓左臂隐隐还有些渗血的伤口上,那处伤口大概三四公分长,皮肉微翻,看着还是挺严重的。


    肖卓之前穿着警服外套,大家都没有发现他受伤,如今脱下外套只着一件短T后伤口就比较明显了。


    王有志眉头皱起,不赞同道:“你刚刚应该跟着老方一起去趟医院,包扎好再回来。”


    肖卓看了眼伤口,无所谓道:“没有伤到要害,没事。”


    王有志觉得这样放着不行,对刘明说道:“去外面问问他们,有没有碘伏这些处理伤口的东西。”


    “真不用”肖卓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刘明就应声推开门出去了。


    肖卓见此也不再说什么,他回身坐下来后翻看着痕检人员在地窖中发现的证物以及取证拍摄的照片。


    王有志回身拖开椅子,坐下问道:“准备什么时候提审胡金山?”


    肖卓放下手里的照片,回道:“把证物和资料顺一遍,审讯前准备做好再去提审,这大概是块硬骨头。”


    随后他又想了片刻后道:“提审胡金山的同时将刘东河也提出来审讯,记得让两人在路上碰次面,但不要让他们交流。”


    王有志:“你还是想从刘东河这里突破?”


    肖卓点头:“两手准备吧!最好能让两人都交代了。”


    刘明很快就提着一个袋子回来,他将东西放到桌面上:“碘伏、纱布和脱脂棉都在里面。”


    “还挺全。”王有志说完将袋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对着肖卓道:“来,赶紧上个药!”


    肖卓伸手要接过药品:“我自己来。”


    王有志将他右手推开:“逞啥强?一只手搞得多费劲。”


    肖卓无奈笑了笑,抬起左臂将手肘置于桌面。


    就在王有志刚准备给他上药时,刘明突然开口道:“叔,我拿药的时候有人找你。”


    王有志手一顿:“谁找我?”


    刘明:“我不认识。”


    “那你咋现在才说?”王有志将药又放下,对着一旁的苏璃说道:“你来帮他上药。”自己则带着刘明出了会议室。


    他们俩离开后会议室就剩下肖卓和苏璃两人,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肖卓自己动手将装着碘伏的瓶盖拧下,拿镊子时被苏璃抢了先。


    苏璃垂着眼用镊子夹了块脱脂棉球,然后将其浸入碘伏瓶中,待棉球被完全浸透后才转动视线看向伤口处,一点点擦拭着上面有些干涸的血渍。


    “为什么要闭眼?”


    苏璃缠纱布的手顿了几秒后又继续往下缠,没有说话,应该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事情。


    肖卓没有听到回答,沉着脸转过身面向她继续说道:“当时那个情况为什么不躲开要闭眼?如果你晚一秒没踹到人会发生什么你不清楚吗?”


    他很生气,但又竭力将怒意压制着,尽量平静的和她说这个事情。


    苏璃唇角微抿,走动几步重新抬手继续将纱布绑好,之后边收拾桌上的残留物边轻声说道:“因为只有那样我才可以踹到他。”


    肖卓蹙着眉疑惑地看向她,但苏璃没有再解释的想法,东西收好后就走回位置继续研究桌面上的证物。


    被刘明带出去的王有志这会儿也回来了,俩人提着午饭进来,下午两三点了,众人还没有用过午饭。


    王有志看到肖卓手臂处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包扎好,便没再问这个。


    肖卓看到俩人提着的午饭,则问道:“不是有人找你吗?怎么去买饭了。”


    王有志叹口气:“出去就没见着人,刘明也不知道那人是谁,最后实在找不着又想到我们都还没吃饭,跑出去打包了几份快餐回来。”


    肖卓问向刘明:“之前找王叔那人急吗?”


    刘明摇头,王有志回答道:“说是不怎么急,算了,要是真有事的话应该还会再过来,先吃饭吧!”


    四人用饭过程中,去医院的方顺良和高进宝回来了,俩人一坐下就扯过饭盒吃了起来。


    医院带回来的好消息是胡越山和胡春花两人都没有生命危险,胡春花被送到医院后立马就安排了洗胃,她喝的农药毒性不算强,挣扎中吞下去的量剂也不多,因此才捡回来一条命,胡越山伤到了脏器,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要在医院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了。


    饭后就安排了胡金山、刘东河两人的提审,胡金山确实如预料那般,很难攻克。


    他之前经历过这种讯问,所以对此有自己的一套应对。问一句答一句,绝不多说一个字,讯问过程中双眼望着天花板,一种极度傲慢的态度。


    半晌后肖卓双手环胸看向胡金山:“胡金山,你是在行凶现场被抓住,这没什么好再扯的,所以我们也别一问一答了,你直接自己说说吧!”


    “那你们直接判我罪就是了,还搁这浪费啥时间?”


    另一边刘东河就比他顺利许多,自他看到胡金山后就放弃了抵抗,交代了所有他知道的事情。


    刘东河是过完年后认识的胡金山,当时他拉客人到地方后遭到了抢劫,对方三人先故意安排一人搭他的摩的,实则是给他引到江边后抢车,他护车时被那几人抬起来丢到了江里,幸好胡金山和他朋友及时出现,不仅赶走了人还将刘东河从江里捞出来救了他一命,也是从那时起刘东河对胡金山极度信服。汪政委继续道:“这个事情的后果不用我说,你们肯定也都清楚,如果出了事,整个专案组都需要为这件事情负责。”她这外孙今年也六岁了,性子是越来越讨人嫌,肖婉整个婆家人除了肖婉都对这孩子惯的不得了,养的越来越不成样子。


    肖婉不想再说这些事,转而问向苏璃:“你今年多大了啊?”


    “22岁。”苏璃回道。


    肖婉:“那还小。”


    肖母紧跟着道:“也不小了,你这个年纪结婚刚刚好。”


    肖婉翻个白眼:“别理她,当年就是这样诓着我结婚,结果到现在都没发现是哪里好了。”


    肖母一梗,想说肖婉,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其实这两年细想下来,她偶尔也会后悔给肖婉相了这门亲事,当初只想着肖婉性子强,得给她找个脾气好的过日子,省得日后两人天天吵架,结果现在这个倒是不和肖婉吵,但性子软到她这个丈母娘都会受不了,更何况是急性子的肖婉。


    肖卓端着两盘已经炒好的菜放到小院已经支好的餐桌上,又接过苏璃和肖母手中处理好的青菜返回屋中。


    肖婉坐直身体看向餐桌,猛吸了一口气:“嗯,还是肖卓烧的饭香!”


    她看向苏璃:“你们住这么近,以后没事就过来蹭个饭啊,还省得自己动手,我看你也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苏璃:“”她不会做饭这事也没写在脸上吧!


    “你昨晚做饭是不是糊了?”肖婉看她表情,凑近她问道。


    苏璃:“?”


    肖婉:“我们在楼下都闻到了,那糊味多得了哦!肖卓都从屋内跑到院子里,望你家阳台望了好久。”


    肖母在一旁抿嘴笑,昨天三人吃着饭忽然闻到一阵糊味,发现是从苏璃家中传出来时,肖卓整个人就有点坐不住了,先是皱着眉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又在门口徘徊了两圈,虽然他最后没出去也没说什么,但自家儿子状态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她抬眸看向笑着和肖婉聊天的苏璃,她家这小子怕是对人家动了心思。


    晚饭苏璃吃了不少,胃里有些撑得慌,洗好澡后便穿着睡衣在阳台慢慢踱步消食。


    因为快要到中秋,月亮也变得越来越圆,即使不打灯,隐隐约约也能看清楚外面的景色。


    肖婉和肖母时不时互怼的说话声从楼下传来,苏璃眼底含笑,安静地听着。肖卓说了两句话,声音低沉含糊听不清楚,下一秒就被肖婉打发出去收拾小院里的餐桌。


    苏璃站在阳台扶手旁垂眸看着肖卓先将肖婉的躺椅搬回廊檐下,又拿着抹布弯腰擦着餐桌,前后动作间,脖颈衣领处忽隐忽现几次银光。


    她眯起眼身子向前微倾,想要看清是什么东西在泛光,可能因为视线太过强烈被肖卓感觉到,下一瞬肖卓就抬起头,两人四目蓦地相对。 他离开后走廊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中,顾哲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人,在肖卓开口前推开了病房的门:“进来吧!”


    这间单人病房环境明显比四楼的病房要好,采光明亮,配备的还有茶几沙发,顾哲指引着几人在沙发上坐下。


    徐月如一进病房就先走到顾成健床边,上下检查了一遍顾成健的状态,又拿起旁边的水杯,用棉签蘸水后浸润他的唇部。


    做完这一切,她才回身对着顾哲问道:“他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怎么找到这里的?”


    顾哲垂着眼走到放暖水瓶的桌旁,没有回徐月如的意思。


    “顾成康这个人就是狗皮膏药,赶紧给老顾换医院,不然以后有的烦。”徐月如蹙着眉继续说着,语气中带了些命令的意味。


    顾哲提起一边嘴角,轻笑一声:“全市还有哪家医院的医疗条件比得过这里?徐月如你什么时候说话前能先动动脑子?”


    徐月如气的眼眶微红:“你”


    “我来吧。”顾哲手刚触到暖水瓶把手,就被小王接了过去,他低头将几个杯子都倒上了热水,然后一一放到肖卓几人面前,最后又垂着头站到一旁。


    顾哲的视线一直随着他的身影在动,见此笑着问道:“小王,你跟我爸几年了?”


    小王讷讷抬头,支吾道:“五五年。”


    顾哲点了点头,在单侧沙发上坐下:“明天去公司结完工资,以后就不用来了。”


    小王瞪着双眼,先是呆愣在原地,然后看向徐月如。


    肖卓、苏璃和刘明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准备等几人说完再开始询问。


    肖卓看到苏璃先是一愣,随后薄唇微扬,笑意绽开:“怎么还没休息?”


    苏璃望着他的笑脸和那双印着点点繁星的黑眸,突然觉得有些口干想要喝水,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嗯,现在要休息了。”


    肖卓看着她离开阳台,才微勾着唇面带笑意地继续收拾餐桌。


    肖婉双手环胸靠在门框处,眼眸轻转,打趣道:“收拾个餐桌也能笑这么开心啊?”


    肖卓:“”


    苏璃回房后倒了杯水站在客厅一口气喝完,终于压下了心底那丝说不明白的异样。


    她看向墙面挂着的日历,在心底默默算着日子,差不多是时候要回一趟那里了。


    他视线从齐山身上转到另一位受伤的同志脸上:“今早的冲突,固然有嫌疑人确实强悍的理由,但也同时反映出我们警员自身的实力严重不足,对方一人,警员数十人,竟能造成一人重伤,多人轻中度受伤的局面,还有出事后应对能力极度欠缺,以至于疏忽到连同志武器丢失这么重要的事都过了大半天才发现,这不是一支合格的警察队伍该有的素质!


    之后两人关系越来越近,清明节前胡金山说要带他一起做生意,刘东河就这样参与到了这桩生意中,他们在这期间盗取的女尸远不止已发现的这几具,如果不是赵家偷赵红燕尸体未掩埋好现场,他们还不会停手。


    坟墓中偷出的干尸他们叫做‘干货’,新鲜未化骨的尸体他们称为‘湿货’。


    ‘湿货’的单子除了这次成功被救下的胡春花外,已经走完了两单,其中一单就是歌舞厅的沈英。


    沈英当天出门去见的客人就是胡金山,张永梅几人当初送她出门时以为她会直接去车站,完全没有想到她还会去接这单‘生意’。而沈英或许也只是想再多存笔钱,最后却赔上了自己


    “人怎么样?”


    苏衡微微蹙眉,盯着苏璃看了一会儿,搓着下巴说道:“臭脾气还挺像以前的你,骄纵、心高气傲。”


    “没办法,优秀的人总会有点傲气。”已经到了苏衡住的小区,苏璃将车停下,对着刚下车的苏衡快速说道:“我明天要去趟外地,快的话一周左右回来,慢的话可能要半个月,到地方我会给你打个电话,帮我和外婆她们说一声。”


    “你去”哪儿?


    苏衡话还没有说完,苏璃已经一脚油门离开了这里。


    第 123 章   火车站


    夜色融融,月亮昏黄,万籁俱寂下的街道中只有一辆疾驰的小车。


    没有苏衡在副驾,苏璃车速也不再收敛,她看眼熠熠闪烁的繁星,握着方向盘的左手食指轻轻敲击着,黑目蒙上一层冷意。


    拥挤的排屋纵横交错着,大多数住户将厨房支在了屋外廊前。


    他们几人对于这里的住户来说,就像是一个外来的侵入者,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从一踏进居民区就从四面八方接收到各种或好奇或麻木的视线。


    这里的门牌号不太好辨认,肖卓只好走在前方细细地数着,许久后终于在一户锈掉了漆的铁门前停下。


    肖卓打灯看了下门锁,是一把很普通的挂锁,附近环境不好,上面已经落了一层灰,显而易见老张这几天没有回来过。


    众人四下散开想寻找些有用的东西,苏璃也举着一把手电筒走到窗台前往屋内观察,窗台玻璃上有一层污垢遮挡视线,很难看到房间内是什么情况。


    “你们是谁啊?在老张屋前干什么?”邻居一老太太走出房门看向几人大声呵问道。


    苏璃转身看向她:“奶奶,我们是警察。”


    “警察?”老太太嘴角往下一拉:“这死老张又干了啥事,都把警察招过来了。”


    苏璃闻言眉心微动,走上前问道:“奶奶,这几天你有看到老张吗?”


    老太太满脸掩不住的嫌弃:“没有,他房租都拖了我快一个月了,再不回来我就要找人把他东西都丢出去,一天天的都是些啥人!”


    “他不是有工作吗?怎么还会欠您房租?”


    “那点工资够他造的?一有点钱就跑去赌!诺”


    老太太指向老张门口墙面一块有刀砍痕迹的红砖:“我这墙都被之前来催债的人砍坏了,让他修,结果到现在还没修!”


    苏璃看向肖卓,肖卓问道:“那您知道他平时都在哪里赌博吗?”


    老太太摇头:“这我哪知道,你们要是找到他了,让他赶紧把房租给我送来。”


    肖卓思索几秒又问道:“奶奶,你有这房子的钥匙吗?”


    “我哪还有?不给他了吗?”说完就转身进了自家房门。


    苏璃听出肖卓是想要进屋查看之意,问道:“还没有开搜查令吧?”


    方顺良从胳膊下的挎包里取出一张搜查令然后拿出笔刷刷写了一会,得意道:“这不就有了?”


    “可是没钥匙啊?要破门吗?”高进宝问。


    苏璃视线在房前扫视了几圈,视线一一滑过窗台上的砖块,门廊下的房顶,最后停在房前一口废弃小水缸上。


    她走到水缸前,手执手电筒细细看了半晌,之后蹲下身摸索片刻。


    “找到了!”


    肖卓诧异一瞬又感叹于她的机敏,夸赞道:“做的不错。”


    而二队其他人在惊讶之后,更多的是果然如此的心态,苏璃的这些高光对他们来说越来越见怪不怪了。


    肖卓接过钥匙打开了房门,一阵垃圾场般恶臭的味道铺面而来,在房门前站着的几人虽然及时屏住了呼吸,还是被这味道冲的直犯恶心。


    方顺良借着肖卓手电筒的光线往里看了一眼,眉头深深地皱在一起。


    捂着口鼻道:“这人也太脏了吧!就这还能做厨师?”


    高进宝也是在一旁附和:“是啊!这不是饭店老板说的有点懒吧,这应该是非常懒了!”


    在众人视角下老张的房子堪比一个小型垃圾场,里面散落着各种生活垃圾,油垢极重的家具,黑的包浆的被褥以及桌面上没有收拾起来还留有食物残羹的餐具。


    房内基本没有下脚的地方,脏污满面,苍蝇感受到光亮此时也是到处飞着。


    苏璃没有说话,跟着肖卓率先踏进了房间,她从包里取出一副手套带上,之后便开始翻看着房间内的物品。


    方顺良几人见状也不再吐槽,跟着一起勘查房间。


    细致翻查了大约半小时,找到了老张和几个赌场签下的欠条,以及一张印有前段时间银行抢劫案新闻的报纸。


    二队几人回到车上讨论了起来。


    方顺良:“我看和徐东一起犯案的人就是老张没跑了,他欠了赌场的钱,又看到了抢劫案的新闻,所以萌生了抢劫的想法。”


    肖卓点头:“这有可能是他的动机。”


    苏璃:“可是如果抢钱是动机的话,那剩下的1100元现金为什么不取走?”


    高进宝:“假如老张是为了钱,那徐东是为了什么?就因为徐兴旺不再教他木工活?”


    肖卓:“其实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我们目前查的这一切都只是依据苏璃的侧写,并没实际的证据,所以即使找到了两人,也很难让他们认罪。”


    “而且他俩如果已经坐车跑了的话,四天时间足够他俩跑到天南地北了。”


    案子看起来已经是有了目标,但还是让大家一筹莫展。


    一片沉闷中苏璃轻声道:“看来,还是要找李局帮忙了!”


    第二天一早,李局一出现,苏璃和肖卓就跟了上去。


    “怎么?”李局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整理着衬衫的袖口:“你俩找我有事?”


    苏璃眼神示意肖卓来说,肖卓:“李局,省里有没有那个DNA检测?”


    李局蹙眉:“啥DNA?”


    “就是那个脱脱氧核核还是你来说吧!”肖卓实在是不知道这个名称,放弃让苏璃去解释。


    “脱氧核糖核酸,也可以称为DNA,它能从人体血液、皮肤、唾液、头发或者其它组织中分离出,每个人的DNA基本都是独一无二的,可以用来鉴别嫌疑人。”


    现阶段他们既然已经拥有了嫌疑人的血样,可以再抽取徐老四的血样与其鉴定,如果能甄别出两人是父子关系的话,就可以确定凶手的确是徐东。


    这样一来他们也可以向警局申请,让其他地方警局协查是否有徐东及老张的踪迹。


    肖卓又和李局补充了案子目前面临的困境以及他们的想法。


    李局听完后大概理解了他们的意思,笑道:“昨天才和你们说需要帮助来找我,没想到今天就找来了,行,我来打个电话问问省里有没有这项技术,不过我是没听说过。”


    李局对于他们来提帮助的方式很满意,不是只把问题丢出来给他,而是带着解决方法来让帮忙。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技术,昨天听苏璃说过之后还觉得很意外,之后找京市朋友咨询了下,才发现现在真有这技术,而且在京市已经运用了两三年了。”


    李局听了肖卓的话看向苏璃感叹道:“所以我说警局还是需要像苏璃这样的新鲜血液。”


    ……


    李局挂断电话后抬眼就看到肖卓和苏璃都瞪着两双大眼期待地望着他,笑着说:“成了,让你们赶上了,前两个月省里刚引进!”


    肖卓闻言松了一口气,和李局告别后就带着苏璃和技术人员往徐老四家赶去,而队里其他人一早就被肖卓安排去找老张赌钱的地方。


    到徐老四家时,他家人正好都还未外出,见到来找他们的警员,徐老四紧张地吞咽下口水:“警官,这,这是要做啥?”


    肖卓让技术人员先准备抽血的器材,之后对徐老四开口:“需要你配合抽取血样做个检测。”


    语气不温不淡,听不出任何情绪,说完技术人员就走上前。


    徐老四看到越来越近的技术人员,神色慌张:“咋还要抽俺的血啊?”


    肖卓眼神示意两个警员稍微限制了徐老四的行动,说道:“我们怀疑徐兴旺一家的死和徐东有关系,也已经提取到了嫌疑人的血样,现在找不到徐东,就麻烦你们配合协助检测。”


    徐老四听后整个人僵在原地,等技术人员抽取完血样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砰!”重物落地的声音从院门传来,众人回头看,只见一位年轻的女人正呆呆地站在门口,她身后绑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面前是翻掉的水盆和散落的湿衣服。


    女人不可置信,声音因惊惧尖细了几分:“啥?爹,他们在说啥?是东子杀了徐叔一家?”


    徐老四没有回答,只灰败的站在那里。


    “爹,你说话啊!真是东子做的吗?他不是在县里做事吗?”


    “叫叫叫!叫什么?他们在放屁,东子咋会干这事?看好孩子到屋里去。”


    徐老四媳妇从震惊中回神,听到儿媳妇的话后对她凶道。


    年轻女人被婆母凶的一抖,虽然还想问但又像是害怕婆母只能蹲下身捡起衣服往屋里去。


    “等一下!”


    苏璃看了半晌突然出声,院里人都有些不明的看着她。


    “这是徐东的孩子吗?”她问道。


    年轻女人颤了下退后了两步,戒备看着苏璃。


    苏璃靠近肖卓,低声道:“再提取一份徐东孩子的样本吧!”


    现在的DNA技术还不完善,多一份样本就多一份保险。


    苏璃和他简单说了下想法,肖卓思索片刻后便对技术人员交代了下去。


    因为肖卓几人沟通时声音比较小,徐家人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所以徐老四媳妇看到走向儿媳妇和孙子的技术人员时,立马撒泼了起来。


    她冲上前阻拦将技术人员差点推到:“做啥子?你们要做啥子?不要碰我孙子。”


    小孩子被奶奶的尖叫吓得大哭了起来,徐东媳妇只好将他从身后挪到身前怀里安抚着。


    苏璃见她情绪比较激动,只让她先冷静下,对着徐东媳妇道:“我们只需要采集孩子左手无名指指端内血液,不会对孩子造成伤害。”


    “好,谢谢姐姐!”


    苏璃没有回头,只背对着挥了挥手。


    她抱着行李包在座椅上坐了许久,听见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拿个大喇叭喊着火车停靠班次的声音后,才慢吞吞起身,深呼吸提起一口气,然后随着长长涌动的人流缓缓向二楼走去。


    第 124 章   丧心(1)


    火车像是一只肥硕的深绿色虫子,沿着铁轨一节节慢慢吞吞地向前蠕动,摇头晃脑,咣当作响。还价商量车费。


    他东瞅瞅西瞅瞅,忽然眼睛一亮地看向另一边只有两三辆的人力拉车。


    “还有这个?”男生兴奋地转移方向往人力车夫的地方走去,他还没有坐过这个,省城早就没有这种人力拉车了。


    “王叔,这样看来这事真的和张大伟没啥关系吧!”


    王有志刚要说些什么就看到一衣着朴素大概十三、四岁的女生在设计局门口徘徊,注意到王有志的视线后立马低下了头。


    之后女生径直走到门卫室,掏出一个证件和门卫大爷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王有志给高进宝使了个眼色,高进宝立马往那边走去,没一会就蹙着眉对王有志招了招手。


    “咋回事?”


    “这女生来还的是张大伟的工作证!”


    王有志接过工作证看了眼,觉察到女生比较紧张,便放缓面色笑着对女生问道:“张大伟的工作证怎么会在你这里?”


    “是他掉在医院的。”女生声音很小,王有志细细辩了一会儿。


    “医院?怎么会掉在医院?”


    “他他前天晚上骑摩托车在出城的地方撞到了我爷爷,应该是送我爷爷到医院的时候掉的。”


    王有志和高进宝僵在原地,前天晚上?那不就是余香兰死的那晚吗?


    王有志平复了下心情,继续问道:“前天晚上大概几点你知道吗?”


    女生迟疑道:“他大概12点将我爷爷送到医院的,大概半个多小时后才走。警察叔叔问这些是做什么?这个叔叔他”


    王有志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就是了解些情况,这个回头我帮你转交给他,你先回去陪你爷爷吧!”


    女生点点头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王有志道:“叔叔他不是坏人,他是不小心撞到了爷爷,没有逃跑还送爷爷去医院看了病。”


    说完就又快速跑开,王有志内心有些感慨。


    门卫室大爷倒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小孩子家家的懂啥,好坏哪是这么容易论清的啊!”


    王有志闻言疑惑地看着他:“老大哥,张大伟不是在你们单位风评挺好的嘛?”


    大爷闻言扯了扯嘴角深吸了一口手里的老烟斗:“不是说了这要看怎么论了,要是论工作那是排得上号的好,但要是论其他的,那就另说了!”


    王有志递了两根烟过去:“怎么说?听他同事都说他人品脾性都不错啊!”


    大爷挡了挡烟:“别,我抽不惯这个,还是习惯我手上这个老伙计!”


    王有志被拒绝了也无所谓,继续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


    大爷继续道:“他是对工作的人都不错,你看就连路边撞到人都会好好的帮忙,但是吧就是对家庭不照气!”


    “家庭?”


    “是啊”


    大爷说了个他看到的事,高进宝在一旁听的如遭雷劈,所以说东边不亮西边亮,这个重击早晚都要到他的头上。


    另一边县公安局。


    几人看着审讯结果都有些沉默,即使曾经有了猜测,但听闻了这些过程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半晌刘明罕见开口:“这个口供还是持保留意见,村民和余立德口中的死者大相径庭。”


    肖卓点头道:“先将余立德收押在看守所,反正他也有调戏良家妇女的行为。”


    方顺良叹了口气:“如果他的口供是真的话,那说明当天晚上确实有第三个人在,而且很可能是那人在余立德走后掐死了余香兰,再将断指塞回了余香兰口中。”


    肖卓:“他想让我们误认为余立德之所以不敢取回断指,是他觉得余香兰已将断指吞下无法取回而不是忘了取回!”


    刘明疑惑:“余香兰为什么要咬断余立德的手指?”


    不止他疑惑,肖卓和方顺良都很奇怪,既然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关系,哪怕外面可能有人,那第一反应也应该是赶紧躲藏,为何要咬断余立德的断指呢?


    这时苏璃看着审讯记录才冷冷道:“如果敲击墙面的声音是一种信号呢?”


    肖卓:“什么?”


    苏璃看着他继续说道:“如果敲击墙面的声音是给余香兰的一种信号呢,所以她会在听到声音时立即咬断了余立德的小指导致对方负伤逃跑。”


    方顺良被她的推测震惊失语:“这也太”


    肖卓:“可能她和墙外的人有着什么约定或者说是阴谋,只是没想到自己却死在了那个晚上。”


    苏璃:“因为墙外的人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杀死余香兰,所以进屋后直接冷不防地将她掐死,之后捡起断指放进她嘴里以达到栽赃嫁祸地目的。”


    方顺良看看苏璃又看看肖卓,内心迷茫,不是这又是怎么推出来的?


    目光看到身旁同样有些迷茫的刘明,瞬间妥协了,行吧!不是我自己想不通就够了。


    肖卓:“好一个黑吃黑,这个杀人计划简直了!那么这个藏在墙外的神秘人会是谁呢?”


    苏璃手指在桌面慢速无声地敲击着:“情人?亲人?还有丈夫”


    方顺良闻言道:“会不会是张二伟,他之前是知道余立德差点侵犯他嫂子的事情,后面或许又发现了两人的奸情,觉得两人给他哥戴绿帽子,所以接受不了设计了这一环来清理门户?”


    苏璃虽没反驳但是还是觉得不是张二伟,首先他没有作案时间,其次他一直都非常感激余香兰对他们家的帮助,极为尊重余香兰,最后他也知道是余立德骚扰余香兰在先,即使知道实情后首先肯定是先对付余立德。


    “是张大伟!他撒谎了!案发那晚他出城了!”王有志带着高进宝走进来。


    二队众人带着分局的同志再次前往了张余湾,在路上王有志将探访的事情给大家说了下。


    原来那天晚上11点半左右张大伟借了辆摩托车除了县城,只是没想到在城门口街道上撞到了一位拾荒老人,但是他没有逃逸将老人送去了医院治疗,付清了医药费还多给了几百元让其养伤。


    但他12点半就离开了医院,也就是说即使他这个时间点再出城,也能有充足时间在案发前赶回村里。


    说到此王有志又对着苏璃竖起了大拇指:“还有一点在我去之前小苏特意提醒过我,确实如你所料!”


    苏璃闻言笑了笑。


    知道实情的高进宝吃惊地张大嘴巴望着苏璃,不敢相信连这个事情苏璃也都想到了。


    方顺良好奇:“哎哎哎!王哥快说啥事。”


    王有志先是冷笑一声,才道:“只能说这个人太会演了,将我们这群人都给蒙了过去。他在单位早就和一个女的不清不楚的了,身边同事都没有发现,还是门口看门的老大哥无意中看到过几次才晓得这事。”


    方顺良眉头挑的老高:“他这演技牛啊!”


    没一会车子停在了张家门前,屋前已经支起了灵棚,张家其他人在灵堂前忙活,张大伟则跪坐在棺材旁烧着火纸。


    他脸色悲戚,颓废疲惫感溢满他的周身,仅隔了一天两夜未见,他却彷佛苍老了不少。


    张二伟看到来人上前招呼道:“肖大队,是我嫂子的案子有进展了吗?余立德抓到了吗?”


    肖队看了眼张大伟:“你哥这是?”


    张二伟:“嫂子不在了,他接受不了,这两天守夜几次哭晕过去,这才唉!”


    二队人:“”


    如果不是知道了实情,又要被他感动一波。


    肖卓下巴微抬示意了屋后,刘明点头带着高进宝就往屋后去。


    张二伟看到后不解:“这是?”


    肖卓:“还有一些现场需要复勘验。”


    张二伟听他这样说便不再说什么,只又问起了案情进展。


    “余立德抓到了吗?”


    “嗯。”


    “那他”


    “我们找你哥。”


    “啊?”


    肖卓说完话就往灵棚走去,王有志则拍了拍张二伟的肩膀没说什么也跟着过去。


    几人过去时,肖卓只是静静地看着张大伟,而张大伟则是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


    半晌后张大伟实在坐不住哑着声音问道:“肖队,你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吗?”


    肖卓还是没有说话,张二伟这才发现他们这次来气氛不太对,想要开口询问,就看到刚刚离去的刘明和高进宝走了进来,二人对着肖卓点了点头。


    “带走!”


    肖卓话落刘明和高进宝就一左一右控制住了张大伟,给其上了手铐,这一切发生的都很迅速,在一旁的张二伟及其妻子都愣在了原地。


    张大伟瞪大了双眼:“肖队,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什么抓我?”


    肖卓一脸嘲讽:“你说我为什么抓你?”


    张二伟看着大哥就要被带上车,也回神追上前要拦着。


    “你们干什么啊!干啥要抓我哥?”


    方顺良见状上前拦住了他:“不要拉拉扯扯,我们既然抓他必然是有原因在,结果出来后你就知道了。”


    张二伟看到张大伟已经被带上车急道:“这和我哥有啥关系?”


    方顺良再次拍了拍他肩膀:“还真的有关系。”


    张二伟久久地呆楞住,直到警局的车子消失在视线里也没有反应过来。


    张大伟自被带到警局审讯室中就一个人被关在里面,没人审讯也没人和他沟通,二队几人都在旁边观察室等着痕迹部门的结果。


    刘明高进宝二人在方顺良描述听到敲墙声的那侧墙外一块湿地上发现了一枚不太明显的脚印。


    没有等多久,痕迹科就送来了结果,经过对比,正是张大伟的脚印!


    看到这一份证据,又想到隔壁到现在还在戏中的表演家,众人内心五味杂陈。


    肖卓带着证据进了审讯室,将证据摊在了张大伟面前,王有志也将了解到的情况一一告知他。


    就在他快要走到人力车夫待得地方时,突然出现一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背着画架的男生疑惑地看向面前瘦瘦高高的男生:“你有事?”


    男生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目光从他身后的画架转回到他的脸上,少顷倏地笑了。


    第 125 章   丧心(2)


    苏璃叹了口气,将行李包放到上铺,然后在其他三人好奇的目光下,垂头跟着肖卓往外走,两人一连走过四个包厢,才来到车厢连接处。


    秋日的下午,温度渐渐流失,行驶的火车中,阳光就像是跳动的蝴蝶,透过车窗玻璃,忽高忽低地飞跃在两人四周。


    “那个”苏璃左手食指骨节轻蹭了下鼻尖,抬眸看向肖卓,结果发现肖卓双手环胸倚着车门拧眉,双眼的视线落在苏璃的腹部。


    夏天本就热,在外面跑一天很容易就出一身汗,而且宁海也多雨,避免不了总会被淋个几次,他越想越觉得不太安全,将平安符从福袋里拿出来握在手心,跳下床跑到客厅柜子下面翻找了半天。


    肖母听到动静走出房门,打了个哈欠轻声问道:“这大半夜的是在找什么?”


    肖卓捧着一个盒子站起身,露出一嘴白牙,笑道:“拿点东西,没事,妈你快回去睡吧!”


    肖母很是疲惫,闻言便打着哈欠走回房间,肖卓则捧着盒子回了客房,他房间的床大一些,就让肖母和肖婉睡在那边,自己搬到了客卧去住。


    一回房间,他便抱着盒子盘腿坐在床上,在铁盒里翻拣比对,又拿着铁锤和钳子忙乎了半天,最后成功将平安符放进他刚刚做出的铁牌中,才松了一口气,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肖卓看到苏衡的车没有开走,站在门口踌躇半天最后还是自己一个人先去了市局。


    等苏璃被从窗帘缝隙传过来的刺眼阳光照醒时,已经快到了上班时间,她慌慌张张穿好衣服洗漱。


    苏璃的小闹钟昨晚被苏衡拿到了客房,导致她直接睡过了头,而且苏衡早上也没有喊醒她,起床后就离开了。


    兵荒马乱的一早上,东西倒了苏璃都来不及去扶,收拾好就噔噔噔地往楼下跑,路过一楼时,碰到在肖卓小院里给绿植浇水的肖母和站着伸懒腰的肖婉。


    他们这个小区一楼住户前院都带有一间小院,之前肖卓的小院是废弃光秃秃的,还是后来看到苏璃在阳台和房间里养了不少绿植,才一时兴起搬了许多盆绿植放在小院,这样看着确实绿意盎然了很多。


    院内的两人见到苏璃都笑着打招呼,肖母还有些尴尬,但肖婉是一觉醒来就啥事都没的性子,所以大咧咧地挥着手和苏璃打招呼。


    苏璃停下脚步对两人笑了笑,又因为赶时间很快就小跑着到了车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肖婉惊讶:“那是她的车?”


    肖母则吃惊:“她还会开车?”


    然后下一秒就看到苏璃一边单手扣着安全带,另一边单手转着方向盘丝滑的快速将车子掉了个方向,然后‘噌’的一声离开了这里。


    肖婉双手做握方向盘的动作,比划半天,最后兴奋道:“飒啊!”


    苏璃一路狂飙,好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堵车的风险,终于踩着时间到了市局。


    一如既往越来越多的警员被调去寻找木仓的下落,所以今日还是只有肖卓、苏璃、高进宝三人去跟进郑家的事情。


    三人从会议室出来就准备往郑家宴会地址赶,结果肖卓的传呼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完讯息后说道:“是乔望飞传讯,他那边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苏璃眉眼微动,随后说道:“你先去找乔望飞吧!我和进宝去宴会找人。”


    肖卓想了想点头:“行,问好我就过去找你们。”


    昏暗的房间内,一双手正轻轻擦拭着黑色的冷器,正是警方动用全市警力寻找了许久的手木仓。


    他用软布缓慢擦拭了很久,等到摆钟发出整点的声音,他才站起身,将手木仓揣进怀里,用搪瓷缸压住了一张信纸后离开房间,房门在他身后慢慢的合上。


    苏璃开车带着进宝很快就到了酒店,两人直接亮出证件,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三楼宴会厅。


    她刚跨进门就被苏衡发现,苏衡知道苏璃要过来,所以一直关注着门的方向,看到苏璃后,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站在苏衡身旁的郑文兵脸色则微变,等苏璃带着高进宝走到跟前,他立马笑着打招呼:“苏警官你们这是?”


    苏璃目光在厅内的人中巡视了一番,眸光微沉,这厅内并没有郑文轩的身影。


    “我找郑文轩,他没来参加宴会吗?”


    郑文兵眼神闪了闪:“他有点事,就没有过来。”


    “小璃,你怎么过来了?”陈云看到苏璃后便从郑母那边走了过来。


    “找人。”苏璃说完后又看向郑文兵,口袋里的传呼机响了两声。


    她低头看着上面的讯息,是肖卓那边传来的消息:‘轩私生子生病’


    苏璃握着传呼机的手收紧,再抬头看向郑文兵时,眼底冰凉一片,肃声道:“郑文轩现在在哪?”


    厅外迎宾处,服务员拦住了要进大厅的黑衣男子,礼貌询问道:“先生,麻烦出示下您的请柬。”


    黑衣男子没有动作,服务员又重复了一遍,并说道:“如果没有请柬的话是不能进入的。”


    黑衣男子侧身看向服务员,伸手摸向胸前外套内衬口袋,服务员以为他是在拿请柬,微笑着抬手准备接过,然而下一秒冰冷的木仓口就对准了他的眉心。


    黑衣男子凉声道:“让我进去。”


    服务员颤抖着身子带他进了厅内,厅内人各自成堆的聊天,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把那个桌子挪过来,堵住门。”黑衣男子又交代道。


    服务员被木仓口抵着不敢有所拖延,赶忙颤巍巍地挪动着大圆桌,圆桌上摆好的餐碟酒杯瞬时散落一地,吸引了厅内众人的目光。


    高进宝看到门口的人,惊呼:“璃姐!”


    和郑文兵对峙的苏璃转过视线望了过去,看到穿着黑色衣服的吴旺正举着一把木仓指挥服务员堵住了厅门。


    众人骇然,之后厅内喧哗了起来。


    “怎么回事?”


    “那人是谁?”


    “他手里是真木仓吗?”


    “他是要堵门!”


    “不能让他堵门,赶快跑!”


    厅内瞬间乱了起来,众人惊喊着像无头苍蝇一般,陈云险些被身后的人撞倒,幸好苏璃及时揽住了她。


    陈云错愕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身子微微颤抖,握着苏璃的手心泛起了湿意。


    “砰!”一声枪响,吴旺冷着语气高声道:“都不许动!”他对着天花板发出的一木仓制止了这番躁乱。


    本来都要冲到门前的人,此时均跌坐在地面,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现场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


    吴旺指挥着服务员挪了两张桌子完全抵住厅门,这才回身看向厅内的众人,他的目光划过一张张恐惧的脸,直到看到苏璃和高进宝两人,怔愣片刻后眼里划过一抹嘲讽,然后又继续看向其他人。


    “我今天只找郑富,你们其他人老实点,我不会动你们。”吴旺说道,目光透过众人望向厅内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眼底凝着恨意。


    他一步一步走向郑富,经过几人时,郑文兵脚步挪动,想要拦住吴旺,他轻声道:“你不要做傻事。”


    吴旺冷冷地看他一眼:“你少管我,等我问清楚当年的事情,如果有你的参与,我也不会放过你。”


    郑母抖着身子站在郑富轮椅旁,心底想要护着不能动的郑富,但脚底半分也不敢动,只能流着泪看着吴旺拿着木仓越来越接近郑富。


    郑富几年前生病是因为突发脑血栓,半边身子瘫痪,虽然能沟通能思考,但是完全不能行动。


    他看着吴旺慢慢走到自己面前,大口喘着粗气,眼底惊恐都要溢出,身下失禁,尿液顺着轮椅往下滴落。苏璃的声音虽轻,但态度带了些严肃感,祁蓉有些不明,眨着眼不解道:“怎怎么了?”


    苏璃伸手将她垂在脸颊的碎发拂开,温声道:“你不是说老师不让你们私下讨论吗?如果被别人知道了跑去告诉老师,你怎么办?”


    又低声继续说:“这个事情我会去调查,你呢,就在学校里好好读书,省得舅舅舅妈担心。”


    祁蓉心思单纯,倒没多想,就点点头应了下来。


    而苏璃则看着这片校园,眼底划过一抹凉意。


    “你TM找死啊!以为老子手没好就动不了你吗?”


    一阵骂声很突兀的响起,吸引了这附近大部分人的视线。


    就见一个披着校服外套,留着很短的头发,面色凶狠的男生正用左手拽着对面男生的衣领,而他的右手打了石膏被绑在胸前。


    被他拽住的男生不知是羞意还是恼怒,面色涨的通红,半晌支吾道:“我,我没有”


    “你没有?呵!”右手受伤的男生嗤笑,放开手里的衣领,转而拍了拍他的右脸:“你没有你让老子给你让路?”


    “我我没看到是你,我只顾着”


    受伤男生身边一个有些胖胖的男生注意到大家投过来的视线,甚至警方都在看这边。


    他扯了扯受伤男生的衣服,低声劝道:“好了飞哥,别在这动手,警察都看过来了!”


    然后又对另一个男生凶道:“以后眼睛瞪大点,看清楚人再说话。”不耐烦的摆了下手:“行了,赶快滚吧!”


    受伤男生看了眼四周还是有些不爽,眉眼带着戾气,低骂了声就带着那个有些胖胖的男生离开了。


    “这个郭飞真是烦,二流子一样,搞得学校乌烟瘴气!”祁蓉叉着腰愤愤骂道。


    苏璃挑眉:“你认识他?”


    “对啊,他就在隔壁班啊,又不上课也不学习,整天就知道打架,搞得学校的人都怕他。”


    苏璃眉心皱了皱:“那他有没有欺负过你?”


    祁蓉下巴一扬,轻哼道:“他哪敢啊?我爸可是祁建宁!”


    苏璃:确实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到这个句式。


    她抽了抽嘴角,无奈轻笑道:“你高兴就好”


    祁蓉疑惑地看着她:“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苏璃没再和她继续说这个,反而问道:“他这样子,学校不管吗?”


    祁蓉撇嘴,干巴巴道:“他爸也挺牛的,和校长关系挺好的,给学校捐了不少东西,图书馆就他爸捐的。”


    苏璃:原来你们从这个年代开始就在拼爹了啊!


    祁蓉看不惯他很久了,嘀咕道:“当时咋就摔了胳膊,要是把他腿摔断就好了,省得在学校里看他蹦跶了。”


    苏璃闻言又想起刚刚郭飞打着石膏的右手,凝眉问:“你之前在家和我说的,那个失火跳到树上摔断手臂的就是他吗?”


    祁蓉点头:“嗯,就是他!”


    苏璃看她还在愤愤不平,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回去吧!也不知道你们学校会不会放假,不上课就回宿舍待着吧,不要乱跑。”


    祁蓉害一声:“姐,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了。”


    说着她便回身退回了人群里,苏璃看了眼她后便转身走向二队人,走到一半回身去看祁蓉果然还待在人群里没有离开。


    苏璃指了指她示意她赶紧离开,祁蓉鼻子一皱还是撅着嘴往外人群外走去。


    站在她身边的几个女生看到她离开了,也都纷纷跟着她往外走。


    梳着两条辫子的女生一出人群,就急切开口:“小蓉,刚刚那女警察真是你姐啊?”


    祁蓉:“不然呢?”


    “酷哎!女刑警啊!你姐姐好厉害!”


    祁蓉挑眉一脸傲娇,仿佛此时被夸的人是她自己一样:“那是,我姐可厉害了!”


    “扑哧!”


    祁蓉皱眉看着笑出声的女生,不高兴道:“韩雨你笑什么?”


    韩雨捋了下披散着的长发,一张脸蛋明丽张扬,语气淡淡道:“警察有什么厉害的?反正都那样。”


    祁蓉眉头皱的更紧,立马就想要反驳。


    就听韩雨语气很随意的问道:“你刚跑去和你姐说什么了啊?两人聊得那么久,她有没有和你说里面死的谁啊?”


    祁蓉眸光一转,想到刚刚苏璃交代的话,抿了抿唇哼道:“你想什么呢?警察办案能随便到处说?我姐可是专业的!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韩雨勾着唇上前几步靠近祁蓉,祁蓉一愣便想退后躲开,结果被韩雨按住了肩膀。


    在祁蓉还未反应过来之前,韩雨在她耳旁用气声问道:“那你有没有和她说,那个失踪的女生?”


    祁蓉浑身僵住,瞪着眼睛看向韩雨,片刻后一把将她推开:“你在胡说些什么!”转身就快步离开了这里。


    剩下两个女生不知道两人刚刚在说些什么,先是奇怪地看了眼韩雨,然后就小跑着去追祁蓉。


    韩雨站在原地看着祁蓉慌张的背影,笑意越来越深


    另一边苏璃一回到二队队伍中,高进宝就好奇地问:“璃姐,刚刚那是谁啊?”


    “我妹妹。”


    肖卓闻言有些意外:“你家除了你哥外,还有个妹妹?”


    “舅舅家的女儿,不过我家确实还有个妹妹”顿了顿道:“也有个弟弟,不过和我同父同母的只有我哥。”


    众人沉默,不晓得该怎么接话,这听着好像不是件好事,但苏璃语气又太过无所谓,平常的就像在说着今天中午食堂哪个菜难吃一样。


    男人发现苏璃一直望着自己的编织袋,起身将它微微调整位置,让编织袋更紧贴着车厢壁,然后回头对着苏璃憨实地笑了笑。


    苏璃对他轻点头笑了下,重新躺了下来,火车又继续哐当哐当地行驶起来。


    第 126 章   丧心(3)


    太阳逐渐垂落,车窗外晚霞映红一片,火车驶过,卷起两侧枯黄的树叶,纷纷扬扬被吹在半空中,又被打在车窗上。


    火车走廊中已经亮起了昏黄的光,光线穿过门上的玻璃窗进入包厢。


    “吧嗒!”肖婉关上随身听,坐起身抓了两下睡得稍乱的头发,她趿拉着鞋走到车窗下方的小桌旁,弯腰摸索半天,才打开了包厢内的一盏小灯。


    秋日清晨,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雾气,冷白的月亮还没从天际消失,整个世界都是清凉的。


    肖卓就是这个时候将苏璃从睡梦中喊醒,说是东临江辖区有消息,苏璃打着哈欠坐上肖卓的车,一路迷迷瞪瞪地赶去东临江辖区。


    这个点很多警员都没到上班时间,所以下车后没人带路,好在两人以前都来过这个辖区的公安局,循着记忆和声音没走多远就到了公安局暂时看押人的地方。


    苏璃下车后被清晨的凉风一吹,困意散去大半,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她将外套往身前拢了下,秋日早晨的温度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两人刚靠近办公楼就远远听到警员呵斥的声音,越往里走声音越大,他们走的很快没多久就到了门外。


    门不仅没合上,还是大开着,苏璃一眼就能看全里面的场景,只见凌乱拥挤的办公室内直喇喇杵着一二十人。


    其中有一半是身穿警服的警员,他们有的趴在桌面睡觉,有的拼了两三张椅子往上一躺,还有的像方顺良一样将双脚支在桌子上,双手环胸窝在椅背上仰面呼呼大睡。


    最后的两三人背对门的方向或站或坐,直直盯着房间唯一一处还算空旷的墙边,那里正抱头蹲着数十人,一个个嘴里喊着冤,油嘴滑舌又嬉皮笑脸,即使都带着手铐抱头蹲着,还是阻不住他们眼神滴溜溜四处瞟,所以才引得警员时不时呵斥两句。


    但是呵斥也没什么用,一个贼眉鼠眼瘦得像麻杆的人就是在又四处乱瞄时发现了门口的肖卓和苏璃,他小眼睛一瞪,立马对着面前的警员献宝道:“阿sir,门口来人了!”


    “sir啥sir?说多少遍了不要喊我们这个,整的哪一出?”身前的警员给了他一脚,语气里都是烦躁,也是,熬一晚上就为了这些人,闹烘烘的一点也不老实。


    瘦麻杆被踹了一脚也没说啥,顺势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好蹲了大半晚脚也麻的没啥知觉了。


    他虽然不再吭声,但站在窗户边抽烟的康义进这时却转回了头,恰恰好对上肖卓的视线。


    康义进一怔,随手将烟头摁灭在窗台,然后笑着往门口走:“咋到这么早?”


    他瞟了眼墙上的时钟,继续说道:“这才六点,我联系传呼台的时候没注意时间,还想着你睡醒才能看着,该不会是被我传呼吵醒的吧?”


    康义进是东临江辖区刑警大队的队长,四十多岁,从昨天开始一直是他在和肖卓对接联系。


    他的一番动作将那边站的警员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而其他睡着的警员依旧打着鼾睡的很沉,本来坐着的警员倏地站起身,立马就想着推那个最靠近他也是鼾声最响的警员,只是手还没碰到人,就被肖卓制止了。


    “你们这应该是熬了一宿,能睡着就让他们眯会吧,不用特意去喊。”肖卓说完就看向康义进,继续问道:“找到浮尸身份了?”


    “对,找着了。”康义进带着两人拐进办公室床边的空地,实在是办公室特别乱,桌子摆的乱,椅子也放的乱,原本留的道上还躺了两个人,只能这样七拐八拐往里走。


    他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你们不知道,这事可真是赶了巧,要不是正好碰到这伙人闹事,我们还不晓得啥时候才能找着那浮尸的身份。”


    康义进他从小就住在东临江辖区,对这片区的生活很是熟悉,昨天肖卓打电话告诉他,那个人可能是女赌徒后,他就立马带着人来到了羊角街。


    东临江这个辖区应该是整个宁海最破的片区,而片区下的羊角街,更是脏乱差基本全占。


    其实一开始的羊角街并不是这样,八十年代这里因为靠着东临江那条大江被市里优先发展,只是发展方向跑着跑着就跑偏了,成了宁海市的红灯区。


    起初为了改建那就要入驻工程队,工程队一家两家的过来后,一条条小道门口就亮起了五颜六色的灯,再之后巷子深处就多了许多小赌场,无论是纸牌麻将还是牌九骰子应有尽有。巷子左边是一家住户,但贴着巷子墙的房间是厨房,人都在另一边房间休息,巷子右边是一处仓库,昨晚只有一位老头在这边看门。


    又是一场除受害人外没有目击证人的犯罪现场,只不过这一次的受害人足够幸运,成功逃脱并向警方提供了不少线索。


    苏璃伫立在巷口,四下观望,将巷子所有的情况都尽收眼底。


    两墙之间大概只有成年人的三四步距离,除了面向街道的入口,剩下三个方向都是墙面。


    最里面那堵墙并不算高,应该没有到两米,靠近后墙的位置堆着许多废弃的板材和杂物,层层叠叠的废旧物堆得都要越过了墙面。


    从入口处看很容易产生视觉差,误以为里面并没有那堵墙的存在,只能庆幸昨晚那个女生对这附近的地形比较了解,如果方向选错跑进里面,也就相当于走进了死路。


    苏璃身形一动,往前走去,巷子里都是泥巴路,地面已经坑坑洼洼都是脚印,她靠近墙面做了标记的地方,眯起眼眸仔细打量着刀痕走向,她从挎包里取出一把文具小刀,不断调整姿势试图与之对应上。


    肖卓、贾平也走进巷子,和其他警员一起俯身寻找着线索。


    苏璃侧首望向巷口,依据报案人的口供,在脑海中演练着昨晚的场景。


    两人打着伞到巷口附近,红裙‘女人’突然发作,将报案人扯进巷中,红裙‘女人’手中的黑伞跌落在巷口。


    报案人反抗挣扎,红裙‘女人’将报案人掼在墙面,右手控制着报案人,左手从身上摸出一把刀划向报案人脖颈。


    苏璃看向自己握在左手的小刀,后退两步,蹲下摆动手臂的弧度恰好在刀痕附近,走向也完全一致,所以刀痕是嫌疑人自身出现问题所留,不是在与报案人争执中造成。


    她又喊了两位警员按照同样的方式摆动手臂,通过比对痕迹点的位置,结合警员和自身的身高体型,推测嫌疑人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八左右,减去高跟鞋的高度,假定用目前市面上日常高跟鞋高度3-5厘米计量,那嫌疑人净身高基本在一米七四附近,倒是符合宋洪和罗某案凶手的身高范围。


    肖卓戴着白手套用小木棍挑着墙边附近的垃圾,这处巷子没有人管,里面除了堆着的废弃杂物还有许多不知从哪飘过来的垃圾。


    他弯腰一点点戳着地面,木棍刚从一块混在泥土里的糖纸处划过,扫开另一块手掌大小的薄板,然后整个人停顿在原地。


    “苏璃。”他直起腰回身说道:“过来!”


    苏璃将文具小刀重新放回包里,两三步走到肖卓身旁:“怎么了?”


    肖卓蹲了下来,木棍点了点地面,示意她看。


    “这个?”苏璃又从包里取出白手套,同样蹲下身将地面上的东西捡起来,放在手心里端详。


    肖卓又指向薄板说道:“它在这个薄板下盖着,应该是滚进这个凹陷处,恰好被挡住了。”


    薄板下发现的东西是一颗米白色水钻,横切面直径大概在一厘米多点,水钻形状不算规整的圆,有好几处切面,在阳光下微微闪光。


    苏璃将水钻翻转到背面:“这上面还有胶。”


    肖卓对饰品一窍不通,问道:“这会是从什么东西上面掉下来的?”


    苏璃隔着手套摁了摁背面发硬的胶,回道:“头花、发夹、衣服,都有可能。”


    “衣服?”肖卓凑近几分,蹙了蹙眉问道:“这颗水钻形状是不是有些像衣服扣子?”


    苏璃闻言眉梢扬起,将手往外挪开些许,又重新打量起这颗水钻,结果发现经他一说后倒是真的和衣服扣子形状相似,像是一些衣服上会用到的装饰水钻扣。


    不知为何,她越看这颗水钻越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苏璃将手抬高,稍稍仰头望去,片刻后瞳孔猛地一缩。


    她转向肖卓:“先去一个地方。”


    肖卓从贾平那里拿到车钥匙,就带着苏璃离开,临近傍晚,两人都担心时间会来不及,所以肖卓难得将车速提高,一路风驰电掣的向目的地赶去。


    在天边氤氲了大片橙红晚霞时,两人终于赶到上元大道的市场,肖卓将车子直接开到市场街道里面。


    车一停下,苏璃就推开车门对着正在锁门的人喊道:“等一下,先别关门。”


    她声音一出,附近几户正在关门的老板都望了过来,丽华服装店的老板娘也同样看了过来。


    老板娘对上苏璃的目光,略微惊讶,此时苏璃已经正在往她的方向走来,肖卓也紧随其后。


    他们动作很快,转瞬间就站在丽华服装店门前,苏璃语气含着抱歉,说道:“不好意思,可能还是要耽误你一点时间。”


    她看向老板娘身后锁到一半的大门:“麻烦你再把门打开,需要去店里说。”


    “哦哦”老板娘反应过来,回身将门锁取下,推开了店铺的门,笑道:“你们咋每次都是这个点过来?”


    她重新打开店铺的灯泡,又从柜台拿了一个蒲扇递给苏璃:“扇扇,都跑的满头汗了。”


    苏璃摇头:“谢谢,不用了,我们先说事情,早点说完也省得耽误你太长时间。”


    老板娘见她不要蒲扇,便自己握在手中摇了起来,闻言手一滞,声音都低了几分,问道:“还是宋洪那案子吗?”


    “嗯。”苏璃点头。


    老板娘叹了口气:“唉,前几天宋洪下葬的时候,我也去了一趟,留下孤儿寡母两个,看着可真可怜。”


    因为已经确定了身份,并且也完成了多次尸检,钟柯便将宋洪尸体尽量复原后,通知家属领回去安葬。


    宋洪家情况特殊,宋洪妻子卧病起不来床,孩子又不能完全打理好丧事,局里之前还在想该怎么安排帮一下,后来还是纺织厂站了出来,接手了宋洪安葬事宜,帮着宋洪孩子将丧事办好。


    苏璃没有和她讨论这件事情,而是转身往店铺墙壁上望去,灯泡瓦数低,只能泛着不明晰的暖黄色光,即使是这样,苏璃也注意到了墙上那件红色的裙子,以及从裙子锁骨下方直到腰线以上位置处,三颗微微闪光的水钻。


    “麻烦你将那件衣服取下来,我看一下。”苏璃手指着墙面对老板娘道。


    肖卓也略眯着眼打量那件衣服,看着那三颗水钻握紧了手中的东西。


    老板娘拿起门后面的竹竿,走上前没用几秒就取下衣服,她奇怪道:“咋要看这个衣服?你要买衣服?不是来查案吗?”


    肖卓:“不买衣服,是查案。”


    苏璃接过衣服就走到光源充足的灯下,之后又望向肖卓伸出手。


    肖卓将水钻从证物袋中取出,走上前与衣服上的水钻放在一起对比,片刻后两人眼底都露出一丝欣喜之色。“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肖卓听到声音抬头望去,看着走近的苏璃说道:“有个警员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落到村民家了,他回去看看,我们在这等会,你们刚从赵家出来?怎么样?”


    苏璃和他说了下刚刚的情况,然后垂首看向方顺良和胡春花问道:“他们在干嘛?”


    肖卓无奈的笑了笑:“方哥被她拉着玩什么过家家呢。”


    “哈?”苏璃一脸困惑。


    肖卓:“方哥这几天碰到她都会逗她一会儿,春花也挺乐意和他玩。”


    胡越山也是哭笑不得,说道:“这真没想到,春花虽然脑子不好,但平日里都不太和别人玩。之前赵村也有个智力有问题的女生,俩人经常凑一起在村头玩,不过现在就春花自己了。”


    苏璃:“嗯?为什么就她自己了?”


    胡越山看着春花,叹口气道:“那个女生走丢一个多月了。”


    肖卓也侧身奇怪的看向他:“走丢?”


    胡越山点头:“有一天大家突然发现就春花一个人蹲着玩了,等意识到人不见了都不知道是哪天走丢的。”


    肖卓:“女生家里人没及时发现?”


    胡越山苦笑:“肖队,在乡下像春花这样的孩子不少,但不是每个父母都和春花娘一样会每天找孩子回家。”


    她们每天蓬头垢面,走在路上嘻嘻哈哈,路过的人可能会驱赶她们、逗弄她们、害怕她们、欺负她们,唯独很少会关心她们。


    方顺良声音突然提高道:“哎哎!不能倒水,你倒水不就塌了啊!傻妞!”


    “花花不傻,草喝水睡咯。”


    方顺良伸手拦着她不让她倒水:“不行不行,不许倒,房子都给我冲塌了。”


    苏璃一脸黑线走上前,看到方顺良护在手下的竟是泥捏成的小房子,嘴角抽了抽,这难道就是男人至死都是少年?方顺良这一大把年纪,玩起泥巴来还是这么有劲。


    她好笑道:“进宝要是看到他师父在这里玩泥巴,不知道会想些什么。”


    方顺良拦着的手一顿,仰头:“你啥时候来的?”语气多少有些尴尬。


    肖卓调侃道:“进宝才不会想什么,只会加入一起玩。”


    苏璃点头:“嗯,那倒是,毕竟徒随师父嘛。”


    方顺良嘴角撇了撇:“嘁,你俩搁这嘲哎你!”


    “嘿嘿睡咯!”胡春花开心的笑着。


    方顺良一时不察,让胡春花把汽水瓶里装的脏水倒了一大半,他看着被冲塌的泥房子:“还笑,睡个鬼,房子都没了。”


    胡春花压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拍着手嘿嘿笑,然后不知道想到啥,拿起瓶子就往嘴里送。


    苏璃立马伸出手去拦,还是让她喝了一口,汽水瓶本身就很脏,里面的水更是浑浊,她皱眉道:“快吐出来!”


    胡越山也是气急,走过去掰着她的下巴,让她把水吐出来:“你个傻子,啥都往嘴里送。”


    好不容易才把她嘴里的脏水弄了出来,胡越山大概吓到她了,他一松手,春花就躲到苏璃身后。


    苏璃看了眼手里的汽水瓶,回身对胡春花轻声道:“脏,不能喝!”


    又指着瓶口的泥巴,然后点了点胡春花的肚子:“泥巴,喝了,肚子会疼。”


    胡春花歪着头看她,手捂着刚被苏璃点过的位置,咧嘴笑:“草,睡咯。”


    苏璃迷惑:“草?”


    胡春花不看她,又蹦蹦跳跳的往村里走去,嘴里断断续续念着:“草,喝水,睡。”


    方顺良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这傻妞说的啥啊?草喝水睡觉?”


    苏璃和肖卓都摇头,只有胡越山眉心微微动了动:“草小草?她,可能是说小草”


    方顺良:“啥小草?”


    胡越山:“之前那个走丢的女生,就叫小草,春花大概是想她了。”


    肖卓和苏璃是坐胡越山的车返回南安县,刚进县区,胡越山便对两人说道:“要绕一段路,带他俩去和在车站盯刘东河的人换个班。”


    福安寿衣店的刘东河平日里都在火车站或者汽车站跑摩的,所以附近都安排了蹲守的人。


    胡越山在远处停了车,等换班回来的人上了车才从另一条路往县局开,经过一个歌舞厅时看到被拦在门外的几个县里的警员,站在最前面和歌舞厅工作人员理论的人正是昨天和苏璃聊案子的警员。


    几人下车怎么过去,胡越山问道:“陈光,怎么回事?”


    陈光回身说道:“还是沈英那案子,不让我们进去。”


    歌舞厅的工作人员听他这样说不乐意了:“你瞅瞅你这话说得,我们哪没让你们进去?已经够配合了啊,你今天都来第三回了,咱这马上就到营业时间,人都得准备上班呢,你这老进去找人谈话多影响人家工作,而且反反复复地问一样的问题,都让你问烦了。”


    陈光看了眼苏璃,不自然地挠了挠后脑勺。


    苏璃看向门口的营业时间:“离营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半小时后就出来。”


    肖卓眼尾上扬,走近低声问道:“你要进去?这是人家分局的案子。”


    苏璃:“我知道,但昨天是我建议他多来问几遍的。”


    肖卓墨深色的眼眸浮起一抹笑意,无声轻叹一声,掏出证件走上前和工作人员交涉了一番,最后终于让他们进去半小时。


    这次就陈光带着苏璃三人进去,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他们穿过了一条昏暗的走廊,走到了员工休息处,女人的嬉笑声隔着一道半人高的门帘传到了外面。


    工作人员先进去说了两句,然后陈光几人才掀起门帘走了进去。


    一个烫着波浪头发的女人,捧着小镜子在涂口红,听到脚步声都没有回头就开始吐槽:“唉!你到底要问多少遍哦,我们等下还得上班呢!”


    “就是啊!”话落就有其他女人跟着嬉笑应和。


    穿着修身衬衣的女人伸手够波浪头发女人桌子上眉笔,上半身凑到了波浪头女人面前,她笑着调侃:“我看你最近滋润啊,晃荡晃荡的,又大了不少呢。”


    “去你的!”修身衬衣的女人拍了她一下骂道。


    房间里又是一片女人的笑声,肖卓几位男士脸色都有些尴尬,陈光这两天被调侃多了还好,胡越山直接从头红到脖子。


    胡越山想到苏璃这个小姑娘还在场,赶忙出声阻止了女人们的浑话:“咳咳我们问几个问题就走。”肖卓抬了抬下巴:“你先去忙吧,我们等下吃好就直接走了。”


    “好,那你们先吃。”老板娘含笑对两人说了句,之后又回身往店里走:“来了来了。”


    苏璃嘴里嚼着包子,目光还追随着老板娘而去,肖卓看到后说道:“她是”


    “她之前不是开烧饼小铺吗?”


    “你还记得她?”


    “嗯,她怎么搬到这边开小饭馆了?”


    肖卓沉默了几秒,说道:“那边出了点事,就搬地方了。”


    他也是在这个店开业之后才知道是她开的,想起她告诉自己烧饼小铺关门的原因,肖卓眉眼便冷了几分。


    苏璃见他话里没有细说的意思,也不再询问,低下头继续用起剩下的早点。


    果然下一秒肖卓转而继续说起了案子的事情:“等下先去趟市局,查到郑家的地址后再去找郑文轩。”


    昨天傍晚丽华服装店的老板娘和他们细说了几位买那件红裙的客户,那件红裙价格不便宜,再加上是新货,到现在也就卖出三条,所以老板娘记得还是比较清楚。


    据老板娘回忆,买这红裙的两位女客户,一位是快要结婚过来特意买的红裙,另一位是她的老客户,在供电局上班。


    而最后一位是男客户,也就是当日苏璃在店门口碰见的郑文轩,准确的来说,他其实是买这条裙子的第一位客户,红裙当天上午到的货,下午他便买走了一条,剩下两位女客户都是之后买的。


    苏璃和肖卓昨天听到这里时,说不惊讶那是不可能的,之前两人虽在查郑家,但也只是因为在查案时觉得郑家奇怪的地方颇多,现如今这条线索竟然又扯到郑家人,就不得不好好查一查了。


    “好。”苏璃应了一声。


    肖卓又继续询问道:“你觉得会是郑文轩买的这件红裙吗?他买这衣服是送人?”


    苏璃:“结婚的那位女客户不一定找得到,但供电局上班的那位女客户还是安排人过去看看衣服上的水钻还在不在,至于郑文轩”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因为她心底隐隐浮现出一个想法。


    两人刚到市局大院,就看到院中央停着一辆眼熟的自行车,旁边还站着痕检部的同事。


    苏璃看着车后座两边的大背篓,想起杜胜之前说的话,快步走上前问道:“宋洪的自行车找到了?”


    痕检人员点头:“对,找到了,就是他的车。”


    肖卓也走了过来:“在哪找到的?”


    痕检人员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你们上楼就知道了。”


    肖卓和苏璃眼底都露出困惑之色,转身快速往楼上赶去。


    推开门走进会议室,就看到里面几人皆是面色凝重的坐着,李局罕见地出现,之前有事离开的汪政委此时也已经回来,两人坐在首位,汪政委双手交握置于桌面,蹙着眉紧绷着嘴角,神情很是不好。


    两人走到位置上坐下,肖卓看着对面紧锁着眉头,脸色极差的齐山,顿了顿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齐山声音冰冷,沉声道:“已经通知了其他人,等人到齐再一起说吧!”


    波浪头发女人听声音不是熟悉的人,举着口红回头看了过来:“咦?换人了啊?”


    视线移到肖卓脸上时,双眼微眯笑的夸张:“哎呀,这回来了个可俊滴男警察啊!”


    老板娘好奇地凑上前,看了几眼,‘咦’出声:“这是衣服上的假扣子啊。”


    苏璃抬眸看向她,问道:“这衣服整个市场除了你家还有其他人卖吗?”


    “没有,这我前几天从南方才到的货,就上次你们来那天早上刚到的,其他家不可能有,我的货都是我南方的亲戚帮我选品送过来,别家基本都是好久跑一趟南方拿货,没我这里衣服新。”


    苏璃肩膀稍微放松了一些,她继续问道:“这件衣服你已经卖了几件?”


    老板娘吸了口气,摇着蒲扇的手停了下来:“我这衣服有啥问题吗?咋要问这个?”


    肖卓正色道:“衣服没问题,买衣服的人可能有问题。”


    东临江和市里都出动管过,五颜六色的灯是看不着了,但小赌场却怎么也抓不尽。人家院门一关,根本就摸不清是哪家在安排赌,有时候找着了,费死劲进去里面人早跑光了,抓户主也没用,甩过来一张租赁合同,说他又不知道别人开赌场。


    时间久了警方也没那么多心力去管这个,久而久之就连区外的人有时候都能摸到这里赌几把。


    再加上羊角街离东临江很近,上岸走不了二十分钟就能到羊角街,所以康义进第一想法就整合人来了这里。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他们两车人刚到地方,还没四散开钻巷子找赌场,就听到了打砸吵闹的声音,一群人跑过去拨开看热闹的人群正好把这些人给抓了。


    “得亏当时我们这群人还没散开行动,不然这群人都抓不齐。”康义进的手指了指蹲在地上的那群人:“就这还差点让跑俩。”


    康义进几人到的时候,这群人正在翻砸一位老奶奶的房子,房子本来就破没啥东西,家里就两个碗还给人砸碎了一个,一边砸一边嘴里还不干净的骂骂咧咧威胁人,老奶奶只能杵着个木棍坐在门檐上抹眼泪。


    “咱们也是为了要回自己的钱,那赵娟欠咱们钱不还,咱们还不能上门要啊?欠债还钱不才是天经地义的吗?啊?”一脸横肉的男人听到康义进把他们说得十恶不赦的样子,心里不爽就没忍住呛声问道。


    旁边警员又上去给了他一脚:“老实点,让你说话了吗?”


    “赵娟?”苏璃侧身看向康义进。


    康义进点头:“对,那具浮尸就是赵娟!”


    他继续说道:“我们当时也没想到闹事的和浮尸能扯上啥关系,就是问话的时候越听越不对劲,警员就试探着拿着浮尸衣服的照片给老人家看了眼,结果老人家还没说话,他们这群人先认出了赵娟的衣服,连断指也对上了。”


    苏璃问:“家里人去殡仪馆认尸了吗?”


    康义进点头:“去了,连夜就安排过去认了,说实话尸体造的那样我都不忍心让老人家过去瞅。”


    肖卓有些担心的问道:“老人有没有”


    他还没说完,康义进就摆手说道:“没,我还担心撑不住哭晕过去麻烦,没想到老人家根本就没大哭,抹了几把泪说是她家闺女,然后就给送回去了。”


    附近的警员吐槽:“碰到这样的闺女,啥情绪都得给磨没。”


    康义进虽然没吭声,却在一旁不停跟着点头,心底也是认同手下人说的话。


    事情基本都了解了,肖卓和苏璃便转过头看向地面蹲着的那群人。


    苏璃刚拿出笔记本,肖卓那边就准备开始问话,他的目光在一群人里转了几圈最后落在那个穿着花衬衫满脸横肉的男人身上。


    “叫什么名字?”


    “钢牙。”横肉男是看出来了,这俩没穿警服的比这群穿警服的级别高,不然康义进能这么客客气气的给说那么多话?至于高到什么地步他也不清楚,但他知道要是想早点出去,还是得老老实实回话。


    苏璃蹙眉:“钢牙?原名叫什么?”


    “就叫钢牙,16岁那年牙磕掉了,补了个钢牙,之后大家就喊我钢牙。”说完龇牙给两人看。


    康义进在一旁解释道:“确实是叫钢牙,身份证上就是宋钢牙,说是办身份证的人让他报名字,一溜嘴就报了这个。”


    肖卓、苏璃:“”


    苏璃眼角抽了抽,肖卓则从她身侧擦着肩而过,走到列车员身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苏璃一愣,垂下头看向自己的右手,手指微微蜷缩,刚刚他苏璃看向肖卓垂着的左手。


    站在门口前排的肖婉清楚地看到自己弟弟故意用手蹭了下苏璃的样子,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假装的一点都不像好吧!你那个角度手指不弯一下根本就蹭不到,你当小苏璃是傻子嘛?


    吐槽完又觉得有点好笑,完了,他们家肖卓学坏了。


    第 127 章   丧心(4)


    因为目前是怀疑但没有证据能表明大娘就是人贩子,所以并不能对她进行看管行为,肖卓只能对列车员建议道:“她一环扣一环,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你安排人多留意她的行为。”


    他看向大娘艰难行走的背影,问道:“这站还有多长时间停靠?”


    列车员看了下腕表回道:“差不多三个小时。”


    但身边已经有了对比,渐渐地他就觉得只有小学文凭的妻子配不上自己,哪怕给她买了许多漂亮的衣服也始终缺少一种气质,他开始对余香兰有了疏远。


    恰逢这个时候林某失恋了,张大伟看她整日郁郁寡欢逐渐憔悴,便尝试着去安慰关心了几次。


    大概是失恋中的女生情绪比较脆弱也需要人关心,一来二去的林某竟然对他产生了好感,哪怕知道张大伟已经结婚!两人就这样走到了一起。


    而余香兰之前也如村民口中所说那样,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尽管有许多男人明里暗里对她图谋不轨,她却从不乱来,甚至有时还会破口大骂动手警告。


    其他人被拒绝警告后也就歇了心思,但是余立德不同,他不仅事业有成在县里有许多关系,还是村里的村支书,更是余香兰的长辈。面对这个有钱有势的人她实在没有办法,再加上当时缺钱,她就这样失了身


    事后余香兰既伤心担忧又对张大伟愧疚万分,待丈夫回来后她虽将自己找余立德借钱之事说了出来,却没有完全坦诚。


    没曾想张大伟却起了坏念头,虽然余香兰没明说,但他猜想余立德一定是看上了自己的妻子。


    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一个可以摆脱余香兰的好机会!


    于是之后他每次回村都会邀请余立德来家里吃饭,两人称兄道弟感情甚好,这么一来余立德就更肆无忌惮的来张家“走动”。


    他就这样不断地给两人制造机会,不过这才只是他的第一步计划而已。


    之后的一天晚上,张大伟突然搭车回家,见大门关着他便偷偷溜到屋后,透过卧室窗户看见余立德正搂着余香兰睡觉。


    他不动声色的退回到大路上,隔着大老远喊着余香兰的名字让她开门,实际上就是给余立德一个从屋后窗户逃跑的机会。


    进屋后余立德确实不在了,但他并没有放过余香兰,恶狠狠的骂她:“贱人,背着老子偷男人!”说完还一脚踢向了余香兰的肚子。


    余香兰惊惧交加跌坐在床边,哭求道:“是我对不起你,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千万别打我,我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


    张大伟凶道:“一个杂种,你还有脸说是我的孩子?”


    “不是的,不是的,这真是你的孩子,大伟你相信我啊!”


    后面张大伟假意可以答应原谅她,但是她必须先和余立德一刀两断,并且借机提出让她按照自己说的来做才可以。


    张大伟让她将余立德喊道家里,与他同宿。张大伟自己则在屋后用砖敲墙做信号,听到声音余香兰就把余立德手指咬掉之后再不来往。


    余香兰虽不懂为何这样,但在当下情况她也没有选择,满口答应只求张大伟可以原谅自己。


    案发当天,一切都按着张大伟的计划进行着,尽管因为车祸耽误了时间,但回村之后的行动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余立德如预期那般被咬断手指落荒而逃,张大伟很满意露出了笑容。余香兰见其神色松了一口气,但没想到下一秒张大伟就伸出左手死死地掐住了她。


    余香兰惊诧之后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任由自己陷入窒息之中,几分钟后便瞪大双眼停止了呼吸


    二队回程是刘明开的车,平日里话最多的高进宝坐在后排望着窗外没有言语,难得的情绪低落。


    方顺良坐他身旁脸上虽是嫌弃之色,但眼里担心难以掩藏。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个案子会让高进宝有这么大的反应。


    半晌后还是高进宝出声打破了车里的静谧,他轻声问身边的方顺良:“师父,你说余香兰最后为啥不反抗了?”


    方顺良:“或许是觉得没脸继续活下去了吧!”


    想了想又道:“也可能是因为张大伟的力气太大了。”


    高进宝看向左前方也在观察窗外景色的苏璃,问道:“璃姐呢?你觉得是为啥?”


    方顺良嘴角抽搐两下,没忍住还是给了高进宝一个爆栗:“咋滴,我回你还不够?觉得你师父我说的不对?”


    王有志笑道:“老方,你瞅瞅你,人家进宝想多听听意见咋了!”


    高进宝揉着头小声嘀咕道:“就是。”


    方顺良瞪眼:“你说啥?”


    高进宝:“”


    王有志:“不过这个案子虽然破了,但是心里是有点不太舒服,就聊聊呗,小苏啊,进宝刚刚问的那个你是啥看法?”


    苏璃收回视线:“我也不知道,可能就像方哥说的,张大伟的力气太大了?余香兰自觉没脸不想活了?或者也可能是她自己也累了,她羞愧于自己的行为,又绝望于丈夫的无情。”


    “不过这些也只是我们的揣测而已,除了当事人没有谁能知道她当下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高进宝:“我想不通,如果张大伟只是想要余香兰出轨在先以便合理离婚,那他之前已经做到了啊!为什么还要杀了余香兰呢?”


    王有志:“所以从他和林某在一起那刻,他就想让余香兰永远消失了。”


    如果余香兰不消失,两人就没办法完全断了关系,再加上孩子,张大伟也就不可能会告别他不想承认的被余香兰供养出来的过去。


    高进宝只觉脊背寒凉:“一定要让她消失?可他们之前明明感情那么好,余香兰还怀了他们的孩子。”


    经过鉴定,孩子确实是张大伟的,从时间上推测,怀孕时间早于余香兰和余立德发生关系的时间。


    在现代看多了诸类案件的苏璃已经过了高进宝这种震惊不解的时期,高进宝生长在一个健康充满爱的家庭,所以他养成了赤诚热烈的性格。而这个案件不能说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也还是给他的思想带来了不小的碰撞。


    苏璃向后靠在车椅背上,声音平淡道:“爱情在人性面前一文不值,人心不可直视,人性不可考量。”


    “她以为那晚只要听话她的人生就可以得到新生,却没想到这只是为她死亡设计的一场惊悚‘戏剧’。”


    …………


    因为案子解决的快,二队手头上暂时没了其它事,众人一连两天都各自处理着手头上堆积的事情,只有后来的苏璃落了清闲,每天在办公室里喝喝茶再翻翻之前的卷宗。


    方顺良刚搬了一箱资料送到档案室,回来看着她那悠闲的姿态有些不爽,捶着腰道:“唉!我这老腰哦不行了,有些年轻人也不晓得帮帮忙,只知道坐那喝茶哦。”


    苏璃闻言勾唇:“啧,男人腰不好可不行,方哥你才这个年纪,还是早治比较好,不然嫂子会嫌弃你的。”


    然后指向刘明:“你看刘明就不一样,人家搬了那么多趟都没说一句腰不行。”


    末了又轻啧一声,意味深长。


    方顺良这人不是个坏人,就是嘴巴太烦人了,每次在她这阴阳怪气后都被怼的哑口无言,但每次还坚持不懈来挑茬。


    办公室其他人闻言都呆滞了,素日里最冷静的刘明闻言直接傻掉,手里的资料哗啦啦都掉到了地上。


    肖卓本来在喝水,直接呛得咳嗽不止,即使如此还是很震惊地看着苏璃,满眼都透漏着‘你竟然能说出这话?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苏璃对上他的视线,默默的在凳子上转了下位置,直接背对着他,嗯,有点尴尬但不多。


    肖卓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笑着摇了摇头,一个口无遮拦的小姑娘。


    高进宝眼神转了几圈,小碎步跑到方顺良身边:“师父,我爸认识一个老中医,要不回头我带你去看下?”


    方顺良先是对苏璃说的话不可置信呆愣在原地,之后又被自己徒弟气到吐血,满脸通红,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


    他手指颤抖的指了下高进宝又指向苏璃:“你你你你咋能说出这样的话,还是不是个姑娘家了?”


    苏璃挑眉不服:“迂腐!都什么年代了,清政府都灭亡多少年了!”


    方顺良:“”


    其他人:“”


    宋书雪这时站在二队门口敲了敲门框喊了声苏璃,喊完后才发现二队办公室气氛有些奇怪。


    苏璃见有人找不怕死的又来了句:“还有方哥,让进宝带你去看看吧,咱可不能讳疾忌医啊!”


    说完后逃似得快步出了办公室,拉起门口的宋书雪就往楼梯口走。


    方顺良:“!!!苏璃!!!”


    方顺良的怒吼响彻整个市局,坐在办公室喝茶的李局被吓得手一抖茶水洒了一身,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先擦身上的水还是把方顺良喊过来骂一顿。


    更别说其他的人了,都被吓了一跳,尤其对面一队办公室的人,反映过来后都探头探脑的向二队张望着。


    “咋回事啊?这苏璃又咋了?”


    “这是气着老方了?瞧这喊得震天响。”


    “那她岂不是完蛋了,这方顺良还不得天天嘴死她啊!”


    “哈哈哈哈看样子在二队待不久咯。”


    一队人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只有周子尧没有吭声,眉头紧锁隐隐还有些担忧。


    他也出了办公室到了走道想看苏璃到底出了啥事,结果只看到二队的王有志正笑着给大家打马虎眼,然后就要关门。


    王有志关门时对上了周子尧的视线,对他笑了笑合上了门。


    另一边苏璃拉着宋书雪刚到楼梯口就听到方顺良的怒吼声,宋书雪惊得身子一抖,有些惊讶的看着身边还在笑眯眯的苏璃。


    “你方哥他?”


    苏璃摆摆手:“没事,不用管他。”


    “苏璃,我我觉得你好像变了好多。”


    苏璃眨了眨眼没有说话,换人了还能不变嘛。


    “不过我还挺喜欢现在的你。”话落又觉得不合适着急解释道:“我不是说讨厌以前的你啊,就是感觉你现在这样还挺好的。”


    苏璃笑着道:“我懂我懂,不过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书雪这才想起来为啥找她:“哦对,可以去领工资了,我刚看你上个月的工资还是在一队这边,所以过来提醒下你。”


    苏璃眼一亮:“发钱了?在哪里领?”


    “在三楼最右边的办公室,我这会也没事,陪你过去吧!”


    “下药”肖婉喃喃出声,她心思已经不在‘拍花子’这个事情上面了,满脑子都是‘下药’这两个字。


    苏璃微侧头看向她,只见肖婉握着筷子出神地望向前方,眉头越蹙越深。


    第 128 章   丧心(5)


    火车接开水的地方人来人往本来就很挤,大娘还用麻袋占了一片走道,她坐在麻袋上没有再管湿了一大片的裤子,环顾了一圈没有找到人,最后倚着车壁望向入口处。


    直到那里出现了一个人影,她立马站起身上前:“咋弄?那”


    而新的水线又会开始慢慢凝成小水珠,苏璃就这样含着满口牙膏沫,蹲在阳台呆呆地玩了许久,直到楼下响起汽车喇叭声。


    苏璃勾头往下看,对上了苏衡催促的视线。


    她回了句“马上”后就快速漱口洗脸回了房间,前两天发工资后苏璃就去商场给祁家长辈买了礼物,之后又去花鸟市场抱回了几株绿植放在阳台。


    所以这两天早上苏璃总喜欢跑到阳台上洗漱,想着顺带浇浇水。但后来发现她多想了,买回来的第二天雨就没停过,也是应景了清明这个节日。


    苏璃快速的换好衣服带着礼物下了楼,行至楼下就碰到刚从外面回来的肖卓。


    “肖队?你今天也休假吗?”


    苏璃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过膝长裙,裙身利落剪裁恰到好处,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挽成一个丸子头,额前碎发也被她松松地别在耳后,越发衬出她明艳的面庞。


    与以往她身穿警服或者便装时的清冷慵懒感不同,如今多了些端庄气质。


    肖卓看着眼前的苏璃,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摇头道:“等下去警局,你这是?”


    “嗯,要去”


    “苏璃!”


    苏璃听到苏衡的喊声往外看去,苏衡抬手点了点手腕处的表盘,示意她时间不多了。


    “我要来不及了,先走了。”苏璃说完就错开几步往外走。


    肖卓问道:“早饭吃了吗?”


    苏璃回身迟疑了片刻,肖卓便将手里买的包子递了过来。


    “拿着吃吧,早饭还是要吃点。”


    苏璃刚要拒绝,肖卓直接上前将早饭放到她提的礼品袋上,对她摆手道:“去吧!”


    苏衡又在外面摁了声喇叭,苏璃也不再纠结,道了谢便往车停的地方跑去。


    肖卓注意到苏衡在车内一直注视着他的视线,笑着和他点头打了声招呼就转身回了家。


    苏璃上了车,苏衡就启动车子扬长而去,一路上苏璃都在安静地啃着包子,肖卓买的包子有点多,她吃饱了还剩下好几个。


    苏璃瞅了瞅旁边认真开车的苏衡问道:“哥,你吃早饭了吗?”


    苏衡嗤的冷笑一声:“吃不完才想起来问我?”


    苏璃:“”


    “吃不吃啊?”


    “不吃。”


    “不吃拉倒。”苏璃将包子又用油纸包好放在了包里。


    苏衡皱眉道:“他怎么住在这里?”


    “不清楚,我也是搬过来后才知道。”


    “呵呵!那你们还怪有缘。”


    苏璃听着他这阴阳怪气的话一阵无语:“是你让我搬过来的吧?”


    苏衡没有回话过了半晌又问道:“你和他很熟吗?”


    苏璃挑眉,熟吗?她也不知道。


    前世她应该算是只见过肖卓一次,当时她才7岁,被他从阴暗逼仄的地窖中救出,他对她说了三个字:没事了!这也是他们唯一的交流。


    再就是三年后了,小苏璃立在灵堂前,同许多陌生面孔的年轻人一起祭拜,她久久地凝视着那副黑白照片上身穿警服一脸肃穆的男人。


    而现在来到了这个年代,遇见了年轻时的他,成了他的下属与他共事,现在还是上下楼的邻居。苏璃想,这应该是熟了吧。


    “嗯?问你话呢?”苏衡许久没听到苏璃的回答,又出声问道。


    苏璃回神将飘下的鬓角碎发又捋回耳后:“还行,毕竟是我领导。”


    两人没再聊天,一路安静到陵园,陵园是舅舅祁建宁为了其父亲和妹妹亲自跟进开发建设的。


    苏璃打着伞走在苏衡身后,没一会就看到了外婆和舅妈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站在前方,苏璃跟着苏衡一一打了招呼。


    祁外婆对苏璃招手:“小璃快过来,让外婆好好看看。”


    苏璃到了面前后祁外婆又拉着她左看右看,然后对着苏衡不高兴道:“瘦了!小璃都瘦了!你这个大哥怎么照顾的!”


    苏衡习以为常的点头:“对对对,是我不好。”这些年只要他带着苏璃来见外婆,都会有这一出。


    苏璃有些不好意思:“外婆,哥挺好的,前段时间还帮我搬家了。”


    舅妈陈云惊讶道:“小璃搬家了?”


    “嗯,哥正好有套房子离我上班的地方近,就搬过去了。”


    祁外婆:“搬出来好!”


    陈云也点头随后担心道:“是的,搬了好些,就是小璃一个人住会不会不太安全,也没个人照顾,要不搬到家里来吧?”


    陈云和苏母自小玩在一起,两人都性子温婉,苏母在世时两人处的很是亲密,这些年对苏衡兄妹俩也特别上心。


    苏璃见外婆也面露担心立马笑道:“舅妈,我现在可是警察,坏人见到我才该害怕。”


    陈云被她的话逗得笑开:“就你贫!”


    站在陈云身旁的祁蓉好奇问:“那表姐抓到坏人了吗?”


    “当然,我已经抓到过两个了!”


    祁蓉兴奋:“两个!好厉害啊!”


    祁家一开始是不想苏璃做刑警,都认为太危险了,但耐不住她的坚持,最后还是顺着她的心意让她读了下去。所以后面苏璃有机会出国留学,祁家也是出了很大的力。


    几人正说着话,祁建宁走了过来:“都安排好了,走吧!”


    雨下的更大了,苏璃揽着祁外婆站在前面,看着舅舅和苏衡依次将祁外公和苏母墓碑整理好。


    祁外婆擦了擦眼角的泪,声音哽咽,“小璃去和外公还有妈妈说会话。”


    苏璃点头将伞递给了舅妈,让她顾着外婆,自己则走上前到苏衡身旁想要帮着整理花圈,结果就看到了几滴眼泪从他下颌处落下。


    …………


    从陵园离开后苏璃又陪着祁外婆他们吃了饭说了会话,这才跟着苏衡离开。


    两人一路无言,苏衡将她送到楼下就离开了,苏璃看着车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当年祁家出事苏母生病的时候苏璃还不知事,但苏衡却已经不小了,这些事情这些年一直堆积在他心里,还是得想办法让他疏解出来。


    “苏璃?你回来了?”


    苏璃回头就看到肖卓身边带着一人从后面走来。


    “嗯。”


    肖卓见她神色有些低沉:“怎么了?”


    “没事,你……”


    “哪来这么漂亮的妹妹?”肖卓身旁人上前见到苏璃后惊讶道。


    “乔望飞!”肖卓喊道,然后又对着苏璃解释:“你别介意,他嘴巴就是这样,人好的。”


    “这个衣服他是那天喝多了鬼哭狼嚎一晚上还摔下沙发的人?”


    肖卓:“……”


    乔望飞:“???”


    肖卓家中。


    苏璃捧着杯果汁坐在餐桌上,看着两人一个一个拆着打包盒。


    肖卓问:“确定不吃点?”


    乔望飞:“对啊,这家店贼好吃,妹妹尝尝呗!”


    苏璃摇头:“我吃过饭了。”


    肖卓见状也不再劝了,乔望飞则对苏璃很是好奇。


    “不好意思啊,那天实在是喝多了,平常我可不是那样的人,那天没吵你太狠吧?”


    苏璃还未说话,肖卓在一旁凉凉道:“也就吵到提着棍子要下来揍你的程度吧!”


    乔望飞:“???”


    苏璃一梗对上乔望飞震惊的目光,尴尬地扯了扯唇,随后埋怨地看了肖卓一眼。


    乔望飞离谱的对着苏璃竖起大拇指:“额……果然是警察,就是霸气,不服就干!”


    苏璃:“……”不是,这人确定脑子没问题?


    肖卓无语:“好好说话”


    乔望飞笑道:“害,这不是有个同事为了个新闻在卧底当小弟,学了一嘴这个。”


    苏璃闻言好奇道:“你是记者?”


    乔望飞摆手:“不,我不是,我在宣传部。”


    “宣传部?那你和肖队是怎么认识的?”


    “我俩?我俩是发小,光屁股一起玩到大的。”


    “那你也是京市的了?”


    “啊?对!”


    肖卓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是京市的?”


    苏璃:“……”原身是不知道,但从现代来的苏璃知道。


    “听你说话有点京市口音。”苏璃找补道。


    肖卓奇怪看向乔望飞:“有吗?”


    乔望飞不在意:“有的吧!虽然没人说过。”又看向苏璃:“不过你怎么知道京市口音的啊?”


    肖卓:“她之前在京市读的刑警大学。”


    乔望飞:“我去!厉害啊妹妹!”


    苏璃对着他假笑一下,又好奇道:“那你们怎么都来宁海了?京市不是发展的更好吗?”


    乔望飞:“还不是因为他,说不当兵就不当兵,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我这不是不放心……唔……”


    肖卓塞了一个丸子堵住了他的嘴:“吃你的饭吧!”


    苏璃有些意外,肖卓当过兵?这些在未来为什么没有任何记录?


    乔望飞意识到失言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和苏璃聊了些其他的。


    送走苏璃后乔望飞对着肖卓说道:“抱歉,我这嘴刚刚没注意就……”


    肖卓摇头:“没事,她不会多问。”


    乔望飞挑眉贱兮兮的撞了他一下:“你这话说的,好像很了解人家啊?”


    肖卓面无表情看他一眼:“无聊!”


    他说完也有些感叹:“还真的能醒过来,命有点大啊!不过你咋知道的?”


    “可不是,命真大。”高进宝拿起杯子倒了杯水:“他想见顾哲,提了申请。”


    方顺良眉头一挑:“见顾哲?见那个害他的儿子?”


    第 129 章   丧心(6)


    “一开始我还没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但今天又看到她的时候就有种很强烈的别扭感。”肖婉难得面上这么正经:“你还记得那孩子的样子吗?虽然孩子很小,论起五官有点主观,可是真的和大姐一点都不像。”


    苏璃不确定出声:“会不会是更像她丈夫?”


    肖婉摇头:“不知道,但还有一点,这个孩子一看就是刚满月没多久,那个大姐根本不像刚生过孩子的样子。”


    高手在半空中对着远处风景比划了几下,然后才敛眉在画纸上慢慢勾勒着。


    没有下车的乘客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刚上车的乘客大包小包地堵在两端车厢门处,与其它车厢传来的喧闹声音不同,整节车厢诡异的安静,只有几个乘客捂着被划伤的地方疼的直哼唧。


    苏璃右手在左肩处揉捏了几下,之前左肩受力撞到了厕所门上,之后又被庄树东大力箍住,这会一直在隐隐作痛。


    她的手刚放开,左侧肩膀就又被一双手握住,苏璃吃痛皱眉,下意识右手握拳侧过身就甩了过去。


    肖卓没有抬头,甚至眼睛都没有动一下,左手抓住了苏璃挥过来的手腕,右手继续在她肩头按着,温声道:“不要动。”


    苏璃侧过脸看到是肖卓时就卸下了力气,她挣了挣右手没有挣开,抬眼看向肖卓。


    他垂着眼睑眉心紧蹙,过了几秒眉眼间才轻舒,右手放开苏璃的左肩,松了一口气说道:“还好,骨头没有事”


    苏璃一直在看着肖卓,此时肖卓一抬眸,两人不可避免地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压着庄树东的列车员眨了眨眼,向左瞄一眼肖卓,又向右瞄一眼苏璃,眉头高高地挑了起来,结果下一秒:“阿嚏!”打了个巨响的喷嚏。


    肖卓立马松开手,后退半步看向列车员,他正单手掩嘴眼含歉意地看着自己。


    列车员不好意思的从衣领处拈下一根不长的鸡毛,尴尬地说道:“这有鸡毛”


    火车上虽然不能带活鸡,但是有些乘客会将鸡杀了带上车,工作人员没有什么理由去阻拦,也就让他们带上了车,这节车厢就有不少乘客带这些处理过的家禽,之前一番骚乱后,走道中落了不少鸡毛鸭毛。


    “嗯。”肖卓有些不自在,双手收拢两下后放在了腰间,转移话题问道:“车上有医药箱吗?”


    列车员没反应过来:“啊?”


    女乘务员牵着大姐的女儿从车厢门的人群里挤出来,小女生被吓到了,她哄了一会儿才带着人过来:“有医药箱。”


    她看着还很混乱的车厢,指向庄树东:“先把他带走吧,好让乘客落座。”


    肖卓转身看见桌旁放着的玻璃水杯此时已经四分五裂摔碎在地上,眉心蹙了蹙。


    “怎么了?”肖母从厨房走了出来,身上还裹着围裙,她在准备肖父的早餐。


    肖卓放下手里提着的包袱,回身蹲下去捡玻璃碎片:“没事,没注意碰掉了。”


    肖母拦住了他:“别用手捡,都是碎渣回头扎了手,去门外拿扫帚。”


    “好。”肖卓应了声从门外取了扫帚和簸箕弯腰清理着附近的玻璃残渣。


    肖母走过来将他刚提着的包袱挪了个位,旁边果然也有迸溅过来的细碎玻璃渣:“你爸就会找事情,好好在医院住着不行?非得要回来,才醒过来几天,就来来回回的折腾。”


    肖父在他们坐车第一日的晚间就醒了过来,所以他们到医院时看到肖父的情况比预想中要好很多,肖母几人也都放下了心。


    出事的车里不止肖父一人,但只有肖父和司机提前醒了过来,其他人因为没有佩戴安全带,所以在车子侧翻时受到的伤害更大。


    “回来也好,病房人多他也休息不好。”肖卓替肖父解释道。


    从肖父醒的消息传出来,不少肖家的亲友陆陆续续到医院探望,导致本就因病房人多睡不好的肖父更难休息,所以他索性搬回了家,只是需要肖卓来回去医院取药。


    肖母叹口气,回家也是少不得有人看望,不过好点的是可以将亲友安排在客厅说话,这样肖父也能好好休息。


    “妈你放那吧,等下我来收拾。”肖卓对肖母说完,拿着扫帚去了门外,包袱里都是肖父出院带回来的东西


    苏璃和几步外的老张对视:“刑警队和法医没有过来吗?”


    老张眯了眯眼:“在后面。”


    苏璃点头:“你们如果要提前进去的话最好戴上手套和脚套,尽量不要碰尸体”


    她顿了下解释道:“不是不让你们碰,只是苏柱东现下的姿势和周围的情况与他的死因有关,还是最好等法医和技术的人记录后才进行翻动。”


    小苏庄村的村民,皆是面色怪异地看着她,尤其是苏长楼和苏根苗,几次三番动嘴想说话,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你在教警察办事?


    苏七一路跟着警车过来,自我感觉老张这位民警不是个好说话的,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开口想要打圆场:“那啥,这闺女她她”


    老张竖起手制止了他的话,上下打量着苏璃:“你是谁?”


    苏璃不仅脸色苍白,唇也因为长时间穿的单薄待在室外泛着青紫,但她还是撑着地面缓慢站了起来:“我叫苏璃,是一名刑警。”


    苏长楼和苏根苗瞪大眼互相对视着,刑警?


    一直嗡嗡响的人群瞬间都安静了下来,也同苏家父子一般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苏璃,啥意思,还是个警察?


    苏柱东的弟弟苏柱西有些心慌,要真是警察他之前还骂了她好久


    不止村里人,老张和过来的警员也很错愕地看着她。


    “哦?刑警啊!哪个片区的?还有我们老张没见过的刑警?新来的吗?”人群外院门口的地方传来调侃的声音。


    仇伟看着门框上还挂着的弯曲铁片挑了挑眉:“整的还挺激烈啊!”说的话听着随意,但整张脸却一直是冷着的。


    他带着人向院里走,后面陆陆续续跟着几位穿着军绿警服的人,仇伟看了眼围成一圈挡在外面的村民,面前当即就被让开了一条路,他理所当然的带着人走到了老张身旁。


    仇伟问老张:“咋个情况?”


    苏璃看到提着箱子的法医带着几个人被村民指引着向厨房走去:“里面不止一具尸体。”


    走在前方戴着眼镜的法医回身看向她,苏璃继续咬牙说道:“除了苏柱东,还有一位腐烂的女尸,还有已经白骨化的尸骨。”


    方顺良被吓了一跳,赶忙挣扎着将手抽出来,向后连退了数步:“什么情况?搞啥玩意玩儿?”


    涂母转而抓住王有志:“求求你们,帮我找找孩子,求求你们”


    警员回过神上前拦着:“你咋跑这了?不是让你在大厅等着吗?”


    “姑姑!”华颖从身后快步跑了过来,先扶着涂母站好,才对着三人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姑姑实在太担心我弟,真的不好意思。”


    王有志看到面前两人这幅憔悴的样子,叹口气安抚道:“没事,不过你们是有什么事?”


    警员在一旁解释:“她家孩子好像丢了,说是已经三四天没回家了。”


    方顺良见女人冷静了一些,才走上前奇怪问道:“那为什么找我们?你们哪个辖区的?怎么不去辖区派出所?”


    华颖想起辖区派出所那些人的态度,眼中浮起怒意,语气也加重了几分:“他们找了两天就不安排人继续找了。”


    “不找了?”方顺良双手叉腰看向警员:“怎么回事?是哪个辖区的派出所?打电话问问什么情况。”


    “没什么用。”王有志揉了揉眉心:“上个月不也有个人员失踪的案子,说是辖区派出所找不着不管了,孩子的父母是跑到市局闹了一通,最后方大海他们把人带到楼上了,不知道后面怎么处理的。”


    涂母靠着华颖哭道:“他们就这样,非要说孩子是自己不愿意回家,可我家儿子我晓得啊,他不会这么多天不回家也不联系我们,他肯定是出事了。”


    方顺良眉头皱了起来:“可找我们也没用啊,按流程得派出所那边先找,一个月后还没结果才能到我们刑警队报案。”


    涂母和华颖面色唰地变得惨白,涂母声音尖利喊道:“不行!”


    泪水大颗大颗的从她眼眶中滚落,本就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更是通红,因过度激动右眼粘膜下毛细血管扩张,直接形成一小片充血状态,她松开华颖的手,踉跄着扑到王有志面前,直接跪坐在地,嚎哭道:“不行,一个月不行,他会出事的,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我找找孩子,我就这一个孩子,求求你们了。”


    方顺良赶忙拉过王有志,错愕地望着面前的人:“这这位女同志,你你别这样。”


    他指着涂母对愣在一旁的警员结巴道:“干啥呢?快快给扶起来。”


    王有志被方顺良向后拽了两步,一直没再开口,沉默地看着跪在他们面前的人,黑眸翻涌着,涂母的哭声慢慢的与他脑海中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再找找再找一找,怎么会找不到,求求你们再找一找,有志,你让他们再找一找’


    ‘儿子呢?你什么时候才能把儿子带回家。’


    ‘儿子还没找到,为什么你们都不查了?’


    ‘王有志,你做了这么多年警察,连自己的儿子都找不回来吗?’


    ‘老王,局里已经尽力了,半年多了,时间太久了’


    “那行,喝点热水吧!”苏璃点头:“我也觉得不喝茶比较好,万一喝多了容易睡不着。”


    苏璃先是倒了两杯热水,在苏衡面前放了一杯,另一杯给厨房的肖卓送了过去,之后又转回来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捧在手心,同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个季节晚上还是挺冷的,她和肖卓又在外面跑了一通,双手早已经有些冰凉。


    苏璃喝了口热水,这才看向苏衡放在桌上的手提袋,问道:“什么东西?”


    苏衡轻抬下巴,示意她自己看。


    苏璃扬眉,片刻后惊讶地看着手中从手提袋里翻出的黑色大哥大:“给我的?”


    苏衡微微颔首,慢条斯理道:“传呼找不到人,我不信这个还找不到你。”


    苏璃左右翻转手心里的大哥大,眼底染上欣喜,这可是时代的产物啊,虽然只是昙花一现。


    她开机摁了几下,抬头笑的满脸真诚:“哥,你”


    “闭嘴,收起你的马屁。”苏衡懒得听她吹彩虹屁,他放下交叠的双腿,向前探身,手肘搭在膝头,食指与中指骨节敲击了两下茶几,低声质问:“你俩什么情况?我今天要是不在,你也要过来吃饭?”


    问完苏衡就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肖卓手里提的菜,必然是要做晚饭的。


    苏璃顿了下,同样小声回道:“正好要聊案子的事情,顺便吃饭。”


    两人本来是准备在柴英菜馆里随便吃点,但因为要聊的案子和她丈夫关明有关,所以肖卓才提议转道去市场买了些蔬菜回来自己煮,正好他之前调查的资料也都在家中放着。


    “那你也该注意点,这大晚上你们两个要是被外人看到”苏衡后面的话没有说,抬手隔空轻点了苏璃两下。


    他想了想又出声问道:“案子”


    只是刚开口,肖卓的声音就从厨房的方向传来,苏璃听到他在喊自己,便起身走了过去,苏衡也跟在身后走向厨房。


    苏璃问:“怎么了?”


    肖卓没有转过身,只是将左手向后伸了过来:“帮我把衣袖往上拉拉。”


    他的右手还在瓷碗中抓动着牛肉,尽量将片好的牛肉与调料混合均匀,两只手都被调料沾染。


    对面警员闻言略不好意思,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两根递给俩人:“唉,有时候这放不放人也不是咱这位置能决定的。”


    方顺良听了这话,又想起那天跟在胖子后面的几个喽喽,有点明白情况了,他就着警员的火柴引燃手里的香烟:“哪的关系?”


    警员又擦了一根火柴要帮王有志点烟,王有志摆了摆手,将烟夹在了耳朵上。


    他见状便收回来点好自己的烟,然后将甩灭的火柴丢进了桌面上剪开的易拉罐里:“金爵知道吧?人当天晚上就出去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警员拉开身后的抽屉,递给两人一张寻人启示:“人叫金河。”


    方顺良指着寻人启示上的相片对王有志说道:“就是这胖子。”


    他又看向警员:“这人和金爵什么关系?”


    警员抖了抖烟灰:“金爵的负责人叫金海,你说啥关系?以前金海这弟弟一直被他掩着,直到前段时间丢了,这才搬到台面上大动干戈地找。”


    王有志看着寻人启示上的半身照,喃喃道:“怎么也失踪了”


    方顺良和王有志站在派出所门口对警员摆了下手,示意他不用再送。


    两人坐到车上,方顺良搓着下巴感叹:“这事有点奇怪啊,和涂学玮打架的金河也失踪了,而且失踪时间还比涂学玮早了好几天,等下要是江文也不见了”


    王有志将手里的寻人启示折起来放进手包里,接话道:“那问题可就大了。”


    方顺良手一滞:“应该不会吧?”


    “去英子菜馆。”


    苏璃在车内装睡了小半截路,这会悄摸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透过后视镜发现肖卓和高进宝都在后排闭着眼睛,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小幅度调整了下坐姿。


    开车的刘明快速转头瞟了她一眼,苏璃手指指向前方示意他好好开车。


    过了一会儿,苏璃从包里拿出纸笔,先在纸上竖着画出一条走廊,又用汉字黑1-黑4,白1-白4标注两侧的门。


    她在黑1后面标上了1997年,与她记忆中的出入点为是否推了人,也是这个场景曾让她一度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出现了记忆偏差。


    之后是白1,苏衡与苏璃小时候的场景,依着两人年纪推测,时间大概在1973年左右,她试着回想过很多次,原身确实没有这段记忆,当她仔细去回想时,甚至发现原身幼时的很多记忆都比较模糊。


    苏璃回想了下苏衡因为不愿意听从苏宁强的安排去当兵的时间,推算出白2门后的场景大概是在1980年左右,这里和她接收的原身记忆中的出入更多了,与自小就不对盘的杨雨是朋友,想要学金融而不是要追随周子尧的步伐做警察。


    黑2,苏璃手里的笔在纸上顿了半天,最后只写下一个‘死’字,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了个问号。


    再就是白3,她三岁和五岁的记忆,那就是1993年和1995年,起初她以为黑色房门后是她自己深度意识空间下的记忆碎片,白色房门是原身的记忆碎片,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的关系。


    第三间白色房门后是苏璃小时候和奶奶生活过的回忆,所有的场景都没有出现偏差,这里让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并没有出现问题。


    最后就是黑3,2007年,那个穿着清洁工衣服的女生虽然憔悴,但确实是十六七岁的模样,这点又和她前世出生的时间相同。


    但苏璃此时可以确定这个女生并不是她,前世的她这个时候正在津市读高中,不可能会来到京市的墓园做清洁工。


    还有那个穿着灰色西服的女人是谁?她挂在墓碑上的平安符福袋为什么会和自己之前送给肖卓的一模一样?她和肖卓又是什么关系?


    苏璃摁了摁眉心,握着纸笔的手搭在膝盖上,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她很讨厌黑色房门,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哪怕是第一次梦到这个走廊的时候,她就总是下意识排斥打开黑色的房门。


    这些门后的回忆场景到底会是什么意思?苏璃轻轻摩挲着手里的钢笔。


    苏璃刚抬脚,就被身旁站着的苏衡瞪了一眼,她默默站定,抬手指了指肖卓还伸着的手。


    苏衡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自己向前将肖卓滑落下来的衣袖拉了上去:“没想到肖队长做起饭来还挺像模像样的。”


    肖卓身体一顿,这才回头发现是苏衡帮他拉的衣袖,笑了下继续搅拌着碗里的牛肉:“还行,常年自己住,总不能整天都在外面吃,动过


    ‘你天天跑这里蹲着也不是回事啊!我们真不是不愿意找,这么久了实在是查不到,他,我们警方自己的同事,儿子和你家孩子在同一辆车上不见的,他就为了自家儿子能不用心去找吗?’


    华颖用手背擦掉眼泪,垂着头走上前。


    此时在院里路过的同事,不赶时间的都慢慢驻足望了过来。


    苏璃抿着唇双手紧握,前世她进了公安后查过苏柱东案的卷宗,当时警方查到记录在册最早的受害人就是小苏庄村的娟子,所以她才一直等到这个时间才回来,却没有想到还有更早的受害人。


    法医皱眉看向厨房,从口罩里传出闷闷的声音:“我们会检查。”


    与其他人听到不仅有尸体还有尸骨的骇然不同,仇伟眯了眯眼:“你说你是刑警?哪个片区的。”


    肖卓颔首,走过去将庄树东从地上拽了起来:“安排人给他们处理下伤口。”


    说完他又看向苏璃,刚想开口就见苏璃摇头。


    “我没事,不用。”


    肖卓微皱眉,不过也没多说,左手插进裤子口袋动作幅度不大地向上提了提,准备先带人离开,他没有想到自认为很小的幅度却被离他很近的列车员看到。


    列车员的目光落在他的裤子上惊讶出声:“对,你的皮带裤子是不是会向下掉?”


    正在偷偷向上提裤子的肖卓:“”


    他僵硬地顶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落在他下身的视线,苏璃也好奇地打量,注意到他的左手,眼底当即浮起笑意。


    肖卓面上发窘,快速地抽出口袋里的左手:“没有。”带着人快步向前走,列车员立马跟了上去。


    苏璃看着他刚走出四五步又重新将左手放进裤子口袋,没忍住笑出声,在肖卓回头望过来时,赶忙用手背蹭了蹭鼻尖,遮掩住上扬的嘴角。


    女乘务员已经用对讲机联系了同事送医药箱,这会正在安排堵住的乘客有序落座。


    苏璃牵住了女生,准备将她送回去,她们没走多久就追上了肖卓几人,肖婉正一边问着肖卓事情一边回头望,看到苏璃出现,马上抛弃肖卓跑了过来。


    “肖卓说你受伤了,哪受伤了?”肖婉不像他俩灵活,在人群中走的不快,她就一眨眼的功夫这两人就把她落了下来,等她再想跟上前时,就被从17车厢急哄哄跑出来的人群挡住了。


    她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堵在了16车厢内,只能听到肖卓用喇叭喊出的声音还有里面不断的惊呼声,不知道里面到底怎么了。


    苏璃顺势将她手一挽带着向前走:“没事,就撞了下。”


    肖婉刚松一口气就听苏璃又问道:“肖队长带的行李里还有皮带吗?”


    “什么?”


    五分钟后,苏璃手里拿着一条皮带,牵着女生继续向前面的车厢走去。


    男生蹲在原地,将手里的冰棍木柄深深地摁进草地泥土中,又看向涂学玮刚刚插在草地上地木柄,半晌后伸手将它拔了出来。


    他从蹲着变成坐着,眼睛望着涂学玮不停在动的背影,瞳色逐渐变深,幽幽地泛着冷光。


    ‘咔擦!’木柄断裂发出低闷的声音,男生的眉眼间一片冰凉。


    第 130 章   丧心(7)


    苏璃将放置在一旁的随身行李放到了餐桌上,拉开拉链:“孩子到底是谁的?你一会儿说是和你丈夫生的,一会儿又说是家里妹妹的孩子,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张珍看到自己的行李包被苏璃拉开,焦急浮上面庞,她抱着孩子起身想要阻拦,但又被一旁的女乘务员扶着坐下:“您手里还抱着孩子呢,别这么慌张。”


    高进宝:“你是?”


    男人伸手指向后方不远处的一栋房屋,笑道:“俺住那家,看你俩跑了一下午了,想着过来送点水。”


    他说着便一手拿着搪瓷杯,另一手提起水壶开始倒水。


    高进宝见状起身阻止道:“大伯,不用不用!”


    “别客气啊,这天是有些热了,你们跑这半天咋会不渴,赶快喝点”男人说着手一顿,有些尴尬道:“警察同志,你不会是嫌弃俺吧,俺这杯子刷好没用过的,干净的!”


    “没有,大伯,这好吧!”高进宝实在没法拒绝,只好应下。


    男人见高进宝松口又看向苏璃,刚要开口,苏璃便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杯子晃了下。


    “谢谢,我有带水。”


    “啊?好好那要不要添点水?”


    苏璃摇头:“我这还是满的,没喝。”


    男人这才歇了再劝之意,高进宝看了眼他刚刚指过的房子好奇道:“我们之前也去了你家,咋没见到你?”


    “俺去田里了,这才回来,刚田里那边也都是警察,是查出啥了吗?”


    高进宝闻言看了苏璃一眼,并没有出声。


    男人等了半晌也未见两人回答,有些局促道:“咋?俺是不是说错话了?俺就是想问有没有查到是谁害了兴旺,好好一家人都没了,唉!”


    听多了对徐兴旺一家冷言冷语的高进宝,此时听他语气感到意外:“大伯,你是和徐兴旺家关系不错吗?”


    “还好,再说都在一个村,关系能差到哪里去,往上走几辈咱都是带点亲戚的。”


    苏璃:“可刚刚在你家,应该是大娘吧,她对徐兴旺一家的态度好像并不怎么友好?”


    男人脸色一僵,挠头无奈道:“唉,俺这婆娘耳根子软,村里人说啥她就跟着信啥,她懂个啥!”


    苏璃点头没再说什么,男人还欲开口时苏璃口袋里的bb机响了起来。


    她拿出看了一眼,对高进宝道:“去找王叔。”


    从苏璃bb机响起,男人就抑制不住好奇的目光,此时见两人就要离开,连忙问道:“是有啥发现吗?”


    苏璃眉心微微动了动,回道:“如果案子有结果,警方会及时公布。”


    “哦,好好”


    夕阳已垂至西方天际,光线变得昏暗,苏璃和高进宝到时,现场已围了不少警员。


    两人废了一番功夫才挤到前面,到跟前才发现肖卓也已经到了。


    王有志看到他俩便激动道:“果然在北面,找到了,应该都在这里。”


    警方找到了两双胶皮手套、口罩以及一件黑色的外套,其中一双胶皮手套有一道划破的口子,这正好和肖卓怀疑凶手受伤的情况相吻合。


    这里离案发现场已经快三公里了,苏璃观察了一眼四周,皆是农田,唯有面前这块空地处有一口机井。


    王有志感叹:“凶手实在是太狡猾了,要不是刚好有个警员没留意差点摔进去,我们就错过了这个机井。”


    苏璃点头认同,确实,这口机井的位置放得比较低,也没有明显的标识物,只在一边放了几块砖头警示,稍不留意就可能会跌进去。


    肖卓起身将还在滴水的证物放入证物袋中:“先带回去检测。”


    回到队里时食堂还没有关门,几人便先去用了晚饭,这个点食堂已经没有什么食物了,剩下零星的肉食看起来都比较肥腻,苏璃对腌菜也都不感兴趣,看了一圈后只打了份白粥拿了两个包子。


    肖卓看到她餐盘中的食物,敛着眉问:“就吃这么点?”


    苏璃颔首:“不怎么饿。”


    在外面跑了一下午,怎么会不饿?肖卓虽不信,但也不好说些什么。


    大家都比较疲惫,所以饭桌上难得气氛比较安静。


    就在众人快要用完餐时,去医院询问的方顺良才姗姗来迟。


    他一过来就拿起高进宝还未食用的汤,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了,之后双眼无神地坐在那里,肩膀深深地垮了下来,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高进宝在他出现时就立马起身去帮忙打饭去了,王有志和肖卓看着方顺良这副神色皆面面相觑,不明白怎么去医院问个话就这样了?


    苏璃眸色微闪,然后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


    王有志实在是不解:“啥情况啊?不是让你去医院问个话吗?咋就这个样子了?”


    方顺良无力的摆摆手又拿起高进宝刚给他打的汤喝了一口,深深的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到现在脑子里都是小孩哇哇哭的声音。”


    原来徐大海媳妇早上受到惊吓就有了早产的迹象,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发动。而方顺良去医院的时间赶得实在是不凑巧,正赶上徐大海媳妇进产房的时间。


    他眼睁睁的看着徐大海媳妇被推进产房,又见徐大海神色紧张的在产房外踱步。


    这种情况他实在没好意思开口,就想着那就等等吧。结果还没等十分钟,产房内就传来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当时生产的不止徐大海媳妇一人,几人哭喊声合在一起,听的方顺良一阵阵揪心,再联想到自家媳妇便实在是坐不住了,起身走到了更外面住院部的走道。


    然后他就后悔了,外面住的基本是在待产或者已生产的人,一踏进去听到的都是此起彼伏的婴儿哭叫声,一个带动另一个,整整一下午就没停过。


    回产房外等他揪心,在外面等他闹心,再加上徐大海媳妇有些难产,就这样反复纠结中他在医院整整聆听了一下午‘绕梁之音’。


    众人:“”


    半晌后肖卓很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不去楼下等?非要待在产科?”


    方顺良闻言刚要夹菜的手顿在原地,无波的眼神中逐渐蔓延开一股痛苦之色。


    是啊!医院那么大,自己为什么要在产房等!


    方顺良气得想摔筷子,高进宝立马端起汤递过去:“师父,喝汤喝汤”


    王有志拿筷子隔空点了点肖卓,眼神瞟向方顺良道:“老方这肯定是想着徐大海那边一结束就能询问呗,这要走远了不是不能及时知道嘛!”


    肖卓摸了把鼻子,清咳两声:“咳咳原来是这样,那还是方哥想的周道。”


    方顺良:“”


    “噗哧!”苏璃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方顺良垂着眼睑不爽的看向苏璃。


    她这一笑带的几人都有些忍俊不禁,肖卓压了压嘴角最后还是左手撑脸遮掩住表情。


    苏璃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问道:“徐大海怎么说?”


    方顺良对她翻了个白眼:“他没有犯案时间,徐大海是跑运输的,9号白天刚从宁海出发去羊城,案发时他还在路上跑呢,我也去运输公司核实过了,没有撒谎。”


    苏璃皱起了眉头,奇怪道:“为什么没有人反映听到他们的求救声?他们没有求救吗?”


    方顺良急忙吞下口里的饭:“对,这个徐大海媳妇说了,那天晚上徐大海家突然响起了设备运作的声音,特别吵,直到很晚才停,所以我估摸着是凶手提前打开设备遮掩行凶时的声音。”


    王有志几人都认同了这个说法,虽然设备声过大也会吵醒徐兴旺一家,但凶手有两名。


    只要有一人先进入室内动手,另一人启动设备再快速赶来也是可以在徐家反应过来之前行凶。


    王有志长叹一口气:“这条线也断了!”


    方顺良浓眉一挑,故意对着苏璃开口:“你那个侧写呢?给个方向啊!”


    苏璃还未开口,肖卓先放下筷子道:“先等痕检那边的消息,吃好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凶手是两名男性,其中一名年龄25-30岁,另一名40-45岁,身高分别为175cm和190cm,浮动不超过5cm。”


    苏璃突然出声,肖卓有些意外地看向她,之后目光中流露出赞叹之色。


    只听她声音沉着继续道:“凶手知道死者一家的生活习惯,要么有意观察过,要么本身就是认识。”


    “在郊外陌生人目标大,不易蹲守,所以至少有一名凶手与死者相识的可能性比较大。”


    “发现胶皮手套等证物的地点是在一块空地的机井处,四周杂草丛生遮蔽视线,外来人很难发现,就连我们自己的警员都差点跌进去。”


    “凶手却能在晚上12点左右的夜幕下迅速找到这里,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凶手对当地情况非常了解,甚至于他可能就是同村村民!”


    “还有一点,两名凶手之间存在很明显的主次关系,一人占主导地位,另一人极度服从,不小心划破手掌的是服从方,打扫现场擦拭痕迹的是主导方。”


    “属于服从方之人性情不稳定,易被煽动情绪,在工作环境中也是一样,自认为很有能力,却从不会踏实做事,与人交流时喜欢夸夸而谈时常吹嘘自己,但遇事就会躲在后方,等着其他人帮他处理,外人提起他时总会带些嘲讽之意。”


    一支烟很快抽完,他左手撑着车壁又点了一支烟,等这支烟再抽完的时候,庄树东眉眼间的烦躁再也压不住,他将烟头直接丢在了原地,挪动右脚,左右碾了两下,才拽了拽衣服,离开了这里。


    他走的不快,眉头皱的程度伴着他踏出的步伐而不断加深,不安和焦虑也随之加重,脸上那副热情淳朴的神态终究维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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