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呢……没了？”华泰抖了抖手里的纸,试图抖出新的一页，可抖了半天，依旧什么都没有。
他换上一副渴望的眼神看向林济。
林济：“……在写。”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华泰问出了一个新问题：“这确定是恋爱剧？”
据林济本人说,这是一个不太常规的恋爱剧,可华泰已经看完了整整十集剧本，连男主角的影子都没瞧见。
他没有干涉林济创作的想法，只是提出自己的疑惑而已。
“不谈恋爱没关系，反正《后宫》也没谈恋爱。”
事实上，自从《后宫》火了之后，剧迷们就觉得青蓝卫视的其他恋爱剧不带劲了,特别是那些恶毒女配各种小动作、女主始终大度包容的剧,卫视官博经常收到诸如“是她脑子有问题还是我脑子有问题”之类的留言。
见了这些留言，卫视高层也毫无办法。
《后宫》这种品质的剧，一年能出一部就不错了,作为平台方,青蓝卫视倒是希望合作编剧能创作出《后宫》这样的精品，问题在于——并非人人都是林济，《后宫》是可遇不可求的。
最近有两家卫视上了两部后宫剧,热度有归有，质量却还不如《后宫》的一半。
“这部恋爱的情节确实少一些。”林济解释道,“但不是完全没有。”
青蓝卫视毕竟不是大江卫视，自身是靠恋爱偶像剧起家的，之前青蓝卫视考虑过转型，可转型不仅没能赢过大江卫视，甚至差点把自身原有的优势弄丢了。
到了现在,就算合作编剧写的是一部非恋爱作品，青蓝卫视也希望作品尽量向卫视的特色靠拢。
当然，这条原则并不适用于林济，林济属于想写什么就写什么那一挂的编剧——从某种程度上说，观众并不是奔着青蓝卫视来看剧的，而是奔着编剧林济的名号来的。
……
和华泰商量过后，林济回家继续琢磨剧本。
他手头有自己找来的资料，也有经纪人马鑫替他找来的，马鑫在这一点上格外好用，招来对方之后，林济没再因为忙碌错过任何重要消息，创作前的准备工作也变轻松了。
林济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该给马鑫再招个助理？
马鑫：“……”
他每天觉得林济忙得热火朝天，为什么林济却认为自己比他还忙呢？
林济开始写剧本之后，马鑫的工作量明显变少了，因为林济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创作的编剧，马鑫之前遇到过那种离谱的编剧，对方不仅要求编剧助理替他写剧本，马鑫这种专业出身的经纪人一样要帮忙。
在林济创作期内，卫视和视频平台联系他的频率也低一些。
可以说，这是马鑫毕业之后做过的最轻松的一份工作。
国影和京戏的毕业生一向不太对付，后者嘲笑前者是ppt编剧，前者笑后者找不到工作，但林济身上的确没有门户之见，马鑫和对方相处得很舒服。
林济写剧本遇上瓶颈，偶尔会和马鑫讨论讨论。
新剧背景设置在一个真实存在的朝代，剧本中的一些事件和人物自然都要还原历史，虽然男扮女装这件事看似不太符合逻辑，但穿越这个题材本身更不符合逻辑。
大前提都没有逻辑，还计较细节的逻辑做什么？
林济写着写着，思路就有些飘了。
他原本计划写一个女主穿越后和男主男配恋爱的剧本，可动笔之后，林济发现，这么写不太通。
女主都是异姓藩王了，都镇守边疆了，再以大篇幅写一个她谈恋爱的故事，那还需要女扮男装做什么？
女主她妈不是白忙活了吗？
林济写了几版恋爱的剧情都不太满意，越往后写，他越是有种自己的笔拘束了女主人生的感觉。
因而，林济开始放肆大胆地写，在写的过程中，他感觉自己离女主恋爱这个题材越来越远了。
大不了最后带上一点。
思路一旦拓宽，林济会被自己的速度震惊到，他越写越顺越写越流畅，几乎赶上了当初写《战神返乡》的速度。
中途华泰来问过一次人设，华泰预估新剧和《后宫》步骤差不多，都得先找演员，可林济压根没给他人设，只让他“再等等”。
华泰以为林济暂时没什么灵感，可某天上午，林济忽然敲了他一下：“剧本写完了。”
华泰：“……写完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什么速度？
华泰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初林济写《后宫》的，速度可是比现在慢了有一倍！
打印出来的剧本厚厚一沓，虽然前十集华泰早已看过，他却依旧从头看了起来。
一个下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华泰杯子里的水中午还是热的，这会儿已经放凉了，可他却没顾得上喝一口。
林济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一部不太常规的恋爱剧，却比他经手过的那些常规恋爱剧更打动他。
林济并非不会写恋爱，《悄悄恋着你》至今依然是小甜剧的代表，新剧本的最后也写尽了男主和女主之间的感情拉扯，只是这个剧本里，有比恋爱更值得书写的东西。
华泰自忖看过《后宫》，全程见证了这部爆剧是如何产生的，他对一些编剧的创新已经不太感冒了，但林济的剧本依然能给他强烈的惊艳感。
这个下午，华泰在脑海中把剧本彻底过了一遍，他甚至可以想象观众看到成片时的表情。
仔细去分析《后宫》和手头这个新剧本，林济只是把很多常见的元素重组了一遍而已，产生的效果却是普通编剧的数倍。
华泰是见过天才的，编剧这个行业并不缺少天才，但林济不仅天赋十足，输出更是稳定到可怕，《后宫》之后的《重生虐渣记》是截然不同却吸睛的风格，新剧本又是如此。
……
这部《静梧传》在4月下旬低调开了机。
剧组选角并没有《后宫》那么大张旗鼓，演员规模小一些，不过秦静梧这个角色依然试了圈内十多位女演员。
剧组要挑的是扮相英气十足的女演员，放在十年前，这类角色相对好选一些，这次来剧组试镜的却多是小家碧玉型和甜美型的女演员，这些演员甜则甜矣，却不太能驾驭男装扮相。
这和《后宫》女主角温意晚不同，《后宫》是部宫斗剧，对女演员的第一要求就是漂亮。
市面上不太缺女扮男装的角色，华泰原以为女主角会很好选，可林济坐镇试镜室之后，接连试了几个女演员他都不太满意。
其中有位女演员刚演过一场男装戏，华泰觉得对方挺符合秦静梧这个角色，林济却依旧只是摇头。
好在最后剧组挑中了一个。
演员名叫李姝，自小学唱京剧，学的是老生，后来因为受伤改行，阴差阳错进了演员圈子。
李姝身量不低，长相又偏大气，不是时下受欢迎的女演员长相，加上她个头过了1米7，男演员和她搭戏都得踩凳子，戏路自然越来越窄。
经纪公司给李姝投的并不是女主角色，只是女三女四——《静梧传》算是一部大女主戏，男一号的戏份都不多，女三女四的戏份更是少得可怜。
林济和导演他们正在问秦静梧的人选发愁，简历一翻就看到了李姝。
《静梧传》的导演还是孙周南，他一看林济的表情，就知道林济这是相中了李姝。
作为导演，他也觉得李姝合适，不过由林济来提议，比他提议的把握更大。
卫视其实挺看重演员流量的，如果旁人说把主角给一个不知名的演员，青蓝卫视那边未必会同意，但由林济提出来就不一样了。
《代号11》先例在前，《百归记》的陈橙也非大众认知中最合适的百玫人选，但剧爆了，人红了，这是结果。
不管选角过程中遇上什么麻烦，剧能火是第一位的。
果然，和孙周南预估的一样，林济刚提出想让李姝演秦静梧，华泰那边立刻就同意了。
娱乐圈里的演员一抓一大把，华泰合作过的一线就不知凡几，他平日自然不会多关注一个三四线的演员。
既然林济参与了《静梧传》的选角，不管选中谁华泰都不会觉得意外——林济是公认的会选演员。
程渊跑了不少年的龙套，现在是圈内公认的一线，程渊走红之前，不少人都笃定他不适合干演员这行，他偏偏在正剧圈子里混得如鱼得水，比他年轻的演员都不如他演技扎实，导演们更爱用他这种有爆剧、有演技的演员。
……
李姝的第三份简历投递失败，截止目前，她已经在家抠脚整整四个月。
不工作的状态真的很爽，一直不工作一直爽，前几年赶上片酬飞涨，李姝这种三四线演员也赚了不少，她又没有一线开工作室招人那种巨大开销，平时参加活动穿件轻奢也没人会笑话。
但她经纪人很犯愁。
抠脚显然是个坏现象，现在是四个月没戏拍，再过一阵就是半年没戏拍，往后拖一拖，一年就过去了。
何况李姝开过年之后就没接到过活，这寒假着实有些长了，都快到暑假了。
“要不……你去整个容？”
经纪人这话一出，李姝就瞪大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我这脸可是从小的福相，真削了，一刀砍下去，不得半张没了？”
整容是不可能整容的，c市冬天冷，西北风往她脸上吹了压强还小。
李姝清楚，她这种长相在当下的娱乐圈确实不太受欢迎，和又瘦脸又小的女演员比起来，她最大的优势是压迫感。
李姝有功夫底子在，前几年倒是接了几部古装剧，打戏她几乎都是亲自上阵，公司也给她买了好几条古装美女的热搜，可惜这钱最终打了水漂，李姝熬了几年还是没火起来。
她心态挺乐观，经纪人也没有非要她去整容的意思，整完未必能红，脸毁了就是一辈子的事了，她就是愁李姝没戏拍。
经纪公司不养闲人，推李姝推不出来的话，她慢慢就会被放养，接下来就更查无此人了。
“简历我替你投了，你也勤快点，去健健身，多试镜，别成天在家躺着。”经纪人嘀咕道，“一天两包瓜子，脸都吃发腮了，上镜更宽。”
李姝想想也有道理：“回头我给额头做个提拉，让它方得均匀点。”
经纪人不由叹了口气：“《静梧传》剧组没回消息，估计是没戏了，大秦卫视那个古装剧你去试过没？”
“剧组那边说改时间了，让再等等。”李姝反过来劝经纪人，“林济的戏多难上啊，哪里能轮到咱们？”
李姝觉得，正是因为程渊爆红的经历过于神奇，才让娱乐圈里大大小小的演员对林济的剧趋之若鹜，都想去碰碰运气。
但玄幻就是玄幻，战神返乡发现女儿住狗窝，能怒带五万大军荡平敌人，但现实是，带五个人就得进派出所了。
就算程渊确实是那么红的，《百归记》爆一波，《后宫》再爆一波，林济的剧本被圈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哪里还能轮到她这种普通演员？
想到这里，李姝悠哉悠哉打开了《重生虐渣记》，最新一集刚更新了，她还没来得及看。
这会儿正播到渣男吴俊轩跪求原谅的剧情，他先渣了周美心，又在周美心面前说是安雅勾引他。
李姝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去。
她从前唱戏的时候，遇上这种死贱男，直接从舞台上踢下去都是轻的。
好在下一秒吴俊轩就被抽耳光了，李姝看得哈哈直乐，笑声直爽又豪迈。
经纪人叹了口气：“算了，我再给你找找机会，最近温度不高，你别感冒了。”
“好的，姐。”李姝叫住她，“没事儿，活少接点没关系，我有钱，我养你。”
经纪人丢了个白眼给她：“用不着。”
李姝好就好在心态乐观，不娇气，什么事她都不往心里去，不上进，但也不嫌她这个经纪人没本事。
李姝一边嗑瓜子一边追剧，猫跑来钻进她怀里，她差点把瓜子扎到猫脑袋上，正看得高兴呢，门忽然开了，李姝就见刚刚下楼不久的经纪人又跑了上来，正大喘着粗气。
“你……被选上了！”
经纪人脸涨得通红，李姝怀疑她根本没坐电梯，她计算了一下自家楼层的高度，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过于荒谬了。
“什么角色？《静梧传》还是《无前路》？”
经纪人缓了许久，说出了一句李姝根本不敢相信的话：“女主角，女一号。”
李姝：“？？？？？”
也许……她就是战神那住狗窝的25岁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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