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蕊说得对, 在国外见鬼可比在国内见鬼难多了。
秦湫桐就只见过一次画皮鬼，其他都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消息。
他想了一个月，终于在还完了乔铭与江立临所有的钱后，找到了乔蕊, 说要跟她一起回国。
乔蕊对他的决定没有意外, “那你可都准备好了？”
“好了, 我也没有同乔铭根江立临他们说。”
秦湫桐是自己带着秦桐生来的, 还带了一些自己的东西，比如衣服和洗漱用品之类。
都用一个大皮箱装起来，拎着带过来。
秦湫桐收拾的时候才庆幸自己的生活用品少, 要不然如何从乔铭的眼皮子底下一声不吭地离开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乔蕊当机立断。
要走就得快点走，晚一点就有可能会被那三个男人发现。
其实她想想秦湫桐招惹上的男人也不止三个, 就通过她的双眼看下来，江立临那几些个同事里就有好几个对秦湫桐有心思的。
她忍不住叹息一口气。
不是为秦湫桐，而是为了那些喜欢上对方的男人们。
你说, 喜欢上谁不行, 喜欢上其他男的也行啊，怎么就喜欢上秦湫桐了呢。
秦湫桐深度恐|同啊！妥妥一直男。
乔蕊的目光落在秦湫桐的脸上。
上天竟然将这样的脸给一个直男, 简直是暴殄天物！
乔蕊的速度很快, 秦湫桐跟着她到机场, 风风火火就买了三张飞机票。两人的行李箱都办理了托运。
秦湫桐上了飞机时还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他半年之前来到这儿是落荒而逃，没想到就过了短短的半年, 他的生活就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有了新的盼头, 也有了新的未来。
他低下头去看坐在自己身边安静的小娃娃。
秦桐生敏锐地发觉了妈妈的目光, 立刻抬起自己的小脸蛋，对着妈妈露出了一个甜腻可爱的笑容。
它现在是用的秦湫桐小时候的相貌。
秦湫桐长大后脸长开了许多, 小娃娃现在跟他有五分相似，明眼人都不会认错他们的关系。
秦湫桐自己跟孩子的机票以及行李托运的费用都是自己出的，他没有让乔蕊去给。
乔蕊愿意带着他离开就已经很好，他万万不能再给对方添麻烦。
这次航班的目的地是京都，飞机在天空飞行十多个小时后终于来到了国内，此时国内是深夜，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可是在机场的门口却有几个人出现在那儿，瞧见乔蕊后便立刻挥挥手，让他们过去。
“他们是我的师兄师姐，我之前已经在电话里跟他们说过了。”乔蕊见秦湫桐抱着孩子，便直接伸手拿过秦湫桐的行李箱，跟自己的一手一个箱子的提起来，走到自己的同门身边。
不过她很鸡贼，让秦湫桐跟她一起与两个师姐站在一块儿，过来开车的师兄被她们几人排斥在外，乔蕊就跟他打了一个招呼，至于秦湫桐那是连面都没见着，乔蕊将秦湫桐遮挡得死死的。
就怕她师兄一头扎进爱情的河流里出不来，以后大家连同门都难做。
乔蕊的师兄有钱，开了一辆四个轮子的汽车来。
现在汽车在国内属于是高档货，基本上只有家里非常有钱的人家才能开得起。
乔蕊根秦湫桐坐在后面，乔蕊坐在中间，秦湫桐坐靠窗的位置，就坐在她师兄的座位后面，把人给藏得死死的。
两个师姐，一个坐在副驾驶，一个坐在她的另一边。
安全感拉满，非常完美！
可是乔蕊心情激动之下根本忘记了一件事情，她师兄可以从旁边的后视镜里看到坐在他身后的未来师弟的脸。
漆黑的夜幕下，夜晚的风里，那一抹柔软温和的白太显眼了。
当秦湫桐垂下头看自己儿子时露出的温柔，像是一汪春水，把师兄人都要淹没进去了。
师兄的心砰砰直跳，跟得了失心疯似的，他面红耳赤，但还记得自己要开车，只偶尔从后视镜里去看。
他们来接乔蕊跟秦湫桐时就已经先将住的地方给订好，他们这就直接开车过去。
乔蕊直到到了地方才发觉了不对劲。
她的师兄师姐竟然只定了两个房间，男的一间，女的一间。
乔蕊如晴天霹雳，“不是说一个人一间的吗？我好久没有住过大通铺了。”
乔蕊的脸上带着笑，像是在开玩笑，将自己的不安藏在心底。
旁边的师姐们也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本来是打算一人一间的，但后面师傅说钱不好赚要省着点花，就说给开两间。”
“是啊，师妹，你不是说好久没有住过大通铺了吗，这不是又住上了啊，哈哈哈哈，今天晚上师姐陪你一起聊天，你可别觉得师姐烦！”
“我怎么可能会觉得师姐烦！”我这不是在烦其他的吗！
乔蕊后半句话不可能会说出来。
不过她还是去师兄的那间屋子扫了眼，还好，两张床。
秦桐生坐在床上一直看着它的妈妈，秦湫桐则是蹲在床底下拿换洗的衣服，还有洗漱用品。
她的师兄倒是不在。
“湫桐，我师兄呢？”
乔蕊问道。
秦湫桐回答：“他去澡堂洗澡了。你是有什么事情找他吗？”
乔蕊一听立马先进来，跟做贼一样：“不是，我是过来找你的。”
秦湫桐站起来，“找我？”
“是的，我师兄这个人怎么说，就是他男女都喜欢，你长得这么漂亮一定要注意！不要被我师兄给盯上了！”
乔蕊说谎话都不打草稿。
刚洗完走到门口的师兄：“……”
他是这几天惹到师妹了吗？
为什么师妹要如此污蔑自己？
屋子里他的好师妹还在问：“湫桐，你听到了吗？”
秦湫桐很听她的话：“听到了，你放心吧。”
秦湫桐一听人家师兄或许会喜欢男的，手臂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对上乔蕊关切的眼神，拍拍自己的胸脯，恨不得跟乔蕊保证，他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乔蕊这才松口气，结果她刚一拉开门，门外站着的就是她那“男女不忌”的师兄。
乔蕊：“……”
乔蕊的脸色瞬间变了，她小声询问师兄：“你听了多少？”
“不多。”
“也就你说我男女不忌开始。”
这叫不多？
这明明就是已经听完了全部啊！
乔蕊大惊失色，她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带上了房间门不让房间里的秦湫桐看到她师兄。
乔蕊脸色严肃：“师兄，我有话要说。”
有话要狡辩。
她的师兄脾气还算不错，点头道：“可以。”
于是乔蕊带着他走了。
秦湫桐带着秦桐生洗完澡都到了半夜，一大一小躺在温暖的被子里眼皮在一下一下往下掉。房间里的灯到了时间被统一拉掉，屋子里漆黑一片。
或许是这一路受累，也或许是重新回到了祖国的怀抱，秦湫桐的困意很快袭来，他闭上眼睛，没过两分钟就沉沉睡了过去。
在他睡着后没多久，房间的门开了，走进来的师兄对上了黑夜里的一双眼睛。
门口的男人愣在原地，接着才反应过来，那是秦湫桐的孩子。
“小朋友，你怎么现在还没有睡觉啊？”
男人走了进来，放轻了声音。
小孩子没有说话，男人的心提起来，这个孩子很不对劲。
不过还没有等他细想，孩子就闭上了眼睛，躺了下去，窝在他妈妈的身边。
那点不对劲的感觉很快消散，男人盯着小孩子看了几眼，才躺了下来，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人收拾吃了早饭，便继续赶路。
他们要坐火车转车，一共要坐两天两夜。
师兄的车子会放在京都，他家里在京都有产业。
秦湫桐是第一次坐火车，什么都觉得新奇。
火车上人很多，扒手也多，如果不是他的身边有师兄妹几个人在一旁盯着，怕是他身上的财物就要没了。
“我每次出门最紧张的就是坐火车，你看看这么多人，好多小偷。”
乔蕊忍不住跟秦湫桐吐槽道。
秦湫桐也点点头，深有同感。
火车的车厢不是很大，但前前后后，过道、座位下面甚至是顶上放行李箱的地方都能躺人，还有各种行李。
各种味道都交杂在一起，气味很是刺鼻。
第一个小时坐着还好，但是越往后越是觉得累，屁股都疼。
秦湫桐拧眉，旁边的几个人都看呆了。
师兄眉头皱起，伸手替秦湫桐挡住了旁人的目光。
几个师姐们也发现了这个未来师弟似乎格外受欢迎，她们这一路上替秦湫桐挡了不少的桃花。
最后总算是有惊无险来到了她们的门派。
她们的门派在一处山上。
乔蕊很紧张，秦湫桐也很紧张。
小娃娃现在的能力大有提升，师兄跟师姐们的道行已经不能够看出来小娃娃的深浅，只会觉得是普通的孩子，可是他们的师傅一定能看得出来。
乔蕊与秦湫桐两个人互相看看，秦湫桐默默地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一些。
乔蕊的师傅早早就听说自己的徒弟要带一个朋友今天回来，于是一大早就在厅堂里面等着，耐着性子终于到了中午这才看到了自己的几个徒弟。
他一眼就看到了秦湫桐怀里的孩子，眼睛沉下来。
眸光犀利。
“师傅。弟子们回来了。”
“嗯，乔蕊跟我过来。”
师傅刚跟他们打了招呼，就单独将乔蕊喊进去谈话，门派里的大师兄倒是看出来一点，他面色难看地领着秦湫桐去休息的地方，等候师傅的吩咐。
秦湫桐到了地方便谢过对方。
“谢谢大师兄。”
男人的表情冷漠，一个字都没有说，就抬步走了。
秦湫桐瞧见了只是拧了下眉头又舒展开，自己没有惹到对方，对方对自己如此冷漠，算了，这也不关他什么事情。
“师傅。”乔蕊跟师傅进了门派的祠堂，一脸淡定，她甚至还能笑出来，“您喊弟子过来做什么呀？”
“跪下！”
师傅突然严词厉色。
乔蕊不跪，她的心里在直打鼓，可面上还是一派正定，“为什么啊，师傅我才刚回来呢！”
“为什么？你带回来的是什么！这是厉鬼！你竟然把厉鬼带回来！你是想自己的师兄师姐们都死吗？”
师傅听了她的狡辩痛心疾首，大声斥责。
“我与你说过，厉鬼有两种不能碰，幼儿与女子。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是不是！”
这话如雷声似的在乔蕊耳边炸开，乔蕊整个人身子都抖了一下。
“师傅！他们真的有苦衷，那孩子刚出生不久就被人害死，打碎骨头养成厉鬼，不过它现在已经找到了可以束缚它的枷锁！他可以让那个孩子不害人的！”
乔蕊这一回没有狡辩，直接跪了下来，将实情说给师傅听，以及秦湫桐的经历。
乔蕊想带着秦湫桐回来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她的师傅一定会看穿秦桐生的本质。
她的师傅嫉恶如仇，肯定会反对让秦湫桐他们进入门派。
但她还是想试试。
乔蕊被她师傅喊走，大半天都没有现身。
反而秦湫桐刚刚到休息的屋子休整了才一个时辰就被人推开门。
他看到乔蕊的师傅出现在门口，旁边站着大师兄，还有几个带他们一起回来的师兄师姐们。
除了跟秦湫桐同行的师兄面上带了点不忍，其他人望着秦湫桐的目光皆是冷漠。
“施主，请速速离开。”
乔蕊的师傅说道，“你与我们并不是一路人。”
秦湫桐几乎是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立刻将床上已经张开嘴冲着门口的道士们龇牙咧嘴的孩子抱进了怀里。
脸上满是戒备。
是啊，他的孩子是鬼，但是这些都是道士。
乔蕊可以收留自己，可是她的门派不一定会。
“施主应当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门派的掌门盯着他看，眼神锐利，如果不是答应了自己的徒弟不会对他们动手，他今日说什么都要将这只小鬼解决掉，不论代价。
秦湫桐深吸一口气，眼眶有些发酸。
“乔蕊呢？”
道长愣了一下，这时候秦湫桐竟然开口不是问他如何知晓，倒是问起了自己徒弟的下落。他跟自己徒弟的关系比自己想象的要好。
他的眼神带上了一点复杂，“她还好。但如果你还在这里，就好不了了。”
秦湫桐深深呼吸一口气，将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憋了回去。
“既然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就走吧。”
秦湫桐站起身，又将自己刚拿出来的东西一件件往皮箱里面塞，小娃娃则是在他的怀里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看，如果不是有秦湫桐抱着它，只怕它就要爬过去，狠狠地跟他们扭打在一起。
秦湫桐低着头，将自己刚拿出来的东西一件件都放了进去，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有温热的水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秦湫桐视线被泪水浸染得模糊不清。
突然一个人闯入他的视线里，帮着他一起收拾东西，用自己宽阔的肩背替秦湫桐挡住后面人看过来的愤怒目光。
是这一路上带着他们回来的师兄。
秦湫桐终于没憋住，抿着唇咬着牙哭了，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不只是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自己的东西上，还有对方的手背上。
师兄没说话，神色如常，但是别人不知晓，他的手背被对方的眼泪滴落的地方泛起一阵阵灼热。
根本无法叫他忽视。
秦湫桐很快就收拾好了。
他在师兄的掩护下，擦了擦眼睛。
然后提着自己的箱子，抱着孩子，在众人散开后露出来的那一条路上慢慢走下山。
所有的人都警惕着目送他离开。
直到秦湫桐走远，要望不见时，才有人询问道：“师傅，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把他那只鬼娃娃给解决掉？”
“以我们的实力解决不掉。”
师傅开了口，周遭的弟子们一片哗然。
“这么厉害吗？”
“天啊，师傅都不可以吗？”
他们的声音都落入老者的耳朵里，老者抬起头，望着天，“不可以。老朽不是它的对手，只能寄托希望于其他看不惯的厉害道士了。”
秦桐生吃掉了能力比乔蕊高了一截的画皮鬼，证实它本身的能力就很强悍。
当初被炼成小鬼，实力不容小觑。只是刚开始破了封印逃出，能力有所减弱，但会随着吞噬鬼怪和时间的自然流逝而慢慢恢复到实力强盛时期。
本就强悍，又吃了一个画皮鬼，恐怕现在已经无人能与它单打独斗了。
老道长在心里叹了口气，闭上眼，不再说话。
乔蕊被师傅放出来时，秦湫桐早就已经离开，乔蕊很是震惊，又哭又急又气，哪里还有平日里活泼洒脱的模样。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如果他们在这里，我们还可以通过与秦湫桐谈判来约束它，可是他们都走了，秦湫桐为了报仇，肯定会放任它。到时候它会成长为我们控制不了的鬼怪的！”
乔蕊的话老道长懂，可是他不能同意。
“我已经到了这个年纪，本事就在这里，不可能会继续精进。而你们又太年轻，太弱小，缺少实力。”
“那小鬼在我们这儿实力变强，它的神智也会跟着紊乱，秦湫桐可以控制它，但是控制会逐渐变小，等到那只鬼失去了控制，到时候我们会是第一批死的人。”
老道长的话铿锵有力，乔蕊听了无话可说，只能沉默地流泪-
秦湫桐就这样被赶出来，好在他身上还有些钱，不至于带着孩子流落街头。
秦湫桐提着皮箱，一手抱着无法行走的小孩子从山上下来，太阳跟着慢慢下去，现在是秋冬季节，天黑得早，又冷得很，等秦湫桐终于下了山来到山脚下，夜幕降临，只能看到不远处村落里的点点烟火。
秦湫桐今天没吃什么东西，唯一果腹的还只是早晨吃的那两个肉包，以及中午出发前填肚子的饼子。
现在他走了这么远的路身体热是热了，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都没什么力气继续走。
上山时有那位师兄帮他拎着皮箱，他抱着孩子。
秦桐生几乎没有重量，就跟一片鹅毛似的，总让秦湫桐不自觉地就去抓它的衣服，生怕突然刮过来一阵大风，就这样把它给吹跑了。
下山就没有可以帮他的人，他得自己来。
皮熊很重，小小的一个里面塞了很多的东西，分量不轻。
秦湫桐感谢那位师兄的帮助，只是可惜他们无法成为同门。
秦湫桐又累又饿，身上是热的，头脸是冷的。
他抱着孩子在路上走着，倒是不怕黑。有孩子陪着护着，他哪里会怕。
他这个时候还忍不住想东想西来。
以前的他可是夜里睡觉都不允许熄了蜡烛的，他怕黑，胆子小得很。
现在倒是什么都不怕了。
秦湫桐没想到这么晚了竟然还能碰到人。
一个砍柴的中年男人从他的身边经过，总是频频朝着他看，秦湫桐垂下眼，本就走得慢这下更慢了。
男人走了一会儿，没跟秦湫桐拉开差距，反而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在变小，不是他在后退，而是他放慢了脚步，等着秦湫桐追上来。
“你是外来的？”
中年男人问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湫桐看，黑洞洞的，不怀好意。
秦湫桐“嗯”了声，别的话没说。
“你来我们这儿做什么？是哪家的亲戚？”
中年男人在找话同他聊。
秦湫桐看出来，要是平日他是不会和对方搭讪的，可现在他肚子饿了，他和他的孩子晚上得有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不是。”秦湫桐反问道，“你知道这附近有谁家可以租住一夜吗？我们出门晚了，现在没法回家了。只能等明天天亮才能回去。”
柴夫一听双眼发亮，他连声说有，“正好，真是太巧了，我家可以，我家就我一个人。你要不来我家吧，我给你便宜些。”
他给的选择只有一个。
秦湫桐看了眼怀里的孩子，秦桐生察觉到他的目光也仰起小脸来，回望着妈妈。
它的身体保持在令秦湫桐感到舒适的温度，不会让秦湫桐感到寒冷，或者是烫人。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亮，不需要蜡烛就能够看得清回家的路。
也同样能够看得清身边人的情态。
柴夫转过头去看对方，看见秦湫桐白的脸，红的唇，那身体修长，虽然抱着孩子，可更显得温柔似水。
眼睛里有点点光亮，看的人心里就是一阵激荡。
“好啊。”
柴夫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
秦湫桐跟着柴夫到了他们家，这里的生活水平和环境跟他原本的家庭与国外根本不能比。
在没有来到这里之前，他想象不到要如何在面前一间才他家两个卫生间大的屋子里居住。
小小的房间应当是很久没有住人，空间里散发出一种潮湿的霉味，还有阴冷感。
窗户的玻璃有一条裂缝，一阵细微的冷风从缝隙里往屋子里面钻。
秦湫桐就站着床边都觉得浑身发冷。
柴夫一直觉得自己生活还不错，直到今日这么一个如画里走出来的男人到了他的家，他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屋子到底是有多么简陋。
他不免感到了局促，生怕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去拿个布过来，给你把窗户堵上。”
柴夫连忙脚步匆匆地走了。
他在心里盘算，光是堵上还不够，他还要给人家烧水暖暖身子。
正好今天劈柴多了些，留一点下来，他柜子里有床被子前几日刚晒过，本来是自己用的，不如也给他好了……
秦湫桐将小娃娃放在了床上，没有打开自己的皮箱。他只匆匆住一晚，不需要多舒适。
只是他还未细细打量房间，就听到床底下传来异响。
秦湫桐疑惑地蹙起眉头。
小娃娃倒是乖觉，它爬到床边，身体往下探，动作行云流水，像是一条游动的蛇类。
秦桐生朝着床底伸出脑袋，对上了一双璀璨发亮的猫儿眼。
第32章 自力更生
两双圆溜溜的眼睛就这么不期而遇, 互相盯着看谁都没有突然攻击。
秦湫桐见小娃娃不出来，以为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便提着心身体慢慢往下蹲，瞧见了一双在黑夜里闪闪发亮的圆眼睛。
秦湫桐“啊”了一声, 陡然被吓到坐在了地上。
而这个时候小娃娃终于是动了, 它的妈妈都被对方给吓到了。
床上的小娃娃如蛇一般, 飞快迅速地爬到了床底下, 跟躲在床底的猫儿缠斗在一块儿。
猫儿立刻发出了尖锐的嘶吼声，和威胁声，“嗷呜嗷呜”的, 声音震耳欲聋，听得秦湫桐提心吊胆。
他胆子又变小了，不敢看。
不过他站起来没跑出去。
听到床底下的叫声后, 他这才明白原来那是一只猫，可吓到他了。
秦湫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柴夫正拿着布料抱着被子走来，他还未走进, 就听到一阵猫撕心裂肺的叫, 他顿时脸色一变，朝着猫叫声的地方冲了过去。
门推开的时候, 他第一眼落在了秦湫桐的身上, 见人还好端端地在床边站着, 他跳到嗓子眼的心，这才重新掉回了肚子里。
他也有时间去看猫叫声是从哪儿来的。
秦湫桐在听到他来时, 就立刻让自己的孩子快一点从床底爬上来, 别被人发现异样。
秦桐生当然是听自己妈妈的。
于是它急急忙忙甩开了猫儿爬了上来, 此时正躺在床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柴夫低下头，瞧见那猫儿趴在地上, 警惕地盯着人。
他将柴火给点上，暖黄色的光线充满了整个屋子，可以叫人瞧见那床底下猫的模样来。
猫儿浑身圆乎乎，毛毛全身炸起来，像是胖了一大圈，耳朵撇向后，双眼圆溜溜，这不仅仅是因为天变黑要夜视的缘故，也是因为紧张而瞳孔发散。
柴夫连忙安抚秦湫桐的情绪：“别怕别怕，这就是一只猫儿，这只猫儿不抓人的。”
他是个大老粗，已经尽力将自己的声音放得轻快。
秦湫桐应了声，总不愿往前再走一步，“你能帮我们将它赶出去吗？”
柴夫当然是拍了拍胸脯，胸有成竹：“当然可以，包在我身上！”
于是秦湫桐就站在旁边看着他弄。
结果柴夫其气喘吁吁也没有将猫儿赶出去。
“这猫是流浪猫，没个住的地方，平日里吃百家饭，应当是最近太冷了，找了我家这屋子躲躲。”柴夫说着说着，脑子里蹦出来一点新的想法，他给抓住了，“你要是实在害怕的话，就到我屋里，我们俩一起挤挤？”
秦湫桐拧着眉，说着要想想，分明是不乐意。
不过他瞥了柴夫一眼，中年男人的后背都被他一个眼神给看酥了，差一点都挺不直腰杆来。
“还是算了，”他道，“这猫也不容易，就在这儿吧，只要不会抓人就成。”
柴夫显然是不高兴，他又继续挽留秦湫桐，但秦湫桐心意已决，他晚上偏生是要住这儿的。
柴夫无法，这才抿着唇，憋着气跟秦湫桐粗声粗气说了声明日见，就将给秦湫桐带的东西放到了一旁，直接走了。
说好的弄窗户，铺床什么都没有做。
没那个讨好人的想法了。
秦湫桐就目送着人走，一句请求的话都没说。
他自己将布按在窗户上，或许是窗户上实在是冷，他只是按了一下，布就紧紧粘在了窗户的玻璃上，怎么扯都掉不下来。
秦湫桐很快将视线放在了小娃娃的身上，“桐生，我们要将猫儿赶出去吗？”
秦湫桐平日里怕猫，他见到了床底那只猫的花色，是狸花，性情非常凶悍的一只猫。
小娃娃听了妈妈的话这才又起来，爬到了床底下，猫儿呜呜呜的声音又响起来，不过这次没有让秦湫桐等多久，小娃娃就从底下重新钻了出来。
“不用。”小娃娃脆生生回答，“和它、商量好了。”
秦湫桐一听松了口气，小娃娃又继续道，“但是要给它点吃的。”
吃的？
哪里来的吃的？
说到吃的，秦湫桐的肚子叫了叫，他今晚没有吃饭，那柴夫似乎是要给他做，但被他刚刚拒绝，今晚怕是要饿肚子了。
秦湫桐的眼皮垂下来，“怕是没有。”
“没有、也没关系。我替妈妈、守着！”
小娃娃软乎乎地道。
秦湫桐望着它的一张小脸心都要化了。
便应了一声，他只脱去了外衣外裤躺在冷硬的床板上，身上盖着没有发霉气息的被子，倒是还算舒服。
床板很硬，秦湫桐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躺下来没多久他就睡了。
等到起床的时候，秦湫桐还有些迷糊，被子里暖呼呼的，他根本不想起来。
不过——
他的手突然碰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吓得他浑身就是一颤，只是往后一退又撞到了个暖暖的小身体。
他这才定下心，他往后扭头去看，被子里面躺着的是他的儿子。
他又小心翼翼掀开前面的被子去看，就瞧见了那一只眼熟的猫儿。
猫儿似乎还没有睡醒，正趴在他的被子里呼呼大睡。
秦湫桐的脑子清醒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桐生竟然会让猫儿上床来。
这猫儿又怎么会钻人的被窝？
秦湫桐不知道，不过他没有打扰它们的睡觉，只是小心地慢慢从被子里出来，他想要下床穿衣服，但他才刚将自己拔出去，被子里就钻出来两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它们同时往后面仰，张开了自己的小嘴巴，就这样打了一个哈欠，身体也跟着往后倒，小手都伸出来，握成拳头，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异常同步，异常和谐。
秦湫桐：“……”
秦湫桐：“！！！”
秦湫桐瞪大了眼睛，盯着这两只小的看，心里对于猫儿的芥蒂放松了不少。
也不知这两只昨晚是达成了什么协议，看看这小动作，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小娃娃跟猫儿同时从被子里钻出来，一个坐在床上揉眼睛，然后用软乎乎的眼神看着他，一个则是蹲在床上甩甩尾巴，大而圆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昨晚它们之间的争锋相对似乎只是一个错觉。
秦湫桐瞧着就忍不住心里发软，嘴角也勾出一个笑的弧度。
“现在要起床了吗？”秦湫桐询问小娃娃。
小娃娃连忙点头，“要、要。”
秦湫桐便将床上的小娃娃给抱起来。
小娃娃很乖巧，坐在妈妈的怀里伸手捂住嘴巴，又打了一个哈欠。
秦湫桐在屋子里等了等，听到外面砍柴的声音，他将窗户上的布拿下来，看到了已经起床在干活儿的柴夫。
秦湫桐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早啊。”
柴夫听到开门声，也是抬眼望过去，结果就被秦湫桐的笑容给晃花了眼。
他一早上就晕晕乎乎：“早啊。”
“早上有没有热水啊？”秦湫桐道，“还有没有吃的？我们肚子好饿。”
饿了一夜了，晚上睡着了不饿，可是醒了又饿了。
柴夫一听便急忙起了身，“有的有的，你等我一会儿。”
他将热水同馒头和粥端给了秦湫桐，秦湫桐给小娃娃洗脸，又喂饭，等小娃娃不吃了这才自己吃。
旁边的猫儿在看到柴夫的时候连忙躲进了床底下，等柴夫走了，才从底下出来，猛地站直了身体，伸出前爪趴在矮小的桌子上，双眼可怜兮兮地盯着桌子上热乎乎的吃的。
它看了老半天，这才又抬眼去看秦湫桐，从嗓音发出“呜呜呜”的低低又软软的声音来。
别提有多可怜了。
秦湫桐听得心里发软，他叹了一口气，将猫儿抱起来放到了一旁的小椅子上，撕下一点馒头给它吃。
猫儿立马低下头嗷呜嗷呜地吃起来，很是急迫。
现在天亮了，秦湫桐才更好地来观察这只猫儿。
猫儿年纪看起来不大，应当是还没有成年，他仔细看了看，发觉这竟然是一只母猫，额头上有一点白色的毛发，从脖子到肚子上都是一片白色的毛毛，很是漂亮。
只是毛发干枯，身体瘦削，瞧起来也应当是很久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了。
秦湫桐看着看着，心里忍不住浮现出一抹怜爱来。
他留了一个馒头给猫儿吃，剩下的粥和馒头都他跟孩子吃的。
不过小娃娃吃不了多少，它是不用去厕所的，吃饭也只是为了让秦湫桐感到欢喜罢了。
秦湫桐吃完，将桌子收拾一下，又将床铺收拾干净，这才提着自己的箱子抱着孩子跟柴夫道谢后离开。
柴夫就眼巴巴地盯着他的背影看，砍柴都没有精神，那股子生气儿似乎是跟着秦湫桐一起离开了。
猫儿终于吃了一个饱饭，热热的，身体也是暖和了。
它从小房间里出来，蹲在门口晒太阳，目光也落在秦湫桐的背影上。
猫儿蹲在原地呆了会儿，看看没有发觉到它存在的柴夫，尾巴一甩，跟着秦湫桐他们去了。
“妈妈、妈妈，猫儿、猫儿来了。”
软软的小声音响起来，秦湫桐坐在牛车上摇摇晃晃，他的脑袋都要跟着被摇晃晕过去，却还是顺着小娃娃手指的方向看，就瞧见一只瘦小的猫儿紧紧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只是它的速度太慢了，距离在慢慢拉远，可是它还是不肯放弃。
秦湫桐几乎瞬间意识到这只猫儿的心思，它想跟着他们。
“它想跟着我们。”秦湫桐喃喃自语道。
他的目光落在那只猫儿的身上，他回了国，可是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他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要往哪里去。
心里一阵茫然。
他也不确定要不要带着那只猫儿。
“跟着、我们？”小娃娃重复了一遍，“那可以让它跟着我们吗？”
秦湫桐因为小孩子的话而低下头，“你想让它跟我们一起？”
“嗯。”小娃娃道，“我喜欢。”
“哈哈哈哈哈哈，好。”
秦湫桐同意了。
他让牛车停下来，将跟在车子后面追着的猫儿抱上了车。
他摸了摸猫儿的脑袋，目光柔软，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秦湫桐的钱不多了，他跟着牛车来到了镇上。因为会写字念书，又会一些西方文字，他便成了一所学校里普通的老师。
因他会的东西多，文学、数学、英文都会，课也跟着多起来，是拿月薪最多的老师之一。
学校里包吃包住，老师有自己住的地方，于是秦湫桐便拖家带口地住了进去。
或许乔蕊说的是对的，国内鬼太多了。
秦湫桐刚来的第一天就见了鬼。
学校总有各种各样的传说，这所普通的学校更是不例外，许多学校的建造地都会选在乱葬岗上，用学生的人气来压制住乱葬岗上的怨气。
而秦湫桐如今碰到的就是这样的。
秦湫桐现在胆子大得很，他假装没有发现身后跟着的几只怨鬼，带着它们进了自己的宿舍，成了自己孩子腹中的养料。
猫儿是能见鬼的，而且也通人性。秦湫桐如此做的次数多了，猫儿也明白了一些。
在秦湫桐不在宿舍出门上班的时候，就会带着因为吞噬了不少怨鬼而强壮了一些的小娃娃一起去学校的各个地方找鬼吃。
猫儿负责在一旁守护，提醒小娃娃是否来人，而小娃娃则是杀鬼，又吃鬼。
它的能力真的在一次次变强，秦湫桐在这里住了半年，秦桐生的一双腿便好了，骨头都恢复了。
甚至是外表都长大了一点点，这让秦湫桐惊喜异常。
“我总觉得最近学校的采光不错。”
“是啊，好像是比以前要亮堂，最近活儿也少了，睡觉也好了，我之前上班都一阵阵腰酸背痛的，现在浑身轻松。”
“肯定的！确实是感觉轻松，而且我看最近学生们的积极性也提高。”
老师们在办公室里聊天，秦湫桐在自己工位上批改作业，他的耳朵动了动，将老师们说的话都听了进去。
老师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是知道的。
现在学校里的怨鬼都被桐生给吃完了，自然是没鬼了。
鬼都没有了，生活在这里的人也不会再受到它们的影响了。
秦湫桐手里捏着笔，笔在他的手指间转了一圈，明亮的日光从窗户外落进来，打在他的身上，落在他的指间，像是在他的手上跳舞。
这里既然没有鬼了，不如换个地方吧。
秦湫桐对秦桐生的能力没有数，他并不清楚现在秦桐生可以做到哪种程度，是否能跟他回家去一起复仇。
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培养桐生。
他有种预感，他很快就能回家了。
在夏季刚来临，学校里有两个往县里去进修的名额。
县里也就是一座小型的城市，而镇上还算是村。
秦湫桐在镇上生活了这么久，早就将这里所有的地方都看过了，没有多少鬼怪，他便没有犹豫，主动报名参加了这次进修。
想要参加这次进修的老师很多，他的能力出众，被第一个就选上了。
秦湫桐没有任何留恋便离开了镇上，也离开了自己工作了快一年的学校。
县里的人比镇上的人多得多，秦湫桐到了新的学校后发现这所学校比镇上的好多了，新学校里找不到任何一只鬼的踪迹。
秦湫桐的脸都拧巴起来，不过很快就又舒展。
不怕的。
反正这里这么多人，这么多户，肯定会有撞鬼的。
秦湫桐的猜测不错。
县里没过多久就发生一件大事，两个大户人家喜结连理，在街上摆三天三夜流水席庆祝，这事情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县里所有人的耳朵里。
秦湫桐当然也跟着去了，吃饭是顺带，主要还是想看看来的这些人里，有没有人被缠上的。
秦湫桐跟几名同事带着小娃娃一起去人家吃了流水席。
秦桐生别看它年纪小，可是敞开了肚皮吃，竟然比身边的大人吃的还要多，这可把秦湫桐的同事们给惊讶坏了，他们让秦湫桐掀起小孩子的衣服来，看看肚子，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就发觉这小肚子瘪瘪的，瞧着竟然像是没有吃。
“你家孩子胃口可真大啊。”
他们忍不住打趣。
秦湫桐笑了，“能吃是福。”
实际上这是秦桐生的能力在变强的体现。一点一点重新成为人。
现在在外面就跟一个普通的孩子差不多，会吃饭，会上厕所，什么都会。
如果不是道行很高的道士，是绝对看不出来秦桐生的异样。
秦桐生长得白里透红，五官精致，就像是一只雪雕玉镯的瓷娃娃，一看就叫人心生欢喜，尤其它还格外懂事。
主家的人一看，便着急着亲自找到秦湫桐，想让他家的孩子当福娃。
即是跟在新婚小两口身后的娃娃。
秦湫桐一听，脸色差点没绷住。
找厉鬼来当福娃？
他没有立刻应下来：“我家孩子年纪小但是主意多，得问问它自己的意愿。”
于是主家立刻蹲下来跟秦桐生商量。
许诺如果愿意的话会给秦桐生很多的巧克力，还有奶糖。
巧克力和奶糖是刚出来不久的新鲜玩意儿，价格昂贵，只有有钱人家才能买得到。
但是这些在国外很常见，秦湫桐以前也会给它买，只是现在回国倒是买不到了。
于是秦桐生便甜甜地应下了：“好哇。”
主家笑开了，甚至还给秦湫桐包了一个大红包。
回去时，秦湫桐问道：“你去会不会给你造成影响？”
秦湫桐实际上并不想让秦桐生去。
不仅仅是担心秦桐生的身份，更重要的是担心那一对小夫妻会被他的孩子所影响到。
秦桐生说没事，“妈妈，我总觉得他们那屋子里香香的。”
“香香的”这是秦桐生在看到可以吞噬的鬼怪时会出来的话。
特指鬼怪，与他们单纯人类吃的食物味道没有一点关联。
秦湫桐这才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那也去做个好事除了吧。”
秦桐生当然是应下。
小娃娃很快就来到了那户人家的后院中，此时只有那个新娘子在。
秦桐生是男娃，本应该要去男方家中，但它是女方昨日才找来的，也来不及被送到男方那儿去，便就先算是女方家里的了，等接了亲才算是男方家里的。
新娘子披着红色的盖头，她的心跳很快，不知道为什么盖着盖头也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这种感觉已经持续好些天了，她这些日子怎么都睡不好觉，家里人总说是她要成婚了紧张的。
她将异样同自己的贴身丫鬟说了，丫鬟护着她，陪在她房里睡了几日，那种感觉没了，可丫鬟这两日忙碌起来不能陪着她了，那种感觉又来了。
屋子里没有开门，也没有开窗，可她放在腿上的手总能感觉到冰冷的风。
现在应当是夏季，正是炎热的时候，为何她屋里这般冷？
新娘子的身体突然一顿，僵住了。
有什么人的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她的耳边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小姐，小姐……”
“再陪陪我吧，小姐……”
是她丫鬟的声音，正温声软语地跟她说话，撒娇。
新娘子的身体软下来，是她就好，是她就好……
可是她完全忘了，她的丫鬟还在外头忙碌，跟在管家的身后跑来跑去，哪里是能来得了的。
新娘子抬起手，覆盖在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背上，只是才一搭上去，她就被冻得浑身一震。
冷、太冷了、像摸的是冰块，僵硬无比。
新娘子的双眼都睁大了。
“嘎吱。”
屋门突然被打开，走进来一个小身影，外面的热浪也偷偷跟在它的身后跑了进来，屋子里的寒冷尖叫着跑开。
新娘子的身体这才恢复了知觉，她颤颤巍巍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却突然被一只温暖的小手给抓住。
“咦。”小孩子奶呼呼的声音响起，她可以看到盖头下方的景象，一只小小的手抓着她的手，而她的整个手心都是黑漆漆的。
她这只手冷的刺骨，凉意不停地从这只手里往她的身体里面钻，似乎要入侵她的五脏六腑。
新娘子被冻得哈气，是白色的雾气。
小孩子似乎没有明白她的惊讶，只是在好奇。
于是她就瞧见小孩子突然给她抹了一下手掌心，黑色痕迹里就多了一个小小的干净的巴掌印。
她的目光又急急忙忙落在小孩子摊开的手掌上，干干净净，白皙可爱。
上面一点都没有沾染到自己手掌心里的黑色东西。
这让新娘子的心一松，心里涌上来一阵希望。
她想这定然不是什么黑色的颜料，若是黑色颜料，那孩子的手上也会沾染上。
可是偏偏没有。
但这到底是什么呢？
新娘子想到那种要侵入骨髓的冷意，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她心里有个猜测，可是她不敢说。
第33章 两年后
小娃娃将新娘子手里的黑色痕迹全部擦掉了。
它用自己的小手擦的, 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新娘子的手掌心重新恢复成白皙的颜色，像是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存在。
“小弟弟。”新娘子开了口，在他们这里，女方进入男方家门之前是不可以同其他男人说话的, 就连自己的父亲或者是兄弟那都是不能的, 更不要说这个“小外男”, 不过现在也没有这个讲究。
如果不是对方的出现, 她指不定刚刚就要死了，谁知道那个鬼要对自己做什么。
小手的主人一听到她的声音，立马松开了她的手, 将自己的小手缩了回去，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是不是我的父亲母亲找来的新的福娃？”
新的福娃这事，她家里人昨日同她说过, 她当时只是随意应了一声，现在想想多亏了自己的父母。
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秦桐生应了声：“是的。”
新娘子一听眼泪都要激动地掉出来了，福娃好, 福娃好, 福娃一来就救了她一命。
“小朋友，那你可以陪着姐姐坐一会儿吗？”
她放轻了声音, 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 不要吓到对方。
好在孩子也是个胆大的。
他的声音奶里奶气, “好啊。”
他说道。
秦桐生就搬来了一个小凳子坐在新娘子的身边，什么都没做。躲在暗中的鬼自然是看到它将自己的诡术破解, 救下了这个新娘子。
它看了会儿又发现, 这个孩子只是误打误撞, 它只跟新娘子说说话，其他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这要是换成了另外一个阴阳先生, 指不定就直接拿着家伙在房间里面转来转去，口中念念有词，说不定要来收拾它了。
鬼怪没有将这个小孩子放在心上。
很快新娘子就发觉了不对劲，屋子里的温度又重新变冷了。
而且似乎越来越冷。
新娘子哈了一口气，身体在打颤。
“小朋友，你觉得屋子里是不是变冷了啊？”
小朋友没有立刻回答，新娘子眼皮一跳，“小朋友！”
“啊啊啊啊！”
一阵陌生的惨叫突然炸响在新娘子的耳边。
新娘子浑身就是一个激灵，她立马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鬼怪的嘶吼声不绝于耳，她细细听，还能听到其中的恐惧与崩溃。
似乎碰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子阴冷的感觉便没有了，屋子里的气温在慢慢回升。
新娘子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但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用自己的双耳去感知。
奶里奶气的小声音终于又重新响起来，“好、了~嗝~”
秦桐生在发现自己竟然打嗝后，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不让对方听到自己打嗝的声音。
他妈妈说了，当着其他人的面打嗝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会让人觉得没有教养。
新娘子一听，这一刻都顾不上礼数了，她直接自己掀开了盖头，双眼发亮地盯着自己跟前的小孩子。
“哇！你真的好厉害啊！”
新娘子一点都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她能感觉道那个可怕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摘下了盖头，她看到了小孩子的脸。
白嫩嫩的，脆生生的，那脸上两颊上的肉，就像是白胖、白里透红的小馒头，可爱极了。
看得她心里软软的。
新娘弯下腰，要将小孩子的长相刻在自己的心里。
“我可以抱抱你吗？”
小娃娃刚吃完了一只鬼怪，又听了对方的夸夸，觉得有些新奇。
它以前可只能听到来自母亲的夸夸呢。现在听到其他不认识的人夸了自己，秦桐生倒是有些脸红。
可是它的小身板又挺起来。
“可以哦~”
小娃娃说道。
这一次它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当着人家的面打嗝。
新娘子得到了它的允许，立刻将孩子给抱起来。
小娃娃一开始还挺高兴，直到它的目光落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小孩子盯着她手腕上的镯子看的时候，新娘子就发现好像有些不对了。
“你是不是要这个镯子？”女人的说话声音十分轻柔，像是害怕声音大一点就能将怀里的小孩子给吓跑了。
小娃娃点点头。
于是新娘子就将自己的镯子摘下来给小孩子看，“这是我的夫君为我买的镯子，是不是很好看？”
她忍不住对着一个年幼的孩子炫耀道。
这个镯子是她的夫君送给她的聘礼，特意给她的，想让它代替他自己陪在她的身边。
小娃娃伸出了小手想要去触碰这个镯子，女人同意了。
她放任小娃娃的行为。
只是没想到小娃娃的手才刚刚触碰了一下，她的手腕立刻出现了刺痛的感觉，来得莫名其妙的。
她立马睁大眼睛去看小孩子做了什么。
小娃娃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于是又不碰了，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他。
新娘子心下发颤，她对小娃娃道：“你再来摸摸。”
听到她这么说，小娃娃这才又伸出了自己的小手，覆盖到镯子上。
“啊！”新娘子惊叫一声，整个手臂都发酸发麻带着密密麻麻的刺疼。
小娃娃又立刻将手放开。
新娘子这个时候哪里还不清楚，这个镯子大有问题。
毕竟她亲眼看着小娃娃只是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夫君送给她的镯子，她的身体就出现了问题。
她的脸色都变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新娘子的声音里满是慌乱。
但小娃娃没有回答她，“姐姐、你把，这个拿下来。”
听到小娃娃的声音后女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接闭着眼，咬着牙，等着接下来的疼痛，可是她闭上眼拿下来后，竟然没有感到异样。
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疑惑地看向小娃娃。
小娃娃让她将镯子放在桌上，她照做了，小娃娃用手摸镯子，她又开始疼了，用布轻轻蹭着镯子，她也感到了疼。
用簪子、用衣服……等等都试过了，只有她自己摸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怎么回事？
新娘子疼得出了一身的汗来。
还好不是特别难受，她能忍受。
“你的命数、被绑在这个、上面了。”
小娃娃慢慢地说道。
什么意思？
命数？
“可以，可以再说得清楚一点吗？”新娘子的声音软了，没有一点力气。
小娃娃抿着唇想了想，“就是，这个镯子是你，你，就是这个，镯子！”
“它疼、你也疼、它磕碰、你更疼。”小娃娃让她自己拿着镯子，“它如果碎了……”
秦桐生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完。
而新娘子的双目睁大，眼眶瞬间就红了。
玉镯碎了，那她也就是死了？
哈哈哈哈哈……
这个可是她最爱的男人送给她的。
女人死死地抓住了镯子，但很快又小心翼翼松开，生怕自己会对玉镯造成损坏然后伤害自己。
“那怎么办？”
她问道。
秦桐生在脑子里面想了想，他妈妈以前跟他说过什么话。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个是谁给你的，就让谁来还。”
小娃娃脸色平静，
但新娘子却是心中一颤。
谁给的，就让谁来还？
这是她未婚夫给的。
两家的新人都已经准备就绪，秦湫桐身为“福娃”的父亲，有资格坐在宾客的席位，吃第二顿流水宴后的正餐。
这一桌子上都是年轻人，大多数都是刚二十出头的晚辈，一个个穿得光鲜靓丽，瞧起来个个风流倜傥。
他们谈笑风生，每个人似乎都有着说不完的话。
只是他们的眼神总是忍不住瞥向了其中一个人的脸。
这个人很面生，他们都不曾见过。
听他们的长辈说，这是女方找的“福娃”家里人，因为“福娃”是男娃，所以“福娃”的父亲也算是他们男方家里的人。
这才坐在了下边。
怪不得呢，这么面生。
他们每个人都要看看秦湫桐的脸。
他们自以为目光都静悄悄的，但在秦湫桐这边，他们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看过来。
好在秦湫桐已经在国外习惯了这样直白的目光，只当什么都看不见。
男方家里安排的花轿和吹打的乐队很快到了门口，秦湫桐这才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外头。
新郎官从后院里出来，带着一脸温柔的表情前去，周围的人都在恭喜他。
他也笑着跟周围的人打招呼，走到自己弟弟们的身边时，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
一不留神就看痴了。若不是他身边还有弟弟们打闹，他都一时回不了神。
真的太漂亮了，那一张脸绮丽，表情又冷淡，眉眼间还带着点愁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或者是担心着什么，令人看着，就想将他的眉头抹平，不让他焦心。
“表哥，你在看什么呀？”
一个年轻人凑到新郎官的身边，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到了那一张脸，嘴角的笑容顿时冷淡了几分。
他推了两下自己的表哥，将对方的魂魄从秦湫桐那里推回来。
“好了，先去接你的新娘子吧。”他说着便同新郎官窃窃私语，“好看吧，今天见到了，之后就知道他住哪儿，以后我们也常去玩玩。”
新郎官眼珠子动了动，回过神，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还是表弟好。”
说罢，便去了门口，迎接着他的新娘。
秦湫桐也瞧见了走进来的新娘身后捧着花的“福娃”。
一时之间，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旁边的人都看呆了。
“那是谁家的孩子？真可爱。”
“是啊，一看就养得好，雪雕玉镯的，笑起来还有酒窝！”
一群宾客稀奇地不得了。
他们可没见过有如此漂亮的孩子。
宾客们的话落到了新娘子的耳朵里，她的手伸出来，被新郎官拉着。
那一截露出来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碧玉色的镯子，料子上好，听说是新郎官亲自去寺庙里求来的。
新郎官很快领着自己的新娘到了厅堂里，他的父母都已经在上头等着了。
新娘的丫鬟陪在主子的旁边，竟然一刻都舍不得离开自己家的小姐。
“好了，姑娘，松手吧。”
一旁的媒婆凑过来，将丫鬟拽开，丫鬟呜咽着哭出来，瞧着与小姐的关系好得很。
而周遭的宾客都被她吸引了注意力，说她这个做仆从的对主子情真意切。
一个都没有瞧见那新娘子被她死死拽住发红的手腕。
都被掐红了一圈。
丫鬟被带到一旁，目光落在新娘子的方向，但她的眼神却飘忽，大胆地落在新郎官的身上，在眼泪的遮掩下，她才终于是敢将自己的情感都表露出来。
痴迷、纠缠、难过与偏执。
一旁的“福娃”似有所感，抬起小脑袋看了过去，但丫鬟盯着新郎官看着呢，才不会注意到他这么一个小娃娃。
秦桐生抿了抿唇，没做什么。
“吉时已到——”
“且慢！”
司仪的声音被新娘的声音所打断。
众人都惊讶地去看新娘，新郎官的心中也涌上疑惑，“怎么了？”
“我想让‘福娃’来给我们牵手。”新娘对着新郎官耳语，两人之间似乎密不可分。
一旁的丫鬟看得眼睛都要发红。她多想站在男人身边的是她自己啊。
丫鬟心里难过的要命，她的眼神落在女人手腕上的镯子上。
看起来对方还没有发觉这个镯子有什么问题。
新郎官听她说这个，又松了一口气，“当然，都依你。”
一家人跟外面的宾客都瞧着，忍不住窃窃私语。
现在年轻人的思想与老一辈不同，他们看到新郎新娘如此甜蜜，一个个都忍不住笑了。
新郎官自然是同意。
“‘福娃’，你上来，给我们拉上手。”
秦桐生就被喊过去了。
秦桐生站在两人的中间，后面，然后一手拉住了一个人的手，将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玉镯上有光芒一闪而过。
快得很，在场没有一个人发觉。
两人牵上了手，秦桐生便放开了他们，自己走到旁边，将厅堂留给他们两人。
“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被打断的司仪连忙继续，让这对新人成了婚。
婚礼散去后，秦湫桐接到了小娃娃，他抱着孩子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吃着饭，只是他们这镯子周围来往的宾客很多，新郎官也来了不少次，秦湫桐也跟着一起喝了不少的酒。
秦湫桐的酒量不是很好，而且他喝酒非常容易上脸，一喝就脸红，活色生香。
旁边的人都瞧见了，看得眼睛都没法从他身上挪开。
接着他们总是有意无意就过来碰几杯，都要跟秦湫桐喝酒。
“别了，真的喝不下了。”秦湫桐捂住自己的酒杯不肯再喝，他的眼神迷离，瞧着水汪汪的，把他们的心都给看化了。
还是外来的好啊，他们这儿的都已经被玩烂了，哪里能跟对方比。
还是外面来的好，又新鲜，瞧着还干净。
秦湫桐最后被灌酒，但好在还有一丝神智撑着，这才没有让他倒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过新郎官让人送他回去。
秦湫桐连忙说好，被扶着上了人家安排的小车子。
司机盯着后视镜看着，后视镜里本来还是秦湫桐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另一张脸来。
秦湫桐怀里的那个小娃娃抬起头，直勾勾地透过后视镜盯着他看。把男人的后背看得寒毛直竖。
他本是要听他们少爷的话，将人送到他们常去的院子里，但也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的，竟然就直接将人送了回去。
人下来，跟着小娃娃一起往里面走去了。
司机开车回程后这才反应回来，他怎么就知道人家是住在那儿的。
明明谁都没有跟自己说过。
他的心里发抖，嘴巴里叼着的香烟一簇簇落灰，他的目光正好瞥过了一旁的后视镜，陡然在里面看到了一张距离极近的小脸。
惨白着、双眼黑洞洞的，可不就是刚刚下车跟人一起走了的那个孩子吗？
司机一下子慌了神，他没有留意自己开车到了哪儿，心乱如麻，手忙脚乱，方向盘一晃，车子一撇，掉下了高耸的山崖下面去了。
秦湫桐前一晚喝了那么多的酒，在卫生间里面吐得是稀里哗啦的，小娃娃陪着他，给他端茶倒水，拍拍肩背。
他睡了一晚上醒来，头昏脑胀，撑着去上班，结果就听了几耳朵的风声。
“天啊，太可怜了。”
“是啊，她才刚嫁进去，没想到新郎官就这么死了。”
“听说贴身的丫鬟也死了，就是死在了新郎官的房里。”
“啊！不会那新郎官还跟人偷情吧！”
秦湫桐一听就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昨日发生的小娃娃都悄悄说给他听了。
新郎官与新娘子本来两小无猜，后来被新娘子的丫鬟勾引，两人已经暗度陈仓，但新郎官更喜欢新娘子一点，再加上两家要结亲，他就打算将丫鬟给抛弃。
但是丫鬟不肯，就去找了人，寻了一个藏了厉鬼的玉镯，她先是玉镯认主，然后又滴了她家小姐的血，让玉镯和她小姐的命数相连，玉镯在小姐就在，玉镯没了小姐就没了，对她自己是没有什么影响。
她将玉镯给了新郎官，说这是自己给小姐寻得礼物，如果他不收下，就要闹了，新郎官也就手下送给了他的新婚妻子。
新婚妻子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被玉镯里面鬼怪所骚扰，跟丫鬟睡在一起时，手镯当然不会伤害自己的主人，等丫鬟走了，手镯就开始使劲儿欺负她。
并且只会针对小姐，会听丫鬟的话，不会误伤丫鬟喜欢的新郎官。
而现在这个手镯上的厉鬼已经被秦桐生给吃掉了，玉镯上绑定的人命也已经从新娘子变成了新郎官和丫鬟。
新郎官是结婚时当着众人的面，秦桐生将他的命数抓住放入玉镯，丫鬟的则是在新娘子从娘家闺房中出来，要跟丫鬟一起拉着秦桐生玩闹时抓住的。
新娘子手里捏着两个人的命脉，等丫鬟进了新郎官家里控制不住去跟新郎官重归旧好时，她在屋子里听着那边的声音，直接摔碎了自己的玉镯。
秦湫桐知道实情，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过了两天，新娘子来了。
她带了很多的谢礼。
现在的她已经自动与丈夫和离，成了一个寡妇。
“你走的时候他们拦着你吗？玉镯会被人发现吗？”
秦湫桐忍不住好奇。
女人笑了一下，“没有，我说是心里不安，玉镯直接断裂了。这玉镯是丈夫送我的，定然跟丈夫很有缘分，它可能是感觉到丈夫走了，这才碎裂的。”
新郎家里没有人可以阻止新娘离开，毕竟他们家儿子死的时候还是跟对方的丫鬟纠缠在一块儿，没法看。
他们无法用道德来约束对方。
秦湫桐一听，也放心了。
“如此便好。”
“小师傅可在？”新娘又问。
小师傅？
秦湫桐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他很快就知道小师傅是谁了。
只见他的儿子从屋子里出来，软乎乎地道：“找我？”
“正是！”对方笑弯了双眼。
她好像看出来了什么，将玉镯的碎块都用盒子放着，送了过来。
小娃娃“哇”了一声，“谢谢。”
这盒子里不仅仅是玉镯，还有那两个人的命数与气运，以及灵魂-
因秦桐生帮了新娘子的大忙，之后新娘子便同秦湫桐他们父子两个人的关系极好。
新娘子也会帮秦湫桐介绍生意和这方面的门路。
主要去解决问题的是小娃娃，秦湫桐跟在旁边就是当一个吉祥物。
可耐不住去的次数不少，还有其他的人同秦湫桐解说，分析，时间久了，秦湫桐也自学成了半吊子的“先生”。
玄学这一行比做老师来钱快多了，不过秦湫桐一直都没有换工作的想法。
他需要一个正经的身份作为背书。
秦湫桐与小娃娃的脑袋前面都有两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一根是钱，一根是复仇。
小娃娃的业务熟练，好评颇多，来找他办事的人络绎不绝。
秦湫桐也跟着去了两回以前住过的小镇，在小镇上接了三个单子，抓鬼的、抓僵尸的、还有驱邪的。
他也这才知晓为何他之前村子里不曾遇见过，原来想要见鬼也是需要门路的。
这样的日子秦湫桐一过就是两年，这两年秦桐生的名气打了出去，是个三岁的天才大师，没有门路根本见不到。
而秦湫桐也成了一个合格的给小娃娃打下手的人。
他学了很多的本事。
从以前的怕鬼，成长为一个鬼见愁，看到厉鬼都敢直接刚的猛人。
“先生？先生？”有人找上门来了。
秦湫桐开了门，是当初那个新娘，现在对方成了的他朋友。
女人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捏着一封请帖。
“先生，这是京城那儿给您送过来的。说是有个大单子，但是那儿没人能接的了。想看看我们这儿有没有先生可以接的。”
秦湫桐伸手接过来，拆开信一看，看到了宁家的名号，脸色就是一变。
写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曾经的挚友宁秋岚。
第34章 归路1
秦湫桐带着秦桐生坐上了火车往北边去了。
他也不是去会会他的老朋友宁秋岚, 只是单纯想去见识见识一下，带着孩子开阔眼界。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竟然还有风水阴阳交流会。
小娃娃抱着猫猫坐在火车上，他们这次出门没有带多少行李，大部分都还在秦湫桐的教师公寓里, 只带了几身衣服, 剩下的要用的都到北方再买。
从南方到北方需要坐火车两天两夜, 秦湫桐三年前来从京城来是这样, 三年后回去还是这样。
走的时候和回去的时候心境早已截然不同。
秦湫桐此刻有些亢奋。
他想知道那些人在重新看到他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现。
会害怕吗？还是惊讶？
秦湫桐猜不出来，他也不想去猜了。
总之没有一个能让他感到高兴的。
这一路上秦湫桐被不少人上前来搭讪，有男的有女的, 各个不一样。
秦湫桐也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富家少爷了，现在的他知道了自己的皮相优势，所以会用自己的脸来获得捷径。
他只是冲着这些人露出一个笑容来, 或者是温和了声音做出关切的神色，他们就会立刻乖乖听话。
有这些人的保护，这一路上火车上的争吵或者是纷争都没有烧到他这儿来。
秦湫桐下车时, 多少人目光流露出了不舍。
只是大家都知道, 是有缘无份罢了。
秦湫桐来到京城便找了个旅馆住下，他并不打算在这里常住, 这地方充斥的回忆和苦涩太多, 他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小娃娃看出了妈妈的不适。
秦桐生对着妈妈张开了双手, 抱住妈妈的双腿，“妈妈, 不怕, 生生帮你对付坏人！”
听到小孩子温软的话语, 秦湫桐心里一暖，他摸了摸孩子的脸庞, 应了声：“生生最乖了。”
小孩子便抱着猫儿嘿嘿笑起来。
当初他们收养的猫儿长大了，已经是两岁半的年纪。
性格没有当初那般活泼，变得更加沉稳，也变得愈发厉害。
秦湫桐来的不算早，卡着时间点来的城里，第二日便是举行的交流会。
宁家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阴阳大家，他家发出来的请帖只要是收到的人，都愿意去捧个场。
在这次交流会上，秦湫桐看到了乔蕊，只是对方没有跟师门在一起，反而是跟另外的人在一块儿。
后来听了人介绍秦湫桐才知道，那是乔家自己的阴阳一脉。
乔家以前也是做风水出身，只是后继者不多，乔蕊是这一辈最有天赋的人，下山历练时碰到了现如今的师门，被师门看重，这才有了两个传承。
乔蕊当然也看到了秦湫桐，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但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地异样，而是乖乖地陪在自己师傅师兄他们的身后。
心里已经在盘算起来，要什么时候去找秦湫桐叙叙旧了。
也不知道这些年他过得如何，有没有怪过自己当初没有出面帮着留下他。
只是过去的时间太长，不知道秦湫桐心里还有没有自己的位置。
交流会上的人很多，一座很大的厅堂，里面有一张巨大的环形桌子，围绕桌子一圈都摆着椅子，可以叫有声望的、经验丰富的大师坐下来。
在屋子的四周又放了许多的椅子，摆成了好几排，留着给刚入行的、大师们的弟子坐着。
但这桌子边的椅子也是有规矩的。
在场只有出名的大师才可以坐在中间，剩下的人则全部坐旁边作为陪衬。
秦湫桐找了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坐下，他前面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性，足以将他整个人都挡在对方的阴影里，不让宁秋岚发现。
秦湫桐见到了如今的宁秋岚，比起他记忆里的对方更多了几分成熟。
脸还是俊美的，只是身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更浓烈了许多。
他坐在上首，表情漫不经心。
在场的其他众人都认真仔细地听着大师们的分享，只有他在翻看他自己带过来的笔记本，似乎上面有更吸引他的东西。
在场的大师到他这个水平的长得没有他好看，也没有他年轻。
跟他差不多年纪的，水平没有他高，更没有他好看。
横竖是比其他人高了一大截。
他光是单单坐在那里，就已经让人移不开眼。
就短短的这点时间，秦湫桐就看到自己附近有好多人在偷偷趁着师傅不在身边说小话，聊天的内容除了宁秋岚之外没有旁人。
宁秋岚本不想来交流会，这会议实在是无趣，可要是让他在跟陈家的女儿与来交流会中间选择一个，他还是选择来交流会。
那女人他不喜欢，从小就追在自己屁股后面，他懒得多看一眼，看多了，烦得很。
宁秋岚在这么多人的交流会上光明正大地出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碰到他。
宁秋岚想。
他的脸色沉下去，心里压抑着的怒气与阴暗的气息在蠢蠢欲动。
他找了整整四年，这四年的时间里，秦湫桐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他找遍了大江南北，都没有再能够找到对方地任何踪迹。
他问了身边所有的人，他们都说对方早就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呵。
他一点都不相信秦湫桐会死了！
宁秋岚的手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这种时候他总是更加习惯用疼痛来麻痹自己的内心。
如果当初秦家一灭亡，他就将秦湫桐带回家藏起来那该多好，这样他就不会从自己的身边离开了，也不会苦苦找了四年都没有再见到对方。
会不会是躲起来，故意不让他找到的？
其实有可能并没有死？
宁秋岚咬住自己的后牙槽。他们总说他是得了癔症，说不明白为什么总要去想一个死人。
宁秋岚眸光犀利。
“秋岚，到你来讲了。”主持人声音传入宁秋岚的耳中。
他很快就调整好情绪，收了收神，开了口。
宁秋岚讲话，底下年轻的女人大部分都双眼发亮，津津有味地听着对方讲话，并且时不时点头，表现出自己对他说的话的认同。
秦湫桐没有这样的闲情雅致，他能坐在这儿听对方讲话已经时极为克制的结果，他从不想盯着宁秋岚看。
秦湫桐怀里的孩子敏锐地察觉到妈妈的心情，它仰起自己的小脑袋去看，瞥见了妈妈不太好看的脸色。
它很聪明，几乎是立刻猜测出来，它的妈妈不喜欢面前的这个叔叔。
并且还对这个叔叔有着很强的剧烈的敌对心态。
秦桐生吸了一口气，脸颊肉也跟着鼓起。
白嫩嫩的，像是个糯米团子。
它的目光没有遮掩，直冲着在他们前面的男人。
宁秋岚察觉到这道带着敌意的视线，他自然地站起身来，目光往身后一扫，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
甚至连脑袋都不敢让自己看见。
胆小鬼。
宁秋岚的嘴角上扬，眼神恶劣。
但这些外露的情绪他很快便调整好，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发言。
他发言的部分很快便结束，换成了另一个年长的道士继续讲话。
他才一坐下来，秦湫桐就听到身边几个已经成为宁秋岚的小迷妹们在窃窃私语。
“我看这里一大圈就他最好看。”
“那可不，这么年轻还这么有能耐的，难找。”
“尤其还是身份。我都想不到他多欢迎。”
“好像陈家的小姐就一直追着……”
陈家，也就是这次交流会另一个参加的大拿家族。
秦湫桐闭上眼，将怀里的小身体紧紧搂住。
秦家与宁家的关系还要从很久之前说起。
秦家是京城本地的商户，家里有钱，而那时候宁家刚来到京城没有多少人脉，当时恰好秦家遭到对家陷害，家中风水被人做了手脚。
一大家子几十人都各种不适，高烧，连店里的生意都黄了很多。
这个时候宁家来了，主动前来解决了秦家的风水局。
风水先生是每个行商家族都非常尊敬的人，可以不认识，但不能交恶。
一来二往，秦家与宁家的关系也就亲近了起来。
后来的陈家也是从外地搬来的，跟宁家之前就有着姻亲关系，故一来，就借着宁家与秦家的关系站稳了脚跟。
秦家对这两家都极好，风水先生是不可多得人才，行商之人又不得不信这个。风水在商场上是会有影响。
秦家在外人眼里就像是在巴结这两家。
秦湫桐、宁秋岚年岁差不多，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关系。
后来陈家的小姐来了，他们两个人中间就多了她一个，陈婷婷。
陈婷婷喜欢宁秋岚，这也是秦湫桐之后才知道的。
他对陈婷婷是兄妹之情，对宁秋岚更是没有任何除了兄弟之情之外的感情。
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陈婷婷会为了得到宁秋岚而害了自己。
宁秋岚为什么要背叛自己。
秦家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受此折磨？
难道秦家对他们两家还不够好吗？
秦湫桐很是谨慎，这一场交流会他没有露出任何马脚来。
交流会结束后他便跟在大部队的身后走了出去。
他带着秦桐生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地方。
秦湫桐是走了，宁秋岚倒是被交流会给绊住了脚步，好多人都凑上来询问他各种问题。
宁秋岚的父母也在现场，他们看着儿子的目光中带着欣慰。
秋岚是他们宁家天赋最高的儿子，看到儿子能被这么多同行所追捧，令他们感到自豪。
宁秋岚非常不耐与人交流，若是有真才实学、能力出众的，他倒是愿意浪费自己的时间同对方说说话，可是来的都是水平不如他的。
宁秋岚冷着一张俊脸，说话简洁有力，能说一个字的就说一个字的，必须一长段回答的，他也只讲重点。
他虽然看不起这些人的水平，可是他并不吝啬分享自己的经验。
这也是为何这么多个阴阳大师里头，他是最受欢迎的那个。
等到宁秋岚终于结束，午饭时间都快过了。
这次所有人都在食堂用餐，免费。是陈家的人安排的，来交流会的每个人都发了一张餐券，可以到陈家的食堂里随便吃。
宁秋岚从来不去。
“秋岚，”他的母亲追了上来，“你去吃饭吗？”
他的母亲问道。
“不吃。”宁秋岚抬眼看到了站在母亲身边年轻漂亮的女人，锋利的眉眼拧起来，他猜到了母亲的打算。
“你既然不吃就给我吧，我带你表妹去。”
母亲说道。
这个表妹是他母亲的闺蜜，也就是陈家夫人的女儿陈婷婷。
两个夫人关系极好，就互相认了对方的孩子为义子义女。
就成了表亲关系。
她们想要亲上加亲的意思从来都没有瞒过宁秋岚，只是宁秋岚一直都没有这个想法。
看到宁秋岚望着自己，女人害羞地笑了下，她长得很，是个美人胚子，笑起来明艳动人，可是宁秋岚不喜欢。
宁秋岚从自己的荷包里将饭票取出来递给了母亲：“拿着。我走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双眼一阵颤动。
他荷包里的寻踪符燃了，成了灰。
他的母亲倒是不知道，就要伸手拉他，“去哪儿，陪着我们吃个饭。”
这一次宁秋岚直接扭头就走，“我不去了。”
他要去找交流会的组织者，看看来的都有哪些人。
湫桐他竟然来了！
秦湫桐躺在床上睡午觉，旁边趴着一个娃娃，头顶上趴着一只猫儿。
猫儿睡着了，肚子露出来，睡姿四仰八叉，脑袋一抬，跟睡死了似的。
猫儿的肚子鼓鼓囊囊，小娃娃的肚子也鼓鼓囊囊。
秦湫桐这几年攒下来不少钱，他物欲不高，钱都存着，这一次来见猫儿对街边的烤鸭店流口水走不动道，秦湫桐就买了两只来尝尝。
一个给猫儿，一个给娃娃。
但没想到实在是好吃。
只是猫儿肚子小，吃了一只鸭子的一半的一半，剩下来的小部分是他自己吃的，另外剩下的是秦桐生吃的。
秦桐生吃了一整只鸭子，带另一只鸭子一半的身子都没有饱，秦湫桐就叫旅馆里的人跑一趟，给他又买了两只回来。
吃完这两只，小娃娃的肚子这才饱了。
午睡醒了，秦湫桐躺在床上没动，他在脑子里梳理着自己要做的事情。
他不能让宁家、陈家的人好过，也不能让其他那些攀附这些人的附庸们好过。
秦家当初那么大一个门户，如今就剩下他自己一个独苗苗。
还是苟延残喘活下来的。
若是没有碰到江立临与乔铭他们，只怕自己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活着，又或者是死了。
他无法忘记那些曾经的屈辱-
京城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林家的一个小主子疯了，疯了在家里还没有关上两天就死了。
“诶呦，真没法想象，怎么会有人死得那么惨。”
“怎么了？怎么死了，不是说疯了吗？”
“害！谁知道呢，反正我有个亲戚在林家做事就瞧见了，那小少爷腿断了，还被剥皮取心，多疼啊，可偏偏整个林家一个人都没有听到声响，包括夜里守在门口的下人们，这可多吓人！”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惹上了什么厉害的玩意儿。”
“那可不，谁能想得到呢。”
一群人在午后坐在饭店里吃喝，吃着吃着便说了起来。
秦湫桐坐在另一边，淡然地带着自己的孩子跟猫儿吃着饭。
果然还是家里这边的饭菜好吃，他去国外总是感觉吃不惯。
“多吃点。”秦湫桐道，“如果喜欢，那就下次还来吃。”
小娃娃连忙应道，“好、谢谢妈妈！”
“妈妈”这两个字是小娃娃很早的时候就喊出来的，秦湫桐让它改口，它死活都不改，就要这么喊。
秦湫桐的脸皮薄，他本是不接受的。自己是一个男人，怎么能被一个孩子叫做妈妈？
可后面小娃娃被他说了那么多次依旧没改，他不知不觉被叫习惯了，也就随便它了。
旁边人聊天的声音很大，整个饭店里的人都能听到。
就连老板也都走了出来，跟他们聊天。
秦湫桐吃完饭后，便喊来服务员来结账，将钱递给了对方，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林家只是京城里一个小门小户，比普通老百姓要富贵一些，但就这一些也足够将很多人比下去。
林家的人急急忙忙地找到了宁家，希望宁家能够看在他们曾经有过交情的份上帮帮他们。
“宁老爷，行行好，帮帮我们吧。”
宁家的人没有说话。
宁家家主坐在上首，正端着一杯茶在喝，全然不顾底下林家人的着急。
等他喝了几口，这才将茶杯放下，“怎么了？”
他明知故问。
林家的人立刻将家里发生的怪事都说了出来，好叫对方来给自己做主。
“我家的小儿子才多大啊，就让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家伙给弄死了。他真的好苦啊，皮没了，心也没了，血流了房间一地，我晚上睡觉都一直在做噩梦，总能梦到他抱着我喊疼。”
林家的当家人是个瘦弱的男人，他站在宁家的厅堂里，面露哀求，“家主，您就看看当初……”
宁家家主的眼皮一抬，林家人的嘴巴都闭上了。
“找个人去看看吧。”
宁家家主道，他身边的管家走出来应了声：“是。”
剥皮，取心。
这样的手法多是厉鬼。
宁家派出的是一个嫡传子弟，能力还算可以，不起眼，但也不垫底。
他跟着林家的人回去。
只是到了半夜，林家的人又来了。
个个面露惊恐。
宁家的门房打开大门，还没问他们发生了何事，林家的家主便哭嚎道：“死了！道士死了！”
门房一听脸色瞬间就变了，立刻去报告了管家。
管家立马又去找了老爷，将这事告诉了正在书房里办公的家主。
宁家家主眉头一皱，脸色很不好看。
他们家里每一个子弟都很是宝贵，从小培养，投入了太多的成本。
那弟子他还记得，刚开始接单子不久，这是那个弟子第三个单子，没想到就出了这事。
“怎么回事？林家的人都说了吗？”
宁家家主往外面走去，管家跟在他的身后，“还没有，门房一听就急忙来找我报告了。”
林家的家主被门房带了进来。
“你跟我说实话，去你们家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男人面色严肃，询问道。
林家的老爷显然是被吓坏了，“不、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
他立刻将现场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宁家的子弟到了林家后，所有人都像是有了一根主心骨，脸上的神色全都放松不少。
对方勘察了一番林家的宅子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觉得应该是外来的鬼怪。
他为林家小少爷进行超度，好叫对方一路走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围的林家人都觉得家里的温度有所上升，知道那是亡魂终于走了。
他们更加对宁家的人越发恭敬。
宁家弟子自告奋勇，说晚上就住在死去的林家人的卧房里，林家人互相看看，没有阻止，只是让对方小心。
到了晚上，那屋子里伺候的人都离开了，就只剩下对方还在那儿。
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走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直到半夜，突然所有人都听到一阵惨叫，林家的人都急匆匆往那里赶。
就看到宁家的弟子也以相同的死法，倒在了地上。
血染了满地。
林家的老爷吓得立刻就过来，求求宁家再帮帮他们。
“大哥，好大哥，求求您再帮帮我们。”林家的老爷这个时候也不管自己的面子了，坐在地上嚎哭起来。
在死亡的威胁下，面子能有几个钱。
“好像有些意思。”突然厅堂里有人突然冒出来个头，来的人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就认了出来，这声音不就是宁秋岚的嘛。
宁秋岚走出来，他对自己的父亲道：“不如让儿子会会？”
宁秋岚是整个宁家最厉害的阴阳师，比他的父亲还要厉害，否则也无法在交流会上坐在前排还在首座。
林家人的双眼瞬间亮起来。
如果宁秋岚愿意去的话，说不定能直接轻轻松松地将对方给铲除。
“真的吗！真的是太谢谢宁公子了！”
林家的老爷是个人精，他都没有等他的“好大哥”开口同意，就先道了谢。
宁秋岚是宁家家主的亲儿子，也是全家天赋最好的那一个，什么都是最强，早些年的能力就超过了父亲。
而且只要是他自己想去，整个宁家就没有一个人能拦得住他。
他老子说的话都没用。
宁家家主当然也知道自己儿子是一个什么样的脾性。
他的脸板起来，很不快。
不只是因为儿子不听他的话，更是因为儿子在外人的跟前不给他面子。
尤其还是在他看不起的林家跟前。
只是林家都已经说了谢谢，宁家家主再不愿，也只能同意。
“成吧，你自己照顾好。别给咱们宁家丢脸了。”
宁秋岚听了勾起唇角，背对着他父亲露出一个是嫌恶的弧度。
又很快收起，没叫任何人看到。
他温和地对林家家主道：“带我去吧。别去晚了那东西又害人了。”
“好好好，公子请跟我来！”
林家老爷立刻眉开眼笑，领着宁秋岚走了出去。
第35章 归路2
林家人领着宁家的少爷到了林家。
宁秋岚一进门便直奔当初死了人的院子。
他的同门的尸体也在那儿。
宁秋岚还未走近就闻到了好大一股血腥味儿。
他走到了人身边去瞧, 地上全是血他也不在意自己的鞋子会不会弄脏，就这么过去看。
林家的几个小姐鼓起勇气站在周围，望向他时，目光里流露出担心。
地上躺着的不是一个活人, 而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尸体, 或者是说红色的肉更加合适。
浓烈的血腥味道, 与如此惨烈的景象, 让在场不少人都吃不消，他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防止当场会呕吐出来。
胆子小的不能多看一眼, 但也不能回去。
谁知道现在落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会不会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了。
“宁公子，您看这该如何是好啊？”
林家的老爷自认为胆子大, 可见到如此情景，他还是面色惨白。
反观他身边的宁秋岚跟没事人一样，竟然还蹲下来细细观察。
“是道行很深的画皮鬼。”
宁秋岚断定道。
林家的一众人听到后只觉得自己后背发凉。
画皮鬼, 这种鬼怪如今已经很少出现。有些后辈都不曾见过画皮鬼是什么样子, 都只是从家中长辈的口中听过。
宁秋岚也不曾见过画皮鬼，但他并不怕。
他立刻拿出了自己带出来的符纸与朱砂, 画出一道符, 贴在尸体的额头上, 很快尸体消融，瞬间变成黄水, 流淌了出去。
“小心避让开, 不要被黄水碰到。”
林家人连忙都往后退, 一个个都退出了院子。
“宁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宁秋岚没有回答。
众人只能看得到他在里面用符咒来打扫这一片狼藉。
宁秋岚将尸体化水后, 除去晦气，又给死去的两人都念了一段经文，超度他们。
画皮鬼每一只都有不同。
有的是专门挖人的脸，有的是喜欢替人改头换面，挑起祸端，还有的是与人做交易，完成人的愿望后，占据对方的身体，吞噬对方的魂魄，成为对方。
在宁家的书籍记载中，厉鬼是要见血的，这一只画皮鬼显然不是先祖们碰到的那些。
先祖们碰到的那些画皮鬼们，都不算是厉害，排不上什么名次。
这一只倒是格外不同。
到了晚上，宁秋岚站在屋子里。
他在屋子里从傍晚等到了第二日太阳升起，都没有见到画皮鬼的一根毫毛。
这让林家人松了口气，都以为画皮鬼是害怕对方的法术，这才不敢来。
他们纷纷请求宁秋岚在这儿多住几日。
宁秋岚想着对方或许还会来，便同意了-
在远离事件中心的旅馆内，秦湫桐在教导秦桐生认字。
秦桐生如今满打满算已经是六岁的年纪，很快就要去上学了，就剩下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秦桐生很聪明，秦湫桐教导它并不需要太多的心思。
小孩子似乎是天生就吃这一碗饭的。
秦湫桐教什么会什么，不会的还会找妈妈，让妈妈再给它讲一遍。
秦湫桐语文、数学、外语这些都会，他教出来的秦桐生当然也是极好的。
秦桐生小小的手里捏着一根铅笔，在纸面上对着妈妈写下来的大字慢慢抄着。
它的表情非常认真，很是严肃。
秦湫桐在旁边给他做衣服，做一会儿就看看小孩子脸上的表情，然后又继续忙碌。
与外面的风风雨雨相比，屋子里确实是太过安宁了。
窗户开着，外面的阳光探进来，一只身材苗条的猫儿从窗户外跑了进来，它的嘴巴里叼着一只鸟，这是它的午饭。
猫儿刚进来，秦湫桐就将窗户给关上了，防止猫儿松嘴的时候叫鸟给飞了出去。
他们家里的这只猫儿非常厉害，抓鸟，抓老鼠什么都会，什么都不在话下。
以前秦湫桐住的地方的那些老鼠和虫子都是对方抓的，秦湫桐报答猫儿，会经常给猫儿做猫饭吃。
他平日里用的钱节省，可花在孩子跟猫儿的身上时就不节省了。
买好的肉，好的牛奶，给他们吃，让它们长身体，补补营养。
秦桐生很快一笔一划写完了大字。
秦湫桐拿起来一看，秦桐生写出来的字跟他的字几乎没有一点差别。
秦湫桐笑了，眉眼弯弯。
他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夸赞道：“真厉害，现在都跟我写的一样了。”
秦桐生抿着小嘴笑起来，露出了脸颊上的一对小酒窝。
秦桐生一直等秦湫桐将它的作业看完，有了时间，这才跟秦湫桐说了事情。
“妈妈，画皮害怕。”
秦湫桐的双眼抬起来，他看着秦桐生信赖的模样，将他抱进自己怀里。
他在儿子额头上亲了一下，“害怕那就不去。也不能让对方把画皮弄没了。”
“嗯，妈妈说得对。”秦桐生想了想，“那我们要换一个目标嘛？”
“陈家吧。”秦湫桐垂下眼来，“陈家当初找的那个道士你能打得过吗？”
秦桐生听到妈妈的话后，双眼发黑，眼睛里隐隐有黑色的雾气流露出来。
陈家的道士，正是当初将它弄死放在陶罐里的人。
“我需要去看看。”
小娃娃奶声奶气地说道。
秦湫桐“嗯”了声，“如果打不过也不用怕，随便杀几个就好了。给我们家乖宝出出气。”
听到妈妈的话，秦桐生笑开了，眼睛弯成了月牙。
“好哇。谢谢妈妈。”-
宁秋岚在林家呆了两天都没有看到过一次画皮鬼，林家都觉得是他的能力太强，让画皮鬼感到了害怕。
但宁秋岚没有这么认为。
他没有如此乐观。
第一日不来就很反常，到了第二日还不来，也没听到什么作妖的事件，第二日后半夜他便直接离去。
只是他的反应还是太晚了。
陈家死人了。
京城一下子流言四散，林家一直守着拦着不准说出去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现在所有的人在路上都提这两件事情，个个心惊胆战，生怕接下来会遭遇不测的就是自己。
“这两家是犯了什么罪孽吗？听说陈家死了四五个旁支子弟，只有家主和家主夫人、陈小姐他们躲避了祸端。”
“林家和陈家怎么都被盯上了？八字还是别的？”
“说起来我倒是知道一点，你们还记得几年之前还在的秦家吗？我总觉得不简单，秦家没了之后，你们忘了陈家跟林家还有宁家那些人是怎么在京城彻底站稳脚跟的吗？”
“嘘！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外面的风声很大，说什么的都有。
陈家寂静如死水，京城里所有的阴阳师都来了，包括交流会后还依旧留在京城里的那些。
宁秋岚要到了交流会的名单，没有在里面找到自己眼熟的名字。
宁秋岚跟着父母来了，想找找有没有熟悉的脸孔，名字能换，脸他还换吗？
不过他一想到“脸”这个字，突然就联想到最近出现的画皮鬼，眉心一跳。
与宁秋岚一起同来的还有其他的长辈和同辈。
他们都代表着宁家最强的水平。
陈家是京城里几个阴阳大家，资源多的是，也有许多外援，可偏偏在不起眼的林家出事之后死的就是他们家里的人，一个个脸色都很不好看，像是被谁打了脸。
陈家与宁家交好，当初差一点两家就又要成了亲家。
陈家的小姐喜欢宁秋岚，说什么都要嫁给他。可是宁秋岚说有心上人，一直都不肯接受，于是陈家小姐去找了父母，让父母同宁家交涉。
两方父母都站在利益的角度上处理这件事情，直接拍板决定让两个孩子成婚，这件事情不容许宁秋岚反驳。
宁秋岚不许，宁家便对着他施压。
不过宁秋岚还是能反抗的，去年两家本来都已经说要成婚了，都到了成婚当日，宁秋岚被家里人捆在家里不许逃跑，但他还是跑了，让陈家小姐闹了个大笑话。
大小姐都气疯了。
不过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陈家大小姐又原谅了对方，又开始屁颠颠跟在对方的身后跑。
这不，宁秋岚刚来，人就又靠了过去。
宁秋岚对待一般人本就冷着脸，一见到陈家小姐，脸色更是阴沉得不得了。
这是只会在对方面前露出来的表情，哪还有平日里光风霁月的模样。
陈家大小姐的心里抽疼，这可是她最爱的男人，为何要如此看她。
可是她面上不显，依旧笑脸盈盈地靠近了过去。
人还没走进，宁秋岚就直接一转头，走了。
陈婷婷想快步追过去，但被家里人喊住。
她的父亲对她摇摇头，让她现在安分一点。
陈婷婷咬着唇，看了看宁秋岚走的方向，只好按捺了下来。
宁家家主给这几个人做了检查，语气沉稳：“水鬼、饿死鬼、伥鬼、吊死鬼。”
他将几人依次点过，脸色沉下来。
这几只鬼怪都是普通的小鬼，而倒下来的这几人都是陈家的新生力量，对付这种小鬼能力绰绰有余，怎么会死呢？
陈家的人也分外惊讶，他们都是家里人，这几人什么实力他们可都是清楚的。
平时打这些个小鬼那都是大材小用。
可是他们没有办法，人已经死了，鬼也没了，他们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办。
难不成真是他们的子弟技不如人？
陈家的人抬起头去看这些风水大师，脸色又是白，又是红，活像是变脸。
这还不如林家的画皮鬼上门，至少画皮鬼的道行比这些鬼高得多，能力也更强。
宁家家主面色冷凝：“你们可是招惹了谁？”
“这些鬼怪可不是能一起同行的样子，估计是有人在暗中操控。你好好回忆，是不是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又或者是你们陈家得罪了谁。”
陈家的家里人一个个都低下头去细细想，他们自从来了京城后得罪的人更多了，陈家的地位高了，想要什么东西都直接拿的。
那些地位比他们低的人家甚至都要将好东西都拿出来奉献给他们用，送家里漂亮的女儿来联姻。
这些都算是得罪吗
以前他们不会这么想，可现在不得不去这么想。
万一他们看不起的谁突然有天得到了一个大机缘，用来对付他们，他们可防不胜防。
不过最有可能的似乎……是秦家。
几个知道内情的陈家人悄悄地互相看了眼。
外面都说秦家全都灭门了，可只有他们知道，秦家还有一个人活着，当初他们偷偷将人给带出来，还特意找了个与对方身形差不多的人来顶替死尸，堵住别人的嘴巴。
秦湫桐的八字是顶好的，谁不想要啊。
只是几家的人都一个个端着，说不动他。
但大家都是人精，想的什么真以为别人就不会知道了吗。
陈家将秦湫桐掳走之后，就将人带到了地下室，用来祭祀他们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出来的鬼娃娃。
没想到最后鬼娃娃没了，人也没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都不知道去了哪儿。
几个陈家人目光接触后又都低下头来。
莫不是秦湫桐回来了？
他要回来报仇了？
不过他们当着这些人的面一个字都没有说，打算等这些人都散开，一家人再坐在一起商讨。
“没有的。”
陈家家主说道，“我们陈家从不作恶多端，对人也是极好，城里只要有人喊我们去驱邪，抓鬼，看风水，都按照同行的价格收费，从不会多收钱，也不会给其他人增添麻烦。”
“次次都是将所有的问题都处理好，这才能收钱，这也是我们的底线。”
陈家家主说得铿锵有力。
在场的众人都沉默地站着，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人相信了。
在场的风水师傅们都有各自的事情做，这么多人里宁家出了两个嫡系子弟留在陈家帮着，剩下的人全都回去了。
他们不愿意沾染上陈家的因果，也不想了解。
何况前几日受罪的是林家，昨日就成了陈家，还不知道会不会下一个就是自己家。
哪怕只是有微小的可能，他们都不敢去赌，必须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掐灭在摇篮里。
“我就说当初直接把秦湫桐给杀了正好，一了百了。”
陈婷婷没有追到宁秋岚，回到屋子后将自己的房间砸了个稀巴烂。
她的下人们都已经习惯了小姐的发疯，一个个都沉默着给小姐收拾房间。
陈婷婷的对面坐着她的母亲。
陈家夫人也是阴着脸，她对女儿重新提起秦湫桐很是不满。
“别再说这些了，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爹听到了要生气。”
“生气就生气，如果不是他非要留着秦湫桐，说不定我们家的那些哥哥们都不用死！”
陈婷婷的眼睛都气红了。
外面的人都以为秦湫桐已经死了，只有陈家的人才知道秦湫桐其实根本没有死。
他们将秦湫桐带回来后，还叫秦湫桐给逃了出去。
不止如此，连早就准备好的小鬼也被对方给带走了。
他们家一点好处都没有捞的着。
这幸好只有他们自己家知道，大不了就是牙齿打碎了往肚子里面吞。
可如果真的是秦湫桐回来了，那就不是一件小事。
他一定会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撕开他们陈家的面具，将陈家做的这些事情都告诉众人。
不，不只是陈家，还有林家、宁家……凡是参加过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哈哈哈哈哈……”
陈婷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眼睛红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陈夫人已经习惯了女儿在追求宁秋岚失败后的疯疯癫癫。
她忍不住凝眉叹息：“婷婷，也不是娘说你，这世上的男人多的是，你没有必要一直吊死在宁家那臭小子身上。”
“咱们婷婷长得这么漂亮，咱们陈家也是家大业大，只要婷婷你愿意，想要娶你的人如过江之鲫，多得不得了，何苦一定要挂在宁秋岚这棵树上呢。”
以前陈家与宁家交好，陈夫人倒是乐见其成，还帮着自己女儿出主意，但现在她不愿意了。
宁秋岚那小子根本配不上她的女儿，她女儿那么喜欢他，他竟然都不看一眼。
这样的男人不配成她的女婿！
陈婷婷咧开嘴：“娘亲，你跟我说没用啊，我爹同意的，而且让我一定要把这事情给办成。你知道的，现在陈家不景气，什么都得听宁家的话来。没有办法。”
陈婷婷的眼珠子转了转，“谁让当初咱们陈家弱小，谁都能过来欺负我们呢。我们可是帮着宁家占了大头的，分秦家财产的时候……”
“好了！”陈夫人突然打断了陈婷婷的话，“宁家还有两个人在我们家呢你就跟我说这些，万一被他们听到怎么办，你当他们是死的？耳朵听不到？”
陈夫人站起身，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掸走那些并不存在的灰尘：“你好好想想吧，我就是来看看你，要怎么做都看你自己，我和你的父亲谁都阻止不了你。”
“但是一定要心里有数，不要将自己放在危险的位置，明白吗？”
陈夫人放轻了语气。
陈婷婷这才安静下来，周遭的仆从已经在她们谈这些事情时立刻手脚麻利地将房间打扫干净，离开了房间并且关上了门，将整个空间都留给了这对母女。
她们之间的话就只有她们自己知晓。
“我知道的。”
陈婷婷道，“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我真的得不到他，我就听你的安排。”
陈婷婷发红的双眼几乎要滴血来。
陈夫人终于是欣慰地点点头，她摸了摸孩子的脑门，语气轻柔：“好孩子，娘亲最疼你了，别让娘亲失望。”
她说完便将房间重新交给了自己的女儿。
陈婷婷在屋子里坐着，盯着面前新摆放的茶几发呆。
她的思绪在不断地翻涌着，脑子里出现一幅幅画面，全都是宁秋岚的脸，还有秦湫桐的脸，以及以前两个人相处的画面。
陈婷婷非常讨厌秦湫桐。
秦湫桐明明只是一个男人，却偏偏有着比女人还要好看的脸，艳丽非常，胆子还小。
那些公子哥总爱吓唬他，专门带他去看那些危险刺激的画面，等秦湫桐害怕得不得了的时候，会将人拉近自己的怀里。
眼睛里是根本无法遮挡住的占有欲。
占有欲啊。
陈婷婷闭上眼。
这样的目光她在宁秋岚追着秦湫桐的视线里也见到了。
秦湫桐的朋友很多，可是那些是真的喜欢他的吗，那些是真的将他当成是朋友的吗？
不是吧，那些朋友们的眼神当真是恶心的，看人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像是在看鲜嫩的肉。
秦湫桐在他们的眼中跟肉没有差别。
他们为了这口肉搞得兄弟反目，搞得朋友绝交，也让她的宁秋岚厌恶她。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跟宁秋岚应当是天生一对的。
他们应当是要成为一家人，成为一对夫妻的。
可为什么会有人竟然要加入他们，横在他们的中间。
她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陈婷婷心里不断冒出恶念来。
她一定要得到宁秋岚！
宁秋岚喜欢秦湫桐是吗？
那她就打扮成秦湫桐的模样，给对方下|药，宁秋岚欲|生|欲|死的时候喜欢吗？
哈哈哈哈哈……
陈婷婷想想都要笑出来。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好是一举得男。
她知道，宁秋岚这个人有着该死的责任心，总喜欢将事情往他自己的身上拉。
陈婷婷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构想出的世界里。
她身后的门被打开了，刚刚出去的丫鬟在见到屋子里安静下来之后又走了进来。
她的脚步很轻，走到小姐的身后，伸手摸上了对方的肩膀给陈婷婷按摩。
陈婷婷习惯了她的伺候，什么都没说，只是闭上了眼。
肩膀上的力道越来越大，陈婷婷的眉头皱起。
这小丫鬟今天是怎么做事的！
怎么都不知道轻点？
笨手笨脚的！
陈婷婷凶神恶煞地睁开眼，扭头去盯小丫头，就对上了一张青白色的脸。
她的小丫头双眼瞪圆，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死不瞑目，那嘴巴张着，从里面露出来一条长长的舌头。
陈婷婷的心猛然一跳。
丫鬟见她变了脸，自己也跟着变了脸。
她的嘴唇往上勾，屋子里明亮的烛火变成冒着盈盈绿色的鬼火，将她整张脸映衬得十分可怖。
她的双手放在陈婷婷的肩膀上，死死地抓住她，不肯让她动弹，那张死人脸距离她越来越近。
陈婷婷被吓到了，她连忙就要去拿自己口袋里的符咒出来。
但对方必然不会给她一个机会。
陈婷婷“啊啊”惨叫的嘴巴被死死捂住。
“唔唔！——”
便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脸贴上了自己的脸，被压制死了，什么都做不了-
秦桐生在黑夜中睁开眼睛，慢慢从床上爬起来。
它睡在床里面，靠近墙壁，睡在床外头的是秦湫桐。
秦湫桐已经熟睡过去，没有被它的动作所惊扰。
秦桐生从秦湫桐的身上翻了出去，秦湫桐脑袋上的猫儿睁开了绿油油的眼睛，盯着它看。
嘴巴一张就要发出“咪呜”的声音，被秦桐生眼疾手快地给捂住。
“嘘！”
秦桐生很是紧张，它小声地跟猫儿讲话：“不要把妈妈吵醒了，我们出去瞧瞧、热闹！”
猫儿似乎是能听得懂它的话。
身子轻盈地从床上跳下来，落在了地上，脚步轻快地就跟上了对方的步伐。
两小只就这样悄咪咪地偷偷出门了。
第36章 归路3
秦湫桐再次见到了乔蕊。
乔蕊也没有想到两人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她一直都想要去找秦湫桐, 只是那会儿在交流会上不止她一个人看到了对方，她的大师兄也瞧见了。
大师兄又告诉了师傅，他们将自己拘在旅馆里，不让自己出来寻找秦湫桐。
乔蕊每次出来逛街都有师姐师妹们陪着, 说是陪着她, 实际上应该是看着她才对。
她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一定要用抗拒的态度来对待秦湫桐和秦桐生。
秦桐生是一个非常乖巧的孩子, 它非常听话, 它甚至比她见到过的那些人类孩子还要更加礼貌懂事一些，只要秦湫桐不让它做什么，它就绝对不会做什么。
特别可爱乖巧。
只是有自己师门的看护, 乔蕊一直都找不到什么机会。
她很快就要离开京城了，估计这辈子很难再遇到秦湫桐。
上天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心意，竟然就这么在路上转头往后一看, 就瞧见了秦湫桐抱着孩子也在逛街。
秦湫桐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望了过来。
时光似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他那张脸还是同以前一样明媚白皙, 只要是见过了就一眼难忘。
秦湫桐望见她也是一愣, 随后就笑开了，冲着她挥了挥手, 他怀里的孩子长大了许多, 也跟着妈妈一起扭过头来看她。
秦桐生没有忘记乔蕊, 看到她后竟然也跟着笑了一下，瞧起来可爱极了。
白白软软的。
秦湫桐将秦桐生养的很好。
乔蕊的目光复杂起来。
她看到了秦桐生现在的模样。
长大了, 也长高了, 它的腿应该也好了。
这些年她找过不少的古籍, 也找了许多的人去问，大部分的人都告诉她, 如果想让厉鬼的双腿恢复，就只能养着。
养着就得饲养，那就只有喂养其他的鬼怪，或者是阳血。
阳血顾名思义，就是人类。
秦湫桐会不会像是那些人说的那样，用人类或者是鬼怪来饲养秦桐生呢？
乔蕊不知道，她也不敢去问。
“妈妈，那个是不是乔蕊姨姨？”
时过两年，秦桐生还是记得这个对它很好的姨姨。
当初就是姨姨给它吃了画皮。
秦湫桐应了声：“是的。”
“那我们要去找姨姨吗？”
小孩子问道。
秦湫桐看到了乔蕊身边的两个女人，她们都用戒备的眼神盯着他看，活像是他是祸害。
秦湫桐说：“不了吧。如果以后还有缘分就再见。”
秦桐生似懂非懂，他窝在妈妈的怀里乖乖地又朝着乔蕊姨姨挥挥手，就被妈妈抱着离开了。
这天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小插曲，乔蕊第二日便跟着师门离开了京城。
不仅仅是因为不想让徒弟跟秦湫桐见面，更是因为这京城的天变了。
宁家的那两个派到陈家的人也死了。
剥皮，扒心，死相残忍，更是在还有口气的情况下。
这种手法令人胆战心惊。
相比于宁家失去了两个嫡系子弟，这一次陈家什么都没有失去，每一个人都活得好好的。
陈家去宁家的人都陪着笑脸，脸都僵硬了，只希望宁家不要迁怒他们。
而宁家则是面容严肃。
事后的谈话也是不欢而散。
“爹怎么脸色那么难看，这不是宁家的子弟学艺不精才会失去生命吗？”
陈婷婷小声跟她的母亲讲话，结果被她母亲一把捂住了嘴巴。
“闭嘴！”
陈夫人压着声音训斥道，生怕会被旁的人听到，“宁家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
“睚眦必报。”陈夫人的脸难看极了，“别看现在说什么是家里的人献丑，学艺不精，死的好。但背地里还不知道想什么主意要报复回来呢。”
“你也不想想，谁家的胳膊肘会往外拐。他家的弟子说不行，那只有他们能说，旁的人都不行。就跟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一样。”
陈夫人想起这事就棘手。
宁家是什么样的，她跟丈夫都清楚，绝对是没有表面那样风光霁月，坦坦荡荡。
要不然也不可能背叛了当初帮助他们在京城站稳脚跟的秦家。
画皮鬼要是很快抓到了就还好，如果还是抓不到，那下一个出事的难保不是陈家。
不是被鬼怪杀死的，而是被人杀死的。
陈夫人面色忧愁，心中难安。
看这鬼怪的道行，怕是一般的阴阳师都无法对付。
只有宁家的那小子倒是能镇住。
陈夫人越想越是胆战心惊，她让自己女儿安分地在屋子里呆着，也不要随便往哪儿跑。
陈婷婷撇了撇嘴角。
撒娇着：“好嘛、好嘛，娘，我知道了。”
陈夫人见女儿是真的愿意安分，这才稍稍安心一些，“那娘走了。”
等陈夫人走后，陈婷婷将大门关上。
她倒在床上，拉上了帷帐。
“呼，真的是好险，差一点就要在那么多阴阳师跟前露出马脚了。”帷帐里传出来一道混着男声与女声的声音。
混着悉悉索索的皮囊剥裂声响-
宁秋岚根本不想去陈家，他上一次去就被陈婷婷烦得很，这一次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去。
何况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哪里有这么多的空到处跑。
他宁家的大少爷，要是碰到什么样的事情都让他这个少爷过去，那他宁家其他人呢，那都是干什么吃的，全是摆设？
宁家家主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叹了口气。
“现在陈家就想扒着我儿子不放。”他闭着眼，宁夫人在给他按太阳穴，好让他精神放松。
陈家当真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林家死去的那个孩子的父母好打发，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就是去陈家的那两个孩子，天赋虽然比不上他的儿子，可在宁家也是被当成好苗子一般重点培养。
那两个孩子的父母还跟他沾亲带故的，怎么都不能随意放下。
为了这两个孩子，又或者是其他的利益，那两家人狮子大开口，抓着这个不放，愣是要得到其他的资源好培养其他优秀的孩子来。
他怎么可能愿意。
现在双方都僵持在一起，谁也不松口。
宁夫人在自己丈夫面前体贴入微：“确实是麻烦，只是他们家里就这孩子有出息，其他的孩子若也是个好苗子，给了也就罢了，真能成长起来也是为我们宁家提供了新鲜血液，可他们家的那几个孩子，天赋平平，就怕这么多资源砸下去起不来，那不就是功亏一篑了，还不如都给自家人。”
宁家家主也是这么个想法。
不过他不会表露出来。
“算了，先看着吧，也不着急，如果他们真的能拿到，那就是他们的了。”
宁夫人一听，就知道自己丈夫心里有数，也有了打算。
她便笑着附和道：“一切都听相公的。只要是相公做的，那就绝对没有错。”
宁家家主拍了拍自己夫人的手，勾着唇闭上了眼睛。
秦湫桐续了半个月的房租当真是听到了不少好消息。
先是林家出事死人，再是陈家出事死人，甚至宁家派过去的几个弟子也死了。
这可让京城里暗流汹涌起来，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一个个提心吊胆的，附近饭馆的人流都少了许多，到了晚上更是一个人都没了，路上空空荡荡的。
只有些寻觅食物的猫儿狗儿在夜里搜寻。
京城的这些变化吓到了不少过来参加交流会的阴阳师，他们都急忙收拾了行李离开京城。
不过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有几个离开京城的老道士在路上死了，也有死在家里的。
这些死讯完全被压制着，没有被报道出来。
国内的机关都压着，生怕会引发哪些动乱出来。
宁家里更是风雨欲来。
他们好像从这些死亡人的身上找到了线索，一个个眉头紧皱，严阵以待。
书房里，陈家家主跟夫人坐在一块儿，这一回他们谈话带上了女儿。
陈家家主这一回终于是劝说好了夫人，让夫人同意他们的女儿去绑定宁秋岚。
他们必须团结在一起，不能让是什么妖魔鬼怪钻了空子。
“爹，你是说那些离开京城后死掉的人都是当年跟你们一起背叛秦家的？”
陈婷婷双眼睁大，双手捂住了嘴巴，表情十分夸张。
她话里头的“背叛”两个字刺激到了她父亲敏感的神经，她父亲用力拍打了一下桌面，瞪了她一眼，“别胡说！”
她的娘亲在一旁打圆场，“就是，只是当初都是同秦家交好的罢了。”
“估计是秦家落魄了，在地底下也看不得我们过得好。”
听到自己夫人说的话后，陈家家主这才顺了气。
陈婷婷捂住的嘴巴已经没有任何弧度。
果然是它主人的仇人，就这样的人活着可不就是个垃圾吗？
犯了错误不承认，还在给自己找补，给脸上贴金。
陈家家主转头看到了自己女儿那不解又疑惑的目光，忍不住心里生了火：“你那是什么眼神！”
陈婷婷连忙低下头，遮挡住双眼里流露出来的嘲讽。
“没、没什么。就是听人说的。”
“相公，别生气，别生气，婷婷还是个孩子呢。”
陈夫人听到自己女儿说的话就是眼皮一跳，她连忙安抚住自己的丈夫，放轻了声音询问女儿：“你听到了什么？”
“他们说林家、我们家还有宁家、以及那些已经有人死的门派，都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然后，然后他们还说，说……”
“说什么！你话能不能一次性都说全了！不要吞吞吐吐的！”
陈婷婷飞快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又连忙垂下头去，似乎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声音很低又很轻，“说是当初把秦家灭口的报应！”
“啪啪啪”。
面前的桌子被人大力重重拍打了好几下，陈婷婷被吓得整个身子都抖了抖。
“胡说！胡说！简直是一派胡言、危言耸听！”
陈家家主似乎是被气得不轻，脸都涨红了，“你是我陈家的女儿，你怎么能到外面去偏听偏信！”
“这些人都是在污蔑我们几家的名声！咱们家什么样子你不知道？”
陈家家主眼睛都红了。
陈婷婷嘴巴嗫嚅了两下，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的父亲看到了她的表情，恨不得立马厥过去。
陈家夫人立马扶住了自己的丈夫，连忙给自己的女儿使眼色，让对方快点走，别再惹她的父亲生气。
陈婷婷连忙走了。
“你们下去，把门关上，今天听到的所有话，一个字都不允许往外面说，谁要是说了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陈家夫人疾言厉色。
一旁的仆从们都低下头，应了声，一个个都走了。
等没了人，陈家夫人这才拍了拍她丈夫的胸口，给对方顺气：“不生气不生气。”
“我当然不是、生气！”陈家家主此时脸色又从红转白，他一把抓住了自己夫人的手，不肯松开，“婷婷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是秦家来索命了？”
陈家家主被吓到了，现在死了那么多人，有十多个了，其中一半都是有道行的阴阳师。
而且还有两个是宁家出色的弟子。
那么厉害的人，而且还是两个人都没有能够撑得住，那如果秦家的那些鬼怪真的来找他的话，他的能力只能算是中流，那他岂不是直接就这么没了！
他的夫人连忙拍拍他的手背，回握住：“夫君，有没有可能是多想了？来杀人的或许不是秦家的那些鬼魂，有没有可能是秦湫桐？”
最后三个字的名字，陈家夫人只是做了口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秦湫桐？
陈家家主想了想，还真的很有可能。
秦湫桐当初从他们地牢里消失不见，连着他们的罐子也没了，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对方将他们家的小鬼给带走了，要么是他们家的小鬼将秦湫桐吃了，然后实力大增跑了。
他们当时更加倾向于第二种猜测，那会儿都无法睡一个好觉。
小鬼死的时候那么惨，很难保证它会放过他们。
不过这几年过去了，如果小鬼真的找来早就已经来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但是如果是第一种，那就难办了。
估计他们将这事说出来，第一个死的就是陈家。
不是死在秦湫桐的手里，是死在以前的盟友手上。
“有可能，那现在怎么办？”
陈家老爷慌了神，他不想死，他还有好多年可以过，陈家现在家大业大，他根本放弃不了。
他的夫人语气轻柔地宽慰他：“让宁家先死。”
陈家家主愣住了。
宁家？
“为什么是宁家？”
“因为宁家作恶多端，是他们眼红秦家的巨额家产，想要争夺，但是又要保全名声，又要一击必中，不能让秦家有任何反扑的机会，所以宁家给出了非常大的诱惑来吸引其他的人跟他一起去做。”
“宁家也就来找到了我们陈家。”
“我们陈家当初来京城时秦家对我们颇有帮助，我们一听那当然是立马回绝，说什么都不愿意。只是宁家用武力逼迫，我们不得已，这才加入了进去。但在秦家快要消亡时，我们又偷偷将秦家的少爷带到我们家，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
陈夫人的语调轻缓，带着一种魔力，“只是秦家少爷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神仙功夫竟然就这么消失了。我们陈家上下寻找了许久一直都没有找到，分外担心，不求秦家的少爷能原谅自己，但希望不要将陈家灭亡。”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算秦湫桐杀心再重，可众人都看着呢，他还能毁了秦家以前的名声不成？他肯定会重重拿起，轻轻放下。”陈夫人说完询问道：“夫君，你意下如何？”
陈家家主听完了，立刻睁开双眼，双眼发亮，他抓住了自己夫人的手拍了拍，“好，好！就这样！”
陈家夫人捂住嘴笑起来。
两个人刚刚那股子风雨欲来的害怕劲儿是没有了。
只是他们两个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房门的外头趴着一个人。
陈婷婷站在窗户旁边偷听着他们的对话，嘴角勾起，但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
这世上的有些人就是奇怪，分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可偏偏死到临头都不承认。
陈婷婷起了身，往自己屋子去。
一旁的丫鬟们一个个跟木桩子一样站着一动不动。
双眼睁着，一眨不眨。
瞧起来这个院子里，一片死气沉沉。
秦湫桐从画皮的口中得知了陈家的“好主意”忍不住气笑了。
他唇角勾起，眼神流转见顾盼生辉，只是一眼就叫不远处的男人走不动路。
宁秋岚直愣愣地站在秦湫桐对面的路上，抬起头望着对方，他的眼睛里满是对方的笑容，和以前一样令他无法忘怀。
只是他才看了几眼，就瞧见一只猫儿突然出现，扒拉着墙面往上冲，只是墙面太高了它上不去，这时窗口探出来一只手，飞快地抓住了猫儿的后颈，猫儿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就被人带着爬上了窗户进屋了。
宁秋岚一直盯着的窗户也被关上。
他猛然回过神来，都来不及与自己同行的好友说一声，便匆匆明明地往窗户的方向跑。
是他！
秦湫桐！
他竟然活着！他竟然还活着！
宁秋岚身边跟着的几个师兄弟才一转头的功夫就找不到秋岚的身影了。
“你看到秋岚了吗？”
“没啊，他不是刚刚跟你站一起的吗？”
“那他人现在去哪儿了？他也没说啊。”
几个人嘀嘀咕咕，就又继续逛街去了。
他们都在京城里长大，对京城熟得很，很多人家都认识他们，尊敬极了，不需要担心安危。
就算是遇到最近突然出现在京城里的鬼怪们那也应当是不用担心宁秋岚的，宁秋岚可是他们子弟里面最厉害的阴阳师，他们打不过，但对方一定能打得过。
那去林家作乱的画皮鬼，不就是畏惧宁秋岚再也没有去过了吗。
宁秋岚跑得很快，循着方向找到了秦湫桐住着的旅馆。
他进了旅馆就往楼梯上面冲，脑子里在飞快计算着秦湫桐住在这里哪一间屋子里。
秦湫桐当然是知道宁秋岚发现他。
他之前还生怕对方找不到他呢。
就是要跟对方遇上，要不然他早走了。
宁秋岚很快找到了秦湫桐的屋子门口。
他站在了秦湫桐的门前，闭上眼做了一个深呼吸。
放在身侧的手指在颤抖，跟着他脑子里的神经一起疼。
好像过了很久，又像是只过了一个瞬间，他终于是收拾好自己身体里所有的情绪，这才抬起手敲响了面前的门。
“咚咚咚”。
屋子里没有任何反应，宁秋岚想到秦湫桐以前的胆小谨慎，忍不住脸上露出一个弧度来。
“湫桐，是我。我是宁秋岚。”
湫桐、秋岚，名字里第二个字都是一样的发音。
宁秋岚柔和了声音说完话后舔了一下后牙槽。
门终于是被人从里面打开，他心心念念那么久的人再次出现在他的跟前。
果然是他！
宁秋岚的目光立刻凝聚在秦湫桐的脸上。
秦湫桐也是睁大了双眼，两个人就站在门口你看我我看着你，似乎都没有想到多年之后竟然就这样意外再次相遇。
宁秋岚的目光贪恋地黏在了秦湫桐的脸上。
秦湫桐比起以前更加成熟许多，愈发温柔。
他皮肤白皙，年轻貌美，或许是这些年经历了些他不知道的事，身上那股令人心疼的胆怯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容不迫的美丽。
像是当年指头才冒出来的花骨朵儿，如今终于露出了其中的艳丽，盛开在他的眼前。
还没等宁秋岚回过神来，屋子里的秦湫桐倒是立刻要将门给关上。
宁秋岚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对方，怎么可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离开。
男人伸出手，挡在门口，身子也往里面探。
秦湫桐垂下目光看着对方骨指分明的大手，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不管不顾，直接将对方的手给压断。
不过他还是收敛了自己内心的狂燥，没有下手。
宁秋岚根本不担心秦湫桐会如此对待自己。
秦湫桐浑身都是软的，嘴唇是软的，身体是软的，心也是软的。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黏在秦湫桐的身上下不来。
秦湫桐拧了下眉头，突然福至心灵。
他忍着心中的恶心去看对方的表情，细细打量。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差一点要令他叫出来。
他看到了宁秋岚目光中的侵略。
难不成，宁秋岚一直喜欢自己？
秦湫桐的心猛然提起来。
他才不喜欢男人！
秦湫桐的胃里泛起一阵恶心，不过这些年下来他已经学会装腔作势，哪怕心里再不能接受，但面子上不会泄露出分毫。
他红了眼眶，松开了抓着的门把手，就这么松懈的瞬间，门口的男人立刻破门而入，接着关上了房门。
他瞧起来很是激动，呼吸都乱了。
他死死地盯着秦湫桐就往他的跟前去，秦湫桐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别，别，你别靠太近！”
秦湫桐让对方停下来。
但他不说还好，一说宁秋岚又往前走。
他此时已经全然沉浸在秦湫桐重新出现在他跟前的喜悦里，根本就没有仔细查看过这间屋里到底还有什么。
他头顶的房梁上蹲着两个小家伙。
秦桐生与猫儿的双眼像是两对大灯泡，神情警惕地盯着底下出现的人。
尤其是猫儿，浑身的毛发已经炸起，身形瞧着都庞大了一圈，尾巴更是高高翘着，爪子死死地抠在了房梁上。
只要底下的宁秋岚有一点异动，它就会立刻跳下去出现在对方的跟前，把对方的脸都能给抓烂。
而另一边的秦桐生还是能遵守与妈妈的约定，趴在房梁上面等着妈妈喊它下去的时候再下去。
不过它心里也是不服气，便只想管着自己，至于猫儿——
猫儿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它就管不着了。
“湫桐，真的是你。”
首先开口的是宁秋岚，他的双手都在发抖，根本控制不住。
他太激动了，天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
和他的紧张不安，惊喜若狂的模样相比，秦湫桐的反应显然避之不及。
他每往前一步，对方都要后退一步，极力避开对方的触碰。
听到宁秋岚的话，秦湫桐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皮，语气中没有多少的情绪，更没有宁秋岚想听到的兴奋与欢喜。
“你认错人了。”
秦湫桐一句话，把宁秋岚直接愣在了原地。
他身体里的火还是热的，但陡然心里就发了冷。
第37章 归路4
“湫桐, 你看到我出现，你不高兴吗？”
宁秋岚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脸上露出风流倜傥的笑容，他比几年前长开了许多, 气质更加沉稳, 只是那张脸风神俊朗, 放松着靠近人的时候, 浑身都透着一种成熟男性的荷尔蒙。
秦湫桐快要被对方的荷尔蒙给熏死了。
他连忙双手用力抵在了对方的胸膛上，阻止对方的继续接近。
“你可以离我稍微远一点吗？”秦湫桐柔和了声音，“我不太习惯跟人这么接近。”
听到秦湫桐说的这话, 宁秋岚的表情阴沉了下来。
以前的他们可是能睡在一张床上的，抵足而眠。
可现在秦湫桐竟然不允许自己的靠近。
这让宁秋岚感到了受伤。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他想一定是秦湫桐这些年他不在身边的日子里遇到了很多事情, 也可能是遇到了很多人。
这些他不认识的人，形形色色的人都跟他的秦湫桐有过相交。
有些让秦湫桐喜欢，也有些让秦湫桐抗拒。
或许还有一些人, 取代了自己在秦湫桐心中的位置。
他现在都不允许自己接近他了, 那还能让谁靠近！
谁能靠近？
宁秋岚的眼神一下子阴沉起来，如果他真的遇到了那个在秦湫桐跟前特殊的人, 他一定会让对方付出代价来。
宁秋岚这些阴暗的想法都埋藏在心里, 没有带出来一点, 也没有露出来一丝一毫的痕迹。
一切都干干净净。
跟别人口中的一样，他就是一个面若冠玉的翩翩公子。
从没有阴郁的时候。
秦湫桐见他不再靠近, 这才松口气, “你坐下来说吧。”
“我想知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秦湫桐给宁秋岚倒茶：“就是那样啊, 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会不会不习惯？”宁秋岚突然眼睛红了，“我都不知道你这些年怎么来的。是一直都在京城里吗？”
“不在京城, 已经过去的日子就不再说了吧。”
秦湫桐明确表示不想说，宁秋岚便也不再问了，“好吧，那我不问了。”
宁秋岚这些年攒了有很多的话想要跟秦湫桐说，他想等见到了秦湫桐就询问对方当初去了哪儿，过得怎么样，现在还行吗，为什么不回来找他。
可是现在人就在自己跟前，这种感觉像是还在做梦，他整个人都像是在梦里，还没有回过神来。
那么多早就准备好的问题，到了眼下，倒是一个都问不出来。
于是他就开始跟秦湫桐说说小时候的事情，希望能从秦湫桐这里得到正向肯定。
如果是一开始秦湫桐不知道他的心思，说不定会陪着说说话，但刚刚他已经知道了，他就一个字都不想跟宁秋岚说。
说一个字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他只要一想想自己将其当成是兄弟，竟然对自己抱有如此思想就觉得恶心。
又想到以前自己竟然跟对方同睡一张床，他都想快点去洗个澡，去去晦气。
宁秋岚对旁人的情绪非常敏锐，他很快就察觉到秦湫桐根本都不想同他说话，神情恹恹，没什么精神，他的心中就是一堵。
他找了秦湫桐那么久的时间，对方倒看起来却不是这回事，一点都不激动。
罢了，也是他一厢情愿的，说不定秦湫桐还是更喜欢在外面新认识的那些同伴们呢。
秦湫桐瞥了眼宁秋岚，对方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下来过，只是他不知道那他自己那双眼睛已经将他所有的情绪都表露出来。
秦湫桐的心又提起来。
也不知道宁秋岚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这眼神跟发了疯似的。
瞧着就知道是不怀好意。
秦湫桐随意地跟对方搭话。
在他消极的状态下，宁秋岚的热情也被消磨地差不多。
话题终于是断开了。
宁秋岚看了眼天色，已经到了傍晚，不知不觉今天下午倒是就他一个人说了这么久。
“你怎么会住在旅馆？”他问。
秦湫桐说：“就是前几日听说有什么交流会，过来看看热闹。”
宁秋岚心念一动：“你当时也去了？”
“进去要你们家的请帖，还得是阴阳大家才能去，我又不会这些，我怎么能进去。只是听说京城里人多来玩玩罢了。”
“那你怎么没走？”
“走不了。”
秦湫桐解释：“这些日子不太平，总一直在生事，我听他们说这家死人了，那家也死人了，就没有一块是安全的地方。”
宁秋岚心里头一热：“要不然你来我家吧。”
秦湫桐忽然抬起眼看他，“你家？”
宁秋岚应了一声：“对，你来我家，我可以保护你。那些邪祟不敢过来的。”
秦湫桐没有说话。
空气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再次相遇？”
宁秋岚终于将自己憋了一肚子的问题说了出来。
秦湫桐没吭声，只是又过了会儿，倒是主动站起来，“现在天晚了，你该回去了。”
“我回去跟父母说，让他们同意。”宁秋岚还是继续说这事。
秦湫桐的目光顿住，他看着面前那张似乎什么事情都不知晓的脸：“你是想让我死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让你去死。”
秦湫桐听到他的话，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好好说话！”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不是以前就知道我喜欢你，要不然你怎么天天往我怀里扑？”宁秋岚的目光很危险，让秦湫桐的头皮都快炸了，“你现在是让我收心吗？晚了！”
“你知道你父母要对付我家的事情吗？”
秦湫桐抬起眼睛，快刀斩乱麻直接发问。
对面的男人话头顿住，有两秒没有说话。
就这短短的两秒钟，秦湫桐就知道对方并不是无知。
秦湫桐扯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可怜。
竟然会将一个对自己家庭虎视眈眈的男人当成是自己的好兄弟。
也同样对宁秋岚的厚脸皮的程度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知。
他知道这事，可是现在，还竟然要哄骗自己跟他回去。
他把自己当什么了？
当成几年前那个傻乎乎的人了吗？
宁秋岚见秦湫桐双眼发红，就知道对方是清楚了。
他的心只是下沉了一会儿，就又漂浮起来。
“你跟我回去，我会保护你，不让我的父母对你动手。”
“不用。”秦湫桐冷硬拒绝，“你是我的敌人，我不可能跟你回去，我怎么知道你这话是不是骗我的，万一我跟你走了，我今天晚上就死了怎么办！”
他刚说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可是后面情绪上来他就控制不住，说话的声音像是嘶吼。
眼泪“哗啦”一下子就淌下来了。
宁秋岚的目光死死地黏在了他的身上。
真的很美。
他想。
秦湫桐从小就有一张非常好看的脸。
他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很是喜欢。
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的感情出现了变化呢？
可能是对方往他怀里扑的时候，也可能是对方害怕地要哭的时候，也可能是他张着嘴，喊他一声哥哥的时候……
他就知道自己是绷不住了。
他想要将秦湫桐藏起来，不让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发现他。
以后秦湫桐就是自己的，其他的人无法触碰。
可是他对秦湫桐的喜欢又不是纯粹的，总归是欲|望大于情|爱。
他想跟他的弟弟上|床|睡|觉，又想舔|吻|对方全身，想让他就被困在自己的床上，哪里都去不了，每天能见到的只有自己的脸。
只能每天说喜欢自己。
但是他的弟弟没有了。
是他自己丢了。
他喜欢秦湫桐是不假，可是他更喜欢的还是他自己。
在秦家那么大的财富面前，是个清心寡欲的神灵都会心动，更不要说他只是一个凡人。
于是，在他秦湫桐跟钱财的中间，选择了钱财。
秦家灭门的那天晚上他没有去，他跪在祠堂里赎罪。
那一天晚上他的内心备受煎熬。
等父母回来后，他去问秦湫桐的情况，得知对方已经死了的消息后，他昏了过去。
不过，后来他听陈婷婷教训仆从时说漏了嘴，这才知晓秦湫桐一直都没有死。
他开始大张旗鼓地要去找秦湫桐，也将这事告诉了自己的父母。
父母是什么表情他没有管。
反正他是要秦湫桐的。
他一直都觉得秦湫桐没有死，现在见到对方确实还活着。
他松了口气。
只是他以为秦湫桐也会跟以前一样，对他态度如从前，到底是他奢望了。
“不会的，我会保护你的。我父母也知道你没有死。”
宁秋岚的声音带着诱|哄。
秦湫桐的呜咽声顿时就停了。
宁家的人知道自己没有死？
他的眼皮一跳。
“那你会将我确实还活着的事情告诉他们吗？”
“不会的。放心吧，如果你实在是害怕，我在城外还有一套房子，你可以与我一同住在那儿吧。”
秦湫桐侧过脸，遮挡住对方看自己的眼神。
防止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
跟宁秋岚走？
相信他不会跟宁家人说自己的存在？
可信吗？
他是觉得不可信的。
还是不如一个死人的嘴巴来得可靠。
宁秋岚见秦湫桐想着心事，没有忍得住上前一步，抱住了对方。
秦湫桐的身体一震。
他在宁秋岚的怀里抬起头，瞥了房梁一眼。
早就蠢蠢欲动，快要忍不住的秦桐生终于是来了精神。
凡是欺负妈妈的，都该死！
宁秋岚对环境的警惕心很高，但秦湫桐在他的怀中，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危险。
等他反应过来时，几只鬼怪已经跳了出来。
秦湫桐立刻发出了尖叫：“啊！”
秦湫桐这下牢牢地抓住了宁秋岚的衣服，不允许对方离开。
他的浑身都抖擞起来，脑袋也蒙在了对方的怀里，头也不抬，显然是已经被突然出现的鬼怪们给吓坏了。
实际上他只是非常用力地保持自己的情绪，才能不会让自己在此刻笑出声来。
他的脸也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变得有些扭曲。
秦湫桐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后牙槽，决心要当一个拖后腿的。
宁秋岚的功夫不赖，他在鬼怪刚到后面要爬上他后背的时候，立刻伸手圈住了秦湫桐的腰防止对方会从自己的怀里掉出来。
随后就这样抱着秦湫桐开始躲避鬼怪的反击。
出来的鬼怪不少，足足有好几只，一个个都龇牙咧嘴，面目狰狞，皮肤青白。
宁秋岚一眼就看出来他们的品类，差不多是当初去攻击陈家的几只鬼怪，吊死鬼、水鬼等等，但是其中最厉害的应当是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鬼。
这个女鬼正是当初玉镯上附身的那个。
秦湫桐的能力逆天，他可以吞噬这些鬼怪们来提高自己的能力，同时也能将这些鬼怪们都当成自己的分身去对付其他的人。
这些鬼怪们会听从他的指挥，指哪儿打哪儿，秦桐生说一不二。
是个非常好的打群架的助力。
它们自秦桐生的身体里脱胎换骨，能力也有了大幅度的飞跃。
这也是为什么就单凭几只非常常见的鬼怪就能杀了陈家的几个天师的原因。
画皮在秦桐生的小弟里面能力还不算是顶尖的那一类。
在它的上面还有更多的鬼怪。
比如现在在宁秋岚跟前的这个红衣女鬼。
宁秋岚当然是看了出来。
他立刻严肃了表情，拿出了自己的本领来对付。
不得不说，能成为宁家的继承人，京城新一备份的第一人，宁秋岚的能力很是强悍。
他将几只普通的鬼怪都给杀死，但跟女鬼打了个平手。
女鬼在秦桐生的身体里滋养了这么多年，以前的残缺都好了，这还是它这些年第一次出来放风，必然是要让小主人看到自己的能力。
那只画皮鬼能老出来就是因为它会拍大主人的马屁哄小主人高兴。
小主人高兴了，可不是得让它享受到了更多的权力和好处。
女鬼也眼馋。
只是宁秋岚确实不是吃素的，她竟然没有一下子将对方给拿下来。
这让它的脸色很不好看。
如果宁秋岚想要将女鬼快速消灭，那他最好是将秦湫桐给放下。
秦湫桐当然知道，可是他就是不愿意。
他要扒在对方的身上，让对方没有办法抵挡住鬼怪们的攻击，他要让对方死在这里！
宁秋岚清楚自己的实力，面前这个女鬼竟然能跟自己打成平手，确实是很有两下子。
他应该是要将秦湫桐放下的。
可是当他低下头对上秦湫桐那双湿漉漉，溢满了害怕的泪水的双眸时，他就舍不得了。
打吧。
反正他肯定能够获胜。
他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
趴在房梁上的小娃娃自然也看出来对方的打算。
它的小嘴巴忍不住勾起来，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它发现了，这个人是真的对他自己十分自信。
完全没想过如果打不下去了，他自己就会死在这里的可能吗？
他真的以为这里就这一个厉害的鬼怪吗？
天真。
秦桐生小手动了动，跟着又冒出来一个大鬼怪。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这下宁秋岚终于是汗流浃背了。
他一把推开了怀里的秦湫桐，直接拿着武器就要冲破这些鬼怪们的合围。
秦湫桐被他朝着鬼怪们的方向丢过去。
宁秋岚在心里算计着，等这些鬼怪们朝着秦湫桐扑过来露出空隙的时候，他就抓紧时间立刻离开。
并且将这里的情况都报告给自己的父母。
至于秦湫桐现在的身份，他还是先压着不说，用这个来威胁对方同自己欢|好。
但是他的算盘没有打响。
秦湫桐确实是掉到鬼怪那边去了，但是却被一双小手给扶稳，那些突然冒出来的鬼怪们一个个地朝着宁秋岚都冲了过来。
宁秋岚睁大了双眼。
他不敢相信秦湫桐竟然没有受到一点的伤害。
秦湫桐在秦桐生的帮助下站直了身体。
他对宁秋岚露出一个微笑来，但双眼中没有一点笑意的痕迹。
“你是不是在好奇，为什么我还没有死？它们也为什么不伤害我？”
宁秋岚没有吭声，他已经被周围的鬼怪们缠地精疲力竭。
他只是分了个神的功夫，他的手上就被猛然扑上来的鬼怪给咬了一口，血液横流，手上的木剑也跟着掉了下去。
宁秋岚的脸色更白了。
秦湫桐走到了他的身边来，弯腰捡起了他的木剑。
“看起来做工还不错。”
秦湫桐开了口，这个时候宁秋岚才发现对方哪里还有之前的害怕。
一派镇定自若。
他脑子转的快，几乎是瞬间想明白了。
“原来你是骗我的！”
他咬着牙，凶狠地盯着对方。
秦湫桐将身边的古怪的孩子抱起来，“你认识它吗？”
“哦不，我不应该同你说这个，你是不认识的。”
“你既然知道我还活着，那肯定是陈家的人泄密的吧，你知道陈家人抓我去做什么吗？”
“他们要我死。”秦湫桐看着宁秋岚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眼神热切盼望着，不是盼望其他的，是在盼望宁秋岚去死。
“你知道陈婷婷喜欢你吗？应该是知道的吧，陈婷婷知道你喜欢我，所以她将我的八字送去了一个老道长那儿。那个老道长或许你认识，不过他前天已经死了，死在了从京城回去的路上。”
宁秋岚一心二用，被秦湫桐的消息震地神魂一荡，立刻被虎视眈眈的鬼怪们扑了上来。冲着他就是一口。
“啊！”
宁秋岚的肩膀也被咬掉了一块肉。
秦湫桐以前很怕血，会晕，可是现在已经不会了。
生活已经磨平了他的棱角。
他已经习惯了现在这种见血的日子。
“是你！”
宁秋岚的目光顿时就变了，那些刚刚还在的浓情蜜意早就没了。
秦湫桐点头，秦桐生给妈妈端过来一把椅子，好让秦湫桐可以坐下来。
秦湫桐将小娃娃抱在怀里，母子两个一起坐着。
“当然是我，如果不是陈家人和他，根本就没有现在的我。”
“说不定真的会让你得逞，成为你的玩|物。”
鬼怪们看出来秦湫桐想要诉说，于是又都放慢了手里的攻击，但秦湫桐却让它们不要停手。
“我确实有很多的话要跟你说，不过你不死我还是不放心。”
宁秋岚一分心的功夫终于被红衣女鬼给抢占了先机，一爪子刺入他的胸膛，穿透出来的手里面抓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脏-
宁家吃饭的时候，宁家家主才看到自己的儿子。
他儿子换了一身衣服，还洗了个澡，也不知道去哪儿玩儿了。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宁夫人走过来，走到儿子身边，才刚走近，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
闻起来像是花楼里的那些姑娘们会用的。
宁夫人的脸色没变，她儿子只是去同几个姑娘玩一玩，算不得什么大事。
“好了，我跟你爹都等了好久，坐下来吃吧。”
宁夫人拉着自己的儿子走到餐桌边坐下，给他摆好了碗筷。
宁家家主见自己儿子回来后一声不吭，总觉得有些奇怪，他今日眼皮直跳，大概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他看着自己跟前反常的儿子，心中的慌乱感越来越重。
“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儿子突然就当着他的面，掉了一颗脑袋。
“啊啊啊啊啊！！！”
宁夫人被儿子的脑袋砸了一手，她下意识丢了开去，回过神后看着满手的鲜血与不远处的头颅，尖叫了一声，身体便软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儿！”
宁家家主的心口一阵气血上涌，眼前发黑，他立马站起来，但耳边一阵轰鸣。
他用双手撑住了自己的身体，扶住桌子。
“来人！快点来人！”
京城最厉害的风水师也死了。
宁家的气焰与地位彻底是断了一大截。
有些小门小户蠢蠢欲动所想要顶上，但没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弹，害怕下一个被盯上的就是自己。
陈家跟林家还有几户人家几乎是要被吓疯了。
宁家的天才宁秋岚没了，怎么会没有了？！
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就死了！
大家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连忙跑到宁家去，结果一去就看到了站在厅堂门口的无头尸体，胆子小的紧张的更是直接被吓到昏厥。
“为什么要把令郎的身体还放在外面？”
有人颤颤巍巍地询问道，多看一眼都是晦气。
宁家家主面色惨白，他的眼下有青黑，一整夜都没有睡，头发都花白了一片。
他知道京城里面有鬼怪，他一直都没有放在心上，他的儿子就是宁家的底气，只要底气还在，他就不畏惧任何鬼怪。
可现在，那些鬼怪们告诉他，他的儿子也不过如此。
宁家的底气没了。
宁家家主的心气儿就散了。
孩子的母亲到现在都没有能够醒来，家里的医生说她是被吓到失了魂。
他让家里的阴阳师去给他的儿子与夫人招魂，但招了一个晚上，什么都没有招到。
这可能有两个原因。
他儿子的魂魄回不来有可能是去底下投胎去了。
可是他的妻子少了几魂，儿子死亡也不过半天，可偏偏都找不到了。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
魂魄都被更厉害的鬼怪当成养料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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