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一正在低头做语文卷子。
六门科目里李十一最拿手的语文，相比于很多男生，李十一倒是很喜欢文字自身所带来的美感，不管是分析诗词歌赋还是散文故事，李十一做起题来总归是得心应手。
而且文章也确实很有趣，李十一读《论语》：[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读《赤壁赋》：[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读《老人与海》，也读《巴黎圣母院》。
学校的图书馆是免费的，李十一近期沉迷这些推荐的名著小说，经常翘掉自习去图书馆看书。
总之，学习是特别有趣的。
李十一从学习中得到了一种幸福感，哪怕是所谓的应试教育。
水笔在试卷上起起伏伏，李十一专心中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是个女生。
李十一挺脸熟她的，她坐在李十一的前桌，最近老是转过来和袁园闲聊。
女生的目光有些掩藏不住的兴奋：“李十一，外面有人找你。”
找他？
李十一独来独往，谁会来找他。
沈辉么。
李十一抬起头，看到班里的氛围隐约有些热闹，他侧过眼，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门口一双修长的腿懒洋洋地半靠在走道边。
李十一：“……”
李十一发现自己竟然从一双腿认出了一个人，可见这双腿生得确实是比一般的好看些。
李十一走了出去，看了一眼教室最后面的表，还有五分钟就要早读。
他看向陈无愁，不知道这位大少爷何事大驾光临。
自从上次拿完30积分之后已经过了三四天了，这几天里李十一倒是没怎么和陈无愁说话，好感度也是不降不升，陈无愁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反应，这种平和的态度令李十一相当满意。
陈无愁单肩挎着书包，嚣张地靠在走廊边，旁边不少人的目光都聚在这里，陈无愁倒是早就习惯活在别人的目光里，李十一却职业性不喜欢被别人当做焦点观光，有些下意识的不舒服。
陈无愁看了一会李十一，嘴巴动了动，半天没说话。
李十一转头走了。
陈无愁：“……喂！”
怎么会有这么没礼貌的人啊？！
李十一指了指表：“要早读了。”
陈无愁：“……过来。”
李十一不是很情愿地走到陈无愁面前。
陈无愁目光瞥到一边：“拿来。”
李十一：“……”
李十一：“什么？”
陈无愁：“早餐。”
李十一：“………………”
李十一关机了两秒：“今天没带。”
哪来的闲钱。
“……就知道没有，上次还说什么下次，等了这么久也没有。”
陈无愁嘴里哼哼唧唧了好几句，从背后的书包里掏出一个漂亮的盒子塞在李十一的手里。
李十一还没说什么，陈无愁已经踏着铃声转身走了。
他回到教室，在座位上打开了这个花里胡哨印着英文logo的铁盒子。
五颜六色的水果软糖满满躺在盒子里，每颗都有单独的塑料包装。
李十一愣了一下。
……
日子风平浪静的闲暇，一眨眼就到了期末。
不知道是不是陈无愁主动讨要了早餐被系统记住了，在接下来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李十一接到了七八次早餐任务，一次就是10分，以至于暑假里的补习费用都已经筹得差不多了。
暑假里安排了和袁园一起补习数学和地理，因为是袁园找的补习群体班，价格也低上不少。
李十一状态不错地完成了期末考试，这次又进步了两百多名，勉强爬进了前三百的尾巴。
袁园很给面子地鼓掌，并且大方地表示今晚请客吃饭。
等到李十一来到体育馆来填暑假活动表的时候，才想起来今天篮球社有聚餐。
沈辉看着他填表，有些意外：“你暑假每天还是只来一小时吗？”
李十一：“嗯，我还要补课。”
以及暑假期间学校的图书馆也是不关门的，李十一准备好的时间表是上午补课，下午两点来体育馆训练一小时完成积分任务后，就泡在图书馆里看书。
沈辉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复杂：“你是这打篮球里最爱读书的。”
李十一想了想：“晚上约了朋友吃饭，聚餐可以带他吗，不可以的话我就不参加了。”
沈辉想了想：“我得去问问大少爷，不过他挺不喜欢陌生人来参加队内活动的。”
这也是当然的，陈无愁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纠缠。
结果沈辉得到的回复是“哦”。
沈辉：“……”
沈辉：“哦？哦！哦是什么意思？”
陈无愁也知道这违反了他一贯的习惯，用不耐烦的语调掩藏过声音里的中气不足：“……他想带就带咯。”
沈辉有点古怪地凝视着陈无愁。
陈无愁被他盯得怪怪的：“……干嘛，有病。”
沈辉：“你不觉得你，最近，对那个李十一有点好么？”
陈无愁斩钉截铁地飞快回答：“没有。”
沈辉摸了摸下巴，抬眼看了一眼正在练球的李十一。
一个多月前，陈无愁对李十一是这个态度么，怎么感觉当时李十一来道歉的时候，陈无愁当时还想吃人一样。
要说好，沈辉一天到晚和陈无愁在一块，倒是也没看见两个人有什么多相处的时间。
要说不好，怎么沈辉就是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一种似有若无的他不知道的纠葛呢。
陈无愁张狂自大，从小就沈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但是这个李十一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了陈无愁一些细节上的习惯，沈辉忽然有点酸溜溜的。
“靠，算了，搞得我有点变态一样。”
沈辉抖了抖自己的鸡皮疙瘩，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
袁园坐立难安，吃饭的速度都慢了很多。
其实和篮球校队吃饭，袁园除了有点点紧张，更多的还是兴奋。
篮球校队怎么说也是学校里的明星人物，袁园自己也爱看篮球比赛，对这些光彩四射的队员自然也是敬仰的。
但是，为什么，那个传说中的，陈无愁，会一直，盯着他吃饭呢？
袁园抬起目光确认了一下对面的陈无愁确实还面色不善地盯着他，然后飞快地抬下。
结果一紧张，噎着了。
袁园：“咳咳咳——”
李十一给他倒了杯水，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袁园：“……”
为什么感觉到对面的目光更强烈了。
袁园瑟了瑟脖子，靠李十一近一点。
这个陈无愁，以前远看就感觉凶凶的，现在离得近了，更凶了。
“等会去干嘛，打台球还是唱歌，还是看电影？今天六月底，有暑期档的新电影上了！”
吃完是七点多，对于刚刚放暑假的高中男生来说还很早。
“唱歌可以喝点酒耶，不过电影也不错。”
“台球不想打了，腻了……”
沈辉转过头来看向一言不发的李十一：“李十一，你也来投票啊。”
李十一：“电影？”
22世纪的电影行业已经非常萧条了，李十一在成人之后偶尔会在破落的旧电影院里选择几部几十年前或者几百年前的电影看，但数量非常少。
陈无愁：“那去看电影吧。”
沈辉：“……”绝对有点什么吧绝对有点什么吧绝对有点什么吧！
虽然说电影也是热门项目，但是沈辉还是忍不住碎碎念了好一会。
袁园在坐立难安下告辞了：“我先走了哥，你们慢慢看。”
李十一：“不一起去吗？”
对于李十一来说，袁园这个讨人喜欢的小胖子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他的腿部挂件了，虽说李十一很难把这个年纪的小胖子以同龄人的好友来看待，但是当个弟弟的地位也是有的。
袁园叹了口气，老实交代：“没吃饱。”
李十一：“……加油去吃吧。”
队内最有钱的富二代就是陈无愁，这次也是大笔一挥地买了所有的单。
准备买票的时候大家又有些纠结，新上映的有一部流量小生的校园爱情片，一部老戏骨云集商业性质的缉毒枪战片，还有一部主打特效和ip又有名演员的盗墓探险片。
“哇，那个小白脸的爱情片绝对不要，绝对绝对无聊！”
“枪战片和盗墓片里选吧。”
男生果然基本还是爱看枪战和探险，李十一投了盗墓片一票，他不喜欢看打打杀杀的东西，和他的职业起了一些小冲突，看起来比较假，不好代入。
最后还是选了口碑分数更高一些的盗墓片。
一共十三张票，年轻的男生热热闹闹地坐在最后几排上，李十一很安静地排在队伍的最后面，陈无愁本来在队伍的前面，瞥过来两眼，冲沈辉说：“你们先进去吧，我系下鞋带。”
沈辉：“你进去也能系啊。”
陈无愁：“快点，废什么话。”
陈无愁装模作样地在黑暗里摸了两下鞋带，抬起头时果然只剩下最后的李十一了，自然而然地挨着坐了。
他们俩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电影的开头声音响亮地回荡在整个暗色的电影院。
陈无愁手里捧着爆米花，侧过脸想问李十一要不要吃。
却看见李十一的眼睛在暗色中意外的发亮，正明晃晃地看着他。
陈无愁心跳漏了一拍，静静地和他对视。
两个人都没说话。
好一会，陈无愁看见李十一嘴唇张合。
李十一：“谢谢你的糖。”
电影院很吵闹，片头广告商的音量盖过了一切观众的窃窃私语。
电影院也很沉默，陈无愁听到血液流过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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