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卑微偏执真太监10


    ◎驸马来了◎


    话说到一半, 长容就再也开不了口,甚至他还觉得昨晚的自己实在是太孟浪放纵。


    “殿下恕罪,奴才昨晚…”


    陆听瑜难得笑了笑, 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昨晚不错, 长容你以后就留在本宫身边吧,那总管职位你乐意做就做着。”


    长容受宠若惊地应下,“是, 殿下喜欢就好。”


    “嗯,本宫的确挺喜欢你的。”陆听瑜示意长容将自己的衣裳拿来。


    长容抿了抿唇, 然后用榻边的外衣将自己浑身遮住, 虽然穿得松松垮垮但好歹能挡住丑陋的伤疤。他下床去到屏风处拿来殿下今日要穿的衣裳,直至伸手触上顺滑精美的绸缎时他才再次确信这不是梦,他真的同殿下…


    手中的绸缎是蜀中进贡来的,是宫中女眷人人艳羡的布料, 但却比不上殿下后背白皙肌肤的万分之一。


    长容顺从地俯身替殿下穿上内衫,服侍的时候直接就能瞧见殿下的露在外面的大片肌肤。比起昨晚的白净多了些粉, 甚至上面还有自己忤逆留下的痕迹,仿佛一点点红痕般绽在后背上。


    替殿下穿衣既是件他求之不得的事也极为折磨人, 长容额上因紧张沁出些汗,好半会才将殿下衣裳穿好。


    “殿下, 奴才去殿外唤晓芸进来。”


    陆听瑜挥手让他先回去收拾一下,长容离开寝殿时看到鱼贯而入的几位负责梳洗的侍女还有最末尾表情怪异的晓芸。


    他没管那些,只是走在回去的路上心情变得极为畅快,像是压在心头的烦丝和忧虑都被拔除。


    长容从未这样高兴过, 因为自己所敬爱的殿下居然想要自己陪在她身边。就算没有名分又怎么样, 只要是殿下, 做什么长容都甘之如饴。


    如今他才真真切切明白自己的心思,以往他都觉得是要报恩,昨夜过后长容知道自己是爱殿下的。一份对于殿下来说可有可无且卑劣的爱,但是他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包括他这条烂命。


    因为他的命也是殿下拾回来的,否则他十五岁时就死在冬日宫道上了。


    等殿下再次让晓芸传召他的时候,长容几乎是瞬间放下手边的事,直接从木椅旁站起身往正殿去。


    路上晓芸纠结好久说道:“长容你跟殿下…”


    长容在陆听瑜面前的乖顺卑微全然消散,在旁人面前只有阴郁和死寂。略带警告地瞥了她一眼,“你跟殿下这么久,不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吗?”


    “我…知道。”晓芸答了一句后再没有开口,等长容进了殿内后她自然留在殿外盯着。


    陆听瑜正画着山水画,听着门开合的声音眼都没抬,只扬声道:“长容,你来了?”


    “嗯。”长容走进殿下身边,不知道干什么的他打算继续给殿下磨墨,但是手刚碰上墨条就被陆听瑜拍开。


    她放下毛笔挑眉,“先别磨墨,替我按按。”


    长容颔首,以为殿下是手臂酸软,所以低身熟稔地想要揉按。没想到殿下伸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说自己蠢。


    “腰酸。”


    接着陆听瑜让长容坐在一旁的软椅上,自己则是干脆倚在他身上,调整靠在他怀中的姿势让他按按腰。


    长容脸红了一片,木讷地伸手僵硬地揉着。但很快适应过来,轻声问着殿下会不会按得太用力。


    “就这样挺好的,昨夜我都没怎么睡。”陆听瑜说完后闭眼休憩,享受着长容轻重适度的按摩和熟悉的怀抱,几乎没多久就熟睡。


    只留下直直注视她的长容和跟殿内鹦鹉大眼瞪小眼的010,它捧着脸叹了一口气,宿主自从人设维持度到九十后都不在意人设维持度了。


    毕竟都是一些小事,掉不了多少人设维持度。


    010叹了一口气打算回部门,走前看了眼无可救药的恋爱脑反派,它将翅膀收起开始翻看剧情,发现还有两个月宿主就要跟别人定亲了。


    它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反派是三个世界里最心狠手辣的反派,按照推测剧情宿主是要被杀后挂在城墙上挂一个月的。


    现在…可能是反派把那个驸马挂城墙上挂一个月吧?


    长容不知道殿内还有旁的东西,只认真望着殿下,甚至还轻轻碰着殿下搭在他臂弯的手指。


    他第一次可以这样近的久久看着殿下,殿下的眉眼像是宫中画师的山水画一样,鼻子也美,就连有幸落在她脸颊上的光束都亮了许多。


    殿下脸上几乎每个地方长容都亲过,甚至他还记得自己亲吻时内心战栗的感觉。眼神至红润的唇瓣上,这是他吻过最久的地方,比御花园中众人娇养的牡丹还要美,比桂花糖还要甜。


    陆听瑜睁眼后就看着这人直勾勾瞧着自己,她跟爱人在一起习惯了,醒来后自然要亲吻。于是圈揽着他的脖子靠近亲吻,结果对方没有动作。


    长容阴沉的眸子闪了闪,似是没想到殿下真的不嫌弃自己。不过犹豫一会就回抱着殿下细细轻吻,像是对待他的珍宝一样。


    长容想着,现在他不光整条命是殿下的,连同他微薄的灵魂和浓烈的爱意都是殿下的。


    *


    过了两月,长容以为的厌烦抛弃没有到来,甚至他可以日日陪在殿下身边,这样的日子是他从前一点都不敢想的。


    忽然思绪敛回,长容垂眸继续认真替殿下磨墨,低眼瞧着她的侧脸心下就好像吃了蜜糖一样。


    “怎么一直望着我。”陆听瑜跟他待在一处时间长了脾性倒好些,起码不会对着长容甩脸色。


    如果非要基于原身人设分析的话,陆听瑜觉得应该是长容带来的床笫之欢不错,他懂事乖顺也不会惹自己生气,对他态度好点也正常。


    长容答了一句,“就是想一直看着殿下。”


    陆听瑜搁下毛笔,好整以暇地看过去,“是吗?多看看。”她说完后干脆侧过身面对着他,“怎么不继续看了?”


    哪怕两人这些时日朝夕相处长容还是放不开,只能撇开眼神望着殿下的手。


    殿下对他很好,从未有人这样对他,仿佛过往的所有苦难和欺辱都消失。


    “长容,我发现你的声音好像跟旁的内侍不一样。”陆听瑜蹙眉颇觉新奇,别的内侍要不然就是尖锐刺耳的嗓音,要么就是像文竹那样清脆稚气的声音,但长容声音有些哑和沉,也不爱说话。


    “殿下不喜欢吗,殿下喜欢什么声音我可以去学。”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有些好奇。”她说完后还伸手拉着长容的手,将他往自己这边靠。


    长容低眼瞧着两人交叠的手,细细抚殿下的手腕。“当时入宫的时候年纪小,有个太监讨厌我,特意弄了哑药倒在我喝的水里。”


    他说时表情平淡,瞧不出喜怒,只是忽然加重的手指表现他内里的心情。“当时我喝得不多,但没及时医治就一直这样了。”


    说完后幽幽问一句,“殿下,我的声音是不是很难听?”


    陆听瑜勾了勾嘴唇,“没有,还好。”


    她并未吝啬自己的感情,用着床笫间惯用的调侃称呼叫了他一声。“只是觉得有点心疼容郎。”


    长容听到这声容郎表情都变得极为不自然,“殿下别这样称呼。”


    “怎么,不能叫你容郎吗?”说完后看着长容窘迫的脸色陆听瑜毫不客气地笑出声,现在她才明白那些喜欢恋爱里调戏伴侣的人是什么心思。


    010看着又掉了十二个的人设维持度目光呆滞,所以现在所有恋爱里的人都懂,只有它一个人不懂是吗?!


    夜间床榻上缠绵的两人缓缓歇下,陆听瑜到后来一直勾着长容的脖颈叫他容郎。对方此时不光会脸红,还会加重侍弄的力度。


    等到洗浴后陆听瑜躺在长容怀中,想着明天的剧情。明天皇帝陆向英就会来向自己提跟驸马的亲事,她得同意。


    等到月余后要去蜀中看望太后,路上遭遇叛民□□就要丢下长容了。


    “给你下了哑药的太监是谁,你还记得吗?”陆听瑜想着能在暂时分开前替他做些事也是好的。


    “忘记了。”长容闭眼敛去眼底的嗜血和阴戾,浑身氛围因靠近殿下而缓和。


    刚从马赛克视频挣脱出来的010两眼昏花地控诉,“宿主,反派是骗你的,他明明记得那个人,七月十九晚上去刀的,刀完回来还给你做了宵夜。”


    说完后发觉宿主好像又心疼反派一点。


    010没有把握的询问:“…所以宿主,你这次任务会做吧TvT。”因为这个世界宿主实在是太过崩人设纵容反派了。


    “会做的,不然不能把他带回去。”陆听瑜说完后亲了亲长容的脸颊,刻意将眼中的爱意抹去,只留下难言的情/欲。


    010战战兢兢一直不敢确定,左盼右盼等着小皇帝来提招驸马的事。终于在日暮时小皇帝踏入长玉宫,满面红光地坐在高位。


    “皇姐。”


    彼时长容正俯身替陆听瑜倒着刚泡的新茶,略过皇帝时顺手给他倒了一杯。


    皇帝急着撮合两人的亲事,所以也就没甚注意面前这小太监面上的不恭敬。


    “嗯,阿英怎么今日来了?”陆听瑜指尖摩挲着杯口,看似认真听着皇帝说话,实则一心在想着过会应该怎么跟长容说。


    “皇姐,上次朕提到的宋将军,你还有印象吗?”皇帝的眉眼间都是试探和打量。


    “嗯,有些印象。”


    皇帝的眼神瞧着都亮了不少,“他的嫡子宋知山仰慕皇姐已久,宋将军特意请朕来提一口这亲事。”


    “不知…皇姐。”


    他的话音刚落,身旁的长容手指就不自觉扣着茶盘,双眸紧紧瞧着殿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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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卑微偏执真太监11


    ◎想同听瑜做夫妻◎


    “嗯…”陆听瑜不是没看见长容的脸色, 但她此时也垂着眸当沉思。


    “皇姐,朕也着人去告知母后了,母后听后很是满意。”皇帝见陆听瑜有些犹豫, 便提到了母后,他的皇姐性情喜怒不定, 但对母后的话是无有不从的。


    果不其然陆听瑜摩挲杯盏的手指松了松,作为皇家子女她当然不会对婚姻有什么要求。“既然阿英和母后都觉得宋知山不错,那让内务府那边就合了八字安排提亲。”


    皇帝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喜悦, 接着还未寒暄几句就说御书房还有事等着他去处理。“皇姐,朕先回去了。”


    陆听瑜随意抬手让晓芸送皇帝出去, 殿内顿时变得极为沉寂, 只有站在原地的长容。


    010看了眼氛围凝重的现场,开溜前没忘记汇报一声:“好感度没掉,现在还是前两天的九十八,宿主在这一个月内提到一百就行啦!”


    陆听瑜略侧脸叫了他一声, “长容,过来。”


    长容抬眸眼神复杂, 但还是没说什么,一如之前地顺从靠过来。“殿下。”


    “怎么不高兴了?”陆听瑜还有心思调侃他, 但长容面色凄然沉闷。


    不知道为什么殿下刚刚才说过要同别人定亲,现下却还能望着自己。长容心尖生疼, 但他也知道殿下不会把自己放在心上。


    他就是个供殿下取乐的太监,殿下肯定是要跟旁人定亲的,再怎么也不会只对着自己这个断子绝孙的太监过一辈子。


    长容只是难过以后殿下身边会有别人,那些人根本配不上殿下, 怎么能做殿下身边唯一的驸马, 怎么能。


    “没有不高兴。”


    陆听瑜伸手抚了抚他的脸, “婚事还有段时间,到时候你跟着本宫去公主府。”


    长容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晦涩不明深邃阴沉,“是,奴才会一直跟着殿下的。”


    “殿下愿意带着奴才就好。”长容像是自我安慰一般俯身靠着陆听瑜。


    他早该知道殿下身边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轻声恳求:“殿下没有舍弃奴才就好,让长容做别的什么都可以。”


    陆听瑜笑着望他,“长容,你别想太多,你知道本宫是喜欢你的。”


    “知道。”长容开始厌恶自己的身份和残缺的身体,想着如果他是个正常的人能不能跟殿下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不求家世怎么样,只要他是个正常的男子就行。他可以考取功名做事经商,他拼了命也要站到殿下跟前。


    可是长容他是个太监,不光夜间会有种憋闷无法发泄的烦躁感,也要一直躲躲藏藏着不让殿下瞧见那处残缺。


    自从皇帝来过那日起,长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每日就连待在陆听瑜跟前都不算很高兴。原本逗哄着许久才让他不再自甘卑贱的称呼奴才,现在他却说回跟之前一样的话。


    夜间不知所措有些还会盯着帐幔顶发呆,最终忍不住紧抱着陆听瑜询问:“殿下,奴才前些日去问了敬事房的公公。”


    “他那有些供玩乐的物件…”长容刚想说什么,却瞧见殿下有些不悦的眼神,于是自觉改了自称。“我学了很久,一定能让殿下满意。”


    “明日我去拿些回来,可以吗。”


    “日后再说吧。”陆听瑜此刻困得厉害,没什么想聊旁的心思。


    摸了摸长容的脸颊后靠在他怀里闭眼休憩,“不必再费心思讨好本宫。”


    “长容,我只喜欢你现在这样。”她说完后没忘问他近日有没有搽膏药,“让李太医给你配的膏药,你用得怎么样。”


    “用了,疤痕淡了很多。”长容心里不自觉发暖,因为他觉得殿下是有些在意他的。


    陆听瑜轻微颔首,现在她也能感受出来,长容现在的身体比起之前还壮实不少,起码摸起来骨头不会硌人,皮肤上骇人的疤痕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淡化。


    “宫内有些传闻你听说了吗?”她慢悠悠道。


    长容听见的肯定会比殿下听见的更多更难听,光是今日回宫的路上就被好些内侍宫女私下讨论许久。“嗯。”


    “你听到也只当没听见,如果事事都记着的话未免太过心烦。”陆听瑜知道长容的性子,所以趁心情不错时开导几句,免得阴郁太久真变成了像010说的黑暗的小蘑菇。


    “是。”长容面上应着但心下如何想却无从得知。


    他自从在殿下宫中做事起就常常替殿下处理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手段狠辣不近人情。甚至疯魔到了陆听瑜对谁不喜他就毫不犹豫的让那人永远闭嘴。


    所以殿下会如此说长容也不意外,但他就是忍受不了别人竟敢议论殿下,甚至还被殿下听到。


    思绪狠戾间听见殿下愈发安稳的呼吸声,以及几声呓语,他不由得靠近想听听殿下在说什么。


    陆听瑜呢喃着:“长容,可惜…”


    原本表情温润的长容听到这句话后脸色直转而下。


    可惜?殿下在可惜什么,可惜自己这个合她心意的玩意是个无用的宦官太监吗?


    念及此他又将殿下往自己怀中搂了些,将头靠在她的颈窝嗅着发丝的馥郁的香味。


    长容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只能一下一下地轻吻着殿下的肩头。极小声地叫了声,“听瑜。”


    他从前觉得太过忤逆一直没有叫过,就算现在也只敢在殿下熟睡时轻声说,听瑜。


    本以为只说一次就好了,但长容仿佛上瘾一样又连着念了好几声。“听瑜,听瑜…”


    殿下也会觉得可惜吗,自己也会觉得可惜,因为他想同听瑜做一对夫妻,不是这样见不得光的感情和亲密,而是人人艳羡的夫妻。


    在长容心神不定地胡思乱想时听见殿下无意间的一声呓语,像极了应他说的“听瑜”。


    “叮!好感度+2,现在好感度为100。恭喜任务者和宿主完成白月光任务,请继续完成抛弃任务,加油!”


    *


    等到第二日时长容早早地就起身,穿戴齐整离开前没忘记在殿下眉心落吻,语气裹挟着隐秘的满足。“听瑜…”


    放轻脚步离开寝殿后眼神都变得极为凌戾阴沉,过往的内侍宫女看见他无不恭恭敬敬弯腰叫声长容公公。


    不同等阶的内侍戴的官帽不同,如今长容在长公主宫中近身伺候算得上是宫内品阶最高的内侍,戴的是一顶掺着金丝线的玄色三山帽。


    殿下平常不喜欢自己戴这些,所以长容每每近身侍奉时都会摘下,出去做事时才会戴上。


    叫来院内的宫女内侍,坐在小太监端来的木椅上漠然瞧着他们,底下的人颤颤巍巍不敢言语。


    沉声问,“谁在殿下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


    长容对付这些人自有一套方法,连打带恐吓下来无有不说。“是上次温贵人来宫里请安时,她的婢女拉着奴婢说的,当时殿下恰巧路过听到了。”


    瑟瑟发抖的宫女看着眼前的青绿锦绣服想要上前求饶拉住,却被临着胸口踹开。长容抿唇,对于女人的厌恶几近表现在脸上,“将她拖远些。”


    直至那宫女被拖了好远,他额间隐隐跳动的青筋才平复。起身转头,离开之前跟身旁跟着的小太监交代几句。


    “将这人跟她交代出的那个宫女一同处理掉,如果再让殿下听到半点风言风语,你们会比我死得更惨。”


    “是,是…奴才们定办好这些事。”


    长容想着还剩下的温贵人,便叫来另一人交代。


    将所有事处理好后长容才回了正殿,看着正替殿下布菜的晓芸,眼神示意她先出去。


    然后他解开帽绳束缚将官帽放至一旁,站在陆听瑜身旁替她布菜。


    陆听瑜见着没人便叫长容坐下陪着自己一起用膳。


    长容告罪一声后坐下,但多是夹菜给殿下,只有偶尔殿下看过来时他才会吃点。


    “怎么回来这样迟,近些日子内务很多?”


    长容搁下筷子,没有欺瞒:“是处理别的事去了,殿下放心,以后您再也不会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东西。”


    陆听瑜听到他说这话蹙了蹙眉,只觉得她昨晚根本不应该多嘴说那一句,对方戾气未消的样子让她心惊。


    010偷偷瞄了一眼宿主的脸色,好心提醒:“或者…宿主,你现在就可以开始试着冷他了。”


    “昨晚好感度已经100了,而且十日后就是□□。现在冷着他就当一个铺垫。”


    陆听瑜握着筷子的手指有些用力,连带着抬眸望向长容冷哼一声。“你现在有主意了,本宫是劝不动你。”


    长容跪下认错却发现殿下直接摔下筷子离开,他怔了怔知道自己不能追上去,只能跪在原处等着殿下回来。


    殿下是怪自己没有听话吗?他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殿下听见那些人的污言秽语。长容等的时间越久心便越沉,想着殿下会不会干脆不要他了?


    久到他膝盖麻木腿脚僵硬的时候才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长容看见熟悉的衣角后低头叩首,额头抵着冰冷的瓷砖。


    “殿下,奴才知错了。”


    陆听瑜原本是要到明日才过来,但终究狠不下心,只能夜间过来。刚打算让他起来回去,没想到就听见宫外一阵喧哗。


    跪在面前的长容身体有些僵硬,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收紧。“殿下,我…”


    陆听瑜蹙眉让人出去看看,下意识觉得这事跟长容有关联,一旁的010直接把来龙去脉说清。“反派早上让人刀了上次说传言被你听到的两名宫女,连带着那名宫女的主子温贵人。”


    “那个温贵人现在被人发现跟侍卫私通,皇帝大发雷霆将她捉了…”后面的内容010没继续说下去。


    不久前去查看的宫女进来后回了同样的话,陆听瑜眼眸中是肉眼可见的愠怒。“长容,这也是你做的?”


    “私通?”


    陆听瑜说完后拿了一旁的茶盏望他身边砸去。


    那茶盏贴着他的头顶砸碎在瓷砖面上,虽然没有砸到他但滚烫的茶水连同细碎迸起的瓷片一起溅到他额头。


    他闷声道:“殿下恕罪。”


    温贵人根本不是良善之辈,那人是刻意指使宫女将这话说给殿下听,既然敢言语中那样鄙夷地说天家公主跟卑贱的太监苟且。


    那就该知道这样的下场临到她头上不过早晚而已。


    长容只恨他没有权势,否则怎么会借由私通的名义弯弯绕绕让那皇帝代他杀人。


    “奴才知错了。”长容伸手撑着布满碎瓷片和水渍的地面,膝行往陆听瑜那边去。“奴才错了,殿下不要动怒。”


    地上蜿蜒的茶水渐渐染上血色,陆听瑜低眼看着好似偏执阴郁到疯魔的长容,冷笑:“你还知道你是奴才。”


    说完后就将他推开径直出了殿门。


    随后怔在原地的长容就被进来收拾残局的晓芸叫起来,“长容,你快起来。”


    “殿下都没让你再跪了,你快去抹点伤药,否则你这腿就快残了。”


    长容幽幽地看她一眼,未关紧的殿门吹进一阵寒风,他嘴唇有些失血过多的苍白。“殿下原谅我了吗?”


    晓芸摇摇头,“殿下只让你别跪了,回去。”


    “你再跪下去殿下也不会心疼,你现在还是快些回去抹膏药。”晓芸见识到这人的心思,所以刻意往他痛处上戳,“算了,我也不管你了。”


    “等你死了,我干脆把文竹叫回来,反正殿下也…”


    话音未落就看见长容僵硬地起身望她一眼,低声警告:“你敢。”


    晓芸不敢靠近长容,只能盯着他离开大殿,本打算离开时却听见他说了一句多谢。


    此刻长容情绪清明不少,说完多谢后还让晓芸好好照顾殿下。“有事记得来找我。”


    接着他就转头扶着宫墙一步步迈着疼痛麻木的腿,还未走至住所就看见天空忽然飘下雪,原本只是触地即化的小雪却渐渐变成片片大雪。


    他就是冬日遇见殿下的,殿下赠了他一件大氅救命。每迈出刺骨的一步,长容就会多想着跟殿下在一处的日子。


    殿下不能不要他,真的不能,没有殿下他真的就是活死人了。


    回去后长容给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处上药,之后一夜都未阖眼只想等着殿下会不会派人来召他过去。


    长容等了一夜都未等到,第二日想去殿内都被拦在门外。门外的宫女面色为难,眼中都是惧意,喏喏道:“长容公公,殿下说了不让您进去。”


    “知道了。”长容说完后走下台阶,在殿前跪下认错。


    积雪迅速将衣衫沾湿,连带着膝盖上裹着伤处的布带都透着寒意和冷湿。长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跪在风雪里等着殿下见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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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卑微偏执真太监12


    ◎断子绝孙◎


    直至午时长玉宫中来了御前的内侍, 那内侍恭恭敬敬地走至殿前说是来传口谕的。此时殿门才打开,长容有些昏沉但仍然直直望向殿内,却只瞧见跪了满地的内侍宫女。


    等那传口谕的内侍离开后长容才瞥见殿下, 对方似是看了他一眼。就这么一眼让他感觉周身温度都暖了不少,弯下腰背做出顺从的样子。


    终于, 陆听瑜让人带他进来。


    坐在软榻上,她低眼瞧着浑身狼狈的长容,“跪在外面干什么, 在下雪。”


    “回殿下,奴才在认错。”


    长容答完后殿下没再说什么, 只是叫来晓芸吩咐着过几日的出行。“等到时候去蜀中那边不需要带太多的物件, 最近外面不太平。”


    听闻殿下要离开,长容也顾不得什么,只试探地抓着她的裙摆。“殿下要离宫吗?去蜀中。”


    殿下瞥了他一眼,显然是没想带他一道去。


    长容又靠近了些, 语气里都是恳求和迫切。“殿下,带奴才一起去可以吗?”他不能离开殿下, 殿下去哪他就要去哪。


    “长容,你最近不听话, 留在宫里吧。”


    长容摇头,压着声音道:“殿下要奴才做什么奴才就做什么, 生了口舌是为了替殿下做事,生了耳朵就是为了听殿下说的话。”


    陆听瑜不知该说什么,这人平常不会说讨好人的话,破天荒说了一次倒很中听。


    “行, 那你跟着吧。”陆听瑜跟他说了日子时辰, 对方应声后继续抬眸望着自己。


    “殿下是原谅我了吗?”


    陆听瑜指尖微动让他起身, “嗯,回去换身衣裳吧。”


    长容闻言当即起身,退出正殿往住所去,想着换身干净的衣服再进殿侍奉。


    殿下原谅他就好,日后他再也不会让殿下生气。如果再遇到这种事,他定当会处理得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长容觉得殿下不需要知道这些糟心事,他会替殿下一一铲除。


    这次去蜀中看望太后是因为那边传信说太后患了重病,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皇帝作为社稷之主自然不能离开宫中,所以作为长公主的陆听瑜自然要去。


    因为三日后就要准备出宫看望太后,所以长玉宫中变得颇为热闹,隔三差五就能收到后宫里妃子送来的礼物说是托长公主带去送给太后聊表孝心。


    皇帝知道后很是高兴,甚至还下令封赏六宫,紧接着就是流水似的银子往陆听瑜这边送。


    在陆听瑜要起程的前一日旁人传来消息说是贵妃生了,晓芸轻飘飘送走来通报六宫的宫女,本打算给些赏钱了事,没想到殿下倒很是在意。


    “生了?”陆听瑜仔细算算时间,想着这该不会是男主吧?她皇弟的后宫没什么人,而且到现在也只有贵妃一人有子,八成就是男主了。


    “是,是个皇子!”拿着赏钱的宫女笑得合不拢嘴。


    陆听瑜将暖着手的水袋放下,“本宫去瞧瞧阿英的长子。”


    长容跟在她身后走出殿,门外飘着雪,晓芸叫人安排了轿撵,一行人出了长玉宫。


    “殿下为什么喜欢那个皇子?”长容明显能看出殿下的喜悦,殿下已经好久没对旁的事务流露出这种表情了。


    陆听瑜倚着轿撵,靠在垫枕上俯视瞥他,“没什么喜不喜欢的,宫内好久没有婴孩了,想去瞧瞧。”


    “再说他以后要唤我一声姑姑的。”原剧情里男主跟女主一起拒敌于边关外,将朝中顽固余孽清除并且改新规矩成就盛世。


    这样的传统正派主角不可多得,所以陆听瑜就想去望望刚出生的男主。


    而轿撵旁跟从的长容表情有些沉,他只以为殿下喜欢孩子。他幼时吃穿贫困时没有想过生养孩子的事,等到入宫后更是不必想了。


    可是旁人定会觉得人伦纲常,肯定是想要有自己的儿女承欢膝下。殿下跟那宋知山成亲后也会做尽亲密的事,包括自己能做的和自己不能做的。


    那时候殿下也会养育她跟旁人的儿女。


    不多时到了祥和宫,长容站在宫门口等着殿下出来,隔着宫门都能听见里面笑声和一声半声的婴儿啼哭声。


    他垂眸望着地面上的积雪,隐在袖间的手紧紧松松。长容第一次这样无措茫然,心中将要把他吞没的情绪叫嚣着陪在殿下身边,赶走所有想要抢走殿下的人。


    可脑中还未燃烧殆尽的理智告诉他,他不光卑劣低微还自私透顶。殿下才不爱自己,她只是喜欢作为玩物的自己。


    宫道上是刺目的白雪,那边宫墙旁有几位弯着腰洒扫的太监,在他眼中看来格外熟悉。因为那是他前几年日日都在做的事,那时候他觉得深宫中跟地狱的折磨般望不到头。


    忽然听见脚步声,长容下意识瞧过去发现是殿下。“殿下。”


    “嗯,回宫吧。”陆听瑜看了他一眼,嘴角还挂着没有消散的笑意。


    等她上了轿撵后就一直听着晓芸说解闷的话。“殿下,大皇子生得真是可爱,而且一见了殿下连眼珠都舍不得转一下了。”


    陆听瑜笑了笑,小男主真的很可爱,自己刚一进贵妃寝宫他眼珠就忽略团团围着的旁人看向自己。


    连皇帝都说大皇子很喜欢自己这位姑姑。


    陆听瑜先前的世界里都没有过孩子,但对这些柔软弱小的婴儿还是很感兴趣,毕竟她只需要在安静时逗弄逗弄就好。


    “的确很招人喜欢。”


    晓芸忙不迭接着话头,“是啊,殿下您真的喜欢这大皇子,就连先皇赏的长命锁都送他了。”


    这些话长容越听越麻木,可又生怕自己晃神被殿下不喜,咬了咬舌尖后清醒不少。感受着口中弥漫开的血腥味,长容也感觉自己千疮百孔的心魄也在滴血。


    陆听瑜感受到长容异于平常的死寂,出声叫他,“长容?”


    他闻言扯着笑,“殿下,怎么了?”


    陆听瑜不太明白长容怎么回事,于是叫来010询问它刚刚自己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010一脸疑惑,摸不着头脑道:“能有什么事啊宿主,就是正常地站在门口等你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陆听瑜蹙眉,打量着长容僵直的背影,直至回了宫中才想到一种可能。


    010好奇地凑过来,“什么可能?我也好奇!”


    它挠了许久的头还是找不到恰当的形容词。“我还没有见过这种情绪的反派呢,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长容是…太监,不会有后代的。”


    010默默听完后,“这样,对于人类来说有后代很重要吗?”


    陆听瑜不觉得重要,但是…“不一样,需要看他们心里怎么想的。”


    从前她不会考虑这样多,但这个世界的爱人身体残缺心理也极为自卑,自己应该稍微注意些的。“长容可能也不在意,但是我刚刚表现得有点喜欢孩子,所以他会多想。”


    010若有所悟地点头,然后同情的看了眼反派。“哎,我不是修复型系统,要不然花点钱还能让他…恢复那个那个的。”


    陆听瑜轻咳一声。


    “那宿主你们好好玩耍,没剩几天了,我回去多看看原剧情温习温习。”010找了个借口开溜,然后很快消失不见。


    正巧到了长玉宫门前,陆听瑜被晓芸扶着下了轿撵,进去前一起将长容叫了过来。


    进了寝殿后长容伸手帮她解开披风,他个子高了不少,在他直起腰的时候陆听瑜需要仰头瞧他。


    长容察觉到她的视线,头低了点认真解着殿下胸前的系带,随后慢慢将披风拿开摊平在一旁。“刚从外面回来,殿下还是先暖一暖。”


    说完将往炉里添了几块炭,瞧着火焰旺些才盖上盖子。


    “长容,过来。”陆听瑜伸手叫他过来,然后任由他手掌替自己暖着手。明明对方也是从雪中回来的,甚至还是在风雪中直接走回来的,没想到他掌心很是温暖。


    他手指细长,掌心也大,背面的疤痕淡化后瞧着也好看不少。长容替殿下暖着手,念及殿下夜间双足会凉于是问了一句:“殿下脚冷吗?”


    “不冷。”陆听瑜以往冬日里常会手脚发凉,但是今年冬日长容早早地让太医开暖身活络经血的药,鞋垫和棉袜都是用一等一的布料裁剪,她那样的症状缓解许多。


    “那就好。”长容低头认真摩挲着殿下的手,忽然问了一句。“殿下从蜀中回来后,就要跟宋将军嫡子成亲了吗?”


    “定的日子是在下月底,算上来回的路程应该差不多。”陆听瑜没甚在意地说着,仿佛这不是她的亲事。


    “殿下…”长容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能说得出口。那日自己是不是要送殿下出嫁,走出待了八年的皇宫,去到公主府里看殿下跟驸马琴瑟和鸣,生儿育女。


    “长容,到时候本宫只带着你跟晓芸,听话。”


    “嗯,殿下是长容唯一的主子,长容自然听话。”他前些日子才说过生了耳朵就是要听殿下的话。


    *


    第二日陆听瑜坐着马车出了皇宫,应该要十几日才能回来,而长容他要三年才能再回来。


    010拍了拍宿主的肩膀,“宿主别难过,起码这反派是恋爱脑。”


    “但凡不是恋爱脑,宿主你是要被斩首挂在城墙上的。”


    陆听瑜语塞,“010,你越来越会安慰人了。”


    “那肯定啊,不过我现在更担心宿主你的驸马。”010叉腰说着,“不过也担心反派,原剧情里他是会杀了皇帝的,原身的亲弟弟哎。”


    “你们俩后期能在一起吗,很怀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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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卑微偏执真太监13


    ◎抛弃剧情ing◎


    陆听瑜屈指抵着下巴, “应该可以,到时候尽力试一试。”


    010一脸崇敬地看过来,“宿主, 这次你们要还是能在一起,那我是真的佩服。”


    “我先跟宿主你对一下叛乱剧情嗷, 在你们刚进蜀中过一座山头的时候就会被埋伏的叛军包围,到时候我会给你开保护buff的,宿主你不用担心。”010就算知道反派肯定会拼死保护宿主, 但还是不放心。


    反正开个buff也不要多少钱,它现在挺有钱的!


    “等打退叛军后你让长容带人去看看前路的情况, 他们那边遭遇残兵伏击陷入困境, 宿主你就直接跟着马车跑。”


    010说得很通俗易懂,陆听瑜点点头。“我知道了,那长容他。”


    010支支吾吾道:“反派肯定不会死,受的伤…也不是很重, 黑化后需要等个三四年才能回来。”


    恰逢马车行至崎岖处,陆听瑜没坐稳被长容揽到怀中, 他紧紧抱着殿下低声询问:“没事吗?”


    陆听瑜摇了摇头,正好撩开帘子看外面的景象, 结果入目就是步履蹒跚的灾民,饿得面黄肌瘦还要推着推车逃难。


    长容也瞥见外面的景象, 当即替殿下将帘子遮起来,“殿下别看这些。”他表情有种难言的淡薄,因为这种日子他幼时过了□□年。


    陆听瑜看着他漠不关心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只是觉得他没有那样狠心, 起码他黑化后做摄政权宦的时候, 情况比现在好了许多。


    “还有多久能到。”


    “一两日, 明日过了前面的山头就能进蜀中了。”长容说完后松开殿下,又在她背后垫着软褥让她尽量舒服些。


    他各种日子都过惯了,只是见不得殿下受半点磨难。“殿下,雪天山路难行,而且天暗得快,我让马车找处地方停一晚。”


    “好。”正好陆听瑜也想在离开前跟长容多说两句话。


    长容颔首后下了马车跟为首带队的护卫言明,帮着一起寻了地方停下。内侍宫女他们都忙着支晚上入睡时的帐篷,护卫分为三批来回巡逻查看。


    长容用纸包着滚烫的栗子过来,放下后又去端了新鲜熬出来的鱼汤,他用瓷勺搅动着浓郁的鱼汤。“殿下,有些烫,你先吃些糕点。”


    陆听瑜没什么胃口,也拿过一个糕点塞到他口中。长容怔了怔后顺着她的意思吃下,唇边还留着些许膏粉状。


    “嗤…”陆听瑜笑了一声,将手帕扔给他,让他自己擦干净。


    “是…”长容自觉失礼地低头用殿下的手帕擦着嘴角,随后妥帖收好后放在胸口。“殿下,等我洗干净手帕再送回来。”


    “送你了。”陆听瑜挥了挥手。


    长容嗯了一声,然后垂眸认真替陆听瑜剥着栗子。虽然没有开始那样滚烫但指尖还是不免被烫红,他面不改色地剥了好几颗。


    陆听瑜想跟他再说些话,但是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照例调侃:“长容,本宫真觉得你生得好看。”


    他面容不复之前病态惨白,变得温润有泽,加之太监没有胡须所以他脸上甚是光滑,有些脸红会格外明显。


    长容头又低了点,哑声回:“我什么都是给殿下看的,殿下喜欢就好。”


    陆听瑜没应答,只吃着他替自己剥的栗子。不到一会鱼汤温度适宜可以入口,她用着小碗小勺喝着。


    长容就一直望着自己,“殿下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过会去林子里看看能不能猎到东西。”


    冬日哪来多少飞鸟走兽,陆听瑜也不忍心让他临被抛弃前还出去奔波。“没什么想吃的,等到了母后那边再说。”


    “嗯。”长容等她用完膳后将碗筷收拾好,然后细细掸去大氅上的雪,等到浑身没有太多寒意时才脱下大氅进了马车。


    马车内十分温暖,陆听瑜正躺在软榻上休憩,长容坐在软榻边将她抱在怀里。“殿下早些休息,明日我们再启程。”


    今晚听着殿下平缓的呼吸声,长容却半刻都不安宁,胸口有种隐隐约约的闷痛,呼吸时像是被密刺扎着一般的疼。心跳不自觉加快浑身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恐慌。


    这种感觉十分熟悉,但长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过。殿下就在自己身边,他又会怕什么会恐慌什么呢?


    还未等他想明,就听见殿下几声呓语。长容也再未多想,只是用力的抱着殿下,想着时间能不能就停在今晚,这样殿下就不会回都城跟驸马成亲。


    *


    长容几乎整夜都没有睡着,天还未亮的时候就刻意放轻声音下了马车。在远处的护卫上前,“长容公公,前面好像有叛军人马。”


    “昨夜从蜀中方向过来的,属下刚刚派了一队人去查看,我们现在还要继续启程吗?”


    长容转身望了眼身后的马车,收回眼神让人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去蜀中的路。


    “是。”


    长容将长剑配在腰后四处看了一圈,等到时辰差不多时才回去替殿下准备早膳。彼时出去打听的一队也回来了,说是前方的叛军人马离开了,另一边有从西侧过去蜀中的小路,不过小路泥泞崎岖难以通行。


    “嗯。”长容特意拿来舆图看着路线,确保前行路上也能随时改道去小路,在做了万全准备后才让人启程。


    醒来后喝着肉丝粥的陆听瑜听着010碎碎念的倒计时,“还有三十八分钟十二秒…”


    陆听瑜将碗放下后010继续道:“三十二分钟五十一秒…”


    她沉默许久,轻声开口:“我账户上还有一点钱,你给长容也买个保护buff吧。”


    “三十一…哈?宿主,你就还有一点钱了,保护buff很贵的啊。”


    陆听瑜好整以暇看它,“你不是说很便宜吗?”


    010支支吾吾,“我赚了两个世界任务奖励肯定觉得很便宜啊,而且是我买给宿主你用的,性价比很高啊。”


    陆听瑜抿了抿唇,直接将自己账户上的余额清空顺带还借了很多钱一直转给010,“给他买一个吧,刀剑无眼。”


    长容替自己挡过一箭,只是一箭就差点死了,更何况今天是被丢在战乱处,直接是等着受死了。


    “好。”010越来越觉得这个任务缺大德了,怎么能让这样两个人一直互相折磨虐心虐身呢…


    虽然都是虐反派身心吧,但虐在反派身痛在宿主心哎!


    010思来想去决定向部门申请福利,它一定要让宿主跟反派没有任务牵扯的幸福一个世界!


    申请完后它特意兴高采烈地告诉了宿主,陆听瑜语塞很久,“我完成任务后根本不需要跟他在别的任务世界里幸福,我已经把他代码带回家了。”


    010一拍脑袋终于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然后羞愧地看了眼宿主。“哈…哈。”


    陆听瑜伸手点了点它软软的脑袋,微不可闻地叹息:“算了,就当度蜜月了,没有任务限制我跟他会过得很开心的。”


    010连忙点头,看了眼倒计时后也没忘记提醒宿主,“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


    几乎是它话音刚落,四处就有闷重的马蹄声传来。长容镇定地安抚她,然后低声告知:“殿下,我先出去处理。”


    言语行事间不像是深宫中没有见识的宦官,眉眼都是沉静和冷漠。


    长容下了马车后拿过一旁的配剑,看了眼远处接近过来的一匹人马,他让人先驾着马车跟另一半护卫跟着殿下走小路。


    010来回看着长容和剧情,大惊失色:“我去,怎么回事?原剧情里是要所有护卫一起冲上去的,反派怎么就留了一半的人垫后。”


    “那我…现在就可以走了吗?”陆听瑜手指揪着窗帘,想要探头看看外面的景况。


    “可以,可以。”010说不出什么话,只能表情复杂地飞在半空中,看了眼反派身上的保护buff松了一口气。


    这人为了确保宿主不受半点伤害真的能豁得出命来,自己给宿主买的保护buff算是没有用处了,只希望他的buff罩可以厚一点吧。


    010都不敢有一瞬走神,手里抓着一大团能量球想着等反派快要嗝屁的时候丢过去。


    长容握剑砍杀的力度跟他削瘦的身形极为不符,衣袍和脸上都多多少少沾上血迹,只有他怀中的手帕一直干净。


    他满心只想着杀光这些人去寻殿下,一时竟有些疯魔。失神间肩膀被叛军刺伤,长容敛回心神将他踹开后手握着剑柄刺进他胸腔。


    接着微俯身的动作他恢复了些力气,此处离蜀中不算很远,且城外早有等候的属官,再过些时候他们肯定追不上殿下了。


    念及此,长容开始觉得自己就算死在这里也是好的,这样起码不会被那些难题困住,不用想殿下是不是要跟旁人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自己为殿下的安危送命,殿下会不会一直记得自己。


    他品貌丑陋性格卑劣,是个人人瞧不起的太监,他从未想过能跟殿下做夫妻。如果最后也只能是殿下的污点和累赘,那不如死在路上做她的垫脚石。


    长容渐渐体力不支,撑着长剑喘着气,身上伤处太多他也省的在意。他觉得陪在殿下身边的时日太少,不能替他做更多的事。


    昏死过去前最后的记忆是一群面色忌惮团团围着他的叛军,还有他一直轻声念着的听瑜。


    010刚想把能量球丢出去,却发现宿主让自己买的保护buff启动了,反派的失血程度得到了控制。


    这时,原剧情中的首领卢怀仁一眼看到拼死杀戮的长容,他格外惜才,直接让人将长容带了回去,回去后又让军队内的郎中替长容处理身上的伤口。


    长容高烧整夜一直呓语,说着的都是听瑜的名字。


    身旁穿着甲服的男子摸了摸脑袋,“这人嘀嘀咕咕念叨什么呢?”


    “估计是他娘子,我回来听他说了一路了。”另一小兵答道。


    他们果然没猜错,这人醒后发了疯一样要离开军营去找人。旁人问他要找谁,他一句不答,见人就提剑要砍过去。


    “滚开,滚开!”


    最终浑身疼痛使长容脑中的弦绷紧,却只想着殿下在等着自己,自己要赶紧回去。


    殿下在等着自己,听瑜在等着自己。


    最后还是卢怀仁进来后极力让他冷静下来,“你要找谁,我帮你找。”


    “你现在出去就是死命一条,你不是要找你娘子吗?我替你找。”


    长容听到他言语中的娘子后浑身戾气随之消散,甚至手中一直紧握的剑柄都松了。


    “哐当”一声,长剑被丢在地上。


    卢怀仁过去问他,“是我救你回来的,你武功血性不凡,为什么不加入我们跟我们一起推翻那个不作为的小皇帝。”


    长容恍若未闻。


    “你叫什么名字。”


    长容还是不答话,直至听见身旁的人问他娘子叫什么名字的时候,他被伤痛和思绪折磨的理智才清醒些。“她会来找我的。”


    “我们不在蜀中,你娘子找不到我们。你跟我说她叫什么名字,我们去找她。”


    长容不会将殿下的名讳轻易说出,只语调嘶哑,语序混乱地说着:“在蜀中,去蜀中的路上。”


    “她一定会让人来寻我的,就算是我死了她也一定会带我回都城的。”


    “如果那里有人在找长容,就是她在找我,我叫…长容。”


    殿下肯定会找他的,他要赶紧回去。


    长容觉得自己真是蠢笨,怎么能离开殿下。当时不应该存了死意跟这些叛军厮杀,恍惚间活过来的他知道离开听瑜比死更要折磨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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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卑微偏执真太监14


    ◎被抛弃咯◎


    之后的时日长容都在等着他们的消息, 但是他们都一脸难言地说:“是这样的,我们派人去了蜀中,探子一直在留意着, 说是沿路根本没人过来找长容。”


    “怎么可能?”长容下意识觉得他们在骗自己,殿下怎么可能不来找他, 怎么可能把自己丢在那里。


    长容也顾不得穿上厚袄大衣,只裹着单衣出了军营往那座山头去。军营外天寒地冻,他不自觉发颤地握着马缰, 翻身上马往蜀中去。


    后面人追着他问他是不是疯了,浑身的伤还没好, 连稍微动作都能牵扯伤处, 怎么还送死似地往那边去。


    卢怀仁盯了长容一眼,默默的让一队人跟在他后面。媳妇跑了的话,变成这样也很正常。得让长容知道在这乱世谁都不是可信任的,唯有握在手中的权势才最重要。


    迎着风雪, 长容被冻得手指都伸直不了,却还固执着驾马到那座熟悉的山头, 看着地上早已干涸的血迹说不出话。


    那些叛军说三日前来看的时候满地尸体血污,并且没有半点旁人来过查探的痕迹, 甚至有些发出恶臭的尸体都被野狗啃噬,还是他们最后走前随意找了个地方掩埋了。


    长容看着不远处鼓包状的坟茔心下像被剑剜空一样, 刺骨的寒风从他心口穿过。如果他真的死在那日,殿下也不会来寻自己的尸体,甚至都不会叫人来帮自己下葬。


    他也会被孤零零的扔到蜀中的乱葬岗,这里很冷, 离殿下的都城又那么远, 殿下怎么能这样丢弃自己。


    长容知道自己是奴才, 是殿下的奴才。但殿下真的没有一点在意自己吗,为什么连一点都没有。


    忽然脸上有水渍划过,他无措地伸手碰了碰,好像是自己流的眼泪。


    长容还是不相信,于是他一直留在这处,每每遇到一个路过的人都问他有没有人来找过自己。


    “有人来这边寻过人吗?”


    被拦住的难民后怕地躲开,看着眼前人薄弱的气息和惨白似恶鬼的脸色就害怕,“这…这年头,死人多正常,谁会费心思来找人。”


    长容找了整整一日,最后他明白可能殿下真的只把自己当成可有可无的奴才,他真的被抛弃了。


    他早就死了,死在几日前的山腰处,尸体腐烂发臭残缺不堪,别说下葬,就连尸身都不能保全。


    长容愣了愣,他想起来自己本来就是残缺的,就算没有那些野狗自己也是个身子残缺的太监。死了就死了,主子才不会在乎。


    他恨这当今做主的天子朝臣,恨自己为何年幼就遭遇饥荒颠沛流离,恨弃养他许久的父母为了几两银子找回自己送到宫内做太监,恨欺辱打骂他的内侍。


    长容表情有些狰狞,气息却越来越虚弱。他想着自己如果不死,一定要杀光所有欺辱过他的人。


    意识模糊间他又听见卢怀仁跟他满口仁义道德,他说为了百姓为了自己为了兄弟妻儿,加入义军改朝换代,让天下人都过上好日子。


    长容点了点头,但他是福薄的太监没有妻儿,没有关照自己的兄弟,他也半点不想搭救麻木不仁的百姓。他只为了自己,只为了再去问问殿下,为什么要抛弃自己这个奴才。


    为什么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听瑜说过喜欢自己的,说过要带自己回都城,为什么要任由冬日里的野狗啃噬自己的尸体。


    长容真的只想要殿下把他当成个存在过的奴才,就算是殿下可怜他派人来给他裹了草席丢到山下都好。


    念及此,不由心绪郁结猛然吐了口黑血。


    等长容再次醒来后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没有过去绝望的疯狂,而是阴郁的死寂,黑眸如透不进光的深潭。


    义军规模占据天/朝版图大半,但并非所有义军都是一条心的。总共分为三方势力,卢怀仁这支实力不强占据地离都城也越远,可以说是夹在另两方中间不得施展。


    长容不要命,跟着义军打了几仗后卢怀仁身边的兄弟也都渐渐把他当成自己人,酒后甚至还会拉着他闲聊。


    “陆副尉,我小六现在打心底佩服您。”一边说一边醉乎乎打着酒嗝。


    长容没说话,他今日浑身黑气笼罩无人敢近身,这人如果不是喝醉也不敢靠近他。


    “陆副尉,您怎么不说话啊…啊?”


    “把他拉开。”长容紧了紧自己的手,忍着不断刺激着理智的嗜血因子。


    士兵立马胆战心惊地将小六拉开,然后坐在台阶下灌酒聊天。


    长容兀自又喝了一杯,今日他记得清楚,是殿下同驸马成亲的日子。都城内是不是处处都挂着红绸,他从未去过的公主府是不是宾客如云。


    殿下是不是在等着她的驸马,他们今晚会不会做极亲密之事,殿下在做那事的时候会想起自己吗?


    会想起死在蜀中那位得用的奴才长容吗?


    他感觉不到醉意,只能又往口中送了一杯。过去卢怀仁问他名讳,他说自己叫长容。


    旁人说长容这名字很怪,难道没有姓吗?


    长容他没有姓氏,但下意识说自己姓陆,叫…陆长容。反正他无论生死都是殿下的人,顺了殿下的姓氏也没什么。


    从那往后军营里的人都叫他陆副尉。


    忽然台阶下几人说起来皇家传闻,“前些日子蜀中那人死了你知道不,挂了好久的白布,我们进城都不敢大声喝酒了。”


    “谁啊?”


    “皇帝亲娘,要不然谁还能有这么大阵仗?”


    “呸,现在我们义军已经占据那么多城池,这皇帝还有心思管亲娘白事呢,我们百姓的亲娘也没见他多在意。”


    “皇帝家不就是规矩重,听说还要守孝三年。”


    长容手中的杯盏落下,神情莫名。殿下也要守孝三年,是不是不会跟那宋知山成亲?


    长容想到这时连死了许久的心终于活过来,立刻让人去都城打听现在的状况。


    最后得到延迟婚约的确切消息时,长容连剑都握不稳,一心只想着要在殿下守孝的三年里杀到都城,去找殿下。


    想见殿下,想问她。既然殿下记不起自己这个奴才,那自己就让她一辈子记得自己,记得忤逆叛乱的叛军头目。


    *


    刚抛弃反派的那几个月,010都不敢跟宿主通报反派现在的状况,总不能说死里逃生了几回又去外面冻了一天吧。


    所以宿主问它,它都回答反派现在过得很好,吃穿不愁每天乐滋滋。


    陆听瑜知道010在安慰自己,想了想还是答了一句:“长容他能活着就好。”


    说完后010安静好久,磕磕绊绊道:“应该能活着。”


    再之后010会说长容参加了什么战役,在哪个城池,是赢了还是败了,但是什么伤却并未提及。


    陆听瑜也没有为难010多去问询,只是结合着朝中传言和010汇报的信息想着长容现在做什么,是不是很恨自己。


    自己为了抛弃得更彻底一点甚至都没再派人去给他们收尸,因为陆听瑜知道长容肯定会去寻找自己的踪迹,这样可以让他更心死。


    不过三年,义军三股势力被强力合成一股,其中为首者是当年最名不见经传的卢怀仁。传闻他麾下有员姓陆的将军,手段狠辣杀人如麻,但凡有人半点不从都会丧命于他剑下。


    皇帝每日在宝座上如坐针毡,甚至想通过密探去收买这位姓陆的将军,但派过去的人无一生还。


    陆听瑜没想到长容居然换了名讳,这是在原剧情中没有的事,难道是为了怕旁人发觉他原本的身份吗?


    010摇头,“也不是,因为他名字都没改,只不过从了你的姓氏,姓陆。”


    陆听瑜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还有多久能见到他。”


    “再有一个多月就要三年整了,那时候他就会兵临城下。”010看着剧情,憋出来一句话:“提前祝你们能够琴瑟和鸣吧。”


    “…谢谢。”陆听瑜开始想到时候怎么能合理地跟长容在一起,跟这个手刃自己弟弟的乱臣贼子在一起。


    “剧情里长容为什么要杀皇帝?”


    010立即回答:“因为他要挟持幼帝,总摄朝政!”


    “不过那是原剧情里反派干的事,我觉得反派现在就想趁你成亲之前杀到都城,浑身是血然后凶狠地问你…”


    010熟知这种套路,语气顿了一下,“问你为什么抛弃他。”


    陆听瑜抿唇,“所以他想着我,也不会杀皇帝的。”


    010迟疑地点了点头,“这倒是,反派无论哪个世界都不敢惹你生气。”


    作者有话说:


    我打算明后两天日两万完结这个世界,然后开始写小妈番外,如果日不了两万的话,当我今天没说过这句话(昏古七)感谢在2023-07-16 20:42:08~2023-07-17 21:2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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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卑微偏执真太监15


    ◎攻城◎


    “殿下, 宋公子要出征了,您去看看他吗?”晓芸在一旁俯身询问。


    陆听瑜一直想着长容的事情,倒忘记自己的未婚夫今日要应征剿灭叛军。原本因为太后逝世她要守孝三年才推迟婚约, 结果现在三年也要到了。


    皇帝应该是想让这宋知山剿灭叛军回来后跟自己成亲的。


    “不用急于一时,日后自会相见。”陆听瑜神情淡淡回了一句, 这三年内她都没见过宋知山几次,这次临别也犯不上深情告别。


    更何况这人带领官兵是直往长容那边,剿灭打头阵的叛军。自己难不成祝他一路顺风凯旋归来吗?


    “殿下说的是。”晓芸点了点头继续替殿下揉捏着肩膀, “殿下冷吗,奴婢再让文竹加些炭。”


    “加些吧。”陆听瑜闭眼靠着软榻小憩, 时不时听010在另一边絮絮叨叨着前方战况。


    “送上门的驸马, 反派不会就地杀了吧?”


    陆听瑜回了一句,“不会。”


    010只觉得反派不会杀皇帝,但是会刀这个驸马,于是开始密切关注这场战事。


    *


    “陆将军, 卢首领叫您过去。”兵士不敢进长容的帐篷,只能隔着帘子禀报。


    里面传来一声, “知道了。”


    随后长容挑开帘子从帐篷内出来,看了眼军营内簌簌落着的大雪想到了三年前。不知道是天意使然还是怎么样, 他们这次跟朝廷兵马交际处居然也在蜀中关外的山头。


    听瑜…


    长容眼神满是惊人的偏执和阴沉,他伸手接了几片落在掌心的雪花, 趁它融化之前狠狠攥着。


    他真想问问殿下还记不记得长容,记不记得夜间抵死缠绵的欢愉,白日里温言的爱抚,记不记得雪日里的弃如敝履和早是一缕幽魂的奴才。


    来到了主帐帘外就听到里面一声半声的咳嗽, “是长容来了吗?”


    “是我。”长容撩开帘子走近, 帐内炭火烧得极旺, 甚至让人有些喘不上气,但卢怀仁还是裹着厚被褥。


    “明日战役你领着义军兄弟。”卢怀仁上次战场上受了重伤,从那日后身体急转直下甚至卧床不起,如今就算强打起精神要商量对策也上气不接下气。


    “我…撑不到明年去都城,见不了,见不了太平的天下。”


    “长容,交给你…我放心…”卢怀仁拉着长容的手说了好几声。


    长容沉默半晌,俯身想说什么却被他摆手退拒,“长容你先出去吧,明日战场上小心暗里的刀剑。”


    接着长容就被随从兵士请出主帐,“陆将军,在下送您出去。”


    长容敛眸往外走着,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真正造反推翻这个王朝。它是殿下的,一旦自己真做了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那此之后就再不要念想殿下会正眼瞧自己。


    他所想的就是软禁皇帝,扶持幼帝登基。届时朝政不稳,殿下定会需要自己的势力去总摄朝政震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能让殿下屈尊纡贵跟他做上几年的夫妻也是他的福分。


    忽然长容笑了声,觉得自己真是天生的奴才命,真是…低贱不堪。


    不过旁的都不要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明日要对上的宋知山,自己绝对不可能让他有回去的可能。


    想要跟殿下成亲,除非从他尸体上踏过去。


    嘴角笑意凝固,长容低眼瞧着自己袖间的铁甲,用手捻了捻上面已经凝固旧化的血迹。不知道是在同谁说话,语气是三年来从未展露的温和:“等着我,等着…你最衷心的奴才。”


    整夜未睡的他第二日天还未亮时就披甲上马,腰间配着沾染千万人血气的长剑,森然冷沉的感觉比冬雪还要寒。


    战马后的兵士都高举兵戈喊着激励人心的口号,向山谷进发。


    直至半个时辰后长容才远远瞧见一道模糊的身影,敌方宋知山穿着银白色战甲,战马踏蹄间衬得浑身风度气势尽显。


    长容在宫内时就听过传言,说是都城内女眷无一不对宋郎君爱慕有意,还说殿下挣了个好姻缘。


    他冷睨着宋知山,心绪郁结无法发泄,正巧这人不知天高地厚地提出要阵前比拼。


    长容勒紧马缰,将冷剑对向他。心里想的却是过会将这人挑落马下时,是饶他一命还是让他有去无回。


    010一直在观察战况,甚至还给宿主开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直播和专业主持人的实时解释。


    最后宋知山被长容用剑划伤胳膊摔落马下,他脸色铁青的以为就此丧命,没想到传言中杀人如麻的陆将军竟然收回长剑让人将他带回去。


    本就人心不稳的官兵见先锋都被捉走退心顿起,副将无力应对,只能趁着叛军还未将他们完全包围时往后撤退。


    “一群废物。”宋知山怒其不争地大叫,然后被塞上白布。


    小六给他一拳,“败军之将,乱叫什么,给老子闭嘴。”随后将他用马绳栓着一路带回军营。


    “陆将军居然还能留着你一条命,真是稀奇。”他们回去的一路都在讨论。


    这些声音并未放低,不光他们这些叛军在想,就连宋知山本人都在想到底为什么。可就算不被这杀神似的陆将军弄死,他如果还能有命回到朝中还是会被怀疑与叛军有勾结。


    这个腐朽的朝廷和羸弱的皇帝根本没救了!就连官兵胆子也如此怯弱,若不是他着急想鼓舞士气也不会决定阵前对试。


    宋知山小跑一路才能跟上马的速度,进了军营后又被人像猴子似的盯着看。


    弯弯绕绕许久后才被推进一处帐篷,宋知山失重摔倒在地,感受着有些阴冷的温度瑟缩了一阵。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一双勾着简单花样的长靴,再往上瞧就是墨色长衫以及透着敌意的眼眸。


    他心里莫名滋生一股惧意,“陆将军…”


    长容一脚踹开宋知山,然后坐在上座低眼睨他。


    宋知山被踹得胸口闷痛,却又不敢叫出声,憋了好一会后猛地往外吐了瘀血。


    “不知陆将军为何饶我…”抓他当俘虏并未用处,这个腐朽的朝廷根本不会顾忌他,而今按照叛军势如破竹的攻力也不需要费心策反自己。


    长容指尖动了动,杀意很快熄灭。当着这未来驸马的面说了殿下,“因为我的夫人。”


    宋知山愣了愣,因为显然他想半天都想不到是因为这个。而且夫人两个字从这杀神嘴里听见显得…太过怪异,怪异到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听出错了。


    一时帐内安静得可怕。


    最终捡回一条命的宋知山还是打算说两句话,“令夫人…”没想到话音刚落他就被突然掐着脖子。


    “…我…放开,我。”他缺氧到不断挣扎,濒死之际听到这疯子警告自己,“再敢说她,你就死。”


    宋知山摇头,浑身力气被抽空后才感觉脖子上的禁锢变轻,“不说不说。”


    “对,因为那是我的。”长容说完后冷笑一声,然后让人将宋知山拖出去,“找处帐篷关起来严加看守。”


    一旁看完全程的010咬了咬牙,语塞道:“我只能说…”


    “…&#@%¥$?”


    陆听瑜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010:“是在乱码很正常,这反派…我找不到什么词形容他了。”


    陆听瑜伸手揉了揉眉心,“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010开始找补,一板一眼地解释:“不过宿主你现在可以放心了,他连驸马都可以忍得下,肯定不会杀了你亲弟弟的。”


    陆听瑜抿了抿唇,思来想去还是回了一句:“希望吧。”


    “希望反派别做傻事?”010接了一句。


    陆听瑜摇头,今日宋知山不过顺着长容的意思说了句令夫人就几近被掐死。


    所以…“不是,是希望皇帝别说傻话。”


    *


    这场战役毫不意外是卢怀仁方获胜,不过义军举兵前往都城时他再次病倒,这次病重卧床甚至连睁眼都费力,只能一字一顿地说让长容将自己送回老家下葬。


    长容看着卢怀仁不甘地挣扎,他哽咽道:“我还没去过都城,长容…我还没有去过都城。”


    这句说完后彻底阖上双眼,床前守着的兵士都哭着哀嚎。


    长容放下被紧攥着的手,有条不紊地处理好卢怀仁身后事,又按照他的意愿将他送回北方老家风光下葬。


    七日后他带着宋知山起兵前往都城,沿途顺畅无比,多是献诚借道的地方守官,偶尔遇到几个不懂事的顽臣也被长容斩于马下。


    不同于兵士的欢呼雀跃,越接近心中的都城长容越是心寂,脸色阴沉地握着剑柄,他竟然有些害怕见到殿下。


    明明做梦似的等了三年,怎么现在还会惧怕见到殿下。


    长容想明白了,他是怕再见到殿下却发现对方身边早也有了得意的…面首。或是不知道以自己这身份,殿下会怎么冷面对待自己。


    自己接受不了殿下半点的冷漠对待。


    等到了都城外后瞧着防备的如铁桶般的都城,长容吩咐兵将在城外扎营。三年都等了,他不会等不了将这座城攻下的几日。


    “首领,咱们马上就要进都城了,我真是夜里高兴的都睡不着觉啊。”小六搓了搓手,被冻得皲裂的脸皮笑皱,“我可一辈子没来过都城。”


    “首领,之前听他们说你去过都城,那都城里面是什么样的啊。是不是里面酒楼里的酒都比上回喝的烈酒好喝,是不是连菜里的肉都香一点?”


    另一人手抵了抵他,笑骂他没出息。“你小子怎么尽想些吃吃喝喝的?吃喝在哪吃喝不行,来都城不就是为了看漂亮的小娘子。听说都城大花楼里面倒酒的小婢女都比你见的阿花好看几百倍。”


    小六挠了挠头,看向他们中唯一在都城待过的长容,小声羞涩地询问:“首领,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屁话,你问首领不是白搭?军营里谁不知道首领怕媳妇,就算谁有胆量拿刀剑架他脖子上,他都不会去花楼的。”


    最开始陆首领濒死也要出去找媳妇的事在军营里传了好久,不光如此,就算两人三年没见面陆首领还是一门心思想着媳妇。甚至上次绕了那宋知山一命又说是因为夫人,现在谁不知道陆首领洁身自好是个怕媳妇的好男人。


    “所以陆首领媳妇是不是就在都城?进城后就可以见到了!”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声。


    半晌没有开口的长容应下,语气深远冷冽,“是,进城后我就可以看见她了。”


    长容身后的几人坐在山坡上嬉笑着一直说到天黑,最后拍拍身上沾着的泥尘才打算回去睡觉。


    第77章 卑微偏执真太监16


    ◎你不是我最衷心的奴才吗(再遇)◎


    第二日长容就收到了都城内皇帝着人送来的请和书, 坐在上位的他望了眼恭敬跪在面前的使臣,随即拿起被封存好的御笔请和信。


    长容认得字,沉眸看完上面几列后脸色渐渐变得有些难看。身旁的副将一时竟然不知道这皇帝是要请和还是来下战书的, 他们跟在陆长容身边这么久都没见过他这样明显的怒意。


    长容将代表天家御笔的信件扔到炭盆里,面前的使臣焦急地想要扑过去把信件拿出来。“陆将军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天子之物。”


    “你想跟我说, 这是赏赐是恩赐吗?”长容怒意褪去神色难辨,原本还想饶这使臣一命,没想到他开口也说出信上的条件。


    “陆将军若是肯收手, 我们陛下自然将蜀中城池双手奉上。陛下说陆将军少年英雄,可与长公主…”话音未落长容便用剑抹了他的脖子。


    阴冷道:“妄言, 找死。”


    “陆向英, 你也找死。”长容几近恼怒到想现在就去都城里杀了皇帝,他作为殿下的亲弟弟,怎么能想着用殿下的婚事来换取平安。


    寡廉鲜耻,卑鄙不堪, 他定要砍下陆向英的头颅挂在城墙上。


    长容闭眼缓和自己心里的情绪,嘴角扯着生硬的冷笑, 然后用帕子擦着剑上的血迹。“传令,明日攻城。”


    副将们一个比一个迫切, 急哄哄地出了主账开始跟自己部下说着这事。


    都城内等着消息的皇帝此刻焦急万分,却迟迟不见回来禀告的使臣。


    正这时得知城门令说叛军军营里正在整顿战马和攻城装备。“回陛下, 看着架势是要攻城了…”


    皇帝不敢相信,只能错愕地摇着头,怎么会。“这群乱臣贼子,死上千万次都不足泄朕心头之恨。”


    底下人继续禀告着, 说是没了宋知山后城内根本没有堪重用的武将, 加固城门的用品也顶不住几日。


    “如果叛军用了攻城梯, 我们城楼上的弓箭只能撑上一两日。”大臣摇了摇头,当时他就说叛军早晚会攻到都城,让大家多为以后着想,结果朝堂上无人理睬他,都纵情声色只顾着自己的俸禄和利益。


    没救了…没救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让朕向篡位的叛军求饶吗?”皇帝睚眦欲裂,拼命的拍打着桌子,让人守住。“就算死在上面也要给我守住!”


    “养着你们根本没有用!”


    接下来攻城根本没耗费多少力,坐享其成的都城兵将都是贪生怕死的酒囊饭袋,最后逃的逃死的死。


    长容坐在马上冷眼望着城门上刻的字,低声念着:“我回来了,殿下,我回来了。”


    “这次谁也不可能让我走,无论是谁敢阻拦我,我都会将他弄死。”


    说完后抬了抬手,施舍似的让朝廷投诚的主将拉着自己的马进城。


    奢靡腐败的都城内尽是烧焦气味,街上巷间都是逃窜的平民,他们争抢着拿走富人避难时不小心掉下的珍宝藏着。


    主将讨好似的跟长容介绍都城内一切事务,身边的兵将多多少少都被繁华富贵的都城吸引住。只有为首高马上阴郁深沉的陆首领依旧原来模样。


    仿佛修罗临世般残忍嗜血,用着还在滴血的长剑抵住他的后背,长容哑声道:“去皇宫。”


    主将这回什么话都不敢说,只兢兢业业的低着头把军队往皇宫带。长容看着眼前越来越熟悉的建筑物后让小六带队去换了城门令的人,“安排战后重建。”


    “好!”小六调转马头,带着相应人数策马离去。


    长容手中剑柄未松,军队一路进了宫门开始围剿剩下的顽抗势力,而他则是下马前往皇帝所在的位置。


    宫内原本都是四处逃窜的内侍和宫女,但被队伍控制后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长容看着他们身上熟悉的服侍和宫道上红墙黑瓦,不觉想到几年前的自己,想到殿下,想到跟殿下日夜相处的一切事。


    嗤了一声,他是不会觉得殿下还记得自己的。


    御书房外守着的侍从看见长容过来后连忙颤颤巍巍地跪下。“拜见大人,拜见大人…”


    然后跪着挪开位置,顺带还推开御书房的大门。“大人请进…”


    长容迈步进了之前从未踏足的御书房,如果说是巍峨的宫墙让人心生向往之意,那么富丽堂皇的殿内更会让人明白权势。


    踩在白玉石台阶上看着镶了黄金精细雕刻的殿顶,鼻息间都是淡淡弥漫着的龙涎香。长容根本不想瞧殿内别的东西,大逆不道地说了声:“陆向英。”


    皇帝闻言怒视着转头,在看见长容后怔住,明显觉得这人似曾相识。


    “你姓陆?”跟他同姓,难不成是想借着同宗之名名正言顺地登上自己的位置?


    皇帝不自觉后退了几步,“朕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长容深眸盯着死物一般望着他,语气诡谲:“我?我是陆听瑜的奴才,我叫长容。”


    皇帝猛然瞪眼,“你你…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回来了?”


    “你要回来报仇只找陆听瑜,我下旨下旨将她…”


    长容不想从这杂碎口中听见任何有辱殿下声誉的话,于是陆向英几乎刚说了几个字就被自己掐着脖子按在地上。


    长容瞧着一国之主天之骄子的皇帝苟延残喘在自己掌下,感受着他生命渐渐逝去。


    此刻长容心中没有半分理智可言,想的都是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地位卑下的太监。


    从前听由旁人用污言秽语说殿下,他只能弯弯绕绕着惩罚,现在不同了,他现在可以随意弄死这些人。


    包括呼风唤雨高高在上的当朝帝王。


    长容想法过于偏执,回过神后才发现陆向英早就被自己掐死,对方瞪着眼不甘地死去,狼狈的像条死狗。


    “首领…”身旁副将捉摸不透长容的心思,“我去寻玉玺,再让人临一份禅位诏书。”


    长容直起身后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手掌,表情是尚未消散的冷漠阴狠。自己还没有疯,肯定做不出这事。“我们不是谋逆的乱臣,只是先皇昏庸,我们要让太子登位。”


    “三岁幼子。”长容将脏污的手帕扔在陆向英的身上,不再看一眼书房内的价值连城的布置。


    “收好尸身,对外只说是陆向英念及自己的荒唐作为羞愧自尽。”


    “是…大人!”身旁的副将现下也明白了首领的意思,毫不犹豫地改口。等那三岁幼帝上位后,自家首领不就是真正的天下之主,摄政权臣。


    走出御书房的长容对后宫剩下的路了如指掌,他步伐是副将从未见过的慌乱。绕过长长的宫道,路边跪拜的内侍都不敢抬头看着前来的人,自然不会知道那就是几年前受尽欺辱的长容。


    长玉宫宫门大开,甚至门口都没有站守的内侍,殿内院落布置无一不是长容日思夜想的熟悉,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等到真正站在殿前时面上表情只有怔愣和迟疑,看着近在咫尺的殿门他竟然迈不开接下来的步伐。


    瞥了眼同样跪在殿门两侧的内侍,长容刻意放低声音,“你们怎么当的差?怎么能让人配剑进殿。”


    他们恐惧地不敢抬头只能瑟缩着发抖,一个劲地认错:“奴才错了奴才错了…”


    长容忍无可忍,“再敢有半句声音就杀了你们。”


    比寒风还要刺骨的杀意让他们很快噤声。


    等着他们安静下来后,长容才放下跟了自己三年的配剑,将冠冕摘下扔开。


    身后的副将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不对,这比见了鬼还可怕。大人什么时候会除了配剑?就连卢首领在世时大人也没有顾忌这个规矩,更不要说没有体面的当众摘下冠冕。


    忽然一个副将揪着跪着的宫女,问他们里面住的是谁,叫什么名字。


    宫女跪着连连磕头,“是长公主殿下,叫…叫…”


    “主子名讳,奴婢们不能说…”


    副将们明白了差不多,也不止这宫女不敢说,他们提到这人心里也发怵。“皇姓是陆,里面住的殿下叫陆听瑜?”


    宫女哭着点头,“是…”


    *


    长容进了正殿后将自己沾染上血腥味的披风扔下,眼前的摆设花样他梦过无数遍,宫内的殿下他也梦过无数遍,不过多时冷眼瞧着他的样子。


    他往殿内走去,难得恭敬地说了声殿下,“殿下,还记得长容吗?”


    “你还记得长容吗?”


    结果还未等自己走进寝殿就看见殿下,猛然出现带给他的冲击让他几乎哑然。浑身气血翻涌心跳如擂鼓般,眼底都是难言的偏执和占有欲。


    “殿下?”他想要上前却被横在两人中间的长剑阻碍。


    长容丝毫不怕刀剑之伤,只想靠近殿下,因为没有殿下他心都疼到无以复加,整个人在三年内生了死死了生无数次,这样的煎熬他再也不要承受。


    “长容,你真是个好奴才啊。”陆听瑜冷笑看着他,眼底都是明晃晃的厌恶。


    毫不留情地说着贬低他的话,“你当时怎么说的?说你是我最忠心的的奴才。”


    长容点头,“是,我说的一直是。”


    “好奴才,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陆听瑜举着剑向他靠近,他不躲不避任由剑尖没入胸前的血肉。


    陆听瑜一字字说着他这三年来做的事,语气内都是恨不得杀了他的恶意,“忤逆作上,谋权篡位。”


    “那殿下,殿下为何抛下我,为什么都不肯派人来找我。殿下,蜀中的冬日很冷,你怎么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你当时说了喜欢我,说到哪都不会抛下我的。”长容往前一步,剑插得更深了些。胸前衣服被血液濡湿,他只一遍遍问着为什么。


    他三年来想的只有这件事,他真的快疯了,“殿下为什么,为什么…你就算只让人来将我卷了草席扔开我也不会这样难受。”


    “我们…没有半点情分吗?殿下我跟你在一起…”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听瑜毫不留情地甩了一巴掌。


    长容右边脸顿时布满骇红的掌印,他僵硬地抬起头盯着陆听瑜。“殿下是觉得这事恶心,甚至都不想听我说出来吗?”


    “对,本宫宁愿你死在那日。”陆听瑜眉眼如画却沁着不可融化的冷意。“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


    她抽回长剑扔在一旁,长容后背因疼痛变得僵硬,肌肉绷紧承受着她带来的苦痛。


    “为什么,殿下,我爱你,你知道吗?”


    “我爱你。”


    陆听瑜抿唇,“因为我不爱你,长容。”


    “你明白你自己的身份吗?一个太监,死了就死了,无论死在哪都不关我的事。”她说完背过身不再看他,“要是像杀阿英那样杀了我也可以,不杀的话带上你的脏东西滚出去。”


    长容浑身像被寒冰贴着一样发冷,心尖疼到麻木。三年前在殿内他过了什么样暖心的日子,他今日就有多想死。


    像是为了保护自己似的,他的思绪开始迟顿无法辨别,只能一直反复念着那几句话。


    扯动嘴角笑得时候感受到右边脸颊热辣辣的刺疼,“你不爱我,你也觉得我恶心。”


    “我低贱,我卑劣,我肮脏。”


    “殿下…”长容笑得比哭得都难看,似是没有想到不眠不休死里逃生的三年只换来这样一个答案。


    那他不如三年前就死了,就任由尸身留在荒野雪地里。


    长容后退几步,将一直贴身放着的手帕拿出,那手帕是三年前殿下马车上赏他的。他一直妥帖放了三年,今天也并未染上任何脏污。


    他将手帕放在长柜上,然后俯身一一拾起沾染血渍的披风,冰冷的长剑和滚落在角落里的冠冕。


    作者有话说:


    已经七千四了,我感觉今天顶多一万三四(晕眩)


    第78章 卑微偏执真太监17


    ◎先do再说◎


    殿外的副将个个恨不得将眼睛长到殿内去看热闹, 但见长容出来立马换了眼神,眼观鼻鼻观心。


    只有刚跟过来的小六,一眼瞧见长容脸上骇人的巴掌印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来。“哥…陆首领你的脸?”


    他活了小二十年, 从来没想过陆长容能被人打,还是打在脸上, 所以这人的坟头草不得三丈高?“陆首领,这谁干的?”


    副将拉着急性子的小六,拼命用眼神示意他别说话, 没想到这小六跟听不懂人话似的。“你们都不说,我偏说, 我要替哥报仇!”


    从台阶上走下的长容将冠冕束好后抬眼瞧他, 嘴角森然的笑意还未消散,冷冷道:“我的主子。”


    小六再傻也察觉出不对劲,只合不拢嘴听着陆首领说了这句。


    什么主子?敢随意教训他?


    硬生生等着长容离开院落,副将们才七嘴八舌的凑上来。“里面那个殿下是陆大人一直心心念念的媳妇。”


    小六瞪大双眼, “不会吧?”


    “是啊,要不然谁敢这样对他。这是夫妻情趣吗, 大人还自称自己是奴才?”


    “不对,刚刚大人才杀了皇帝, 那不是这殿下的亲弟弟吗?”众人一下找到了长容会被媳妇打的原因,后知后觉地点点头, 然后立马跑着跟上大人。


    最后按照长容的吩咐将宫内所有好东西都往公主的宫里送。


    自从皇帝驾崩后宫内包括都城全都乱成一团,只有陆听瑜宫内一如往常,甚至宫门外还多了一圈保护她安危的兵士。


    长容这些时日需要处理的大小事务太多,每每忙到夜间才会趁着殿下熟睡时过来询问晓芸。“殿下今日用膳睡眠怎么样。”


    原本三年前晓芸就忌惮长容做事狠辣的手段, 现在对方变成杀人如麻的新摄政权臣后, 她更是颤颤巍巍的极力想稳住自己声线。


    “回大人, 殿下今日只用了早膳和午膳,但都进得不多。睡眠也不大安稳,刚刚才睡熟。”


    长容挥手示意她先出去,等到寝殿彻底安静下来他才放缓步子走至帐幔前。隔着柔柔的浅纱,他低眼看着熟睡的听瑜,克制的手轻轻抚在床纱上。


    “听瑜…”


    “你真的这样厌恶我吗,我不相信。”长容轻轻撩开垂下的帐幔,坐在她身边。


    伸在半空中的手一直没有触碰到心心念念的脸颊上,长容指尖蜷缩收回,然后替殿下掖好被角。


    在未见到殿下之前,长容甚至会想要不要借此引诱她跟自己在一起,但真正看见听瑜后就没有别的心思。


    如果她真的那样厌恶憎恨自己…


    忽然长容听到几声呓语,他蹙眉轻轻凑近听瑜的唇边,听着她呢喃道:“长…容”


    他表情有一瞬间怔愣,不可置信地又看向她。“殿下,你在叫我吗?”


    久未见的喜悦弥漫在他心尖,长容只能轻轻试探着感受仿佛被蜜糖包围的心情,却又害怕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他垂在被褥上的手紧紧收着,耐心等着殿下说出后面的话,一时间心跳到让他不知所措。


    一旁的010直接摆烂不打算再警告,因为警告了也没啥用。而且宿主说得对,现在是睡觉做梦,说梦话很正常,随便说点崩人设的梦话…站在科学的角度来看也可以。


    “长容…”陆听瑜又呢喃一声,闭眼感受着他靠近自己,心里无比复杂。要是他但凡态度强硬一些都不至于十几日只敢晚上趁自己睡觉来找自己。


    那日刺在他胸口的伤口不知道有没有好全,自己说他那样的话,他是不是还放在心上。


    长容这次再也不能克制不住,听见殿下叫了自己的名字,他心里的疮痍都被抹上温温的蜜。


    他手绷直轻轻抚了抚殿下的脸颊,随后慢慢整个手掌都贴上去,一边靠近一边低声说:“殿下…”


    “我不脏。”


    陆听瑜眉头皱了皱,长容呼吸停滞等着她的反应,下一瞬她只熟稔地贴上掌心然后缩在他身边。


    “殿下,我就知道你还记得我。”长容不愿相信这是听瑜在自己离开后同别人培养出来的习性,他固执的认为殿下只有自己一人。


    开始被他一力尘封压制的心思迅速滋生蔓延不可控制,眼中满是浓郁的极端偏执。“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听瑜你也一辈子别想离开我。”


    “死也不行,我做了恶鬼也要日日夜夜跟着你。”


    长容俯身颔首吻在殿下的唇上,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他很久没这样看过殿下了。“听瑜。”


    手从她后脖穿过,长容缓缓将她往自己怀里紧抱着。忙碌紧绷十几日的身体骤然放松,他只贪恋地吻着殿下的嘴唇。


    开始有些生疏,但长容渐渐找回之前的感觉,尝试着让殿下愉悦。


    听着她闷在口中的呻/吟声,长容低声恳求着殿下说出来,“别忍着。”


    陆听瑜干脆迷迷蒙蒙地伸手圈揽着他的脖颈,任由他在自己脸上发了疯的亲吻,不时还叫两声他的名字刺激他。


    被刺激狠的长容一直半刻不停的说着爱她,倾诉着埋没三年的爱意。比起以前更为粗粝的手指抚过脖颈带来的颤栗更为明显,在逗/弄着别处时引的陆听瑜不自觉搂紧长容。


    “殿下,还记得我吗?还记得长容吗?”


    “我说了,生了耳朵就是要听殿下说的话,生了口舌就是要替殿下做事。”长容痴迷地望着殿下。


    陆听瑜除了偶尔没忍住的半声破碎的呻/吟外再没别的回话,仿佛长容刚开始听见的几声呓语是他错听。


    心里无可抑制的惶恐将他包围,他贴着陆听瑜耳边一声声问着:“殿下还记得我吗?”


    陆听瑜蹙眉半眯着眼,语气里都是餍足的慵懒,难得的好脾气:“你是谁?本宫为什么要记得你?”


    长容耐心解释,“我是长容,是殿下的奴才。”


    陆听瑜表情停顿,有一瞬间的低落。“不想说他。”


    010好不容易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挣扎出来,虽然眼前是一大片马赛克,但它也能听出来宿主在演戏。


    它真是好奇,已经到了这样剑拔弩张的程度还能怎么挽救怎么圆回去。


    长容皱眉,低声问询道:“为什么不想说他,他是个不好的奴才吗?”


    “殿下不要难受,谁让你不高兴,我就替你杀了谁。”长容用手轻轻摩挲着殿下的脸颊,温声安抚,就连语气里那句杀人也显得格外温顺。


    他舍不得看殿下有半点不愉。


    结果陆听瑜闷声道:“别杀长容。”说完后就阖眼熟睡。


    听见这话的长容花费许久才清醒过来,耳边满是一声盖过一声的心跳,心中坚硬的碎冰被猛地敲碎。


    苦苦熬了许久,死里逃生数次的经历似是都为了殿下同情心疼怜悯自己的一句话。


    长容嘴唇微动,反复念着殿下那句,别杀长容…


    “殿下是在保护我吗?别杀长容?”他笑了笑,然后将脸贴靠在殿下的颈窝,感受着久违的温暖和存在感。


    心好像被人安稳放回原地,他想着殿下肯定还是爱自己的,在乎自己的。


    那日说的那些话只是因为殿下气极,不过被打骂两句,他怎么会受不了。


    “听瑜,你只能是我的,你身边不能再有别人。”长容慢慢摸着陆听瑜的发丝,眼神幽暗:“再有别人的话,我就杀了他们。”


    说完后心里又起了什么想法,但未言明只是笑容狠戾许多。“听瑜,我爱你。”


    *


    第二日早晨长容寅时就起身,为了避免吵醒殿下只能放轻动作起身,将她被角掖好后放下帐幔。


    拾起散落一地的衣服后,长容又熟稔地将听瑜的衣服挂放好,然后将自己的朝服穿上。


    对着铜镜瞧见自己脖颈处的一点吻痕他不自觉摸了摸,勾着嘴唇的幅度又大了些,忽然他听见窸窣的布料摩擦声。


    转身看见殿下坐了起来,长容定了定心神后走过去,刻意放轻声音:“殿下…”


    还未开口说话,就听见昨夜缠绵的爱侣隔着床纱冷声让他滚。


    长容脸色渐渐阴沉,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想着不能在殿下面前出差错。他俯身将帐幔用金钩挂好,对上殿下厌恶陌生的眼神,他的心里被刺得生疼。


    这样反反复复的煎熬让长容快要疯魔。


    陆听瑜用一旁的硬枕往他身上砸,擦着他的腿边落在地上,发出“咚”声后还滚落了一圈。


    这一声把殿外的晓芸引进来,她慌乱地跑进来后看见殿下未着寸缕的正用被褥裹着身体,而长容他站在床边俯身说着话。


    此时任由什么人也能看出来两人不对劲,深知不能窥视主子私密之事的晓芸立马低着头走出去。


    “你可以滚出去了。”


    长容置若罔闻,单膝跪在榻边将殿下往自己怀中带。“殿下,你没有这样讨厌我。”


    如果真的讨厌自己才不会在梦中叫着自己的名字,更不会在听到杀人时说别杀长容。


    这几个字对他而言意味非凡,意味着他三年来的答案,意味着殿下对他的情意。


    久未获得温暖的长容就连这半点光热都恳求不已,“殿下,长容爱你。”


    “为你杀人做事,维系江山社稷,虽死不悔。”长容庆幸自己还记得义军时他们说着拯救天下百姓的大道理。


    他毫不厌烦的一字一句说给殿下听。


    殿下是天/朝尊贵的长公主,哪怕再怎么说也会对旁人有些许心疼同情,就像之前同情他一样。


    长容说完后颔首亲吻着殿下的嘴唇,上面都是他迷恋的味道。两人唇舌交缠,肌肤相贴,恍惚间隐秘的情愫滋生。


    “松开。”


    长容顺从地松开刚刚一直在狠狠啃咬着的唇齿,低眼望着听瑜红肿的嘴唇和细小的伤口。


    “你先出去。”陆听瑜微喘着气抬手指着寝殿外,警告一声。


    “殿下今日要记得用晚膳,长容来替殿下布菜。”他说完后才走出寝殿,刚一迈出正殿大门整个人浑身的气势仿佛都换了一遭。


    阴郁冷戾的眼神让人心里发慌,四处的内侍都只当没看见这幕,要是这事传出去他们都死定了!


    现在前朝后宫谁人不知这位陆大人的厉害,处事雷厉风行不讲情面,是个只爱杀人的活修罗。


    低头抖动着身体一心只想等着这杀神离开,没想到长容走前让护卫将他们带走。


    整个长玉宫内除了服侍殿下洗漱的宫女留在殿内,其余都被叫到宫门外。


    他们战战兢兢以为自己要被杀时却听见陆大人问了句,“殿下最近有没有相好的面首玩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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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卑微偏执真太监18


    ◎殿下还会同他成亲吗◎


    他们愣了愣, 然后立马摇头,比拨浪鼓摇得还要欢:“没有没有,殿下身边没有面首跟男宠。”


    最前方的长容一眼瞧见缩在人群中的文竹, 抬手让人将他带出来。


    小六应了声后伸手将里面最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揪出来,越看这小白脸越不爽。毕竟自家大人在外三年不回家, 说不定这小白脸会趁机勾引殿下。


    故而粗声道:“跟你说话呢。”


    文竹吓得都要哭出来,连忙求着长容饶他一命,“大人大人我不敢, 我真的不敢引诱殿下。”


    长容盯着瞧他,在确认他没有其余心思后才伸手示意。


    小六明白长容的意思, 连忙将他们都赶回去服侍殿下, 然后一头雾水地问:“大人,您怎么不继续?”


    “继续什么。”长容不愿再去追查过去发生了什么,就算真让自己查到,自己又能对殿下说什么。


    长容指尖轻捻着, 面容阴沉,“不用查了, 让你派出去的那些人也回来。”


    小六错愕地应声,“好。”


    今日朝中事务太多, 长容没在这处停留许久只是着人安排好今天听瑜的衣食后才离开。


    太子三岁,如今还是只知哭闹的年纪却因为长容的缘故要做皇帝。当幼子被抱到长容面前的时候, 他一直哭闹个不停。


    眼前跪坐在地上的贵妃红着眼却无计可施,为了生存妄图博得长容的怜惜,于是上前一步想要抓着他的脚踝,“陆大人…”


    长容厌恶女人, 听不得这样矫揉造作的称谓, 于是一脚将她踹开, 让人将她口捂住。“再有下次,本官让你再也开不了口。”


    说完后伸手捏着小太子的脸,“他叫什么名字。”


    “陆卓君…”奶母逼不得已只能冒犯地说出小主子的名姓。


    “陆卓君?”长容念了一句名字后捏的手劲也并未小,那小太子脸颊早就被掐红,正哭得撕心裂肺。


    忽然长容听见一阵清脆的声响,他略偏了偏头,深眸一直盯着太子脖颈上的长命锁,上面刻了小字。


    赠嫡长女听瑜


    长容蹙眉想起这是三年前太子刚出生的时候,殿下送他的长命锁。


    语调深沉:“长命锁?太子,你好生戴着吧。”


    冷笑一声他收回手,“过会你们跟贵妃好好说说,十日后的登基大典该怎么做。”


    “是!”


    长容起身后路过狼狈跪坐着的贵妃时停下脚步,语气里隐约可以辩识出温和许多,“多带太子去长玉宫,殿下她喜欢这幼子。”


    这幼子也是殿下唯一的亲人了,长容再怎么疯魔也不可能对他下手,只不过万望他懂事一些,别做了先皇那样的蠢货。


    否则,自己会送他们父子俩团聚。


    念及此思绪敛回,长容从皇宫出来后回了都城内的府邸。他现在是朝臣,晚上规矩是不能留宿宫中,所以他干脆在都城内找了一处宅院。


    宅院连着庄园占地位置算上是都城内较大的府院,其中廊院环绕山水奇石各成特色,长容却没什么在意。因为最开始他选这处是因为这边离着新建成的公主府近,约莫只是一条街的距离。


    陆府前都是递着请柬求见的官宦家眷,甚至还有专门来提亲说媒的。


    “今日有什么事?”长容绕过长廊后进了书房,身旁的幕僚说着今日呈报上来的事。


    “大致只有这些,那些武将倒没说什么,只有一些文臣一直说着死谏还一直写征讨的檄文。”幕僚只能说不愧是朝廷养着的某些蛀虫,平常地方出事什么对策都拿不出,反倒是现在声讨的檄文一个个跟翻了花一样。


    “死谏。”长容坐在红檀太师椅上,通身玄色蟒袍衬得他面若神烨,只是眼中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将说要死谏的大臣记下,不用等明日了,今晚就可以让他们青史留名。”


    这样做法不算妥当,但幕僚根本不敢多加质疑,因为陆大人本就视人命如草芥,“…是。”


    *


    日头渐落到了殿下常用晚膳的时候,长容又乘着马车往皇宫那边去,路上还让人从酒楼买了些新颖的菜肴糕点。


    等进了皇宫后天已全黑,明知不会耽误时辰但是长容还是怕殿下会等着自己等着急。


    步伐略快,长容沿着朱红色的宫墙往熟悉的宫殿去,刚一到长玉宫门外就瞧见殿内灯火通明。


    他拿过侍从手里的食盒走进长玉宫,远远瞧见晓芸过来,她笑道:“大人。”


    “殿下用过晚膳了吗?”


    晓芸看了眼身后的宫殿,“殿下在等您用膳呢。”


    料想中长容高兴的样子并未见到,他蹙了蹙眉,“怎么能让殿下等我?”


    “下次直接派人去找我,等了多久。”


    晓芸愣了愣,“没多久没多久。”菜还没上呢,小厨房刚开始做,她就是说了一句…客套话。


    长容让人将食盒里的菜肴端到小厨房摆盘,然后拿着糕点进了殿内。


    “殿下。”长容进殿前特意扯出笑,望着陆听瑜的眼神恨不得能掐出水。


    陆听瑜兴致缺缺地瞥了他一眼,虽然长容心里不是滋味,但也只能安慰着自己比起十几日前的对待好了不少。


    那是不是以后自己陪着殿下的时间再长一些,殿下就会…更爱自己一些。


    “这是我在宫外带来的糕点,殿下可以尝尝看哪个香甜,下次我再买些别的给殿下尝尝。”长容将包着糕点的纸袋拆开稳稳放在陆听瑜面前。


    “里面是什么馅,黑心芝麻?”陆听瑜不开口倒好,开口却只会往长容的肺管子上戳,字字句句都在针对他。


    长容没说什么,只是用手帕替陆听瑜擦着手。


    良久才解释道:“如果殿下不喜欢这个馅,那下次我买别的馅,有山楂和果酱…”


    “红色的确瞧起来有食欲,那阿英被你杀死时流的血是不是也很鲜艳。”


    长容抿唇,凌戾阴沉的五官此时显得极为僵硬。“殿下…不要说这些。”


    “怎么,为什么不能说?”


    “只让你做不让本宫说吗?你要是生气就杀了本宫,就像杀那些死谏的文官一样。”陆听瑜说完后将他送到眼前的糕点挥到地上。


    软糯的糕点滚落在地毯上,陆听瑜也没去看。


    长容从位置上起身后半跪在陆听瑜面前,低头将弄脏地毯的糕点一块块捡起,在外人面前权势滔天的他此时狼狈不堪。


    将糕点拿走后长容没再坐下,只是说了一句:“殿下要是不喜欢,下次我再买别的。”


    “那些文臣,我马上让人去办。”他说完后低眸,转身时带动蟒袍的衣角都咧咧作响。


    许久等晚膳上齐后长容才回来,“已经将那些人都放回去了。”


    “殿下不喜欢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陆听瑜抬眼瞧他,然后收回眼神开始夹着眼前的肉丝。


    长容知道殿下是默认,于是坐在她对面拿起碗筷,两人像三年前一般同桌而食。


    他被折磨许久的心才得到半点喘息,此时却不敢多想其它,只能尽量希望这样的时间再长些。


    忽然殿下让晓芸过来斟酒,“给他倒就行了。”


    晓芸不明所以但还是端着酒壶给长容倒了一杯,她深知这人心性,所以不敢送到他口边,只敢放在离他手掌不远处。


    陆听瑜在长容端起酒杯之前淡淡说了一句:“下了毒。”


    长容低眼瞧着杯盏中清澈见底的酒水,没有犹豫地往口中送,随后又替自己倒了一杯。


    “你疯了。”陆听瑜攥着筷子的手有些微收紧,撇过脸骂他一声。


    长容没说话,只是一直吃菜喝酒。


    “殿下,我早就疯了。”长容轻声回答,“但我还是很高兴。”


    “我爱你。”


    陆听瑜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没什么胃口地搁下筷子:“你自己吃吧。”


    灯火恍惚的殿内,长容一个人安静地吃饭喝酒,随后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走前看了眼寝殿里睡不安稳的殿下,他让人点上安神香才往一旁的侧殿睡下。


    第二日长容早早地就起身,额头有着宿醉带来的疼痛,他草草按了几下后先去将事务处理好。


    昨日被放出来的文臣还在一直吵闹着死谏,小六被那些文臣搞得头疼,苦不堪言。


    长容一直没说什么,沉默着到了晚间继续跟受虐似的买了新的糕点去宫内。


    每次无论他带什么都会被殿下挑剔,每日都会被明里暗里的针对两句。


    最后陆听瑜都找不到什么词了,偏偏长容还是没有半点不对劲,只是安静地等她生完气才过来一遍遍解释哄着她。


    “所以…我态度软化一下没什么问题吧?”


    010盯了一个月,它也有点看不下去了,“还得是你宿主,你说话真的挺…欠的,不过这反派说一句杀皇帝的原因会死吗?”


    “憋了一个半月了都不说,天天被这样针对。”


    陆听瑜看了面前的长容,对方在烛火旁倒显得整个人暖了不少,没有白日里的阴冷。


    “他说了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她说完后揣摩着原身的心思,算着时间差不多才开始说话,叫了他一声:“长容。”


    对方闻声看过来,眼神黯淡的等着她继续说的话。


    结果料想中的针对没有到来,陆听瑜只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莫名的,长容觉得殿下总是有话想说,可每次都会忍下。


    “长容…”陆听瑜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眉心,“你在这缠着我这么久不就是想知道原因吗?”


    长容本能的否认,“我是想知道原因,可我日日来找殿下是因为我爱你。”


    陆听瑜当没听见,自顾自说着缘由,这原因她编造了很久。既要符合原身的人设又要顺理成章的为两人在一起做个铺垫,还要解开长容的心结。


    酝酿很久,“你真的不是个好奴才。”


    “本宫从未这样厌恶过一个奴才。”


    长容抬眸死死盯着陆听瑜,接受她口中说出一个个字眼。虽然早知道会这样,但再一次听见他心还是会疼得快喘不上气。


    他周身血液凝固,只能勉强维持他虚弱到快消失的脉搏。


    “长容,你还记得跟本宫说过什么吗?”


    陆听瑜一边说着一边冷笑,“你说你是本宫最衷心的奴才,你说会一直陪着本宫。”她语气有些颤,“父皇也说过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但他走了。”


    “母后去了蜀中,也过世了。”


    说到这的时候不由含着难言的薄怒和失望:“长容,你说你是我最衷心的奴才,我很信任你,可是为什么连你也骗我。”


    “既然如此。”陆听瑜闭眼后深呼一口气,然后冷眼看着长容,“那你就死在蜀中好了,本宫才不会去找你的尸体,你在哪都不关本宫的事。”


    她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就感觉长容揽住自己,他沉默一瞬后低声说着对不起。“我不应该离开殿下,没有下一次,不会再有下一次。”


    长容一边说着一边蹙眉擦拭着陆听瑜眼角未落下的眼泪,“三年前是我错了,我不该,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明明知道殿下最讨厌旁人的背叛和欺骗怎么还能做出这样的事,他早早离开父母并未知道亲缘的珍贵,可就是不忍心看着殿下悲伤落泪。


    长容心疼地轻吻陆听瑜的眉心,“殿下相信我,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长容就算是死,也要爬回殿下身边,哪怕做个孤魂野鬼也会一直陪着你。”


    陆听瑜不想去看他,偏过头后还是会被耳垂边灼热的气息刺到。“这些时日你做了什么本宫也知道…”


    “你会做得比阿英好,可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长容没解释,只是照例说着对不起。“我…一时冲动。”


    事已至此,无论陆听瑜如何再说她的皇弟都不会回来,每每看见幼帝来她宫中的时候便会越恍惚。“卓君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长容应了一声,“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让他坐稳位置,等他能够接手朝政我不会再揽权专政。”


    “殿下,你信我。”


    对于原身来说,除了信他没有别的办法。陆听瑜感受到微妙的情绪后调整表情,落寞地颔首。


    “殿下今日累了,早点休息吧。”长容看出陆听瑜眼中的疲惫,让人进殿来服侍殿下洗漱。


    010趁着这空档万分感慨地飞出来,“我去,宿主你真是…”


    “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它说完后发现宿主好像当个几个世界的演员。


    “不仅骗的反派团团转,还让他自己承认自己的错。”010看了眼恋爱脑反派,“三年前都那么惨了还说是自己的错。”


    果然爱情会让人变得不幸。


    陆听瑜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只能算是告一段落,长容在原身心里只是个衷心的奴才。随意玩乐还可以,真要变成爱侣还不行。


    一旦等到幼帝准备除去长容,她肯定会抛弃他。


    “所以…还得继续演。”


    半个时辰后的陆听瑜穿着里衣从浴池里出来,结果却发现长容还在殿内,“你怎么还不走?”


    长容抿唇,语气晦涩不明:“想问殿下一些事。”


    陆听瑜示意他给自己倒杯茶水,她坐在榻边浅抿一口。“你问。”


    “殿下还会同宋知山成亲吗?”


    她差点被呛到,但是为了人设起见还是强忍着没有咳出声,脸都憋到有些红。


    这一幕落在长容眼里就是殿下想到宋知山竟然害羞到红了脸,他垂在袖间的拳捏得很紧,但面上并未波动。“是我冒昧了…”


    “殿下早些休息,明日我再来陪着殿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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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卑微偏执真太监19


    ◎殿下喜欢宋知山◎


    今日时辰不算晚, 长容出宫时宫门还未关上,他再出来时已经想了许久,想着要不要干脆去将那宋知山捉来再痛打一番, 最后警告他离殿下远一点。


    可是那样未免太过明显,殿下肯定会发现是自己做的。


    长容搭在膝上的手紧了紧, 有些懊悔自己为什么在战场上没有将他直接杀了,弄得现在多出那么些麻烦事。


    但不知忽然想到什么,长容心间松快许多。撩开帘子看着街上的灯火和热闹, 想的都是刚刚殿下对自己说的话。


    原来当年殿下并没有不在意自己,而是真的将自己当做很是重要的身边人。长容展开一直紧攥着的掌心, 里面是殿下刚刚赠予他的帕子。


    他很少笑, 笑起来自然有些青涩怪异,眉眼间都是暖化的坚冰和细碎的愉悦。


    只是,殿下为什么要喜欢宋知山,到底喜欢他哪里?宋知山庸碌无为, 凭什么得到殿下青睐?


    念及此他微薄的笑意都淡下,压下愠怒开始思忖着对策。


    正巧马车外的小厮恭敬地问了一声, “大人,我们现在是回府还是…”


    “回府。”长容克制地开口, 最终还是没去找宋知山,因为说到底他都不能跟殿下做真正的夫妻。


    无论长容有了多少权势和他人的敬拜, 在他心中自己都只是个宫道上扫洒的内侍,是个身体残缺没有福分的太监。


    怎么能委屈殿下跟自己结为夫妻?


    *


    冬去春来,长容渐渐将天/朝腐朽的局势扭转,现下民间再没过去瞧见的那般水深火热。所以那些吵闹着要死谏的文臣都消停不少, 甚至开始正经上朝提出奏本。


    小皇帝陆卓君也大了些, 现在不仅能说会道, 而且每日还跟着太傅在书房里习字学文。


    陆听瑜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小孩,所以时不时就会让人做点好吃的糕点送去给陆卓君。


    恰逢这日春风微起,天气凉快,她实在太过无聊就打算去御书房瞧瞧小皇帝。


    晓芸仔细清点着东西有无错漏,然后跟在殿下身后一起往御书房去。


    越靠近御书房越能感觉四处气氛压抑,甚至远处洒扫宫女都不敢抬头说话,只敢恭敬地行礼。


    陆听瑜原本还不解,直至看见御书房外站着的一支护卫队明白为什么。


    护卫队首的将领是小六,他一看到陆听瑜过去连忙吓得不行要进去禀告陆大人,生怕被她瞧见什么事。


    陆听瑜赶在他进去前抬手示意小六站着别动,“怎么?”


    小六恭恭敬敬地行礼,“拜见殿下。”就算再给他几个胆子都不敢当着这位的面离开,现下只能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殿下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多是皇帝处理政务或跟大臣谈事的场所,但因为这皇帝实在年幼,所以里面特意辟了一处给他当做课堂。每日太傅都在里面教皇帝诗书礼易,而长容则坐在一旁批看着奏折。


    陆听瑜进去后无人禀报,绕过屏风就看见正摇头晃脑读书的小皇帝。


    她问010长容在哪,010支支吾吾地说一声:“在密室,这种事还是当做不知道比较好,有点…血腥残忍。”


    如果两人关系好时,陆听瑜说不定还会故意出现去逗逗他,但想了下现在两人有点危险的关系还是打算不过去。


    “那他什么时候能出来。”陆听瑜干脆坐在另一位置,单手支颐撑着下巴等小皇帝下课。


    正上着课陆卓君早就听见脚步声了,原本以为是陆大人一直紧绷着不敢回头,但仔细感受着好像不一样,他试探着回头发现是姑姑。


    自从发现是姑姑后就一直眼巴巴往这边瞧,看着姑姑和最爱的糕点开始咽口水。


    太傅瞥了一眼,也不会太过为难稚子,说了声:“先说到这里,陛下好生休息一会吧。”然后慢悠悠地过来给陆听瑜行了礼,“拜见长公主殿下。”


    “太傅免礼。”陆听瑜让晓芸将糕点分些给太傅,然后她将小崽子抱过来,笑着看他狼吞虎咽。


    “午膳没用吗,怎么这样饿。”


    陆卓君摇了摇头,甜腻腻道:“吃过了,但是姑姑带来的糕点特别好吃。”


    他一边咬着软糯的糕点,一边笑吟吟地说:“姑姑对我真好,太傅说为人子要孝顺,我长大后一定好好孝顺姑姑。”


    陆听瑜伸手揉着他的头,心情好了不少。


    原本几人还有说有笑,结果等长容从一侧的密室出来后御书房内突然沉寂下来。


    陆卓君忽然跟个小鹌鹑似的一直低着头不敢看长容,甚至还缩在陆听瑜身后,小声道:“陆大人。”


    “朕有在好好听太傅上课,只是刚刚才休息。”原本眉开眼笑的小脸此时皱在一块,似乎再说几句就要哭出来了。


    010喝了一口电解液,没想明白这小孩男主怎么跟剧情里不一样,剧情里只是忌惮憎恨反派,现在一整个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陆听瑜将他往自己怀里抱了点,顺带瞥眼长容,“长容平常对卓君实在不需要太过苛刻。”


    “他还小。”


    陆卓君头埋在她小腹,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委屈。太傅根本不敢开口,因为原先他也委婉提过,四岁孩童能识字读书已经很不易。


    那时却被陆大人冷眼打断,陆大人说帝王家没有容易的,难不成要跟先皇一样昏庸才算是优待。


    本以为陆大人还是会说出上次那样的话,没想到长容表情变得宽和,认错道:“殿下说的是,是臣考虑不周。”


    陆卓君怔愣一下,显然没想到最是严苛凶狠的陆大人能说出这话,于是趴在姑姑的手臂偷看。


    “刚刚本宫问了太傅,今日也学了三个时辰,可以下学了。”


    长容颔首,“是,臣现在就让人送陛下回去。”


    “不用。”陆听瑜拉着陆卓君的手打算将他带回长玉宫。


    长容自然没有异议,只是想着幸亏殿下没有进密室不清楚他刚刚在做什么。在走出御书房时看了眼门外站守的小六,对方战战兢兢地解释:“大人,卑职不敢进去。”


    他们是自己身边的人,自然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违逆殿下的意思,所以长容收回眼神也就没再追问。


    小六见大人没有怪罪又靠了过来,“大人,咱们现在回府还是去酒楼吃一顿啊?”


    “去长玉宫。”长容每日雷打不动,在结束公务后都会去陆听瑜那边。


    不过每次开口说话都得不到半句回复,就算这样被冷漠对待他也天天坐在一边陪着她。


    “好。”小六感慨一下夫妻情谊,然后示意后面的护卫赶紧跟上。


    长容不远不近地跟在陆听瑜他们身后,不错眼地瞧着她。


    陆听瑜早就被盯习惯了,但她旁边被拉着手的陆卓君还未习惯。刚哭完,眼睛红的跟个兔子似的,“姑姑姑姑,陆大人在后面…”


    说完握着陆听瑜食指的手又紧了点,“呜呜呜,我害怕。”


    “别害怕,姑姑在这里呢。”陆听瑜不知道长容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小皇帝这样怕他。只能尝试着说些别的话题逗他玩,“卓君晚上想吃什么?”


    “想吃上次姑姑送给我的肉!”他不知道那叫什么肉,只能说着肉。


    因为这范围着实给得太宽泛,陆听瑜半天都想不出来是什么菜。在她费解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的一道熟悉的声音,长容告知:“小炒肉,这道进得多些。”


    陆卓君瞪大双眼,当即往陆听瑜怀里钻。


    “长容,你吓到他了。”陆听瑜眼神示意长容别太冷着脸,随后低声哄着怀中的小孩:“别怕,今晚让小厨房给你多做一些


    刚一进殿,陆卓君就找了最偏僻的座位坐着,埋头恨不得不让长容看自己。


    而长容也没看他,只是盯着陆听瑜。


    一时之间大殿氛围有些许怪异,陆听瑜垂眸找了个话题:“卓君最近学了什么,来跟姑姑说说看。”


    陆卓君“噌”一下扑到她怀里,扳着手指头一个个说着:“我学了千字文和三字经。”


    “我都会背了!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姑姑当时学了好久呢。”陆听瑜毫不吝啬地夸着男主。


    “姑姑,我过会能不能背给你听啊,回宫之后都没人跟我说话,嬷嬷不理我,母后也不理我。”他低眉丧气的样子有些可怜,陆听瑜点头同意。


    “董太后平常不来看你吗?”


    小崽子摇了摇头,眼底都是失落。“没有,除了姑姑平常都没有人来管我。”他脖上挂着的是自己送的长命锁,身上穿的衣服是前些日子晓芸送去的,就连袖口破了都无人注意。


    陆听瑜蹙了蹙眉,“你宫殿里的人怎么当的值?”


    原本陆卓君觉得男子汉不应该哭的,但是姑姑这样一问他就觉得特别委屈,顾不得最近学的礼法一直窝在姑姑怀里哭。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一边磕磕绊绊说着受到的委屈,最后竟然抽泣着睡过去了。


    良久没有听见哭声的陆听瑜刚打算说话,就听见010幽幽道:“男主哭累了,在睡觉。”


    于是陆听瑜示意晓芸将他抱到侧殿休息,等他离开正殿后长容才开口关切问询:“殿下今日饮食起居怎么样。”


    说完后见陆听瑜没有回应,便走近坐在她身侧,轻声道:“殿下要是不喜欢我的安排可以告诉我,别不理我。”


    陆听瑜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每次一张口就跟他吵架,于是熟稔地闭口不言。


    长容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死寂和漠然,就算殿下打骂贬低他都比这样无言相处好得多。


    忍了数月的他此刻心绪也极为不稳定,长容不清楚自己还能克制多久,于是开始几近恳求道:“殿下,我做错了什么,你说出来可以吗?”


    “不要一直都这样对我。”


    “你觉得我做错了事,不中用?”长容一次次去猜测,这些话他说了无数日,换来的只有安静和偶尔几句回话。


    陆听瑜摇头,心情复杂道:“没有。”


    “长容,你情绪太过激了,你可以去好好休息。”陆听瑜眼神淡漠骄矜空无一物,仿佛是在无声厌恶他这样发疯的行为。


    长容表情落寞,语气沉了不少。“殿下,如果跟你说话的是宋知山,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陆听瑜显然没跟上他的思维,想半天不清楚这人怎么把自己跟宋知山扯上的。“你什么意思?”


    “殿下,你要是真心喜欢宋知山的话。”长容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只能凭借着昏沉的意识在陈述。


    陆听瑜知道自己现在再不解释就会演变成上个世界的悲剧,于是反问他:“你为什么会觉得本宫喜欢宋知山。”


    这时轮到长容沉默了,他眉头紧后松开。“殿下…不喜欢他?”


    “不喜欢。”陆听瑜顺着原身的心意说话,自然不会崩人设。


    长容回过神后沉郁许久的心思有些飘飘然,言语颠倒,比起打了胜仗还要高兴:“是我多想,殿下,是我太蠢笨了。”


    陆听瑜像是瞧怪人一样瞧着他,“那婚约我也会找日子让人去宋将军府上退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容接上,“这点事不用殿下烦神,我明日就去办妥。”


    “殿下,婚事实在麻烦,而且天下男子多是负心人,不值得去成亲。”长容恳切劝说。


    “女子生养更是不易,若是不慎会丢了性命。”


    陆听瑜挑眉听着,“有理。”


    长容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她,“成亲没什么益处,殿下有我就够了。”


    接着抿唇复又开口,言语中都是浓郁的爱意,“我是殿下的人,殿下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胸中被悬挂着的心急切跳动,忐忑地等着殿下的答复。


    长容说着之前做内侍时求欢的话,此时他却不似从前,越发冷硬的面容和周身不俗的气度让人不自觉想靠近。原身既然是喜欢情爱,那应该也不会拒绝这样不可多得的衷心奴才。


    于是陆听瑜屈尊纡贵地吻了他的嘴唇,在他颤抖着回吻时没有听见人设维持度有任何变化。


    她知道这也多亏了长容几月来锲而不舍受虐似的行为,原身的性格才会动容。而且越到之后陆听瑜越捉摸不清原身的性格,毕竟她也只清楚做事的大概框架。


    但感情这件事似乎跟别的事不一样,她总是想不清楚。


    很快她也不需要分开心思想别的东西,因为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眼前的长容身上。


    如今天色还未暗下,整个寝殿光亮明显。所以她能清楚看见对方深红色朝服下的身体,腰腹腿间多了数不清的伤口。


    这些刀剑的伤口盖过原本受磋磨时的细小伤口,摸起来疤痕感更重些。


    即使行军三年,他身上也没有跟秦怀归一样结实的肌肉,只是薄薄蕴着的一层肌肉,不过起码瞧起来比之前瘦弱的身材好多了。


    痴迷拥吻的长容感受到背脊被触碰时才想起不应该白日做这事,因为要是让殿下瞧见自己身上难看的疤痕,她定会觉得扫兴。


    于是他告罪后伸手遮住殿下的双眸,然后继续吻着她的嘴唇。


    掌心感受到密密的睫毛时都在发热,浑身有种难言的情/欲,长容额上都热出汗但还是克制着慢慢让殿下想起曾经跟自己的欢/愉。


    为了方便继续做自己的事,长容将衣服内的手帕拿出轻轻搭在殿下眼上,然后一遍遍叫着她。


    “殿下…”


    “殿下,能不能再叫我一声?”


    陆听瑜轻哼了一声,“容郎?”


    作者有话说:


    九千了九千了,哈哈哈哈。(上窜)(下跳)(变成猴子)(荡来荡去)后面一更三千有没有我真不确定。感谢在2023-07-19 16:44:57~2023-07-19 21:1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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