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重生之不做皇后 > 20、第 20 章
    苏霓儿怎么也没想到, 殷娘会在这个时候,把她和陆卫青关在一个屋子里。


    陆卫青明日离开?丰县,殷娘此举明摆着指望他俩发生点什么。


    说不定她翻来覆去寻不到的男子衣袍, 也是?殷娘故意使的绊子呢。


    偏生她无法明目张胆地反抗和拒绝。


    可是?长夜漫漫, 让她和陆卫青共处一个屋子, 浓I烈的男子气息能?烫得她化了, 她哪里呆得下去?


    此刻, 他就站在她面前,距离她不过三尺。


    屋外锁门声灼灼, 他稳沉如巍峨的山, 眉宇间不减方才的灼I热, 凝视着她的眸光如火,将他的渴I望宣泄得一塌糊涂。


    她紧张得整个脚指头都缩起来了。


    却还要假装镇定。


    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奶凶奶凶地问他, 声音不敢大了, 怕外头的青衣听见,只能?凑近了,踮起脚,由下往上地瞪他。


    “你和娘是?一伙的?”


    面对她的质问, 他只错愕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 阴冷了脸。


    隔着帷帽,他看不见她的容貌, 却能?看见她紧拽在手心、藏在背后的那一抹大红, 视线从?她的心口处若有似无地飘过, 压迫又危险。


    他沉沉开?口,吐出的字符像是?砂砾滚过喉间, 粗粝且低沉。


    “我?若是?想要,何须锁门?”


    简单的几?个字,彰显了他的霸道和矜骄,也暗示了他亦是?无辜。


    事实的确如此。


    他看似清冷、不好女色,可面对翻涌的欲,他从?不遮掩。


    前世,他若是?兴致来了,把她压在林子里的枯树上是?常有的事,又岂会使这种卑劣的手段得到她?


    她信的,嘴上非不饶人。


    “我?不管,反正是?你惹的祸!”顿了顿,又贴近几?分,咬牙切齿地威胁,“晚些找你算账!”


    若是?他不来冬雅阁寻她、不死皮赖脸地讨酸梅汤喝,两?人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说到底,陆卫青难逃其?咎。


    她回身去拍锁起来的门,“青衣,别?闹了,赶紧把门打开?。我?这儿床硬,睡着不舒I坦,就不留哥哥了。”


    门外没有动静,苏霓儿又喊,


    “那也得先让哥哥沐浴更衣。他饮酒了,一身的酒味,熏死人了。”


    盥洗室在隔壁,就算沐浴也得先开?门。


    陆卫青正坐在窗边的矮几?前,倒了一盏酸梅汤握在指尖把玩。


    闻言手上动作一顿,轻飘飘地睨向她。


    他修长的腿随意地分开?,整个人慵懒且肆意,似乎一点?没被外头的动静惊扰,云淡风轻的样子,恨得苏霓儿牙痒痒。


    他不在意,她却是?慌透了。


    她急急凑到窗边,想看个究竟,可窗子瞬间合上,被一条铁链从?外头蛮横地拴住。


    眼下,连逃的机会都没了。


    她多少有些生气。


    “青衣,你当?真不留一点?情面么?”


    话头一转,搬出大小?姐的威严,“我?把茶盏打碎了。你先进来,收拾干净。”


    屋外的青衣终于憋不住了。


    “小?姐,您就别?喊了。这大晚上的,很容易被街坊们听见,多不好!”


    何妈妈也道,“您安心和少爷过吧。老奴和青衣就守在外头,保证不打扰你们。”


    苏霓儿:“!!!”


    不仅锁了他俩,还顺带监I视他们做了什么?


    娘,您想的真周到!


    苏霓儿拧不过,晓得今晚无论如何也得和陆卫青凑合着过,怨气渐起,一巴掌按下他把玩着的茶盏。


    “喝,你就知道喝!你就一点?不着急么?”


    陆卫青幽幽地瞥了她一眼。


    那按在他茶盏上的手儿纤嫩如葱,绷紧的每一处关节都似在抗议,抗议着她的不满。


    不用看,也只帷帽下遮着的人儿气着了。


    他取了另一个倒扣着的茶盏,扬起茶壶,刚要倒酸梅汤,顿住,问她,“加冰么?”


    “加,”


    苏霓儿窝火得很,满腔的怨气不知该如何发泄,喝点?东西消消气也好。


    见陆卫青从?冰鉴里取了冰块,看着数量不少,忙阻止道,“别?加多了,太凉了胃受不住。”


    接过他递来的酸梅汤,她也没客气,大喇喇地饮了一口。


    冰汤润过喉肠,心头那口闷气总算下去了些。


    侧眸,正对上陆卫青似笑非笑的唇侧,方知着了他的道。


    她恨恨地剁了一脚。


    “你还笑得出来!”


    陆卫青勾着茶盏,晃了晃,不疾不徐地应她,“既来之则安之。”


    苏霓儿白了他一眼。


    敢情被占便宜的人不是?他,他乐得。


    她使劲给他出馊主意。


    “要不你把门踹了?亦或是?一剑把窗子外头的锁链劈了?再不济跳到房梁上,取开?两?片青瓦,飞出去?”


    陆卫青始终沉默着,浅浅地抿着酸梅汤,没有应她。


    苏霓儿又言,“莫非你怕?放心吧,娘顶多打你一顿,打不死的。”


    陆卫青好看的桃花眼斜过来,幽幽地一瞥。


    苏霓儿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惹的祸,你总得想解决的法?子啊!”


    陆卫青:“娘在外头。”


    苏霓儿浑身一僵,见陆卫青睨着眸子扫了眼窗口的位置,精致的下巴轻扬,“窗棱下面左数第三块砖的位置。”


    而她和陆卫青就坐在窗边的矮几?前,和外头只隔了一堵墙!


    那岂不是?刚才说的话,娘很有可能?都听见了?


    陆卫青挑眉,“你说呢?”


    苏霓儿整个人都呆住了。


    仔细回忆刚才的话,全是?她一人唱独角戏,他装聋作哑。原是?有尊大佛在外头镇着,他在挣表现哩!


    她气得肝疼,偏不好发作,愤愤往他皂靴上踩了一脚。


    “你怎地不早说!”


    语调一转,瞬间变脸,嗲着嗓子柔声细语地唤他,“哥哥,头还疼么?妹妹给你添些酸梅汤吧?”


    矫揉造作的谄媚,无关风I月,可少女的尾音颤颤,自带一股子妩媚,愣是?听出了撒娇的意味。


    他正盯着皂靴瞧。


    赤着金边的黑色皂靴落下污浊的鞋印,干干净净的鞋面,被折腾地不成样子。


    他眉宇间隐隐有不耐。


    她又用胳膊肘捅他,指了指窗外,示意他配合。


    他却是?无动于衷,狭长的眼扫过绒花地毯上碎了的茶盏。


    茶盏边沿上,残留着她红色的口脂以?及他尝过的痕迹。


    本就暧I昧的氛围愈发旖I旎,她仿佛听见夜风拂过耳畔的呢I喃声,似男子粗I沉的呼吸、似喉结滚I动的饥I渴。


    而撒泼在地上的狼藉不堪,无声地将他肮脏龌I龊的心思宣泄。


    他几?乎带着命令的口吻。


    “宽I衣。”


    苏霓儿的桃颊红透了,不是?娇怯,而是?被他无I耻下I流的言语激到了。


    可他的气场实在强大,目中带着压迫的凌厉和威逼,仿若要将她拆I吃入骨,吓得她忘记了反抗、忘记了逃离,木呆呆地立在原处,不知几?何。


    与此同?时,窗外的墙角处响起一阵倒吸声,若是?听细了,会发现远不止一人。


    许是?她的反应愣愣的,陆卫青久久得不到回应,斜勾着唇角,微醺的桃花眼轻佻。


    “想我?帮你?”


    “你?!”


    苏霓儿恼怒至极,深感?被冒犯,乍然起身,躲到了矮几?边上,无声咒了他好多回。


    陆卫青似一点?不在意,翻身上了软塌,合衣仰面躺着,双臂枕在脑下。


    他体形高大,宽阔的身子占据了软塌大部?分位置,交叠的双腿伸不直,随意地搭在另一侧的翘头上。


    他闭上眼睛,声音陡然提高了些,却是?又哑又沉。


    “快些,”


    言语间,他轻挥衣袖,南北角落里的莲花罩灯忽地熄灭。


    黑暗袭袭,烛火熄灭的一刹那,人的反应会有片刻的迟钝。


    她本能?地护住自己,捂紧单薄的纱裙。


    若是?他强I行对她做什么,她哪里挣I扎得开?呢?


    愈想愈恼,她甚至悄悄拔下发髻上的金簪,不动声色地握在手心。


    可她始终没等来陆卫青的进一步举动。


    她惶惶然睁开?眼。


    不甚明亮的月辉透过雕花窗,隐隐照出软榻上颀长的人形。


    他似乎困倦了,低沉的呼吸渐渐平稳,喉间溢出来的字符懒懒的。


    “睡。”


    苏霓儿终于意识到,他是?在做戏给外面的殷娘听。


    所有的紧张一下子消散,她长长嘘一口气。


    既然他选择软塌,再好不过,但愿能?相?安无事地渡过今晚。


    不过,她依然不敢大意,卧房里多了个男子,怎么都是?不安心的。


    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往床榻走?,连呼吸都是?拘谨的。


    夜太黑,她看不清,只能?靠着熟悉的记忆,摸索着前行。


    陡然,她踩到什么,脚心一阵刺痛。


    ——“啊!”


    她忍不住惊呼出声,踉跄着朝地上倒去,却听得软塌声响,一道人影闪至跟前,随即跌入一个泛着淡淡荷叶香的清冽怀抱。


    陆卫青拥住了她。


    她第一反应便是?推开?他,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身,奈何重心不稳,左脚心又疼得厉害,尝试了好几?回也立不起来,反倒抓得他的锦袍皱皱巴巴的。


    这个过程被无限拉长,黑暗中又看不清切,只感?受到他的身子僵直得厉害,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刚硬。


    隔着帷帽,他的呼吸洒在她的头顶。


    “你踩到碎茶盏了。”


    夜里他的视力极好,几?乎同?白日无异,能?清晰地瞧见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苏霓儿可没有这般能?耐,忘记了矮几?旁还有一摊子碎渣渣没有收拾,不慎伤了自己。


    冷汗从?白嫩的额间细细流下。


    缓了缓,平静些了,苏霓儿借着陆卫青胳膊的力道直起身,单脚立在地上,下一刻便将陆卫青推远了。


    “没事,脚崴了,活动一下就好,你不用管我?。”


    言罢,苏霓儿强撑着单脚跳。


    屋子不大,从?矮几?到拔步床没有多远,中间就隔了一道八扇苏绣屏风。


    可往常没几?步的路,苏霓儿走?起来分外吃力。


    一来太黑了,她看不清,步子不敢迈大了,生怕撞到桌椅之类的;


    二来,仅用单脚跳动着前行,不方便。


    陆卫青的眸色暗了几?分,负在身后的双手握成了拳。


    没有谁忍得了被一再的拒绝,他的声音透着不耐。


    “碎片扎到肉里,得尽快拔出来。”


    否则会发炎,天气大了,说不定会化脓。


    她晓得,她自然晓得。


    脚心疼得蚀骨,那碎片扎得深,说不定罗袜早已猩红一片。


    她忍下长睫下的湿意,莞尔一笑,强壮镇定晃了晃伤了的左脚,故作无所谓道,“没有扎到,好着呢!”


    继续往前行。


    却在经过屏风时,径直磕到了屏风边上的置物架,“哐当?”一声,磕得她帷帽差点?变了形。


    她讪讪回头,“呵,没事,我?熟得很。你睡去吧,明个还得赶路呢。”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远离他,越远越好、越远越安全。


    才不管陆卫青怎么想,才不管陆卫青睡在哪,不挨着她就好。


    她拖着疲乏的身子,在黑暗中蹦蹦跳跳,总算摸到了床榻,松一口气。


    挪上床沿的那一刻,她整个后背都汗湿了。


    没有光,她只能?摸索着查看伤势。


    绣花鞋底薄,茶盏的碎片锋利,她随手一摸,指尖滑I腻I腻的,隐隐有血腥味飘散。


    她赶紧取了丝帕擦手。


    可脚心的疼痛不减。


    如陆卫青所言,她需得立即把碎片弄出来。


    她靠坐在床头,拿一个软枕垫在身后,艰难地弓起左脚,又拿丝帕包了手,尝试着拔出碎片。


    堪堪碰着碎片,她就痛得不行。


    咿咿呀呀的,拧着眉梢哀中带哭。


    躺在软塌上的陆卫青,烦躁透了。


    他真的搞不懂她,明明碎片扎进肉里了,鲜血都流出来了,她还睁着眼睛说瞎话,死活不承认。


    他就这般惹人厌,叫她防成这样?


    她不仅仅是?畏惧他的。


    娘说她有事寻他,他未做多想欣然前来,可她茫然的反应便让他猜了个七七八八。


    娘哄他了。


    他本该走?的,可她直白的拒绝让他生了反叛的心思,非得和她共处一个屋檐下。


    如他所料,她紧张得舌头都捋不直了,变着方子赶他走?。


    她那气急败坏、又畏惧又拿他无奈可奈何的模样,委实生动有趣。


    直到被迫同?他共处一夜,她所有的防备全部?爆发,就差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


    他承认,他的气势过于骇人,寻常女子受不住。


    可她太反常了,将抗拒和厌恶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他甚至怀疑,她同?他有深仇大恨,杀了她亲爹亲妈非得找他报仇雪恨的那种。


    她愈是?这样,男儿的斗志愈发被撩拨,内心深处邪I恶的想法?肆意。


    脑中闪过茶盏边沿的口脂,微甜的味道尚在口腔,他想象着她的唇形,一遍又一遍回味。


    仅仅只是?回味,不值一提的冲动罢了。


    可她躲在床上千I娇I百I媚地哭泣,直教人心烦。


    他知道她疼。


    脚心被扎了,能?不疼么?


    女子的声音婉转,虽是?刻意被压低过,依旧撩I人。


    那带着痛楚的轻唤、妩媚至极,似被欺得厉害,一声一声响在寂寥的深夜。


    他瞬间想起私下和同?僚们聚在一起,说起晕段子,有人请他赋诗一首。


    他便从?看过的书本里,拼凑些香I艳I糜I句,却也是?味同?爵蜡、索然无味。


    如今却有了不一样的体会。


    他沉沉嘘一口气,合上眼睑,将眸底的暗涌深藏。


    再睁眼,猛然起身,大跨步走?向她。


    她被他的突然闯入吓到了。


    “出去!”


    她压低了声线,厉声呵斥。


    床尾立了道压迫的身影,她虽看不清是?谁,从?他的身形和气息中早已辨认出他的身份。


    她不知他为何过来,冥冥中却有一股子不好的预感?。


    此刻,她防备地半倚在床头,左脚心扎着的碎片尚未弄出来,疼得她直冒冷汗。


    而她的姿势十分不雅。


    为了方便弄出锋利的碎片,她撩起了裙纱,把白色的左裤腿挽到了小?腿处,露出纤细的脚腕。


    那一抹莹白,便是?在漆黑的夜里,也扎眼得紧。


    她急急放下裤腿。


    “我?叫你出去!”


    她声音不由大了些,又羞又恨,怪自己太弱,远不是?他的对手,否则她真想上前咬他两?口。


    陆卫青没有言语,浑身的气势又急又沉,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他不仅不离去,反霸道地凑近。


    黑暗中,她看不到他眸底的神色,却也猜到他在发疯的边缘。


    恐惧陡然升起,她抬手就是?一巴掌。


    却被他反握住细嫩的柔荑,轻松制服。


    他的呼吸都是?隐忍的。


    “还来?同?样的手段使第二回 ,不新鲜。”


    他说得轻飘飘的,苏霓儿瞬间想起两?人前段时日的见面,她打了他一巴掌,是?那么的干脆直接,在他俊朗的面容上留下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她忘不了他当?时誓要将她捏碎的神色,也不难想象现下的他,平淡的语气背后藏着怎样的愠火。


    他捉着她的柔荑,意味深长地捏了捏,恰好扣住她狂跳的脉搏,似乎轻轻一掐,就能?断了。


    她被他捏得生疼。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我?们,我?们说好的”


    剩下的话她说不出口,化作无声的排斥和扭动,扭动在床榻上的狼藉里。


    他沉沉一笑,说着温润的话,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不温柔。


    “莫动。”


    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根细绳,三两?下捆住她挣I扎的双手,将其?高举过头顶。


    她反抗得实在厉害,厚重的拔步床都摇响了。


    手腕被束缚着,她彻底乱了分寸,绝望铺天盖地袭来。


    昏暗的月光下,是?他模糊且精壮的身体。


    浓烈低沉的气息滚滚而来,她如砧板上的鱼,动弹不得。


    她一下子就慌了,低低的哭泣中夹杂着数不清的咒骂。


    ——“陆卫青,你个混蛋!”


    “你趁人之危,你不是?君子!”


    尽管她怕得要死,可声音依旧细细的,不敢大了,生怕外头的殷娘听见。


    陆卫青不知是?该笑还是?该骂,按住她企图乱踢的右腿。


    “闭嘴!”


    一张泛着荷叶香的丝帕强I行塞入她口中,堵住她口齿不清的唾骂。


    她绝望的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来。


    一滴一滴,


    蔓延过绝美的粉颊,打湿她鹅黄色的纱裙。


    他眉眼一挑,“委屈?”


    她嘤嘤地哭泣着,咒骂悉数被丝帕堵住。或许是?她哭得过于哀伤,心口一抽一抽的,似乎下一刻就能?断气了。


    他不咸不淡道,“能?配合么?”


    苏霓儿忙不迭乖巧点?头。


    眼下她任他宰割,哪里还有商讨的余地?


    口中的丝帕被取出,她尚未来得及缓口气,立马朝着门外大喊——


    ——“娘!”


    尚未喊出口,刚张开?嘴,便被他再次用丝帕堵住。


    用了狠劲,带着惩罚的意味,以?至于她坐不稳,头直直往后仰,幸得背后有个软垫,否则她的后脑勺就磕在拔步床的柱子上了。


    他冷声道,“出尔反尔,小?人之举。”


    苏霓儿深不敢苟同?,咬着丝帕嗡嗡地骂着,虽是?听不清,但也能?猜个大概。


    “想说我?也是?小?人?”,他睨向她,一把捉了她受伤的左脚。


    陡然,他指尖用力,打在她的足下,那刺入肉里的碎片被弹出,“叮咚”一声,落在绒花地毯上。


    片刻的疼痛转瞬即逝,她从?哀泣中渐渐清醒,恍然间意识到什么。


    他半坐在床尾,左手握着她的足腕,右手极快地褪去她的鞋袜,仔细地查看伤势。


    于他而言,是?否掌灯区别?不大。


    他都能?看得清。


    那莹润的莲足,肌肤如水,五个脚指头可爱得紧,指甲盖粉粉的,泛着健康的光泽。


    可他未曾有过半分的觊I觎或是?越矩,动作干净利落,


    他淡淡开?口,说伤口不深,她脚心没有残留的碎渣,用点?消炎药、裹上纱布,休养几?日便好。


    “你屋里可有寻常的药物?”


    她便是?再傻,也知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她干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指向最左边的衣柜,声音哑哑的,不复先前的张牙舞爪。


    “最下面一层,褐色的小?木箱里面装得有。”


    由于她嘴里塞着丝帕,故而她说出来的话听不真切,全是?些咿咿呀呀。


    陆卫青,“再说一遍。”


    苏霓儿重复一次,陆卫青还是?不懂,苏霓儿窝火了,右腿打在软软的床褥子上,无声地抗议。


    陆卫青抬眸:“还喊娘么?”


    苏霓儿不回答,却是?温顺地低下头。


    陆卫青便取了她口中的丝帕,又解开?她手腕上的细绳,转身去往衣柜处。


    他很快回来,打开?合上的箱子,给她上了药粉,将伤口缠上纱布。


    冤枉了好人,苏霓儿多少有些过意不去,道歉的话又说不出口,扯东扯西缓解着尴尬。


    “一定要这样蛮横?你提前告诉我?不行?非得吓我??”


    陆卫青估摸着纱布的长度,够用后,撕下多余的留作日后用。


    他关注着手上的动作,没有抬头。


    “我?说了你会同?意?”


    这倒是?将苏霓儿难住了。


    平心而论,她根本不会同?意,否则就不会一开?始撒谎,说她没被碎片扎。


    她那点?心思,估计早被他猜到了。


    她微红了脸颊,不敢回答他的话,于是?转了话头。


    “遇见你真倒霉,不是?手臂受伤就是?脚受伤。”


    更别?说前世那些折磨了。


    她活动了僵硬的手腕,又揉了揉快要发麻的脸颊。


    “你一点?也不旺妻。”


    陆卫青缠纱布的动作一顿,苏霓儿又是?个没脸没皮的,上一刻气红了桃腮,转身能?嬉皮笑脸地唬人,“白长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陆卫青抬眸,直直望进她被帷帽遮住的眼。


    “我?长得好看?”


    苏霓儿想了想,嘀咕道:“丑死了。”


    陆卫青却笑了,放柔手上的动作,在她的脚背上打了个结。


    到底是?女儿家,玉足分外矜贵且羞敛。


    他虽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今日之举是?为了替她疗伤,可玉足被他这般握在掌心,粗粝的指腹刮过她莹润的肌肤,她还是?臊红了耳尖。


    待他松手,她忙不迭拉过薄裘,盖住她足下的风光。


    “别?指望我?会感?谢你。今日之事是?你挑起的,你刚才还吓我?了,功过相?抵。”


    陆卫青勾了勾唇,没应她,起身离开?。


    忽然,窗外响起殷娘的声音。


    ——“缨儿,刚才听见你在叫唤,可是?你哥欺负你了?”


    苏霓儿从?薄裘里探出头,觉得或许有希望了,求一求娘,指不定能?让娘改变主意,当?下可怜兮兮地卖惨。


    “娘,哥哥没有欺负我?。可是?女儿的脚扎到碎片了,流了好多血,可疼了。您快些给我?寻个郎中吧。”


    外头半晌没有动静,苏霓儿接着唤,“娘?”


    隔了会儿,殷娘再次开?口。


    “你哥不是?给你包扎过了?”


    苏霓儿:“!!!”


    娘怎的啥都知道!


    苏霓儿委实想不通,一双美目戚戚转着,落在八扇苏绣屏风上。


    摇曳的月光下,她和陆卫青的影子清清楚楚地映照在屏风上。


    高大些的身影立在床尾,娇小?些的半靠在床头。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保持着礼貌又安全的距离,没有半分的依依不舍或是?浓情蜜意。


    苏霓儿的心忽然凉了半截。


    听得殷娘又言:


    ——“既是?受伤了,就让你哥好生照顾你。你们本有婚约,同?床共塌是?迟早的事,娘不计较。”


    话说到这份上,已是?挑破天窗,明着让苏霓儿留陆卫青就寝。


    一句“不计较”,是?藏不住的威压。


    苏霓儿还想再说些什么,想了想,不情不愿地点?头。


    “哦,女儿记住了。”


    起身去扯陆卫青的袖摆,佯装娇滴滴道,“哥哥,上来一起睡吧。虽然你没沐浴,可是?缨儿不嫌弃你。”


    苏霓儿很明显感?觉到陆卫青的抗拒。


    在外跑的汉子多不讲究,尤其?是?做他们这行的,风里来雨里去的武将。


    可陆卫青是?个例外,但凡有机会就泡在浴桶里,更别?说随身衣物,只要脏了,有机会就会换下。


    今日应是?来得过急,没料到后面的变故。


    尽管如此,被奚落了,难免有伤儒雅。


    他冷冷拂开?苏霓儿,“我?怕脏了你的床。”


    这番言语是?激苏霓儿的,但的的确确也是?说给外头的殷娘听的。


    苏霓儿赶紧认错。


    “不会不会。筠儿哥哥,刚才是?我?不好,你莫要生气。”


    陆卫青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也没再为难苏霓儿,而是?朝着窗外沉声道。


    ——“娘,晚了,您且回去歇息。我?们的事,自有分寸。”


    言罢,他勾下蓝色的床幔,利索地翻身上床,合衣躺到里侧。


    拔步床并不大,床幔更是?形成一个密闭的小?空间,小?到苏霓儿稍稍动一下就能?碰到陆卫青的衣袂。


    好处是?床幔够厚,遮得严实,无法?在屏风上形成倒影,窗外的人瞧不见。


    可两?人并排躺着,气氛实在压抑,周遭又静得出奇,她甚至能?听见他响如擂鼓的心跳声。


    她一个人自在惯了,早不习惯枕边多个人。


    男子的呼吸灼I热,不似女子的清浅,体温又格外烫人,便是?隔着衣袂,她也感?觉床幔内似冬天的火炉,热透了。


    她挺尸般巍然不动,手心里却是?密密麻麻的细汗。


    由于他上来之时,她尚未做好准备,只盖了半床被子,另外半截被子被他压在身下。


    她尝试着扯了扯,扯不动。


    她继续扯,听得他低沉的声音,似是?刻意地压制过,可听细了,依旧能?听出隐隐的不耐。


    “别?动。”


    她忽地就安静了。


    片刻后,他稍稍抬起腰背,扯出半床薄裘,丢在她身上。


    她赶紧裹住自己,从?脖子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裹成了密不透风的蚕蛹,翻个身,背对着他,几?乎贴在床沿边上,再往外一寸,便掉下去了。


    和他相?处的每一刻都是?煎I熬。


    她掰着手指来回数数,听窗外的夜风拂过翠竹林的沙沙声,想象着夜空的繁星到底有几?颗,哪一颗最亮最耀眼


    实在熬不下去了,她把篱笆墙上攀爬着的蔷薇花数了一遍。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反正她全无睡意,极小?声地问他。


    “娘走?了没有?”


    他没有回答,她却听到他喉结滚I动的声响。


    在极致的夜里,清晰地划过她的耳朵。


    她整个人莫明就焉了,瑟缩在薄裘里,缩成了一团,一动不敢动。


    终于,窗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知是?谁离去了,愈行愈远。


    她正要问陆卫青,床幔被撩开?,他清风般飘了出去,仰面睡在地上,靠近拔步床的位置。


    不用问也知道答案了。


    枕边少了个人,她总算踏实些,将床幔再次合紧,挪到了最里侧,面向床柱。


    这是?距离陆卫青最远的位置。


    可她身下的温暖提醒着她,他刚才在这里躺过。


    前世所有的屈辱和不堪潮水般袭来,像极了他曾经的怀抱,热烈过后,剩下满目的疮痍。


    尤其?是?想到后日她要面临的折辱,也不知到底能?不能?避开?,心情便跌到了谷底。


    她情难自已,哆哆嗦嗦地哭泣,把自个揉成面团。


    陆卫青躺在地上,剑眉蹙得死死的。


    那时断时续的哭泣声似催魂的符,压得他心焦。


    他已经格外谦让她了。


    不和她同?塌、不和她共枕,且尽量顾及她的感?受、做到君子之风,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当?初是?她要假意恩爱做戏给娘看,他没逼她。


    甚至那笑话般的协议也是?她执意要签的。


    若是?同?处一个屋檐下叫她如此委屈,他又何苦再坚持?


    “声音小?点?。”


    他音色沉沉,带着压迫的口吻,没曾想她不仅不收敛,反而哭得更大声,双肩抖成了筛子,好似他真的欺了她千百回。


    他引以?为傲的自持就这样败了。


    ——“别?哭了!”


    苏霓儿沉寂在过往的悲伤里,恍然间听见陆卫青吼她,顿时冒火了。


    “凶什么凶?我?又没哭你!”


    苏霓儿翻了一圈,挪到床沿边上,想好生教训陆卫青一顿,顾及门外有人守着,加之她受伤的左脚不方便,只能?愤愤作罢。


    “我?哭我?的,你睡你的。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陆卫青强压下眸底的躁意,胸腔几?番起伏,而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翻了个身,背对她。


    他的沉默是?一种变相?的忍让,苏霓儿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此事就算翻篇了。


    她抹了脸上的泪痕,望向他的侧影。


    “你明天真的会离开?么?”


    陆卫青耳尖一动,没有应她。


    她继续道,“不管刮风下雨还是?电闪雷鸣,哪怕半路遇见山洪、亦或是?山匪打劫,说了走?就一定要走?。”


    陆卫青浑身一僵,气势陡然沉得厉害。


    昏暗的月光下,能?隐隐看见他好看的唇线抿得死死的。


    他咬着牙,冷冷道,“承蒙吉言,明日我?一定离开?。”


    “真的?”


    她难抵欢喜,半侧起身子,见陆卫青不似说笑,心中安定了些。


    只有他离开?了,她所有的担忧就会烟消云散。


    尽管他大婚前会回来,但至少这几?月是?安全的。


    刚才哭得太甚,消耗了力气和精力,同?时舒缓了心中紧张的情愫,这会儿缓过来了,平静多了。


    她没盖薄裘,受伤的左脚轻搭在薄裘上,望着头顶的绢纱帐子发呆。


    “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发自肺腑的庆幸比当?面给人两?耳光还要难受。


    陆卫青心口的闷气愈发翻涌,唇侧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妹妹如此厌恶我?,叫我?感?、激、不、尽。”


    床幔里的人半晌没有动静。


    既不呛他,也不凶巴巴地吼他,安静地不像话。


    这不像是?她的性子。


    他不耐烦地侧耳倾听。


    床幔里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均匀又沉稳,似累坏了、倦极了,挨着竹枕便睡了。


    他眸底闪过一丝暗沉,少顷,不甘心地闭上沸腾着火焰的眼睛,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睁眼到天明。


    *


    第二日晨间,苏霓儿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火红色的金辉从?半掩的雕花窗洒进来,透过八扇苏绣屏风,洒在苏霓儿卷翘的长睫上。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砰”地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锁起来的窗子打开?了?


    撩开?床幔,床下哪里还有陆卫青的身影?


    她赶紧下床,穿木屐履的时候太过毛躁,左脚疼着,不敢太用力,好几?次差点?从?置鞋的笼箱上摔下去。


    大门上的锁已经解开?了,留了一条虚掩的缝。


    “太好了!”


    苏霓儿惊呼出声,“那个祸害终于走?了,总算能?过一段安稳日子!”


    换了衣裳后,取了水净脸,坐在铜镜前描眉。


    铜镜里,映照出一张明艳娇媚的容颜。


    她得意地笑了笑,戴上帷帽,检查了梳妆台上的小?木箱,确定里面的半块玉佩尚在、没有被谁动过的痕迹,不自觉哼起了小?调。


    出了院子,来来往往的带刀侍卫在府上穿梭,将金色楠木箱、梨花摆件等,一一搬出府外。


    其?中一个带刀侍卫脸上有疤,长得五大三粗,昨日在薛府门前,替陆卫青传话、喊她“嫂子”的人。


    那人正指挥兄弟们搬东西,叉着腰,粗声粗气地命令。


    ——“轻些,莫要弄坏了,这可是?夫人最爱的。”


    见着苏霓儿过来,恭敬行了一礼,憨憨地笑,“嫂子早!”


    苏霓儿拧着眉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一时半会说不出个所以?然。


    恰好遇见青衣扛着一个大袋子经过,忙不迭问她——


    ——“你们在干嘛呢?”


    青衣累得气喘吁吁,脚步却不停,指向府外大门口候着的马车。


    “小?姐,夫人在那里,您自个问去吧。奴婢忙着呢,不陪您了。”


    苏霓儿一瘸一拐到了府外,看见十来辆马车整齐地排着,每一辆装得满满的,车轮子都快被压变形了


    这是?将整个茗香居搬空了?


    殷娘在何妈妈的搀扶下,坐在最前面的马车里,怡然地品着茶。


    马车的帘子是?撩开?的,坐在里头,一眼就能?看到茫然的苏霓儿。


    “缨儿,你的脚好些了没?”


    “不碍事,”苏霓儿站在马车外头,望向进进出出的带刀侍卫,“娘,您这是?要干嘛?”


    殷娘握着苏霓儿的手,笑得格外温柔。


    “这不趁着你哥回京,带的人手多,顺带搬个家么?”


    苏霓儿震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搬家?!”


    “是?的呢!”殷娘拍了拍苏霓儿的手,语重心长道,“娘想过了,一家人在一起才叫家。小?两?口总分开?也不是?个事。以?后啊,你就和你哥好生过。”


    言罢,殷娘将呆怔的苏霓儿推向第二辆马车,就排在殷娘的马车后头。


    “上去吧,你哥等了你许久,见你睡得香,没忍心叫你起床。”


    正在这时,一只润玉般的手撩开?车帘。


    马车里,陆卫青着一席月牙色的袍子,手里拿着一卷泛着墨香的案册。


    瞧见苏霓儿,他眉梢轻扬,笑得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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