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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想得美


    ◎我们想来就来,又不找你◎


    林云香怀疑他有病, 还病得不轻。


    “不敢了?”


    林云香:“激将法对我没用。”


    “那就上车。”


    “任维东都没进院,我见到他说什么?我是天仙啊。天仙也是离过婚的天仙。任维东的条件还愁找?”


    李有良:“他今天能跟短头发的看电影,明天也能跟长头发的吃饭。年龄小年龄大他不在乎, 长得好就行。”


    林云香怀疑, 他说的是任维东吗。


    怎么那么像路上不缺过客的孟青东。


    “我都要结婚了,骗你干什么?”李有良急的上手。林云香甩开他。两个小孩跑过来, 任依依吼李有良, “干嘛?”


    李有良吓一跳。


    林云香走到俩小的那边:“外面冷, 他叫我上车。”


    任依依摇了摇小脑袋:“我看见了。小北妈妈, 他是不是想打你?不怕。我去找爸爸, 叫爸爸帮你。”


    李有良心中一喜:“对, 快去把你爸找来。”


    任依依傻了, 他怎么不害怕, 好像还很高兴啊。


    小北担心:“爸爸, 任叔叔比你高, 你打不过他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李有良说着话瞥向林云香。林云香笑的古怪, 李有良想问她笑什么,听到:“你想怎么试?”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有良慌得转过身去,不是任维东又是哪个。


    门卫大爷叫任维东等, 任维东不放心。隔着梅树看到李有良拉扯林云香,任维东顾不上绕路, 穿过花圃过来的。


    幸好花草树木枯了。要是正值夏天, 这一趟下来,衣服不废, 枝繁叶茂也得把他搞得十分狼狈。


    李有良心虚, 可一想任维东敢做还怕人知道:“任老板怎么在这儿?”


    任维东不是个好相与的。否则不会任由发小查李有良, 也不会想着收拾林家人。在听到林云香离婚的时候,他也不会放鞭炮。


    任觉新老同志嘲讽儿子心眼小,任维东坦然接受,他小肚鸡肠怎么了。


    犯法不成?


    任维东在林云香面前收敛,那是他自找的。他都不舍得刁难的女人被李有良亏待,不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任维东早一拳打过去。


    任维东撩起眼皮,瞥向闺女:“瞎啊?”


    李有良呼吸停顿一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面上只有好奇:“因为你闺女依依爱跟小北玩儿?”


    “不行?”


    李有良冷笑:“你信吗?”


    林云香担心他乱说,依依伤心:“李有良,孩子在呢。”


    小北倚着妈妈很是好奇,爸爸是在和任叔叔吵架吗。


    任依依瞪着眼睛看着李有良,像一头小凶兽,随时能张牙舞爪扑过来。


    李有良瞥一眼俩孩子,心底感慨,还是我儿子乖。任维东的闺女真跟任维东一个德行,不是省油的灯。


    “叫他俩上车上去。”李有良为了儿子这样说。


    任依依拉住爸爸的手,嫌弃得很:“我才不上你的车。”


    李有良看向林云香,听见了吗?不是我要当着孩子的面说。


    任维东:“有话直说。”


    “你叫我说的?”李有良看着林云香问。


    林云香瞪任维东。


    任维东不怕:“叫他说。”


    “说什么说?”林云香抱起小北,“要说你们自己说。我们回家。”


    李有良下意识伸手:“云香等等!”


    “拿开你的手!”林云香挥开。


    任维东想过去,见状停下,幸灾乐祸地看着李有良。李有良心生恼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任维东:“我怕你知道?”


    林云香急得喊:“任维东!”


    任维东充耳不闻:“不是你成天在我面前嘚瑟老婆多好,早几天在街上碰见,我也没心思关心她。”


    林云香暗暗松了口气,不提孩子就好。


    李有良神情错愕:“你说什么?”


    “我任维东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好奇心是你勾出来的。”任维东神色很无辜,李有良张口结舌,看看他又看了看林云香,“云香我——”突然醒悟过来,“你承认了?云香,都听见了吧?”


    任维东:“我原打算慢慢来。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林云香,你看是不是可以考虑考虑我——”


    李有良大吼:“考虑个屁!你想都不要想。”


    任维东嗤笑一声:“孩子都快生了,还不许前妻改嫁?李有良,要脸吗?”


    李有良脸色涨红却又无言以对,他干脆找林云香:“我——我回头帮你介绍!”


    林云香惊得微微张口。任维东脸上的笑容凝固。李有良说出来就后悔了,可看到任维东的样子,李有良恨不得对天发誓:“云香,只要你不跟他在一块,你,以后你想咋着咋着。”


    林云香想翻白眼。


    “我没打算再婚。最少暂时没想过这事。你想多了。”林云香转向任维东,“时候不早,你该回家了。”


    任依依拽拽爸爸的手,怎么办啊。


    任维东抱起闺女:“明儿爸爸再带你来找小北。”


    李有良指着他:“你敢!”


    任维东:“怕我过来就在这儿等着。问题你有空吗?”


    李有良气焰顿消,又找林云香,希望她明确拒绝。


    林云香:“你们都别来。”


    李有良脱口道:“我是小北爸。”


    任维东:“也是别的孩子的爸爸。”


    “你闭嘴!”李有良气得大吼。


    小北吓一跳。任依依搂住爸爸的脖子。任维东在她耳边说:“恼羞成怒。”


    这个词小机灵鬼知道,爷爷奶奶没少说爸爸。任依依转向李有良:“我们想来就来,又不找你。”


    李有良抬手指着她。任维东沉下脸:“大人的事跟孩子无关。别逼我对你不客气!”


    李有良慌忙把手放下。


    他不是怕任维东,他是怕吓着孩子!


    “看在孩子的面上,我不跟你计较。”


    任维东不屑:“我谢谢你。”


    林云香看出李有良怕他,而她只希望这俩人有多远滚多远,也懒得拆穿李有良,跟他叨叨下去:“可以走了?”


    李有良:“他先走!”


    林云香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任维东原本在车里坐着。人是你招来的。你,立刻,马上给我走。”


    “小北——”


    林云香打断:“小北玩得好好的,现在被你吓着了。别等我叫保卫科的人。”


    李有良看向儿子,帮爸爸劝劝你妈。


    小北想爸爸,不希望爸爸这么快离开。他不懂爸爸和任叔叔吵什么,但有一句他听懂了,爸爸以后不再是他一个人的爸爸。妈妈是他一个人的妈妈。


    小北搂住妈妈的脖子,无声地站在妈妈这边。


    林云香:“等我给小北爷爷奶奶打电话?”


    李有良不甘心地上车,关上车门那一刻看向任维东:“你等着!”


    任维东点头:“我等着。”


    李有良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踩下油门车飞出去。林云香和小北吓一跳。林云香气得大骂:“开这么快赶着去投胎?”


    车速瞬间慢下来。


    任维东想笑。林云香转过头瞪他。任维东收起嬉皮笑脸:“刚才拉拉扯扯的想干嘛?叫你等他?”


    林云香下意识看依依。


    任维东明白,跟孩子有关:“依依,跟小北去他家玩儿一会儿,爸爸跟小北妈妈说点事。”


    依依希望爸爸能说动小北妈妈,很是利索的下来,然后冲小北伸手。小北担心妈妈。林云香安慰他:“依依很喜欢和你玩。依依爸爸要是打妈妈,你还跟依依玩儿吗?”


    任维东笑着点头。


    小北想起那句“大人的事跟孩子无关”,不像他的爸爸竟然想打依依。小北拉着依依的手,带她回家。


    任维东:“依依哪儿惹到他了?”


    看在孩子的面上,林云香给他一次机会:“必须说?”


    任维东点头:“你该担心的是他。”


    “他说他再不好也知道孩子是跟谁生的。”林云香说到这儿,任维东明白了。任维东想过跟她坦白,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依依是我五年前在火车站捡的。比这个时候晚半个多月。”


    林云香一瞬间忘记如何反应。


    任维东:“火车站有记录。当时太晚,我就把她抱回家了。”


    任维东第一时间就找了铁路警察。改革开放没几年,哪个单位都不富裕。孤儿院也没余粮。公安见任维东不差钱,希望任维东收养,帮国家减轻负担。他们可以把孩子挂在任维东父母名下,不耽误任维东以后结婚生子。


    任维东听人说林云香快生了,想跟林云香较劲,决定收养依依。回到家被父母追问,孩子哪儿来的。他不好解释,含含糊糊回一句,还能是哪来的。老两口以为儿子在外面搞出来的。


    任维东从小到大没少被姑娘追,找上门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老两口这样认为,左右邻居和亲戚也这样想。


    有时候依依问妈妈去哪儿了。没等任维东想到词,亲戚邻居就替他回答,妈妈出国找更好的去了。总不能跟孩子说,你爸爸身边莺莺燕燕太多,妈妈生爸爸的气,所以不要你了。那样没妈的孩子多伤心啊。


    林云香也想过孩子可能是收养的,因为这几年经常能看到女婴被弃或溺婴的新闻。可她看到任维东疼孩子的劲儿,又觉着像亲生的。


    林云香内心很是复杂,有庆幸有失落——庆幸他不是李有良说的那种人,失落他要是那样的人,她就可以直接叫他滚了。


    “我以为真像李有良说的那样。”林云香颇感慨道。


    任维东:“依依比小北大几个月,你算算有她的时候是不是我去找你问清楚的那段时间。我有心思找别人?”


    “气糊涂了呢?”


    任维东嘲讽:“你当我是李有良?为了一时爽不管不顾?”


    林云香替李有良尴尬:“能不提他吗?”


    “说说我们?”


    林云香抬头威胁:“逼我撵人?”


    任维装聋:“我哪点不好,你说我改。”


    “我想静静。”


    任维东:“真听你的你还知道我是谁?”


    “天天来烦我,不怕我烦你?”


    任维东点头:“我更怕跟以前一样,明明住的这么近却从没见过。”


    林云香闻言心虚。


    她知道任家在哪儿,也知道任维东好走哪条路,林云香有段时间故意避开,她怕忍不住给任维东个风流胚子两巴掌。


    任维东见状以为她是这样打算的:“要么不嫁,要么嫁给我。”


    “我欠你的?”林云香气笑了。


    任维东:“回去就告诉我妈,我有对象了。”


    “你敢说——”


    “威胁李有良那招对我没用。你该知道这学校的老师工人,我比你跟他们熟。”


    林云香不禁骂:“没见过你这么无赖的。”


    “现在见着也不晚。”


    林云香噎住。


    任维东见好就收,朝她宿舍走去。林云香下意识追上去:“干什么?”伸手抓他。任维东闪身躲开,反手拉住她的手。


    林云香浑身僵硬忘记挣扎。


    任维东拖着她往前走,林云香回过神,掰他的手:“放开。叫人家看见。”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任维东噙着笑,头也不回慢悠悠说。


    林云香恨不得咬他的手:“你是不怕!四九城谁不知道任老板的风流事。”


    “流言蜚语不可信。”


    “无风不起浪。”


    任维东停下,转过身直视她:“你真这样想?”


    以前林云香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昨天知道她不许任维东告诉家人他俩的事,任维东还是告诉父母他有对象了。周佩兰女士还帮儿子挡桃花。林云香相信流言最多七成真。


    现在知道连依依都是他收养的。林云香相信流言只有三成真。


    任维东见状知道她故意的:“你跟李有良在一块也这么逮住机会气他?”


    “我闲的!”林云香脱口而出。任维东似笑非笑。林云香羞窘,朝他手背上掐一下。任维东痛得甩手。


    林云香瞪他:“活该!”几步越过他,“依依,该回家了。”


    任依依从屋里出来,举着茯苓夹饼:“小北妈妈,谢谢你家的好吃的。”


    “不客气。”


    依依勾头看一下爸爸:“你和爸爸说好了吗?”


    林云香点头。


    任依依惊得捂住嘴巴,愣了愣,飞一般朝她爸爸跑去。


    林云香疑惑不解:“依依怎么了?”


    “依依以为你要当她妈妈。”任维东抱起闺女。


    任依依转过身,奇怪地问:“不是吗?”


    林云香张了张口,忍着怒气问:“你跟她说的?任维东——”


    “停!我说过依依喜欢你。”


    任依依连连点头,像是怕慢一点林云香不信她。


    要是不知道依依是捡来的,林云香可以说,你有妈妈,以后会来找你。或者叫爸爸带你去找妈妈。


    林云香叹气:“依依,大人的事没有那么简单。”


    “可以先当我妈妈,你和爸爸的事慢慢说吗?”


    任维东乐得像一朵花。


    林云香好气又好笑地瞪任维东,无奈地说:“不行啊。”


    “为什么啊?”依依看着从屋里出来的小北,“李小北不同意吗?李小北,你的妈妈分我一半,我的爸爸给你一半。”


    冷不丁这么一句,小北糊涂了:“你的爸爸为什么分我一半?”言外之意,我又不是没爸爸。


    依依:“你的爸爸不是好爸爸。”


    小北知道爸爸不是好爸爸,对不起妈妈,“可是爸爸疼我,对我好啊。”


    依依转动她的小脑袋:“你的爸爸不是你一个人的爸爸。”


    小北更糊涂:“任叔叔当我爸爸,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爸爸啊。”


    林云香想说的话咽回去,忍着笑看依依。


    依依没招了:“爸爸,我该说什么啊?”


    林云香瞪任维东,不许乱说。


    任维东:“你该说,你不会跟小北抢妈妈。小北妈妈当你妈妈,也是他妈妈。小北和他妈妈跟我们住一块,就多个人对小北好了。”


    依依点点头,又飞快地摇摇头:“不是一个。李小北,我爷爷奶奶也好。我伯伯姑姑也好。我家好多人好多人都好。我——我的压岁钱可以,可以给你几个。”说完一脸肉疼。


    林云香相信小丫头很喜欢她。可过日子不能只有喜欢。喜欢这么虚的东西最容易消失。再说了,她总要为小北着想。


    “小北,依依和你说话呢。”


    小北皱着小眉头:“妈妈,我们为什么去依依家?”


    依依想说什么,被她爸先一步捂住嘴巴:“你爸爸顾不上你,爷爷奶奶也得照顾那个小的,没空管你。你到我们家,我可以接送你和依依。依依的爷爷奶奶你认识吗?也可以照顾你们。妈妈会跟以前一样轻松。我可以领你洗澡,开车带你和依依去动物园。我家有个大厨房,你妈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用饿着肚子坐公交车出去吃。”


    小北喜欢薯条可乐,也不想天天吃。他想吃大肉包子,想吃油条,想念胡辣汤,还想吃烧饼夹焦圈。小北不想跟不熟悉的哥哥去澡堂洗澡。


    林云香没有为任维东说话,也没有干涉儿子,由儿子自己思考。林云香有预感,儿子心动了。不过她也不会因此答应任维东。


    不说她想起任维东父母就觉着尴尬,李有良三天过来搅的她也没心思这么快再次结婚。


    “妈妈辛苦吗?”小北拉着林云香的手仰头问。


    任维东:“你妈肯定说不辛苦。”


    林云香差点呛着:“叫你说话了吗?”


    任维东闭嘴。


    任依依捂嘴偷笑。


    任维东捏捏闺女的小脸。小北看到任维东一脸吃瘪的样子,相信他不敢欺负妈妈。小北担心一点,有了后妈就有后爸。


    “妈妈,任依依爸爸是要当我后爸吗?”


    任维东笑看着林云香。林云香不想点头:“如果妈妈和他在一起,是这样。”


    “你会变成后妈吗?”


    林云香愣了。


    任维东:“不会。我对你不好,你妈妈不说什么,依依也不愿意。依依,你会欺负小北吗?”


    依依不懂爸爸为什么这样问:“李小北是我好朋友,我干嘛欺负他?同学欺负李小北,我还帮他呢。”


    林云香忙蹲下问:“小北,有人欺负你?”


    李家老两口和林云香没少叮嘱小北,听老师的话,跟同学好好相处。这家教跟任家戛然相反。任维东没少跟闺女灌输,咱不惹事也不怕事。谁打你骂你,只管打回去骂回去,天塌了有爸爸顶着。


    小北想当个好孩子,怕妈妈以为他不听话,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小北看到妈妈很担心,犹豫一下果断摇头。


    任依依很生气,这么大的事李小北也能忘:“你的奶糖被抢走,谁帮你要回来的?”


    小北不安地往后退一步。林云香下意识拉过儿子,小北一动不敢动。任维东隐隐明白了:“小北,妈妈不是怪你在学校惹事,而是想帮你教训欺负你的同学。”


    小北扭头看任维东,是这样吗。


    林云香也意识到儿子误会了:“任叔叔说得对。可以告诉妈妈吗?”


    小北点点头,安慰她:“妈妈不担心,我没叫同学欺负。”


    任依依忍不住说:“那是因为有我帮你!”


    林云香笑着说:“谢谢依依。”


    “你可以当我妈妈吗?”


    林云香的笑容凝固。


    小丫头噘嘴嘀咕:“没诚意。”


    林云香又尴尬又想笑:“依依,你爷爷奶奶还不知道。家里突然多了两个人,总得先告诉爷爷奶奶。”


    任维东想说我爸妈知道。可他怕终于有点松动的人又缩回壳里。


    “依依,小北妈妈说得对。改天再来跟小北玩儿。”


    林云香抢在依依前面:“明天没空。”


    任维东也没空。


    国假三天,他给员工放半个月假。最近几天员工陆续回来收拾上班,任维东这个老板也不能再成天无所事事。


    “依依明天也没空。”


    依依看向她爸,我怎么不知道我没空。


    “姑奶奶家的伯伯来我们家拜年,我们该去姑奶奶家回拜年了。”


    依依知道回拜年,昨儿舅爷爷家的伯伯就来回拜年。依依好可惜:“李小北,改天再来找你玩儿。”说完转向林云香。


    林云香:“依依,我不会跑。”


    “你会嫁给别人吗?”


    任维东摇头:“不会。她想嫁人只会嫁给爸爸。”


    林云香翻个白眼。


    任维东抱起闺女:“回家了。”


    任依依没能看到那记白眼,很高兴地挥挥小手:“李小北再见,小北妈妈再见。”


    小北挥挥手道一声“任依依再见,任叔叔再见”然后问妈妈,“真的吗?”


    “任叔叔说的话?”林云香不答反问,“任叔叔好吗?”


    小北点头。


    林云香:“开学后妈妈忙起来,需要有个人帮妈妈照顾你,又不能是爸爸和爷爷奶奶,你希望那个人是谁?”


    小北最先想到姑姑。姑姑也得上班。他紧接着想到姥姥姥爷和舅舅舅妈。可是他们很坏,欺负妈妈,还想要妈妈的钱。


    “任叔叔吗?”


    林云香知道抱起儿子:“不急。小北可以慢慢考虑。小北喜欢别的叔叔,妈妈也可以跟他结婚。”


    “啊?”小北朝父女俩消失的方向看去,“任叔叔不是说,妈妈只能嫁给他吗?”


    林云香好笑:“妈妈又不是他家的。妈妈是个大活人,他管得了吗?”


    “任叔叔为什么那样说?”小北忍不住挠头。


    林云香:“那是提醒我,如果我想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他。”


    小北懂了:“任叔叔很喜欢妈妈?”


    林云香说不准。


    以前李有良也非她不可,为了她没少干没皮没脸下作的事。如今照样找个女人,孩子都快出生了。


    —


    任维东把闺女扔车上:“话有点多。”


    “我不说你不说,小北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当我妈妈?”任依依扒着椅背,“爸爸,小北爸爸要和别人好了,干嘛还找小北妈妈?”


    任维东:“他想左拥右抱。”


    “两个老婆吗?”任依依长见识了,“好过分啊。我爸爸一个没有。”


    任维东无奈地笑笑,转过头:“闺女,不是你爸不行,而是你爸不想找。”


    “那小北妈妈干嘛撵我们走?”


    任维东意外:“看出来了?”


    任依依送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任维东揉揉闺女的小脑袋:“不要怪她。我和小北妈妈中间好多年没见过,她变了就认为我也变了。我需要时间证明我没变。”


    任依依不懂:“大人好麻烦。”


    “大人要考虑怎么照顾小的,怎么安抚老的。大人还有很多同事。大人还得赚钱养家,不多想想不行啊。”任维东发动车子,“明儿我们去姑奶奶家,我和伯伯谈工作,你想跟谁玩儿跟谁玩儿。不许闹我。”


    任依依听爷爷奶奶说过,爸爸的车,家里的冰箱大电视都是爸爸赚钱买的。爸爸不赚钱,她没有酒心巧克力,也没有好看的衣服。


    “我的爸爸好辛苦啊。”任依依心疼地摸摸他的脸。


    任维东不好回头,反手揉揉她的脑袋:“我有学校传达室的电话,你想小北妈妈的话可以给大爷打电话,请大爷帮你喊一下。我跟大爷说好了。”


    任维东不抽烟,昨儿大爷拆开的那包中华今儿还是被任维东留给了门卫大爷。大爷盼着他好,又看在烟的份上,应该不介意帮他一把。


    任依依晃晃小脑袋:“还得是我啊。”


    任维东笑出声。


    到家,任维东笑不出来了,爹妈追着他问怎么样,什么时候能把人带来,什么时候结婚等等。


    任维东脑壳疼:“妈,爸,结婚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哪有今天见面,明天结婚的。”


    周佩兰:“你们不是认识很多年了?”


    “我们是很多年前认识。中间是空白的。就算没办法填满,也得叫林云香知道她和李有良结婚头一年我在做什么。这几年忙什么。这样她才不会觉着我这个人虚的抓不住。她才能踏踏实实跟我过日子。”


    任觉新点头:“说得对。”转向儿子,“你这么懂,怎么还——”说着一顿,不敢信,“你这些年一直——”


    “说什么呢。”任维东打断他,“做饭了吗?”


    任老同志哼笑一声:“我就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周佩兰给老伴使个眼色,领依依去厨房,我跟儿子聊聊。


    “妈想说什么?”任维东看着父亲和闺女走远才问。


    周佩兰:“这事你还是得抓紧。小林那闺女长得好,小北乖,又不差钱,还没开学没几个人知道,开学后你看吧,得天天有人给她介绍对象。”


    “她暂时不想结婚,我看得出来。”任维东明白这点还见缝插针表白,是怕林云香不当回事,哪天想找了,又去跟别人相亲。


    周佩兰:“那为啥同意跟青东相亲?人家给她介绍,她不好意思拒绝呗。你不怕她见着见着跟别人好了?”


    任维东该说,不愧是亲妈。


    “我打算隔几天就去她面前转转。”


    周佩兰不禁说:“早说啊。”


    “您容我说了吗?”任维东无奈地问。


    周佩兰起身:“那吃饭吧。依依早上要吃米饭,我用电饭锅蒸的。红烧肉卤蛋依依也喜欢吃。”


    “过年那几天天天吃,还没吃够?”任维东跟出去洗手。


    任依依从厨房跑出来:“爸爸,爷爷奶奶做的红烧肉,我觉着比李小北爷爷奶奶做的香。”


    任维东还有什么不明白,肯定听小北提了红烧肉:“不许只吃肉不吃饭。”


    任依依扭头风一般回厨房,给爸爸一个干净的背影。


    任维东擦擦手进去帮她盛饭,一半米饭一半肉,红白分明:“吃完再盛。”


    “我不帮你了。”任家房子宽敞。两间厨房快赶上林家三间屋了。没有客人的时候一家人在厨房用饭。厨房有个大方桌,任依依把碗放桌上,撑着桌子坐到椅子上,扒着米饭瞪爸爸。


    任维东往她碗里夹。任依依吓得捂住大喊:“盆里有!”


    “好好吃。”任维东转手夹个鸡蛋一分两半,“蛋白蛋黄?”


    任依依摇了摇头,蛋白蛋黄都没有红烧肉好吃。她要留着肚子多吃块肉。


    任维东一边用饭一边跟爹妈解释,明儿估计得很晚才能回来,别做他的晚饭,回头在他姑家吃。


    任依依闻言分给爸爸一块肉。


    任维东欣慰地接过去。闺女的米饭吃的差不多了,任维东从盆里夹两块肉。小丫头乐得见牙不见眼。


    饭后,任维东领着她出去玩一圈,小卖部买了一把山楂条,回到家把闺女交给父母。老两口一个陪她练字,一个等着教她俄语。


    周佩兰和任觉新上中学的时候国家跟苏联很好,学生学俄语。步入六十年代同苏联关系紧张,老两口寻思着哪天跟苏联打起来,他们可以上前线当翻译,就没舍得把俄语丢下。


    如今关系缓和了,任维东经常去俄国做生意,老两口越发觉着俄语有用。任依依因为她爸的关系对北面好奇也愿意学。


    任维东的俄语仅限日常对话。任觉新叫他跟着孙女学一会儿。任维东摇摇头:“以后英语更有用。”


    任觉新:“跟俄国人闹崩了?”


    “现在卖炸酱面的大爷,烤红薯的大妈都知道跟毛子做生意赚钱。这城里有点胆量的借钱都往北边倒货,还能做几天?年前我就转移了。”


    任依依好奇地抬头。


    任维东瞪她:“听得懂吗?专心练字。”


    周佩兰怕影响孙女,叫老伴儿问问。


    老任同志:“跟美国人英国人做生意?”


    发达国家瞧不上发展中国家的东西,除了廉价劳动力就是能源。代加工这活,任维东有计划,但暂时不想做。能源他插不上手,顶多当个中间人拓展一下人脉:“东南亚和非洲兄弟。不过也干不长。能长长久久的还得是实业。”


    “青东忙什么呢?”任觉新好奇。


    任维东:“跟政府合作的项目。一年到头还没我赚得多。”


    周佩兰忍不住说:“人家稳。哪像你,这个月赚一屋子钱,下个月一分没有。”


    任觉新笑笑:“青东也不差钱。”


    周佩兰想说什么,犹豫片刻又咽回去,几十年前的事了,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只会叫两家生嫌隙。


    任依依要喝水。周佩兰嫌她事多,絮叨完还是给她倒。任依依等喝的时候托着小下巴问:“爸爸有钱还是李小北爸爸有钱?”


    周佩兰觉着附近没人有她儿子有钱:“你爸。”


    任维东:“他哪能跟我比。”


    任依依摇头:“也不好看。”


    周佩兰把水杯给她:“你眼光高。”


    “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小丫头咕噜噜灌水,顺便用被子挡住她的小脸,避开奶奶的白眼。


    任维东:“依依,不可以貌取人。人比你聪明。”


    来两口转向他,怎么还夸起情敌来了。


    这几年任维东的摊子铺开,眼红的不少。但没人敢动,他认识的大人物比小市民见过的都多。


    有人就改变策略,任维东吃肉他喝汤。任维东年前慢慢断了北边的货,瞄准南边,盯着他的人也跟着掉转舵头。其中就有李有良。


    任维东有几个发小,一个本分木讷,放出去被人骗了还得帮人数钱,任维东留他在公司看家。一个坐不住,任维东谈生意带上他。还有一个会来事,他开的几家小店,咖啡厅,迪厅,都交给他。


    李有良等人赚了钱不可能不消费,潇洒的时候一闲聊,这事就传到最后这位耳朵里。


    任维东:“李有良刚辞职的时候只敢小打小闹。后来他几个朋友盯上我,我刚跟人谈好一瓶一块,那几个缺德的立马找到对方给九毛。我怀疑也有李有良一份。不是看在林云香的面上我早收拾他了。”


    “哪能这样做生意?”任觉新皱眉,“这不是便宜外人坑了自己人?”


    任维东点头:“年前我去俄国的次数少了,他也不去了。对了,好像那个小三就是他的俄语翻译。”忽然心中一动,李有良不会英语,跟东南亚各国做生意势必需要英语翻译,“我出去一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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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哥嫂出现


    ◎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周佩兰慌得叮嘱:“别乱来。”


    “担心我找人收拾李有良?”


    周佩兰可不是担心咋的。以前放过他, 是因为不想连累林云香。现在两口子离婚了,任维东还有啥顾虑啊。


    任维东:“我好日子过够了?再说了,他也不配我动手。我找鹏子去。”


    任觉新相信:“甭管怎么说李有良都是小北的爸。除非他不想当人孩子爸。”老同志说完瞥一眼儿子。任维东拿着车钥匙出去。


    任依依安慰奶奶:“爸爸那么聪明才不会做傻事。”


    以前只有几个发小, 任维东想收拾李有良只能跟发小一块干。如今他表个态就有人替他折腾李有良。不过这样做也有隐患, 容易被李有良拿来向小北卖惨。


    任维东可没忘小北那句“爸爸疼他”。


    要想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就不能叫人联想到他身上。


    任维东口中的“鹏子”是打理咖啡馆、迪厅等店的张鹏。张鹏比任维东大两岁, 不如任维东赶巧, 得下乡接受中下贫民再教育的时候恢复高考了。张鹏在乡下呆了六七年。


    八十年代初单身男青年想回城请街道出面就能调回去。张鹏回来没工作, 任维东想辞职, 前者能吃苦, 后者不缺人脉胆识, 家里也能支持点, 二人一合计, 开始倒爷之路。


    另外两个后加入的也比任维东大点, 但比张鹏幸运, 可以接长辈的班。虽说是普通工人, 好歹不用去农村种地。


    八十年代中期,街上小商小贩多起来,赚钱的人多了,贫富差距明显了, 那二位蠢蠢欲动,确定任维东愿意带他们才敢辞职。


    他们没张鹏胆大敢干, 任维东有什么歪的邪的主意都是找张鹏。


    张鹏孩子比依依小几岁, 任维东到他家,张鹏正忙着哄孩子。张鹏跟任维东赚了钱, 街坊四邻才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张鹏媳妇跟张鹏相亲的时候就知道这点。她见任维东来了, 抱着孩子出去。


    张鹏父母跟出去, 他哥嫂和弟弟弟媳妇伸头缩脑想偷听。


    林云香要是在这儿一定眼熟,因为张家房子跟她娘家差不多。不同的是她娘家那边几家人住,张家是一大家子住一块。


    任维东给张鹏使个眼色,二人朝胡同口走去。


    任维东回头看一眼,没人跟来才放心:“什么时候搬出去?”


    “没钱。任老板赞助点?”


    任维东不想理他。


    张鹏明面上跟任维东干,其实拿公司干股。任维东一年有百万,张鹏最少也有十万。近几年几人赚了不少钱,甭说一套房子,三套房张鹏也买得起。


    任维东想不通他为什么还跟父母兄嫂挤一块,人多的在院里吃饭都坐不下。


    “有事吧?”刚过饭点就来找他,张鹏很肯定。


    任维东:“我跟林云香联系上了。”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张鹏愣了一个下,然后由衷替他高兴:“要哥们做什么?”


    任维东不好提替他表哥相亲,否则张鹏非得笑岔气:“依依跟她儿子玩的挺好。我今儿带着依依过去不巧被李有良撞见了。”


    张鹏又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他不是跟,跟林云香离婚了吗?”


    “他跟那个女人只是玩玩,没想过离。”


    张鹏不禁皱眉:“他几个意思他?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还是想搞定那个女的再复婚?”


    “我觉着他没死心。给他找点事做。”任维东说出他的计划。张鹏听完直摇头,太麻烦了。


    任维东解释:“这法子一劳永逸,还容易叫林云香对他死心。他忙起来没空管小北,小北还小,一年见不到三次,他嘴上再多疼儿子,小北也不信。”


    张鹏秒懂:“稍微对那孩子好点他都觉着你比李有良个犊子好?”


    任维东笑了。


    张鹏伸出大拇指:“高!这招实在高!可咱这一身出去,人家也不信啊。”低头看一下他的大棉裤大棉鞋,又摸摸头上的棉线帽。


    任维东:“你的大衣呢?”


    张鹏惊叫:“这样的天你叫我穿那些?”


    “我身上不是?”


    张鹏:“你是老板,穿的跟打铁炮似的谁跟你做生意。”


    “所以?”任维东挑眉。


    张鹏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笑笑:“就知道瞒不过任老板。”拇指一撇,头一歪,“百货商场走起?”


    “我算是知道依依这点跟谁学的。”任维东瞪他,“我妈还说是我。”


    张鹏:“去不去?”


    “事办成了我给你整两套。明儿就去。年后换工作的多。过了正月十五就不好找了。”


    张鹏:“能当翻译的哪个愁工作?不是在外企也是国企。什么时候都不好找。”


    “迪厅开起来。”


    张鹏眨了眨眼,不可思议:“年初七啊,哥们,亲戚还没走个遍,谁有空出来蹦。”


    “先开门。”


    张鹏不乐意:“电费不要钱,人工不用钱?”


    “抠死你算了!”不知道的非得以为那是张鹏的店,“去音乐学院火车站,找几个摇滚老炮儿或卖艺歌手,电影学院蹲活会唱歌的龙套演员也行,在门口暖暖场子,顺便还能打打广告。”


    张鹏还是不乐意,酒吧迪厅一条街就数他们家店最大最好人气最旺,压根不用打广告。


    “你刚才说走亲戚,有几个白领大学生乐意走亲戚?跟长辈有什么好聊的?我相信他们这会儿正愁没地方玩儿。”


    张鹏一听有钱赚,来了兴趣:“你说的?”


    “亏了算我的。”


    “你亏了我年底分红就少了。”


    任维东不跟他废话:“我回去了。”


    “等一下,你叫我找人,我怎么找?骑车二八大杠满大街溜达?”


    任维东抬手把车钥匙给他:“送我回家。”


    小奥拓张鹏买得起,他瞧不上。任维东的车他喜欢,买不起。也不舍得买。他不止一次跟另外两个发小叨逼,公司又不是没有面包车,成天家和公司两点一线,开着带气囊的真皮座椅车,任老板可真能烧。


    “还是好车开着得劲。”张鹏坐进去咂舌,“林云香坐过你这车吗?”


    任维东点头。


    “怎么说她?”


    任维东:“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肤浅?”


    张鹏翻个白眼。突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你不生她的气了?”


    任维东点头:“我误会她了。”紧接着把林云香找过他的事告诉张鹏。张鹏跟听天书似的,不得不靠边停,“她那么说你就信?”歪着头盯着他,任老板不会叫鬼附身了吧。


    “我妈!”任维东拨开他的脑袋,傻不傻呀。


    张鹏忘了:“这么说,她跟李有良好上还是你的功劳?”


    “不会说话就闭嘴!明儿接上黑子他们,该上班了。”


    张鹏:“这车我能用几天?”


    “后天下午送回来。我得去林云香面前晃晃,省得又把我忘了。”


    张鹏啧一声,“你这要是叫外人看见,谁信呐?”


    “少在外面乱说。李有良今儿竟然跟林云香说,我不知道依依是哪个女人生的。这要没你一份功劳,我把脑袋拧给你当板凳坐。”


    张鹏心虚不敢反驳:“我也是为你着想。我不说你没缺过女人,那些姑奶奶还不得天天去你家。你不贪花好色,她们没机会,还舍得去店里一坐就是一天?”


    “就为了多卖几瓶酒几杯咖啡,就把你老板卖了?”


    张鹏:“你去过几次?”


    任维东以前不知道没少去。每次过去都像被一群饿狼盯上。有几次兜里莫名多出几张名片纸条,他才觉着奇怪。


    张鹏太滑,任维东找个老实的服务员一打听才知道张鹏干的好事——迪厅和咖啡厅是任大老板给自己开的,方便找姑娘。


    任维东真想挖个坑把张鹏就地埋了。


    “停车!”


    张鹏下意识停下:“生气了?”


    “到家了。”张家离任家不到三里路。要不两人也不可能同一个小学同一个中学。


    张鹏朝外一看才发现到胡同口。他寻思着自己也没啥事,开到里头去任家坐坐。


    任维东的几个发小都疼依依这个可怜的孩子。依依也喜欢爸爸的朋友。见他进来,依依笔一扔扑上去:“张叔叔。”


    “张伯伯!你爸比我小。”


    任依依固执地喊:“张叔叔来找我爸玩儿的吗?”


    张鹏抱起她:“想依依了。”


    依依不信,皱了皱鼻子下来。


    张鹏见桌上有纸和笔,放孩子去写字,转身坐到沙发上,看到一本书,随手打开一看全是鸟语,“你的?”扔给任维东。


    任维东放桌上,果盘递给他。张鹏抓一把瓜子,看着依依又认真写字,忍不住心疼孩子:“咱闺女才多大?”


    “我六岁了。”依依以为被小看了,“再过几天我就上小学了。”


    张鹏点头:“闺女大了。”


    没人知道依依什么时候生的,任维东就把捡来那天当她生日。那时候任维东已经跟张鹏在一块做生意了。突然多出个闺女,自然瞒不过张鹏。张鹏算一下日子:“依依生日快到了?”


    “蛋糕”两个字瞬间浮现在依依脑海里:“爸爸,我要电视里放的那个奶油蛋糕。”


    任维东:“那个得定做。”


    “很贵吗?”依依问。


    任维东摇头:“便宜,就是费时间。”


    “那你明儿去给我定做吧。”


    任维东点头:“好。”


    张鹏:“依依还想要什么?伯伯给你买。”


    “我想——”


    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任依依的话。


    张鹏离电话近,“哪位?”


    “维东,不好了,云香的哥嫂来了。”


    张鹏愣了愣,啪一声挂断电话,“维东,来活儿了。”


    第16章 准备结婚了


    ◎林云香的未婚夫◎


    老两口唬一跳, 齐声问:“干嘛去?”


    张鹏一顿:“您二老放心,犯法的事咱从不干。”


    任维东:“一会儿就回来。”


    张鹏点点头跟上任维东,一边走一边说:“林家那些瘪玩意找林云香去了。”


    任维东不由得停下:“不是公司的事?”


    “这时候公司有什么事。”


    任维东一想也是, 今儿才年初七, 年味还没过去,春节只放三天假的国营单位也没心思上班搞事。


    “那快走。”


    张鹏钻进车里:“幸好离学校不远。”


    今儿不比年初二, 那时候没人上班, 路上胡同里全是人。今天路上几乎没有车和人。俩人五分钟就到学校门口。门外大爷早早把大门打开, 张鹏也没停车, 顺着大爷的手指方向开进去。


    到宿舍楼门口, 还没下车就听到有人嚷嚷。张鹏看向任维东。任维东沉吟片刻:“你带孩子到校门口等我们。”


    张鹏明白, 这是怕孩子看见, 再给吓出个好歹。


    林云香一直忍着哥嫂也是担心吓着小北。任维东突然出现, 林云香像看到救星, 眼前一亮, 满怀希望。任维东伸手, 林云香想也没想就把孩子递过去。


    背对着门的两口子这才发现屋里突然多出个人,还是巨人。


    林云香身材像她爸,瘦高瘦高。林耀强像妈,虽然不矮, 比男性平均身高高一点,却比任维东矮半头。林耀强媳妇钱红又比林云香矮半头, 以至于得仰头看任维东。


    钱红不耐烦:“你谁呀?”


    任维东理都没理, 转手把小北递给张鹏:“这是依依的伯伯。”


    张鹏穿的朴素,大棉袄二棉裤, 戴着帽子露出笑脸像邻家和蔼的大爷。小北不怕, 乖乖地点头。张鹏抱着他就走。钱红伸手嚷嚷:“你干嘛?”


    任维东抬手把人推进去。钱红脚下不稳, 往后踉跄,林耀强慌忙扶着媳妇:“你谁呀你?凭什么推人?”


    任维东:“林云香的未婚夫。”


    林云香瞳孔地震。


    林耀强和钱红惊得忘了言语。


    任维东走进来,林云香回过神,扭头瞪他,你胡说什么。


    “不是她未婚夫,我来这儿干嘛?”话是对林耀强和钱红说的,林云香听出不同——不是你未婚夫,哪有资格管你的事。


    任维东冲二人一扬下巴,“云香不是跟你们说过,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她过她的独木桥。又来干什么?”


    林云香连跟家里闹崩都告诉任维东,林耀强和钱红信以为真。钱红不禁说:“你在外面也有人了?”


    林云香下意识反驳:“谁在外面有人!”


    钱红看任维东:“那他咋回事?”


    任维东:“相亲认识的。过几天结婚。有问题?”


    钱红张了张口,每个字她都能听懂,合起来怎么就不明白了,“啥意思?”


    没来得及说话的林耀强懂了:“云香和李有良离婚后跟你相亲?啥时候的事?我们咋不知道?”


    任维东笑:“你都说了云香跟我相亲,又不是你跟我相亲,不知道不是很正常?”


    林耀强烦的挥手:“我没空跟你扯。云香,结婚这么大的事我和你嫂子不知道就算了,你连爸妈都不打算说?”


    林云香很无语,又拿爹妈压她,下一句是不是埋怨她不孝。


    “爸说了,我敢搬出去就不认我这个闺女。我怎么说?”林云香反问。


    钱红:“刚才不是跟你说了,那是气话。回去跟爸妈低头认个错,叫他们面上过得去,这事就算过去了。你咋还揪着几句气话不放?”


    林云香气得张口无言,合着还是她的错。


    任维东好气又好笑——气钱红脸大,笑她可笑。


    任维东:“林保树把人撵出来,他不来认错——”


    林耀强打断他:“林保树也是你叫的?”


    任维东噎住。


    林保树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就算国家领导人,人民群众聊起来也是直接说名字。“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还得叫林大爷?成天想喝女儿的血,他也配?”


    林耀强气血上头,想给他一拳。可他看得很清楚,面前这人不止外表光鲜,他是真有钱。停在门口那辆车,比他厂领导的还好。


    “林云香,这就是你看上的人?还没结婚就敢叫爸的名,等你嫁给他,他都不知道你姓什么。”林耀强指着任维东,怒其不争地吼林云香。


    林云香不清楚任维东这么做有几分真,但她很清楚,哥嫂待她没有一分真。跟她说句好听的都另有目的。


    “那是我的事。”


    林耀强心梗,她怎么这么执迷不悟,自家人还能害她:“到时候吃苦受罪的是你!”


    林云香:“你要这样说,我真得问问你和嫂子,我和李有良结婚前,你们不止一次说李有良好。这几年也没少说他多好多好。他就是这么好的?”


    林耀强登时被问住。


    钱红忍不住说:“哪个有钱人没几个女人?再说了,离婚的时候亏着你了?”指着任维东,“他瞧着比李有良还有钱,你就知道他是个好的?”


    饶是任维东有心理准备,听到这话也不禁看林云香,真是你哥你嫂子?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熬过来的。


    林云香替他们感到丢脸:“他不好我认。我的钱被他骗光也是找公安,找不着你们。这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林耀强气得无力叉腰:“你怎么油盐不进?”


    任维东心说,你才知道。


    “二位白担心了。”任维东不想话音落下,这两口子跟他称兄道弟,就没摆出名下房产店面存款,“我跟李有良认识,他知道我公司生意比他好。哪天我被骗光了,也用不着云香的钱。我父母是退休老师,双胞胎姐姐是军属,也有工作,他们都可以接济我。我本人大学毕业,就是干翻译也比云香工资高。”


    林云香:“现在放心了?”


    林耀强听到“李有良认识”就傻了。这说明任维东并不是来路不明的野男人。任维东看起来三十左右,他考大学的时候不是八零年前就是八零年后,可无论前后那时候大学都比现在难考。


    任维东大学毕业这一点就把四九城九成单身男人比下去了。更别说姐姐嫁得好,父母工作体面。


    林耀强说不出不放心的话。钱红不信条件这么好的男人能看上林云香一个离异带娃的:“那他咋到现在没结婚?”


    任维东不希望明天全城都知道任依依是他捡来的:“我孩子都六岁了。比小北大几个月。”


    “离异?”那看上林云香有可能。钱红打量一下任维东的长相,这要是她男人,外面有仨女人她也不舍得离,“因为啥?”


    任维东:“孩子妈去国外了。还有问题吗?”


    这几年出国热。在很多人心里到国外刷盘子也比在国内坐办公室体面。“国外”两个字瞬间把任维东的身份拔高了。


    钱红嘴巴动了动,半晌没憋出一个字。


    林云香看向任维东,这就行了?不用大吵大闹,甚至打一架吗。


    任家没有林耀强和钱红这样的,他也不清楚行不行:“二位可以回去了?”


    两口子相视一眼,林云香惊觉不好,听到他们齐声问:“啥时候结婚?”


    任维东被问住。


    林云香想叹气,她就知道得是这句。


    任维东瞬间反应过来,想说就这几天。可他很清楚,他敢这样说,这两口子前脚走人,他后脚也得滚犊子。


    “我什么时候都行。看云香。我和云香相亲的时候我闺女也去了。到地方才知道她和小北是幼儿园同学,玩得也挺好。”任维东看向林云香,这么说没错吧。


    林云香暗暗松了口气,她真怕任维东说“明天”,“我们都不是头婚,不打算办婚礼。”


    任维东点头,婚礼什么时候不能办,十年五年补办都行:“领个证就是一家人了。”


    林耀强看钱红,怎么办。


    钱红:“也不叫爸妈见见亲家?”


    林云香好不容易出来,死都不想回去:“这有啥好见的,又不是头婚。”


    林耀强:“那哪天在街上碰见都不认识。传出去人得怎么看咱们家?”


    任维东微微摇头:“这点不用担心。我们没打算请亲戚朋友。你们不说她再婚,没人知道云香又结婚了。”


    林耀强张口结舌,他是这个意思吗。


    林云香当他是:“嫂子刚才说了,有钱人有几个女人很正常。我受不了这点,指不定明年这时候我们就离了。没必要费那个事”


    钱红嘴边的话被林云香这些话憋回去:“那还领啥结婚证?”


    任维东很无语,几十岁的人了,脑子呢。


    “没领证就是非法同居。我俩无所谓,孩子怎么见人?”任维东很想骂人,忍了又忍,翻个白眼,“我俩在一起住一天也得有证。”


    钱红被他满含嘲讽的语气羞得脸红。


    林耀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憋出一句:“那也得叫爸妈见见。”


    任维东:“我不想见,怎么着吧。你去公安局告我,还是去我公司闹?我可以保证,你今天去,明天全家给我滚出城!”


    林耀强吓得打个哆嗦,色厉内荏,指着他:“瞧把你能的!”


    任维东点点头,凉凉道:“可以试试。”


    林耀强叫林云香说话,任维东竟然威胁她的家人。不是当着他们的面,林云香想给任维东鼓掌。


    林云香:“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


    这话是赵大妈送林云香坐公交的时候说的。林云香料到哥嫂不会轻易放过她。可她没料到元宵节都没过,他们就找来了。看样子还是跟同事调的休。昨天是周末,按理说他们今天没空。


    林云香叹了口气:“早晚都得嫁人。既然这样,不如找个好的。最少不会惦记我的钱。小北爸认识他,他敢骗我,李有良也知道去哪儿找他。他女儿挺喜欢我,也不用担心到了任家依依叫我滚。也不用担心俩孩子打架。我觉着没有比任维东更合适的了。”


    任维东转向他,真这样想啊。


    林云香瞥他一眼,她只是说出事实。


    钱红脑子转得快:“小北爸也知道?”


    林云香半真半假道:“知道。”


    钱红可是知道李有良多在意林云香:“也没说什么?”


    林云香:“那个女人快生了,他忙着结婚给孩子上户口,说什么?生之前不办,难道叫孩子顶着‘私生子’的名头出来。”


    钱红闻言明白李有良一万个不愿意也没法拦。


    林耀强使出杀手锏:“回去就告诉爸妈。”


    “随便。”早来早省事。


    林耀强看向他媳妇。钱红看着林云香问:“我最后问你一遍,真不跟我们回去,也不叫爸妈见见?”看一下任维东,“也不叫我们认认门?”


    林云香心底的不耐快忍不住了:“我说了,没必要。”


    钱红拽一下林耀强:“我们走!”


    林耀强踉跄着一边出去一边回头:“林云香,你别后悔!”


    任维东笑了:“就这还威胁呢。”


    林云香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任维东顾不上外头那俩:“你爸妈真会来?”


    林云香前二十七年从未斗赢过父母。步入二十八岁,突然跟父母闹崩,她身上的重担没了,父母肯定不习惯,无法接受。就像钱红说的,面上过不去。为了面子,她妈不来,她爸也会来一趟在她面前逞逞威风找补一下。


    “那你看我们,是不是做戏做全套?”任维东试探着问。


    林云香笑看着他:“做全套?”


    任维东坦白:“我恨不得现在和你去领证。”


    “为什么非得是我?”


    任维东:“我要是知道为什么,还比照那点找了。”


    这话叫林云香无言以对。


    任维东:“我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有点乘人之危。可不趁着你需要的时候站出来,等你不需要了,我跟谁结去?”


    林云香相信他生意比李有良好,嘴巴比李有良能糊弄。


    “我们可以先领证。开学后两边住。上班的时候住这儿,周六下午回家。我周一早上送你过来。”


    林云香不解:“那你图什么?”


    “首先依依喜欢你,需要妈。其次外面关于我的流言太多,早晚会影响到公司信誉。”任维东停顿一下,“我说想结婚,你肯定说,跟谁结不是结。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找个大家都满意的?”


    林云香指着自己:“我?”


    “我爸妈满意不是吗?”


    林云香代入自己,非得结婚,她也想找个她和小北都满意,且知根知底,条件比她好的。


    “这才几天,是不是太快了?”林云香不踏实。


    任维东按下心头喜悦,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慢慢考虑。你答应我就不着急了。”


    “我信誉这么好?”林云香不禁问。


    任维东:“你又不图我的钱,也不图我这个人,拖着我给自己抬价?”


    林云香抬手想捶他,一见任维东伸手,赶忙把手缩回去,恐怕他抓着不放。


    任维东哭笑不得:“鹏子——就刚才跟我一块来的那个张鹏,在校门口等我们。小北在车上。”


    林云香跟他到校院里就看到任维东的车大咧咧停在传达室门口,车旁边两高一矮,矮矮的那个转过身,跳起来喊“妈妈”,接着朝林云香跑来。


    林云香疾步迎上去,小北抱住她:“妈妈,舅舅舅妈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他们被我和你任叔叔气走了。”林云香抱起儿子朝四周看去,“舅舅舅妈走了?”


    小北点头。


    张鹏正是看着那两口子出去才敢把小北放出来。


    张鹏叼着烟过来:“没事吧?”


    林云香摇摇头。张鹏看向他身后的任维东,“解决了?”


    “暂时解决了。”任维东冲林云香挑眉,“要想一劳永逸,还得看林师傅。”


    林云香:“少夹枪带棒的。”


    张鹏听糊涂了。任维东大概说一下“婚事”,然后才说:“那两口子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跟他们有关系吗?”张鹏疑惑不解。


    林云香:“我哥嫂希望我和任维东结婚的时候请他们。”


    任维东补充道:“最好彩礼烟酒一样不少。嫁妆一分没有。”看向林云香,是不是这样。


    林云香嫌丢人,低下头去。


    张鹏忍不住大骂:“做什么美梦呢?要过一次还不够?”


    林云香看向他:“这你也知道?”


    张鹏意识到说漏嘴,干脆转向任维东。任维东胡扯来的路上告诉他的。林云香信了:“怪不得你二话不说直接把小北抱走。谢谢你。”


    张鹏暗暗松了一口气,不在意地说:“这都是小事。关键回头怎么办?听维东的意思你爸妈明儿还得来找你。你就在家等着?”


    林云香也没什么好办法。李有良不赶着结婚,她可以暂时把小北送他爷爷奶奶家去。


    “明天一早叫门卫大爷帮我照看一下小北。”


    门卫大爷见他仨在这边聊上了,好奇地过来。闻言问林云香出什么事了。林云香也没瞒他,把任维东跟张鹏说的话又说一遍。


    门卫大爷想笑,这事够巧的。


    “维东,帮你的可不止李有良一个啊。”门卫大爷感慨道。


    林云香转向任维东,她怎么没听懂。


    任维东轻咳一声:“多年以前,你跟我看电影,出去玩儿,大爷看见了。”


    林云香的脸通红通红。小北担忧地摸摸她的额头。林云香窘迫地拿下儿子的手。


    任维东又说:“大爷觉着你有儿子,我有个女儿,又都是单身,挺好。”


    林云香忍不住用儿子的小身板挡脸。


    大爷好笑:“孩子都这么大了还不好意思。”


    林云香窘迫是因为她以为这么多年都瞒的挺好。


    合着只是她以为。


    早知道这样她藏什么。


    大爷放过她:“维东明儿上班吗?”


    任维东:“各个工厂刚开工,没什么存货,帮他们联系到客户也没用。再过十来天,这个喜庆的年过去。”


    张鹏懂了:“维东早点来。”


    林云香不想他出现。哥嫂年轻讲究一点,很生气也不好乱七八糟的话往外倒。爹妈不管不顾,骂起来要多难听多难听。


    任维东脾气再好也会往心里去。


    林云香:“你在跟前只会刺激他们。”


    张鹏:“我看不如这样。我明儿开维东的车出去办点事,你放心的话把小北交给我,我带他玩儿去。”


    “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如果可以林云香真不想麻烦别人。


    任维东:“我明天去我哥那儿谈点事。叫他带上依依吧。”


    门卫大爷一锤定音:“我看行。云香,回头我过去,孩子不在,有啥事咱都不怕。”


    现在看来只能这样。林云香又向张鹏道声谢。小北却忍不住说:“妈妈,我不去。我陪妈妈。”


    任维东:“你在跟前你妈得护着你。姥爷打你妈,你妈没法还手。”


    林云香也跟儿子解释:“知道刚才舅妈为什么想抱你?把你抱走了,妈妈只能跟她回姥爷家。”


    小北懂事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妈妈,我什么时候去洗澡?”


    任维东:“我后天带你去。”


    林云香差点呛着。


    任维东:“你不好意思麻烦我,回头你领依依去。”


    张鹏立马附和,他看挺好。


    林云香忍不住瞪任维东。任维东见好就收。冬天天黑得快,爹妈还在家等着,任维东就跟张鹏先回家。


    任维东到家把这一会发生的事告诉父母,周佩兰老师直夸他眼珠子活泛,脑子转得快。任觉新这些年没少为儿子婚事犯愁。有时候也跟他姐一样担心儿子因“流氓罪”进去。


    闹了半天他白担心了。


    任老同志阴阳怪气:“他早这样孙子都会走了。”


    任依依爬到沙发上搂住爸爸的脖子:“明天我不去姑奶奶家,跟张叔叔玩儿去?”


    任维东:“想去也行。”


    任依依摇头,她拿到姑奶奶给的压岁钱了。姑奶奶家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家也有。再说了,姑奶奶什么时候不能见。小北妈妈的事当紧。


    翌日一早,任依依起来就往她爸屋里钻。身上一重,任维东吓得差点跳起来。睁开眼看到闺女,朝她脸上拧一下:“又不上学,起这么早干嘛?”


    “去找小北妈妈啊。”任依依捧着小脸,“我都洗好了。爸爸大懒虫。奶奶买的大肉包子,你吃不吃?”


    任维东把闺女抱到一旁:“我从明——今晚开始,睡觉锁门。”


    任依依自动忽略:“吃不吃?”


    “早餐店开门了?”


    周佩兰听到声音过来:“今儿初八,街上不少店都开了。”


    任维东一边穿羊毛衫一边说:“那你们先吃。我去学校看看。”


    “车叫鹏子开走了。”周佩兰提醒他。任维东穿衣服的手一顿,他忘了。


    任依依:“那我们怎么去学校啊?”


    “张伯伯来接你。”任维东想起张鹏哥嫂弟妹都上班,不出意外比他家起得早。


    果然他才洗好脸张鹏就来了。看到豆汁,没等老两口招呼自个舀一碗,吸溜一口就问:“胡同那头老孙家的?”


    周佩兰应一声给他个焦圈。


    张鹏没接:“吃过饭来的。”注意到依依拿个饭盒,大肉包子焦圈糖糕往里塞,“闺女,跟爸出去还能叫你饿着。”


    任依依冲他皱了皱鼻子:“你才不是我爸。我给小北和小北妈妈准备的。”


    一屋子四个大人都看向她。


    哪怕任维东知道闺女喜欢林云香,闻言也大为意外:“依依这么喜欢小北?”


    依依人小却有自己的见解:“我对小北和小北妈妈好,小北妈妈就不好意思不当我妈妈了啊。”


    任维东:“如果爸爸娶别人,叫她当你妈妈呢?”


    “不要!”任依依坚决摇头。


    张鹏摸摸她的小脑袋:“那咱就娶小北妈妈。你爸要是不行就把他撵出去。”


    任依依小朋友瞪大眼睛,那怎么可以。


    张鹏解释:“你爸没地儿去,不得叫人收留他。我和你黑叔几个不收留他,那他找谁?”朝学校方向看一下。机灵的小丫头瞬间懂了,转向她爸,跃跃欲试。


    任维东伸手朝她脑门上拍一下:“快吃!”


    小丫头剥开鸡蛋,捏碎撒白粥上,又放一些年前从六必居买的酱菜,一口焦圈一口白粥鸡蛋酱菜,吃迷了眼。


    老两口见她这样也胃口大开。


    周佩兰边吃边玩:“依依,晚上想吃什么?”


    依依:“臭腐乳。加点香油,辣椒面拌拌,夹馒头可香了。”


    张鹏一个劲摇头:“你爸这么有钱,吃臭豆腐啥时候才能把他的钱花完?”


    “我就想吃臭豆腐。”任依依说完还使劲点一下头。


    任维东问他妈小丫头早上起来跑哪儿玩儿去了。


    家里从不缺零嘴,无论任维东还是任觉新领她出去,她要啥给她买啥。虽然只买一点,因为任依依没断过,所以从不闹吃要玩具。


    周佩兰想想,孙女起来在胡同口玩好一会儿:“胡同里谁家早上吃臭豆腐?”


    任依依年幼不藏事,抬手指着东边。


    张鹏摇头失笑,放下碗拿起饭盒:“闺女,车上等你。”


    任依依三两口喝完,胡乱擦擦嘴就往外跑。任维东也不敢磨叽,找出闺女的帽子和围巾跟上。张鹏到学校接走小北,然后才送任维东去西城——怕从西城孟家回来来不及。


    幸好张鹏粗中有细,车刚到西城,打西城过来的公交车就到东城。任维东到孟家,林云香爹妈到学校。


    冯桂芝看着闺女一副等候她多时的样子,又不见小北:“你知道我和你爸会来?”


    林云香没想到她爸能来,也不知道林耀强回去怎么忽悠的:“大哥说我结婚是大事,你们怎么可能不来?”见她妈还到处看,“别找了。小北在我同事家。”


    林保树拉长脸:“你真要结婚?”


    林云香朝她妈看去:“在家的时候妈没少劝我。我说找个条件比我好的,妈还不信。现在找到了,怎么一个比一个不高兴?”


    冯桂芝没想到闺女能找个条件那么好的:“他人不在?”


    “今天星期二,除了没开学的谁不上班?”林云香不待她问,“大哥和大嫂都跟你们说了?我们领了证就算把事办了。”


    冯桂芝:“也不去家里坐坐了?”


    “有啥好坐的?”林云香反问。


    林保树闻言埋怨冯桂芝:“来的路上我说啥?就当白养她这么大,你还不信。”


    林云香神色不变看着她妈。冯桂芝有心理准备,不像早几天那么生气。可她也不想真跟这么有本事的闺女断了。沾不上女婿的光,说出去也有面。


    冯桂芝走到她跟前,拉张椅子坐下:“云香——”


    “不用劝我。”


    冯桂芝噎了一下:“不是妈劝你。他知道李家你指望不上,你又不叫他去家里,他还不得以为你孤儿寡母的好欺负?”


    林云香想说,李有良还没死。


    “遭多大罪我认。”


    冯桂芝叹气:“可是妈心疼。”


    林云香鸡皮疙瘩起来了,她妈是怎么做到心里一套嘴上一套的。林云香相信她再过二十年也学不来。


    “不是还没发生?”


    林保树大声说:“到时候就晚了。”


    “李有良外面有人都不晚,任维东能打死我?”林云香没好气道,“任维东父母是这学校老师。任维东不讲究,他父母还要脸。他姐夫是军官。不为自己着想,不为他姐和姐夫想想?何况让他还有个闺女。他就不怕我收拾他闺女?”


    这话堵得林保树无言以对,干脆摆手:“你想咋着咋着。以后别找我们哭就行了。”


    找你们也只会马后炮。林云香心里这样想,面上不显:“爸妈,还有别的事?”


    林保树不敢信,一早过来连口水都没喝,林云香就赶他们走。


    林云香装瞎,拎着提包起来。


    冯桂芝问:“上街买结婚用的东西?”


    “都是二婚,啥也不用买。任维东有钱,新被罩新茶杯都是现成的。我和小北我们娘俩过去就行了。这是小北的衣服,我同事儿子带他去洗澡。”林云香说着话就找钥匙。


    冯桂芝:“可也不能一点不置办。妈回头给你买两条毛毯,再买条毛巾洗脸盆啥的?”


    这些东西林云香头婚都是自己买的,用的还是当月发的工资。以前的工资被她爸妈弄走了。林云香奇怪,她二婚怎么比头婚还积极。


    是想讨好任维东,还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她发一次狠,爹妈不敢再像以前那么过分。无论哪种情况,林云香都不打算和解。


    这辈子都不会跟爹妈和解。


    也没有和解的必要。


    又不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她也不求爹妈什么。没有父母缘就没父母缘。这世上无父无母的多着呢。


    “不用。我们买的任维东也看不上。”


    说不管林云香的林保树忍不住问:“他很有钱?”


    任维东有法子收拾娘家人,也不怕她娘家人,林云香实话实说:“他的一辆车能买小北爸三辆。”


    两口子倒抽一口气,不禁相互看一眼。


    林云香拿着钱:“我锁门了?”


    “急啥。”冯桂芝一把抓住他,“他家哪的?婚事不办就不办,总不能不知道亲家门朝哪儿。”


    林云香不清楚她话里有多少关心,又有多少别的企图,“我还没去过。”


    冯桂芝大惊:“你没去过就敢嫁给他?”


    “李有良认识。”林云香拉着她妈出去,“他父母我熟,退休前经常来食堂吃饭。你想知道他的情况就去问李有良。不过最近不行,他忙着结婚。”


    冯桂芝闻言确定任维东真有钱,因为李有良认识都是有钱人,“他啥时候过来?你们啥时候去领证?”


    林云香怎么突然听不懂了,她不由得打起精神,谨慎小心:“妈问这些干啥?”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补了六百字,昨天下午修文的时候补的。回看不需要重复购买。


    第17章 结婚


    ◎除了他们就没人了◎


    昨天林耀强和他媳妇被任维东挤兑的想杀了他, 到家却没有故意诋毁他。林耀强说他有钱,钱红说他气质好人长得俊。


    两口子把任维东夸的天上有地下无。冯桂芝不信闺女这么好运,认为任维东是绣花枕头。林保树也认为任维东惦记林云香的钱, 以至于一天不敢耽搁, 今儿就着急忙慌跑过来。


    林云香的钱他们弄不到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外人。


    试探任维东最好的办法是看他和林云香结婚的时候舍不舍得出彩礼——平时说有钱没用,关键时候拿得出来才是真有钱。


    车可以租, 可以找朋友借。衣服鞋好也不是真的好, 年还没过完, 谁没有两身好衣服。


    至于任维东上过大学, 这就更虚了。他在单位吃得开, 他舍得辞职?林保树认为换成他有机会当领导, 给他多少钱都不换。


    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料到, 林云香是这个态度。


    两口子相视一眼, 打定主意见不着任维东也得去任家看个真假。


    冯桂芝:“不叫我们见人, 总得叫我们知道你啥时候出嫁。还有, 啥时候搬过去?回头我们来给你搭把手。”


    林云香摇头:“任维东有车, 一车就拉完了。再说,他家离学校不远,每天回去的时候拿几样,要不了多久就拿完了?”


    林保树不禁问:“这么近?”


    林云香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那咱们顺便过去看看?”冯桂芝说着往大路上走,林保树催林云香锁门。


    林云香锁上门, 一动不动。


    冯桂芝回来催:“走啊。”


    初三和高三学生年初十上课, 学校老师免费补课。这两天毕业班的老师差不多都来了。有些老师就住林云香这边,林云香不想扰邻, 决定速战速决, “我以为你们只是来看看我。”


    冯桂芝点头:“我和你爸不放心。”


    “我没想到你们更想见任维东。”


    冯桂芝想也没想:“你要嫁给他, 我们当然得知道他是黑是白。”


    “可任维东不喜欢你们。”


    林保树不禁问:“你跟他说啥了?”


    林云香:“我说李有良认识他。虽然他家跟李家离得远,可生意场上经常碰到。他知道我结婚的时候你们找李家要了彩礼,还要电视机票。后来还叫李有良补给你们冰箱和洗衣机票。不是我说的,小北爷爷奶奶不高兴,逢人就说。”


    林保树想骂娘。冯桂芝扯他一下,问林云香:“那个任维东知道?”


    林云香点头:“也知道你们找小北爷爷奶奶借钱不还。小北姑姑说的。任维东跟我说好了,结婚前给我一笔钱,再给我两间门面房,条件是你们是你们,任维东是任维东。他娶我跟你们、跟大杂院没有任何关系。”


    林保树气得蹦起来。


    林云香抢先说:“周围屋里都有人。不怕学校老师也知道就使劲嚷嚷。”


    林保树憋得有口难言。


    冯桂芝试探地问:“你答应了?”


    林保树:“她不答应咱儿子能说她和任维东快结婚了?”


    冯桂芝大叫:“你怎么能答应?你为了那点东西——”


    “出什么事了?”


    冯桂芝顿时像被人掐住喉咙。


    林云香循声看去,前面邻居打开窗户露出半拉身子,“一点小事。吓着你了?我们这就走。”朝花园那边走去。


    花坛中间有一条很宽的路,这路直通大门口。太阳还没升高,路上空旷有风也没什么人。林云香到路中间停下。


    “李有良外头那个女人快生了。以后肯定顾不上我和小北。这还是妈提醒我的。我总得替小北想想。”林云香看着她妈。


    冯桂芝低吼:“那你也不能为了一点钱两间门面房,连亲生爹娘都不要。”


    林云香:“李有良给的钱留小北上中学上大学。任维东给的钱留小北结婚,门面房赶明儿可以换成结婚新房。妈不同意,那把你和爸存的钱给我?”


    冯桂芝惊得张大嘴。


    林保树指着她:“我们欠你的?”


    “任维东也不欠我的。他不想看到你们,叫我跟你们说一声就给我这么多东西,你们说我要还是不要?”


    傻子才不要。


    两口子差点一起说出来。


    林云香:“任维东叫我跟他签个协议,小北十八岁前,你们不去找他,也不找他父母借钱,这协议才有效。”


    他怎么觉着这像林云香的主意。林保树忍不住打量她。


    这是林云香的主意。


    甭说她现在跟任维东八字没一撇,就是将来结了婚,她有儿子任维东有闺女,谁都不吃亏,谁也没占谁便宜,哪能要人家的东西。


    结婚后她照顾老的小的,任维东没有后顾之忧,赚了钱分她一半才是他应该的。


    “任维东三天两头跟人签合同,要说签协议,三个李有良再加三个我也没人想得周到。别指望我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冯桂芝:“那以后逢年过节呢?”


    “到时候再说。”


    林保树不敢信:“逢年过节也不回去?”


    “回去干嘛?叫嫂子看到我穿一身她没有的衣服,然后找我要?爸,妈,昨儿嫂子来的时候提都没提我的羊毛衫。我一次没穿过!这种事不是头一回了。我有钱没地儿花?填她那个无底洞。”林云香朝南看一下,“你们回去吧。我去同事家。”说完穿过花坛朝西去。


    冯桂芝大声叫住她。


    林云香不耐烦,没完了。


    “还有什么事?”


    冯桂芝:“我——”她看看丈夫,林保树说:“那个任维东不行。还没结婚就防着你。心眼这么多哪是过日子的人。”


    林云香:“李有良是?”


    林保树噎了一下,“除了他们就没人了?”


    “那你给我找一个。这个月底前找到就行。”


    林保树脱口而出:“我上哪儿找去?”


    林云香气笑了:“妈劝我有个合适的就嫁了。一个人带着小北辛苦。你又说任维东不行。你们希望我怎么做?”


    林保树:“你不会慢慢找?”


    林云香摇头:“我想要他的钱和门面房。不然你打死我。我只要还有一口气,任维东愿意,为了小北这个婚我也得结。”


    “你——”林保树咬着牙指着她。


    林云香朝那看去:“门外大爷往这边看了。传达室有电话,别叫人误会。”


    林保树在工厂待几十年,很清楚门卫看到情况不对,一是打电话报警,二是喊保卫科的人。冯桂芝把他的胳膊拽下来。


    “云香,那个任维东能这么逼你——”


    “人家没逼我。这事你情我愿。不说他能给我多少钱,就两间门面房,多得是没结过婚的年轻小姑娘想嫁给他。要不是看在他闺女见过我,因为小北的关系挺喜欢我,人家才不会考虑我。”林云香叹了一口气,“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存的钱,不给我我也不惦记。给谁赶明儿叫谁给你们养老送终。进了医院也叫他伺候。”


    林保树看冯桂芝,她啥意思。


    冯桂芝:“你那天在院里说的不是气话?”


    林云香点头:“是气话也是真话。我以前不想说,你们千不该万不该想要我的钱却连三间破屋子都不舍得。”


    林保树直眉瞪眼:“你这是怪我了?”


    “不敢!”林云香迈入花坛。


    冯桂芝又大声喊她,林云香这次没停。


    林保树:“我们去任家。既然住这附近,我就不信找不到。”


    林云香脚步一顿,继续往西去。


    林保树气得拽着冯桂芝就走。


    林云香到西边绕一圈回来请门卫大爷用传达室电话给任家去个电话。


    周佩兰和任觉新出生在战乱年代,吃过苦下过乡,养过猪种过地,唯独没学会泼妇骂街。依依跟张鹏玩儿去了,任维东在孟家,今儿也没亲戚上门,老两口一合计,上街买新毛巾被套去。


    任维东能跟林云香结婚,就留着他们用。俩人没成就给依依用。再不济,女婿休假回来也可以给闺女拿去。


    任维东摊子铺的大,又因为任觉新和周佩兰在学校教几十年书,以至于从学校到他家这一路上几乎都听说过他。


    这可方便了冯桂芝和林保树,没费多少工夫就到任家门口。


    一条胡同住了几十年,谁家有什么亲戚朋友,胡同里的人几乎也知道。任维东邻居没见过这两口子,只说家里没人,再问就不知道。


    两口子出了胡同继续打听,打听到有人看见周佩兰和任觉新坐公交车买东西去了。孙子在姥姥家,儿子和儿媳妇上班去了,闲着没事的俩人在路口跟人聊天——打听任家的事。


    虽说街角路边的人跟任家不是很熟,瞧着冯桂芝和林保树眼生的很,人家也留个心眼。只说任家几口人,多大岁数。要问任依依的妈哪去了,不知道。要问任维东一年能赚多少,平时没少猜测的街坊们统一口径不知道。再问任维东姐夫在哪个部队,这是国家大事,哪能乱说,更不知道。


    周佩兰和任觉新回来,这两口子也没打听到有用的。街坊不等两位老教师走近,疾步过去告诉他们,那俩人不对劲,打听他们家的事打听老半天了。


    二老很是意外,他们在外面逛了一个多小时,天快晌午,这俩人居然还没走。


    街坊见状就问:“亲戚?”


    周佩兰一言难尽:“维东前几日相个对象,这就是他对象父母。”


    “亲家啊?”街坊惊呼。


    任维东赶忙叫他小声点:“不是什么善茬。”他和老伴拿这样的人没办法,也顾不上什么家丑不外扬,倒出林云香头婚彩礼那些事,叫街坊给他们出个主意。


    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


    这事街坊哪敢掺和,“你们得把维东对象找来。”


    周佩兰:“那闺女是个好闺女。要跟爹妈断往都没用。”


    “既然不在乎她爹妈死活,那你们怕啥?叫他们有多远滚多远。”街坊朝冯桂芝和林保树招手,“不是要找维东爸妈吗?他们回来了。”


    这两口子见三人一边嘀咕一边瞥他们也猜到了。只是在人家地盘上,没能确定不敢贸然向前。得了这话,冯桂芝笑着过去:“亲家回来了?”


    二老没少跟各种各样的学生家长打交道,也有自来熟的。可也没有这么自来熟的。


    街坊一脸复杂,很是同情体面了一辈子的二老——上辈子没烧好香,这辈子摊上这样的亲家。


    周佩兰拿出老师威严:“您别乱喊。”


    冯桂芝奇怪,她什么意思。“你们家维东和我们家云香不是快结婚了?”


    周围街坊齐声问,“维东要结婚了?”


    要不是地点不对,任觉新想捂脸,他儿子结婚搞得跟申办奥运一样轰动。


    街坊替二老回答:“维东是有这个打算。”


    “什么时候?办几桌?”其他街坊忍不住问,“在哪儿办?任老师,周老师,到时候得带我们。我们还想沾沾维东的光长长见识呢。”


    周佩兰:“不办。”


    街坊们大惊:“不办?”


    周佩兰点点头:“维东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他对象离过婚,带着孩子,那孩子还是依依同学。哪天来了你们就知道,肯定见过。为孩子着想,他们打算领个证,叫上维东的姑、舅舅、姨,在我们家弄几桌,吃顿饭认认人就行了。”说到此,话锋一转,“不过这事还得看他对象。”


    看这边热闹刚刚走过来的大妈问:“你家维东想娶谁,还要等人家点头?”


    周佩兰笑道:“您这说的,又不是旧社会,强买强卖都没人管。当然得人闺女点头。”对冯桂芝说,“所以我说您叫亲家有点早。”


    林保树:“那还不是早晚的事。”


    任觉新摇头:“这说不好。二婚又不是头婚,互相看上就行了。”


    那大妈是个包打听,好奇地问:“还有啥事?”


    任觉新和周佩兰不好意思说。哪怕在三尺讲台上站了几十年。跟二老站一块的街坊说:“这得问问这‘亲家’。”


    冯桂芝和林保树齐声问:“问我们?”


    街坊:“谁不知道你闺女头婚的时候要人一大笔彩礼。七八年前那会儿电视机票多难弄,你们不光要电视机,还要冰箱和洗衣机票。维东有钱大伙儿都知道,回头还不得闭着眼要?咱有钱归有钱——”


    “你胡说什么?”林保树慌忙打断。


    街坊是个干小买卖的,能说会道。这年代敢干生意的也没有胆小的,又在自家门口,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敢做还怕人知道?维东钱多人不傻。娶的是你闺女,不是你们两口子。


    “我之前就觉着你们不对劲,话里话外维东有多少钱,好不好相处。好相处好叫你们当肥羊宰?这街上三天腿的肥羊没有,两条腿的女人到处都是。能弄到维东一分钱,维东要娶你闺女,我们也不同意。”


    林保树脸色涨红,指着他,手指颤抖:“你——你血口喷人!”


    冯桂芝大声问:“我们什么时候要钱了?知道什么你就在这儿乱说?”


    周佩兰一看街坊把她最耻于说出口的话说出来,也不好再叫人帮忙:“那跟我去李家问问?我们去接孩子的时候经常碰到你前亲家亲家母,我知道他们住哪儿。”


    冯桂芝:“我闲的?!”


    包打听大妈孙女也上幼儿园,跟依依不同班,但在一个学校,没少一起玩儿。大妈听孙女说过,她有个好朋友叫李小北,跟依依一样好看。


    大妈:“那孩子是不是叫李小北?她妈在咱们这边中学食堂上班?她离婚了?她丈夫那样的还舍得跟她离?”


    冯桂芝闻言心慌,这周围人居然真认识李有良。


    以前怎么没发现李家那老两口那么碎嘴。


    周佩兰:“男人有了钱就有了想法。不像我们家维东,有了孩子也是自己养,不耽误人家姑娘。”


    虽说老两口没少嫌任维东没用,被女人甩了。街坊四邻也打趣过任维东。不过他们都认为并不是任维东不负责,而是那个女人还没玩够。


    任维东真不想要孩子,不可能把闺女惯的人小鬼大,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


    包打听大妈咂舌:“他还想找个啥样的?”


    “谁知道。”周佩兰说出来意识到不对,面前人没了。左右看去,冯桂芝拽着林保树往外挤,“哎,云香爸妈,快晌午了,吃了饭再走。”


    跟老两口在一起的街坊故意说:“维东快回来了吧?不见见人再走?维东不止外贸生意,还有个迪厅。听说这两天开门,叫他带你们去蹦蹦?”


    两口子走的越发快了,进迪厅的人能是好人,全是一些街溜子二混子。


    难怪任维东昨儿敢那么跟耀强说话。


    周佩兰叹了一口气。


    包打听大妈也是个热心肠的:“咋了?”


    周佩兰看一眼往大路上走的两人。


    大妈:“我给你叫回来?”


    周佩兰摇头:“我听维东说,云香那闺女不给他们钱,他们就找李家要。我真怕以后缠不清他们。”


    帮周佩兰挤兑那两口子的街坊:“那两口子一看就是欺软怕硬的怂货。这事不用维东出面,叫张鹏带几个人去林家转转,他们自个就老实了。”


    其他人点头。


    包打听大妈:“以后再来叫我们。一人一口唾沫淹不死他们。”


    任觉新:“那我先替维东谢谢你们。回头叫维东多买些糖。”


    没少出力的街坊道:“巧克力,软糖,硬的硌牙咱不吃。”


    任觉新笑着点头:“好,好。”


    有人问:“那啥时候能吃上维东的喜糖。我们可是等十年了。”


    这把老同志问住了。


    周佩兰:“这事真得问维东和他对象云香。”


    “云香?”对大爷大妈们聊天不感兴趣准备快速过去的人停下。


    周佩兰扭头看去,她以前同事,初三语文老师:“就是咱们学校食堂的林云香。”大概说一下她离婚的事。街坊忍不住补充林云香父母才走。周佩兰又说,“也不知道云香怎么跟他们说的,她妈张口就喊我亲家。我觉着这事应该快了。”


    其实周佩兰知道婚事可能八字还没一撇。不然林云香也不会叫门卫大爷告诉他们,她爸妈可能找过来。


    周佩兰想帮儿子一把。


    中间断了多年,感情淡了,结婚后再慢慢处呗。


    处不好再离也行。


    老实这么不咸不淡的,万一又被人抢了先,任维东个犟种还不得打一辈子光棍。


    语文老师震惊:“云香离婚了?年前不是还好好的?”


    周佩兰:“就是放假在家才叫她发现李有良外头有人。听说那个女人还有了。维东听说这事的时候也不敢信。”


    “那跟维东咋回事?”


    周佩兰:“这事真巧。维东他姑给介绍的。维东不想去,故意把依依带上。到地方才知道是熟人。依依喜欢她,她儿子也喜欢维东。维东提议处处看。”


    语文老师点头:“我说呢。我觉着能成。”


    周佩兰:“希望吧。”


    语文老师也想过给任维东介绍对象,以前周佩兰在学校的时候,她也问过任维东想找个什么样的。周佩兰别的不知道,有一点很清楚,得是好看的。


    孙女跟她爸一个德行,都喜欢跟好看的人玩儿。


    语文老师想想任维东的长相学历赚钱能力不敢挑战。不过她一直没死心。下午去学校打扫办公室,绕去林云香宿舍,问她什么时候结婚。


    林云香下意识问:“任维东说的?”


    “你爸妈啊。”语文老师奇怪,“你不知道?任老师和周老师躲他们一个多小时,还是被他们堵到了。见着人家就喊亲家。现在大伙儿都知道了。”


    林云香羞愧,又误会任维东了,“我回头问问任维东。”


    “你可得抓紧。虽说维东这些年没断过,可从没干过脚踏两只船的事。凭这点不知道多少姑娘喜欢他。”


    林云香:“一定问,一定问。”见她戴着套袖,“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语文老师还得打印试卷,也没空跟林云香侃大山。


    林云香送她走远,回去看到她给小北收拾的换洗衣服,决定问问儿子。


    张鹏带俩孩子转一天也没闲着,正事办了,还帮任维东在小北跟前说很多好话,比如林云香跟任维东结婚,他就有两个爸爸。等等这类话。


    晚上林云香问小北任叔叔怎么样。小北学依依,跟个小大人似的点头:“妈妈喜欢,我可以喊他爸爸。”


    林云香摸摸他的小脑袋:“妈妈好好考虑考虑。”


    小北眼珠转了转,翌日上午碰到好朋友,趴在她耳边说:“你的爸爸要变成我的爸爸了。”


    任依依得到的父爱太满,从不担心爸爸不爱她。闻言小丫头惊讶:“真的?”


    任维东吓一跳:“依依,来的时候怎么说的?”


    任依依卖个耳朵给他,小声问好朋友:“我爸爸也知道啊?”


    小北摇摇头:“妈妈还没考虑好。”


    任依依拍拍自己的小胸膛,大包大揽:“交给我吧。”转头朝林云香伸手,“小北妈妈,我们去洗澡吧。”


    学校人多,附近就有澡堂子。林云香和任维东一人拉着一个,走五分钟就到了。


    小北恋着外水,依依见缝插针“表白”,等不好好洗澡的俩孩子出来,已经十二点了。


    任维东提议找个饭店吃点。


    学校门口就有餐馆,林云香要去那儿。


    人不是自家的,任维东不敢惹她,就跟她走进苍蝇馆子。林云香点菜,他在后头等着付账。林云香余光中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


    任维东把菜往她面前放,林云香沉默片刻,抬头看着他:“结婚吧。”


    作者有话说:


    存稿没了,明晚十一点更新


    第18章 去拜访


    ◎我和小北妈妈要结婚了◎


    啪嗒!


    手上的筷子掉在地上, 任维东顾不上捡,愣愣地看着林云香。


    林云香:“有这么震惊吗?”


    任维东回过神,咬到舌头, 痛得呲一声, 试探地问:“你认真的?”


    “结婚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开玩笑。”林云香不懂, 天天想着结婚的不是他吗。


    任维东张口结舌:“可, 可是哪有人吃着饭说结婚?”


    “那——算了?”林云香其实说出来就觉着她冲动了。任维东不信, 她正好松了一口气。


    任维东忙说:“那不行。当着孩子的面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互相问吃什么的俩小孩并没有注意到林云香说什么。闻言俩小孩齐刷刷转向林云香。


    任维东立即说:“依依, 我和小北妈妈要结婚了。”


    “真的吗?”依依又惊又喜, 不敢相信, “小北妈妈, 你要当我妈妈啦?”


    洗澡的时候依依没少问林云香什么时候跟她爸爸结婚, 什么时候当她妈妈。林云香严重怀疑就是这丫头问多了, 她觉着早结早省事才脱口说出那句话。


    任依依转向爸爸, 气得瞪眼, 又骗人。


    “小北妈妈不同意我哪敢说这话。”任维东说完一脸委屈地看着林云香。


    林云香气笑了,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他多大了。


    “妈妈,你们在说什么啊?”小北糊涂了,怎么一会儿结婚一会儿不结的。


    任维东:“你妈拿婚姻大事开玩笑。”


    小北惊得微微张口, 这是可以开玩笑的吗。


    林云香瞪他:“别胡说。”


    “初十,双日, 我们去领证?”任维东不管林云香为什么突然松口。先把人拐家去当紧。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弄清楚。


    初十不就是后天?林云香没想这么快, “我——”


    “好啊!”任依依拿起筷子,“爸爸, 小北妈妈, 李小北, 我们快吃饭。”


    任维东赶忙提醒:“闺女,是初十,不是下午。”


    依依点头:“吃了饭去我们家啊。”


    林云香看向任维东,什么意思?


    任维东示意她先用饭,“吃肉。你太瘦了。”


    任依依闻言把刚刚夹的酱肉丝放林云香碗里,又给小北夹许多。小北看看小同学,看看后爸又看看亲妈,“不是开玩笑?”


    林云香把儿子忘了,“妈妈不是那样的人。”


    那就是要结婚了。小北又问:“那吃了饭是不是得买衣服?不能去任依依家。”


    任依依:“买什么衣服啊?”


    “新娘子穿的衣服啊。”任依依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任依依恍然大悟:“对哦。爸爸,你要当新郎啦?”


    老板娘放下菜奇怪地问:“你们不是一家人?”


    林云香想说什么,任维东抢先道:“是一家人。没办婚礼。”


    老板娘点点头,仔细一看:“哎,这不是斜对门学校食堂的林师傅吗?”再看任维东,“我怎么记得经常来接你的人不长这样?”


    林云香看着任维东笑了,继续啊。


    任维东揉揉额角,老老实实解释,李有良跟她离婚了。他们两家打算合为一家。随后又介绍林云香的儿子和他女儿。


    在单位附近吃饭就这点不好。


    任维东说完,老板娘认出他:“你是任老师的儿子任维东吧?听说这几年生意干的挺大。居然也离婚了。如今这世道真不比早些年,偷人找人跟闹着玩一样。”


    任维东怕她越说越多,说得饭凉了,菜也没了锅气:“日子比早些年好多了。我还记得早几年我爸妈发了工资,有钱也没地儿买粮。我和我姐饿得一个比一个瘦。你看现在这孩子。”


    嘴上沾满酱,嘴里塞满了肉的俩孩子抬起头,老板娘像看到两只小花猫,忍俊不禁:“对!这顿当我请了。”


    任维东:“哪能让你请。我们结婚合该邀请街坊四邻。”


    小本生意不容易,老板娘客气一下。闻言笑笑:“那你们慢吃。我去端汤。”


    林云香看着拿起筷子就吃的人,这心得多大:“你还吃得下?”


    “不合口味?”


    林云香噎了一下:“你爸妈还不知道。李有良问起来怎么解释?我爹妈再来我们该怎么办?这些不弄好就领证?”


    任维东点头:“领了证也不耽误想法子。”


    任依依晃晃小脑袋,赞同爸爸的话。


    林云香好奇:“知道你爸说什么吗?”


    任依依咽下满口羊肉:“知道啊。奶奶说过,磨刀不误砍柴工。”


    小丫头起初不懂,任觉新老同志耐心十足,掰开了讲给她听。


    林云香想说不是这么用的,可这么用好像也可以。


    任维东伸手揉揉闺女的小脑袋,养值了。


    小丫头冲他眨一下眼,这才哪到哪啊。


    任维东捏捏她的小脸,抬眼看对面的林云香,又确定一下:“后天我来接你?”


    后天真的太快了,跟鬼子来袭赶着上战场一样。林云香半真半假吓唬孩子,“依依,我和你爸结了婚,我是你妈妈,多个人疼你不假,也会多个人管你。你调皮不听话,我可是会打人的。”


    说得好像任依依没挨过揍一样。


    小机灵鬼三天一小顿,五天一大顿,她都习惯了。


    这事小北也知道。任依依跟同学抱怨叫屈。小北没有别的法子,叫依依别叫任维东爸爸。任依依脱口而出“不行”。


    小北嘀咕:“任依依才不怕打。”


    林云香怀疑听错了。


    任依依瞪对面的好朋友。


    任维东拍拍姑娘的后脑勺:“这丫头都被我爸妈打皮实了。”


    任依依挡开他的手,大声说:“小北妈妈还在。”言外之意,她以为我是怀孩子,不要当我妈妈怎么办。


    林云香哭笑不得:“是我问错了。”


    任维东:“你担心的那些事都不是事。我不是李有良,也不像他住楼房,上下邻居不怎么来往。我家那条胡同里住的是老街坊,回头我跟他们说说,你爸妈和李有良以后连胡同都进不去。”


    “可是……”林云香自己也不知道可是什么。


    要说没感情,她和李有良结婚的时候也没感情。她和任维东至少以前处过对象。要说孩子,那更不是问题。


    要说钱和房子,也不是事儿。


    任维东:“要不领了证你还住学校,开学会后再搬过去?”


    “那周老师和任老师得咋想我?”


    任维东想想:“就说正月十六领的证。”顿了顿,“二月二龙抬头那天也行。可你早上去食堂做饭的时候小北怎么办?叫他一个人在屋里呆着,还是叫他去我家,我送他和依依去幼儿园?”


    小北空着的左手拉住妈妈的衣袖。林云香看他,小北使劲摇头,他不要一个人去任依依家。


    任维东:“你之前怎么打算的?”


    林云香不用给学生打饭。她打算学生吃饭的时候带小北吃饭,然后送他去幼儿园。中午学校开饭前她骑车接小北。晚上人少,随便做点就行了,她也能抽出空。只是时间会很赶,兴许还得叫小北在学校等。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能想到那个女人有了,李有良还要结婚。


    林云香说实话,任维东肯定不同意。


    天气好的时候还行,下雨下雪怎么骑车接孩子。


    林云香半真半假道:“小北爷爷奶奶年龄大觉少,还喜欢一大早起来散步。他们的意思早上接小北回去,晚上再把他送回来。”


    小北点头:“不可以吗?”


    任维东还没开口,任依依放下筷子,一脸无奈,跟个小大人似的:“你傻吗?李小北,你爸爸又要有小孩了。你爷爷奶奶得照顾小宝宝。”


    小北脸上的失望顿时肉眼可见。


    任维东瞪她,就你嘴快。


    任依依跳下椅子到对面,“李小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北摇了摇头:“是我忘了……”


    林云香看着儿子想哭又使劲忍着的模样,不敢再犹豫。真拖到开学,没人接送或者她去晚了,小北只会更难受。


    “任维东,听你的。”


    任维东挑眉:“初十?”


    林云香点了点头。


    任维东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失落,叫林云香改变主意的不是他而是孩子。不过要换成依依不喜欢林云香,林云香非常非常想嫁给他,任维东也会一拖再拖,有可能无疾而终。再说了,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他得知足。


    “下午回去就告诉我爸妈?”任维东问。


    林云香:“明天你早点过来,我们去街上买些东西——”


    “不——”任维东咽回去,“听你的。”


    任依依咯咯直乐。


    任维东睇了她一眼,“好笑?”


    任依依回到座位上坐好。吃两口馒头,她又忍不住问:“小北妈妈,你和我爸爸结婚后,我喊你什么啊?”


    林云香想说都写你脸上了,“明知故问啊?”


    “我不知道才问你啊。你说嘛,我喊你什么。”小丫头满眼希冀地等着。


    不用自己生,白捡这么大一女儿,这么好的事上哪儿找去。


    林云香:“当然是妈妈。”


    小丫头顿时乐得应一声“好”就问:“李小北,你听见了吗?”


    小北无奈地瞥她:“不就是我妈妈也是你妈妈吗。”


    “你同意了。我听见了。不许反悔。”任依依得到满意的答案,拿起馒头咬一大口,又吐到碗里。任维东皱眉:“任依依。”低声吼她。


    任依依很欠揍的时候,任维东也是忍到家里再收拾她。这就叫小孩知道在外面爸爸很生气也不会打她,“李小北是不是也要叫你爸爸?”


    任维东顾不上训她,问林云香,“小北还跟他爸姓李?”


    林云香:“到秋上小学再改?”


    任依依问:“跟我姓吗?”


    林云香摇了摇头。


    父女俩同时露出失望的表情。


    林云香有她的考量。任维东不缺女人还非她不可,显然真想跟她结婚。可世道变化太快。林云香不想小北改姓“任”了以后又改姓林。孩子的人生还没开始,换了三个姓,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林云香:“以后别人问起来就说儿子随妈,女儿随爸。”


    任维东笑了:“真会安慰我。”


    任依依眨了眨明亮的眼睛,什么意思啊。


    任维东:“小北妈妈意思我和她感情好,一对儿女一人跟我姓一人跟她姓。”


    “我以后得喊你林小北了吗?”任依依看着小同学。


    小北不明白:“为什么啊?”


    林云香:“任依依跟她爸姓任,你爸将来有的孩子跟他姓李,唯独没有人跟妈妈姓。你想跟妈妈一样吗?”


    小北连连点头。


    林云香:“回头开学人家问你叫啥,还说叫李小北。同学喊李小北喊习惯了,突然改姓他们也别扭。”


    “我听妈妈的。”


    任维东:“吃好了吗?”


    小北还没吃饱。老板娘把番茄蛋汤送来,小北喝小半碗汤才饱。


    两个小的坐不住,互相一对眼,悄悄往外跑。


    任维东伸脚挡住小北,伸手拽住依依。


    林云香:“外面有车,在屋里玩儿。”


    任依依朝外看一眼,正值饭点,路上连自行车都少见,她不禁嘀咕:“哪有人。”


    任维东:“出了事叫爸爸就晚了。奶奶有没有告诉过你最近偷小孩的特别多?”


    任依依不关心的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小北乖,想起爷爷奶奶不止一次说过,不可以吃陌生人的东西,不可以跟陌生人走。


    “依依,我们在屋里等你爸爸和我妈妈吧。”小北想起他需要改口,不禁看任维东。任维东疑惑不解,问他想说什么尽管说。


    小北不好意思,小声问他好朋友。任依依摇头:“还没结婚。”


    任维东大概明白了:“我知道李有良疼你,小北,不想喊爸爸以后可以叫任爸爸。”


    任依依:“我不要叫林妈妈。”


    林云香怀疑小丫头羡慕同学都有妈她没妈妈,所以才那么想要个妈妈,“依依想喊什么喊什么。”


    任依依高兴地跑过去表白:“小北妈妈,我喜欢你。”


    林云香摸摸她的小脑袋,依依在她手上蹭蹭,然后拉着小北去角落里。也不知道嘀咕什么,林云香竖起耳朵都没听见,“你把依依教的很好。”


    任维东:“该惯的时候惯该打的时候,涉及到原则性问题不跟她开玩笑,平时任她怎么疯怎么闹都长不歪。”


    林云香回头看一下儿子:“小北好像被我管的太乖了。”


    “我觉着男孩子得皮实点。”任维东说出来看一下林云香,不见她反驳才继续,“最少不能真乖。好比他可以不想跟同学玩儿,不能不敢跟同学玩儿。”


    林云香点头:“以后还得麻烦你费心。”


    任维东放下筷子:“是不是把我当生意伙伴了?”


    林云香:“我们从见面到今天总共才几天?还是一见着你就往上扑的女人太多,以为我跟她们一样?”


    “我不问,不问行了吧。你怎么舒服怎么来。”任维东真怕她一气之下脱口而出,这婚不结了。


    林云香也知道不该跟他太客气。可是中间隔了那么多年,这几天发生的事就像雾里的花,叫她怎么把他当未婚夫。


    “婚后我一直住校也行?”


    任维东拿起筷子继续吃菜:“小北同意的话,你从年头住到年尾也没关系。爸妈那里我去解释。”


    小北怎么可能同意。


    林云香瞪他。


    任维东盛一碗番茄蛋汤:“再不喝就凉了。”


    林云香接过去喝完。任维东问俩孩子要不要再吃点。任依依跑过来喝几口汤。林云香把肉挑出来塞儿子口中。两个小孩一个捂肚子一个捂嘴——不能再吃,任维东才允许他们出去等着。


    林云香跟孩子到门外等他。然而他还没出来,李有良父母出现在校门口。小北眼尖,没等林云香开口就喊:“爷爷奶奶!”


    任维东差点呛着,赶忙出去。


    李家老两口转过身,很是意外。“小北,怎么在这儿?”李有良母亲问。


    小北跑过去:“吃饭啊。爷爷奶奶吃了吗?”


    李父举着饭盒:“刚吃过。这是给你和你妈——”看到林云香身边的男人,大高个,长得好,非常眼熟,李父把后半句咽回去,“那谁呀?”


    小北回头:“任依依的爸爸任叔叔。爷爷不认识他了吗?”


    任维东走过来:“你爷爷奶奶接你的时候天天见,哪能不认识。”看向脸色奇怪的老两口,“看来李有良都跟你们说了。”


    李母不客气地说:“你和小北妈不合适。”


    任维东一点不意外。她说合适任维东反而觉着奇怪:“哪儿不合适?”


    李母:“你们不是一路人。”


    任维东嗤笑:“和小北爸是一路人?”


    李母噎的说不出话。


    李父:“有良对不起小北妈,也不等于你跟她就合适。任老板想找个什么样的没有?云香带着孩子,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好。”


    任维东挑眉:“说得我名声很好一样。谁不知道任维东未婚有女,还不如人离了婚的?”


    李父惊得语塞,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任维东行得端做得正,不怕诋毁。他也有底气自嘲。


    “你就是给小北妈找个老实的,又能保证他不是下一个李有良?要找个不如她有钱的,李有良给小北存的那些钱,您老说他是用还是不惦记?就算他不惦记,爹妈兄弟姐妹也没想法?”


    李父不清楚儿子这几年赚了多少钱,但绝对比城中九成人家有钱。


    这几年没少跟林保树和冯桂芝打交道,李父可是见识了一些人的吃相,闻言面露担忧。


    李母见状知道老头子被说动了,可她不舍得孙子变成人家的:“云香,你倒是说句话啊。”


    林云香牵着依依走近:“你们希望我以后守着小北过日子?可哪天小北生病,我一个人怎么照顾他?”


    老两口齐声说:“我们可以帮你。”


    任维东:“李有良那个女人几个月了?”


    老两口脸色复杂。


    任维东又问:“是不是已经领证了?”


    家丑频频被人提起,李父面色越发不好:“跟你无关。”


    任维东悠悠道:“就是建国前,也没有儿子另娶,还不许前儿媳妇改嫁的。”


    李母:“那也是我们跟云香的事。”


    林云香本不想开口,闻言实在忍不住:“我是小北的妈,你们是小北的爷爷奶奶。我现在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接过他们手中饭盒,“这是最后一次。我打算明儿就带小北去任维东家看看他家情况。以后要送饭也是依依爷爷奶奶给我们送。”


    任依依其实挺喜欢李家老两口。老两口不许小北妈妈嫁给她爸爸,依依决定从这一刻开始讨厌他们,“还有我。李小北,以后去我们家吃。”


    小北不敢答应,也没敢拒绝,睁大眼睛看妈妈。


    林云香:“过几天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小北点点头,对依依说声“好”。


    老两口听着林云香的话只是有些难受,简单的一个“好”字叫老两口鼻酸想哭。李母拉过大孙子,“小北,是奶奶没本事,你以后——”


    林云香皱眉:“你说这些干嘛?李有良干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说过了,你们永远是小北的爷爷奶奶。您要是惹孩子难受,别怪我以后不叫他见你。”


    李父扯一下老伴,“他这么小,说了他也不懂。”再说了,孩子跟妈,他们这会儿说破嘴,把任维东说成严打对象,林云香一句话也能给孩子掰过来。重点是孩子妈。李父认真道:“云香,不是我们还希望你和有良复婚。有句话,你肯定听说过。齐大非偶。结婚这么大的事,慎重点好。”


    林云香点头:“您说得对。任维东条件好。我跟他结婚,吃亏的是他。那将来他在外面有了什么情况,也是他跟我离婚。我不用担心我想离他不愿意。”


    李母下意识说:“可是离了婚你怎么——”到此说不下去——林云香已经离了一次婚,还怕离第二次吗。


    林云香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说不定我还能找个更好的。”


    任维东:“这你就想多了。你肯定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因为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老两口顿时想捂住耳朵。


    林云香没好气地瞥他,什么时候了还贫。


    任维东对老两口道:“以后想小北,去幼儿园门口也行,来学校也行。我把他送过来。但不能带回去。原因小北妈说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但有一点,叫我知道你们跟小北乱说,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我会算在李有良头上。”


    爱子心切的老两口齐声问:“你想干嘛?”


    “这要看你们想干嘛。”


    李母忍不住说:“现在不是以前。”


    任维东笑:“生意场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今天能发财,明天就能破产。”


    李父指着他:“你这是威胁!”


    任维东:“有证据吗?”


    李父噎的说不出口。


    小北吓得抓住妈妈的手。


    依依睁大眼睛捂住嘴,我爸爸好厉害啊。


    任维东:“还等我送你们?”


    老两口看向林云香。


    就是不嫁给任维东,林云香也不会帮老两口:“小北爸干的事叫我知道看起来老实本分的不一定安分。看起来不好的也不等于就真不好。”


    李母忍不住说:“他是看起来不好?”


    任维东:“我在外面无恶不作,对云香和孩子好不就行了?在外面对谁都好,谁见着都夸,对家人不好有什么用?”


    林云香不禁点头,前者没见过,后者倒是不少。光她知道的这学校里就有好几个。


    有个老师一心扑在教育上,却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时间管。有个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什么女人不容易,照顾孩子辛苦。到家油瓶倒了都不扶,比皇帝还舒坦。


    老两口想说的话也因为林云香一点头而咽回去。


    李母不死心地问:“能不能叫小北跟我回去住两天?”


    林云香:“您能保证下午或者明天,那个女人不去找李有良?”


    李母面露迟疑不能保证。林云香自然也不能叫儿子跟她走,“小北,跟奶奶说再见。”


    有点被吓到的小北弱弱地说:“爷爷再见,奶奶再见。”


    林云香见状抱起儿子。


    任维东帮她提着装衣服的包,牵着闺女的手:“路边风大,先回学校。”


    小北望着远去的老两口:“妈妈,爷爷奶奶生气了?”没等她回答,“任叔叔,爷爷奶奶不是故意说你不好,他们,不了解你。”


    任维东笑着说:“我知道,他们怕我对你不好。我刚才吓唬他们一顿,他们以后不敢了。”


    小北:“爷爷奶奶好像被你吓到了。”


    任维东:“我其实也不想。你爸爸都要结婚有小孩了,他们还不许你妈妈找个人帮她照顾你。哪有这样的道理?”


    小北点头赞同。


    依依好奇:“为什么啊?”


    任维东看向林云香,我可以说实话吗。


    林云香自己跟俩孩子解释老两口的心思,然后又表明态度——这辈子她都不会跟李有良复婚。


    依依懂了:“难怪那么不喜欢我爸爸。李小北,你爷爷奶奶和你爸爸一样贪心。他都有老婆了,还不许我爸爸和你妈妈结婚。”


    小北羞愧的没脸见好朋友。


    任维东见状安慰他:“他们是他们,小北是小北。好比我不喜欢你爸,他在外面乱来,对不起你妈。但我很喜欢你。”


    小北又不好意思了,搂住妈妈的脖子,闷声说:“我也喜欢任叔叔。”


    任维东得意地冲林云香挑眉。


    林云香白了他一眼朝宿舍走去。到宿舍把依依的脏衣服塞任维东包里就撵人。


    任维东:“天儿还早。”


    “我得领小北上街。”


    任维东心头一喜:“买东西?明儿真去我家?”


    第19章 办结婚证


    ◎长大了也没人敢欺负◎


    后天领证, 明天还不去,难道拿着结婚证上门。林云香只是想象一下那种情况就尴尬地想挠墙。


    林云香:“你爸妈喜欢什么?”


    任维东想也没想就说:“什么都行。”


    林云香闻言居然不意外。


    也是,老两口都能接受任维东在外面弄出个孩子, 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我看着买?”


    任维东:“我开车送你们?”


    “不用。你该回去了。”林云香不想再遇到熟人, 她也想趁机再考虑考虑是不是后天真去领证。


    任维东暗暗觉得可惜,却没有再说什么。


    依依随她爸到车上, 忍不住问:“小北妈妈不叫你送, 你就不送啦?”


    任维东:“小北妈妈可能不好意思麻烦我, 也有可能真不希望我送她。无论哪种情况, 我们都得听她的。”


    “爸爸怕小北妈妈生气吗?”


    任维东点头:“这只是其一。其次, 小北妈妈这几天心情不好, 我们不能故意挑衅她, 得顺着她。”


    依依似懂非懂:“听话?”


    任维东想说什么, 到嘴边咽回去:“对, 她喜欢别人听她的。”


    依依无力地扒着前面椅背哼哼一声。


    任维东忍不住露出笑意, 明知故问:“怎么了?”


    “我不想听话啊。”依依很苦恼, 她也想要小北妈妈当她妈妈,“爸爸,可不可以跟小北妈妈说说,你听话, 我可以不听话。”


    任维东拐到胡同口,车速慢下来, 反手朝她脑袋上一巴掌:“谁把你养这么大?小没良心的。”


    依依起来搂住他的脖子, 学电视里的歹徒:“你听话还是我听话?”


    任维东:“再不松手咱爷俩一起见阎王。”


    车速太慢,以至于任依依忘了她爸正在开车, 闻言慌忙松手坐好。往外一看, 大声提醒, “爸爸爸爸,到家了,停下,开过了。”


    任维东晚上还得用车,不想开进去,越过家门找个宽敞的地方停下。


    小丫头不知道,下了车指着对面大门,“这是我们家啊?”


    任维东拿着包出来,“我在这儿住了几十年,不知道家门朝哪儿?”抓住闺女的细胳膊,“走了。”


    任依依被拽着往西去,噘着嘴问:“知道还停这儿?”


    “我的车想停哪儿停哪儿。”


    任依依甩开他的手,哼一声,“你就是开过了,不好意思承认。”说着话拔腿往家去,“我告诉爷爷奶奶去。”


    任维东大步跟上,到家门口听到小丫头口齿伶俐细数他的“过错”。任维东好笑:“爸爸只是把车停远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爸爸杀人放火了呢。”


    小丫头转过身,无奈地说:“大错都是从小错开始的。”


    任维东挑眉,这话怎么那么耳熟。


    “爸,妈,平时你们都教她些什么?”


    周佩兰对自己的教育很满意,听听,孙女多会说。


    “不满意以后你自己教。”周佩兰不客气地说。


    任维东哪有空:“得,当我没问。我洗衣服去。”拿出包里的梳子肥皂等物,脏衣服连同搓澡巾倒盆里。


    任依依过来拉住他的手,仰头质问:“爸爸为什么还不把车开回来?”


    任维东叹气:“闺女,有没有一种可能爸爸晚上得出去?”


    好像是有这种可能。


    “那你咋不告诉我?”任依依很生气,瞪大眼睛看着他。


    任维东:“谁能想到你小小年纪这么爱操心。小心长不高。”朝她脑袋上使劲按一下。任依依往前趔趄,赶忙抓紧爸爸的衣裳。


    周佩兰心疼:“你手重,轻点。”


    任维东松手,任依依跳起来打他的手。任维东吃痛,小丫头满意地笑了,落地没站稳,双膝跪地。


    任维东哈哈大笑。


    任依依气得小脸通红。任觉新一看孙女要哭,扔下浇菜的水瓢,过去抱起孙女瞪儿子:“亏你还是个当爸的。”


    小丫头扑到爷爷怀里,“他不是个好爸爸。我要妈妈!”


    任觉新使劲抱起她:“好,要爸爸不要妈妈。回头我就叫你爸爸给你找个妈妈。有了妈妈咱不要他。”


    任依依使劲点头,猛然抬头:“不要爸爸找。我自己,我找到了。”


    忙着收拾地的周老师忍不住停下。


    以前老两口不会种地种菜。下乡三年,什么农活都会了。从乡下带来很多菜籽,改革开放前的日子很苦,老两口就把院子里的花草拔了改种菜。不过那时候得上课,还得伺候老的照顾小的,种的菜只够全家隔三差五吃一顿的。


    早几年退休后,依依上了幼儿园,一天到晚没多少事,老两口全扑在菜地上。一年到头不用买菜。


    任维东不等爹妈轮番讯问:“她说的就是林云香。”


    小丫头还不知道她爸和她同学妈妈有一段,点了点头:“对啊。小北妈妈答应嫁给爸爸了。”


    老两口齐声问:“真的?”


    任维东点头。


    周佩兰瞬间忘了她的菜地,着急忙慌走进堂屋,到屋里又停下回头问:“我要干嘛来着?”


    一家三口一起摇头。


    周佩兰自己想到了,“维东,我跟你爸买的床单被套,你来看看云香那闺女喜不喜欢。人家说了,不弄脏弄坏,人家还给退。我和你爸还想买暖瓶洗脸盆,再买几条丝绵被。我觉着不如棉被好。可现在流行那个。”


    祖孙三代面面相觑。


    任依依:奶奶这是干嘛呢?人家还没说完呢。


    任维东:我结婚怎么我妈比我还激动。


    任觉新放下孙女摇头叹气:“维东不缺钱。小林是个主意正的。现在年轻人喜欢素雅淡的,叫他们自个买。”


    周佩兰看着手里艳丽的牡丹花床单:“这不好看?牡丹花中王,铺在床上多气派。”


    任依依喜欢:“奶奶给我。”


    周佩兰看向任维东。


    任维东明白他妈想儿媳妇想疯了。


    平时怎么没发现呢。


    周佩兰平时也没少催儿子,只是有些话刚起个头就被任维东堵回去了。她又怕儿媳妇不喜欢孙女,就安慰自己,孙女大了再找也好,儿媳妇不敢虐待她。


    任维东点头:“给她吧。”


    “明儿你去买?”周佩兰问。


    任维东:“我衣柜里还有两套洗好了没用过的。”说着一顿,“明天哪都不能去。”


    任父:“又有客?”一想亲戚来过来,“你朋友?”


    任依依抱着床单在小脸上蹭蹭,满意这个触感:“小北妈妈来。小北妈妈上街给你们买东西去了。爸爸要送她去,小北妈妈没让。”


    饶是老两口知道林云香答应嫁给任维东了,也没想到进展这么快。一时间老两口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一会儿,周佩兰忍着笑说:“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


    任觉新点头:“按理说该咱们去她家提亲。”


    任维东:“我也说不用买。她非说头一次上门,哪有空着手去的。”


    正准备披着床单出去显摆的小丫头转向她爸,小北妈妈有说这话吗。


    任维东:“妈,你好好的床单要废。”


    周佩兰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床单在孙女头上,待会儿就会变成袍子,“依依,奶奶先帮你收起来。”不待小丫头拒绝,拿着床单去东偏房,孙女卧室。


    到卧室门口,周佩兰想起林云香的孩子是男孩,问任维东是不是得给孩子准备卧室。


    上午这澡任维东没白洗。


    他试探出李有良确实没想过离婚,他想着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也探听出李家老两口真疼小北。小北在家的时候自己住。也打听到小北喜欢跟依依玩,不是依依漂亮会说,跟个小大人似的,而是依依会玩儿。等等这些,叫任维东对攻克林云香充满了信心。


    可惜,没等他用招,林云香就提出结婚。


    任维东在心里感慨一句,计划赶不上变化。


    “住我姐卧室。”


    任觉新下意识说:“你姐回来住哪儿?”


    任维东:“我姐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赶明儿慢慢收拾就是了。家里又不是没房子。”


    任维东的姐夫是军官,部队军官过年不得休假,带头执勤。任维东的姐春节有假,可路途遥远,她不敢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想回来一趟得两口子都有假才行。


    周佩兰赞同任维东说的,又怕老伴儿瞎想。一辈子没写过一篇文章,心思敏感的跟文人似的。


    “明儿小林过来,问问她小北喜欢住东偏房还是住西偏房。”


    任依依不禁问:“可是爸爸和小北妈妈后天就结婚了啊。明天——”


    “什么?”


    老两口异口同声。


    任觉新让老伴先问。周佩兰问任维东:“什么叫后天结婚?”


    任维东也不知道林云香哪根筋搭错,还是洗澡的时候不小心脑袋灌水了:“要说这事还得多谢她爸妈和李家人。不是他们几乎天天去,烦的林云香想躲个清静,她也不会——忘了,她是提出结婚,我说的干脆后天先把证领了。”


    周佩兰顿时不禁说:“我就说小林看起来不像说风就是雨的人,怎么突然要结婚。”


    任觉新:“那就先把你姐的东西收拾出来。小北喜欢什么?是不是给他买几个玩具。那孩子老实得很,依依,回头他来了,不许欺负人。”


    依依气的大声说:“我怎么会欺负他?李小北都同意他妈妈当我妈妈了。”


    任维东被闺女吵得脑壳疼:“小点声。不是咱家院子大,左邻右舍都被你喊来了。”


    “爷爷污蔑我。”任依依指着她爷爷埋怨。


    任维东挑眉:“你还知道污蔑?”


    “不要和你说话。”小丫头气得找奶奶。


    任觉新叫任维东趁着天儿还早,去街上给小北买些吃的玩的。老实孩子突然到了陌生环境肯定拘谨。


    依依那么多吃的玩的,随便挑几个给他就行了。依依也不介意分享。任维东心里这么想。他还是开车上街。


    小北头一次登门,所有人都不介意也不能叫他捡依依的旧玩具。


    任维东不知道男孩子喜欢什么,考虑到小北喜欢跟依依玩,就挑依依喜欢的。


    太阳快落山了,任维东拎着大包小包到家,任依依接过去打开一看,满脸嫌弃:“爸爸买的什么啊?这个我有了。这个枪一点不好玩,打不出子/弹。”


    准备做饭的老两口闻言停下,什么小枪还打弹。朝堂屋看去,是一把小塑料枪。


    任维东一一夺回去:“这是给小北准备的。”


    小丫头很是意外:“你怎么不叫我?我知道李小北喜欢什么。爸爸真是——”无奈地翻个白眼,“有钱也不会花。”


    任维东装聋作哑,拎着东西去依依卧室隔壁。


    天气寒冷,菜地不着急,任维东出去的时候老两口也没管菜地,带着依依给小北收拾卧室。


    任家老两口的卧室也宽敞,屋里有几个柜子,周佩兰就把闺女的东西先放他们卧室。如今卧室里除了床铺好了,哪儿哪儿都空荡荡的。


    任维东把玩具零食放在干干净净的书桌上,任依依蹦蹦跳跳进来:“爸爸怎么不拿出来?”


    “你可真像个小喇叭。”任维东拽着闺女出去。


    任依依往里扒拉,“你不拿我拿。”


    任维东抱着她出去:“车里还有。”


    小丫头不挣扎了:“爸爸买的东西李小北肯定不喜欢。”


    任维东:“回头爸爸给你几块钱,你陪小北买去。”


    “我可以买彩虹糖吗?”


    彩虹堂是五颜六色面条形糖,外面裹着一层细白糖,软软的。论味道远不如奶糖或巧克力糖,甚至不如四方块色彩鲜艳的瑞士糖。不过可以边吃边甩着揉搓着玩儿。


    任依依很喜欢,任维东不准她吃太多。不吃软糖或巧克力,任依依一周可以吃两次,吃了别的糖,一周最多一次。


    “那天你和小北两个把车里的糖全吃光了,还想吃糖,牙要不要了?”


    小丫头抓着任维东的手,垂头丧气,小声嘀咕:“我叫小北妈妈给我买。”说到此来了精神,“小北妈妈今天买糖了吗?”


    虽说是来见两位老人,以任维东对林云香的了解,她不会忘了孩子。


    翌日上午十点左右,依依坐在大门槛上等来林云香。小丫头欢快地跑过去,嘴上喊着李小北,眼睛一个劲往林云香包里瞅。


    小孩子没开学,老年人退休后没什么事,以至于胡同里有不少人。林云香冲他们笑笑点点头,拽着小北往前走。


    依依不得不跟上。


    林云香关上门,包递给依依。小丫头高兴坏了。小北妈妈真好!不愧是她自个选的妈妈。


    在堂屋等着的老两口听到声音撵任维东出去看看。任维东到院门口,林云香拎着两盒东西进来,后头俩孩子忙着翻包。


    来的路上林云香只顾安慰儿子别紧张别担心。进了任家胡同,林云香只顾避开街坊四邻。看到任维东,林云香紧张起来,左脚差点绊倒右脚。


    任维东慌忙扶着她,接过东西,“别担心,我爸妈知道了。他们这些年做梦都想看到我结婚。你就是又矮又丑没工作,他们也会笑脸相迎。”


    林云香不紧张了:“你才又丑又矮没工作。”


    任维东改拉她的手。林云香下意识挣扎。任维东小声说:“我爸妈看着呢。”


    林云香身体僵硬。任维东奇怪:“这可不像你。”


    林云香瞪他,用得着他说。


    “因为在意所以紧张?”


    多年以前称得上稚嫩的林云香面对李有良父母的时候都能做到心底没有一丝波动。她觉得她不是“丑媳妇怕见婆”,而是因为天生对老师的敬畏之心。


    “你爸妈是老师。”


    任维东:“又没教过你。”


    “跟教没教过无关。退休十年也不能改变他们是老师的事实。”


    老两口互相看看,俩人搁院里聊什么呢。


    任父小声问:“别是小林想反悔。”


    周佩兰想起令所有人尴尬的那件事,起身大声招呼:“小林来了?”


    林云香慌忙看过去,应一声,“周老师。”


    “院里有风,快进来。”


    任维东拉着她进去。


    任父给她倒杯水。林云香忙说:“我不渴。”


    周佩兰:“拿着捂捂手。路上挺冷吧。”想说小北,一看就她一个,“我记得维东说孩子跟你?”


    任维东朝院里睇了一眼。周佩兰看过去,俩不知道见外的孩子跪在地上翻提包。周佩兰不信这是小北的主意,又气又笑:“这个小丫头。”


    方才被任维东和林云香挡住,任父也没看到俩小的。此时看到他俩头低着头,分析哪种糖果好吃,哭笑不得:“我去看看。”


    任维东:“别管他俩,叫依依分。”


    老同志下意识看林云香。林云香觉着任维东没说完。任维东:“分好了再收上来。”潜在意思叫他们白忙活。


    林云香露出笑意,不愧是任维东。


    老同志瞪儿子,这么损的招儿就别当着人家的面说了呗。


    任维东拉着林云香在父母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老两口绝口没提旧事。只当没发生过。周佩兰问她这几天怎么吃的,宿舍冷不冷。任觉新招呼她吃花生瓜子糖。


    已经知道林家是个什么情况,老两口也没问家里。彼此熟悉一下,周佩兰叫任维东带她看看卧室。


    林云香到任维东卧室里很不自在,匆匆扫一眼就要出去。任维东抓住她的手臂关上门。林云香吓得哆嗦一下。任维东察觉到无语又想笑:“光天化日之下,我爸妈还有小北和依依都在外面,我敢能吃了你?”


    “那你关什么门?”林云香说着就打开。


    任维东拉住她另一只手:“怕你跑了。”


    林云香僵住。


    任维东卧室里有个单人沙发,把人按坐在沙发上,他拉张椅子到林云香对面,两人中间各有一条小臂的距离,林云香不禁身体后仰。任维东把椅子往前拉一下,林云香抬脚阻止,“别太过分。”


    任维东停下:“让你先习惯习惯。”


    林云香白了他一眼。


    任维东笑道:“确实不用习惯。”


    “你闭嘴!”林云香慌忙打断他。


    两情相悦正值热恋的男女一周才能见上一面,哪能保持冷静。可以说多年以前,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俩人都尝试过。


    任维东本想问,明晚住哪儿。林云香这样,任维东忽然觉着不必问,直接把人带回来,“去小北卧室看看?”


    林云香愣住。


    任维东心中不好:“你不是想叫小北——”


    “小北的卧室也收拾好了?”林云香问。


    任维东点头:“跟依依的挨着。中间隔一堵墙。”朝西厢房看去,“冬暖夏凉。原本是我姐的卧室。”


    “你姐回来住哪儿?”


    任维东:“一两年回来一次,一次最多住十天。哪儿不能凑合。”


    林云香不由得想起她原本跟她哥林耀强住一间,中间用挡板隔开的。林耀强要结婚,林云香就被请出来,在客厅搭床。


    那时候林云香还没有自己的宿舍,平时住学生宿舍。一周回家一次,每次到家都得铺床。因为她在学校期间床上的被子会被收起来,她的麻绳是床平日里待客的椅子,谁来都往床上坐。


    “这样不好。”换成她高高兴兴回到娘家,林云香觉着她得气疯。


    其实她想多了。


    任维东和他姐打记事起就有自己的房间,不会这么敏感。任维东他姐巴不得卧室没了,可以跟她妈挤一张床,把她爸任老同志撵去客房凑合。


    任家最窘迫的时候任维东也没缺过睡的地方,他也不懂:“怕我姐生小北的气?”


    林云香想起另一件事:“你姐还不知道我和你的事?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头一回结婚。”


    “你跟我去小北房间看看,然后我们发电报?”


    林云香觉着比起通知大姑姐,卧室更重要:“你姐大老远回来,真叫她住宾馆招待所?”


    任维东拉着她出去,推开东厢房南端三间房门,“过几天装修工人多了,就把这三间收拾一下,中间当客厅,两边一间姐和姐夫的,一间我外甥的。这三间是通的,回头得用木板隔开,墙壁也得粉刷,还得买柜子和床,是个大工程。最快得一个月。这期间叫小北住哪儿?”


    “你干嘛不直说?”


    任维东冤枉:“你都不关心我,我哪知道你那么关心她。”


    林云香被他说的不自在,“小北住哪儿?”


    任维东朝对面看去。


    林云香看到斜对面屋里的小丫头:“那是依依的卧室?”


    任维东点点头就带她过去。


    任依依忙着和小北藏糖果,突然看到她爸,想也没想就关门。任维东抬脚挡开,二话不说,进去把俩孩子的糖收起来。


    依依跳起来抢:“小北妈妈给我买的,不是给你买的。”


    任维东大步到院里塞父母手里,“一天两个,上午一个下午一个。”


    任依依震惊:“凭什么?”


    任维东转过身板起脸:“凭我是你爸。不服憋着!”


    任依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死过去。


    小北不害怕,神情自若地拉起好朋友的手:“一天两个欸。”


    “一天才两个!”任依依瞪他。


    小北偷偷瞥一眼妈妈,小声说:“我一天只有一个。”


    任依依惊呆了,缓缓转向身后。林云香离得远没听见,任维东听得一清二楚:“要不要我问问小北妈妈——”


    “不要!”任依依忙打断,“一天两个。”


    周佩兰回堂屋把糖收好,任维东和林云香去小北屋里。任依依反过来安慰好朋友:“你妈妈真厉害。”


    “我说过啊,我爸爸怕我妈妈。”


    任依依点头证明她没忘:“我爸爸也怕你妈妈。”又回头看一下,“你妈妈会不会叫我和你一样,一天一个糖?”


    小北想想:“任叔叔说的时候妈妈没有反对。”


    任依依的小心脏落到实处,高兴地欢呼:“太好了!我们玩儿去。”


    “去哪儿?”


    任依依朝南边睨了一眼。


    任维东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就在院里玩儿。”


    任依依吓一跳,回头看去,爸爸并没有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想出去?”


    “你是我养大的。”任维东到房门口,“要么回屋看小人书,要么去堂屋看电视。”


    任依依没好气道:“看雪花电视啊?”


    任维东噎住。


    老同志担心孙女挨揍,出来叫他们进屋听广播。


    林云香出来看着老人一手拉着一个,轻声问:“依依这么厉害?”


    “在家不厉害,在外面更胆小。”任维东摇头叹息,“我怕人欺负她,很多事由着她,如今在外面谁打她她敢打谁,在家也就有点无法无天。”


    林云香想起依依说她帮小北:“也挺好的。长大了也没人敢欺负。”


    “好在小丫头机灵,会看眼色。”任维东说到此笑了,“小北房里还缺什么?”


    小北很多东西都在李家,林云香打算下午回去打电话叫李有良送去学校:“什么都不缺。他正长身体,开春的衣服到秋就小了。你别给他买了。”


    证还没领,任维东乖乖点头。


    林云香还记得他姐不知道他要结婚,又要出去发电报。任维东估计不依着她,午饭都吃不下去,便开车载她出去,顺便把结婚要用的照片照了。


    小北在堂屋,老两口见他俩出去也不担心,反正林云香不可能丢下儿子不管。


    下午,任维东送娘俩回去再回来,周佩兰才问他上午和林云香干嘛去了。任维东只说拍电报。老两口齐声惊呼,怎么把闺女忘了。


    任维东:“这事太突然,我到现在还跟做梦似的,你们想不起来告诉我姐也正常。”


    周佩兰闻言又担心起来:“我见小林没啥不满意的,明天去领证吧?”


    任维东点头,心里还是没底——林云香提出结婚太突然了。


    翌日上午从民政局出来,看到崭新的结婚证,任维东越发懵了,拍怕脑袋,仰头看着刺眼的太阳,不是做梦,所以,他真结婚了。


    林云香见状不禁问:“你后悔了?”


    第20章 前夫和小三


    ◎你跟踪我们?◎


    任维东手抖:“你说什么?”


    林云香:“后悔了?”


    “后悔也晚了。”任维东拽着她上车, 逃离民政局。


    林云香眨了眨眼睛,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问你是不是后悔了?”


    碰!


    林云香捂着脑袋瞪突然停车的人:“你干嘛?”


    任维东被吼回理智,轻声问:“不是你后悔了?”


    “才三十二岁就耳背, 我后悔了。”林云香作势下车。


    任维东意识到他干了什么, 赶忙拉住她:“民政局是你家开的,你说结就结, 说离就离。”


    “还不是因为你骗婚, 隐瞒自己耳背。”


    任维东好气又好笑:“我错了。”摸摸她的额头, “疼不疼?”


    林云香痛得倒抽口气, 气得朝他手背上一巴掌:“小北还在你家等着。”


    “什么我家。我们家。”虽然误会了, 任维东也怕她下车, 赶忙发动车子, “先去买糖。”


    林云香下意识问:“依依这么喜欢吃糖?”


    任维东噎住。本想调侃几句, 余光瞥到她额头通红, 心虚地咽回去, 老老实实解释, 街坊四邻都等着吃他和林云香的喜糖。


    林云香想起了赵大妈,问任维东是不是得给赵大妈买些东西送去。


    虽说赵大妈和她娘家妹子给林云香介绍的人是孟青东,可是没有赵大妈催林云香,她和任维东也不会出现在民政局。


    尽管赵大妈也提过她们只管牵线, 什么时候结婚,处成什么样, 一概不管。因为林云香和孟青东都不是头婚小年轻。可赵大妈没少花电话费。大冷天还跑去学校提点她见了面怎么谈。人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任维东觉着该好好谢谢热心人。


    赵大妈家不富裕, 请人到大饭店吃一顿太虚。任维东沉吟片刻:“买些烟酒饼干糖果给她们送去?”


    林云香:“赵大妈和她妹子?”


    任维东点头:“我记得你说过她妹子还没退休?周末上午买了直接过去。”说到此,看一下林云香, 欲言又止。


    林云香:“别吞吞吐吐的, 不像你。”


    “东西搁赵大妈妹妹家?”安装电话贵, 电话费更贵,以大杂院的情况,任维东可以很肯定赵大妈家没电话,“无论找谁把赵大妈叫到路口都有可能惊动你爸妈。”


    林保树和冯桂芝退休在家,兴许没等他们找人请赵大妈出来,就被闲来无事在外面闲逛的两口子看见。


    林云香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给娘家人希望:“听你的。”


    任维东露出笑意。


    林云香转向他:“我要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劝我?”


    任维东摇头。


    林云香要不看他在开车,真想掐他,“刚才耳背这会儿又哑巴了?”


    “你没那么蠢。”任维东说实话,“赵大妈好心帮你,你再婚不回娘家,反而去赵大妈家,你爹妈不得恨死赵大妈一家。”


    林云香知道任维东跟她想的一样,真听他说出来也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意。


    任维东眼角余光见状,试着握住她的手。


    林云香僵了一下,果断抽走:“好好开车。”


    单手抱方向盘的人不得不用双手,撇了撇嘴。


    林云香发现离学校和任家近了,“这是去哪儿买糖?”


    任维东:“这不远处开了一家百货商店,里头什么样的糖都有。”


    林云香跟李有良离婚前来过这附近:“什么时候开的?”


    任维东:“腊月二十。”


    那就难怪了,林云香带着小北回娘家了。


    “这几年百货公司的生意不是不好?怎么还有人开?”


    “你说的是国营百货商店。新开的那栋楼都是私人了。里头的店铺全是知名品牌。”上班时间门外没有多少人,任维东开到门口就找到停车位。


    林云香下了车看去,百货公司大门上方一面墙上全是各种叫的出名的品牌。


    任维东拉着她的手:“进去慢慢看。”


    林云香条件反射般挣扎。任维东攥紧,林云香吃痛,抬起脚作势要踩他。任维东笑吟吟道:“尽管踩。反正踩坏了也是你伺候。”


    林云香的脚落不下去。任维东拽她一下,重心不稳的人朝他倒去。任维东顺势抱住她。林云香不习惯,身体又僵的跟木棍似的。待她反应过来,不客气地推开任维东。然而非但没推开,还被抱的越发紧了。


    “差不多得了。”大庭广众之下,他厚颜无耻,她还要脸。


    任维东朝她身后看去:“我怕放开你你更生气。”温热的气息打在耳边,林云香不受控制的红了耳朵。


    任维东勾了勾嘴角,轻轻吻上她的脸颊。


    林云香顿时感觉脸上冒火,急得低吼:“任维东!”


    “干嘛去?”


    疑惑的的女声从林云香身后传来,林云香正准备踹任维东,闻言停下。


    “我过去看看。”


    林云香僵住,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李有良。


    “李有良?”林云香小声问。


    任维东轻轻“嗯”一声。


    “他怎么在这儿?”


    任维东也好奇。他拽林云香的时候感觉有人看他,左右看了看,他的车旁边多出一辆车,开车的人不盯着路,直勾勾盯着他。


    任维东仔细一看,差点骂人,还能再巧一点吗。当他看清李有良车里不止他一人,任维东忍不住幸灾乐祸:“大概是领着新婚妻子来买戒指。”


    “这儿还有卖戒指的?”


    任维东:“一楼吃喝,二楼衣服鞋,三楼珠宝首饰。”轻咳一声,“人到你身后了。”


    林云香下意识转头。


    “林云香?”李有良身旁的女人惊叫,“你怎么在这儿?你跟踪我们?”


    林云香翻个白眼,任维东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有良,就差没明着问,谁跟踪谁?


    李有良瞥一眼身边女子,眼长到哪儿去了,“人先来的。”


    女子这才看清任维东的长相,注意到林云香脸色微红,两人还有一只手十指紧握,“你——你在外面也有人,凭什么叫有良把存款都给你?”


    林云香又翻个白眼。


    李有良羞的脸通红,瞪女子:“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女子指着俩人的手,他眼睛落在家里了。


    任维东松开林云香,女人冷笑一声。任维东长臂一勾,把林云香揽入怀中。女人的笑容凝固,李有良改瞪任维东,故意的吧你。


    任维东颔首,他是故意的。


    “李有良,不打算解释解释?云香可是小北的妈。”


    李有良不想顺着他,也不希望导致他和林云香离婚的罪魁祸首误会他孩子妈,“人家俩相亲认识的。”


    女人面露狐疑地打量任维东。


    任维东冲东边睨了一眼,“那辆车是我的。我好像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叫任维东。”


    女人想说,我管你叫什么。忽然难以置信地惊呼:“任维东?!”


    李有良别过脸,嫌丢人。


    女人指着任维东:“你是,那个任维东?”


    任维东:“如果这四九城没有第二个维东贸易,那我就是那个任维东。”


    “你,怎么可能?”女人转向林云香,使劲摇了摇头,不可能,她离异带娃,应该没人娶才对。就是有人要,也不可能是任维东。


    任维东轻笑一声:“云香,是不是得对她说声谢谢?不是她撬走李有良,你哪能遇到我。”


    林云香瞪他。


    任维东敛起笑容:“祝你们夫妻和睦,长长久久。我和云香还有事,先进去了。”搂着人迤迤然越过李有良。


    李有良张口想说些什么。任维东先问:“孩子几个月了?这么容易激动,小心胎不稳。”


    此言一出,李有良倏然住嘴,想说什么的女人忙看肚子。


    林云香想回头,任维东伸出另一只手挡住,“有什么好看的。”


    “我好奇不行。”


    别说她和李有良结婚那么多年,还有个小北,就是养条狗养只猫,被人弄走了,她也难免好奇对方什么德行。


    李有良没想过和她离婚,林云香便以为小三的相貌和身材都不如她,胜在温柔,在李有良公司上班——这点是李有良朋友告诉她的,两人朝夕相处有了感情。


    如今见到了,林云香很意外,小三身高不如她,但也不矮,她觉着脸面不如她,可比她年轻,看起来二十二三岁。


    李有良朋友说过她是翻译。那最少也是大专毕业,还得是俄语专业。林云香闹不明白:“她怎么会看上李有良?”


    “我也想不通。”任维东回头看去,两人好像吵起来了,“我要是能理解,小三恐怕就不是她了。”


    林云香又想翻白眼:“当第三者很光荣?”


    任维东笑了:“不光荣,不过为你,可以一试。”


    林云香很是怀疑地打量他:“我那么容易跟你,你就不怕以后有个比你更好的,我甩了你跟他?”


    任维东点头:“想过。所以我明知道你是小北的妈,知道李有良家在哪儿,也没故意往附近转悠,跟你来个巧遇。”


    林云香闻言多少有些意外。


    任维东:“当初更多的是不甘心。后来冷静下来又觉着世上不止你一个女人,没必要为了你连累周老师和任老师被人指指点点。再后来有了依依,公司也忙,有心也无力了。”


    “怎么跟我听到的不一样?”


    任维东想问什么,忽然想起张鹏干的好事:“任老板天天入洞房,夜夜做新郎?”


    林云香点头:“难道不是吗?”


    “我可以理解成你吃醋吗?”


    林云香甩开他,推开玻璃门进去。


    任维东大步跟上。


    李有良指着两人背影:“人都走了,你有完没完?”


    “他们真是你和林云香离婚后认识的?”


    李有良无奈地说:“那可是任维东。任维东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用得着——你到底想干什么?小北妈和任维东快结婚了。以后就是请人家,人都不可能去我家,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女人白皙的脸上尽是不甘,她林云香不就是个厨子,凭什么前有李有良把她当祖宗供着,后又被任维东看上。


    李有良见状心慌:“我警告你,不许惹云香。她要是不许我见小北,我跟你没完!”


    “小北,小北,这么不放心,干嘛让给林云香?”


    我不给林云香,难道指望你养。李有良怕她有个好歹,这话在喉咙里过一遍咽回去,“买不买戒指?”


    “买什么买?”女人气得扭身就走。到任维东车跟前,女人停下。李有良不放心地拽住她,“你想干什么?别冲动。这车坏了够你我喝一壶的。”


    女人甩开他,打开旁边车门坐进去。


    李有良暗骂一句,什么德行,阴晴不定跟个神经病一样,以前怎么没发现。


    话说回来,任维东要买糖的时候忘了这百货公司卖戒指。任维东也没想起来买婚戒——这婚结的太仓促,任维东没有任何准备,也没结过婚,更没人提醒他。


    李有良的出现叫任维东意识到不好揣着结婚证证明他已婚,这才想起婚戒。


    林云香跟着他到三楼还以为家里缺什么。听到任维东问她喜欢哪款,林云香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任维东生意人,知道黄金比白金好。可他想象一下黄金戒指戴在林云香手上,果断叫人拿白金戒指。


    突然手上又凉又紧,林云香清醒过来:“买戒指?”


    任维东:“谁结婚没有婚戒。看看行不行。”


    林云香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她犹豫片刻,决定听任维东的,好好给他俩挑一对对戒。戒指选好,任维东就给她戴上,然后伸出手指。林云香不懂。柜台小姑娘笑着提醒该给任维东戴上。


    林云香不是第一次结婚,却是头一次给丈夫戴戒指,拿起戒指那一刻不禁低下头去。


    任维东看着稀奇,小声问:“他没给你买过戒指?”


    刚结婚的时候没钱,也不流行戒指。李有良没买。后来有了钱,卖金银首饰的多了,李有良想起买戒指,但是钻戒。


    小小一点,比黄金还贵,林云香怕弄丢了,一直没舍得戴。


    “一天天的怎么那么多话。”林云香给他戴好转身就走。任维东伸手抓住。林云香差点没站稳,“又怎么了?”


    任维东怕她又不好意思:“看看别的。”


    林云香没有喜欢的:“改天吧。”


    “改天买?”


    林云香敷衍地点点头。任维东看出来了,不过一想证领了也不急在一时,付了钱就带她去一楼买糖。


    出了百货公司,门口只有一辆车,任维东满意地笑了:“你说我们要是三天两头到李有良面前晃晃,那个女人能撑多久不跟他闹崩?”


    林云香提醒他:“李有良巴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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