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姐姐姐姐”祁蓉边喊边往楼上跑,整个祁家都是她的呼喊声,直到跑进苏璃住的房间才算停下。


    陈云转过身轻拍了下她的肩膀:“一大早就在这鬼哭狼嚎,你姐耳朵就没聋,用不着你这样喊。”说完她又回身给苏璃编头发。


    苏璃坐在梳妆台前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湿润望着出现在镜中的祁蓉,问道:“怎么了?”


    “她能有什么事情,肯定是催着赶紧走。”陈云将苏璃的头发整理好,又拿起挂在一旁的围巾,边给苏璃戴围巾边说道:“你哥都说过了,我们九点前到就行,就她像心里长草了一样,从睁眼就没消停过。”


    今天是苏衡楼盘开盘的日子,舅舅祁建宁一早就赶去项目地帮苏衡撑场子。外婆年纪大了,再加上之前苏璃出事跟着病了一场,便不去现场凑热闹了,所以如今家里只剩她们三人和祁安还没有动身。


    祁蓉轻哼一声:“我才不是催你们。”


    陈云扬眉:“那你刚刚喊什么?”


    祁蓉坐在苏璃房间的床边,双腿晃荡着,对着苏璃挤眉弄眼说道:“我只是想提醒姐姐,某人到了啊!”


    入目便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苏璃眨了眨干涩的双眼,四周的雾太大了。


    她向前走了两步,一座墓碑出现在苏璃眼前,她愣了几秒,快速顺着台阶向前方跑去。


    周围的雾气随着她的动作渐渐被冲淡,苏璃抿唇,肖卓的墓就在这里。


    她一口气跑到了中间的位置,望向左手边,隐隐约约在肖卓墓前看到了一个身影。


    苏璃继续走向肖卓的墓地,虽然距离越来越近,墓前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是个女人。


    她穿了一套灰色休闲西服套装,左手肘挂了件炭黑色大衣,长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低马尾,俨然一副金融职场穿搭,虽然看不清脸,但没来由的让苏璃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此时那女人正弯腰将一个东西挂在墓碑的一角上,之后便侧过身背对着苏璃的方向离开了这里。


    苏璃加快脚步想要去追那个女人,想要看清她是谁,但刚跑到肖卓墓前,整个人彷佛被定住了一般,完全无法动弹,立在原地骇然地望着前方迎面走来的人。


    而这短暂错神的功夫,灰西装女人的身影已经淹没在朦朦雾霭中。


    眼前的人穿着墓园清洁工的工作服,她枯黄的头发凌乱地挽了个结,似乎没有时间去打理,稚嫩姣好的面容上满是疲惫之色,半阖着眼皮双眼无神,苍白的嘴唇也干裂至起皮,干瘦的手提着比她手腕还粗的拖布杆,缓慢地向苏璃的方向走来。


    苏璃吞咽了口唾沫,抿了抿唇也朝对面的人走去,眼睛盯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没有移开过一秒。


    当两人之间只剩下两步的距离时,对面的人停了下来,她侧过身面向墓碑,是肖卓的墓碑。


    苏璃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她的目光落在碑前新摆上的水果糕点上面。


    她看了好久,然后放下手里的拖布和水桶,蹲下前还四顾了一圈,之后迅速将水果和糕点塞进干净的黑色垃圾袋里,站起身时视线又凝在墓碑一角处挂着的红色福袋上面,她顿了顿,抬手取下放进了口袋里。


    苏璃在她取下福袋时眼睛微微睁大,上前想要拿过福袋,手却从她身体中穿了过去,这个带着‘平安’两字的红色福袋,和她之前送给肖卓的一模一样


    对面的人做完这一切,重新提起地面放着的水桶和拖布,穿过苏璃的身体继续向前走去。


    苏璃此时的身体如烟雾般被她冲破,缓慢四处消散开,突然一阵风袭来,卷起枝叶的同时也带过来一小片像是被撕下的报纸,从苏璃的眼前飘过,在她身体完全消散前看到了上面的一行小字,‘为庆祝奥运会倒计时500天,2007年3月25日上午’


    她睁开眼望着旅馆房间的白色天花板,眼神清明,眼底多了一份探究之色,2007年是肖卓死后的第七年。


    挂平安福袋的女人是谁?穿着墓园清洁工衣服的女生为什么也和她长相一样?


    苏璃还在思索时门外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之后肖卓的声音紧随其后轻喊着苏璃的名字。


    “苏璃?醒了吗?”


    苏璃眼睛微微转动,好半天才回神应了一声。


    “醒了就收拾下出来吧,吃点早饭我们就要出发回宁海了。”


    然后苏璃就听到脚步声向走廊右侧的方向转移,没一会儿隔壁房间又响起了肖卓的敲门声,只不过这次他喊得人换成了高进宝。


    她双手的食指和中指在两侧太阳穴轻轻揉按了许久,等头疼缓解一些后才缓慢起了床。


    苏璃提着行李包一下楼,就看见坐在大厅红木椅上看报纸的肖卓,他听到脚步声抬眸望了过来,而后招呼道:“好了?”


    “嗯。”


    “头疼吗?”


    “还好。”


    “哦,还好啊”他尾音微微拉长,懒散的声调带了些似笑非笑。


    苏璃眨了眨眼,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王有志听完中年男人的汇报后,也没觉得柴英有什么问题,不过既然有可能已经暴露了,再蹲下去大概也不会有线索,于是对中年男人说道:“你俩辛苦点,再蹲个一天,明天还是没什么动静,就撤了吧!”


    “行。”中年男人裹了裹外套,下巴对着门外一扬:“那我先走了。”


    长期待在黑暗封闭的环境中,涂学玮已经丧失了时间的概念,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已经待了多久,十天或者一个月都有可能。


    一开始他还通过江文给他送饭的时间偷偷记录着,后来被江文发现砖墙处的划痕后,他的送饭时间便没了规律,涂学玮也放弃了计算时间。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离开,涂学玮紧紧地靠着身后的砖墙,这里没有窗户可以透光,没有出口可以逃脱,他每天只能闻着空气中沉闷的气味,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压抑窒息到让他发疯。


    涂学玮发过疯,他打翻了江文递过来的饭,叫喊着让他赶紧杀了自己,但江文没有理他,只是重新将他绑了起来,之后收拾好饭盒离开,在他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后继续重复给他送饭。


    他问过江文好多次什么时候会杀了自己,江文每次都是沉默很久后才说句,现在还不行。


    涂学玮正想着,砖墙外又传来了脚步声,他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砖墙转动,然后出现了光亮。


    江文这次带来了两个铝饭盒,给涂学玮解开手伤的麻绳后递给了他一个,自己则捧着另一个铝饭盒坐在对面沉默的吃了起来。


    涂学玮虽然奇怪江文这次为什么会在这里吃饭,但已经不想再和他说话,所以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同样沉默地扒着饭。


    只是让他意外地是,吃完饭的江文竟然主动出了声。


    江文重新将他双手绑好,没有将他嘴巴塞住,收拾饭盒时问道:“你要看孙绪吗?”


    涂学玮倏地看向他,抿唇没有说话,之前他问过很多次孙绪的情况,江文都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此时却主动提起了孙绪,他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要看吗?”江文又问了一遍。


    涂学玮沉默几秒后还是开口,声音沙哑问:“他还活着吗?”


    江文将饭盒放进布包里,转了转脖颈,发出一阵骨骼声,淡淡道:“算是活着吧。”


    “不可能!”涂学玮突然大声道:“我听到过你们说话,那人问孙绪摆在哪里了?‘摆在哪里’这四个字就不是用来形容活人的!”


    下午两点半,苏衡从项目地的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办公室走了出来,戴着安全帽在工地巡查了一圈进度。


    之后才回到办公室不远处的简易会议室,他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苏衡取下头上的安全帽,在会议桌首位坐了下来:“人到齐了的话就开始吧!”


    潘秘书凑上前,小声提醒道:“华设计师还没到。”


    “华颖?”苏衡蹙眉,他记得华颖一直是个很守时的人,而且“她中午不还在吗?”


    “是在。”潘秘书点头:“一大早就过来了,不知道这会去了哪里。”


    他话刚落,铝塑板材质的门就被人推开,华颖凝眉走了进来。


    她抱歉道:“不好意思,晚了几分钟。”


    “没事没事,也就两三分钟。”


    “对,喝口水的时间。”


    几家合作的工程单位对接人纷纷开口。


    苏衡敲了下桌子:“开始吧!”


    开会前众人皆是好说话的样子,但会议一开始个个都为了自家单位的利益吵得不可开交,苏衡望着争得最激烈的两人,施工方和本公司成本部门的经理。


    成本经理已然落了下风,他目光扫了一圈,将华颖拉进战场:“华工,图纸上关于A4地块”


    他说了一堆最后问道:“华工是这样吧?”


    众人等了半晌都没有听到华颖说话,随后视线都望了过来。


    华颖此时正看着手中的传呼机,面色越来越不好看,甚至隐隐透出不高兴的情绪。


    苏衡皱起眉,她从坐下来开会,已经看了好几次传呼机,他看向潘秘书,对着华颖的方向微抬下巴。


    潘秘书立马走过去将华颖喊回神,她迷茫问道:“怎么了?”


    成本经理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她才把传呼机收进口袋,收回心神和众人讨论着后面的事情。


    会议结束后,苏衡本想让华颖留一下,询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华颖出乎意料离开的很快。


    华颖摁亮传呼机,还是没有新的讯息,烦躁地将传呼机揣进了兜里,姑姑已经发现涂学玮骗她的事情,不晓得她怎么查到涂学玮是跑来了宁海,现在人也正在往宁海赶来。


    姑姑联系到华颖之后,她就给涂学玮发了传呼,催促他赶紧回家等着,涂学玮一大早就背着包出去了,如果姑姑赶过来见不到他的人,他就真的死定了,华颖觉得她大概也会死定了。


    可是从中午开始,她发出去了四五个的传呼,却没收到一个回复,华颖从初始骂涂学玮简直在找死,到后面心底莫名的越来越焦躁。


    苏璃:“?我又没杀人,要交代什么?”除了找到苏柱东家的事情,剩下的也是她自己的私事,想到这里苏璃眼底一黯,不过最根本的苏柱东案,从证据来看和她没什么关系,她最多和仇伟耗个24小时罢了。


    成华张嘴刚准备反驳,审讯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两位警员带着一位女警走了进来,她手里还提着一个药箱,而刚才离开的那位警员没有再过来。


    其中一位男警员对成华说道:“你先去吃饭吧,我们在这看着。”


    “行。”成华站起来抱着本子一起离开了审讯室。


    另一位男警员将一个打包盒放在了苏璃面前的桌板,然后转身回到审讯桌前坐了下来。


    女警打开药箱用镊子夹着浸满碘伏的棉球先擦拭苏璃脸上的伤口:“还行,脸上这道不深,应该不会留疤。”


    “嗯,谢谢。”苏璃不太走心的应着,揭开打包盒就俯下身大口吞饭,双手还被拷着十分不方便。


    女警手一顿,等她咽下去食物还准备继续扒饭时说道:“等我先把脸上处理好再吃。”


    然后她动作很快的给苏璃上药,贴上敷贴:“还有哪?”


    苏璃解开外套最上方的衣扣,外套滑下,露出沾着血迹的白色衬衫,伤口主要都集中在肩膀和手臂上,早就止住了血,她虽然在地下状态很差,但都在躲避,实在躲不掉的时候,也会将伤害想办法降到最低。


    即使这样,女警也看的皱眉,见苏璃一直盯着饭菜,手下动作变得快了起来。


    另一边仇伟打了饭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他虽然是队长,但基本没人会跟他坐一起吃饭,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个,拧着眉在想刚才老张打电话报上来走访村民得到的信息。


    钟文正跟着人进食堂看到的就是仇伟这个样子,带他来的人先过去帮他打饭,他径直走到仇伟对面坐了下来。


    仇伟感到一阵阴影,抬眼看向对面挑眉笑道:“钟处今天过来有事?怎么来食堂了,没带你出去吃?”


    面上笑着心底嘀咕着,他和市检察院的这个钟处从来都是知道对方,没有打过交道,不知道他现在跑他对面坐着是做什么。


    钟文正开完会想着肖卓的交代就寻机会问了苏璃的事情,得知是仇伟办案带回来的人才找过来询问情况,他本身话少也不喜欢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问了苏璃的情况。


    仇伟一听是问苏璃,放下筷子打量钟文正:“你认识她?”


    “见过,回津市时在同一班车。”钟文正在他人口中没有问到是什么案子,只知道牵扯了命案,具体的还是要问钟文正:“她本身也是一名刑警,在列车上还与同事及列车员的配合下抓住了几名人贩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被仇队长带了回来,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钟文正没有说抓,只说了带,潜意识不觉得苏璃会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仇伟看了钟文正一会儿,忽地笑了:“钟处这话说的,就坐趟列车你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了?再说不也大把的杀人犯除了杀人从没做过坏事?是刑警又咋了?有问题咱都得该抓抓该查查。”


    “那苏璃是什么问题?杀人还是”


    “诶诶钟处,咱可不兴打探案情。”仇伟丝毫不给面子打断钟文正。


    “我没有要打探案情,只是询问,你是以何种理由对苏璃进行传唤。”


    “‘传唤’这个词呵呵,要不说还是咱钟处说话严谨,不过钟处也不是苏璃的亲属,我呢,现在也没啥义务要告诉钟处这个事,案子查明白了会移送检察院,那时候钟处自然就知道了。”仇伟看到打好饭的同事过来:“钟处,你的午饭到了,慢慢吃,我就先走了。”


    钟文正看向已经站起身的仇伟:“仇队长办案迅速,能力一直是警局的楷模。”


    仇伟笑了:“钟处,夸我也没用。”


    钟文正拿起筷子:“我只是想提醒你,追求快速破案是一件好事,但侦破案件的过程中还是要注意纪律法规。”


    仇伟敛起嘴角的笑:“钟处说的对,多谢钟处指教。”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食堂角落想起了嘀咕声:“仇伟这个人,谁的面子也不给。”


    “是啊!还是检察院的钟处呢,一句话的事情,非得把人得罪了。”


    “主要钟处也没问什么,又不是让他放人,实在不方便说句还在调查中不就行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就一看谁都不行的倔驴。”


    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没停,陪着钟处的警员脑门抽抽的,也不知道好好的仇伟又犯什么浑,只能尴尬地试图打圆场:“仇队他就那样,说话”


    “嗯,我知道,吃饭吧。”钟文正平静截断他的话说道。


    他吃好饭后没有立即回检察院,让这位带着他的警员给他找了部电话,从包里掏出电话本找到号码拨了出去。


    肖家,一桌客人饭吃到一半,沙发旁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肖婉刚放下筷子,肖卓就已经起身三两步走到电话旁拿起了听筒。


    众人:“”


    在华颖的认知里,以涂学玮的性格,在得知姑姑追过来的消息,肯定要比自己更慌乱,不仅会立马向家赶,还会不停地询问她该怎么办,着急忙慌的找她串供,总之不应该会像如今这样,毫无消息。


    华颖借了办公室的电话又给涂学玮传了条讯,才提着文件包离开了项目地,准备先回家看看情况。


    “滴滴滴滴”


    “咳咳咳”他突然激动,导致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还有那个胖子你们要对那个胖子做什么?和孙绪一样吗?我呢?我也是吗?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关于孙绪,涂学玮只隐隐听到过这句话,那个和江文说话的人他不知道是谁,这个人之前来过砖墙外,但被突然出现的江文拦住了,之后对方就问了涂学玮听到的那句话,但声音很低且含糊不清。


    “你”江文挑眉刚说了一个字,砖墙外就传来敲击声,随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喊着江文的名字。


    “走吧!”


    “去哪儿?”


    “附近有家早餐店,过去吃点东西。”


    “不等进宝他们吗?”


    “和他们说过了。”


    “三个人一起看电影确实能更专注于电影剧情。”苏璃歪了歪头,慢慢地勾起唇,眼眸亮晶晶道:“但是两个人看电影的话剧情就不重要了。”


    肖卓眼眸漆黑,望着她缓慢问道:“为什么?”


    苏璃抿了下嘴,将被风吹起的碎发别到耳后:“因为约会更重要!”


    话落又一束烟花升起。


    肖卓目光瞬间变得明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身侧仰头看烟花的人,似在斟酌用词,而后缓慢又认真问道:“所以我有名分了?”


    番外二


    工地上,太阳高悬在空中,让人感到阵阵的燥热,空气中弥漫着闷热的气息,尘土飞扬间一辆汽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苏璃从车上走了下来。


    她身着精致职业装,灰色西装外套勾勒出纤细的身材,下身搭配简单的直筒裤和白球鞋,显得既休闲又干练。


    一头黑色长发被全部扎起,高马尾让她的五官更加突出,随着她的走动轻快地摆动,散发着清爽与活力。


    潘秘书接到通知连忙小跑着迎了上来:“小苏总,你提前回来了?”


    苏璃边朝苏衡办公室走边说道:“嗯,我哥在办公室?”


    “在的”潘秘书看到苏璃直接抬手敲门,急忙低声提醒:“苏总还在和人谈事情”


    “进!”


    苏璃听到门内传来的声音,对着潘秘书笑了下,然后推开门站在门边。


    苏衡看到她愣了一瞬,而后望向桌面上的台历,奇怪问道:“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苏璃双手环抱在胸前,身体微微后倾,倚靠在门框上,懒声道:“当然是忙完了,工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复工?难不成郑家出了事,整个善成建设都不能运转了?”


    苏衡快速瞟了眼对面沙发上坐着的几人:“等警察”


    “什么?要等警察破案?那今年还可以动工吗?”苏璃眼底满是惊讶,她注意到苏衡眼神中的古怪,但没有多想,继续说道:“迟迟不动工,耽误一天就会多一天的人工成本,哥,你要是这样我可要撤资的啊!”


    苏璃大学毕业后回了宁海,成立了一家投资管理公司,苏衡的项目她投资了不少,前前后后跟着费了很多力。


    “倒也不会今年都动不了工。”


    苏璃身着宽松的睡衣,又在肩头披了件薄毯,端着一杯热茶在木茶几旁席地而坐。


    月光透过阳台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道微弱的光斑,热茶在杯口凝结了一层水汽,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苏璃从身后沙发拿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然后开始拆着桌面的信封。


    涂学玮拍的风景照其实并没有什么美感,苏璃目前从这些相片里只得出了两点。


    他去过了宁海的哪几个地方。


    他来宁海的原因貌似真的只是为了寻找美景。


    苏璃揉了揉眼睛,叹口气站起身,在客厅来回踱步缓解有些发僵的关节,她边锤着后背边皱眉凝思,为什么会坐火车来宁海?喜欢画风景是为了这些景色?那他是从谁那里知道宁海的情况?如今没有便捷的自媒体攻略,宁海也并没有对景区做过宣传。


    是那位本地朋友告诉他的?但涂学玮一个学校、画室、家三点一线的人是怎么认识了宁海的人,所以如今的关键还是在这位本地朋友的身上,可这个人


    苏璃侧身垂眼望向木茶几上散落的相片,到现在不仅没有看见合照,连单人照都没有一张,她又拆开一个信封,站在茶几前快速过着手里的相片。


    突然她手上动作一滞,之后将相片往回倒了几张,一张模糊的相片出现在眼前。


    相片中的被摄物呈现出模糊的拖影效果,整张相片的清晰度极低,无法辨别其细节及轮廓。


    苏璃慢慢地移动目光,从一个角度到另一个角度,仔细观察相片上的团状虚影。


    终于,她直起了身子,一张拍虚了也要洗出来的相片,上面的人影大概就是涂学玮那始终没有露过面的朋友吧。


    翌日一早。


    项洁玉端着一碗清汤面坐在黑白电视机前的小板凳上吃早饭,电视上放着当下最火的武侠电视剧,与身旁看的津津有味的男生相比,她的神情看起来很是无聊。


    一位中年女人拉开布帘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边说边在围裙上擦着浸了水的双手:“鸿治,不要一直看电视,赶紧吃,你同学过来喊你了。”


    果然她话一落,外面就传来呼喊闫鸿治的声音。


    “来了来了。”闫鸿治三两口将面扒了个干净,随手丢在桌上,之后提着布包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项洁玉等他离开后才拧动电视机上换台的旋钮,调到了早间新闻的频道。


    中年女人坐在小饭桌上吃着已经有些变坨的面,眼睛看着项洁玉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你闫叔同事的儿子你和他相处的咋样?”


    项洁玉吃面的动作一顿,僵着背没有回头:“没见过了。”


    中年女人筷子夹了一坨面停在半空中:“为啥?我听老闫说他同事儿子在家说起你时都是挺聊得来呀?”


    项洁玉沉默地吃面,目光落在黑白电视机上。


    “你要找个什么样的?”中年女人皱起眉:“这不行,那不行,还要相多少个?老闫同事家儿子条件已经很不错了,初中毕业,年纪轻轻在厂里就是个主管,家里条件也行,你闫叔同事家又知根知底的,你到底在挑啥?”


    项洁玉望着电视机,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道:“知根知底妈,你知道他还有个六岁的弟弟吗?”


    女乘务员抱着孩子长久的回不了神,肖婉也是,呆愣愣地望着张珍被苏璃捋起衣袖后显露在外面的疤痕。


    突起的白色细长疤痕,凹陷的圆状烟头疤痕,还有手腕处一圈半宽的疤痕。


    张珍慌乱地将衣袖往下扯,把那些疤痕重新遮掩住,双手交错死死地攥着衣袖。


    “被拐你你也是被拐的?”肖婉的脑袋转成了浆糊,思考不明白现在的状况,为什么人贩子成了被害人?


    “我之前看到你的身份证时就总觉得有点别扭,但我一直没有想清楚是因为什么。”苏璃重新拿起张珍的身份证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住址信息:“你的口音大多数时候已经挺贴近豫省,但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注意到,你在紧张之下脱口而出的话还是偏南方的口音。”


    张珍脸上的焦急慌乱慢慢趋于平静,只有双手还是死死抓着衣袖,不让伤疤露出来分毫。


    肖婉震惊之后,难以置信问道:“你身上的伤你明明清楚被拐卖后会遭遇到什么,为什么还要帮他们去伤害其他人?”


    张珍的手渐渐放松,她抬起手将脸上散落的头发向后拨了两下,没有说话。


    “你是什么时候被拐走的?还记得自己家人吗?我”


    张珍打断苏璃的话:“我现在有家。”


    苏璃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收拢。


    女乘务员:“你现在的家是买你的人吗?你脑子别不清醒啊!那不是你的家”


    张珍声音抬高:“我说了我现在有家!”


    肖婉只觉得荒诞:“你这人”


    “孩子给我吧!”苏璃拦下肖婉的话,对女乘务员说道:“你带她一起去各车厢问一问有没有医生,如果有就带来看看孩子身体。”


    肖婉看向苏璃,知道她是想支开她们,点了点头带着女乘务员离开了。


    “不能这样抱,要托着他的头和脖子。”苏璃抱着孩子刚在女人对面坐下,就听到对面人平淡说道。


    苏璃按照她说的调整了下抱姿:“是这样吗?”


    张珍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垂着眼没有吭声。


    “你的孩子多大了?”


    张珍一怔,望着垂眼给孩子调整小被子的苏璃,她语气随意,就像是一位和自己聊天的普通人,完全没有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


    “不要紧张,我不需要再询问你了,你知道的,你去不了冀省,现在的情况已经能证明你的犯罪事实,停靠豫省时你就会被列车上的工作人员带下车。”


    刚才还在质问她同伙的信息,现在说不需要了,张珍满眼都透露着不相信。


    苏璃像是已经猜到她心里所想,徐徐说道:“真的不需要了,我已经差不多猜到了。”


    她望向张珍,边观察她的神色边继续说道:“警方调查时首先会从你最近的社会关系入手,你是被拐卖到现在的家里,那他们最先考虑的同伙人员就是你的家庭成员。”


    张珍脊背瞬间僵直,双手撑在身侧座椅上。


    “比如丈夫和孩子”苏璃看着她霎时瞪圆的双眼:“看来是你的丈夫,或许还有其他人,不过没关系,你到警局后都会交代清楚的,只是孩子以后的日子会艰难很多,所以我才会问你孩子多大了。”


    张珍眼睛发红,背佝偻着,对面苏璃还在继续说。


    “你被拐卖到现在的家庭,正常来说应该就是生养孩子,大半辈子走不出那个院门村落,但你现在却成了人贩子,我很意外。”


    “你的身上有很多伤疤,尤其是手腕和脚踝处,能留下那种疤痕说明你被铁链锁住了很多年,而且即使被锁住你也在不停反抗,所以才会留下那么深的疤痕,我很疑惑,你曾经抗争的那么激烈,可是如今是因为有了孩子吗?”


    “我以前接触过和你类似的受害者,她们一开始也是用尽全力想要逃走,但真到了成功被解救时,又不愿意离开那个困住她们的地方。”


    “我问过她们,为什么不走?她们告诉了我一个同样的理由,她们都有孩子了。”


    “证明你的警察身份。”


    “不是说过了?证件在钱包里一起丢了,而且我已经告诉你我的警号了。”


    “任职地?”


    苏璃沉默,她不想仇伟联系宁海那边认证自己的身份,之前在小苏庄村做了太多没法解释的事情,在她还没搞清楚情况下,身边人知道的越多只会越麻烦。


    她脑海中浮起一个人,右手食指在纸杯上轻点了数下才开口:“我可以联系队长,让他证明我的身份。”


    “队长?”仇伟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我怎么知道你联系的人是不是警察?万一他是你的同伙听到你的处境帮你撒谎呢?”


    “我不用说当下的情况,咨询他证件丢失后的处理方法,他的回复同样能证明我的警察身份。”苏璃看着对面的人,手微微收紧,她的方法在仇伟看来肯定会多此一举。


    果然下一秒仇伟就嗤笑:“明明给任职地打个电话的事情,你绕这一圈做什么?”


    苏璃放下纸杯,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那就不证明了,反正我也没有杀人。”


    仇伟冷下脸,他身材魁梧,面相也比大多数同事凶,就连自家亲戚也时常调侃他长得不像人民警察倒像个土匪,因此往日审讯时只需要他冷下脸,对面的嫌疑人都会生出恐惧,但苏璃丝毫没有,反而懒洋洋地和他对视。


    “扯个电话过来!”仇伟对站在墙边的警员说道。


    苏璃抬起手:“没必要吧!我手拷着跟你们出去打不就行了?”


    仇伟:“需要你教我做事?”


    苏璃耸了下肩:“我只是建议,你随意。”


    在他们扯电话的过程中,苏璃还在女警的陪同下去了趟厕所,前前后后大概半个多小时,电话终于出现在审讯桌上。


    仇伟拿着电话站在苏璃面前:“号码。”


    肖家。


    用过早饭没多久肖家客厅就快要坐满了人,肖婉这几天一直没有回家,所以一大早他老公丁松柏就带着丁文东过来了,此时正和肖卓一起陪着客人在肖父房间说话。


    肖母则和肖婉在外面招待来探望的亲戚朋友,今天来的孩子不少,在丁文东的带领下吵吵闹闹个不停。


    肖婉本来回来京市还挺稀罕这么久没见到的儿子,结果这份母爱被丁文东消磨了几天后终于殆尽,她提起丁文东揍了一顿打发他带着孩子去门外玩,客厅才稍微安静一些。


    “婉姐,你和阿姨怎么出去了那么久?我和我妈中秋过来看你们都没见到人。”一个穿着长白色毛衣的女生挽住肖婉的胳膊问道。


    肖婉目光落在她单薄的毛衣上面:“晶晶,你不冷啊?”京市这几天降温还挺厉害。


    蓝晶晶手微僵,没一会儿脸就泛起了红:“不不冷啊!”她来的时候穿了外套,只是看到他穿了白色高领毛衣,就把外套脱了下来。


    肖婉心想,我信你个鬼,隔着一层衣服我都感觉到你的手冰冰凉,然后看到她泛红的脸一怔,目光又转向她的白色毛衣上,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二楼肖父的房间,好笑地摇头。


    “我妈舍不得肖卓呗,非不愿意走,这不,要不是我爸出事,肖卓跟着回来,她还舍不得走呢!”一脸坦然完全不提自己死赖着不愿意走的事情。


    另一边在沙发旁和人聊天的肖母听到肖婉说的话翻了个白眼,都懒得说她,再说她也没啥心情理肖婉,正在全心思应付身旁的好友。


    蓝母和她共事多年,关系一直处的很好,她也很喜欢蓝晶晶,以前发愁肖卓的事,暗戳戳和蓝母聊了许多有的没得的话,蓝母一直只笑话她不松口。


    苏璃赶忙摇头,同样压低声音:“是我拜托她带我过来的。”


    陈琴看着不仅牵着苏璃,就连身体也贴向苏璃的小鱼,眸底划过讶异之色。


    小鱼是差不多五岁的时候,被父母丢弃在医院附近,她自己流浪了一段时间才遇到乌静被带回来,不知道她之前经历了什么,对人一直都带着防备,除了乌静和自己,很少见到她这样靠近其他人。


    陈琴叹气,回头看了眼房间,带着苏璃和小鱼向前走了走,直到走廊尽头才停下:“ 他应该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临走前想来看看孩子。”


    小鱼重新来到了陈琴的身旁,她手搭在小鱼小小的肩膀上:“来这里的孩子都是苦的。”


    陈琴感叹完偷瞟了眼苏璃,面上微微发红,不太习惯这种卖惨的行为,但想起乌静的话,只能硬着头皮说。


    “我知道。”苏璃看向右后方那个小房间:“我能进去看看吗?”


    苏璃看出陈琴的窘态,琴姨一直是这样,只喜欢做事不善交谈,但她知道琴姨刚才的意思,也知道琴姨肯定是被乌静逼迫着交代了许多话,但她说不出口,只能干巴巴说一句孩子苦。


    陈琴比乌静大了十几岁,两人在树园一人主内一人主外,苏璃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来历、什么关系,树园的人都不知道,就连街坊邻居也都不清楚,她们从来不说,她们很和谐。


    苏璃印象中两人只发生过一次争吵,还是在她们已经迈入中老年的时候,那时陈琴不愿意让乌静在社交软件上说太多树园的事情,她们用起手机都笨笨的,所以不懂网上的交流,也不明白键盘侠和黑子是种什么存在,准确来说,她们就不知道这两个词,骂起来只会很生气地说他们咋这么会抬杠?


    有一次陈琴从园里孩子口中得知乌静被人骂了,说她卖惨骗钱不得好死,陈琴很生气,让她不要再发了。


    可是乌静不愿意,她说她虽然没有像网友说的那样演戏,但她确实是在卖惨,哪怕十人里面有九人在骂她,只要有一位好心人愿意捐款那就够了,就能再送一个去学校了。


    苏璃也是那时候知道自己为什么是树园孩子中第一个能去学校上课的人,因为她后面又加了句,‘不是每个孩子都像小璃那样幸运,有人一直资助。’


    很久之后苏璃才知道这个资助人就是肖卓,不止苏璃,他资助了很多孩子,大多都是他办案过程中遇到的,后来他殉职,肖家将他所有的资产整合好继续保留着资助。


    陈琴为难地咬唇:“进去后不要出声。”


    “好。”


    陈琴半弯腰将小鱼抱了起来,已经近十岁的小鱼虽然不重,但也不算轻,可是陈琴抱起来却很轻松。


    她轻手轻脚地带着苏璃进了房间,坐在椅子上,头带毛线帽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去继续望着隔着镜子的另一个房间。


    原来这是面双面镜,苏璃打量了一圈这个小小的房间,里面堆了不少物品,这个房间常年是锁起来的,好心人捐赠的东西以及树园储藏的物件都放在这里,算是一个小仓库。


    “豆苗都背对了。”乌静夸赞的声音透过双面镜隐隐传了过来。


    被叫做豆苗的孩子害羞的要往乌静怀里钻,乌静背对着双面镜坐在地上,将豆苗重新扶着站好。


    男人从椅子上起身,慢慢地向前挪,最后直接坐在地上,手贴着镜子像是想摸摸孩子。


    直到那里出现了一个人影,她立马站起身上前:“咋弄?那”


    “要我帮忙啊!那行,要给你拖哪去?”男人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大娘的话,迎上前从她身后拽起麻袋,在大娘茫然的视线中向她身后不经意瞥了一眼。


    大娘刹那闭上了嘴,借着弯腰帮忙抬麻袋的功夫快速回身瞄了一眼,那里正站着一位拿着抹布收拾接水台的女乘务员:“啊对!我这腿烫的太疼了,堵这又碍事,你帮帮忙,给我拖个不碍事的地。”


    “行,来给我。”男人接过麻袋,没有像大娘那样拖着,而是两只手一使劲提着向前走去。


    大娘手也没闲着,又拽起大腿上的裤子,让湿掉的布料不再贴着皮肤,然后颠颠地跟在男人身后。


    两人走到一处车厢连接处,男人寻了个空的地方将麻袋放下,眼睛快速瞟了眼周围:“和之前说好的一样,你先下去。”


    “可我没搞到货,空着俩手下去啊?”


    “还想搞货?”男人看着她这作死的样子脸一沉,心想你要能安生下车就谢天谢地了,但他又不能对她说得很明白,不然这没脑子的一害怕准得露大陷。


    他咬牙快速低声道:“你脑子呢?车上有警察,你老实点!”


    说到这里,大娘气地跺了下地:“这谁想得到?那死丫头还是个警察。”


    “你脑子清醒点,别在这翻了车,耽误我后面的事!”这里也是有乘客时不时走来走去,男人交代完这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等会。”大娘叫住了他,伸出手:“给我点钱。”


    “你身上钱呢?刚要的一百块?”


    “别提了,被列车员逮着补了一路的站票。”


    “那也用不着一百啊?”


    大娘眼一瞪,声音抬高了几分:“我不得找招待所等你们回来看货?”


    “你声音小点。”男人又警惕地看了眼身后,从灰棕色布衣外套里摸了张二十元的纸钞递给她:“这些应该就够了。”


    这次不等大娘开口快步往回走去,拉开半阖地车厢门进了卧铺车厢。


    “同志等一下!”男人进了车厢还没走两步,就被人从身后喊住,回身望去,发现是那位之前收拾接水台的女乘务员。


    他后背一僵,表情凝了两秒,双手缓缓叉在腰间,舔唇笑的一脸热情:“咋了?是喊我吗?”


    女乘务员面上带着标准的笑容,点头温声道:“同志,例行检查,麻烦将您的证件信息和车票出示下。”


    “啊?”男人反应过来:“哦好,车票是吧!”


    苏柱东是村里的老光棍,父母都去世后家里兄弟姐妹就分了家,因为没成家,所以没分到家里的房子,就在村里最西边靠近田的地方起了两间土坯房,住的离村里人有点远,平日靠种菜卖菜维持生活。


    苏七回想了下自己对苏柱东的印象,如果不是这次出事,他是怎么都想不到那个好说话老实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应该不止他自己,村里其他人估计也都想不到,毕竟他以前分家连房子被亲兄弟留下住的时候都没说过什么。


    至于是出了什么事,还要从十小时前说起,那时苏璃刚问完第二个问题。


    苏长楼还没回答她,苏根苗就说道:“有啊!他不就在村西头田那边住吗?”


    苏璃这次沉默了更久:“我知道了,谢谢。”说完就想转身离开这里,只是刚侧过身就被苏长楼拦了下来。


    “等等。”苏长楼放下筷子:“我也有点事想问你。”


    苏璃停下了动作,转回身看向他:“什么事?”


    苏长楼:“你找的那个叫什么苏长城?他是谁?”


    苏璃看着他没有说话。


    没有听到她回答,苏长楼皱起眉继续问道:“虽然我家没你找的那个人,但我看你长的有点像我大姐,你是不是”


    苏长楼怀疑她是不是找错人了,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苏璃很干脆摇头:“不是,她没孩子。”


    苏璃知道她说的是谁,前世她还在村里的时候,就听村里人说过她长得很像苏家一位走得早的姑奶奶。


    苏长楼错愕:“你也知道我大姐?你到底是谁?”


    “”


    苏璃还是没有回答,白天发现以前生活过的家是一片荒地时,她直接大脑空白慌了神,茫然无措地到处找人去问,现如今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解释,而且她现在也没有心情去圆这些事情。


    她对着苏长楼点了下头,然后就向门外走,转过身时将帽子重新戴回了头上。


    苏长楼看出她是不想说,气不顺地拍了下桌子:“天都黑了还上哪去?给她倒腾个房间。”


    这下不止苏璃,就连陈红梅和苏根苗都惊讶地看向苏长楼,但当事人重新端起碗低头吃饭,苏长楼其实心底觉得这人有点邪门,莫名其妙知道自家那么多人,但看着姑娘家一个大晚上往外走,还是担心没忍住留了下,可能是因为长得比较像自家大姐吧!


    苏璃惊讶过后推拒:“不用,我”


    “你啥你?这大晚上的你还能去哪?”


    “我去镇上的招待所。”


    “你早上从镇上来的?那你不知道从镇上到村里要走多久啊?你现在走回去到那都要十一二点,姑娘家的走啥夜路?”苏长楼凶完苏璃,又转头对陈红梅道:“去啊!”


    十分钟后,苏璃看着要离开房间的陈红梅:“谢谢,麻烦了。”


    “又不是我留你住的。”陈红梅拍了拍身上:“你确定不吃点?一天没吃东西了吧?”


    肖卓见她莫名呆愣,提醒道:“吐掉啊!”


    苏璃回神后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也不管酸涩,将口里的东西囫囵吞了下去,之后快步转向了另一个货架区。


    肖卓看她选了一条护腰带,又问道:“你不用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这个区域的售货员是位男性,苏璃上下打量了一下,和王有志的体型差不多,她将护腰带递了过去:“麻烦你帮忙试一下。”


    售货员帮忙试戴的时候苏璃才慢悠悠说道:“这个给王叔,篮球是进宝的,钢笔是送刘明的,等下再帮方哥的女儿买件东西。”


    “原来你是给他们带礼物。”肖卓这才反应过来:“你都买了我也得带点啊!”


    苏璃转过头看他:“你给他们带点特产小吃?”


    “也行,那这些”肖卓目光落在鱼竿上,灵光一闪,他记得他爸还挺喜欢钓鱼。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苏璃说道:“枕头是送给阿姨的,鱼竿是叔叔,胸针”


    肖卓接过话:“我姐的。”他没有问苏璃为什么会知道他爸对钓鱼感兴趣这件事情。


    苏璃‘嗯’了一声,掏钱时手一僵,片刻后,在售货员欲言又止的情况下,将手伸到肖卓面前:“借我点钱。”


    肖卓:“我来付吧,一开始就说我来付,你非要自己付。”


    他双手提着东西抬高:“钱包在外套口袋里。”


    苏璃抿唇,走过去手还没伸进外面口袋,就听肖卓提醒道:“内侧口袋。”


    “”苏璃与他对视许久:“手里东西给我,你自己拿。”


    “哦。”肖卓感觉人有点被惹毛了,默默将提着的东西放在地上,掏出钱包放在苏璃手里,又快速将地上的一堆包装袋提了起来,背过身看向别的地方。


    这一转身就对上了蓝晶晶的目光,肖卓挑眉略惊讶她也在这里,不过点头打了招呼就不再看她,回过身先苏璃一步接过售货员打包好的东西。


    “还要买几件?时间差不多了。”


    “一件,给方哥女儿买好就走。”


    肖卓一怔,人也停了下来:“没有我的?”


    苏璃错愕地看向他:“你不是本地人?”


    苏璃摇了摇头。


    “那行,你躺着吧!”陈红梅走开两步又回头语重心长劝道:“妹子,咱家真没你找的人,你今天也在村里问遍了,你”


    “嗯。”苏璃没等她说完就回应道:“我明天会离开你家。”


    陈红梅不再说什么,离开时顺手将房门带上了。


    他从裤子口袋掏出一张硬纸板车票递给女乘务员。


    “还有身份证件。”女乘务员垂眼看向车票上的信息。


    男人又伸向外套内侧口袋,掏出一个黑色钱包,抽出证件:“怎么还要看身份证啊?”


    女乘务员温声笑答:“嗯,刚接到通知说是需要。”


    身份证已经普及了好几年,目前除了少数地区还没及时完成更迭,大多数地区都已经办理了一代身份证件。


    “豆苗,想爸爸吗?”


    乌静刚问完对面孩子的脸上就没了笑,她耷拉着脑袋摇了摇。


    男人另一只手捂着嘴,肩背轻轻颤抖。


    “小骗子,你昨晚还哭着找爸爸呢”


    苏璃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的越来越紧,指甲快要陷进皮肉中的刺痛感都没有让她松开。


    苏璃听到陌生的声音这才侧过脸望向沙发处,然后就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眼眸的主人转而对苏衡继续道:“刚才就要和你说,你们可以联系善成建设,案子警方已经有些眉目了。”


    苏璃眨眨眼,抬手揉了揉耳朵,略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对着苏衡瞪了瞪眼睛,有警察也不早点说,她还以为是善成的人。


    苏衡对着她轻微地耸了下肩,然后客气的向对面人道谢:“麻烦你了肖队。”


    一阵闹腾后,年青阳被方顺良带去了车上。


    肖卓几人也起身准备离开,经过苏璃身旁时,他停了下来:“情节太轻,处罚”


    “我知道。”苏璃没等他说完,就开口道:“把他放了也没关系。”


    苏璃刚才只是懒得和年青阳费口舌,又见肖卓一直转着身子看戏,才说要报警。


    她清楚年青阳那几句失实的话能不能构成诽谤都难说,更何况即使构成,诽谤罪也是自诉案件,年青阳这种程度的,公安机关都可以不予立案。


    所以当肖卓让方顺良去抓人时,苏璃自己也有些惊讶。


    想到这些,苏璃浅淡眉眼间的笑意终于柔和了些:“谢谢了,肖警官。”


    肖卓收回视线,淡淡嗯了一声,抬脚离开了早茶店。


    番外三


    夏日的清晨,古玩街熙熙攘攘、人声鼎沸,阳光洒在琳琅满目的古玩物件上,熠熠生辉。


    人们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有些人挑选了心仪的物件后与摊主讨价还价。有些人则在一旁围观,蹭听摊主讲述物件的来历和故事。还有些行家模样的人驻足,打量着物件,仔细鉴别物件的真伪与价值。


    街道两旁除了古玩摊,还有各种小吃和手工艺品,所有人都趁着太阳升高前卖力吆喝买卖,整个古玩街弥漫着热闹的氛围。


    在一个摊位前,一群人围拢着,中间是一位穿着灰布的大爷拿着一件青花瓷瓶,仔细端详着它的花纹和釉色,时不时和周围的人交流自己的看法。


    摆摊的老板摇着蒲扇,乐呵呵地看着,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开单,结果大爷津津有味地说半天,最后还是将青花瓷瓶放了下来,慢腾腾站起身离开了摊位,周围人群没一会儿也随之渐渐散开。


    老板在他走后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一脸晦气地对着大爷的身影翻了个白眼,之后取出一块抹布,将青花瓷瓶擦了一遍重新摆在了摊位上面。


    然后下一秒这个青花瓷瓶又被人拿了起来,老板抬眼望去,见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生,咂摸两下嘴:“闺女,要是不晓得买不买,就轻着点拿啊,我这可是古”


    苏璃转动着手里的青花瓷瓶:“开价。”


    过两天苏璃要去参加一位客户的寿宴,所以今天一大早就跑来古玩街淘东西。


    老板先是挑眉,怀疑的上下打量苏璃。


    她穿了一件琉璃珠镂空腰线的薄荷绿无袖长裙,一头长发被木簪松松挽在脑后。


    老板最后看向她左手腕处的珠串,眼珠转了一圈,笑眯眯说道:“闺女好眼力,这可是件好东西,给你透句实底,别看我摊上这么多东西,就这件最难得。”


    他凑近用右手比了比,低声道:“要这个数。”


    苏璃扫了眼他的手:“高了。”


    老板搓了搓手:“这可是古董,价格已经很低了。”


    “低?”苏璃笑了笑:“我要真按这个价格收了,你今年都不需要再开张了。”


    “你这话,我一年能就挣这点?”他见苏璃作势要放下青花瓷瓶,立马道:“诶诶再谈谈,你多少能拿?”


    苏璃拿起摊位上的折扇,将老板伸出的手指摁回了两根。


    老板皱了皱眉,但还是不肯让步:“你这总得让我挣点吧?”


    苏璃放下手里的瓷瓶:“我给的价格,你有的挣。”


    苏璃右手在左肩处揉捏了几下,之前左肩受力撞到了厕所门上,之后又被庄树东大力箍住,这会一直在隐隐作痛。


    她的手刚放开,左侧肩膀就又被一双手握住,苏璃吃痛皱眉,下意识右手握拳侧过身就甩了过去。


    肖卓没有抬头,甚至眼睛都没有动一下,左手抓住了苏璃挥过来的手腕,右手继续在她肩头按着,温声道:“不要动。”


    苏璃侧过脸看到是肖卓时就卸下了力气,她挣了挣右手没有挣开,抬眼看向肖卓。


    他垂着眼睑眉心紧蹙,过了几秒眉眼间才轻舒,右手放开苏璃的左肩,松了一口气说道:“还好,骨头没有事”


    苏璃一直在看着肖卓,此时肖卓一抬眸,两人不可避免地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压着庄树东的列车员眨了眨眼,向左瞄一眼肖卓,又向右瞄一眼苏璃,眉头高高地挑了起来,结果下一秒:“阿嚏!”打了个巨响的喷嚏。


    肖卓立马松开手,后退半步看向列车员,他正单手掩嘴眼含歉意地看着自己。


    列车员不好意思的从衣领处拈下一根不长的鸡毛,尴尬地说道:“这有鸡毛”


    火车上虽然不能带活鸡,但是有些乘客会将鸡杀了带上车,工作人员没有什么理由去阻拦,也就让他们带上了车,这节车厢就有不少乘客带这些处理过的家禽,之前一番骚乱后,走道中落了不少鸡毛鸭毛。


    “嗯。”肖卓有些不自在,双手收拢两下后放在了腰间,转移话题问道:“车上有医药箱吗?”


    列车员没反应过来:“啊?”


    女乘务员牵着大姐的女儿从车厢门的人群里挤出来,小女生被吓到了,她哄了一会儿才带着人过来:“有医药箱。”


    她看着还很混乱的车厢,指向庄树东:“先把他带走吧,好让乘客落座。”


    肖卓转身看见桌旁放着的玻璃水杯此时已经四分五裂摔碎在地上,眉心蹙了蹙。


    “怎么了?”肖母从厨房走了出来,身上还裹着围裙,她在准备肖父的早餐。


    肖卓放下手里提着的包袱,回身蹲下去捡玻璃碎片:“没事,没注意碰掉了。”


    肖母拦住了他:“别用手捡,都是碎渣回头扎了手,去门外拿扫帚。”


    “好。”肖卓应了声从门外取了扫帚和簸箕弯腰清理着附近的玻璃残渣。


    肖母走过来将他刚提着的包袱挪了个位,旁边果然也有迸溅过来的细碎玻璃渣:“你爸就会找事情,好好在医院住着不行?非得要回来,才醒过来几天,就来来回回的折腾。”


    肖父在他们坐车第一日的晚间就醒了过来,所以他们到医院时看到肖父的情况比预想中要好很多,肖母几人也都放下了心。


    出事的车里不止肖父一人,但只有肖父和司机提前醒了过来,其他人因为没有佩戴安全带,所以在车子侧翻时受到的伤害更大。


    “回来也好,病房人多他也休息不好。”肖卓替肖父解释道。


    从肖父醒的消息传出来,不少肖家的亲友陆陆续续到医院探望,导致本就因病房人多睡不好的肖父更难休息,所以他索性搬回了家,只是需要肖卓来回去医院取药。


    肖母叹口气,回家也是少不得有人看望,不过好点的是可以将亲友安排在客厅说话,这样肖父也能好好休息。


    “妈你放那吧,等下我来收拾。”肖卓对肖母说完,拿着扫帚去了门外,包袱里都是肖父出院带回来的东西


    苏璃和几步外的老张对视:“刑警队和法医没有过来吗?”


    老张眯了眯眼:“在后面。”


    苏璃点头:“你们如果要提前进去的话最好戴上手套和脚套,尽量不要碰尸体”


    她顿了下解释道:“不是不让你们碰,只是苏柱东现下的姿势和周围的情况与他的死因有关,还是最好等法医和技术的人记录后才进行翻动。”


    小苏庄村的村民,皆是面色怪异地看着她,尤其是苏长楼和苏根苗,几次三番动嘴想说话,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你在教警察办事?


    苏七一路跟着警车过来,自我感觉老张这位民警不是个好说话的,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开口想要打圆场:“那啥,这闺女她她”


    老张竖起手制止了他的话,上下打量着苏璃:“你是谁?”


    苏璃不仅脸色苍白,唇也因为长时间穿的单薄待在室外泛着青紫,但她还是撑着地面缓慢站了起来:“我叫苏璃,是一名刑警。”


    苏长楼和苏根苗瞪大眼互相对视着,刑警?


    一直嗡嗡响的人群瞬间都安静了下来,也同苏家父子一般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苏璃,啥意思,还是个警察?


    苏柱东的弟弟苏柱西有些心慌,要真是警察他之前还骂了她好久


    不止村里人,老张和过来的警员也很错愕地看着她。


    “哦?刑警啊!哪个片区的?还有我们老张没见过的刑警?新来的吗?”人群外院门口的地方传来调侃的声音。


    仇伟看着门框上还挂着的弯曲铁片挑了挑眉:“整的还挺激烈啊!”说的话听着随意,但整张脸却一直是冷着的。


    他带着人向院里走,后面陆陆续续跟着几位穿着军绿警服的人,仇伟看了眼围成一圈挡在外面的村民,面前当即就被让开了一条路,他理所当然的带着人走到了老张身旁。


    仇伟问老张:“咋个情况?”


    苏璃看到提着箱子的法医带着几个人被村民指引着向厨房走去:“里面不止一具尸体。”


    走在前方戴着眼镜的法医回身看向她,苏璃继续咬牙说道:“除了苏柱东,还有一位腐烂的女尸,还有已经白骨化的尸骨。”


    方顺良被吓了一跳,赶忙挣扎着将手抽出来,向后连退了数步:“什么情况?搞啥玩意玩儿?”


    涂母转而抓住王有志:“求求你们,帮我找找孩子,求求你们”


    警员回过神上前拦着:“你咋跑这了?不是让你在大厅等着吗?”


    “姑姑!”华颖从身后快步跑了过来,先扶着涂母站好,才对着三人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姑姑实在太担心我弟,真的不好意思。”


    王有志看到面前两人这幅憔悴的样子,叹口气安抚道:“没事,不过你们是有什么事?”


    警员在一旁解释:“她家孩子好像丢了,说是已经三四天没回家了。”


    方顺良见女人冷静了一些,才走上前奇怪问道:“那为什么找我们?你们哪个辖区的?怎么不去辖区派出所?”


    华颖想起辖区派出所那些人的态度,眼中浮起怒意,语气也加重了几分:“他们找了两天就不安排人继续找了。”


    “不找了?”方顺良双手叉腰看向警员:“怎么回事?是哪个辖区的派出所?打电话问问什么情况。”


    “没什么用。”王有志揉了揉眉心:“上个月不也有个人员失踪的案子,说是辖区派出所找不着不管了,孩子的父母是跑到市局闹了一通,最后方大海他们把人带到楼上了,不知道后面怎么处理的。”


    涂母靠着华颖哭道:“他们就这样,非要说孩子是自己不愿意回家,可我家儿子我晓得啊,他不会这么多天不回家也不联系我们,他肯定是出事了。”


    方顺良眉头皱了起来:“可找我们也没用啊,按流程得派出所那边先找,一个月后还没结果才能到我们刑警队报案。”


    涂母和华颖面色唰地变得惨白,涂母声音尖利喊道:“不行!”


    泪水大颗大颗的从她眼眶中滚落,本就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更是通红,因过度激动右眼粘膜下毛细血管扩张,直接形成一小片充血状态,她松开华颖的手,踉跄着扑到王有志面前,直接跪坐在地,嚎哭道:“不行,一个月不行,他会出事的,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我找找孩子,我就这一个孩子,求求你们了。”


    方顺良赶忙拉过王有志,错愕地望着面前的人:“这这位女同志,你你别这样。”


    他指着涂母对愣在一旁的警员结巴道:“干啥呢?快快给扶起来。”


    王有志被方顺良向后拽了两步,一直没再开口,沉默地看着跪在他们面前的人,黑眸翻涌着,涂母的哭声慢慢的与他脑海中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再找找再找一找,怎么会找不到,求求你们再找一找,有志,你让他们再找一找’


    ‘儿子呢?你什么时候才能把儿子带回家。’


    ‘儿子还没找到,为什么你们都不查了?’


    ‘王有志,你做了这么多年警察,连自己的儿子都找不回来吗?’


    ‘老王,局里已经尽力了,半年多了,时间太久了’


    “那行,喝点热水吧!”苏璃点头:“我也觉得不喝茶比较好,万一喝多了容易睡不着。”


    苏璃先是倒了两杯热水,在苏衡面前放了一杯,另一杯给厨房的肖卓送了过去,之后又转回来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捧在手心,同样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个季节晚上还是挺冷的,她和肖卓又在外面跑了一通,双手早已经有些冰凉。


    苏璃喝了口热水,这才看向苏衡放在桌上的手提袋,问道:“什么东西?”


    苏衡轻抬下巴,示意她自己看。


    苏璃扬眉,片刻后惊讶地看着手中从手提袋里翻出的黑色大哥大:“给我的?”


    苏衡微微颔首,慢条斯理道:“传呼找不到人,我不信这个还找不到你。”


    苏璃左右翻转手心里的大哥大,眼底染上欣喜,这可是时代的产物啊,虽然只是昙花一现。


    她开机摁了几下,抬头笑的满脸真诚:“哥,你”


    “闭嘴,收起你的马屁。”苏衡懒得听她吹彩虹屁,他放下交叠的双腿,向前探身,手肘搭在膝头,食指与中指骨节敲击了两下茶几,低声质问:“你俩什么情况?我今天要是不在,你也要过来吃饭?”


    问完苏衡就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肖卓手里提的菜,必然是要做晚饭的。


    苏璃顿了下,同样小声回道:“正好要聊案子的事情,顺便吃饭。”


    两人本来是准备在柴英菜馆里随便吃点,但因为要聊的案子和她丈夫关明有关,所以肖卓才提议转道去市场买了些蔬菜回来自己煮,正好他之前调查的资料也都在家中放着。


    “那你也该注意点,这大晚上你们两个要是被外人看到”苏衡后面的话没有说,抬手隔空轻点了苏璃两下。


    他想了想又出声问道:“案子”


    只是刚开口,肖卓的声音就从厨房的方向传来,苏璃听到他在喊自己,便起身走了过去,苏衡也跟在身后走向厨房。


    苏璃问:“怎么了?”


    肖卓没有转过身,只是将左手向后伸了过来:“帮我把衣袖往上拉拉。”


    他的右手还在瓷碗中抓动着牛肉,尽量将片好的牛肉与调料混合均匀,两只手都被调料沾染。


    对面警员闻言略不好意思,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两根递给俩人:“唉,有时候这放不放人也不是咱这位置能决定的。”


    方顺良听了这话,又想起那天跟在胖子后面的几个喽喽,有点明白情况了,他就着警员的火柴引燃手里的香烟:“哪的关系?”


    警员又擦了一根火柴要帮王有志点烟,王有志摆了摆手,将烟夹在了耳朵上。


    他见状便收回来点好自己的烟,然后将甩灭的火柴丢进了桌面上剪开的易拉罐里:“金爵知道吧?人当天晚上就出去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警员拉开身后的抽屉,递给两人一张寻人启示:“人叫金河。”


    方顺良指着寻人启示上的相片对王有志说道:“就是这胖子。”


    他又看向警员:“这人和金爵什么关系?”


    警员抖了抖烟灰:“金爵的负责人叫金海,你说啥关系?以前金海这弟弟一直被他掩着,直到前段时间丢了,这才搬到台面上大动干戈地找。”


    王有志看着寻人启示上的半身照,喃喃道:“怎么也失踪了”


    方顺良和王有志站在派出所门口对警员摆了下手,示意他不用再送。


    两人坐到车上,方顺良搓着下巴感叹:“这事有点奇怪啊,和涂学玮打架的金河也失踪了,而且失踪时间还比涂学玮早了好几天,等下要是江文也不见了”


    王有志将手里的寻人启示折起来放进手包里,接话道:“那问题可就大了。”


    方顺良手一滞:“应该不会吧?”


    “去英子菜馆。”


    苏璃在车内装睡了小半截路,这会悄摸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透过后视镜发现肖卓和高进宝都在后排闭着眼睛,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小幅度调整了下坐姿。


    开车的刘明快速转头瞟了她一眼,苏璃手指指向前方示意他好好开车。


    过了一会儿,苏璃从包里拿出纸笔,先在纸上竖着画出一条走廊,又用汉字黑1-黑4,白1-白4标注两侧的门。


    她在黑1后面标上了1997年,与她记忆中的出入点为是否推了人,也是这个场景曾让她一度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出现了记忆偏差。


    之后是白1,苏衡与苏璃小时候的场景,依着两人年纪推测,时间大概在1973年左右,她试着回想过很多次,原身确实没有这段记忆,当她仔细去回想时,甚至发现原身幼时的很多记忆都比较模糊。


    苏璃回想了下苏衡因为不愿意听从苏宁强的安排去当兵的时间,推算出白2门后的场景大概是在1980年左右,这里和她接收的原身记忆中的出入更多了,与自小就不对盘的杨雨是朋友,想要学金融而不是要追随周子尧的步伐做警察。


    黑2,苏璃手里的笔在纸上顿了半天,最后只写下一个‘死’字,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了个问号。


    再就是白3,她三岁和五岁的记忆,那就是1993年和1995年,起初她以为黑色房门后是她自己深度意识空间下的记忆碎片,白色房门是原身的记忆碎片,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的关系。


    第三间白色房门后是苏璃小时候和奶奶生活过的回忆,所有的场景都没有出现偏差,这里让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并没有出现问题。


    最后就是黑3,2007年,那个穿着清洁工衣服的女生虽然憔悴,但确实是十六七岁的模样,这点又和她前世出生的时间相同。


    但苏璃此时可以确定这个女生并不是她,前世的她这个时候正在津市读高中,不可能会来到京市的墓园做清洁工。


    还有那个穿着灰色西服的女人是谁?她挂在墓碑上的平安符福袋为什么会和自己之前送给肖卓的一模一样?她和肖卓又是什么关系?


    苏璃摁了摁眉心,握着纸笔的手搭在膝盖上,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她很讨厌黑色房门,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哪怕是第一次梦到这个走廊的时候,她就总是下意识排斥打开黑色的房门。


    这些门后的回忆场景到底会是什么意思?苏璃轻轻摩挲着手里的钢笔。


    苏璃刚抬脚,就被身旁站着的苏衡瞪了一眼,她默默站定,抬手指了指肖卓还伸着的手。


    苏衡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自己向前将肖卓滑落下来的衣袖拉了上去:“没想到肖队长做起饭来还挺像模像样的。”


    肖卓身体一顿,这才回头发现是苏衡帮他拉的衣袖,笑了下继续搅拌着碗里的牛肉:“还行,常年自己住,总不能整天都在外面吃,动过


    ‘你天天跑这里蹲着也不是回事啊!我们真不是不愿意找,这么久了实在是查不到,他,我们警方自己的同事,儿子和你家孩子在同一辆车上不见的,他就为了自家儿子能不用心去找吗?’


    华颖用手背擦掉眼泪,垂着头走上前。


    此时在院里路过的同事,不赶时间的都慢慢驻足望了过来。


    苏璃抿着唇双手紧握,前世她进了公安后查过苏柱东案的卷宗,当时警方查到记录在册最早的受害人就是小苏庄村的娟子,所以她才一直等到这个时间才回来,却没有想到还有更早的受害人。


    法医皱眉看向厨房,从口罩里传出闷闷的声音:“我们会检查。”


    与其他人听到不仅有尸体还有尸骨的骇然不同,仇伟眯了眯眼:“你说你是刑警?哪个片区的。”


    肖卓颔首,走过去将庄树东从地上拽了起来:“安排人给他们处理下伤口。”


    说完他又看向苏璃,刚想开口就见苏璃摇头。


    “我没事,不用。”


    肖卓微皱眉,不过也没多说,左手插进裤子口袋动作幅度不大地向上提了提,准备先带人离开,他没有想到自认为很小的幅度却被离他很近的列车员看到。


    列车员的目光落在他的裤子上惊讶出声:“对,你的皮带裤子是不是会向下掉?”


    正在偷偷向上提裤子的肖卓:“”


    他僵硬地顶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落在他下身的视线,苏璃也好奇地打量,注意到他的左手,眼底当即浮起笑意。


    肖卓面上发窘,快速地抽出口袋里的左手:“没有。”带着人快步向前走,列车员立马跟了上去。


    苏璃看着他刚走出四五步又重新将左手放进裤子口袋,没忍住笑出声,在肖卓回头望过来时,赶忙用手背蹭了蹭鼻尖,遮掩住上扬的嘴角。


    女乘务员已经用对讲机联系了同事送医药箱,这会正在安排堵住的乘客有序落座。


    苏璃牵住了女生,准备将她送回去,她们没走多久就追上了肖卓几人,肖婉正一边问着肖卓事情一边回头望,看到苏璃出现,马上抛弃肖卓跑了过来。


    “肖卓说你受伤了,哪受伤了?”肖婉不像他俩灵活,在人群中走的不快,她就一眨眼的功夫这两人就把她落了下来,等她再想跟上前时,就被从17车厢急哄哄跑出来的人群挡住了。


    她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堵在了16车厢内,只能听到肖卓用喇叭喊出的声音还有里面不断的惊呼声,不知道里面到底怎么了。


    苏璃顺势将她手一挽带着向前走:“没事,就撞了下。”


    肖婉刚松一口气就听苏璃又问道:“肖队长带的行李里还有皮带吗?”


    “什么?”


    五分钟后,苏璃手里拿着一条皮带,牵着女生继续向前面的车厢走去。


    苏衡往祁家走的路上,时不时瞥向身侧的苏璃,但后者始终在凝眉出神。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上次在项目地,你分明是第一次见肖队,还当面嘲讽了,怎么刚刚看你们挺熟的样子?”


    苏璃在想顾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没有听到苏衡的问话,直到苏衡连喊了她几声才回过神。


    “上周遇见过一次”苏璃话声一顿,直直看向苏衡,唇角勾起说道:“哥,我记得你在银河湾有套房子?”


    苏衡点头:“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苏璃伸出手:“房子一直空着不太好,我帮你住一段时间。”


    “?”苏衡虽然想不通她要做什么,但丝毫不影响他怀疑苏璃作妖的本事:“不需要。”


    苏璃毕业回宁海后也购入了一套房产,但没有收拾装修,所以直到现在还是住在祁家。


    “你这”苏璃见他对自己一脸的防备,抽了抽嘴角:“我不搞事情。”


    见苏衡依旧无动于衷,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道:“舅妈最近老逼着我去相亲,吃不消了,我想出去躲两天。”


    苏衡想起陈云的战斗力,咽了一小口唾沫:“你躲出去那我最近也要少回来了。”


    番外四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城市的街道上,形成一片片金黄的光斑,街头巷尾飘出饭菜的香味。


    肖卓满脸疲惫的回到家,进门还没坐下,手中就被肖母塞进一碗水饺。


    “怎么这时候包饺子?”他刚抬手想要捻一个送进嘴里,就被肖母将手拍掉。


    肖母竖起食指指向天花板:“给楼上邻居送过去。”


    “?”肖卓抬眉:“楼上没住人啊!”


    “搬来一个小姑娘。”


    最近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时不时就会落下一阵雨。肖母上午去附近的农贸市场买菜,因为地面湿滑,回来的时候在单元门外扭到了脚,正好碰见刚过来的苏璃,然后被苏璃扶着送回了家。


    肖卓闻言将碗放到桌上,就要蹲下身检查肖母的脚伤。


    “不用不用。”肖母转了转脚,感叹:“人家帮我活好了,没想到看着年纪小小的,还有这手艺。”


    她又指向放在桌面的碗:“赶紧给送过去,都这个时间了,别吃过晚饭了。”


    肖卓看了眼装满水饺的碗,微微摇头:“我姐呢?让她去送吧!你都说是个小姑娘了,我这不合适。


    一提起肖婉,肖母脑门就直抽抽:“吃了药让她回房间躺着了,等会吃饭再让她起来。”


    昨天天气阴沉沉的,尤其是晚上特别闷热,肖母虽然听到她睡前一直在喊热,但没注意肖婉是什么时候把靠近她自己那侧的窗户拉开了。


    半夜起风,又下起大雨,肖婉吹了一晚上的风,今早起来又是头疼又是嗓子疼,一整天都躺着没有精神。


    肖卓最后还是自己端着碗往楼上走去,他站在二楼入户门前,组织了遍道谢的话,才抬手敲了门。


    连敲了几声,门内才传来‘稍等’的声音,肖卓手微顿,觉得这声音隐隐有些熟悉。


    果然下一瞬房门从里侧被推开,一张沾了灰尘的小脸从门内探出头,她额头上挂着细小的汗珠,原本洁白的脸上沾上了几抹灰尘,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爱。


    苏璃黑色的双瞳一亮,面上是掩不住的惊讶之色,她还准备这几天空闲的时候多在小区转几圈碰碰运气,结果人就自己送上了门。


    肖卓脸上的错愕之色并不比苏璃少,他没想到楼上新搬来的人会是苏璃,半晌说不出话。


    “肖警官这么巧啊!”苏璃眸子波光灵动,转了一圈停在他手的位置:“这是?”


    肖卓这才回神,伸出手:“我我住在楼下,谢谢你今天帮了我妈,这是她下午包好说要送给你尝尝”


    怎么还结巴了?苏璃微微挑眉,将碗接了过来:“谢谢”


    肖卓点头应了声,然后立马就转身要往楼下走去。


    “等一下!”苏璃赶忙出声拦着,在肖卓回身望过来时,扬唇笑道:“肖警官,来都来了,帮个忙呗?”


    肖卓站在门口踌躇半天,抬着的脚始终没有迈进去。


    苏璃走了几步发觉人没有跟上来,回过头看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她抿了抿唇,收敛神色故意说道:“不需要换鞋,还没有拖地。”


    肖卓脸上划过古怪之色,现在是换鞋的事?


    苏璃走了回来,在肖卓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人拽进门,要去关门时被肖卓拦了下来。


    他右手撑在房门上,将门向外推地更开了些:“就就这样,别关了”


    苏璃眼神揶揄地瞧向他:“也行。”


    肖卓右手成拳抵在唇前清咳了两声,躲避苏璃的视线。


    他跟在苏璃身后绕过玄关柜走到客厅,银河湾是精装住宅,所以屋内的装修布局基本都一样,肖卓没有四处打量,只顺着苏璃的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愣住,奇怪地望着散落满地的木板、木块。


    苏璃解释道:“不知道我哥从哪淘的木柜,我只是想给它移个位置,结果莫名其妙就散成了这副模样。”


    “推一下”肖卓怀疑:“就散成这样?”


    苏璃舔了下唇,眼神四处游离:“那倒也不是我后面尝试拼了一会儿”


    木柜一开始散的确实不多,只是苏璃没有图纸,移动时也没太注意柜子的样式,还原起来很麻烦,之后拼装的过程,又在比对时有些粗暴,这才导致柜体越散越严重。


    她这个样子还能有什么看不出的,肖卓意味深长地看了她几秒:“明白了。”然后蹲下身研究地上各种形状的木结构。


    苏璃不自在了一瞬,便恢复原样,她端着碗进了厨房,想要将水饺放入自己的餐具中,结果偌大的橱柜空空荡荡,她翻遍了厨房竟然连一双筷子都没有找到。


    最后只好洗干净双手,重新回了客厅,她单手捧着碗,用手指捏着水饺送进了口中。


    “这个木柜是榫卯结构”肖卓听到脚步声抬头说话,然后就看见苏璃仰头用手吃着水饺,口中的食物将她左腮撑起,双眼微微眯起,瞧着还挺愉悦。


    苏璃听到肖卓说话,抬眼撞上一双眼神怪异的眸子,她一愣,囫囵吞下口中的水饺,抬手道:“我洗手了!”


    “家里没有餐具?”


    “没有,我哥只是偶尔过来落个脚,没怎么收拾过,我吃完你正好可以把碗带回去。”


    肖卓没再说什么,继续低头拼装手中的木柜,他已经从蹲着组装改成席地坐着组装。


    而苏璃则边吃水饺边时不时瞄着他,没多久便从站着吃变成翘着二郎腿坐着吃。


    肖卓没多久就将木柜研究的差不多,木柜基本有了雏形,他转动脖颈缓解肩颈的不适,刚抬眼,一只悠哉摆动的脚就映入眼帘。


    因为在房间里,所以苏璃只穿了双简单的凉拖,豆绿色的凉拖随着苏璃的动作小幅度上下晃悠,将苏璃本就白净的脚衬得更加白皙。


    肖卓瞳孔微沉,像是被刺到一般快速垂下眼,又过了一会儿,他才站了起来,开口道:“过来帮忙扶着。”


    苏璃拍拍手,起身走了过来,她在肖卓身旁蹲下身,仰头问:“扶哪儿?”


    傍晚,房间里的灯光昏暗而温暖,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着静谧的氛围。


    肖卓垂眼与苏璃询问的目光相遇,因为她的靠近鼻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他扣在木柜背面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喉结上下滑动,嗓音微哑道:“抽屉下面。”


    “哦。”苏璃回身将桌上的碗放到了另一侧,一只手帮肖卓稳定木柜下方,另一只手则继续捻着水饺吃,边吃边夸赞肖母手艺很好,夸完肖母又转而夸肖卓厉害,一会儿功夫就快要将木柜拼装好了,总之一张小嘴哪怕吃着东西,仍旧是喋喋不休没有停过。


    肖卓听了一会儿突然直起身,他揉了揉额角,想不通苏璃哪来这么多拍马屁的话。


    如果苏衡在一旁就会看明白,毕竟从小到大能让苏璃这样吹彩虹屁的必然是有极大的目的。


    苏璃的说话声音随着肖卓直起身的动作停了下来,她茫然地看向肖卓,问道:“怎么了?”


    肖卓指向一旁:“把锤子递给我。”


    苏璃立马乖乖递了过去,口中‘害’了声:“要锤子直说啊,冷不丁的,吓我一跳。”


    “”肖卓见她看向面前的木柜,翘起大拇指,嘴唇微张就要继续拍马屁,匆忙打断说道:“你哥淘的这件木柜挺好,做这木柜的师傅很厉害,整个柜体都是用榫卯连接,没有用到一枚铁钉。”


    苏璃眨了眨眼,没吭声安静听着。


    “这种结构不仅连接牢固、结构稳定,而且它的耐久性好,像”


    肖卓本来只是想转移她的话,结果后面自己说着说着倒是发散了一堆。


    苏璃听着他从榫头卯口说到木材的膨胀与收缩,但她对这个不是很了解,肖卓用到的专业术语又一堆,到最后苏璃只稀里糊涂的吃着水饺点头,主打一个左耳听右耳过。


    正当她将手伸向碗中最后一个水饺时,肖卓的声音停了,苏璃手一顿,抬头对上了肖卓的视线。


    她讪讪收回手,苏璃在心里琢磨,这是该我发表意见了?


    苏璃默了默,忽地拿起锤子,仰起脸递了过去:“还需要吗?”


    肖卓:“”


    他沉默了一瞬,眸中逐渐弥漫上笑意,嘴角抿了抿还是没忍住上扬,笑容逐渐扩大,直至笑出声。


    “”苏璃唇角抽了抽,脸上泛起红色:“术业”


    她说了两个字又顿住,这也不是肖卓的专攻。


    “小苏怎么没关门啊!”肖母的声音突然在入户门外响起:“小苏?小苏在家吗?”


    肖母将剩下的水饺包好,才发现肖卓还没回来,她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人,这才跑上楼来找。


    “在。”苏璃应了声,然后看向肖卓。


    肖卓微微颔首:“可以松开了。”


    苏璃这才起身走到入户门前和肖母打招呼,解释了自己托肖卓帮忙组装木柜的事情,然后将人也带了进来。


    肖母瞟了眼垂头做事的肖卓,唇角微抿,眼中闪过笑意:“你一个小姑娘自己住,以后像这种事搞不定的就下楼喊他,楼上楼下的都是邻居,本来就该多互相帮帮忙。”


    苏璃唇角一扬:“那以后就麻烦肖警官了。”


    肖卓还未说话,肖母就替他摆手笑道:“不麻烦不麻烦欸?你知道他是警察?”


    在得知两人之前见过,笑得更是开心了:“对,他是警察,虽然平时也没啥用,但你要是碰着事就找他帮忙,又住的这么近,立马就能出警”


    她话声一顿,又摆手道:“别最好还是别有用到他的机会。”


    苏璃乐呵呵的听着,肖卓则满头黑线。


    他轻咳两声指着木柜侧边的一处位置,对苏璃说道:“你之前应该是碰到了这个位置才会散掉,以后移动时注意这里。”


    苏璃忙摇头:“我可不会再碰它了,麻烦你帮忙把它推到墙角,谢谢!”


    肖母回到楼下还在念叨着楼上的苏璃:“你不晓得,那厨房空的呀,啥都没,她怎么吃饭啊?”


    昏昏欲睡的肖婉,撑着头坐在餐桌边,因为嗓子发炎,所以声音沙哑问:“谁?”


    肖卓分着碗筷:“她不是说了?在公司食堂吃饭。”


    肖婉缓慢睁开闭着的眼睛,双手托腮:“谁啊?”


    “那她晚饭不还是没着落?”肖母边向碗里盛水饺,边叹气:“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竟然和你姐一样,也不会做饭。”


    肖婉皱眉:“说啥呢?我只要饿不死自己就不叫不会做饭。”


    肖卓拖开椅子坐了下来,无奈笑道:“你就别操心了,她饿不到的。”


    且不说遍布宁海的祁氏产业,只她和她哥的资产,挨饿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肖婉放下手:“谁啊?她是谁?”


    肖母也坐了下来,白了肖卓一眼:“你还是人民公仆呢,真冷血。”


    肖卓:“?”


    肖母:“算了,回京市前就多让她来家里吃吃饭,我尽量带着让她学几道家常菜,这孩子可怜,没了妈,爸又娶了后妈,肯定是在家过得不好,这才搬出来了。”


    苏璃和肖母聊天的时候,只简单提了句苏家的情况,结果肖母听完直接将她发散成可怜小白花的形象。


    肖卓握筷子的手一滞,望着肖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肖婉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因为抬高声音,嘶哑道:“谁啊?到底是谁!”


    肖母被她突然间的动作吓得手一抖,已经送到嘴边的水饺滑落,掉在了地上,她心疼地将水饺捡了起来:“糟蹋了。”


    又看向肖婉:“喊这么大声干嘛?你听听你的公鸭嗓,喊喊喊的,嗓子不要了?”


    肖婉双手叉腰,抿唇瞪着肖母和肖卓,最后冷哼一声端起碗回了房间。


    之后的一段时间肖卓总会在家中看到苏璃的身影。


    下班回家一推开门,和肖婉打闹聊天的苏璃就会抬起头对他招手:“肖警官回来了。”


    早上刚走到餐桌,边吃早饭边和肖母聊天的苏璃也会侧过头对他笑道:“早啊!肖警官。”


    “肖警官在家经常看书啊!”


    “肖警官不喜欢吃香菜吗?”


    “肖警官真的很忙。”


    “肖警官,肖警官,肖警官”肖卓感觉这三个字一直在自己耳边萦绕,她总是这样喊他。


    “肖队?”方顺良挑眉,奇怪地与身旁的王有志对视,之后又接连喊了几声肖卓。


    肖卓回神,视线划过办公室墙上的挂钟:“下班了?我先走了。”


    然后不等方顺良说话,便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办公室的几人愣愣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错愕的神色浮现在每个人的脸上。


    方顺良闭上因惊讶而张开的嘴巴:“肖队这段时间回家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高进宝塞了满口的桃酥,说话含糊不清道:“队长家里人不是快要回去了吗?估计想多陪陪家人。”


    刘明收拾东西:“我觉得不像。”


    王有志跟着道:“我瞅着也不像,那出神的样子,分明像是思”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肖卓又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他边走边翻着手里的小电话簿,皱着眉拨通了电话。


    电话另一端的人是乔望飞,肖卓刚才已经坐进了车里,结果收到了乔望飞的传呼信息,让他晚上一起赶个局。


    肖卓回电话本是想拒绝乔望飞,但听到他说里面有学校的人,犹豫了一秒便应了下来。


    肖婉看完传呼机上刚收到的讯息,纳闷的‘咦’了声:“怪事了。”


    肖母从厨房走出来:“咋了?”


    肖婉摇了摇传呼机:“肖卓也说晚上不回来吃了,什么情况?一个两个都不回来吃饭。”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肖婉就收到了苏璃晚上不过来吃饭的讯息,所以这会又收到肖卓差不多的讯息,才觉得奇怪。


    肖母重新向厨房走去:“行吧,今晚就咱娘俩吃吧!”


    肖婉丢下传呼机跟在身后:“不是,我怎么听你语气,挺嫌弃的意思啊?合着跟我吃饭委屈您老了呗。”


    夜色沉沉,卡拉OK包厢里弥漫着烟雾和酒香,彩色的灯光闪烁着,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点唱机中播放着当下流行的歌曲,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半搂着位衣着清凉的靓女,手中拿着麦克风,摇晃着身体尽情的唱着歌,一派靡靡之景。


    肖卓坐在包厢沙发的侧位,推开身旁往上贴的女人,眉心紧拧着望向沙发另一侧的乔望飞,对方一脸不好意思的讪笑。


    晚上饭局结束后肖卓便想要离开,但乔望飞一直走不掉,最后还被拉到了这里。


    乔望飞对着他点了点手表,又比了个手势,示意再给他半小时,随后便端起酒杯走向沙发中间。


    被肖卓推开的女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端起酒杯递向肖卓,她见肖卓还是摇头,靠近他笑道:“既不唱歌又不喝酒,那来这里干什么?”


    肖卓蹙眉向外挪了挪,淡淡道:“陪朋友。”


    女人嗤笑,晃了晃酒杯,又凑到肖卓耳边:“都来这里了,还装什么”


    唱歌的人突然抬出高音,将众人吓得一咯噔,女人手一歪,酒水全部洒到了肖卓身上,她脸上顿时慌乱起来,连忙找手帕和纸巾帮肖卓擦衣服。


    苏衡带着苏璃恰好在这时推开包厢门走了进来,而苏璃一眼就看到扒在肖卓胸前的一双手。


    今晚苏璃陪着家里人参加了一场晚宴,宴会结束后,年轻人便攒了第二场,苏衡和苏璃不好标新立异,便跟过来坐了会。


    要离开时苏衡听说了这个包厢的人,其中有两位需要维护下关系,于是才带着苏璃进来打声招呼。


    肖卓看到苏璃愣怔了片刻,回过神才注意到她的视线,急忙拧眉再次推开了女人。


    苏璃眉心动了动,从肖卓惶然的脸上收回视线,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然后微微垂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她眼底的情绪,再抬眼时,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脸上也多了丝淡淡的委屈。


    她站在苏衡身旁,听他和包厢里的人寒暄,期间肖卓炽热的视线一直凝在她的身上,苏璃微抿唇,直到离开都刻意忽视着这道视线。


    回到车上的苏衡狐疑地瞅了眼苏璃,问道:“怎么回事?你之前不是还和肖队长挺熟的样子,刚才怎么招呼都没打一个,我看他倒是望了你挺久。”


    苏璃系着安全带,面上哪还有半分委屈,闻言勾唇:“我没注意啊!刚刚一直在专注听你说话。”


    苏衡翻了个白眼:“你这话,连我的脚趾头都不信。”


    潘秘书在前面询问先去什么地方。


    苏衡抬手指向苏璃:“先把这个胡诌八扯的人送回银河湾。”


    潘秘书刚想点头,苏璃就出声道:“回祁家。”


    苏衡疑惑:“你不回银河湾?”


    苏璃懒懒地向后一靠,手肘倚着车窗,右手支着下巴,她轻轻阖眼,气定神闲道:“外婆她们肯定已经想我想的不得了,我得回家陪陪她们。”


    苏衡一言难尽地看了她几眼,然后对着前排的潘秘书摆了摆手,车子便向着祁家的方向驶去。


    翌日一早,肖卓没有在餐桌上看见苏璃,闷声吃完早饭就去了市公安局。


    下班后肖卓急匆匆回到家,推开门就向沙发望去,结果只看到捧着一本书瘫在沙发上的肖婉。


    第二日晚上吃饭时肖卓终于没忍住问道:“她怎么不来吃饭了?”


    肖母和肖婉面色怪异地对视了一眼。


    肖母:“你没和他说?”


    肖婉:“我以为你说了呢!”


    肖卓:“说什么?”


    肖婉边吃饭边说道:“说小苏璃啊,她最近不过来吃饭了。”


    肖卓攥紧了手中的筷子:“为什么?”


    肖婉摇头:“不清楚,说是有事。”


    肖卓垂眸,眉宇间透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落寞之色。


    第三日、第四日第六日


    肖卓耳边始终没听到‘肖警官’三个字响起,他接连几晚时常站在小院中仰头望向二楼,房间内也始终没有灯光亮起。


    直到第七日,肖卓在楼下看到了苏璃的汽车,立马扭头望向二楼阳台的方向,已经暗了许多天的房间,终于重新亮起了柔和的灯光。


    肖卓心下一松,眼中浮出了欣喜的神色,他当即就往单元门走去,脚下的步伐约来越快,越迈越大,上楼梯时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向着二楼快跑而去。


    二十二层台阶眨眼的功夫就能迈完,肖卓手举在半空中,想要敲门却顿在了原地,他垂下眼睑,见到人要说什么?


    从单元门外跑到二楼肖卓只用了55秒,而立在门外踌躇、组织语言的时间已经够他楼上楼下跑十个来回来了。


    终于他像是下定决心般再次抬起手,结果面前的入户门却突然间从里面被推开。


    肖卓慌乱了一瞬,他后退半步:“我我妈让我喊你吃饭!”话一说出口,肖卓面上就划过烦闷,怎么说了这个。


    “啊?什么?”


    一道不熟悉的女声响起,肖卓身形微僵,诧异抬眼望去,对面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他瞳孔骤然一缩,蹙眉看了眼房内的摆设:“苏璃呢?”


    短发女人想了下说道:“你是说小苏总吧?她在家呢,我是她助理,过来帮她取些行李。”


    “行李?”肖卓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收紧:“她不住这里了?”


    短发女人眼神闪烁:“应该不住了,这里离公司远,不知道她之前为什么天天往这边跑。”


    “听说她前段时间有事”


    “没啊!”短发女人没等他说完就奇怪道:“除了相亲没见她有其他的事,前天还带公司人出去玩了一天。”


    “这样谢谢。”肖卓点了点头,道谢后便缓慢下了楼。


    短发女人眨了眨眼,等人看不见才下楼离开了小区,她将车停在一处公共电话亭旁,丢了两个币才摁下电话号码。


    祁家一楼客厅,苏衡和苏璃分别坐在沙发的两端,苏衡正襟危坐垂眸读着手中的财经报纸,而另一侧的苏璃则毫无坐相,裹着披肩躺在沙发上,兴致缺缺的托腮看着电视机里当下的热播剧。


    电话铃声响起时,苏璃猛地弹坐起身,将准备拿听筒的苏衡吓的一怔,呆呆地看着苏璃转瞬间爬到身旁,然后接起了电话。


    苏衡被她挤到了一边,满脸黑线地觑着她。


    短发女人听到苏璃的声音,直接道:“碰到人了。”


    苏璃趴在沙发上,右手食指在边几上轻划着:“他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上来就问你呢?问的基本都和你猜的差不多。”


    “你是怎么回的?按我说的话回的吗?”


    短发女人轻咬着大拇指,沉吟了片刻:“差不多吧,就是多帮你加了把火。”


    “?”苏璃瞬间坐直:“你加了什么火?”要是将人搞得偃旗息鼓可就不好了。


    “也没说什么,明天去接你再说,通话时间要到了,先挂了。”


    苏璃皱着脸看着手中的听筒,还没来得及深思,前额就被一卷报纸抵住。


    苏衡仔细审视着她:“说什么呢?”


    苏璃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恰好这时餐厅传来陈云喊吃饭的声音,她登时挥开额头上的报纸,哒哒地跑向餐厅。


    苏衡瞥了眼跑远的身影,回过身走向电视机前。


    “要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电视机中的女演员刚说完这句台词,下一秒屏幕就黑了下来。


    苏衡关掉了电视机,俯身将沙发上的祁安抱了起来:“小孩子不兴看这个。”


    祁安在他怀里扭着身子:“打妖怪要打妖怪”


    次日清晨,天空被大片的乌云笼罩着,压得人心底沉甸甸的。


    俶尔,一道明亮的闪电滑过,紧接着就是一阵巨响的雷声,顷刻间,大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陈云望着窗外的天气,担忧道:“要不今天就别出门了,这雨太大了。”


    苏璃摇了摇头:“和客户约好了。”


    雨滴砸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即使苏璃很快上车,但身上还是被打湿了些地方,短发女人递给了她一张手帕,之后才启动了车子。


    两人一路聊着天,行驶到路程一半的时候,雨势实在太大,她们便将车子停在路边,等雨小点儿再继续往前。


    可没有想到,几分钟后,雨势小了,但汽车却报废了,任凭短发女人怎么打火,车子就是启动不了。


    两人坐在车里面面相觑,半晌后短发女人突然道:“小苏总,你相信天意吗?”


    苏璃挑眉:“别神神叨叨的,说!”


    “早先我就和你说这个客户有风险不要合作,你看看,这又是大雨,车子又坏了”


    苏璃用食指堵住了她的话:“我知道,本来也没想再合作,只是觉得既然约了时间,还是去一趟比较好。”


    “现在也没辙了。”苏璃将手提电话丢给了短发女人:“打电话联系拖车,再和对方说一声,去不了了。”


    随后两人就陷入了漫长的等待中,就在两人昏昏欲睡时,一辆车从她们车旁快速经过,飞溅起的雨水都打到了车前窗的位置。


    苏璃被惊得清醒,眯起眼轻‘啧’了声,刚准备发表下意见,结果那辆车又从前方缓缓驶了回来。


    短发女人也发现了异常,她立即将车门所有车门锁好,皱眉看向远处逐渐靠近的汽车。


    她们现在停的位置比较偏僻,除了路两边被风雨捶打的摇晃的树木,就只剩下大片的田地,哪怕最近的厂房,也在一公里开外。


    随着汽车越来越近,苏璃紧皱的眉心慢慢舒展开,唇角微不可察的一勾,懒散地靠着椅背。


    短发女人开始翻找布包:“怎么就没一个能防身的东西。”


    她神色紧张,安慰自己现在没这么多坏人,担心苏璃害怕,便侧过头想要安慰苏璃,然后就看到苏璃笑吟吟地看着前方的汽车。


    汽车停下,一个人撑着把黑伞向她们走近,短发女人的疑惑也有了答案,她双手环在胸前:“看来我这把火加的很可以啊!”


    苏璃没吭声,调整了下情绪,收起笑意,面无表情的坐着。


    短发女人感叹地看着她这副模样,想要调侃两句,但肖卓已经敲响了车窗。


    车窗降下来,肖卓先是看向副驾驶面色淡淡托着腮的苏璃,见她一直没有望过来才对着短发女人问道:“怎么回事?”


    短发女人笑道:“车坏了,不过已经联系了拖车。”


    肖卓点头:“不是要见客户吗?我送你们过去。”


    苏璃微怔,这才侧过头疑惑看向肖卓,然后撞进了他的眼中。


    肖卓虽然在和短发女人说话,但双眼始终望着苏璃。


    短发女人奇怪:“你怎么知道要见客户?不过不用了”


    “咳咳”苏璃忽然轻咳了几声,打断了短发女人的话。


    短发女人眼睛眨了眨,转而改口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不过我还需要在这里等拖车的过来,这样吧,你把我们小苏总送过去就行。”


    “说什么呢?”苏璃轻斥了声短发女人:“肖警官平日里很忙,这种小事怎么好意思麻烦他。”


    肖卓眼眸漆黑,慢条斯理道:“不麻烦。”


    短发女人抿了抿唇才忍住笑意,对苏璃劝道:“人都说不麻烦了,就去吧,可别耽误了事情。”


    苏璃与她又推拒了两次,最后短发女人直接将苏璃的安全带解开,肖卓便绕到了副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将伞撑在上方等着苏璃下车。


    临下车前,苏璃扭过头抬手指了指短发女人,看着像是在凶她,但口型却说着‘加工资’三字,短发女人顿时眯起眼笑的一脸开心。


    苏璃上车后一直安静的坐着,车子行驶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就在苏璃第八次用余光偷瞄肖卓的时候,车子突然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她缓过冲力,惊讶地望向肖卓:“什么情况?”


    肖卓顿了顿:“车坏了。”


    苏璃:“”


    她往身后望去,已经看不到自己车的影子了,苏璃望着车窗外汇聚成幕布的雨水,唯一能呼救的手提电话被她留给了助理。


    两人顿时安静了下来,随着听觉的弱化,嗅觉随着变得灵敏起来,车内逐渐弥漫起一股潮湿的气息,混合着皮革和香水淡淡的味道,让人感到闷热而又朦胧。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雨水敲打车窗的声音却不敌身旁人呼吸声更震耳欲聋。


    在苏璃快要坐不住时,肖卓才拖着尾音,似笑非笑道:“欲擒故纵。”


    苏璃挑眉,故意装作不知道,问道:“什么?”


    “那天晚上的事情你没有误会,但你却故意不与我打招呼,之后接连几天都没有出现在银河湾。”


    “你的助理说帮你取行李,但只提了一个很小的行李包,她故意对我说你这几天除了相亲没有其他的事情。”


    “但早上我去你们公司时,你的员工对我说,你这几天一直很忙,除了大前天确实带着员工出去放松了一天,其他时间基本都在处理工作,所以你根本没有时间去相亲。”


    “那她为什么骗我呢?从刚才你们的相处可以看出,你们关系很不错,她又是你的助理,我就想这或许是你的授意,所以她才会那么巧在我下班后的时间出现银河湾,而且还开着”肖卓偏过头看向苏璃:“你的车。”


    苏璃唇角一扬,毫不在意的与他对视,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愉悦的神色:“这是我从电视剧中学到的,果然很有效。”


    肖卓收回视线,继续望着前方:“有效?”


    苏璃:“你这不就找来了。”


    肖卓沉吟了片刻,颔首:“确实有效。”


    苏璃身体向他靠近:“你也是刚刚才发现吧?否则你为什么会找去我公司?”


    肖卓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短发女人出现前,他确实没有发现,但短发女人离开后,他没多久就察觉出异常。


    短发女人说的太多了,一个助理会无缘无故对着陌生人谈论自己领导的私事?而且最主要的前提是她并没有询问自己和苏璃是否相熟。


    虽然有了怀疑,但肖卓不敢赌,所以才会趁着休息,一大早就跑到苏璃公司找人,也因此确认了猜测。


    苏璃继续问:“所以你会恰好出现在这条路上,也是公司员工将我的行程告诉了你?”


    肖卓刚点了下头,苏璃顿时拍着车座质问道:“好啊!随随便便就将老板的行程说了出去,是谁?谁告诉你的?”


    肖卓舔了舔唇,小声解释道:“我是用身份逼着他说的,和员工没关系,你也不用这么生气。”


    苏璃目光一凝,幽幽的瞥向他:“很好,现在公司上下估计都在琢磨他们老板到底犯了什么事,才能让警察一大早找上门。”


    肖卓抬起手背蹭了下鼻端,眼睛躲避着苏璃的视线。


    苏璃自闭地支着下巴,望着车窗上一层又一层滑落的雨珠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肖卓出声问道:“在干嘛?”


    苏璃惆怅道:“装矜持呢。”


    肖卓陡然一愣,勉强忍住笑意:“哦,那你今天有时间吗?”


    “去见客户啊!”


    “不是已经取消了?”


    苏璃转过头看向他。


    肖卓指向来时的方向,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你助理说不用。”


    苏璃唇角噙着笑:“怎么?这么快就想约我?”


    肖卓左手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缓慢说道:“嗯,怕你以为我没有意思。”


    苏璃眉眼笑开,抿了抿唇收住了笑意:“哦?没有什么意思?”


    肖卓盯着她多看了两秒,悠悠道:“喜欢的意思。”


    苏璃歪头,状似思考了下:“虽然我是有时间,可车子坏了啊,又去不了别的地方。”


    肖卓勾了下唇:“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话落,汽车重新被启动。


    苏璃反应过来时,车子已经快速调了个方向,她错愕地望向肖卓:“车子没有坏你骗我!”


    肖卓唇角弧度渐深,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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