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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通菜街


    七月底, 周青山去港市出差,问倪南要什么礼物,那时候倪南跟宋文女士在花鸟市场。


    一楼卖金鱼, 二楼花市。


    来往人群多, 里头没空调, 又闷又热,倪南额头不停冒汗,脑袋也晕,总感觉犯困眼睛睁不开一样。


    宋文女士手里提着老花买菜包, 抹一把汗。


    “要死了,今天周几?怎么人那么多。”


    倪南放假后也没什么周几的概念,大脑缺氧反应慢了几拍,被人撞了一下胳膊后回神点,摸手机看了一眼。


    “周日。”


    宋文女士真觉得很奇怪, 以前她周末来的时候人也不多, 汗涔涔一身,进了一家绿植店,随手拿起个小盆栽问。


    虎尾兰。


    倪南找了个椅子坐下, 包里摸出走路收到的传单, 对折扇风。


    手机两个软件切换。


    宴会那日她后来忘记问江津砚猫的事, 之后也没机会,那天晚上在周青山车里发现一个逗猫棒,是脚踢到缝边听到一声铃铛响。


    安静的夜里一丝诡异。


    倪南最怕鬼了,看恐怖片从来都是双手捂着脸从指缝里看,恐怖画面一出来, 立马把五指闭上。怕得死, 回回还要看。


    高湫评她受虐体质。


    影院里的恐怖片那叫恐怖片嘛?那是喜剧片吧, 高湫从来都是哈哈笑出来,倪南冒着冷汗,听到点动静紧张不行。


    静谧夜色里,清脆铃铛响。


    周青山感觉到怀里人的身子逐渐僵起来,把人拢紧几分,开了车内灯。


    东西翻出来,就是一根逗猫棒,周青山拿手机晃动几下,铃铛响。


    “怕这个?”


    倪南摇头:“不是怕这个,是怕特别安静的环境下突然有声音,而且还是铃铛声。恐怖片里的鬼要出来的时候不总这样嘛……”


    “……好吓人。”


    当时周青山的神情什么样呢,一副好笑样,跟她说“不怕不怕,来抱抱。”


    哄小孩调。


    倪南生气锤了一下他伸过来的手,然后想起正经事,这逗猫棒哪来的,还在那缝缝里。


    他真的想了好久。


    夜里把猫送回后落下的吧,他车多,不同时候开不同车,藏在角落也难发现。


    凌晨三点半送过去的,看江津砚朋友圈玩的爽,心中不悦,一通电话喊回来接他祖宗走。


    倪南伤心一会儿呢喃,送走了啊……


    不是她要问人家主人思不思念,这会儿人主人思念接走,她开始想了。


    周青山笑她。


    “它挺可爱嘛……”


    “喜欢我们也养一只。”


    倪南摇头算了,周青山不是那么喜欢,她妈妈其实也不喜欢家里有动物,她喜欢没用,没地儿放。


    出差前一天,周青山告诉她,小猫过几天要回女生那边,想见见可以在这之前去看看。


    这会儿她挑礼物呢。


    下了好几单,周青山突然发消息来,问她要什么礼物,她看岔眼,看成她买了什么礼物。


    九键打字好快,回过去:【罐头!】


    周青山发来问号。


    随后问她黄桃罐还是凤梨罐。


    倪南歪了歪头,皱起眉,不解的表情,摁着屏幕,发了条语音过去。


    港市私人高尔夫球场,一行人就看见周青山突然笑起来,把杆丢给球童。


    有人随着他步子上前,问他是不是京城郊区度假村的事有好消息了。魏潮生也来了港市,二人之间有合作,打完一杆球后觉得没意思,也过来。


    他看周青山这笑不像是因为度假村的事,倒像某位小菩萨。工作上的事,天大的好消息他也不会露出大笑容,神情总是很淡。


    那人的话,周青山没搭理,身高颀长白衫黑裤,风吹来,衣摆后扬,站在那,点开语音条,倪南带有疑惑语气声音透来。


    “猫能吃水果嘛?”


    戴了耳机,别人听不见,只见他笑意更盛了。


    合着他说怎么有人要礼物只要罐头,平时也不见她怎么吃过,突然冒一句出来,还意外了一下。


    讲的不是一回事呢。


    小菩萨也是小迷糊。


    魏潮生递来一支烟,周青山看了是谁后才接过,点了火,吐出薄烟。


    他神色一顿,然后舒展,魏潮生问是倪小姐的信息吧,眉眼间挡不住的喜。


    “倪小姐真的很不一样啊。”


    不止他一个人说倪南不一样,不一样在哪又说不出,周青山觉得她与别人没什么太不一样,眼鼻嘴都一个,没比别人多长还是怎么。


    要真论点什么不一样吧,那可能就是不一样在他挺喜欢她的,不是很需要理由的一种喜欢。


    “还行吧。”


    魏潮生笑了笑,说港市一直被称为购物天堂,晚上有时间可以去转转,他常来,熟这地儿,能做个向导。


    常人来买奢侈品类,他没想到周青山会问他,这儿哪的罐头好吃?-


    倪南背上被猛一拍,又痛又黏,衣服料子跟皮肤贴一块了,很不舒服。


    “过来看看这两个哪个好看。”


    “嗷。”


    发出去的语音还没收到回复,倪南把手机放进包里面,起身理了理衣服,去看宋文女士选的绿植。


    百万心跟卷叶吊兰选。


    倪南觉得两个都可以,选不出来,宋文女士就讲她,花市吵闹,两边声音同洪水猛兽一样,她随手一指旁边。


    “那个,那个就挺好看的。”


    她压根叫不上名的绿植。


    老板娘说小姑娘眼光不错的呀,这是四季常青的春羽,好养活又好看,现在卖很好的。


    东西太多,写了地址让人送过去。宋文女士又去看花了,涌来涌去的人擦身而过,情侣姐妹都是年轻面孔,一楼还有拍写真的在。


    倪南趴在栏杆上看,王家卫的风格吧,被拍摄的人拿着袋小金鱼挡着脸,摄影师点头又换动作,在红色金鱼缸前,指尖互动,碰玻璃。


    《重庆森林》既视感。


    宋文女士还在后头跟人砍价,她听见了,有时候吧,宋文女士不愿意多花那一分钱,有时候眼睛也不眨就可以刷。


    这种现象应该就等同于她们网购,可以9999,不能9.9运费。


    其实也不太贴,倪南回头看了一眼,应该只有某些东西才值那个价,宋文女士的“值”就在衣服跟珠宝上了。


    她买菜也是会挑夜间折扣的。


    金鱼游在氧气袋,倪南想到的还有港市通菜街。


    一四年的时候,宋文女士带她去过,记忆久远,不知道如今的通菜街什么样,里头挂了一排排金。


    相机拉到最大,模糊不清的金鱼发给周青山,跟他从《重庆森林》讲到通菜街,她真的不怎么和周青山讲这些,怕他觉得自己话很多,倪南有时候讲电影和书可以聊很久。


    那边没有及时回复,倪南抱着手机丧气,满腔的诉说欲渐渐散去,眸子暗了下去。


    像是金鱼七秒,视频通话声音响起,倪南头一抬眼睛一亮,飞快点了接听,往离宋文女士远的店跑。


    “倪小姐,通菜街的金鱼没变样,地方小老板凶。”


    怎么是魏潮生的声音啊。


    倪南蹲在角落区,手指在脸上无措扣扣,好尴尬笑一笑,说还是这样啊……


    镜头晃动,屏幕出现周青山的脸,死亡角度也是这么好看,太抗镜头一张脸。


    两秒,转后置镜头,一晃而过的金鱼,小孩声大的闹市。


    倒是有很多话想说,只不过视频里不方便,因为魏潮生在,看了看闹市,聊几句,她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吃饭,熬夜不要太晚。


    她听见了魏潮生的笑。


    “就先这样了!我妈妈在叫我,挂啦!”


    从来没有这么快挂断过周青山的通话-


    绿植和鲜花一起送到南桥胡同,宋文女士切菜做饭,倪南出去拿的,一车子搬下来的时候,倪南张大了嘴。


    怎么买了这么多。


    好在师傅帮忙搬进屋里,倪南只用负责倒水,人都走后,倪南收拾一次性杯子丢进垃圾桶,风扇档数调二档,坐到沙发上。


    “妈妈,这么多绿植摆哪啊?”


    “房里啊放哪,上回去你表姨家里面,搞的可漂亮了,客厅看起来温馨舒服的,你表姐房间里面也是。”


    她们家院子就一颗青梅树,花有一些不多,房里更是匮乏,盎然绿一点也看不见。


    倪钟生说过,客厅也可以打造植物园的感觉,宋文女士跟他反着来,不肯弄,倪南看了摆满的绿植,给倪钟生发消息。


    说他的植物园要打造完成了,早点回来看看。


    饭后,宋文女士还有几盆想放到倪南房间里,倪南头摆拨浪鼓一样,说不要。她也不是太笨,宋文女士这样做,进出她房间只需要一个浇水的理由就可以。


    小时候被翻日记本当着好多亲戚面念的那种绝望痛苦,现在想起来还是很不舒服,哽在心头。


    没有人能完全没有秘密,至少倪南她有好多秘密,一屋子都是。


    不可以让别人窥探到一丝一角。


    只有她愿意说的那天,秘密才不是秘密。


    宋文女士还是那做事风格,不过问她意见直接搬着绿植走。


    倪南挡在门口。


    “妈妈,我房间是真的不需要,我养不活,而且我不喜欢。”


    “又不用你养,我每天来浇水。你怎么这么不听劝呢,你看你表姐的房间多好看啊,性格没人家好就算了,审美品味这一块能不能向你表姐去问问啊。”


    “我不要!表姐那么好,你就把这些送表姐,最好把表姐再接过来住,反正我不要学别人!”


    “砰!”


    门被重重甩上,倪南反锁门,床上一躺,枕头往脸上一盖。


    自动隔绝一切。


    因为这事,母女俩好多天没讲话,有时候倪南来冰箱拿乌龙茶,宋文女士就拨高嗓音,说自己跟养了个仇人一样,费了心思给人家置办东西,得不到一句好话不说,还甩门……


    明明前面聊的完全不搭边。


    倪南闷着肚子回房间,拧开瓶盖,乌龙茶咕噜咕噜下肚大半。


    接连好几天都这样,压抑死了,倪南感觉自己想被塑料袋裹着。


    金鱼缺氧缺水会死。


    实在受不了的那天,倪南给周青山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头问:“想我了?”


    明知道他看不见,她还是抱着手机重重点头,说想,好想!特别想!


    周青山回她,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看见了。


    他不骗她,第二天一早倪南就看见他了,在去买早餐的路上,倪南偏了航线。


    素颜朝天,特素的裙子,踩着夹板鞋上了车。


    周青山抱了小姑娘好久,怎么跟猫这么像呢,在怀里一拱一拱蹭人。


    倪南要是猫,那一定最受宠爱的,你恨不得成为猫奴,把世界上所有最好捧到它跟前。


    “不用跟妈妈说了?”


    一大早不用经过家里同意就跟去西山也是少见,周青山问了一嘴,谁知道人小姑娘反应大,一瘪嘴,偏过头去。


    “不说。”


    周青山顺着她来,那就不说吧,让助理开车回西山。


    礼物是后面送进来的,倪南喝完牛奶,捂着嘴打了个嗝,抬眼就看见周青山助理提着包装精美的袋子进来。


    她看向周青山,周青山让她过去瞧瞧。


    倪南以为会是衣服,毕竟周青山挺爱给她买衣服的,那套定制后还有几套,进衣柜晚。


    当时倪南就说,这都需要特定场合穿吧,她都没什么机会,好浪费。


    周青山无所谓穿不穿出去,他只是喜欢给她买。


    那么大一个袋子,里面就装了两个罐头,倪南人都惊了,好奢侈啊。


    罐头还不是普通包装。


    她愣愣捧着罐头,转身看周青山,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口有动静,下一秒就看见几个师傅抬着鱼缸进来。


    金鱼入缸。


    误打误撞的巧合,金鱼凤梨罐,他知道她看错了,没有提醒,通菜街已经走远了卖金鱼的地儿,手机屏幕亮着,他看见长段话里短小一句。


    ——我曾经还把自己幻想成过一只金鱼。


    没有说想要金鱼,周青山停下脚步忽然往回走,从港市运了金鱼回京城。


    是不可思议,惊讶,说出去让人觉得没必要的事。


    倪南一整天都在金鱼缸前,手指随着金鱼游。


    她没有说太多的话,周青山好像都懂了。


    爱情也会过期,金鱼七秒后忘记所有,坦然再爱上下一条金鱼。


    闻声抬起头,与他视线相撞,手背一热,他欠身抬手越过自己的肩,从一条鱼游向另一条鱼,握住那只手,随她一起游。


    “缸里只有两条金鱼,它们会反复爱上彼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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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细细说


    冰箱上面特意贴了留言板, 怎么养好金鱼,倪南做足了功课,一条一条写上去。知道周青山大忙人可能没法自己每天照料, 家里搞卫生的阿姨来的时候, 她还特地说了一遍。


    阿姨拿着抹布擦楼梯杆, 和蔼笑笑,说三爷前两天和她讲过了,问了她养殖注意事项,还让她在他遗漏的时候帮忙照看一下, 单独开一份工资。


    她家以前养过金鱼的。


    倪南把黑色中性笔合上盖子,点点头道谢。


    凤梨罐的保质期是三十天,那么大罐,两个不嗜甜的人吃起来挺困难,陆曼家里的牌局, 一捧花跟罐头作为礼。


    陆曼让阿姨重新那个花瓶出来, 把花修剪一下插进去。


    倪南每每见陆曼都会惊叹,她真的好精致,从头到脚, 古韵气质, 盈盈一笑让人败在石榴裙下。


    那时候看见周青山和陆曼的绯闻, 不怪她自卑,放现在也还是会自卑,倪南坐在周青山的旁边,抿着唇听他们聊天。


    还缺了人,他们几个人喝一口茶聊一段往事。


    麻将房里烟雾缭绕, 笑语不断。


    倪南嗓子眼干涩疼, 一杯茶喝下去也不见解, 空调温度十六度,上下扫动的风落在倪南胳膊上,鸡皮疙瘩横生。


    聊起附中的日子,江津砚抽一口烟可劲摇头。


    “怀念归怀念,要真让我回去我可不乐意,多苦逼的日子啊,念念那青春就可以了,回去免了,不想整天耳朵里都是老师叨叨声,每周写不完的试卷,我真的会吐。”


    陆曼嗤笑他:“你那试卷谁写的没点数啊,老师为什么叨叨你不清楚啊,带着我们状元郎去点妹妹,你真是够出息的。”


    状元郎,倪南记得零五届的状元郎是周青山。


    点妹妹是什么?倪南有时候真不明白他们之间谈话的词,隐晦又直白,让人不敢轻易判断。


    她抬眼看周青山,与熟人相处时惯来懒散,柔软白衬衫解了两粒扣,冷白光照下,倪南觉得他也像个男菩萨。


    视线对上,周青山唇形问她怎么了?


    倪南摇摇头又看牌桌,透明烟灰缸里装满烟头,周青山指尖夹着那根始终没点燃。


    忽地一声笑,只听见江津砚声腔抖,聊起点妹妹。


    “你说点妹妹,我还在想点妹妹是什么呢,陆曼,你没点过一样,牛郎不是啊?就讲我。”


    他看向倪南:“小菩萨,你可别怪周老板啊,都是我的锅,他可洁身自好了,在酒吧里拿试卷写,我给他点的妹妹都在旁边举灯给他照明呢,没有半分旖旎遐想。”


    “当然了,那些妹妹还是有点想法的,奈何我们周老板不解风情,一心学习啊。”


    倪南也笑了,还会有这样的事啊。


    高中周日早上逛市场时候偶遇过老孟,谈及周青山他也不是那么乖的呀,不像是会在酒吧写试卷的样。


    早上的菜市热闹人多,菜新鲜,菜老板挤着矿泉水瓶在蔬菜叶洒水,老孟拿了一颗白菜,甩甩水装进袋子里。


    “周青山啊,这学生让我头痛了三年,表面上滴水不漏的乖,实际上精明的坏,要他完成个作业,他由古扯今讲个一下午,你不能细听,细听还会觉得真有几分理,想免了他的作业。”


    当时的倪南成绩正在往上冲,一次比一次进步大,老孟看在眼里,后面还说让她不要学这个师哥样,踏实学习,从兜里摸了一张十块给菜老板,找零后背着手走远。


    倪南被宋文女士喊去称肉。


    桌底下手掌摊开,倪南在他掌心画圈圈,轻声问他:“真有这回事啊?”


    周青山勾了勾唇,笑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好奇的话,回家细细跟你说。”


    “好呀!”-


    魏潮生来得晚,身旁带了个女人,挺有特色识别度的长相,后来听江津砚说是个小网红,他曾经还想签到自己公司下,魏潮生护着不让,讲他那地儿乱得很。


    两个人还差点打起来,都讲他乱,搞得他们不乱一个样,都清清白白是吧,清白到跟爸爸的三儿好,又去找个莞莞类卿的小网红。


    他们都是清白痴心的大情种,就他江津砚是玩得花的大冤种。


    能看出来气了个不轻,倪南给他倒杯冰水降降火,其实江津砚爱玩也是有道德底线的玩,不会乱来,分手也都是好聚好散,他给的多,在圈子里他还算个好好情人。


    江津砚瞥见倪南手腕白奇楠,冰块嚼碎在口腔。


    “论好男人那也得是周老板吧,他们算个嘚儿。”


    茶都喝了几壶,陆曼又重新沏一壶,倪南急着上厕所,跟着阿姨一起出去。


    从洗手间出来,倪南身上都沾了淡淡香,手掌也全是甜腻味,陆曼洗手液也专门找了跟客厅群花簇拥出来的香差不多式的。


    有屏风挡,倪南在屏风前止住脚步。


    魏潮生带来的那个女网红头一次见他们,满腹的好奇,牌局还没开,女网红人胆大,问起周青山跟陆曼的事情,是不是和传说中一样?


    到现在,倪南其实也没过问周青山这些事,她觉得都是过去事,再提没必要,只是增添心中苦。


    青梅竹马生情好一段路,人群中松手是在稀松不过的事了,回归朋友地位也是正常。


    她心底最深处也不愿相信传闻,虽然曾经几个夜里看着别人写出来的分析贴落泪。


    周青山叫她去看他,不要听。


    他们这个圈子没事也能编出有事,她尚不能分辨,要是误会他去,他可真是好委屈。


    周青山这样说过。


    没有回答,只有一阵哄笑,陆曼骂魏潮生眼光真差,不如他老子。


    魏潮生烦躁说洗牌洗牌。


    女网红在哄笑声里尴尬死了,倪南自然走进去,周青山问她打不打,她摇头说想看他打。


    听着他们讲周青山牌技好,具体多好呢,她不知道,牙签戳了一块西瓜,冰冰凉凉甜入心,挑了块大的给周青山。


    “甜吧。”


    周青山说甜,不过他觉得喂瓜的人更甜。


    小情侣间,他们理解,不过打趣酸酸还是要有的,一口一个小菩萨好体贴,羡慕死他们了。


    女网红也效颦喂瓜,没摸准喜好,得了个冷脸色,魏潮生不喜欢夏日西瓜。


    江津砚的手气一如既往差,后半场让小菩萨帮他摸的牌,清一色顶顶好牌,后来被魏潮生截胡,低讽了几句才解气。


    后来干脆明牌打。


    周青山一吃三,倪南笑嘻嘻在一边数筹码,比她上回翻了好几倍。


    不过十一点,周青山起身说要走了,他们看了一眼时间,不可思议。


    “这才多早啊,就走了?!赢了钱就跑,这可不是周老板的风格啊。”


    “给你们留点裤衩底。”


    不管他们多挽留,周青山拉着倪南起来,离开陆曼家。


    宋文女士的电话进了好几通,倪南都没有接,发信息说有事会晚点回来,不动声色将手机静音踹到兜里,不想扫了兴,后半场都没拿手机出来过。


    刚开了门,走到院里,碰见校友,倪南不认识他,他喊了倪南名字。


    “倪南?!”


    很惊讶的语气。


    她跟周青山牵着手,十指相扣,听到声音回头看他面生,顿了顿问:“你认识我?”


    “认识,中文系的对吧,我室友追过你,你生日的时候他送了拼图照片,他拼好后放宿舍好几天,我们天天醒来就看见你。”


    ……


    讲到拼图,倪南有了印象,那时候真的夸张,在操场里表白,送出一个超级大的相框,倪南捂着脸只想跑,好尴尬丢人。


    偏偏室友看热闹不嫌事大,校友更别提了,起哄声属他们最大。


    对那个人没有印象,礼物是有的……简直给了她一个难忘又可怕的生日,那之后,倪南都有点抵触过生日。


    男人看见倪南跟周青山十指相扣的手,视线缓缓上移,跟周青山点了点头。


    陆曼跟他说过,看到什么都要管住自己的嘴,要有什么闲言碎语在京大传,那就等着他自己被踹吧。


    上了车,倪南心中不安,遇见了同校的同学,她害怕他会出去乱说,流言蜚语要人命。


    周青山屈指勾一勾她鼻梁,说她笨。


    “这时候脑袋不灵光了,你就没想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谁的地方?”


    倪南真笨了,几秒后才回答:“陆曼啊……”


    “是啊,所以呢?”


    “所以……”


    倪南惊讶捂住嘴,好像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原来这样啊……


    周青山给陆曼发了个短信,抬头看见小姑娘还惊讶捂嘴,抬手握住她的腕,放在自己大腿上握住。


    把人送到思菩南路后,老爷子的电话就来了。


    “您老这个点不睡,不会是又想喝奶茶可乐什么吧……这个我可就爱莫能助了啊,只能劝劝您早点休息。”


    老爷子八十三的高龄,养生之道不会,教你怎么夜晚喝可乐奶茶有一套,小年轻爱的东西,老爷子都喜欢。


    老爷子说不是,电话里头叹息,说周爸周妈托梦来,让他看着小青山寻个良缘,结婚生子。


    他掐指算算,“我这身子骨不硬朗,还不知道有几年能活,你也不争气,三十一的人了还不成家,我下去后怎么和你爸你妈交代啊。”


    一声长叹。


    车往里开了点,快到南桥胡同里面,周青山听着老爷子叹气絮叨,抬眼看窗外,能看见倪南家的灯光。


    听声音也能分辨出来。


    静夜里只有一户人家还传来声音,他害倪南被骂了,心中想着明天给人小姑娘什么赔偿好呢。


    “行了行了,明年这个时候把人给您带回来。您老少喝点奶茶可乐,身子骨就硬朗了。”?


    第23章 晚来风


    倪钟生从西藏回来, 背包还没脱下,黑色登山包沉重压着他,耳边是宋文女士掰着手指数起倪南的二三事。


    “你说说, 夜不着家, 电话打不通, 要是出点意外怎么办?我知道你们一个二个都嫌我嘴多啰嗦,但凡你们让我省点心也好啊。”


    “最近社会新闻那么多,一个女孩子在外面——”


    倪南适时插嘴:“不是只有我一个。”


    宋文女士瞪她:“三四个也不行啊!都是女孩子,遇上点坏人怎么办, 男女力量悬殊,我没办法管住别人的孩子不要伤害他人,我总能管管自己孩子早点回家不受到伤害吧。”


    “你们是在外面玩一时快活了,不担心家里人怎么办。”


    倪南没说话,指尖捻着无籽葡萄, 迟迟没有塞进嘴里, 她当然能理解宋文女士,晚上回到家后也愧疚。


    房子里一片安静。


    宋文女士别过头,抹去泪水, 又转过头来:“你们父女俩真的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都想要自由, 喜欢往外面跑,家里是有狼豺虎豹在对吧。”


    倪南七岁以前,倪钟生办公地还在京城,之后全国各地跑,高一那年, 倪钟生去了西藏, 常年在西藏奔波。


    而关于宋文女士, 倪南其实不大知道她的过去,她不让别人提起,只是每到下午四点半,胡同里喊饭的声音响起来,属倪南家那道声音最响亮,他们有人就会开玩笑说,不愧是国家大剧院出来的女高音。


    葡萄在手中捻了几轮,倪南起身走到宋文女士身边,扯了扯衣角,“我下次一定会接电话的,不让妈妈担心。”


    “你要真不让我担心,你怎么不说以后绝对不出去了,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啊,”宋文女士哼笑一声,抱着臂侧了侧身。


    这个倪南还是难说,暑假还有段日子,不出去很难做到。


    倪南用脚踢了踢倪钟生的鞋,让他快点去哄。


    她把葡萄塞进宋文女士嘴里,俏皮一笑:“妈妈吃颗葡萄。”


    说完一溜烟跑了。


    她算着时间,倪钟生通常将人哄好是两个小时。从小到大,父母吵架次数不少,倪钟生会让她回房间待着,不要出来,她趴在桌上无聊,看着时钟转动,每次倪钟生来敲响房门时都是两小时后。


    这次超时半小时。


    客厅沙发上,倪南侧躺着刷手机,倪钟生在一边修剪绿植,回头过来问倪南。


    “今天不出去了?听你妈说,你每天都要出去啊?”


    倪南指尖一顿,“不出去了吧……”


    说完还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宋文女士。


    “怎么出不出去还这么不确定的,”倪钟生起身捶捶腰,修剪完这株又去下一株蹲着,“同学还没有给你发消息?”


    发了。


    周青山前两分钟给她发消息,下午出来,她说今天爸爸回来了,可能没时间出来,周青山也没说什么了,就说在路口见见,有东西给她。


    所以很不确定,出到胡同口算出去吗?-


    黎景和细数自己的珍宝,抽空瞥一眼坐在老爷椅上的人。


    “怎么,人不来啊?”


    “来,不来你这。”


    周青山熄灭了手机屏幕,握在手心,起身转转黎景和这家店,他不怎么来,开业来了一次,这是第二次。


    新艺术时期的珠宝优雅好看,且富有生命力,周青山打开柜,拿一枚银莲花胸针,花瓣与叶清透,海宝蓝石周嵌细密钻石。


    半透明质感的银莲花。


    黎景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要给女朋友送这个啊,小姑娘看着年龄不大,而且从穿着打扮来看,也不像是喜欢珠宝的,古玩珠子也可能她会比较喜欢。”


    “像你爸给你的那串白奇楠就挺适合人小姑娘的——”黎景和到他旁边往手腕一看,发现已经空了,“咦,已经送出去啦?”


    周青山把胸针放下,点了点头。


    黎景和看他眼神不一样了,“老爷子知道了么?”


    “还没说,打算等她毕业带回去。”


    他不掺和这些事,靠着自己漂洋过海来的古董柜,“也好,算是安稳下来了。”


    安稳这个词,让周青山走神了好久。


    倪南也跟他讲过安稳,那是在书房,他在办公,倪南在书柜前翻找书籍看,手里捧着一本《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过来。


    个子小,往他怀里一钻,缩着不动,周青山好笑捏捏她柔软的脸颊,等他办公完关上电脑,倪南抬起头,一双眼忽闪忽闪。


    “周青山,你什么时候可以安稳下来呀?”


    当时没明白她说的安稳什么意思,像是工作疲劳后不过心的回答,说她想什么时候安稳都可以。倪南把脑袋缩回去,手指捏紧诗歌薄页。


    后来小姑娘老半天没讲话,忽然又抬起头,说她给他读诗歌吧。


    阳光斜斜洒落枝头,落地窗的树影跟风律动,她标准腔调读了一首诗歌,不是她怀里那本,算是小众诗歌。


    周青山听得入迷,心头好像饮入一杯烈酒。


    他的倪倪真是好本事。


    【不要剥光我的爱


    你会发现是个模特


    不要剥光我的模特


    你会发现


    是我的爱】


    乖巧温顺的眉眼,站在阳光下,为他读一首辛辣的诗,一种矛盾冲击力的感觉。


    她读了好几首,那本诗歌所有篇幅像是倒背如流,不知道夜里摩挲纸面,看了多少次。


    【又一只动物


    被爱冲昏了头脑】


    是,又一只动物,被爱冲昏了头脑。倪南读到这句时苦笑。


    周青山现在坐在老爷椅上,脑海里对这句影响最深,现在似乎明白倪南那时说的安稳想表达何种意思,而自己不过心的回答实在敷衍,伤人心。


    她抱着的那本书……


    那本书是什么?有点忘记,高中毕业的时候经常同他一起办班级活动的同学送的。


    黎景和丢来一盒烟,他自个已经咬上点了烟,周青山给面子磕出一根,夹在指尖,现在没有想抽烟的欲望。


    “要送人东西,还是自己做的比较用心,女孩子收礼物又不看中价值,贵在用心啊。”黎景和语重心长。


    周青山笑了笑,想起点什么。


    昨夜在陆曼家,同校同学说的话,周青山都认真听了去,在车里吻了她好久,掐着软腰,低声质问她:“那人谁啊?送的礼物你喜欢吗?亲手拼的,那么用心。”


    倪南下巴抵在肩上,喘着气,“不喜欢,跟用不用心没关系,是我不喜欢他这个人。”


    礼物的确贵在用心,但这前提也得看人。


    周青山忽然想看看倪南喜欢不喜欢自己,烟在指尖打了个转,问黎景和:“我之前是不是做了个脖饰放你这?”


    “是,但你不是让我看着送人嘛!我已经送出去了!”


    黎景和要忍不住翻白眼了。


    “这么激动做什么,送出去就送出去了,我又不逼着你去要回来,”周青山懒散调调。


    黎景和做生意信誉第一,送出去的东西再去打电话问,这不是折他信誉嘛!况且这么久过去,那脖颈饰品肯定已经被戴过了,再拿回来送女朋友。


    二手商品丢人。


    还是说人家只值个二手啊?


    黎景和狠狠抽了两口烟,“鬼知道,你大少爷脾气发作次数少啊?以前你爸在的时候,把你做的菩提串送给外国友人,你闹绝食也要你爸把东西给拿回来。”


    “这不是我爸不在了么。”


    轻飘飘回了一句,然后闭上眼休息不愿多言-


    胡同小孩吃晚饭约好伴一起涌出来,吵闹死了,倪南家门敞开,跟倪钟生坐在院子里喝乌鸡汤。


    倪钟生缺席了倪南大半的童年,听到外面儿童声就要回忆一下,用手比,以前那么小一个姑娘,蹭一下就长大了,还说什么快比爸爸高了。


    乌鸡汤一呛,倪南捂着胸口咳嗽,碗里的汤撒到桌上一些,缓过来一点,抽纸去擦,对倪钟生说:“爸爸你认真的嘛?你一八三的个子,我快比你高了?”


    她就一六.四。


    说她快比妈妈高还差不多。


    倪钟生挥挥手,不在意这个,接着回忆起小时候,那时候的倪南胆小怕事,看见陌生人就要抱着腿缩在他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看对面。


    小粉团子一样可爱。


    宋文女士还喜欢给她扎两个小揪揪在头上,用好多可爱的发夹别住碎发。


    带出去,家家户户都要夸,夸她可爱,不过后面都要补一句,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爱说话啊,然后要逗她说话。


    话没说,眼泪哭了几壶。


    “你那眼泪啊,就哗哗哗流,哄都哄不住,那时候我头都大了,不知道拿你怎么办好。晚上你自己好,小声跟我说,你不喜欢那些大人。”


    倪钟生说出来是当趣事,因为在他眼里,小孩忘性大,可能不记得那些事了。


    倪南记得牢,要细数起来能讲好几晚,只不过也没必要了,都是过去事。


    “现在也不喜欢……”她小声嘟囔。


    倪钟生没听清,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恰在这时,收到周青山消息,他说快到了,倪南赶紧离开院子去房里,丢下一句“没什么”。


    宋文女士擦桌子动作顿了一下,看着倪南奔跑的身影,喊:“什么没什么?”


    思菩南路就那点大,哪个能停车的地方都被停过了,这次停在比较偏的,人少。


    倪南望了一眼四周,拉开车门把自己装进去。


    “我爸爸今天回来了,而且我妈妈因为我昨晚不接电话有点生气,所以今天才不能和你出去啦。”


    周青山揽过她的肩,把人拉到怀里,手指顺着发丝摩挲,“知道。”


    “没有欲擒故纵的意思。”


    怎么总是这么小心呢,她如果不想出来直接拒绝也是可以,其实不用怕他会想什么。


    他也不会想什么。


    周青山指尖穿过发隙捏到后颈,“倪倪,你欲擒故纵也没关系,我乐意上钩,知道吗?”


    倪南怔住了,周青山低头用鼻尖蹭蹭她的鼻尖,“嗯?”了一声。


    突然就好开心,在院子里因为倪钟生谈及过去,被勾上来的情绪都被压了下去,她双臂环住周青山的脖子,吻了吻他唇角。


    “知道了!”


    这次真的知道了,她不哄骗他。


    倪南的手上下摸着,肆意妄为,好胆大,她知道周青山现在不能拿她怎样,等下七点半的时候还要跟爸爸妈妈去逛超市。


    指尖戳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好像是珠子。


    周青山让她拿出来看。


    西裤兜里,倪南怯着意,将手伸进去,东西不小,一摸就摸到。


    串珠平安符。


    下午还得空去了一趟潭柘寺,求了个平安符,黎景和店里有珠子,坐在椅子上,专注串珠。


    倪南眼里亮亮的,闪着光亮,一瞬不瞬看他,不管他送什么东西,倪南都会好开心,然后盯着他看好久。


    “高兴坏了?”


    倪南重重点头。


    “那么用心做的,你喜欢不喜欢啊?”


    倪南十分真诚的目光,又点一点头,“喜欢!”


    嗯,果然是喜欢自己的。


    周青山满意这个回答,扣着她后颈,滚烫的吻落在唇瓣,深入骨髓,吻到人喘不过气,倪南双手攥拳抵在胸口,呜咽几声,又被吞回。


    吻够了,松开她。


    “好几天不会见了,这次得讨回本。”


    倪南:“怎么会好几天不见,你又要出差吗?”


    周青山低声一笑,嗓音沉沉:“你爸爸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得陪家人?这几天我就不打扰你了,好好跟家人一起玩。”


    “好吧……”


    听起来还挺失落的,周青山抬起她下巴,与自己对视,告诉她亲人永远最重要,有时间要多陪陪。


    倪南点点头,手掌摸着他的脸,他的眼神看起来很伤心,指尖摸到他的眼。


    “我会多陪陪爸爸妈妈的,你要开心呀。”


    小姑娘爸爸的电话打来,就等她去超市了,宋文女士在旁边催,周青山都听到了。


    “去吧。”


    倪南已经开了车门,又凑回来往他嘴上碰一碰,“走啦。”


    他点点头。


    平安符攥紧放进兜里,踏实安全感,倪南走在路上不自觉哼歌,晚来风舒适惬意。


    周青山接了个电话,眯着眼看向远处,点了根烟,手搭在窗沿,也不抽,就仍烟燃灭。


    作者有话说:


    【】诗是《爱是地狱冥犬》?


    第24章 娇欲语


    长街繁华景, 故人重游,唏嘘一阵,留下张张影像, 沿着江边慢走闲聊, 一家人难得和谐宁静。


    想起来, 这样的夜晚好久没有过了。


    家庭琐碎,一地鸡毛,争吵起来来回就那些事,听到耳朵生茧, 手指一起,嘴一张,要说的话都可以倒背如流。


    倪钟生待了四天,收拾行李回西藏那天,倪南蹲在摊开的行李箱旁边, 看宋文女士拿便利贴往瓶子上贴, 一罐又一罐,倪钟生跟在后头,一直点头。


    带了好多东西, 行李箱都是倪南坐在上面压下去的。


    宋文女士从来不送不接, 只在院子里那个改过后的葡萄架下听一听歌剧。


    出了高铁站, 烈日当头,倪南没带遮阳伞也没涂防晒,走出到太阳底下一步,立马缩回到阴凉处去。


    掏出手机一看,今天四十度。


    京城的人工降雨能不能再多来点……


    铃声响起的时候, 倪南在买冰水, 挑最冰的一瓶, 拿手机时手还无措撞了水,旁边的哐当倒了。


    “喂?”


    立好倒下的水,拿最里面的矿泉水出来,走去收银台结账,没听到对面答话声,将手机拿下一看,是周青山的电话。


    离收银台五米远,转身面向零食辣条,佯装重新挑选,右手伸出一只手指划过包装袋。


    “周青山,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扫码结账声。


    九块五。


    声音同步,倪南是反应了几秒才回头,周青山握着手机,肩宽腿长模特身材,站在那焦点聚集处,慵懒神情,懒散朝她一笑。


    禁欲一张脸,衬衫扣子永远解开两颗。


    看他的目光太多了。


    到了车里,倪南把他的衬衫扣子一颗一颗系好,再三确认无遗漏。拧开冰水,解暑气,看着窗外嘀咕:“花蝴蝶……”


    好巧不巧,这下周青山的听力好到过分,听到了她的嘀咕,想了想花蝴蝶什么意思。


    依稀记得陆曼这么说过江津砚,什么时候来着,他有时候记性真的不大那么好,至少高中的事忘了一大半。


    就像那晚陆曼家的细细说,到车上倪南追问起时,他也想了好久,最后没想起来。


    细细说成了草草说。


    酒吧里写作业为什么?可能觉得那些女人比作业还无趣,相比较下,他更宁愿碰一碰作业,也不想那些女人碰他。


    不过那晚的题目真的简单过头,甚至到他觉得弱智地步。


    这会儿想“花蝴蝶”这个词,在倪南看过来那一下想到了,是高二那年,刚分完科,陆曼是在文科班,她的同桌为江津砚要死要活,少女心事沾湿枕头,一本厚厚笔记本全是江津砚。


    附中天台上,三个人迎着风,陆曼指着江津砚头骂:“你个不检点的花蝴蝶!放古代是要浸猪笼的!”


    江津砚贱死了的语气,“谢谢谢谢,花蝴蝶也要有点资本才能当,感谢陆大小姐对我的肯定。”


    他的倪倪说他花蝴蝶,这资本他可是不想要,也不想要这份肯定。


    把人抱着哄了好一会才好,其实倪南也没真怎么生气,就是顺口一说,周青山勾了勾她鼻尖,“是没生气,我就是闻到一股酸酸的醋味。”


    “也可能是我鼻子不好,闻错了。”


    倪南抬手捂住他的嘴,耳尖红,“对!就是你鼻子不好闻错了!”


    周青山笑着点头,握住她的手腕。


    等人把手放下后,他又问:“是陈醋还是香醋啊?”


    真的好烦人呀。


    倪南心中回答,是飞来横醋!


    水瓶捏凹瓶身,她鼓着腮帮子别过脸,催着他快开车。


    “是陈醋吧,我们倪倪最爱吃陈醋了。”


    倪南吃粉吃面都喜欢加好多醋,鱼香肉丝糖醋排骨一类的菜,永远第一个尝到醋味。


    她真的好爱吃醋,能忍酸。


    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倪南拿出来看,回了消息过去,宋文女士让她早点回来,别玩太晚,今天异常好说话。


    倪南把手机覆在腿上,周青山还没开车的意思。停车场车辆多,不安静,电梯上上下下来人,时不时有辆打示廓灯开走。


    放了一个粤语歌单。


    她问他怎么还不走啊,她想去看看金鱼呢。


    周青山看了一眼手机后才开车,倪南起好早,这时候有点困,回程路长,听歌偏着头很快就睡着了。


    抱臂夹着矿泉水瓶,睡熟之后松落掉在脚边,她只是身子动了动,呓语一声后接着睡。


    空调适当调高了一点,到适宜温度,等到了西山人还没醒,周青山等了一会,然后解开安全带,下车拉开副驾车门,将人打横抱起。


    抱到电梯口就醒了。


    小姑娘眼里闪过错愣,然后如常,把脸蛋埋进颈窝,手指垂下攥着衬衫,“我刚刚做了一个梦,突然腾空飞起,我还以为自己学会御剑飞行了。”


    “刚高兴呢,想和你炫耀,我发现你不在我梦里。”


    出了电梯,倪南让他放下自己,她要到现实里来,不想在梦里飞了。


    周青山把人给放下,说她睡觉睡傻了。


    倪南瘪瘪嘴没解释什么,就说好像是哦,睡傻了,可能太困,这样的梦都会做,她一般不怎么做梦的。


    这话打脸太快。


    两条金鱼在缸里自在游,碰到一起短暂贴近,再各自遨游。


    倪南洒了鱼粮,拍了一张两只金鱼贴近的照片,设置为朋友圈背景图。


    今天实在困,打着哈欠离开金鱼缸,周青山喊她去卧室睡,半是清醒半是迷糊转身上楼梯,周青山在后头打电话。


    大忙人。


    她倒下就睡了,蜷缩着身子,腿间还要夹着被子。开了空调,额头还是冒着汗,手掌一摸,湿漉一片。周青山拿毛巾擦拭,v领口的裙,侧躺是春光一面,一览无遗。


    周青山喉结上下滚动,毛巾叠了三圈,玉一般的肌肤,清透光泽,上手凉有润度。


    手下的人翻了个身,他起身去浴室,哗啦水声响起,倪南迷迷糊糊喊他,还睁了一下眼睛,怎么这个点洗澡啊。


    然后又睡过去。


    空调被从小姑娘腿间扯出来,盖在身上,周青山调了个闹钟将手机放一边,睡在旁边。


    人生中第二次做让人脸红心动的梦,以为梦中大胆起来,再说,她都包.养周青山了,占点便宜不算什么吧?


    高湫以前点牛郎的时候说,钱再多点,睡他也是可以的。


    倪南盘算着那些钱能睡一次周青山嘛?


    腰窝被轻轻一摁,倪南什么盘算都没了,整个人软下来,抱紧了对方手臂,唇瓣贴着肌肤,她清醒又沉沦。


    周青山挑起她下巴,“倪南。”


    她软软应了一声,好像没睡醒一样,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不像,一只手在胸膛打圈圈,碰到衬衫扣,想要去解开,两只手用上,一颗扣子解好久。


    “你这个衬衫好难解啊。”


    抱怨的语气,穿这件衬衫都是他的不对,他最好不要穿。解到第三颗,手都酸了,快要哭了皱着张脸,“不解了,好难解……周青山,你自己脱好不好?”


    周青山又好气又好笑盯着她,在做什么梦这是?


    他没有动,她急了,想要上手撕。


    周青山一把握住乱动的手,“不急,慢慢来,我教你怎么解。”


    他好耐心,一颗一颗慢慢解,全部解完,让她脱掉,谁知道倪南手臂一伸,撩起他的衬衫环住他的腰,又将头埋进胸口,拱了拱。


    到这份上已经知足,倪南很容易满足,这已经是超常的满足,贪婪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小菩萨娇欲语,心事轰然而来,夏间蝉鸣不休的聒噪,她落下一滴泪,灼人烫意。


    背后温柔轻拍低哄,温柔要命,倪南半梦半醒之间抬眼窥见青山眼波。


    “周青山。”


    “在的。”


    倪南又低下头,感触到温热,“不是梦啊。”


    窗帘全部拉了,遮光性好到分不清白天黑夜,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天旋地间,一道身影压下来,柔顺长发散落胸前,领口乱了几分。


    不知道什么时候内衣扣子解开了。


    倪南心脏砰砰砰跳好快,呼吸紊乱在黑暗中与他对视,目光灼灼,谁也不让谁。


    周青山抬手揩去眼角的泪痕,嗓音有些哑:“梦里发生了什么,怎么哭了?”


    哪有无端引人泪,在冻到人发僵的冬天,倪南穿着薄棉衣,戴着红围巾,站在长街上,高湫挽着她的手,在糖画摊停下脚步,付了钱,手指摁在木头转盘针上。


    “阿南保佑我转个凤凰!”


    新年吉祥,转个凤凰。


    车辆进来路狭窄,滴滴滴几声,两个人靠里面站,高湫转了个凤凰,倪南的笑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僵在脸上。


    黑色车里驾驶座的窗开着,不怕冻人寒意,他投来一眼。


    当时如果她再漂亮一点,再漂亮一点,那她就可以望青山了,而不是错开目光,看着脚印污泥下的雪。


    车辆驶远后,高湫撞撞她的肩膀,让她也转一个,转盘上没有她想要的,问老师傅可以自己写吗?老师傅笑点头说当然可以。


    她写“青山”,写时顺利无阻,扣盘取下也是,走在路上看青山,高湫问她干嘛写这个,她说完“我见青山多妩媚”还没说下句,迎面撞来一个小屁孩,手中的糖画碎在地上。


    青山见我不应如实。


    碎糖块捡拾在手心,小屁股说赔她一个,她不要了,捡着一手碎糖走远长街。


    蹲下起身那一瞬,好像看见漫长余生,一生无青山。


    在梦里最后,凉气吹在肌肤上,凛冬寒意之感让她瞬间清醒,贪念太重,落下一滴泪。


    她吃醋厉害,扛得住酸。


    环住男人的脖子,在他耳边学着剧里风情万种的女人,吹一口气,声音怯柔柔却意外撩拨人。


    耳语一句,随之而来是缱绻春室。?


    第25章 仲夏夜


    大二上学期的时候, 高湫突然迷上黑胶唱片,还到网上买了超级贵的唱片机,对着电脑开始看绝版的唱片, 去收的途径。


    剪西街下河72号有一家唱片店, 老爷爷开的, 里面有高湫想要的唱片。中午最后一节课还剩十分钟下课,高湫拉着她上厕所实际上早退,打了车兴冲冲去72号。


    推门风铃响,店里有一只招财橘, 懒洋洋趴着,老爷爷带着老花镜慢慢从收银台桌后面探出头,问她们找什么唱片。


    高湫讲了一个乐队名字,德国的好像,倪南不知道, 也没仔细去听, 被店里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古典乐的唱片,还有八零年代老物品。


    倪南拿拿瞧瞧,老爷爷架着高梯, 刚好在倪南旁边, 她扶住梯子, 梯子感觉也有了年头,摇晃不稳,老爷爷拿了一张黑胶唱片下来。


    高湫付款结账,趴在收银台前拿自己整理出来的唱片单,问老爷爷还有没有, 老爷爷点了几个, 说下星期到。


    她先预定下来, 说周一关店前一定来。


    老爷爷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老怀表物件,送给倪南,说帮忙扶梯子的谢礼,她刚接过,“谢谢”二字还在喉咙没说出来。


    身后风铃清脆,阵阵沉香霸道涌来,倪南脊背一僵。


    “老杨,景和叔托我给你带了点小玩意。”


    周一的时候,倪南主动提出跟着一起去,都不用高湫用奶茶和一顿饭诱惑。


    也许是少女的祈祷不抵用,那以后没有在唱片店再遇见周青山。高湫要的唱片,倪南回回帮她去蹲,在老爷爷那混了个脸熟。


    独身一人没有见青山,就像破不开的一道命局。


    周青山出现过地方,倪南总是路过,却只会在身旁有人时偶遇擦肩而过,刻意再去时,握不住仲夏夜的风。


    宽大手掌摩挲薄衣料,无声对视里,眉眼酸涩,垂下眼帘。


    拇指轻摁腰间敏感处,倪南抖了一下身子,被他逼得再次抬眼对视。


    “前面还嚣张,怎么这一下没了嚣张气了啊?”


    倪南眼眶酸死了,秀眉皱起,委屈不行,哼哼唧唧两声说:“干嘛啊,又没规定不可以嚣张一会儿。”


    前面勾着他脖颈在耳边用尽魅惑。


    问她为什么哭,她说因为你太厉害了,我受不住,你让我哭的。


    还无辜眨了眨眼。


    周青山顿时口干舌燥,一股火沉下,抬手拂掉她锁骨处的头发,他自控力一向好,各方面都是,败得彻底是第一次。


    唇齿间的急促喘息让倪南招架不住,嚣张气焰在一个吻里消灭,她推着周青山,迎来的是狂风暴雨般疯狂的吻。


    “今天不弄你,”最后是周青山宽饶般语气,拍了拍她的臀侧。


    倪南把空调被子拉过头,将自己脸盖住,现在的脸肯定红的像猴子屁股,丑死了。


    她太困了,在周青山的键盘声音中渐渐蜷缩-


    暮色时分,倪南趴在窗边看外面景,指着一棵大树,有鸟停那。


    周青山刚来,鸟飞走了。


    倪南手撑着窗边沿哈哈笑,不讨鸟喜,周青山从身后环抱住她,唇瓣碰了碰颈侧,说要讨什么鸟喜,讨我们倪倪喜就够了。


    就他会说,倪南转过身,手搭在他劲瘦腰上,仰起一张纯净脸蛋儿,“是嘛,那你讨一讨我喜啊。”


    让他做讨自己喜的事。


    “要回去吃饭吗?”


    倪南摇头。


    宋文女士前面给她发短信说她出去吃了,家里不做饭,让她自己随便吃点解决。


    “你要给我做饭吗?”倪南心中荡起涟漪。


    周青山换了灰色家居服,修长手指拿起白色空调遥控器,响两声,再放到桌上,回头应了一声。


    “嗯,不过不常做饭,厨艺一般,没我们倪倪好。”


    哪里啊,上回云舒发的那些菜不是他做的嘛,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比她做的大气多了。


    倪南心里嘀咕,瞥了几眼前面人的背影。


    周青山厨房忙活,助理真的忙,大大小小事都做,被人差遣,倪南接过林途手里的菜,资本家真是剥削人啊,想到自己不久也要实习,被剥削私人时间,看周青山眼神都带了怨。


    水龙头的水哗啦流,人在另一头忙活,水在这头流,倪南顺手一关,讲他浪费水资源,可耻!周青山点点头说是,倪倪骂的对。


    倪南被他这语气气死了,冲过去掐一下他胳膊,“万恶的资本家。”


    周青山挺无辜眼神,迷茫一张脸,小姑娘已经气哄哄离开厨房了,在客厅沙发抱着iPad狠狠戳,也不知道戳什么。


    一小时后。


    桌上六个菜,硬菜,卖相极好,香味扑鼻。


    倪南心里酸,还要笑。


    一口下去,竖起大拇指,夸好棒,鱼鲜入味。小口扒饭,偷看目光被捉个正着。


    “哪里不合口味就要说,就跟你上次说酱香饼一样,我下次努力改进。”


    筷子插在米饭里,捏筷的手一顿,摇头,“没有啊,很好吃。”


    戳了戳白米饭,状似不经意说:“你做饭这么好吃,他们是不是也经常夸你啊。”


    周青山夹了块排骨放她碗里,想了一下,只给老爷子做过饭,还失败了,被骂个半死,老宅快被他烧了。


    他才是厨房杀手。


    这黑历史不提也罢,含糊应声。


    倪南失落垂下眼,闷声吃了好多菜,饭都没了还在吃菜,最后收拾碗筷,闷在厨房里头。


    碗洗干净放好,又拿着厨房抹布躲在地上擦,一块地板都要被她擦到反光了。


    头顶落下一道沉沉嗓音。


    “阿姨看见都要向你讨教方法。”


    倪南头也不抬,“讨教什么方法啊?”


    “论擦地板如何擦这么干净。”


    倪南换了个地板擦,哼一声,高大身影落下,手背覆上一只大手。


    “又闷着生气?让我猜猜是为什么,因为没做到最后?”


    倪南愣了好久,明白过来他说的什么,脸一下就红起来,看起来诱人可餐,把手用力一抽,起身将抹布丢进洗水槽。


    不说话。


    耳朵也红了。


    周青山蹲在那闷声笑,过了一会儿走到台子那靠着,“正经说,是因为我给别人做饭?”


    倪南把抹布拧干挂好,侧身处理角落。


    都说女人生气的时候挺烦人,江津砚正儿八经谈过一个,情场小王子也吃瘪,为生气的事头疼,哄了大半个月吧,没哄好。


    周青山瞧着小姑娘委屈背影,烦人不觉得,挺可爱。


    厨房也不是个哄人地方,把人拉到了书房,拉开椅子,摁着肩坐下,乘着月光,周青山很认真看着她。


    “倪倪,你是觉得我给别的女人做饭了吗?”


    他洞察人心理很厉害,倪南常常被他看破,只不过他不是常常点破。


    倪南张了张嘴,这样真的显得自己好小气。云舒跟他也算半个亲戚,家人,为自己家人做饭再正常不过,这样也生气,未免过于小心眼。


    她什么都还没说,周青山盯着她的眼睛,“不是告诉你了嘛,有什么不要憋着,说出来,憋着可是对身体不好。”


    “可是我觉得没有必要说了,显得我好小气……”


    周青山闪过一丝疑惑,然后说:“有必要。”


    “你说。显得你小不小气也是我说了算。”


    倪南垂着个脑袋,扣着指甲缝的死皮,把云舒秀的那顿饭说了,只不过没说自己跟她同校,好早就认识她了,只是提了一下高湫朋友跟她认识。


    “她经常提起你。”


    周青山听到这个让人头疼的名字,蹙眉。


    云舒跟他家没亲戚关系,父辈好友女儿,家长不在国内,托他们照顾一下,周青山对她态度不温不热,当个家里远亲,老爷子提一下,才多看一眼。


    从黎景和那儿送倪南回家后,老爷子一直打电话催,老爷子安排的接风洗尘局。


    “你们还有合照……”


    周青山想了蛮久,不记得这么回事,倪南形容出那张照片,印象深刻,周青山笑了。


    “那我可冤枉了,我都不知道,当时我在和老爷子讲话。”


    落地窗外灯火亮,眸里映来亮。


    “教你不要从别人口中听我,要你用眼用心家看我,你就是这样看的啊?我可真要……”


    倪南以为他要生气,紧张到心都提起来了,手指扣着那块顽强死皮不动。


    “委屈死了。”


    说完,凑身过来将下巴抵在她颈窝。


    倪南心里软瘫,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啊,但是真的很难控制住自己。


    一切一切的源于,都怪在她太喜欢喜欢他了。


    话还有好多没说,他在脖颈落下一个吻,喘息声萦绕,书房月光落在身上,手指攥紧了又松。


    “我们倪倪不小气。”-


    倪南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拍宋文女士的房门,宋文女士在洗澡,过了好久才来开门。


    烫了个头发,倪南看傻了几秒,直到手臂一疼,然后赶紧问:“妈妈,我上次跟你那个古董珠宝收藏那个店,老板送的那串珠子你记得放哪了嘛?”


    宋文女士打着哈欠,转身,“什么珠子?”


    倪南跟进去。


    “我开始放在兜里,后来换洗衣服的时候好像忘记拿出来,早上你不是收去洗了嘛,有没有翻到啊?”


    宋文女士坐在梳妆桌前擦水乳精华,啪啪啪拍脸声响亮。


    “你的东西我怎么知道,平时随便看一下你东西都跟要命一样,现在来我问做什么?再说,裤子收你房里,自己不会去翻翻?”


    说着把人赶出去。


    房里衣柜被翻了一团乱,倪南蹲在一地衣服中,找不到那天穿的裤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2 21:29:11~2022-07-24 00:2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玥a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珠子料


    文莱老料做的那块脖颈挂饰, 出自周青山之手,这是倪南在他书房看见一张设计图才知道。


    当时皱眉盯着想了好久,总觉得眼熟, 她没佩戴过, 最近穿着颇为随意, 手上一串白奇楠已经够了,脖饰也没那么重要。


    所有衣服都被翻找出来,一地乱,手里捏着裤子的一角, 低着头敛下所有神情,宋文女士出现在门口,看见乱七八糟一堆,边走边骂。


    下了力拍她的背,让她快点收拾好, 大晚上发什么神经!


    倪南还是那副样子。


    宋文女士看着她叹气:“不就是一串珠子, 找不到了再去买就是了。”


    “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镶了钻还是什么?”她边讲别捡起地上的衣服叠,瞥见倪南手上的珠子, 哼一声挺不愉地说:“要跟你手上那个一样, 那还真怕是镶了天底下最贵的钻。”


    “碰不得摸不得, 多看一眼都不行。”


    倪南侧了侧身,背对宋文女士,挡住了自己左手,手指缠盘奇楠。


    宋文女士没少为这个吵,吃早饭眼睛多看两眼, 话就转到白奇楠上面, 至今她也没给出解释, 因为没办法去解释。


    哪个解释都能让宋文女士火冒三丈。


    衣服都叠好放床上,倪南蹲麻了脚,站起来倒吸口冷气“嘶”一声,跌坐在床边。


    宋文女士离她很近,护肤品香精味重,沐浴露味儿也重,杂糅一起冲鼻,倪南揉了揉鼻子,等脚没那么麻,把衣服都收到衣柜。


    “明天早点起来,再跟我去老黎那儿,问他还有没有那破珠子。”


    那块文莱老料挺稀得,市面上再找不出第二块一样的料,难上天,简单设计就美不方物。


    没有替代品。


    “找不到同样的了。”


    她声音小,宋文女士离开房间也没听到她的话,喃喃自语垂头丧气,失了一场眠,明明该是好梦一晚。


    第二天早上,倪南啃着饼,手机放在桌上,翘起一根手指往下滑,周青山说今天会是雨天,她抬眼看了一下窗外。


    乌云遮住早上微弱日出,红晕成了乌色,眼神无意瞥见鞋架子旁边一双粉红色的鞋。


    倪南的那个表姐,比她大了两岁,共同话题有但是少,新年的时候,牌局三四桌,表姐踩着粉色拖鞋敲响她的房门,跟她一起睡。


    他们打牌都是通宵打的。


    这鞋算是表姐在她家特指定的鞋,除了她来的时候拿出来,其他时候都放在柜子里。


    宋文女士经过餐桌,到电视柜翻找棉签。


    “表姐来过吗?”


    一包新医用棉签从最底下找出来,撕开包装,戳着花露水往手臂上涂,闻言,宋文女士抬眼看她,“昨晚来过,怎么了?”


    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猜测,倪南水杯里没有水了,艰难咽下最后一口饼,抽纸擦了擦满手的油。


    手机在桌面叮咚一直响。


    “你这次给表姐拿了什么?”


    表姐每来一次,带走一样东西,她惯会撒娇,哄得宋文女士开心,待她跟亲生女儿一样,宋文女士在倪南小时候也明确表示过,她更喜欢表姐多一些,聪明漂亮一双巧嘴逗人开心。


    宋文女士昨晚给的东西多了去,一时还说不出具体给了什么。


    半撕开的棉签袋丢在茶几上,绿瓶花露水盖上盖子放回架子上,手里的棉签折断再丢进垃圾桶,脚踩式垃圾桶“腾”一下关上。


    宋文女士随口回答:“她想要什么就给了什么呗,你还不知道你表姐啊——”


    “我知道。”


    倪南把餐桌垃圾收拾一丢,转身要回房的时候看见落地架挂钩上挂着一条杏白色裤子,昨晚客厅灯开的小灯,一时没注意忽视掉。


    走过去的脚步并不是轻快喜悦,失而复得之感,皱着眉,上手一摸兜。


    果然。


    倒没有歇斯底里爆发质问宋文女士,为什么不经过自己同意把她的东西给表姐,实在是平静,手腕搭着裤子,长叹口气。


    从记事开始,她就得不到想要的东西,看中的东西都会被表姐先抢走,说抢严重了些,她从来没开口提要这个,只是表达了喜欢,所有大人恨不得把商场里所有同款给她买来。


    倪南不管怎样,没人听她的想法,跟在大人身后,怯怯弱弱地一句“我想要”,那么小声,谁听得到呢?没人听得到。


    以为不会再有遗憾和错过,她学会了勇敢。


    倪南垂头苦笑,远远淡淡地一声。


    “妈妈,那个珠子对我意义不一样。”


    宋文女士想了一下午,不就是一破珠子,有什么不一样?老黎送过的东西也不少,没见她表露出特别喜欢过,再说了,自己也答应陪她去看新的,不知道她把自己关在房里生什么气。


    倪南看着表姐朋友圈新发的照片,下午茶自拍照,新中式风衣裳,脖颈挂文莱老料,私聊框的话语打了又删。


    最后只是拉黑-


    九月一开学,倪南在开学前一个星期跟宋文女士说要和高湫出去旅游,也许有那么点愧疚感,爽快答应了,还给了一笔钱,说不够了再来要。


    查了那个地方的安全问题,治安挺好,高湫又来了一趟家里说那边她爸爸朋友在,不用担心,宋文女士就没说什么了。


    实际上,倪南是跟周青山去的青城一个古镇,历史悠久,正在开发,商业气息还不浓重,散步在古镇里悠闲自在,忘却烦恼事。


    订了江景房,古色古香装潢,床都是仿古,推开窗就是古镇拱桥,人来人往,下小雨,有穿汉服撑油纸伞走过,像一幅古画。


    古镇青石板路,屋檐下圆红灯笼挂,树枝攀延出墙,晚风吹。


    倪南跟周青山牵着手走在人潮里,繁华古镇长街摊子多,小吃街,再旁边一条好像是卖特产手工类的东西。


    还有说书的茶社。


    走累了找了间茶社进去,小吃先上,倪南撑着下巴,看一眼周青山,听的好认真。


    倪南也不是不认真,只是跟他一比,自己像上课走神的差生。


    盖碗茶一般,不好喝,抿一口就放下,倪南以前品不出好差来,被周青山喂叼了,一口就能品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雨,出来的时候屋檐滴水,细雨飘。


    路中间有拿着伞喊的,透明雨伞,十块一把,还算良心,倪南刚准备去买,周青山已经进到雨里,拿了把伞过来。


    那把伞良心,但也没太多良心,刚到客栈,伞骨散了,倪南没忍住笑。


    “还好是在我们到客栈才坏,要是半路中坏掉就完蛋了,我们两个都要成落汤鸡。”


    后半段路雨大了起来,小伞撑两个人有点困难,周青山把伞偏向她多,自己的肩膀湿了大半。


    周青山也笑骂,揽着她肩上楼。


    伞骨都锈迹斑斑,不防大风,真是好会做生意。


    门一关,倪南让他把衬衫脱下来,周青山抬手解扣子,晓得她意思,偏要说不正经话逗她脸红,看到熟透水蜜桃般才放过。


    软熟水蜜桃指尖一掐,黏腻水渍润指尖。


    盥洗池清水流,白衬衫在倪南手中揉搓,手工洗衣皂雨后草木清香留在衬衫上。


    捏着肩两角,甩一甩,找衣架挂起来。


    陆曼说过,周青山你上辈子恐怕是小菩萨救命恩人,这辈子她来报恩,就你那么多坏毛病,她居然不说半点。


    她列举出来的坏毛病头一条就是洗衣服,因为有次她来做客,看见倪南弯腰仔细揉搓衬衫领口,后来看见周青山就摇头骂他不是好男人。


    晾衣杆短了,撑上去身高不够,周青山拿过挂上。


    推窗凉爽风吹来,人的心一下就静下来了。


    周青山低沉嗓音和风一起送来。


    “下回衬衫可不能再让你洗了。”


    倪南小嘴一瘪,“嫌我洗不干净啊。”


    “那不是,”周青山转身过来,瞧着她委屈的脸,“让人知道,准要到处传我对你不好了,说我不是好男人。”


    倪南怔几秒,忽然笑,问谁敢说你呀,也不怕我们周老板发火。


    他说陆曼。


    倪南笑容僵了几秒,随后自然如常,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走过来撩开她长发,捏了捏后颈,问她自己什么时候发过火?


    “你经常板着个脸,凶巴巴的,看起来就让人怕。”


    他身上气场有时候挺唬人。


    周青山像是听了好笑的事,笑着问她,这就算发火啊?他现在不是笑着么,怎么经常板着脸了?


    倪南点头说算啊,发火的前兆也算。


    以前见他的时候,十次有八次板着脸,眼神淡漠,一双眼谁也看不进。


    那晚上,倪南笨拙学着哄人,真的好累哦,难怪很多男生都说女生生气好茫然,哄人都无从下手,根本不知道哪里点到了她的气。


    就像倪南不知道周青山怎么突然生气了,睡觉背对她,隔了楚河汉界,赶紧发消息求助高湫。


    高湫回一句:【哄男人?你没搞错吧,男人有什么好哄的,不行就踹啊。】


    她扶了扶额,把手机放下。


    小心翼翼伸出一只手戳了戳周青山的背,他没动,又戳第二下,还是没动,第三下时候动了动。


    倪南知道他没睡了,在身后好认真解释起来,回顾这一天,最后听到一阵笑,他讲倪倪好可爱,抱着她亲了好久。


    亲够了,倪南大口喘气,还不忘问他:“不生气了吧?”


    周青山碰了碰她嘴唇,让她夸夸自己就不生气了,倪南夸了好多句,刷到过的彩虹屁都用上,最后抵不过一句“周青山好好啊”。


    手心突然一阵凉,房间没了灯光,压根看不清他塞到掌心的是什么东西,只能凭着感觉触摸。


    一串珠子坠饰。


    她不会摸料子,讲不出来是哪一种料。


    周青山落下一个吻在她额头,跟她说晚安,倪南哪里还能睡着啊。


    问他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得他供着的小菩萨受委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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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恃宠骄


    狂风暴雨伴随轰隆雷鸣声, 室友害怕尖叫一声,关上电脑往床上爬,还在底下的只剩倪南, 高湫一只手探出遮光帘, 问谁还在下面, 帮忙拿一下耳塞。


    倪南问她放在哪里。


    床上的人好一会没说话。


    “卧槽,阿南你在下面啊,我还以为会是佑佑。放在第二格黑色盒子里。”


    倪南找出来递上去,手被扯住一会, 高湫拉着她高声感谢,然后让她来床上陪自己。


    打雷怪吓人的,还有闪电。


    她们宿舍的佑佑床上有星星灯,插电打开,就她床铺透亮, 声音传来:“高湫, 怎么连你也怕啊。”


    “这叫尊重打雷。阿南快来,我把被窝暖好了。”


    倪南屁股刚沾自己的椅子没几秒,桌上一堆手串还没清, 听到高湫的话不禁莞尔, 虽然打雷下雨, 可这天没半点凉爽啊。


    还是闷得人死。


    买了收纳盘,以前买来玩玩的一些串都挂上面,雷声渐大,高湫又喊了一句倪南,她把盘子往里推了点, 随后爬到高湫的床铺去。


    手机震动一下, 倪南盘腿坐靠墙, 高湫躺着抱一个黑色玩偶,瞥她一眼,有几分惊讶,她居然不怕打雷。


    京城好久没下这么大雨了,也好久没一直连续打雷闪电。


    倪南抿唇笑着回消息,抬眼愣几秒才回答高湫。


    “不怕啊,我觉得听打雷声有一种莫名的平静,会享受雨天惊声响的感觉。”


    “你厉害。”


    倪南笑笑。


    以前也有怕过,后来居然习惯了,然后从中找寻乐趣,她有一个小本子,还记录每一次雷声大小与次数。


    耳塞作用约等于零,高湫不停讲话分散注意力,一句话有时候好久才讲完,雷一响,她就停。


    高湫问她那天晚上哄男人是要哄周青山吗?


    那日晚上场景又浮现脑海。


    倪南把那串珠子在手心攥了很久,难控制住情绪吸了吸鼻子,眼泪不停掉,周青山胸前一大片衣襟都湿了,她抽噎含糊讲着对不起。


    他问她对不起什么?


    倪南说:“你的衣服被我弄湿了。”


    “我待会帮你洗……”


    周青山是怎么回答的,手指顺着她发丝,说没事,她把自己哭湿了也没关系,外头连绵雨,他眺去一眼,叹道菩萨落泪,世间万物也随她落泪。


    倒是把下雨这事还怪她头上了,倪南撑着硬板床起身,从旁边抽出两张纸拧鼻子,没一会就笑了。


    开了床头小灯,昏眛氛围,他凑近来,倪南自觉闭上了眼,谁知道额头传来痛疼,他朝自己的额头弹了一下。


    “笨。”


    又说自己笨,倪南睁眼,“哪里笨了?”


    周青山揽着她靠向自己,“哪哪都笨,要不是老黎提了一嘴挂坠的事,你是不是还不和我说?如果哪天我问起,你怕不是还要找个理由来堵塞我?不争不抢落个好名声,把自己委屈死了,我们倪倪真是厉害啊。”


    “而且,原本就是你的东西,你怕什么?”


    倪南差点又要哭了,她怎么不去怕啊。初中时候,倪钟生从西藏给她带了一串藏风手链,老琉璃搭配牛骨,特别漂亮,表姐在旁边一脸羡慕表情,说好好看啊。


    宋文女士笑了笑,把手链从倪南手上取下来,“婷婷喜欢啊,那就给婷婷。”


    表姐的妈妈在沙发看见后说,这怎么能行啊,老倪送给你们家倪南的,不合适不合适。


    宋文女士无所谓说道:“这有什么不合适,都是一家人,再说了,倪南这个年纪应该好好学习,整这些花里胡哨东西戴着干嘛,心思都不用在学习上,你看她期中考那成绩,羞死个人。”


    “是要好好学习。婷婷,还不快谢谢小姨,什么好的都想着你,你可得记着点啊。”


    倪南晚上撒泼打滚要宋文女士去要回来,她就要那个,其他都不要,宋文女士拿鸡毛掸子打她,说她不懂事,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理,这让别人怎么看咱们家?


    放学路过表姐家店子,初中朋友推了推她,让她看,表姐举着手和别人炫耀。


    倪南冲进去抢了过来,积压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风很大,掀起灰尘,倪南眨了眨眼,眼泪被灰尘激出。


    烟柜坐着的人一下冲过来推搡倪南,问她要做什么,年纪小小的不学好,抢东西?


    闻声赶来的表姐她妈,一看两个孩子都在哭,顿时头大,当然还是疼自己孩子,抱着哄了好久,朝男人挥了挥手,说这是自家小孩。


    最后那串手链呢,表姐在大人面前大度,大人一走,趁倪南不注意又抢过来扯断,珠子撒一地,滚落找不见。


    倪南一直都不太喜欢表姐,但好像身边的人都喜欢她,她拥有家里人所有的爱,可以恃宠而骄,而自己不可以啊。


    倪南小着嗓音说,这些事她都不大愿意跟周青山提,算是不堪事吧。


    房间燃了线香,灭后余香绵绵不绝,寺庙常闻到的那种香,静人心,斟酌如何打破这提及往事后的安静,就听见他的声音。


    “谁说我们倪倪不可以恃宠而骄,你分明也有我全部的偏爱。”


    倪南眼眶润,抬起头笑了笑,“你在教我抢回来嘛?”


    “那叫什么抢,叫物归原主。”-


    高湫抬手挥了挥。


    “想啥啊,那个人是不是周青山啊?”


    倪南点头,说是他。


    “不敢想,这位爷生气要人哄是什么样,他吧,有时候家庭聚餐我会听到那些舅舅谈起他,都用什么心思深沉,手段狠,面笑皮不笑的阎王之类的词来形容。”


    她真的想不出画面,“他不会和你嘤嘤嘤委屈要抱要哄吧?咦~”


    倪南想了想周青山嘤嘤嘤委屈的样子,噗嗤一笑笑出声,摇头,“他没有,只是我感觉出来他生气了。”


    怎么,她还有点期待他这样呢……


    好奇怪。


    高湫话题又转,问暑假她都挡了那么多回宋文女士突击电话,有没有发生点什么实质性内容啊。


    这个,也没有诶。


    “他不行。”


    “肯定!不然怎么可能有人能忍住一个香香软软的阿南躺在旁边无动于衷啊!”


    高湫好笃定的语气。


    倪南想解释一下,高湫已经不听了,沉浸在自己掌握了一手爆料中,这说出去,整个圈子都得炸,原来原来,周三爷不近女色有原因。


    雷声已经小了,倪南张了张唇,“不是那样的,你别出去乱说啊。”


    高湫把唇抿得死死的,重重点头。


    她好像有点越描越黑?下去的时候,高湫看她眼神带了怜悯。


    晚上跟周青山去餐厅吃饭,她坐在副驾上看了好多眼旁边的人,目光逐渐灼热,抿着唇想事。


    到达地方,园林式餐厅,意境美,雨后的自然清香充斥,包厢里能看见外面荷花。


    倪南看着菜单,过于雅致,以至于她看不出菜名对应的菜。


    随意点的菜发现全是蔬菜。


    老板相熟周青山,压轴大菜他上来,唯一一到肉食,看见后好笑说:“难怪是小菩萨。”


    周青山看她一眼,“小菩萨遵佛道,吃素,最后这道菜撤了吧。”


    “你也吃素不成?”


    倪南耳边回荡“素”这个字,她是吃肉的,荤素结合,光是素哪得了。


    拐弯驶进京大那条道,倪南捏着安全带,想起在包厢里,他跟餐厅老板的交谈,细细品能品出别样的东西,又别扭想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手里拿了给室友打包的饭菜。


    路灯下,车辆停靠,倪南忽然说:“我不吃素,我也是吃肉的。”


    周青山把着方向盘,挑眉看她。


    “明白了。”


    塑料袋被扣出了一个洞,手指缠着袋子,抿唇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是不是想歪了啊?


    京城的天真是捅窟窿了,闷声惊雷,倪南身子抖了一下,神色平静看了眼外面,没什么怕意。


    周青山也看外面,然后问她怕不怕。


    在白哈巴的时候,半夜三更响惊雷,姥爷赶紧来敲她房门,问她怕不怕,她睡眼朦胧仰着头,摇头说不怕呀。


    姥爷摸她的头,要说怕的呀,才有人疼,就和小孩喊疼会有糖吃一样。


    “好怕呀。”


    说着还装出怕的样子,要去拉周青山的手,周青山不戳穿她,握住她的手,柔声哄道:“不怕不怕,我们倪倪不怕。”


    欠身抱了抱她,手指顺着她的长发。


    又一声雷。


    倪南抱紧了他,又说一句好怕呀,周青山我怕。


    把人送到宿舍底下,这个时候京大来的学生还不多,第二天才是开学。


    饭菜放到了室友桌上,室友把绿茶饮品放下,说一声谢谢后,说她另一个手机一直响。


    她这次带了备用机来学校,走的时候没放身上。到桌上拿起手机解锁查看未接电话,全是宋文女士的,兜里的手机也有,不过这次是真的没接到,不知道为什么响都没响。


    可能响了,但是没有听到。


    她拨打回去给宋文女士。


    都还赌气,开头语气就比较重,倪南闭了闭眼,嗯几声。


    “我今天真的没有听到,这个手机也没带。我在外吃饭,没有瞎玩。”


    宋文女士自顾自说,说她长大了管不到了。


    倪南不想扯这个了,切入主题问她打电话有什么事?宋文女士好像才想起来,又是表姐。


    她说表姐明天想来她们学校看看,让她带一下。


    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她想看我就要带啊?她成绩那么好,当初干嘛不自己考进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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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忘性大


    表姐当初是家里面人人都看好上京大的好苗子, 高考落榜去了较远的一个大学,具体什么学校,他们都选择默契不说, 倪南到现在也不知道。


    “你这孩子, 怎么说话的。就这样定了, 明天她中午来,对了,婷婷和我说你把她拉黑了,她联系不上你, 我把你电话号码给她了,明天她打电话给你,我待会把她的也发你,你记一下。别又不接,听到没有!”


    倪南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第二天睡到中午, 未接电话是有好几通, 她从床上爬起来拍高湫的帘子。


    “我在底下。”


    倪南拉开窗帘,探个脑袋,组织话语, 抿了抿唇问:“如果有一个你很讨厌的亲戚来找你, 要你带她玩, 你会怎么做?”


    lp护手霜挤出一泵在手背,推开抹匀,手指交叠,高湫停顿几秒,然后抬头:“得看什么样亲戚, 是那种小山村出来, 只是为了看看大城市, 那我再讨厌也会带有怜悯之心带她玩玩。”


    “不是呢。”


    “那玩个屁,哪凉快哪待着去,都本地人了还要别人带着玩啊?三岁小孩还是智商低下?而且你又不是爱玩的人,找你做什么?”


    “她说要看看京大。”


    宿舍一阵爆笑,另外两个人室友适时插话。


    “我们京大都要成旅游景点了,打卡地。”


    “你那亲戚男的女的啊,看京大是不是只是他的理由?真实目的是接近你?”


    倪南摇摇头:“不知道,是女的。”


    “不管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陪你去会会。”


    高湫从椅子上起身,拍一下倪南的床位,“快起床。”


    照高湫的话,她化了一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妆,超A姐妆,衣服也是偏酷的。


    只要她保持眼神用一种“姐就是看垃圾”的目光,绝对无人敢靠近,要来找茬也能立马手撕的气场。


    倪南不自在拨弄了一下头发,高湫连忙制止,等下她做的发型该乱了。


    宋嘉婷在跟着京大学子一起进来的,刚开学管不严。水墨晕染裙,薄杏色开衫,编制手提包,原本薄藤发色染了黑,黑簪子半挽。


    远看去,倪南恍惚一瞬。


    一旁的高湫惊呼出声:“卧槽,是树下那个吗?风格也和你太像了吧……学人精啊……”


    快到那棵树下,倪南忽然停住脚步,跟高湫说,她想自己去。


    高湫让她搞不定的时候发短信,她今天闲-


    京大很大,要真逛起来也是有可以逛的,但很明显,宋嘉婷意不在此,先是说这衣服风格不适合她,又说妆太浓了,最后挑着她手上的白奇楠。


    突兀不搭调。


    倪南抬起手腕看了看,是与今天风格不搭,但是那怎样呢,自己开心喜欢不就好了。


    “不适合我,难道适合你吗?”


    宋嘉婷向来喜欢抢了她的东西再到她面前无止尽炫耀,暗戳戳那种。


    手指摸着文莱老料坠,指腹摸过珠子,宋嘉婷先说:“最近网上突然好流行新中式风格,我朋友说我挺合适的,我去试了试,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不怎么样。


    倪南中肯点评,挑不出她语句的错来,最后还适当性给了意见,宋嘉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在奶茶店坐下了,外头太热,人嘈杂。


    倪南与她面对面坐着,低头玩手机,宿舍群里八卦声愈演愈烈,想要远远来观戏,倪南发个表情包,说没有戏看。


    高湫一串表情,接一句:【倪南!你别太好脾气了!】


    也没太好脾气,比如宋嘉婷后来又说她房间某样东西好看,她瞬间冷了脸,还真挺让人怵的。


    宋嘉婷也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愣几秒说:“我只是说好看,又没有想要,你那么生气做什么?而且,那些东西都是你妈妈硬要塞给我的,我都说了不要。”


    倪南觉得她挺好笑的:“我的东西都到你手里去了,你还问我那么生气做什么?我不该生气吗?从小到大,只要你说喜欢的东西,他们都会给你,你知道这一点,所以每次挑着我最喜欢的东西说喜欢。”


    “以前那些小东西就算了,我当怜悯施舍。我希望你能明白,想要一个东西是需要自己付出,而不是动动小心思从别人身上获取,这种行为可耻流氓。”


    她的声音不大,却坚定有力,印象中那个只会垂着头怯生生目光看着她的小女孩好像变了。


    瞪大眼想要反驳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脖颈的挂饰变得烫人。


    奶茶店的人不少,有些人投来目光,宋嘉婷感觉到他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前面的话。


    倪南往后闲散靠着椅背,讲话漫不经心的,取下奇楠在手中盘玩。


    那模样跟周青山有几分像。


    魏潮生好巧不巧路过,看见这一幕,虽然没听清谈话内容,但是倪南今天的着装神态就够让人眼前一亮。


    周青山听着魏潮生惊讶玩味语气,描绘不像个小菩萨,倒想是勾人的女妖精,喊助理掉头去了京大,他中午时候问倪南晚点要不要出来吃个饭,倪南回他待会有事,可能要到晚上。


    有事是这事啊。


    倪倪不厚道,不叫他去验收成果。


    在宋嘉婷看来,倪南应该就是一个闷性子,因为人人都这样说,并且以前也的确是。倪南是受了委屈也不会讲的人,小时候没少帮她背锅,新年顽皮打闹,花瓶碎了,她什么都不用说,大人会自动怪到倪南头上。


    奶茶好了,倪南去拿。


    “还要逛吗?京大图书馆我有卡,可以带你进去看看。以前你不是说想报考京大就是因为它的图书馆大嘛。”


    宋嘉婷把脖子的文玩坠饰摘下来放到桌上。


    “他们都说你性子闷不大会讲话,变化挺大嘛。”


    “至于怜悯施舍……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毕竟从小没人疼的孩子。”


    今天的珍珠没煮好,有些硬,倪南咬一口还夹生,默默在心里吐槽,听到宋嘉婷的声音抬起头,“啊?哦。”


    周青山问她事情处理怎么样了?


    倪南把文莱挂坠珠拿了过来,回:【好了呀,现在要出去吃饭吗?】


    周青山:【还能吃得下?】


    倪南刚想问为什么吃不下,她今天还只吃了片吐司跟喝了一杯奶茶,哦,奶茶才喝几口。


    那头发来一张图,京大后街的店铺。


    倪南眼里顿时有了柔情,A到不行的妆也被柔和,矛盾复杂的美感在她身上体现。宋嘉婷后来还说了话,但倪南没听清,也不想听清了,无所谓。


    她站起来,最后问宋嘉婷:“真的不要再去图书馆看看了嘛?”


    “不去!”


    倪南耸耸肩,朝外走-


    转角地方停着的黑车就是周青山的,拉开后座车门进去,身子刚探进去,几分委屈的声音落在耳畔。


    总是在没人角落的接她,周青山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像偷情的情夫。


    倪南也不想的,可是他的身份太招摇了,两个人是不对等关系,即便正常恋爱也是会遭人议论,校园里很闲,你一言我一言,是会将活生生的人逼死。


    而且,说恋爱,倪南心底一直觉得这是一件虚无缥缈的东西。


    去计较得失会很辛苦,不快乐,纠结她跟周青山的关系也会如此。


    如果毕业还在一起,就不会如此了。


    倪南搂着他,说等毕业就好了,等她也有自己的事业。


    “行,等你毕业,毕业后我就能见得光了对吧。”


    倪南很诚恳点一点头。


    似乎是怕小姑娘忘性大,还让驾驶座的助理见证一下,倪南闷哼一声。


    “到底谁忘性大啊?”


    明明是他好吧,不记得他们曾经在冬天的白哈巴见过,也不记得无数次的擦肩而过,他曾看向过她很多次。


    有了小脾气,他教出的好学生成功从小学毕业了,周青山勾着她卷曲的发尾,闻着浓香。


    他是一个很讨厌浓香的人,也许是香出自倪南身上,他觉得好闻。


    沉醉其中香嗅了嗅,抚摸着背哄人:“是我忘性大,我们倪倪记性可好了。”


    倪南将埋在脖颈的头抬起,眼睛看向窗外,街边小店音响放着伤感情歌,车窗半开,音乐传进来,倪南鼻子有点酸。


    可本来就是他忘性大的啊。


    封皮再好看的笔记本也就那么大,寥寥几笔写不下少女时期全部的藏思,随意翻开一页,那是少女追寻脚步走的路迹。


    拼拼凑凑,她成一个他。


    藏有心事捻着绳,拨转珠子,潭柘寺殿前许下一个又一个愿。


    寺庙百年老树巍峨挺立,鸟儿栖息,空灵钟声一响,鸟儿飞了,树叶晃动飘下羽毛证明曾有鸟栖息。


    倪南心中无声叹息,闭了闭眼,睁眼时,车辆行驶到了高架桥,京城也是座浪漫的城市,两边种满了花,不同与春天百花争艳,几分晚夏意。


    对了,她从周青山怀里钻出来,从兜里摸出那个坠饰,眉眼得意,并味话语。


    寻求夸夸,周青山也给面子,“我们倪倪真棒。”


    一个小小进步,也是值得夸,而不是说就这样有什么好夸的,也就你能忍,换别人早开撕了。


    那也是别人,不是倪南。


    周青山揉了揉她的头,又夸了夸,这下倪南不好意思了,举着的手垂下,开始自我否定,好像也没那么厉害吧……她都没做什么……


    额头又是疼痛感传来,周青山弹额头都不留力的,下手好黑!


    倪南蹙起眉盯着他。


    “我夸完你,你又来否定自己,我怀疑你是不是在觉得我眼光不好。”


    他说着,又问林途,“林途,我眼光不好吗?”


    林途摇头:“三爷眼光好,倪小姐漂亮聪明哪哪都很好。”


    倪南好想堵住他们的嘴,在网上她有时候挺爱给高湫吹彩虹屁的,可当轮到自己头上,她好想逃啊。


    可惜逃不掉。


    垂下的手被握住,手中东西溜走,倪南以为他要看这珠子有没有损坏,也没在意。


    谁知道他看都没看就往窗外丢,怎么能这么精准呢,畅通无阻的行驶路段,下高架左转,是个专门做出租房的一栋公寓,边上摆放大垃圾桶,坠饰毫无偏差掉进去。


    倪南惊讶张嘴。


    那东西好贵。


    他说丢就丢了?


    怎么这么败家啊……自己那点钱够养他么……


    倪南问他干嘛丢掉。


    他好像还想了一下回答,挺认真的。


    “晦气。自留送人都不妥,怕沾上晦气。”?


    第29章 随风散


    周青山说他要出去一段时间, 可能是两个月也可能是更久,倪南问他去哪。


    他说洛杉矶。


    酒店顶楼套房大落地窗前,倪南翻着日历, 猜想更久是多久, 巨大的失落感兜来, 一个炽热烫人的怀抱也随之而来。


    周青山答应她,处理好事情会尽快回来。


    倪南点着头,说好。


    指腹一点点揉搓今天的妆容,眼周晕开, 周青山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洗手间,靠着门,朝她看一眼。


    倪南忙遮住脸,素颜不怕见人,脸上宛如调色盘怕。


    “今天还挺不一样的——”


    他稍作停顿, “不一样的好看。”


    倪南背对他, 舒下一口气,还以为他会说不适合自己,这风格也是第一次尝试, 之前在京大后街川菜馆那个妆, 她学了个四不像。


    他虽然没明着说不适合她, 但倪南从他眼神中和欲言又止中读懂。


    “你喜欢嘛?”


    他反问:“你什么样我不喜欢?”


    倪南瘪嘴,这她哪知道,总会有他不喜欢的一点,毕竟人无完人。


    清水泼脸,妆容卸了个干净, 柔软白净的脸抬起, 挤一泵洗面奶在手心揉搓几秒后上脸。


    周青山还站在那, 似乎看她卸妆也是种乐趣。


    洗脸巾擦干脸上水珠,倪南走到他旁边,长睫微颤,灿灿一笑,说饿了。


    “吃肉?”


    如果没有林助理那通电话,或许倪南今天能吃上肉,两个人都戒了素,尝荤。


    扣子从最底下扣起,走出房门回头看一眼有没有什么遗漏。


    回到宿舍,大家商量点外卖还是出去吃,倪南说她请客出去吃,收拾利落飞快出门,去了离校最近的商场。


    倪南吃了好大一份肉,配着果汁。


    吃了个痛快,踩着门禁点回学校。


    周青山人去洛杉矶,害怕倪南在学校无聊,找着陆曼带她玩,反正陆曼常要去京大,江津砚不靠谱的人,他是不指望的。


    就拿那只猫来说,倪南买了好些罐头送去,最后猫主人来接猫的时候,罐头都不知道放哪了,空猫回去。


    倪南还不知道这事,她后来可是真喜欢那只猫。


    问过高湫什么品种,高湫有朋友在做猫舍,说是火焰色西森,国内挺难买,繁育人少,如果喜欢,得看看国外有没有。


    高湫还问她是不是喜欢,那当生日礼物送她好了。


    倪南生日在霜降,十月二十三那天。


    不久远了。


    尚未有能承担一只小生命的能力与责任感,她摇头拒绝了,说帮忙朋友问问的,她家买了一只不知道什么品种。


    上完半天课,高湫刷着搞笑短视频,特别搞笑的还要拉着倪南看,眼睛阅了,大脑未阅,笑了几声说好好笑。


    高湫接着刷下一个视频。


    陆曼就是在油柏路一个树下喊住倪南的,她素色旗袍,恍恍白月光,抬手腕间翡翠玉后落,指尖绿波竹林,眉眼含着浅浅笑意,招了招手。


    目光实在太多,倪南走过去都觉得艰难。


    如果哪天周青山在学校这样唤她过来,目光更甚,不敢想。


    同行的还有高湫,高湫见过陆曼,点头打了招呼。


    陆曼:“吃过饭了吗?”


    倪南有些不自然,“还没,刚下课,打算等人少点再去吃。”


    “那一起吧,我刚好约了餐厅。你们下午是没有课吧?要去的地方离你们学校还有点远。”


    倪南摇头。


    地儿是远,还熟,就是上次点了一桌子素的那家中式餐厅。这顿饭吃得着实累人,她跟高湫坐一边,陆曼和她对象坐一边。


    高湫也认识这个同学,大一一起参加过活动,倪南不记得有过这活动,高湫小声提醒,户外滑雪,那时候你发高烧没能去。


    还能再尴尬一点。


    这个同学以前还追过高湫。


    倪南吃到最后已经不知道嘴里什么味道,满脑子震惊,然后又听高湫说了好多,她回到宿舍都还理不清她们这个圈子错综复杂的关系。


    越洋电话打来。


    倪南缩在被窝里小声讲话,心里憋着话,讲什么都是有些心不在焉,反应慢半拍。


    周青山点点她,让她专注点,好不容易偷得闲能有一通电话时间,她还在想其他的,重点不是想自己。


    他轻叹唤她名。


    “说说吧,这么晚在想哪个男人。”


    倪南臂弯抱了个玩偶,被子里闷久了有点热,探出头,风扇最大风配着空调很快凉下来,有点哭笑不得说:“没有想哪个男人,我是在想高湫的舅舅跟陆曼,你知道的对吧。”


    “哦,合着连我也不想。”


    倪南快被他这语气怨死了,忙说:“想想想!特别特别想你!”


    周青山听了她好多句想念才放过,谈起陆曼那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简短讲了几句,就这几句又把倪南绕进去了。


    再见到陆曼的时候,江津砚组的满公馆局,娱乐项目多,不知道哪家公子哥提了一嘴k歌,江津砚麦霸,欣然同意,跟经理打了个招呼,去十四楼开了间包厢。


    陆曼这次没带那个同学,跟倪南待一块,察觉倪南面对一众生面孔的紧张,调了杯酒给她。


    “放松点。”


    微醺酒,入口酸甜,回味甘。


    倪南的酒量比以前好太多,周末回家的时候,表哥跟舅舅都在,宋文女士开了青梅酒,还有梅子酒。


    小孩喝青梅酒,表哥倒了一大杯给他自己,给倪南就一小口。


    得一小口还是幸,宋文女士让她喝白开水,表哥说倪南也大了,喝一点没关系,反正也在家里。


    一小口渐渐多起来,脸通红染上晚霞,表哥对她竖了个大拇指,朦胧意识好像还听见他说:“听说婷婷在你这吃了瘪,挺好的,你也终于不是任她欺负的小姑娘了,长大了。”


    “酒量也见长。”


    倪南一杯喝完,麦霸开始清嗓子唱歌,人菜瘾大,还不开原唱遮丑,杯子放下,立马捂住耳朵。


    好难听好难听。


    倪南瞧了瞧其他人神态,真是淡定,还能昧着良心夸一夸,再去看陆曼,手肘撑着沙发背,指尖抵额头,俨然一副百毒不侵模样。


    捱到一曲完。


    捧场的人站起来鼓掌,说唱得不错,比原唱都好听。


    倪南:……


    他们良心真的不会痛吗?看来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还能使耳朵转音轨,成为优秀调音师。


    头一次听他唱歌的小菩萨,江津砚比较看重她的评价,倪南捂耳朵的动作变为捏耳垂,磕磕巴巴地说还好挺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黑了。


    周老板在洛杉矶接到江津砚的电话时,头疼揉了揉眉心,他这要人命的嗓子能得到倪南的欣赏?他加快了工作进度,再让倪南跟他们混下去可不行。


    他的倪倪都要给带坏了。


    那晚满公馆,倪南学校门禁,到点想走了,陆曼拉她再玩玩,说学校那边待会她打个招呼,以前她家周老板跟江津砚可是不知道宿舍是什么东西的。


    她家周老板……


    倪南就因为这句留下来了,酒喝的有点上头,倪南话匣子打开,半是不经意半是好奇问起陆曼,他们大学时候也是这么玩的吗?


    “我那时候在波士顿上学,倒也不是很清楚他们大学怎么个玩法。喏,主人公之一来了,问问他。”


    江津砚身上烟酒味混合,还有女人的香水味,坐到倪南身边,问她们是不是在讲自己坏话。


    “讲你坏话都是浪费时间,有什么好讲的。是我们小菩萨好奇你跟她周老板大学都怎么个玩法,是不是跟现在这样。”


    眼神往那一边坐着的主播网红瞥一眼。


    江津砚点了根烟,把火机丢给旁边的男人,“差不多,但是周老板只是在一边坐着,盘他手上那个串,跟入了佛门一样,六根清净。”


    “你放心啊,周老板绝对是守男德的好男人,绝对绝对,对其他女人没点想法。陆曼,那个大网红还记得吧。”


    陆曼笑点头,还记得。


    当时那个网红正当红,攀上高枝进入他们的圈子,管不住自己野心,对自己长相很有自信,说是一周内拿下周青山。


    什么办法都使上了,闹了不少笑话,一向有几分绅士风度的周青山都好不绅士,倾盆大雨中,开车扬长而去。


    女网红衣着单薄透,站在雨里。


    “真是胆子大,敢进周老板的套房里,跟献礼似的躺那。”


    那一年冬天,倪南在白哈巴,新年前两天才回京城,雨势大,不见转小,天气预报说是雨夹雪,倪南撑着伞去寺庙。


    姻缘树下情人多,踩高梯挂红幡。


    倪南照例求了个平安,坐公交回家。


    那时的她与周青山是两个世界的人,平行无交集,一个新年落雪盘腿坐,手上捧着热乎一碗汤,赏月做着荒唐梦,一个声色马犬谈笑风生,手上红酒杯碰撞,破碎别人的荒唐梦。


    大四生课程倒不多了,倪南跟陆曼的关系自然熟络起来,好几次夜不归寝,玩个通宵,周青山晓得后,又气又心疼,最后也只是让她玩开心。


    陆曼跟周青山说:“你家小菩萨不得了,牌技一流,我们所有人的钱都被她赢个遍,你回来得请客啊。”


    周青山笑着说行。


    圈子里都说打牌不要遇上周青山家的小菩萨,最无辜的打法,通赢全场。


    倪南后来跟室友约着打了一场,输赢参半,没到吊打地步,之后江津砚再说,她就把室友搬出来,人外有人。


    九月底那天下午,倪南收到周青山的定位,他又去巴塞罗那了,问他去那做什么半天没得到回复。满公馆十七楼台球桌那,倪南去问江津砚。


    江津砚叼着根烟,手执台球杆,躬身瞄准,啪一声,球入洞,吊儿郎当典型公子哥样,想了想说:“找叔叔阿姨吧。”


    周青山的爸爸妈妈么?


    从来没听他提过。


    倪南又问他,叔叔阿姨是在那边定居了嘛?江津砚摇头,顿几秒看她,欲言又止,“这事,还是等周老板自己跟你说,我们不好说,你也不用去问陆曼了,我们都不会说。”


    “你等周老板愿意跟你讲的时候吧。”


    坐在沙发上,倪南抱着手机想,好像周青山从来没有带她真正去他的世界,他像一团迷雾,她拨弄不开。


    陆曼来得晚,身后跟了个男人,文质彬彬斯文模样,戴着金丝框眼镜,举手投足都是儒雅。


    也不用介绍,大家都熟,陆曼简单跟倪南介绍了一下。


    “叫他顾言礼就行。倪南,你知道的。”


    “知道,周老板的那位小菩萨。”


    玩桌球倪南一窍不通,看着犯困,陆曼让她去玩玩,她说不会,旁边有人起哄,下次让周老板教。


    大忙人哪会有时间。


    陆曼玩了一圈回来,摸一根女士香烟,顾言礼给她点上,亲密耳语几句,顾言礼挽起衬衫袖,跟江津砚比了起来。


    周青山这时候回了消息。


    只有三个字。


    倪南盯着“办点事”看了很久。


    窗外进来的风蓄在眉睫,扑扇两下,话语哽在心口,最终化为尘烟,随风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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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落下风


    国庆七天假, 头一天跟室友一起去了玉渡山徒步,累了个半死,腿上全是蚊子包, 回到家里, 宋文女士骂她几句, 然后去找药膏。


    倪南拿棉签涂药,从脚踝的蚊子包擦起,白色药膏涂抹上面,棉签晕开, 往上一点点。


    额头一凉,倪南怔住了。


    “脸怎么那么红,额头也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待会跟我去老杨那里看看。”


    “没有。”


    倪南拿开宋文女士的手,快速擦完药冲回房间, 开了风扇对着吹脸, 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杂物间堆了太多废弃家具,叠在家具上的纸箱子里面有书,是倪南小学到高中的书。


    倪南还没等脸上温度降下来, 宋文女士先开门让她去找高中的书, 说是小表妹要。


    书太多, 不好找,找了满头汗,脸烫已经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此前擦药膏想到在西山那次。翻出了几本,跟历史书贴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很薄很小的本子。


    倪南捏在手里想了好久, 好像是以前买东西送的, 纸面已经泛黄, 倒不是岁月久远,而是因为午饭时候的油渍不小心滴落。


    那滴油正落在一句话上,新买的笔试写了一句话。


    无关紧要的一句话,用瘦金体写的,那时候瘦金体写得并不好,一整个小本子都是她用来练字的,上课走神想到哪些话就会写在上面。


    现在看起来,有些羞耻。


    宋文女士过来了,她赶紧把本子用书遮起来,然后往外走。


    “书应该改版了吧,不知道这些对她还有没有用。”


    不动声色把小本子滑到防晒衣的袖子里。


    宋文女士拿书翻了翻,笔记很多,满意点点头。


    回到房间翻开那些肉麻小句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真的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写的。许久没有动静的高中班级群突然信息九十九加,喊着国庆出来聚聚。


    接龙名单。


    倪南跟高中同学关系不亲不近,没有特别交好的,不是太想去,忽然瞥见群里话语。


    【好像实验班也在国庆聚会,你们高中的女神也在哟~】


    【云舒?好久没听到她消息了,高中毕业后去国外读书了对吧。】


    【拉倒吧,现在还算哪门子女神,我朋友跟她家认识,她家破产了,现在全仰仗着周家,把老一辈情分翻来覆去讲,还让她去傍上周家三爷,啧啧啧,就这还女神,别玷污这两个字。】


    【这是可以说的嘛……我一直都觉得她一般诶,get不到她的长相,而且她高中不就是一直在讲那个三爷,说是她哥哥……还说什么大学毕业就会结婚,两家联姻。】


    【拜托,什么年代,还联姻这套,真的好老土啊!】


    ……


    倪南关了手机。


    京城连下好久雨,国庆终于见晴,她心中堵了太多事,摇下了车窗,趴在沿边看远景,林助理却以为自己空调打太低。


    “倪小姐,是空调温度太低了么?”


    倪南反应慢了半拍,“不是,就是突然想开一下窗吹吹风。”


    饶是如此回答,林助理还是把温度打上去了一点,这位小菩萨要是半点没照顾好,那完蛋了,周青山回来肯定扣他一个月工资。


    车内安静一会儿,倪南没忍住问:“林助理,你知道周青山联姻的事么?”


    林途吓一跳,这谣言哪传来的,“没有,我跟三爷好多年了,从来没听过这事,是有人跟倪小姐说了什么吗?”


    “倪小姐不必去听,相信三爷就好,三爷真的很好。”


    一个被如此压榨的人还在说他好,倪南以前见过学姐实习被压榨,恨不得把老板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周青山好她知道,但是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乱想。


    倪南点点头又看窗外。


    八点半到西山,倪南从柜子里拿出金鱼饲料,阿姨还在,她说今天刚换了水,跟倪南在金鱼缸旁边,手指搭在金鱼缸上。


    说起周青山的败家。


    “就两条小金鱼,拿这么大一个缸,缸越大那过滤器就越贵嘛,你看水草还买个那么贵的。晓得你们有钱人家不在乎钱,但省一省还是好的嘛,钱要花在刀刃上!”


    阿姨这点和宋文女士好像,钱要花在刀刃上,以前倪钟生过纪念日买鲜花买什么礼物,搞浪漫搞惊喜,宋文女士都要黑着张脸骂他好多天。


    骂他个败家玩意儿,浪费钱搞这些,钱要花在刀刃上知不知道!


    那刀刃就是珠宝。


    晚上倪南也跟周青山讲了这事,周青山弹来一条语音。


    轻声笑,而后低沉嗓音透过电流声。


    “刀刃?那我的刀刃就是你。”


    倪南揉揉发红发烫的耳尖,声音低软说才不是。


    那头人声嘈杂,夹杂听不懂的西语,周青山说起西语沉缓性感,回答完那人后又切换成母语跟倪南说。


    倪南问他刚刚西语讲的什么呀。


    灯光温暖明亮,坐在书桌上,手下压着那个小本子,瘦金藏锋,一手好字。


    外扩语音,指尖转着的笔一顿。


    “朋友问我在和谁说话,我说,是我供着的那位小菩萨。”


    倪南又羞又臊,小菩萨到传到国外去了!


    好几次倪南要他别这么介绍自己了,周青山实在狡猾,让她亲一亲他就不说了,她亲过之后,下次还这么说。


    便宜都让他占了去。


    “Zhou, con quién estás hablando?”


    “Mi amor.”-


    牌局从早到晚,倪南坐在一边嗑瓜子,看宋文女士打牌。


    “怎么出三条啊?”


    宋文女士看她一眼,解释说:“缺乏留熟,缺对留生。”


    倪南点点头,并未懂,她打牌就是看运气手气,出子也是看哪张不顺眼出哪张,她可能有技巧也可能没,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看多了自然会。


    宋文女士上家暗杠了一手,摸牌的时候说:“倪南假期不和男朋友去玩啊?”


    就是她之前说手串这玩意是上了年纪的老男人爱玩。


    还引导揣测倪南是和老男人好了。


    现在想起来还是好气。


    她还没回答,宋文女士就说:“她有什么男朋友,我是不让她读书时候谈对象的。”


    “你不让是一回事,孩子谈又是另一回事了,对吧。那谁家的小孩不就是高中跟人好了,家里不也是不让,人小孩偷摸谈,哪里会让你知道,而且你家倪南手上——”


    “那是老黎送的,要让他知道你整天老男人老男人讲他,以后有便宜货都不告诉你。”


    “老黎那么大方?”她不信。


    宋文女士自摸,牌一推,搓牌碰撞声清脆,睨一眼,“不大方能给把种水种那么好的翡翠便宜给你啊?”


    其他两个问什么价拿的。


    那人码牌声音大,咳嗽一声,“打牌打牌。”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倪南出门的时候还特地看了一眼太阳落山方向,没有变化,正常东升西落。推车逛超市的时候,倪南问宋文女士今天怎么帮自己说话啦?


    宋文女士瞪她一眼,“你是我女,我是你妈,外人讲闲话的时候,我不帮你帮谁啊?”


    倪南笑哦一声。


    手肘撑着推车往前滑,脸上一直有笑容,突然被重重拍了一下背,宋文女士手里提着八宝粥,“你也别乐,要是让我发现你谈对象就完了。”


    倪南:“我都21了。”


    “21怎么了,不还是没毕业。”


    “我毕业就可以啦?”


    “毕业我就不管了你。”


    超市里结账,账单一出,一千块,倪南对着账单数物品,没少。


    宋文女士说毕业就不管了,第二天一早吃早饭过问起实习的事情,让她去当老师,反正教师资格证不是也考了嘛。


    倪南吃着酱香饼,抬头懵住几秒,似乎是忘记自己考了教师资格证的,她是看大家都在报名,她也就去报了,稀里糊涂考过了。


    她说再看吧,并不是很想当老师,她更想当个撰稿人。


    今天还要去练车。


    不想再听叨叨了,拿着早饭往外面走,掏手机出来约车,宋文女士在后面喊,要不要表哥送你,倪南已经走远了。


    教练看她头疼,倪南也如坐针毡,把着方向盘不敢乱动。


    今天倒还算顺利,教练送她的时候,仰头看眼天,叹气:“要是你考试也能这么顺利就好了。”


    倪南干笑着不知道说什么。


    考试总会有意外发生,每次都差一点过,总之科目三是她的一道坎。


    国庆假期最后一天的时候,高湫喊她去逛街,两个人在商场逛,高湫不停刷卡,这些牌子倪南都不认识,高湫喜欢的衣服饰品牌子都是比较小众的,有些有点像哥特风。


    价格不便宜。


    她承载满满,问倪南不买点什么吗?倪南刷手机最新活动,集市最后一天,她给高湫看。


    “去这里吧,晚上还有烟花看。”


    “那等我把东西都放了,你跟我一起先去我家?”


    周青山的信息弹出,倪南把手机摁灭放下来,“可以啊。”


    不是第一次去高湫家里了,所以不会太拘谨,高湫在衣柜挑选衣服,衣帽间很大,倪南最喜欢的还是那个小窗户,设计感很像上世纪的古堡。


    她趴在那里回周青山的消息。


    低头一直闷笑,周青山给她发了很多美景图和他在国外的朋友照片,还说他们也想认识认识她,倪南外语不行的,属于那种哑巴式英语。


    周青山就说,不是有他在么,怕这个做什么?


    是啊,有他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在巴塞罗那停了好久,倪南几次想问,江津砚跟陆曼的话就落在耳边,一直循环播放。


    陆曼后来也跟她说:“你别问,有时候得聪明点,装装糊涂,他要想说了就说了,这事我们也不敢一直提,你看圈里没人敢讲。”


    倪南便不再问,只是看见他分享过来的风景时不免想到此行目的,她好奇但也自知。


    这个窗户能看见花园里的花,是高湫妈妈精心养护的,特别美,种类很多,倪南推开窗,眺望过去。


    忽然脸色一僵,手中的手机滑落到木地板,高湫闻声回头问她怎么了,倪南立马关上窗,摇头说没什么。


    收拾出门的时候正巧撞上陆曼,身后的男人,高湫叫他叔叔。


    “去玩啊?”


    陆曼一身红旗袍,红玫瑰般绽放,脸上也带着潮红。


    倪南点头。


    “今晚还去满公馆吗?或者我家去搓麻将。”


    倪南婉拒了,说是明天早上有课,今晚得回学校。


    陆曼点点头说行,脱掉高跟换上拖鞋,自然熟络走到冰箱拿水喝。


    在花园里,倪南看见陆曼跟那个男人在接吻,指尖挑逗,抵着额头笑,风撩起裙摆,男人的手探了进去。


    对于倪南来说,是很冲击的事情跟画面,久久消化不掉,一直走神,到了集市都没有逛的念头。摊子上随意买了些东西,买了杯咖啡占位置看烟花。


    等了一个多小时,主办方告知今天烟花放不了,突然刮大风,可能要下雨,小众声讨一片,都等了这么久才说,而且很多人本来就是冲着烟花来的。


    倪南腿上又被咬了,也有怨言,心里烦躁死了。


    这天气还这么闷热,刚刚那风还不如前段时间大,哪里像是下大雨的迹象。


    主办方摆烂,说你们再逗留下去也是放不了的,今天就是放不了。


    回程路上,集市热搜冲到第一,倪南愤愤点赞她的互联网嘴替。


    “阿南,你赞我了啊。”


    倪南啊一声,她都没看昵称,就这么点赞,“应该吧,今天这个真的生气。”


    “对啊,集市办的low就算了,唯一的噱头就是烟花了,还不放,说什么下雨,真是放狗屁。你看我们回学校的路这么远,还不够他放场烟花啊?你再看看这外面有雨么,真的是无语至极!”


    倪南十分赞同点头。


    到宿舍也不忘跟室友吐槽这事,围成小圆桌就各自吐槽起这七天假期无语的事情。


    倪南接到周青山电话,离开小圆桌。


    他回来了。


    前面还在发巴塞罗那美景图的男人回来了。


    熟悉的转角,倪南拉开车门坐进去,周边昏暗,几盏小路灯,摇摇欲坠。


    车内也昏暗,倪南嗅到熟悉的味道,烦躁的心一下被抚平,周青山拉她入怀,抱着亲了好久。


    倪南胸膛起伏大,喘着气,浑身在发烫发软,要成一滩春水倒在他怀里,费力仰起头,声音勾人心痒。


    “想我吗?我好想你。”


    周青山没有说想,拖起她的臀顺着坐在自己腿上,凶狠暴戾地吻,发疯了一般,杂糅着太多思念跟别样情绪。


    倪南生涩回吻,落了下风,最后转用啃。


    两个最原始的动物,有着最原始的□□。


    作者有话说:


    “Zhou, con quién estás hablando?”


    “Mi amor.”.


    “周,你在和谁说话?”


    “我爱人”


    [百度翻译的,有错就是百度的锅,作者没文化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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