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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林林之前骂段奕丞眼高于顶,确实有点私人恩怨在里头,却也不算是凭空捏造。


    段奕丞在外人眼里不算太难接近,至少在礼貌上无可挑剔,不论是对老师还是对同学,都称得上进退有度,彬彬有礼。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所有与他交谈的人都感到如沐春风。


    有句话说,如果遇到特别聊得来的人,对方可能只是向下兼容。


    段奕丞差不多就是这个状态。


    可礼貌只是表象,真正能让他看进眼里的人只有两种:长久相处有感情的亲人朋友以及比他厉害的学者前辈。


    段奕丞智商极高,刚满十四岁就在老师的推荐下参加了中科大青少班的选拔,通过笔试之后,在段家的综合考虑下,没去参加面试,他们希望段奕丞按部就班上完高中三年。


    一进入高中,段奕丞就代表学校参加了数学联赛,一路过关斩将进入集训队,在今年七月拿下了imo金牌,团队再次蝉联总分第一名。


    可以说,段奕丞整个高一都在为imo做准备,即使在学校,老师也特意叮嘱过不许打扰他。


    因此阮棉高一下学期转过来时,即使想要刻意接近段奕丞也没什么机会,甚至段奕丞几次因为她的刻意偶遇还冷过脸。


    直到这个学期开学,据说是暑假里阮棉救了段奕丞一次,段奕丞对她的态度才有了些许变化。


    比如高二开学换教室挑座位那次。


    附中一般都是初中直升,大多知道时见鹿和段奕丞青梅竹马,会将相邻的两个位置留给他们。


    时见鹿一进教室就看到了段奕丞身边的空位,自然而然就想要放下自己的书包,却没想到被阮棉叫住。


    她声音很糯,抱着本数学书,小心翼翼道:“那个……时见鹿同学,对不起呀,我之前不知道这是别人给你留的位置,我已经坐了。”


    时见鹿只以为她是真的不懂,大方点头:“没关系,你把东西拿走换个位置就好。”


    没想到刚进教室的段奕丞忽然开口:“让她坐这。”


    时见鹿难以置信:“那我坐哪?”


    段奕丞:“还有其他空位。”


    从那一刻起,时见鹿才意识到了阮棉在段奕丞这里的不同。


    说句有些矫情的话,在段奕丞这里,时见鹿一直确认自己是被偏爱,且唯一被偏爱的那个。


    当那偏爱骤然消失,或者说有人分走她的偏爱时,她并不冷静,当场和段奕丞吵了一架,要求他必须给出理由。


    段奕丞平静的表情多了几分无奈,正要开口,阮棉哭着跑开了,然后不知道被什么绊倒,直接摔了一跤。


    时见鹿瞠目结舌地看着桌椅倒成一片的壮观场面,忍不住道:“跑这么急做什么。”


    却没想到段奕丞直接越过她,扶起了阮棉,看也没有在看她一眼,直接将阮棉送去了医务室。


    众所周知,段奕丞不爱与人肢体接触。


    这是他除了时见鹿之外,第一次主动扶起一个女孩。


    那天开始,段奕丞和阮棉的绯闻传遍了学校,所有人都在猜测,是天降胜过青梅,还是青梅打败天降。


    时见鹿一点点剔除前世得知校园网上那玩笑似的赌注时的愤怒和恶心,开始一帧一帧回忆当时场景。


    进门时,她背对着段奕丞,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奇怪,不像平时的不疾不徐,倒像是有几分疑惑或者说好奇?


    他只是让阮棉坐在那里,为什么要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阮棉坐在了那个位置,还是好奇阮棉那个人,或者是好奇她对于此会有什么反应?


    不对,段奕丞很清楚她的性格。


    后来她生气反问时,段奕丞早有所料的表情,条理清晰地辩回来也证明了这点。


    当时他和她说话时,似乎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脸颊微微朝阮棉的方向侧,像是侧耳倾听,可阮棉并没有说话。


    仔细想来,段奕丞当时的反应确实有些奇怪。


    可如果一定要揪出一个奇怪的点来,回忆里的信息太少,她很难从其中判断出什么。


    ——阮棉上一世没有伤害过段奕丞,她也并不打算再管他们之间的事情,可她和阮棉隔着深仇大恨,阮棉以及她身边的人的每一丝异常,都是她抓住真相的关键。


    *


    在医院观察了两天,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时见鹿回了家。


    她受伤是周二,今天已经周四了,也就没再去学校,直接在家修养,同时让家教整理好符合她身体状态的课程,一边上课一边复习。


    两天转眼而过,在周林林按着早中晚一天三个电话的轰炸下,时见鹿抽出了一个下午陪她逛街。


    临出门前,时见鹿又接到了周林林的电话。


    “马上出门!”


    “我是想说我临时有点事,要晚一个小时……”


    周林林声音恹恹的,像是没什么精神。


    时见鹿意识到不对,“怎么了?”


    “今天是我姨奶奶的忌日,我忘记了。”周林林低声抱怨:“本来我这几年都在国外,不记得很正常,结果我爸直接骂了我一顿,说什么我一点儿也不惦记我姨奶奶,问题是我生下来也没见过她一面啊!”


    时见鹿安慰道:“死者为大嘛,怎么说都是你姨奶奶,拜祭一下是应该的。”


    “我知道,我就是……”


    两人从幼儿园吵起,吵到小学毕业,时见鹿太知道周林林的性格了,她虽然娇生惯养,前面还有亲哥亲姐顶着,但并不是不知是非。


    周叔叔平时忙得不见人影,一出现不是说教就是责备,父女俩见面就吵架,已经成了习惯。


    这会儿突然被骂,周林林心里不高兴百分之八十是因为她父亲,剩下百分之二十估计是觉得推迟了时间对不起她,和过世的亲人没有关系。


    “没关系,我……”时见鹿正想说推迟一小时见面,突然又想到什么。


    上一世她出国之前,阮棉曾以胜利者的姿态邀请她喝下午茶,那天她说起了自己和段奕丞缘分的最佳助攻:段奕丞的奶奶,钱老太太。


    据阮棉说,她是高二月考前在青山墓园遇到了情绪激动而晕倒的钱老太太,及时帮她找到药救了她一命,这才有了后来钱老太太一个劲儿撮合她和段奕丞。


    算算时间,似乎就是今天。


    “我来找你。”


    “真的?”周林林刚激动一秒,又冷静下来:“还是算了,平时没事来这边晦气。”


    “我不信这个。”时见鹿说着,又想到自己重生的事情,底气没有那么足了,但还是道:“我来这边有点事,不仅仅是找你。”


    她一直想知道阮棉到底是怎么做到让身边有身份的人都对她宠爱有加,青眼相看的,眼下就有这么一个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


    而且她这蝴蝶翅膀已经煽动了,如果阮棉因为她而没去墓园,钱老太太因此不能及时得到救治发病身亡,她一定会在心底留下疙瘩。


    ——即使她并不太喜欢那位长辈,也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那行,你到了给我发个信息和位置。”


    “ok。”


    青山墓园离枫叶山别墅并不很远,开车半小时路程就到了。


    时见鹿还没下车,就像看到了段家的车。


    管家和保镖司机都站在附近,见时见鹿下来,虽然惊讶她的出现,也都礼貌地打了招呼。


    时见鹿和段家老宅的人也比较熟悉,明知故问道:“刘伯你们怎么在这?”


    “送老太太来墓园。”被时见鹿称为刘伯的男人是段家的管家,也算是看着时见鹿长大,笑得绅士和蔼:“时小姐怎么来了。”


    “我约了朋友,在这等她。”


    刘伯没问什么朋友,为什么在这这里等,只适时微笑着点点头。


    按照时见鹿以往的性格,这时候也不会再多言,只是想到钱老太太,还是多了句嘴:“刘伯,你们都在这里,钱奶奶现在是自己在上面吗?”


    刘伯:“老太太想自己待一会儿。”


    时见鹿不知道周家的事情,却知道钱老太太来墓园是为什么。


    钱老太太并不是段奕丞的亲奶奶,而是他父亲段青山的继母。


    据说钱老太太和段老先生都是二婚,各自带了一个孩子,然而钱老太太的儿子在她嫁到段家的第三年因毕业旅行意外离世,后来也没有再生,而是将段青山视如己出。


    段奕丞也因此和钱老太太关系十分亲近,段家全家每年都会来为那个英年早逝的孩子扫墓。


    钱老太太更是想儿子了就会过来看看。


    时见鹿:“不知道钱奶奶上去多久了,药有没有带在身上。”


    刘伯看了眼时间:“一个多小时了。”


    相比较往常,确实有些久了。


    刘伯对时见鹿道:“时小姐,我上去看看,你自便。”


    时见鹿想了想,道:“刘伯,我和你一起上去吧。”


    她刚到就给周林林发了消息,知道她那边一时半会儿还下不来,反正待在这里也是待着,不如跟上去看看。


    段家和时家关系匪浅,刘伯又担心钱老太太出事,没有拒绝。


    青山墓园说是墓园,实则是三座连绵起伏的山。


    这里风水极好,葬在这里的也大多非富即贵,段家就在这边占了大块墓地,然而钱老太太的孩子并没有埋在段家的墓地里,而是隔了一段路的单独墓碑。


    时见鹿跟着刘伯上去时,正好看到了昏迷的钱老太太悠悠转醒,正在和跪坐在地上抱着她的女生说话。


    女生一身白裙,看起来瘦弱乖巧,赫然就是不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阮棉。


    “老太太。”刘伯赶忙上前扶起钱老太太,“您没事吧?”


    “没事。”钱老太太笑容慈祥,看着阮棉道:“是这个小姑娘救了我。”


    刘伯向阮棉正式道谢:“太感谢这位小姐了,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阮棉收回看见时见鹿时闪烁的目光,低头腼腆道:“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怎么能不用谢。”钱老太太显然对阮棉印象极好,“要不是你在这,我命都没了,救命之恩哪里是理所当然的。”


    阮棉摇摇头:“奶奶您别这么说,您和我外婆长得很像,看见您我就会想起她,怎么可能见死不救,而且,即使不是您,换做任何人,我看到了都不会放任不管的。”


    钱老太太笑容更深:“你是个好孩子,不要报答也行,过几天是我生日,你过来给我过个生日,我请你吃个饭,就当道谢了,怎么样?”


    “这……”阮棉像是不知所措,纠结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好的。”


    钱老太太满意地又看了看她乖巧地模样,然后才将目光转向时见鹿:“见鹿,你怎么也在这里?”


    时见鹿:“我约了朋友,她在这附近。”


    钱老太太有些诧异:“在这附近?”


    时见鹿点点头,钱老太太也没多问,倒是刘伯道:“要不是时小姐刚才问我您在上面待了多久,又有没有带药,我怕是还要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钱老太太闻言微讶,看向时见鹿的眼神也温和了些:“你这孩子有心了,还记得我心脏不好。”


    “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时见鹿落落大方一笑,话锋一转,看向自己的真正目标:“阮棉,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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