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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晚风轻轻吹, 街边树叶沙沙作响,过两日又是重?阳节了,街边有不少应景的节礼摊子, 不过夜已深,摊贩们纷纷收摊。


    卫娴看着凑过来的人, 后退小半步, “好啊,既然王爷想送,我?不收岂不是很不识抬举?”


    萧元河很高兴,兴冲冲付了银子,捧着装了一套绘本册子的木匣上到马车上。


    上了马车,卫娴开始犯困,眼皮子打架, 今天她?累坏了,早上出城还打猎,满山跑,下午又跟了张绯玉一路, 腿脚发酸,难受得很。


    萧元河将匣子放在矮几?上,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睡, 还给她?披上薄毯。


    马车开得稳,很快她?就睡着了, 不过也睡得不太安稳,好像是梦到?了什么,嘀嘀咕咕的, 他凑近才知道她?在担心姐姐。


    “萧元河,明天一定要叫我?早起, 我?要一大早就进宫!”做梦都还记得进宫的事?。


    眉头?皱得很紧,他轻轻揉了揉她?的眉心,“都拿到?药了还担心,什么时候才能这么担心我?呀。”


    他在她?心上可?排不上位置。


    回到?府里,他将她?打横抱起来,送回主卧房,招呼她?的丫鬟给她?洗漱。


    卫娴没睡踏实,半梦半醒间知道是他将自己?送回房,也就睡安稳了些,尽圆和尽方帮她?洗漱更衣的时候,她?已经能睡得安稳了。


    *


    萧以镜被萧元河派去?赵府取书信,趁着夜色跃入东棣巷赵府,因为对?地形不熟悉,一不小心混进了主院卧房外。


    刑部侍郎别看为人狡猾,庭院还布置得挺光明磊落,回廊下错落有致摆着各色名菊,角落一丛青竹长势喜人,边上假山形状古朴,还有个?小池塘,看着像是书阁,结果谁能想到?是主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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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里传出来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夫君……啊……”


    这声音又娇又酥,吓得他赶紧飞掠而去?,再也不敢乱听。


    夜风里还传来侍郎大人的沙哑低笑,“夫人,应不应我??”


    萧以镜只恨自己?耳朵太好使,多低的声音都能听到?,实在不好。


    他急匆匆掠出赵府,落在远处大榕树的树冠上,想着什么时候能去?见?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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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突然想到?怎么就从来没听殿下屋里有声音?


    难道王爷真的有隐疾?!


    萧以镜在风中凌乱。


    为了不打扰到?赵大人,他在风中等到?卯时,结果,房中还是跟刚才一样。赵大人真的有空给王爷写信吗?


    他不会是被王爷骗了吧?


    直到?天微亮,萧以镜才在主卧外见?到?侍郎大人。


    “你来的倒挺早。”赵笙笛身上只披了件玄色外袍,内着白色里衣,长发披散在身后,一脸餍足,人也精神,完全没看出来一夜未睡的样子。


    萧以镜赶紧疯狂摆手:“不早不早,赵大人挺早。”


    “嗯哼,上早朝。”声音倒是带着怨念。


    鸡鸣声传来,天微微亮,百官都出门上早朝,朝食未至,随便?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街边到?处是早起的摊贩,赵笙笛在路边叫了一小碗阳春面,巧遇卫国公,两人在同一个?面摊上狼吞虎咽。两人算得上是夜食饭友,经常在同一个?面摊遇见?。


    面摊的陈旧小方桌上还亮着照明用的油灯。


    “赵大人,今日怎么来晚许多?”


    “卫大人的好女婿非让我?给他写审案条陈。”赵笙笛大口吃面,像是在咬萧元河一口,怨气冲天。


    卫国公哈哈大笑:“元河?他对?哪起案子这么关?心?”


    国公爷已经吃完了面,因为要上朝,也不敢吃太饱,怕在殿上失仪。


    “不如我?们路上说。”赵笙笛匆匆吃面。


    吃完他就上了卫国公的马车,他的马车空着跟在后面。


    在马车上,他把审讯花昭月的事?跟卫国公详说一遍,两人在马车上说了一路,直到?离皇宫近了,赵笙笛才在一处僻静的地方悄悄下车,回自己?的马车上。


    卫国公之前也有耳闻萧元河被人寻仇,只是倒没想到?牵扯到?多年前的先太子中毒案。


    这事?一直是帝后的心结,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他让赵笙笛好好看着花昭月,以防有人对?她?不利。


    卫国公忧心重?重?踏上殿前白玉石阶,阶上百官都等着入殿,张家一派的官员见?到?他就没好脸色。


    *


    萧元河拿到?书信时,天已经亮了,桂花的淡雅香气从窗外拂进来,在屋里弥漫开来,他低头?坐在窗边沉思。


    没想到?当年花家曾让隐崖杀手去?过河西,灭了名为瑶镜山庄的江湖门派,何御舟就是瑶镜山庄新入门的弟子,花家之所以灭了瑶镜山庄,据说是因为山庄的庄主是方太医儿媳的兄长,何御舟是个?武学奇才,被杀手们带回了隐崖,花昭月以前也差点被送进隐崖,跟何御舟认识,前阵子在街上见?过他,以为他还是隐崖杀手,曾花钱跟他买萧元河的命,只是何御舟不接这单生意,别家又没胆子接,花昭月才亲自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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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要不要派人去?河西查查?”


    萧以镜一边暗暗打量他,一边谨慎建议。


    “你这是什么眼神?”萧元河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这种被手底下人狠狠怜惜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爽。


    “您怎么住在这?跟王妃吵架了吗?”


    萧以镜实在是被心里的疑问逼得快疯了,不问不快。


    到?底是什么情况,要是兄弟们能解决,无?论是杀人还是绑人,都不会怕,也好过现在看着殿下在这黯然神伤。


    萧元河直接把他打跑了,然后进净室洗漱一番,提起精神进了卧房。


    尽圆赶紧起身行礼,他轻轻摆手,让她?退下,她?纠结了一瞬,才不情不愿地退出门外。萧元河放轻脚步走到?床边,掀开床帐。


    卫娴还睡得香,小脸红润,抱着被子不放,睡相很乖,平躺着,白腻的手臂露出来,把被子抱成团,像只爱睡懒觉的可?爱小猪崽。


    他站在边看看了许久,才笑着伸手推了推她?。“小猪崽,该起床了。”


    卫娴吓了一跳,眼睛猛地睁开,瞬间清醒,“你怎么在这里?”


    还敢掀她?床帐。


    “啧,是谁说要我?一大早叫你起来的?”萧元河放下床帐,背着手踱步到?窗边,看着窗外因为露水而份外娇艳的木芙蓉。


    卫娴裹起外袍跑进净室,大声嚷嚷:“什么时候叫的?我?怎么不记得?”


    昨夜她?明明没跟他说过,这家伙都会给自己?找借口了!


    “王妃,有赵府的书信送来。”小丫鬟在外间传消息进来。


    萧元河替卫娴出去?拿信,看到?外边还有一位赵府的丫鬟在,见?到?他,赵府丫鬟屈膝福身见?礼,他好奇问:“你们家夫人也一道进宫吗?”


    “回王爷的话,我?家夫人身体有些不适,没递牌子,想请王妃替她?带些东西给十一皇子妃。”


    “东西呢?”


    萧元河见?她?两手空空,并未看到?东西,结果被外间那两个?大木箱吓了一跳。


    这东西也太多了点!


    卫娴也是这么觉得,明明昨晚分开时,也只是看中了老虎鞋和虎头?帽。


    *


    临近重?阳节,越来越多世家府邸办着秋日宴,邀请交好人家赏菊饮宴,还有些人家出城游玩,登高望远,听说皇帝还准备当日秋狩,在城外猎场。


    每年秋狩都是年轻公子们大展身手的时候,往年萧远河和谢梧这两人表现突出,获得许多赏赐,今年他们都成了亲,谢梧的皇子妃还有了身孕,估计都不会去?了,所以轮到?其他公子大展身手,一大早就有不少人迫不及待出城准备去?了。


    卫娴他们在路上时,还遇到?她?的几?位表兄弟,他们平日里对?她?也还行,以前去?她?家赏牡丹的时候还见?过面,有时候也会给她?买些小玩意,他们知道她?出阁,嫁给福王时还觉得委屈她?。


    这时候看到?他们坐在马车上一起进宫,心里没品出什么滋味来,却觉得事?情似乎不是他们想像的那样。


    马车驰到?宫门边,卫娴刚下车,就有一道红衣身影翩然飘来。


    “元河哥哥,你来啦,我?有好一阵子没看到?你啦!”


    娇娇俏俏的声音传来,一位妙龄少女朝他们奔来。


    卫娴难得的想起这姑娘是谁,她?是淳安长公主的女儿秣阳郡主,听说她?以前也经常进宫,淳安长公主虽然不是太后亲生的,但是以前关?系也很好,秣阳比萧元河小两岁,以前太后还有意摄合他们俩,秣阳郡主是点了头?的,只不过萧元河是不置可?否,如今这位郡主尚未婚配。


    卫娴侧头?望了萧元河一眼,见?他笑着看向?秣阳郡主,“表妹。”


    秣阳郡主没有给卫娴行礼的意思,甚至对?她?视而不见?,萧元河也没什么表示。


    “元河哥哥,后日你去?不去?翠云山,听说枫树可?好看了!”秣阳郡主凑近想搂住他的胳膊,他微微退了半步,她?不高兴起来,“元河哥哥,你以前最喜欢教我?射箭的,我?现在都能射下一只大雁了,等狩猎那日,我?肯定会拿第一!”


    说完,她?还朝卫娴冷哼:“懒怪人!”


    卫娴:“……”


    这小姑娘怎么这么讨厌?


    “秣阳不得无?礼,这位是我?的王妃。”萧元河斥责。


    “我?才不认,人家都说你们是怪人一对?,才不是呢!就只她?一个?是怪人!”秣阳郡主跺脚,“元河哥哥才不是什么混世魔王!”


    “行了,赶紧行礼,谁要跟你在这啰嗦。”萧元河严肃着脸看她?。


    秣阳郡主不情不愿的行了礼:“见?过王妃。”


    卫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两人互相不喜欢对?方,她?没必要演戏。


    只是不知道萧元河是在演戏还是真的。


    第52章


    皇宫里正准备着?秋狩, 各宫嫔妃开始发力?,今年宋嫔肯定去不了,皇后礼佛不愿杀生应该也不去, 就看谁能拔得这个头筹。


    等在花园中巧遇皇帝的妃嫔也多了起来,卫娴一路走来, 已经?遇到了好几批人, 秣阳郡主长袖善舞,和那些花枝招展的后妃十分熟悉。


    景和帝的后宫其实人数也不多,位份高的没几个,现在更是除了皇后,只剩下一个幽禁宫中的张贤妃,其他?的都是嫔位,养育有皇子的也没进位到妃位。


    后妃们争奇斗艳, 不过皇帝不是贪图美色的昏君,再加上皇后回宫,也没谁敢胆子大到光明正大跑到德仁殿去,只能装成偶遇。


    卫娴是一个都不认识, 只管埋头走路。


    本来萧元河是陪着?他?的,刚走到前苑花园就?被春福叫住,说?是陛下召见, 就?让宫人领着?卫娴往后宫走。


    她先去拜见太后,跟她说?了一会儿宫外趣事, 后来咸宁宫来了不少请安的后妃,她就?先去灵瑜宫。


    “知道你?今日要来,给你?做了好吃的。”卫嫦气色略好, 只是唇色浅淡发干,说?话也中气不足。


    卫娴赶紧将她扶进?屋, “姐姐怎么穿这样单薄就?出来了,小心着?凉。听爹爹说?你?生了病,我好担心的,到处找了药,也担心带不进?来,幸亏王爷找了个太医验了药。”


    进?宫带的东西都是验了又验,还登记造册,当时登记的小内侍神色微妙,她还给了不少封口费,各种打点才带进?来。


    卫娴将白瓷瓶取出,召呼绿腰端了热茶来。


    “这是何药?”卫嫦脸上飞快染上红晕,她脸皮薄,根本不敢把房中事跟其他?人说?,即便是如此亲近的妹妹。


    “反正是好药,太医也说?了这药适合你?的体质,可是找了你?的专属太医看的。”


    “瞧你?,胡太医为人清正,医术高超,你?还拿外头的药进?来,他?怕是心有介蒂。”


    “介蒂就?介蒂吧,自?己?的身体最?要紧,姐姐就?服了吧,你?病好了,再慢慢化解就?是了,我只管送药。”


    “你?呀,现在怎么气色好成这样?元河府里的厨子都把你?养成小猪崽了。”卫嫦点了点她的额头,满意的打量着?,羡慕她的好气色。


    胡太医说?她瘦,得?好好调理调理,为日后做打算,如今天天喝补汤,都快喝吐了。


    六皇子还说?跟元河借个厨子来,但是在宫里,哪能让个外男当厨子。


    “我最?近学了好多东西。”卫嫦兴致勃勃地聊起最?近忙碌的结果,“射箭、骑马、抚琴……学了好多好多,姐姐,我能感?觉到你?小时候那种被祖母逼着?学这学那的痛苦了。”


    她的变化还挺大,初见她时,卫嫦也吃了一惊,发现她还长高了一点。


    皮肤也更好,吹弹可破,比以往更美。


    “元河今天没陪你?来?”想到四?皇子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卫嫦略有些担心,万一遇上又是麻烦,玉枢宫最?近来了个张紫娆,四?皇子常在外面行走,避开烦心事,尤其喜欢在前苑花园。


    成婚的皇子留在宫中确实有些不便,听说?为此,陛下和?皇后娘娘还起过争执。


    此时,春福领着?萧元河走进?西苑,没等他?发问,老太监就?扑通跪下。


    “福王殿下,其实不是陛下召见您,是陛下和?皇后娘娘起了争执,吵了起来,老奴一时无法,六殿下不在宫中,听说?您今天来,老奴就?想着?请您救急。”


    “他?们是为何争吵?前阵子不是挺好的吗?”萧元河吃了一惊,他?以为不用再做和?事佬了。


    在他?看来,景和?帝与皇后是最?别扭的夫妻,两人之间有太深的纠葛,剪不断理还乱,好不容易把人劝回宫,现在又变成这样,外面也知道帝后不和?,自?中秋同?登台之后,击破之前帝后不和?的谣言,现在又再次起争执,头大啊。


    以后他?肯定不会跟卫六闹别扭,他?只会好好哄着?她。


    “除了先太子的事,还能有什么事?不知道是谁嚼舌根,在皇后娘娘跟前说?了花家遗孤的事儿,嫌起陛下没有斩草除根,如今六殿下又面临同?样的威胁,如此下去,她有几个儿子都不够用,况且她就?只剩下六殿下了。偏偏陛下刚把六殿下派出京城,这个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为了争位针对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她还有什么念想。如今陛下就?在坤和?宫外,进?不得?宫门,下朝就?一直在外面,吃了闭门羹,已经?两三日啦,后日就?要起程往行宫狩猎,要是皇后娘娘不在宫内主持大局,陛下怎么能安心?”


    “你?叫本王来也没用呀,六哥又不能马上回来。”豫州离京城有好几百里呢。


    “这就?是皇后娘娘气恼的地方,一起贪污案哪用得?着?皇子当钦差去处理。已经?好几天没收到音讯,皇后娘娘这不是担心得?日夜睡不着?吗?偏偏四?殿下又老在眼前晃悠,摆明了陛下对四?殿下罚得?不够重。”


    萧元河摆摆手:“行了,起来吧,我去看看,对了,你?替我去灵瑜宫传个话,我一时半会儿过不去,有可能要在这边留饭,你?让我的王妃就?待在灵瑜宫,等我回去再陪她去秋水宫。”


    “是,老奴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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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福行了礼就?一溜烟跑了。


    前面静悄悄的,也没人,大约都把人驱散了,难得?艳阳高照,宫道两边的花草都被晒得?无精打采的,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紧闭的宫门外。


    萧元河上前,扑通行了大礼:“臣参见陛下。”


    景和?帝:“……”


    怎么把这小子叫来了?


    “陛下,臣想带一人去行宫狩猎。”萧元河根本不提皇帝的烦心事,只提自?己?的。


    “起来了吧,这时候你?倒是会见外,连舅舅都不叫了,是怕知道太多朕会把你?斩了不成?”景和?帝伸手将他?拽起来。


    萧元河这才嬉皮笑脸道:“舅舅又跟舅母吵架啦?”


    小时候他?可太常见了。两人都是别扭的性子,和?好之后如胶似漆,吵架也是真的吵。


    “还不是因为你?!”景和?帝一拳打在他?肩膀上,“抓到花昭月送回湧江就?是了,关刑部大牢做什么,刑部尚书上了道折子,不知道哪个管不住舌头,跟皇后说?了。你?要是替舅舅说?和?说?和?,我就?让你?带人去行宫。”


    “舅舅,你?这画大饼呢。”萧元河不干。@无限好文,尽在


    景和?帝从袖中掏出一宝物扔给他?,笑骂:“朕的私库迟早被你?陶空。”


    扁平的鎏金宝盒里是一张五百两银票,萧元皮早就?习惯,将宝盒纳入袖中,这才上前敲门,大声嚷嚷道:“舅母,我是元河呀,有六哥的消息,特地进?宫禀报。”


    宫门顿时大开,皇后急奔而来,脚下的鞋子都穿反了。


    “澈儿有消息了?”


    “嗯嗯,刚到豫州,路上出了点小变故,也还好,人没受伤,您还信不过暗卫?有上百个护着?呢,铜墙铁壁,安全着?呢。”


    景和?帝趁他?们说?话的功夫抬脚迈步走进?坤和?宫。皇后瞪了他?一眼,倒没轰他?出去。


    其实他?也说?过谢澈安全没事,但是皇后就?是不相信。


    萧元河笑眯眯地扶着?皇后的手臂,边走边说?,“舅母,我得?了一盆少见的凤凰展翅,就?摆在六哥宫里呢,您闷在这,也不让嫂嫂来请安,大家都担心着?,嫂嫂还病着?呢,您就?不怕六哥忧心嫂嫂一个人在宫里愁得?办不好差事?现在正需要你?在宫中主持大局,护着?嫂嫂呀,她身子骨这么弱,需要好好静养,要是知道陛下去行宫,你?又不管事,别人欺负她怎么办?”


    “谁敢?”皇后柳叶眉一扬,音量提高。


    周围宫女内侍纷纷低头虾腰。


    “明的自?然不敢,暗地里就?不知道了,得?认真查查。”萧元河扫过那些谨慎小心的宫人们,敲打一番,“有人管不住嘴,说?些难听话,也有些人只说?好话,您不亲自?去看看,查出干坏事的重罚,都以为咱们好欺负呢!”


    景和?帝坐在一边看着?他?说?得?天花乱坠。


    萧元河也真的很能说?,口才又好,逗得?皇后心情大好,景和?帝也说?了不少软话,帝后重归于好,他?赶紧偷溜,不打扰他?们了。


    本想去灵瑜宫,加快了脚步,结果被秣阳郡主看见,非要跟着?,只好带她一起进?灵瑜宫。


    卫娴本以为他?是留在坤和?宫,谁知道他?居然跟好妹妹一起进?来,立刻不爽扭头,假装看不见。


    偏偏萧元河毫无自?觉,凑到跟前,眉开眼笑地蹲在躺椅边,也不说?话,就?只会笑。@无限好文,尽在


    卫娴转到哪,跟到哪,最?后她怒了,“你?这是干什么?”


    “看见你?高兴呀。”福王殿下开始耍无赖,变着?戏法掏出个扁平宝盒,“给你?的。”


    他?听说?她喜欢银票。


    今天挣到的都给她。


    “什么东西?”卫娴十分?嫌弃,不想要,又被他?塞手里。


    边上秣阳郡主倒是羡慕不已:“陛下的宝盒!”


    宝盒里肯定是宝贝,要么是上好玉佩要么是银票,反正就?是很值钱,她长这么大,就?只得?过一次宝盒,萧元河最?得?宠,一个月总会得?一个,让她十分?羡慕嫉妒。


    而现在,他?随便手把宝贝献给卫六,更是让人心烦。


    以前的元河哥哥对她可好了!


    第53章


    秋日暖阳洒在庭院中, 灵瑜宫里的丫鬟们趁着日头好?,把皇子妃的画取出来晒,还有六殿下的书?, 也需要晒一晒,去去书?虫。


    以往萧元河坐不住, 总不愿做这些, 现在倒多了些耐性,在一边帮忙。


    他个?子高,把晒架升高,将?画作悬挂在上面,还可以一边欣赏一边逗卫娴说?话。秣阳郡主已经被他的冷淡态度气?跑了。


    “你的小表妹跑了。”卫娴面无表情地跟他说?。


    “跑就跑了,她会再回来的。”萧元河不太在意,继续站在架边, 帮忙悬挂画作。


    卫娴瞥了他一眼,在他回头前又?移开视线,心里嘀咕,今天这人一直赖在这里做什么?


    果然, 没过多久,秣阳郡主又?跑进来,手上捧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画递给他, 娇声娇气?道:“晒晒。”


    卫娴认出这是?湫华宫里,萧元河的画作, 果然,这家伙对小表妹不一般,能随意进出他的书?房。


    “是?应该晒晒, 今年就没晒过。”他转身,一幅幅接过那些画, 两人极有默契,仿佛做过无数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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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秣阳郡主还得?意地望了卫娴一眼,满眼挑衅。


    一个?人平时普普通通,一旦有人靠近示好?,心里难免有一种这是?个?香饽饽的感觉。卫娴不敢承认,她现在还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的烦躁。


    卫嫦心思敏锐,见她沉着眉眼,有意帮萧元河一把,将?他招过来,“元河,我记得?你以前画过阿娴小时候,取来让她看看。”


    “六嫂嫂。”秣阳郡主不高兴,“元河哥哥画我才多呢。”


    小姑娘气?鼓鼓的,仿佛自己?的靠山被人抢走,非得?缠着萧元河承认他们非一般的情谊。


    卫娴知道这位郡主,她父亲极有文才,就是?英年早逝,淳安长公主就带着一个?女儿孤单单的住在公主府里,太后曾松口让她改嫁,当时还有不少青年才俊对淳安长公主有意,只是?她不愿意让秣阳郡主叫别?人爹,一直没改嫁,一人寡居抚养郡主。


    秣阳郡主也算是?萧元河的青梅竹马,也就是?她听他要?大婚,一气?之下跑到父亲祖籍之地,没在京中。


    可能是?在重州寂寞了,这才回京。


    现在看着还不死心。卫娴摸了摸袖中的宝盒,脸上神情始终有些恹恹不高兴。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一股脑归于秋日犯困没睡够惹的烦心事?。


    压下这些混乱心绪,她仔细观察自己?的姐姐。卫嫦刚喝过她带来的药,虽说?不是?药到病除,但是?唇干舌燥的情况有所好?转,眼中血丝也没那么多,看来确实是?对症下药。


    “姐姐,你感觉怎么样?”她微微倾身,温柔地打量卫嫦,阳光洒在她淡黄的宫裙上,眉目如画,像仙女下凡,识得?人间烟火。


    萧元河转头就看到这一目,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挠过,还有一丝淡淡的得?意。


    他的王妃是?京城最?美最?善良的姑娘!


    卫嫦发?现她强行转移话题,总感觉她有什么事?闷在心里,不过妹妹比她有主意,她无话可劝,只好?帮忙将?秣阳郡主引走,“郡主,我画室里还有画,可否帮忙取出来?”


    “可以呀,六嫂嫂,我去拿!”秣阳郡主开朗地应了一声,转身就沿着回廊走了。


    她看着是?灵瑜宫的常客,宫女熟稔地带她去画室,粉红的衣裙在花间像一只翩然起舞的蝴蝶。


    卫嫦轻轻握住卫娴的手背:“喝了你带来的药,好?多了,六殿下刚离京的那两日,我着实难熬,本来他不想?去,但是?在这节骨眼,总不好?逆了陛下的意思,陛下也是?重用?他。”


    “若是?见效,让胡太医给你配药,方子都写着呢。”


    “这是?自然,你不用?担心我。”


    “嫂嫂也不用?担心她,有我呢!”萧元河不知河时走上回廊,蹲在她们身边。“六哥不在京城,我就是?你们的靠山。”


    一惯的臭美自大,卫娴都习惯了。


    她情绪低落,萧元河以为她是?因为刚才不陪她用?午膳她在闹别?扭,“好?啦,咱们晒完画就去秋水宫,替你那好?友送东西去,你都不知道,那两箱东西,光是?登记造册就花了小半个?时辰,现在估计也送过去了,保证他们大吃一惊。”


    他刚说?完,吃惊的人就来了,还在门外,谢梧就嚷嚷起来:“元河,你怎么突然送这么多东西入宫?可太够兄弟了!”


    孩子还要?好?久才出世呢!


    “正要?去看你们。”


    “嗐,应该是?我们来看嫂嫂和你们。”谢梧小心翼翼扶沈蔓坐下,被沈蔓拍着手背推开了,嗔了他一句,“我又?不是?豆腐做的,你用?得?着这样?”


    月份小,还不太显怀,不过饭量见长,沈蔓圆润不少,原来英气?的眉眼变得?柔和,变化有些大。


    “好?小子,你是?我们这群人中第一个?当爹的,就说?吧,以前是?谁信誓旦旦要?潇洒走天下,看看你现在这样。”萧元河也有阵子没见他,用?力捶了捶他的肩膀,差点把他捶下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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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些。”卫嫦温柔扶沈蔓离他们远点。


    “那就这么娇弱了,我娘怀我的时候还健步如飞,跟我爹在练兵场上对招呢,我也是?在军营里出生?的。”沈蔓摆了摆手,她看起来情况比卫嫦好?得?多了。


    “嫂嫂,你今日气?色不错,前几日我可担心死了。”她转头看卫娴,“王妃,你是?不知道,前夜有多凶险,绿腰找到我的时候只会哭。碰巧胡太医不当值,那夜来的是?我的太医,连都惊动太后了。”


    “哪有这么严重,阿娴你别?听她瞎说?。”卫嫦赶紧阻止她。


    卫娴也知道姐姐向来报喜不报忧,受了委屈也闷在心里,怪不得?瘦成?这样,“姐姐千万要?保重身体,不然六殿下多不安心,把差事?办砸了怎么办?”


    “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卫嫦还是?忧愁。


    千里外的豫州,暴雨来袭,黑色浓云压顶,暗如黑夜,崎曲山路上,一队人马狂奔,身后有追兵,利箭满天飞。


    “你们护着殿下先走,我留下断后。”


    暗卫首领青芜抬手一抹脸上的雨水,咬牙横剑,他的马口吐白?沫倒地,他迅速跃起,稳稳落地。


    谢澈衣裳尽湿,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听我命令,即刻弃马上山。”


    他声音很轻,但是?目光坚定,无惧威胁。


    青芜看了他一眼,手一挥,所有人翻身下马。人并不多,他们没有防备,没想?到豫州总兵胆子大到这个?地步,还想?伪造成?他们被山匪劫杀的假相。


    就连谢澈也没想?到,这次居然挖出一桩大案子,豫州总兵勾结北狄,欲谋反祸国,证据绝不能落入对方手中,能将?州兵派来,看着是?不会放他们活着回京。


    “前方就进入河西地界,翻山过去,请求支援。”谢澈跳下马,只是?他功夫平平,逃亡路上生?死难料,顺手就将?装着证据的包裹塞给离自己?最?近的人,“青芜,保住证据,亲手交给陛下。”


    “殿下……”青芜眼眶顿时红了。


    他身为六皇子的暗卫首领,却没能护他周全,还有何面目回去见陛下?


    “提起精神来,天无绝人之路。”他将?白?色锦衣上的血迹擦了擦。


    刚才他后肩中了一箭,血喷了出来,只是?简单洒了些金创药粉,但是?雨势太大,把药粉给冲没了,血染锦袍,看着触目惊心。


    青芜也不知道他伤势如何,只能扶着他飞速掠上山。


    河西总兵是?武威王部下,暗卫们也是?清楚的,立刻将?马匹往前赶引开追兵,争取时间,他们则是?跟上青芜,紧握手中剑护在周围。


    庆幸有大雨冲刷他们的痕迹。


    追兵没想?到他们会弃马上山,追着马蹄声往前跑,等他们追上时,只看到前面数匹马毫无章法地狂奔,六皇子早就没影了。


    “快追,挖地三尺也得?把他们找出来!”


    *


    皇宫里,卫嫦突然一阵心悸,晕了过去,吓得?卫嫦以为自己?带来的药有问题,正在郁闷自责。


    “太医正在里面看诊,不会有事?的,章太医有神医之称,陛下的太医,医术高超。”


    萧元河陪着她,哪也没去,秣阳郡主嘟着嘴巴想?说?话,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得?咽了回去,正在怄气?。


    皇帝皇后听说?卫嫦晕了过去,也赶了过来,此时坐在花厅中,景和帝安慰皇后:“想?来阿嫦这些日子忧思澈儿,日夜难熬,都怪朕派他去豫州。”


    “朝中人这么多,你偏偏派他去,他一个?文臣,长途拔涉,身子骨又?不硬朗,派梧儿去不是?也一样?”


    谢梧突然被点名,坚起耳朵。@无限好文,尽在


    “沈蔓有孕,他去能做什么?不如在宫里陪媳妇。”


    “我心里总不踏实,陛下,你再派人去吧。”毕竟母子连心,皇后也十分不安,心绪不宁,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不想?唯一的儿子也处在危险之中。


    也是?因此,帝后心中始终有心结未解。


    景和帝却觉得?男子不能怕死,对谢澈寄以厚望,总希望他变得?更坚强些,有足够的实力担起担子。他当然可以留在宫中,跟其他兄弟一样享乐,但是?他不能。


    不会武不要?坚,他会给他训练很多很多死士,重要?的是?,他不能怕死。


    怕死的人承担不了一国重任。


    狠心将?他派出去,身为父亲,他也十分担心,但是?他不后悔。


    “恭喜陛下。”章太医掀帘而出,满面笑容,“六皇子妃有喜了。”


    卫娴蓦然愣住,萧元河轻轻拥住她,凑在她耳边,温柔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上。


    “你看,否极泰来。”


    第54章


    何御舟一大早接到萧元河的信, 立刻动身去河西,寻找线索,同时得知庄主?尚在?人世, 喜极而泣,路上跑死两匹马, 三日就到达河西边镜的流沙河。


    白马差点口吐白沫, 他只好停下?来,让马饮水吃草。


    河西跟豫州隔河相望,他远远看到那边山上人头攒动,不由得往那边多看了几眼,突然眼角余光看到河边有一抹白色,像是个人,赶紧走过?去看看情况。


    那人背上伤痕累累, 伤口因?为淹了水,泛着白色,头发散乱,衣衫虽破却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上的。


    他赶紧上前探查, 发现他还活着,赶紧将他扶起,塞了颗保心丸。


    仔细打量, 总觉得有些面熟,想了一会才记起这位是六皇子谢澈。作?为杀手头子, 京中?贵人他就没有不认识的。


    只不过?,六皇子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难道跟对面山上的人有关?


    何御舟小心谨慎地?将他扶上马,匆匆离去。


    谢澈醒来的时候, 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废墟之中?,吓了一跳, 赶紧挣扎坐起,不过?伤得太重,没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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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动,你伤得很重。”少年清亮的声音传来。


    他侧头看见有个黑衣少年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苦味药汁。


    “是你救了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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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御舟轻轻吹了吹勺里的药汁递了过?去,笑道:“你可是我花一两银子救回来的。”


    “救命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谢澈吃力坐起,“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姓何,名御舟。”


    “何处御舟行?,好名字。”谢澈赞了一句,“在?下?谢澈。”


    何御舟眼眸一黯,这名字是庄主?取的,他本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就在?瑶镜山庄过?了几天舒服日?子。


    庄主?对弟子们?很好,人也很亲切,可惜,没几天,瑶镜山庄就突遭横祸,全庄上下?都死了,山庄付之一炬。


    不过?,他会替庄主?报仇的。


    何御舟默默喂药,谢澈默默喝药,废墟里灰尘大,能看到有烧过?的痕迹,烧了大半的横梁还能看到雕刻着精美的云纹。


    这处地?方以前肯定?是座十分华丽的府宅。


    喝完药,谢澈犯困,睡了过?去,何御舟端着空碗出去。


    他在?谢澈昏迷的时候把?周围几间破屋整理?了出来,这处是庄主?的卧房,若有什么线索,肯定?就在?这里。


    *


    卫娴因?为卫嫦有喜而留在?宫中?陪伴,萧元河将湫华宫收拾一番,两人就住在?湫华宫里,只不过?卫娴住在?主?殿,他住在?偏殿。


    白天,他出宫办事,晚上,他就回到宫里,跟她说外面的趣事,给她解闷。


    “明日?陛下?启程去行?宫,你去不去?”


    用过?晚膳,他们?在?正殿廊下?赏花,两张坐榻挨得近,卫娴都能听到他怦怦的心跳。


    两人的呼吸也纠缠在?一起。


    “不去,我要陪姐姐。”


    宫里一下?子两位皇子妃一位侧妃有孕,太后十分高兴,取消了秋日?宴,秋狩也不让谢梧谢湛去,都被留在?宫里,倒没拦着萧元河。


    不过?看到卫娴不去,他也不去。胳膊肘撑在?扶手上,倾身与她说话,“那我也不去。”


    卫娴侧眼瞧他:“你那表妹可是很想你去,她会射箭呢。”


    语气蕴含着一丝丝酸气,这丝酸气被萧元河捕捉到了,他开心起来,原来卫六是在?意?他的,要不然,怎么会酸溜溜地?提起秣阳,想起无名楼上那一幕,不由得心痒痒,小心凑过?去,打算再用美男计,被她按住脸推到一边去。


    “别?凑过?来,旁边去。”


    边上那么多空位,就会来挤她。


    “不去,我就在?这里。”萧元河伸手将她乱挥的手握住,“我就陪着你。让敬臣去帮我猎白狐,给你做狐皮裘。”


    “你不去,他也能进猎场?”


    “舅舅喜欢他的厨艺,花一千两借了他过?去。”


    萧元河掏出宝盒,打开给她看里面的千两银票,然后盒上盖子,塞到她手里,“我的银子都给你花。”


    “我是缺银子的人么?”卫娴又?把?盒子塞回给他。


    两人亲昵的挨在?一起,小宫女们?面红耳赤,悄悄去备热水。


    萧元河一把?抓住她的手,轻轻揉搓,“夜里风凉,你的手这么凉,赶紧睡觉吧。”


    本来还想带她旧地?重游的,还是等下?次吧。


    卫娴却没睡意?,还想待在?外面。天上繁星闪烁,皇宫也安静下?来,树叶传来轻微的沙沙声,她现在?已经熟悉皇宫里的夜色,湫华宫视野还好,能看到大片天空,庭院也大,有两座殿阁,正殿离偏殿很近,她和萧元河成婚之后,其实都没在?哪里长住过?,不是在?公主?府,就是在?福王府,现在?又?住在?宫里,总觉得认榻的毛病已经养好了。


    “卫六,你是不是不高兴?”萧元河察颜观色,小心翼翼地?问。


    自从?知道她姐姐病了,就一直没开心过?,即便太医说是有喜了,她也是忧心重重。这是为什么呢?


    萧元河只恨赵大人不在?这里,不能让他取取经。


    卫娴是担心的,小时候,她爹的一个妾室就是不小心摔跤导致孩子胎死腹中?,那位姨娘也死去了,孕育孩子实在?是风险大极了。


    “萧元河,生孩子很疼很疼很疼,一不小心还会摔倒人就没了,所以十一皇子才对蔓蔓那么小心。”


    “嫂嫂有你陪着,肯定?会好好的。”萧元河温声安慰她。


    “可是,我不能在?宫里待着等到孩子出生呀。”


    还有十个月呢,她待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听小宫女们?说悄悄话,总觉得皇宫处处不安全,都恨不得把?姐姐接出宫去静养。


    其实凭平而论,姐姐成婚四年,早盼着有孩子环绕膝下?,现在?有孕确实是喜事。


    卫娴也知道自己这是关心则乱,但是她就是止不住要担心这忧心那的。


    “你是不是有些焦虑了?”萧元河起身蹲到她身边,凝望着她的眼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放宽心好吗?”


    宽大的手掌按在?她的头顶,温暖且有力量,让她精神好了些,抬眼望他。


    萧元河有一双非常好看的凤眼,明亮,清澈,映着她的身影。


    卫娴发现,他总能在?她无助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比如小时候那次宫宴,八皇子欺负她,她不知所措,是他揍得八皇子到现在?都不敢看她一眼。


    他确实和其他男子不同,这样的不同吸引她靠近,一探究竟。


    可是这太冒风险,也太麻烦。


    “好吧,看你这样茫然,本王来给你指点迷津。”萧元河将她拉起来,“你就是太懒了,不出去走动走动,人一懒就爱胡思乱想。”


    他突然揽着她的腰跃上主?殿的歇山顶,卫娴吓尖了一声,意?识到是在?宫里,赶紧闭嘴,但是殿顶太高,她吓得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干什么?快带我下?去。”


    她好怕摔下?去。


    “怕什么。”伤刚好的萧元河又?能用内力了,直接带她掠过?重重殿顶,飞到无名楼阁上,卫娴不敢大叫,一口咬住他的肩膀,他则开怀大笑,引来暗卫,发现是他,暗卫们?左右为难。


    他指着繁星闪烁的天空,“卫六快看,那里有一个最亮的星星!”


    皇宫里还有哪个地?方福王殿下?没跑进去过?,就连陛下?的德仁殿,他都闯进去过?,陛下?也只是轻罚轻放,更何况现在?他也只是在?无名楼阁上看星星。


    福王殿下?有分寸,知道哪里能去,哪里不能。


    暗卫门又?隐藏到暗处。


    “笑一下?嘛,卫六,舅舅不会在?意?的,大不了我把?银票还他。”萧元河将她放在?上次他们?站过?的位置,俯望万家灯火。


    皇宫太大,即便在?这里笑,也不会有人听到。


    以前他烦恼的时候,总会找个僻静的高处望远,眼前开阔就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了。


    起初,卫娴还不想笑,结果被他挠痒痒,忍不住笑出声来,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大,的确,在?高处笑的时候,有一种将胸中?闷气震碎的感?觉,原来,她胆子那么小,缩在?自己的壳子里,不敢行?差踏用,怕疼怕死,宁愿蜷缩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这样就不会有意?外发生。


    卫娴终于开怀大笑,感?觉前所未有的清醒。


    两人在?无名楼上发疯,周围的暗卫捂着耳朵,当自己听不到,福王殿下?夫妇也太能折腾了。


    笑够之后,卫娴才发现,星空璀璨,像一条星河,所有星星都汇聚河中?,她终于有勇气问出口:“我是说,如果你喜欢你的小表妹,可以等到姐姐的孩子出世后再和离,现在?不行?,我怕她担心我。”


    “谁说我喜欢秣阳?”萧元河一听,愣住了,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喜欢秣阳,他明明喜欢的是她,难道,她有喜欢的人了?@无限好文,尽在


    这可不行?。


    表示这么明显,还用得朝人家说吗?卫娴小声嘀咕。


    萧元河执起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可是看不到那一丝介意?了,卫六不介意?秣阳,也不在?意?他,巨大的恐慌让他着急了。


    “我不喜欢秣阳,我心悦你。”


    这句话说得前所未有的认真,他是真的喜欢上卫娴了。


    他违背了他们?的结盟章程,但是,他一定?要让她知道,除了她,他再也不会让别?人当他的王妃。


    第55章


    夜深人静, 静谧到卫娴不能假装听不到。


    她应该相信他?吗?


    她不知道。


    在皇宫里说这些总感觉没有说服力,都?说最是无情帝皇家,皇宫可不是一个适合说这些?的地方?, 再说,他?们只是结盟, 她还没想过假戏真作的情况。


    看到她沉默不语, 萧元河的心一直往下沉。


    一阵风拂过,带着丝丝秋凉,拂过面颊,星光都被云层遮挡,星河也看不见了。


    卫娴收回目光,很认真?地看他?,“萧元河, 你觉得京城之中,哪一对夫妻最让你羡慕?”


    哪一对?京城中世家子弟,与他?同龄的都?已婚配,日子如?何不好说, 比如?他?的好兄弟谢梧,对妻子小心翼翼,担心的是妻子还是孩子他?不知道, 再比如?慕容玖,他?的夫人就?最烦他?流连花楼, 像谢湛那样的,妻妾争宠更?是让他?耻于为伍。


    即便是皇帝皇后,也总是别扭吵架, 更?不用提他?父母,聚少离多?, 实在称上不让人羡慕,其实他?理想?中的夫妻生?活都?不是这样的。


    “如?果一定要给一个答案的话,大约是岳父岳母吧。”这不是讨好之言,确实这两位让他?感觉最接近他?想?像中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会说赵大人夫妇。”卫娴扬了扬眉,她不只一次看到他?在暗中观察赵笙笛,他?现在这么说,怕是只想?让她高兴罢了,“而且,你知道吗,我爹我娘其实也吵架,为了我。”


    卫娴倚到美人靠上,眺望远处的万家灯火。


    萧元河坐在她对面,看着她,难得的安静下来?,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过了许久,卫娴像是从回忆中走出来?,看了他?一眼,“我娘总想?把我教成像姐姐那样人人夸赞的才女,而我爹就?想?让我过自己喜欢的日子,而我呢,其实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别人替我安排是最好的,所以,我会照着我爹的喜好去?长了,因?为怕麻烦,我什么都?不做,这样,就?不会出错,最多?就?是人家说我懒,我不会女红刺绣,也不会理账持家,更?不会洗手做羹汤,我不会为了讨好谁而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嗯,我知道。”萧元河点头。想?起她小时候就?是不愿意讨好八皇子才处处被为难,因?为八皇子老?是为难她,他?才注意起这个卫国公家的小姑娘。


    她总是慢吞吞地走路,没事最喜欢乖乖坐着,很安静,不像其他?小姑娘那么好动。有一次宫宴,她明明不喜欢银耳羹,宫女给她端了,她也吃了,小口?小口?地苦着脸,眉头皱在一起。


    那时他?就?在想?,卫家这个六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谢梧想?捉弄她,他?拦住了,说他?们不欺负乖巧的小姑娘,谢梧还很生?气,觉得自己的好兄弟变了。


    现在想?起来?,他?和卫娴之间其实早就?认识。


    只是他?好动,不喜欢安静,现在也是如?此,显然,她现在也没变,依旧喜欢安静。


    他?们之间,要么有一个人做出改变,要不然真?走不到一块去?。


    所以他?明白为什么卫娴不相信他?,即便他?表明心迹。


    “不要紧,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情,我也可以做我喜欢的事情,我们就?顺其自然,我也不演戏,你也不用担心我纠缠你。如?果在六哥的孩子出世之后,你还是没有改变,觉得我们不合适,我会按你说的做。”


    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他?是懂的。


    “这算是我们的新约定吗?”他?看着她的眼睛,“那以前的那些?章程,是否可以修改了?”


    卫娴看他?迅速提出新要求,果然这人也是冷静到可怕,不会为情所困,冷静的人多?多?少少让她感觉到安全,毕竟还可以谈条件,像谢湛那种?疯子,那才是没什么可谈的。


    “当然,有些?确实不方?便,不如?今天我们只说一条。”卫娴弯起唇角。


    萧元河也笑了起来?:“你说。”


    他?就?不信他?做不到。


    “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这是当然。”


    “包括你的暗卫。”


    “也行!”虽然支开暗卫有些?不妥,不过他?出门的时候,她又没跟着,她跟着的时候不会有什么危险。


    两人说开,像是重新认识对方?,聊起不少过往趣事。


    “卫六,你知不知道,四月时,你家牡丹宴,你踢宋晏下河,我还帮你踩住他?,不让他?出水透气,早知道后来?那么多?事,我当时就?应该把他?踩死。”说起这事,萧元河还有些?遗憾。


    卫娴白了他?一眼:“你是想?让我家出事吗?要真?从河里捞到他?的尸体怎么办?”


    两人越坐越近,萧元河也喜欢现在这样,轻松聊起以前的事情,不用猜测她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


    私下里,他?们之间不应该作戏。


    “应该会转到刑部办案吧,你是刑部画师,可以画一画我的模样,然后全城通缉。”萧元河像是想?到什么,开心起来?,“这样,我们当时就?见了面,也不用你后来?找借口?找我了。”


    卫娴想?了想?,要是当时知道他?在,还不一定找他?结盟呢,不过这事她就?不说了,这家伙现在喜欢她,只不过,不知道这样的喜欢能维持多?久。


    她可以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爹爹说,当迷茫的时候不做决定或是缓做决定,她觉得很对。


    萧元河跟她,他?们都?需要时间把一时的意乱情迷变成细水长流的真?情。他?们会走出什么样的路来?,也是由他?们决定。


    *


    谢湛最近过得非常不顺,原本一切顺风顺水,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玉枢宫又天天吵翻天,他?根本不能好好静下心来?谋划,甚至张绯玉来?了,也因?为张紫娆的存在变得没那么愿意为他?出谋划策。


    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四哥,想?什么呢?”八皇子谢沐一身黑甲,大步走进?玉枢宫,“明日父皇前往行宫狩猎,你不能去?,我替你赢个彩头回来?。”


    谢沐今年及冠,最近调到兵部任职方?司主?事,掌管兵将军功惩处,虽不涉兵权,但是手握实权,混得还不错,宋家出事时,他?不在京中,也就?没牵连到他?。


    中秋过后他?才归京,他?是长年在外替皇帝巡视兵营。


    他?坐到谢湛对面,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回宫没几天又要出门,丽儿很有怨气,听说你新纳的侧妃喜欢画画,她想?过来?一起玩。”


    八皇子妃出身武将世家,但是和沈蔓不同,她厌恶武将的一切,对谢沐也不假辞色,但是谢沐偏偏吃她那一套,被迷得什么神魂巅倒,侧妃也不敢纳。


    谢湛看了他?一眼,心里不是滋味,“她要想?来?就?来?吧,只是娆娆脾气不好,被气到可别怪我。”


    “那是自然,哎,我才出京半年,母妃就?这样,我都?不敢去?求情,明日出宫,还要想?着怎么讨好父皇,让他?不要对母妃不闻不问,以前他?多?好,怎么能这么无情。”


    “慎言!”


    谢湛被禁止出宫,前几日也是谨玉替他?求了情才能出宫一趟,他?还分成两次,宝贵的出宫机会他?不想?浪费。若是再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出去?,他?就?别想?出去?了。


    “四哥,你说现在萧元河也在兵部,不如?……”谢沐做了个只有兄弟俩知道的手势。


    “暂时先按兵不动,你现在的位置不容有失。”


    “可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想?个法子让你自由出宫才好。”


    谢沐虽是个武夫,却不是有勇无谋,他?在兵部的位置是自己实实在在挣来?的。这些?年他?勤练武功,还与江湖武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张绯玉没回京时,他?们兄弟俩就?是商量着如?何争夺那个位置。


    “父皇最近对我起了疑心,也是我大意,以为张家不会坐视不管,谁知道张太师会致仕。”谢湛也是摇头苦笑。


    他?们这一次都?被皇帝摆了一道,损兵折将。


    谢沐还要说什么,被身后娇娇滴滴的声音打断,“谢沐,你来?干什么?殿下,你说过不让他?出现在我面前的。”


    张紫娆气红了眼睛。


    年初宫宴,谢沐因?为醉酒,出言调戏了她,她大怒,差点惹得龙颜不悦,当时是谢湛替她解围,后来?,又替弟弟道歉,说不会让他?出现在她面前。


    现在,她才入宫,就?这样言而无信!


    谢湛一阵头疼,谢沐深表同情,四哥为了登上那个位置,真?是什么都?放弃了,他?就?做不到对自己这么狠。


    “四哥,我先回去?了。”谢沐起身就?要溜。


    张紫娆得意洋洋冷哼,等他?离开,她羞红着来?坐到谢湛身边,“殿下,我给你炖了汤,你来?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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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汤,谢湛头皮发麻,两个女人争宠,天天送汤,他?快喝吐了。


    “娆娆不如?等绯玉来?之后才拿出来?,今日他?会进?宫。”


    “哥哥来?也是和你进?书房去?谈事,哪轮得到我跟他?说话,最近他?还要筹备婚事,殿下……”


    张紫娆食髓知味,一看到他?就?缠上来?,他?几乎要后悔自己的选择。


    这样下去?他?不会被掏空了吧?


    钟侧妃有孕,其他?侍妾没实力跟张紫娆争宠,四皇子妃冷眼旁观,根本就?是乐见其成。


    谢湛突然想?起刚才谢沐的皇子妃要跟张紫娆学画,这岂不是个好机会?


    他?弯起唇角,“既然我们今年不能去?狩猎,不如?在宫中寻些?事情做,八皇子妃向来?有才名,喜欢画画,你们办个画社?,我替你们点评点评。”


    “当真??”张紫娆也是觉得宫里闷,才缠着谢湛胡闹,有了别的事情打发时间也是好的,于是兴冲冲派人去?请。


    不一会儿,八皇子妃就?来?了,身边带着两位捧着画的宫女。


    之前谢沐不在宫中,八皇子妃独居涌泉宫,除了去?给太后和宋嫔请安,极少出来?,也是过得寂寞。偌大宫殿就?住着她一个主?子,其他?后妃或是皇子妃也没心思跟她打交道,这次听说张侧妃有请,迫不及待就?过来?了。


    八皇子妃钟丽说起来?和钟侧妃还有些?渊源,是堂姐妹,两人的祖父是亲兄弟。


    钟家是武将之家,世代镇守南疆,实力虽然比不上武威王,却也不可小觑,若不是谢湛名声还好,根本纳不了钟侧妃,不过八皇子妃倒是皇帝指婚,虽说有笼络边关大员的嫌疑,但是八皇子自己也很满意。


    倒是谢湛的皇子正妃出身不显,只不过她父亲是张太师的得意门生?。


    四皇子妃没因?为中秋夜的事情受牵连,还因?祸得福,得了皇后的怜惜,这几日忙着与别的皇子妃赏花玩乐,极少在玉枢宫,回来?也是直接回屋,两人几乎不说话,两人过着表面相敬如?宾实则谁也不理谁的生?活。


    钟丽的画技确实不凡,新画作得了谢湛的夸赞。谢湛虽然一心争位,但是才华也是有的,名闻天下倒不是虚名。


    得了夸奖,钟丽双颊飞红,倒是张紫娆疾妒心起,不愿意她在此碍眼。


    “我累了,要休息。”张紫娆歪在罗汉床上,手撑着凭几,懒洋洋望着两人,“画社?需多?些?人才好玩,不如?明日再叫几人过来?,六皇子妃的画也是人人称赞,不如?请她来?。”


    谢湛身体一僵,指尖按在画作上,没开口?。


    钟丽点头:“是呢,她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只是,现在有孕,想?必得安心静养。”


    “这有什么,她来?不了,福王妃不是也可以替她来??”


    话说到这,要是谢湛还不知道张紫娆想?干什么,他?就?白混了,她已经不满足于在玉枢宫里争风吃醋了。


    *


    卫娴接到八皇子妃的花笺帖子时,还一时想?不起来?这位是谁,尽圆没跟她一起进?宫,在认人方?面她有些?抓瞎。


    昨夜与她谈开后,两人多?了些?许默契,萧元河一看她纠结的眉头就?知道她理不清其中的关系。


    “老?八的皇子妃,钟大将军的女儿,跟谢湛的侧妃是堂姐妹,你若是不想?去?就?直接推了就?是。”宫里这些?皇子妃还有后妃少接触为妙。


    “我只是奇怪她突然约我,我跟她们又不熟。”想?起四皇子妃的冷脸,她没心情去?跟这些?皇子妃们打好交道,只不过,毕竟姐姐在宫里,与宫里人多?些?交情就?多?条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就?是觉得谢湛谢沐兄弟俩让她有些?不安心。


    “你想?去?只管去?,他?们不敢在宫里对你如?何。”


    “谁说不敢,姐姐不就?中药了?”卫娴白了他?一眼,“宫里就?是不安全,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替姐姐多?结些?善缘,总不让她们把主?意打到她头上。”


    看她不怕麻烦,非要替卫嫦出头,萧元河心里是羡慕多?过嫉妒,“那我陪你去?好了,看看她们要做什么。”


    萧元河被堵得哑口?无言,强行提出要陪她一起去?。


    画社?在东苑朗月阁,他?们到的时候,阁里已经有不少人。


    朗月阁建在水波湖边上,风景秀丽,还能泛舟湖上,是宫里难得的宽敞静净之地。视野开阔晴空无云,湖水如?镜映着蓝天,让闷在宫里的皇子妃们十分喜欢,平日这里就?是她们玩乐之地。


    今日八皇子妃组画社?,除了有孕的两位皇子妃,其他?都?来?了,钟侧妃大腹便便由两位宫女扶着,在湖边漫步。


    卫娴看到她时心惊胆颤,总怕她出意外,不敢离她太近。


    其他?人怕也是这个想?法,所以她身边除了两个宫女,就?没其他?人了。


    今日几位皇子也陪着自己的皇子妃前来?,卫娴跟那些?皇子不熟悉,他?们平日里极少出宫,没什么交集,略一见礼就?过去?了,萧元河与他?们不算和睦,小时候就?经常揍他?们,导致他?们现在看到他?转身就?走。


    萧元河笑着看卫娴:“看,我来?了,他?们就?怕了。即便有阴谋,估计也得改变计划。”


    卫娴抿唇看他?,果然这人连皇子都?不敢惹。


    京中贵女无一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卫娴混在人群里,难免格格不入,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收获,她结识了三皇子妃,这位皇子妃为人宽和,年纪略长,即便是四皇子妃在她们面前也是规规矩矩的,巧的是她也极擅长画人像。只是平时她为人低调,不常出来?走动,听说是名将遗孤,曾经救过驾,深得皇帝信任,平时就?管着这些?皇子妃们。


    秋日里景色宜人,湖边赏景也让人十分惬意,皇子妃们挥笔作画,皇子们吟诗作赋,看着就?十分不务正业。


    张紫娆找不到机会作乱,暗暗咬牙,每当有人要靠近钟侧妃,总是被莫名其妙地挡开。她望了一眼卫娴,看到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萧元河,计上心来?,与自己的贴身宫女悄悄耳语。


    没一会儿,几位公主?和郡主?也到了,更?加热闹,谨玉公主?婚事定下之后,想?与张紫娆打好交道,可惜她总是不理不睬,玉枢宫的大门都?进?不去?,现在看到她在这里,首先过去?与她说话。


    张紫娆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见了公主?也不行礼。


    谨玉公主?不由得捏紧帕子,低着头,细声细气道:“听说张侧妃在寻石家画料,我刚好收藏有一套,今日正好带了过来?。”


    她示意宫女将礼物捧到近前,张紫娆冷哼一声,“我已寻到了,不劳公主?费心。”


    直接拒绝了。


    谨玉公主?咬了咬唇,眼眶也红了。


    三皇子妃皱了皱眉,起身走过去?,卫娴也跟上去?。


    “谨玉。”三皇子妃招了招手,谨玉红着眼睛朝她走去?,“三嫂嫂。”


    眼泪都?掉下来?了。她也气自己这样软弱的性子,想?更?端庄些?,可是做不到。


    卫娴心里迷惑起来?,按理说,公主?不用讨好张紫娆。再说公主?即便出嫁也不会住到张家去?,用不着怕立规矩,转念又想?到圣安长公主?,想?到萧家那位阴沉的老?王妃,顿时觉得,即便贵为公主?,婚事方?面也是很难有一个圆满结局,一个孝字压下来?,什么地位都?不管用,天下人只会骂不其不孝。


    她侧头望了萧元河一眼,他?回了她一个好大的笑脸,只怕他?都?没看明白这出戏。


    傻瓜一个。


    卫娴扭头,萧元河想?伸手拉她,又想?到自己承诺过,不会做她不愿意的事情,现在这么多?人在,她应该不会喜欢被他?牵着手。


    萧元河收回手,握了握拳头,顿时手痒想?打人,狠狠瞪了瞪来?过来?搭讪的二皇子,把人瞪走才懒洋洋坐在围栏上,背靠柱子看着卫娴,看她不怕麻烦地往人堆里挤,伸长脖子的小呆样。


    真?有趣。


    这边的动静被越来?越多?人发觉,就?算是钟侧妃,也挺着肚子往这边走来?,只不过没走近就?被两位宫女拦住引开,没有过来?,四皇子妃也没过去?,独自一人站在湖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最后是三皇子妃带着公主?走了,几位郡主?散开来?,边看着卫娴边说悄悄话。


    不用猜都?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走了。”萧元河朝她招手。


    卫娴笑着走向他?:“真?正来?画画的人都?没几个,不如?王爷给我画一幅。”


    “本来?呢,我应该拒绝,不过,今天我高兴,走吧,本王给你画。”


    萧元河背着双手昂首挺胸走在前面,卫娴跟在他?身后,发现他?上了停在湖边的画舫。


    “湖边泛舟才能看迟水波湖,你以前肯定没见过,今天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江山如?画尽在皇城。”


    卫娴以前在自己家的牡丹园也常泛舟游湖,坐船是最舒服的一种?赏景方?式,不用走路,在甲板上安置一张躺椅,一路躺着看过去?,就?能把两岸美景看个遍。


    很显然,萧元河也很会享受,他?在甲板上准备了躺椅。一人一张,替他?们摇船的宫人十分有眼力劲儿,画舫划得很稳,哪处该停留,哪处只须看上一眼,都?心中有数。


    “看那边!”卫娴突然看到灵瑜宫的正殿殿顶琉璃瓦,高兴起来?,“姐姐肯定站在廊下看我。”


    说着起身挥手。


    “你怎么知道?”萧元河也起身,和她并肩膀站在船头。


    湖面泛起涟漪,一圈一圈往外荡,他?个子高,真?的看到廊下有人站着,只是离得远了,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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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划船的人在这处停留了一会儿才划走。


    “以前经常跟姐姐游湖。”卫娴躺回躺椅,看着岸边重重殿阁,绿树成荫,回廊水榭。水波湖很大,东苑的宫殿多?是沿湖而建,也看到湫华宫,还看到远处的一处宫殿有人来?来?往往。


    “那是涌泉宫,老?八住的,明日他?要去?行宫,这时候应该是在准备箱笼,只不过,八皇子妃这时候办画社?……”


    这举动有些?让他?看不明白。


    “你看,宫里这么复杂,一件事就?能让你想?老?半天,我担心姐姐多?正常。”卫娴侧身看了他?一眼。


    萧元河点头赞同:“可能是我从小就?在宫里长大,见得多?了,谨玉胆子很小,要出宫生?活,只怕她心里也没底。离开住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到陌生?的地方?去?,还要侍俸陌生?人,早晚请安,光是想?想?她怕是要哭,忧虑些?也能理解,你住到福王府就?没点紧张害怕的感觉吗?”


    他?的名声可不太好,就?不怕他?假戏真?作?这样的事还是女子更?吃亏些?。


    “是有点怕。”卫娴也承认,最初她很不安。


    “卫六,你可以试着相信我。”萧元河伸出左手,满眼赤诚。


    卫娴犹豫着伸出右手,两只手交握在一起。


    *


    河西与豫州隔着流沙河,却是两重天,豫州富庶,河西贫瘠,但是自从十多?年前武威王向朝庭举荐崔简为河西总兵之后,河西全郡全力开垦荒地,引渠灌溉,如?今小有成就?,秋麦一片金黄,麦地里一片热火朝天。


    官道上,身披甲衣的兵将来?来?往往,将新收的麦子装车。


    在路边树荫里,有几匹马立在那里,几位将军围着一位白衣青年。


    “六殿下,等这批麦子收回,我们真?的要对付豫州?”


    崔简忧心重重。


    他?四十岁左右,两鬓灰白,留着黑色短须,驻守河西十年,发觉今年形势尤其严峻。北方?部落因?为风雪屡屡南下掠夺粮食,西北也不安稳,河西的粮若是有失,倾刻间天下就?会大乱。


    若是豫州都?反了,河西很容易就?成为被包围的孤军,粮道一断,北边和西边也不用守了,没粮直接就?能兵败如?山倒。


    昨晚六皇子突然闯进?他?的大营,提醒他?尽早收麦,早做准备。


    可是,豫州的官员守将都?是陛下的心腹啊!


    别的不说,豫州总兵颜昌还曾经救驾有功,说他?反了,一时难以让人相信。


    谢澈身上有伤,脸色依旧苍白,望着那一片金黄的麦地,回想?起这几天的经历,叹息道:“崔将军,我刚得知消息也是不信,只是,为了传出消息,我损失了五十八名暗卫,剩下的还不知道散落在哪里。此刻我们能做的就?是保住粮道,保住河西。”


    崔简面上犹豫不决,几位副将也低下头去?,他?知道,没有兵令,私自用兵是大忌,是造反的大罪,要抄家灭族的。


    何御舟在边上看着众人,咧嘴一笑,“我有个想?法。”


    所有人转头看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有什么办法。


    见众人不信,何御舟只看向谢澈,“六殿下若是信得过我,保证不费一兵一卒,替你解决这件棘手事。”


    谢澈知道他?武功高强,以为他?要直接跑去?暗杀颜昌,摇了摇头,“你一个人怎么面对千军万马?”


    “用兵非儿戏,小公子千万不可大意。”崔简沉声道。他?以为何御舟是随谢澈出来?历练的京中贵公子,空有蛮勇什么都?不懂。


    谢澈望向豫州的方?向,沉吟片刻,道:“颜昌找不到我,肯定会提前行动,现在从别处调兵是来?不及的,如?今麦收在即,他?也盯上了这批粮草,还有粮道里的西北军粮,我们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


    “此计可行。”有位副将点头赞同,“昨日探报发现豫州兵往西边调兵,不像日常调防。”


    也有人犹豫:“可是还有这么多?麦没收,至少也得三四天。我们又要守粮道,没足够的人手收麦子啊。”


    崔简发愁的正是这个,从京中运送的秋粮刚进?入粮道,他?们还要沿途派兵护送,而冬粮又即将送来?,人手根本不够用。


    说来?说去?就?是人不多?,今天能来?加紧收麦已经是东补西凑来?的。


    谢澈看向何御舟:“你有什么法子不妨说来?听听。”


    法子行不行得通,还是听过再做打算。


    何御舟抬手指了指远处起伏的群山:“那边有几个武林门派,功夫如?何不说,主?要是人不少,崔将军没来?河西之前,田地都?是富户的,老?百姓饿得吃不上饭,活不下去?,全都?进?了门派种?田去?了,只因?武林门派中有良田千亩,豫州河西两地的老?百姓大多?没有田地,为富户种?地一年都?不能养家糊口?,而入了门派,孩子资质好的还能习武,能混口?饭吃。这些?掌门功夫还行,可人却是墙头草,他?们的田地多?是以武力威逼两地官员得来?,条件是为官府牵制山匪,为保太平,舍出点田地,这事崔将军想?必是知道的吧?”


    崔简心中一惊,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只是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说什么,不过这事向来?隐密,这位年纪轻轻的公子怎么知道这些?。


    “何公子说的对,就?算是我,也与其中两位有过数面之缘。”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事急,我愿上山说服他?们明日守住粮道,崔将军只管安心运粮。”


    “豫州兵足有八万,几个门派人恐怕不够吧?”副将们担心他?说大话。再怎么武功高强,面对人数碾压,也是难以取胜。


    “我立军令状,若守不住粮道,我的命就?抵给你们。”


    “你……”崔简刚想?说他?的命不值钱就?被谢澈拦住。


    谢澈道:“还有我的命。”


    何御舟猛地转头看他?,他?点了点头,温和道:“我相信你,去?吧。”


    此刻,何御舟想?起小时候遇到庄主?,现在他?又遇到一个不管他?是什么人,都?愿意相信他?的人。


    他?郑重抱拳行了一礼,调转马头,策马而去?。


    “六殿下,这……”崔简顿时急了,“且不说他?们同不同意出来?扛下这事,单指那几个江湖门派全部加起来?也不到万人之数,他?们如?何能守得住粮道?那可是八万训练有素的将士。”


    这也太冒险了,他?还是加紧派人去?京城送信,不,得赶紧把六皇子送回京。


    “崔将军不用担心,我这位朋友不是鲁莽之人,他?说可以,定然是可以的。”


    能把他?从豫州兵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何御舟也不是普通人。


    *


    京城依旧热闹,重阳当日,出城的人在城门边看到皇帝仪驾威武浩荡前往行宫,长长的队伍首尾隔着好几里,京中有钱人家也外出登高望远,京城都?快空了。


    谢沐回头望了望城门,手一挥,带领着五千金吾卫随行。


    “八殿下,真?的不需要等等后边的女眷吗?”


    陛下仪驾先行,后边还有后妃及官员家眷,队伍拉长,只怕后面的女眷会跟大部队隔得太远。


    “叫他?们赶紧跟上。”谢沐说完,策马向前。


    跟随在马车边的宫女婢女们只好跟着马车跑,累得小脸苍白。


    谨玉公主?坐在车里,略显不安,想?起昨日朗月阁中,亲眼看到张紫娆对付钟侧妃,吓得她什么都?不敢说,也不知道现在钟侧妃怎么样了,她的孩子还保得住吗?


    思来?想?去?,她总觉得张紫娆故意让她看见,这是为什么呢?


    张绯玉骑着马护送女眷们,看了一圈,没发现异样,这才策马到公主?车驾边,伴她前行。


    这次去?翠云行宫的人中世家公子多?了不少,这些?跃跃欲试的公子们因?为萧元河不在而像是被放出笼的鸟儿,一路上高谈阔论,往日里与萧元河玩到一起的几位则是默默策马前行。


    慕容玖坐在马车里,陪着自己的夫人说话解闷。


    “福王不来?,你就?闷得慌才不骑马。”慕容家的少夫人啐道。


    他?也不以为意:“福王殿下这会儿只怕也想?来?呢,只不过六皇子妃有孕,福王妃陪着姐姐不能来?,他?也就?不来?了。”


    “人家都?说福王妃这是懒得出门,依我瞧着,不去?也罢,打猎有什么有趣的。”少夫人本不想?来?,只是被婆母催促着与别家夫人搞好交情,这才不得不陪着夫君出这趟远门。


    对于福王妃光明正大的犯懒羡慕得紧。


    “不过,福王妃也真?能制得住他?,听说成婚第二天就?提刀上浣花楼,我是服她的。”少夫人瞪了慕容玖一眼,“你要再敢去?那等地方?,逼不得已我也提剑去?一回。”


    “夫人,我全改好了。”慕容玖揉着被鞭打还没好的后腰。


    他?那身为礼部尚书的亲爹最近也太得闲了些?,天天早早下值,回来?还督促他?上进?读书,不会是要让他?考状元吧?


    卫国公可把他?害惨了,给礼部送了这么多?个能人,看把他?爹闲的!


    前行的队伍里,卫府的马车上,卫国公突然打了个喷嚏,随从担心他?着凉,赶紧给他?披上披风。


    文武百官都?随行,他?把公务也搬上了车,一手拿公文,一手捧着热茶,转头问:“赵大人有没有什么消息来??”


    赵笙笛是留京的官员,没有在随行之列,负责将各部消息汇总送来?。


    “大人,我们刚出京城十里,消息最快也要晚上才传来?。”马车外,随行的官员轻声回道。


    “哦,传讯让他?关注豫州的消息,一有信到即刻送来?。”


    “是。”属官领命正要去?传话,又被他?叫住,“也给福王殿下传消息,宫中之事还需要他?与十一殿下稳住。”


    秋狩一个月,朝中由洛太傅主?持大局,但是老?太傅出入宫庭不便,有什么事还得需要有人照应。


    只希望两人能好好稳住朝局。


    此时,被寄以厚望的两位年轻人却是在吃喝玩乐,几人聚在湫华宫里,召来?御厨总管,研究美食方?子。


    卫娴坐在躺椅上,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那边瞧,那边,谢梧趴在大方?桌上,双手比比划划,萧元河推开他?,“去?去?去?,别捣乱。”


    “怎么就?是捣乱了,蔓蔓他?们在军中就?是这么干的,烤全羊,多?美味!”谢梧不服气。


    沈蔓终于婌女了些?,以团扇掩面大笑,“殿下完全没学会,就?别班门弄斧了,还是交给王爷吧。”


    “那是,我会让你们过上一个毕生?难忘的重阳节!”萧元河将菜谱卷起来?,吩咐宫人们把庭院整个出一块空地,搁上铁架。


    “真?在这烤啊?”卫娴有些?担心宫规森严。


    萧元河还没说话,谢梧就?抢先开口?,“六妹妹是不知道,元河他?干过的混账事有多?少。烤只羊算不得什么大事。”


    “嘿嘿嘿,别说人糗事,你的混账事也不少。”萧元河挤开他?,蹲到卫娴身边,“我以前还说这宫里就?数十一事儿多?,总拉我挡他?前面,明明他?也有份,你就?说吧,这家伙狡不狡猾?”


    顿了一下就?强行洗白自己,“我被传成混世魔王,一多?半就?是因?为他?。”


    “为何?”卫娴来?了精神,难得听他?们说起以前的趣事,小时候的萧元河是什么样的呢,她居然完全没印像,只在别人口?中听人说起他?,拼出一个不算光鲜的纨绔模样。难道还另有原因??


    “就?说五岁那年吧,明明是他?被老?四踹了一脚,到最后传成我把老?四踹了一脚,就?说我冤枉不?”


    “那事不算啊,是我们俩把他?打了一顿,谁让他?抢六哥的东西还跟太子哥哥告状。”


    提起先太子,大家都?低下头,卫娴小时候也得过先太子的保护,那样温柔的好人像天上的神仙一样,又聪明又好看,居然被人害死了,年纪还那么小,才十四岁。


    也是因?为他?,陛下才一直不再立太子。


    沈蔓虽然没见过他?,却也听过他?的故事,知道他?是多?么耀眼的人,能文能功,本是最好的储君,却被人毒害,实在可惜,不由得惋惜不语。


    “你们这是做什么?都?振作起来?。”萧元河把沮丧的谢梧拽起来?,“我们连着他?的份一起活,吃喝玩乐,踏遍山川,看尽红尘,守好百姓,这是我们的诺言,你忘记了吗?”


    “我没忘!”谢梧含泪咬牙,“总有一天,我们会替他?做到。”


    卫娴看向萧元河,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的一面。有人说他?长得最像先太子,却只是顶着那样一张脸活得肆意张扬,半点先太子的风采都?没有。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就?是先太子的反面,替他?活在那些?少年人最随心所欲的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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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萧元河是什么样的呢?


    第56章


    宫中一下子少了很多人, 不免显得冷清,太后设宴,邀请宫里留下来的人和京城留守的官员赏菊, 赏菊宴设在前?苑花园,皇后带领着两位留在宫中的皇子妃忙着筹备, 卫娴本来还?担心自己?姐姐操劳, 事事抢着干,胡太医倒是希望卫嫦多多走动。


    经过几天的精心照顾,卫嫦好了许多,脸也红润了,病也彻底好了,皇后分派任务给她,都能事必亲躬。


    “姐姐累不累?”每隔一会儿, 卫娴必然会?跑过来打量半天,把?她当易碎的瓷器。


    卫嫦苦笑:“我好得不能再好了,你?再这样,元河都生我?气?了, 他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你?去吧。”


    当她不知道她晚上偷偷溜出去跟他花前?月下?


    有时候她还?挺羡慕他们的。


    “理他做什么?当然是陪姐姐最重要。”卫娴抱着卫嫦的胳膊,脸贴在她的手臂上。


    昨夜, 萧元河带她去过东宫,还?说了很多当年东宫发生的事情?, 一直讲到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睡着,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就躺在湫华宫的主殿里。


    那家伙还?会?趁她睡着亲她的眉毛!


    她醒来还?隐约有点印像,记得他好像说了很多话, 只不过她困得一句都没听?进去。


    “走吧,再拉着你?, 我?还?担心他生气?呢,他对?你?生气?过吗?”卫嫦凑近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羞得她满脸通红。


    卫嫦鼓起勇气?红着脸传授她制服夫君的神秘办法?,“去吧,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宫里照顾我?,害得你?们半夜溜出去,也够辛苦的。”


    姐妹俩正说着话,突然宫门外传来秣阳郡主的声音,卫嫦推了推卫娴,将她推到萧元河面前?,“阿娴还?你?了,我?去看看秣阳。”


    说完打开宫门,与秣阳郡主站在宫门外闲聊几句之后,两人一起走了。


    “王妃,我?们走吧。”萧元河眉开眼笑,心情?极好的样子,还?有点憨憨的,像一只甩着尾巴的大狗。


    卫娴左右看了看,发现他身边没有跟着夏福,估计是把?人支开,带她去玩,“我?们去哪里?”


    皇宫都走遍了,从他出生的殿阁到到他母亲住过的宫殿,他们都一一走遍,他说起他出生当日,正是陛下登基当天,圣安长公主陪着太后紧张地等待尘埃落定,他迫不及待提前?几天出生,还?提到他十岁那年,突然被封了王爵,他小时候一直以为自己?会?是未来的武威王,结果,获封的这个福字显得特别纨绔不够威武。


    他的过往除了先太子薨逝那一年色彩黯淡,其余时候可算是精彩纷呈,像秋高气?爽的枫林,色彩斑斓,很多人会?被这样灿烂的景像吸引,跟随在他身后。


    “给你?看一样宝物。”他拉着她的手腕避开来来往往的宫人,往德仁殿走去。


    卫娴心怦怦直跳,他不会?带她去看那张权力像征的宝座吧?


    这也太乱来了,万一被人看见,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陛下真的对?他这么纵容?


    “嘘。”他竖起一指抵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仁德殿中侍候的宫人刚刚清扫完殿内,转身就看到他,吓了一跳,赶紧跪地行礼。


    “你?们退下吧。”他装模作样地摆了摆手。


    “是。”宫人们恭恭敬敬退下。


    他拉着她的手飞快跑到御案后面。


    “你?干什么?”卫娴紧张得心都冒到嗓子眼,声音都压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拉开最下面那个抽屉,里面有个宝印盒,她猜测里面肯定是玉玺,果然,他取出来,打开给她看。


    “陛下回来肯定治你?的罪,竟敢来偷看玉玺。”她将盒子盖上,赶紧放回原位。


    萧元河嗤笑:“人人都为这个东西争得头破血流,舅舅说过,它只是一块质地好一点的玉石罢了,我?看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你?带我?到这来做什么?”卫娴盯着他的眼睛。


    “卫六,别那么严肃嘛,给你?看看舅舅的心爱之物。”萧元河把?玉玺放回原位,从抽屉最里面掏出一个宝盒。


    打开看是几个换下来的乳牙还?有一叠小像,每一个皇子皇女的小像都在里面,萧元河的也在其中。


    “我?小时候没有留下太多画像,只有舅舅这里留了一张,给你?看看我?小时候的样子。”


    “谁要看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卫娴被他的胆大妄为吓了一跳。


    “看看嘛看看,你?可以照着画一张给我?补过生辰。”他生辰早就过了,可是今年是他们成婚第一年,特别有意义。


    卫娴不想画,被他缠得没办法?,最后只好答应他。


    “要不要先把?它带回去,等你?画完再送过来?”


    “不用。”卫娴学画人像,已经掌握精髓,并不需要时时盯着看才能画,只需要把?特点记住就行。


    她仔细看着那张泛黄的纸张,画上的小孩大约三?四?岁,长得粉雕玉琢,像个小仙童,但也十分调皮,双手抱着个盒子,正是刚才见过的装玉玺的木匣子。


    陛下对?他真是十分宠爱,其他小孩子的小像并没有抱着东西,唯独他抱着玉玺盒子。


    “陛下似乎对?你?格外偏爱。”她点评了一句。


    萧元河笑道:“因为我?是他的福星,他登基那天我?出世,听?太后说,当时前?殿正是箭拔弩张,气?氛紧张的时候,我?娘生我?却特别顺利,我?哭声也大,直传到德仁殿,反对?舅舅登基的人都被我?的哭声吓一跳,等回过神来,舅舅已经登基为帝了。”


    虽然他现在说得轻松,但是可想而知,当时的刀光剑影,一不小时就小命难保。


    先帝的几个皇子争位争得激烈,世家支持的皇子各不相?同,谁也没想到最后是替人做嫁衣,陛下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两人的关系不一般,陛下将自己?所有的父爱给了萧元河,对?自己?的亲儿子却十分严历。


    但是,帝王家真的有真情?在吗?卫娴不是很确定,但是说多了会?有离间?之嫌她只能闭口不提这些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愿意相?信舅舅,他不是一个被权力蒙蔽的人。我?也愿意相?信你?。”


    卫娴凑近他,看进他眼中,他眼里只剩下坚定,坚定未来的日子一定是比现在好,坚信皇帝不会?因为权力而对?他有任何损伤。


    是不是因为他这份赤诚的信任才让陛下对?他另眼相?看?


    “好吧,既然你?相?信我?,我?就补送你?生辰礼。”


    只是一幅画,她还?给得起。


    “那我?们快走。”萧元河把?自己?的小像塞进宝盒中,手指下意识摸到最底下那张,那是先太子的小像,不过,这次他没拿出来看。


    回到湫华宫,趁着记忆还?清晰,卫娴赶紧拿笔准备作画,萧元河握着墨锭,一副要替她磨墨的样子。


    有福王侍候笔墨,福王妃当然不会?介意。


    “怎么怀里抱着的东西不是盒子?”等亲眼看到她画完,萧元河总算看出不一样来。


    画上的自己?抱着一条大锦鲤。


    “你?要不要?不要我?撕掉了,机会?用掉可就没了。”卫娴抿唇。她就是故意的,既然是福星,就当个年画娃娃吧。


    “当然要,还?要拿去裱起来,挂墙上,天天看。”萧元河笑着把?画卷起来。


    许久没画画,一时手痒,卫娴又取了一张纸,画了张自己?三?四?岁时的样子。


    “这是你?吗?”萧元河探头过来看。


    卫娴反驳:“这是年画。”


    “这分明就是你?啊,真臭美,还?把?自己?比成神仙童子了。”萧元河用力一抽,将画取走,“我?一起送去装裱。”


    说完一溜烟跑了,下定决心不还?回去。


    *


    掌灯时分,宫里渐渐热闹起来,官员女眷也到了。


    迟兰嫣紧跟在赵笙笛身后,紧张得很,没敢东张西望,只盯着自己?的脚尖走。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好朋友,又有些开心。


    她第一次进宫,总担心自己?表现不好,给赵笙笛惹来麻烦。


    “夫人,不用紧张,这次的宫宴人不多,你?可以跟其他夫人聊聊家常。”


    “我?要去找阿娴和蔓蔓。”


    “行,我?会?等你?的,想聊多久就聊多久。”


    这次赏菊宴,皇后吸取中秋宴的教训,分男宾女宾,萧元河也没在卫娴身边,托了相?熟的宫女照顾着。


    他旁边坐着忐忑不安的谢梧。


    “你?的腿怎么动来动去的?”他举杯与谢梧碰了碰。


    谢梧频频望向河对?面:“不知道有没有人提醒蔓蔓不要吃冷盘里的东西。”


    萧元河望了眼桌案上的八冷八热十六个菜陷入沉思。


    宴席上卫娴喜欢的菜式不多,也就两三?样,不过她向来随意而安,别人端上来什么她就吃什么。


    太后坐主位,皇后在其左下首,大家依序而坐,她对?面是位太妃。


    上了一轮热菜之后,太后扫了大家一眼,微笑道:“都动筷,今日这菜花了心思,皇后辛苦了。”


    皇后起身行了一礼:“不辛苦,都是母后心思巧妙,儿媳只是从旁打下手。”


    她举杯:“祝母后吉祥安康。”


    众人也跟着起身,举杯遥祝,“祝太后吉祥安康!”


    重阳节本就是敬老的节日,宴席又是为太后安排,自然是以她为主,她满意,皇后也松了口气?。


    太后抬手轻压,满面笑容,道:“坐,今日与大家同乐,都无须拘谨,尽品美食美酒。”


    宴席气?氛也轻松起来,大家都挑着轻松的话说着,张紫娆每次想说话,都被三?皇子妃将话题带偏,竟是一句话都没说上,卫娴不由得对?三?皇子妃刮目相?看。


    皇帝给皇子们挑选的皇子妃出身各有不同,有世家贵女,也有武将之后,还?有普通的官宦人家,三?皇子妃的家世不算显赫,她父亲是寒门文官都察御史,她继承了父亲的口才,总能把?人说得心服口服。


    三?皇子去了行宫,她却没跟去,皇后对?她十分看重,甚至超过卫嫦。


    卫娴不由得多看了她们几眼。她姐姐为人单纯,在宫宴上安安静静,没说什么话,一直谨小慎微,不争不抢,不引人注意。


    她不知道这样好还?是不好,皇宫里,有时候存在本身就是不幸的根由,不管是谨慎小心还?是肆意张扬,作为唯一嫡皇子的皇子妃,她如果弱了,就成为其他人攻击六皇子的把?柄。


    不过,性格使然,要改变也非一朝一夕的事。


    宫宴上,凡是入口的东西都由宫女品尝过,再端上来,然而,即便如此,宴度过半,钟侧妃还?是出了事,她开始腹痛,卫娴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卫嫦。


    混乱中,她立刻跑到她身边,守着她。


    太医很快就来了,情?况也危急,谢湛匆匆赶来,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虽说是庶子,但也算是长孙,意义重大,绝不能有失。混乱之中,他还?算镇定,冷静安排太医,吩咐宫人将钟侧妃抬回玉枢宫,甚至还?能彬彬有礼地面对?太后的问询。


    出了这样的事情?,宴席虽然继续,却也不如刚才轻松了。


    卫娴现在几乎不想再参加任何宫宴,总觉得一到宫宴就出事。


    “没事的。”卫嫦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太医也说只是一时动了胎气?,好好养着就是了。”


    她知道卫娴小时候因为姨娘摔倒动胎气?去世而心生恐惧,当时就哭闹着不让娘再生孩子,现在对?她如此紧张,也有这个原因在。


    “姐姐,你?一定要小心些。”卫娴心里虽然还?是不安,但是很快就把?不安压下,没在卫嫦面前?显露。


    卫嫦点了点她的额头:“知道,你?就放心吧。”


    萧元河也趁机过来,看到两人没事,也松了口气?,来了之后,他就赖在太后身边不走了。


    “瞧你?,当自己?三?岁孩子呢?”太后将他搂进怀里,“看吧,大家都在笑话你?,一个大男人混进女眷堆里算什么事?”


    不过,太后就高兴看到他,看到他耍无赖非要粘着自己?,心情?也好了不少。


    “我?不管,我?就要陪着老祖宗,谁敢说话谁就是不孝子!”


    萧元河把?孝道搬出来,谁还?敢说他什么,没的招他记仇。


    本想趁机对?付卫嫦,结果因为他在这里,张紫娆这才悻悻然收手。


    过了好一会?儿,宫宴才恢复轻松气?氛,主要是萧元河嘴巴甜,逗得太后哈哈大笑。


    直到宴散,都是风平浪静,没再出现什么意外。


    四?个宫女在前?面提灯引路,灯光照亮着前?面的路,在不远的回廊边,站着两道人影。


    “嫣儿?”卫娴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好友也进宫了。


    迟兰嫣与赵笙笛上前?行礼,卫娴拦着好友到一旁说话,“怪我?,只顾着紧张姐姐,意没顾上与你?说几句话。”


    “知道了,你?眼里只有姐姐。”迟兰嫣瞪了她一眼,“我?也没有不高兴,嫦姐姐有孕,你?自是要陪她的。不过,你?是不是瘦了很多,下巴都尖了,你?也要注意保重自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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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只有好朋友才会?关注自己?的现状,卫娴一阵暖心,“我?会?的,就是夜里有些睡不好。”


    “我?记得你?有认榻的毛病,如今天在宫中陪侍,怕是难熬。”迟兰嫣凑近她耳朵悄悄说,“让王爷好好陪你?入睡。”


    卫娴顿时脸颊飞红,怎么她出嫁之后就她们开始找她说房中事了,以前?不是这样的。


    迟兰嫣挤眉弄眼:“你?也成了亲,我?可以跟你?说的事儿又多起来。”


    “谁要跟你?多说事儿!”卫娴啐道。


    两人在路边嘀嘀咕咕。


    萧元河与赵笙笛同时往那边看,趁着机会?提出自己?的问题,“赵大人知道如何解开一个人的心结吗?”


    “谁的心结?”赵笙笛明知故问。


    萧元河将他拉得更远些,凑在他耳边一阵嘀咕。


    赵笙笛悠然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可没办法?。”


    “既然王妃那么喜欢赵夫人做伴,等我?回到王府,需时常下帖子邀请设宴夫人过来陪王妃开解心情?。”萧元河威胁道。


    “王爷无耻了不是?”赵笙笛被他这种强悍作风郁闷到,反唇相?欺,“不如王爷先把?自己?的高大形像立一立,任哪家姑娘都不可能对?你?放心啊。”


    “是这样吗?”卫娴是觉得他靠不住?觉得他不够英雄大丈夫?他是不是要做些正事,挣个军功?


    萧元河第一次觉得自己?以往的肆意张扬荒唐胡闹成了阻挡他赢得卫娴芳心的阻碍。


    赵笙笛发现他居然听?不出自己?的弦外之音,欺讽之意,心里窃笑,开始乱出主意,“对?,就是这样,你?不是去了兵部吗?好好办差,做事靠谱,人人夸,她当然就觉得你?值得依靠。”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诓我?。”萧元河警惕心还?在。


    赵笙笛藏起狐狸尾巴,端出做正事的态度,“你?一直住在宫里,怕是消息不及时,我?刚看过兵部邸报,河西粮道附近有山匪行动踪迹。”


    “当真?”事涉军粮,萧元河也不敢大意,顿时把?感情?问题先放一边,“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军粮都敢觊觎!”


    “这山匪是真是假不知道,六殿下当了钦差大臣去了豫州,你?说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


    “这事我?会?查。”


    “那臣就等着王爷去查了。”赵笙笛躬身行礼,“王爷事忙,王妃还?是留在宫中陪侍好些。”


    虽然知道他不会?拿正事来开玩笑,萧元河还?是对?他咬牙切齿,“赵大人,要是让我?查出来你?动摇军心,你?知道,你?夫人与王妃是好友,你?这么戏弄本王,你?说,尊夫人会?不会?与你?心生隔阂?”


    被狠狠威胁的赵侍郎望了望远处亲昵凑在一起的两人,想了想,道:“看来王爷是来真的了,王爷尽管去查。”


    两人说完话,返身走回去,卫娴已经神色如常了,倒是迟兰嫣面红耳赤,萧元河一看就知道卫娴吃不了亏,迟兰嫣在她面前?怕是只有听?话的份。他转头看了赵笙笛一眼,视线对?上,两人心照不宣。


    等回到湫华宫,卫娴终于好奇问道:“你?和赵大人在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些兵部公务,陛下行宫狩猎,带走大半朝臣,留下的几个也忙得恨不能三?头六臂,赵大人是来求助的。”


    反手就黑赵侍郎无能。


    “是哦,你?也要忙碌起来了,等过几天我?也出宫去陪陪娘。”


    武威王今日与陛下一同离京,长公主一个人在府里难免寂寞,她要回去陪陪长公主,还?有,她在宫中住了几天,福王府怕是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呢。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外间?的圈椅上坐下,宫女捧上热茶。


    萧元河坐在另一张圈椅上,沉吟片刻,“灵瑜宫里的宫女都是太后身边的人,出不了什么事,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刚才跟太后求了一块腰牌,你?可以随时进宫探望。”


    自由出入的腰牌十分难得,要不是卫嫦有喜,又是萧元河亲自去求,太后也不会?给出这样一块腰牌。


    他将赤金腰牌递过去,卫娴心里一暖,伸手接过来,“谢谢你?。”


    她当然知道这腰牌多难得,只有几个得宠的皇子和萧元河有这样的腰牌,现在居然能给她一张,必然是看在萧元河的面子上才给她。@无限好文,尽在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的。”他很认真地望进她眼里,“今晚你?害怕吗?钟侧妃腹痛的时候。”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害怕看到有孕之人动胎气?。


    外间?烛影摇曳,卫娴见到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事事替自己?考虑,真的很难对?此无动于衷,以至于恐惧感也淡化了不少。她摇了摇头,“刚才有些害怕,现在不怕了。”


    “那就好,我?先回房去了。”他起身。


    小宫女有些茫然地望着两人,王爷王妃这是什么情?况?明明没有互相?生气?,为什么要分房睡?


    不过,她牢记吩咐,不问不听?不看,假装自己?是块木头,不过,有时候又忍不住想,王爷是不是有什么隐疾,王妃这么美,竟然只是握握小手,凑近说话这种程度的亲昵。


    “王爷事忙,早些安歇。”卫娴端出贤惠妻子模样,将他送到门外。


    *


    宫里有宫宴,张家也有家宴,只不过少了三?个人,宴上冷冷清清不如往年热闹,张国公沉着脸,谁也不敢这个时候触他霉头,一大家子人战战兢兢。


    临近散宴,随从在张国公耳边低声耳语几句之后,他沉着的脸终于露出个淡而自得的笑容,招呼幕僚们去书房议事。


    张蓝和这阵子生不如死,真正被打到屁股开花,差不一个月都没能下床,正在跟自己?母亲寻死觅活。


    “怎么不打死我?算了?留我?现在这样半残废,我?还?怎么见人?”


    这大半个月以来,生活不能自理,什么尊严面子都丢了个干净。


    丫鬟小厮都觉得大快人心,在服侍的时候故意粗手粗脚的,即便打骂,也阻止不了他们使坏。


    “你?就忍忍吧。”张夫人用帕子按着眼角。


    她的三?个孩子一个嫁进深宫,一个被打得半死,还?有一个被迫成亲,这大半个月以来,实?着是熬得她头发都白了不少。


    “忍什么忍,死老头,就知道打我?,看看大哥,他做了什么事?眼睁睁看着咱们家被夺权不说,还?天天往外跑,也就祖父什么都不知道,大哥心里的人是谁。”


    “你?胡说什么?鞭子没挨够?”张夫人简直后悔生了这么个蠢材。


    “我?就说我?就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房里都有那人的画呢,不信母亲就自己?去瞧瞧!就在斗柜最下面那层。”


    张夫人虽然是相?信大儿子的,但是如今家里,因他的婚事闹成这样,不得不防。


    张绯玉是张家的嫡长孙,地位尊贵,住的院子也大,回廊环绕,却十分冷清,只因为他不愿意让人进入他的院子。宽敞的卧房里面没什么华贵物件,多是书册卷轴,只有靠窗摆着一张价值千金的名?琴。


    张夫人进来后,直奔那张立在墙边的斗柜,蹲在柜边拉开抽屉,里面放着几个白玉镇纸,还?有一些不起眼的旧物压在上面。她将这些东西小心取出,在最底下发现一本册子,宣纸装帧成册,里面画着同一个女子。


    她失神跌坐在地,缓了一会?儿,她哆嗦着手将东西归回原位,将册子带走烧掉。


    皇帝狩猎的队伍还?没到行宫在半路上驻扎,张绯玉看着随从们扎好营帐,扶着谨玉公主入内,替她细心安排好一切。


    一路上,谨玉公主心神不宁,他做的这些倒是没看到。


    “公主早些安歇,明日还?要早起。”张绯玉并不久留,很快就退出营帐。


    月色下,山谷里一片营帐,他要穿越过去,回到自己?的营帐里,正走着的时候,被一人拉到旁边。


    “八殿下。”他吓了一跳,猛然回头,这才认出是谢沐。


    “四?皇兄让我?将这个交给你?。”谢沐手上捧着一个扁而薄的紫檀木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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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物?”张绯玉并没有接,脸上依旧是淡然的笑容。


    谢沐笑了笑,“我?没打开看过,不过,张大人一向与皇兄熟悉,他给的东西,想必也只有张大人才能看得懂。”


    说着,将盒子塞进他手里,转身就走了。


    回到营帐,张绯玉打开盒子,居然是一张精致的绣帕,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卫国公的营帐里,灯火未熄,案头还?有很多未看的公文,刚看完一本,正要抓下一本,春福满脸带笑的掀开帘门走进来,“国公爷,陛下有请。”


    皇帝深夜召见,能有什么好事,他苦着脸起身,随着御前?大太监走出营帐,前?往山谷里最大的帐篷。


    “明诗,你?来看看这个。”景和帝甲衣未脱,似乎也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卫国公进来后,他匆匆道。


    卫国公快步走过去,一眼扫过营账,帐内没人,但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应该是有人受了重伤。


    案头的消息也让他大吃一惊:“颜昌居然要反?”


    “澈儿现在下落不明,青芜拼死将消息送来,朕必须亲自去一趟。”


    虽说送儿子出去历练,但是儿子一出事,景和帝比谁都急。


    “可是陛下,你?现在一去,万一这边出事怎么办?”


    “所以,你?得替我?瞒着。”


    景和帝一边取下刀架上的长刀,一边匆匆吩咐。


    “可是,你?的安危怎么办?随行的人你?不能带走,要不然就露谄了。”卫国公不同意他如此冒险。


    “朕微服私访,最多半月便回。”


    “豫州距此地可有几百里,还?要找人,半个月只怕不够。而且还?要面对?叛军,风险太大。”说什么都不能让皇帝冒险,“我?去便是,陛下下旨让我?回宫,我?悄悄转南绕路过去,卫家在豫州还?有些人。”


    卫家祖籍之地就是豫州,怎么看都是他去更方便,“陛下给我?一道密旨,我?一定带六殿下回来。豫州若反,河西粮道怕是有危险,请陛下早些调兵支援。万一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


    不得不考虑张家狗急跳墙,直接逼宫,到时候两头有失,那可就彻底陷入被动。


    景和帝也是关心则乱,经他这么一说,迅速冷静下来,在营门前?站定,沉默不语。


    卫国公静静等待他做决定。


    “你?若去,户部的事交给谁?”许久,景和帝终于开口。


    “那就请陛下代?劳了。”卫国公圆脸上带着笑意。


    景和帝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此行危险,请一定活着回来,必要时可以放弃寻人。”


    说完,迅速走到案前?,飞快写下两道圣旨。


    “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寻到六殿下。”卫国公接下圣旨,转身就走。


    因为是皇帝派他连夜回京办事,所以派了百人小队护送他离去。


    谢沐站在营帐外看着离去的队伍陷入沉思,嗅出几分不寻常,连夜放飞信鸽,给宫中送信,只不过,鸽子没飞出营地就被人射落。


    卫国公一路疾行,跟随在他身边的都是暗卫,功夫极高,他派十人返回京城,其中一人扮成他的模样出现在京中,以准备冬粮为由,又匆匆出京前?往粮仓备粮。


    他带着九十人一路从南边绕了一圈,抄了一条近道往西边去。


    此时的河西,气?氛紧张,回京必经之路全部被人拦截,消息根本传不出去,崔简急得团团转。谢澈倒是冷静很多,挽了衣袖也下田收麦,兵将们以为他一个皇室贵胄,下地干活是添乱,谁知道他农活也干得像模像样,终于收起轻视的心思,听?候吩咐。


    远处一匹快马飞奔而来,扬起一阵尘烟,马上的将士还?没等马站稳就飞身跃下马背。


    “如何了?”崔简一个箭步直接从田里窜上去。


    “豫州军中了何公子的埋伏,损失惨重,已经退出粮道范围!”


    “好!”他精神一振,“咱们加紧收粮,务必不能让残兵败将前?来抢收!”


    原本在麦田边休息的人听?了也是士气?高涨,纷纷下地。


    何御舟一战成名?,被军中将士传成英雄,目前?继续留在粮道,后方放心收麦,谢澈带着几个小兵前?去与他汇合,查看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两人躲在山林中眺望粮道。


    “若是能将豫州军的将士保住就好了,都是同胞兄弟,如今却战场上见。颜昌这是为何要背着千古骂名?做叛臣?”谢澈对?颜昌了解不多,想破头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变化这么大,明明十多年前?还?拼死救驾。


    “殿下不如去问问他。”何御舟指着远处山上的营帐,“我?们冒充豫州兵混进去打探打探。”


    “不可!”陪着谢澈来的一个小副将大吃一惊,死命拦住。


    笑话,要是真让六皇子深入敌营,他就别想活着回去见父母了。


    *


    重阳节过后,天气?渐渐变凉,晚上夜风刮过,还?冷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卫娴也不爱在廊下躺了,躺在屋里又觉得闷,没有尽圆尽方陪伴,宫里的宫女都是锯嘴的葫芦,话都不多说半句,每天逗留在灵瑜宫的时间?越来越长。


    晚上回湫华宫,远远看到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匆匆走过,吓了一大跳。


    “你?真的没看到刚才有人走过去?”她不死心地问小宫女。


    “回王妃的话,奴婢没看见。”小宫女说话细声细气?,声音稳定,情?绪没有起伏,确实?不像看到什么的样子。萧元河今天出宫办事还?没回来,也没人给她说宫里有什么怪人。直到躺在床上,她还?在想那人到底是谁呢?


    她只看见一张侧脸,肯定是个女人,口脂涂得很漂亮,虽然披着斗篷,但是走路的动作有点熟悉。


    肯定是她见过的人,不过,在宫里,她见过太多人,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但是越不想打听?,就越想知道,想来想去就睡不着,听?到窗下有轻而熟悉的脚步声,她起身打开窗,果然,萧元河刚回来,形色匆匆。


    “吵醒你?了?”正要拐弯往偏殿去的萧元河停住脚步。


    卫娴摇头:“本来就没睡着。”


    她披着外袍走出去,发现他一身湿透,仰头望了望天,“下雨了吗?”


    “没有。”萧元河遮遮掩掩,还?想悄悄溜走。


    宫女们听?到响动,赶紧出来听?吩咐,忙碌着替他备水。卫娴跟在他身后进了偏殿,“这么狼狈,掉湖里了?”


    说着取过干帕子要替他擦头发。


    萧元河愣了一瞬,今夜的场景就像梦中那样,他晚归,有人燃着灯等他,会?跟在他身后关心他,还?会?替他备好饭食热水。


    会?精心顾照他。


    “着凉了?”卫娴看他呆呆站地那里,于是朝他走过去,伸手用手背碰了下他的额头,“不烫啊,赶紧把?湿衣服换了。”


    她一边踮脚替他擦头发,一边催促。


    萧元河全程任由他摆布,直到被推进净室才如梦初醒。


    果然,示弱是有用的。


    这招是谢梧教他的,在怀疑赵笙笛的方法?子不管用的时候,他也问了谢梧,结果,十一皇子的说法?跟赵大人的完全不一样,一个说要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显示强大的实?力,一个说展现弱点,目前?看来,示弱更有效些。


    卫娴在外面吩咐宫女煮姜汤驱寒,想到姐姐说过萧元河淋雨特别容易染上风寒,长公主也提过,说他淋不得雨,平时跟在他身边的人都会?备着雨具,最近他身边好像没人跟着,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萧以镜他们了,难道都被他派出去干活了吗?


    重阳节之后,他就变得很忙,白天几乎看不到他的人影,但是无论多晚回来,他都会?悄悄走到她的窗下,站一会?儿,确定她在屋里才走开。


    她听?他的脚步声都听?熟悉了,夜里听?到声音才能睡安稳。


    萧元河在净室磨磨蹭蹭,好久才出去,闻到一股浓浓的姜烫味儿,以前?他不喜欢喝,宫女们还?在想怎么劝,就看到福王殿下豪爽地捧起汤碗就喝,还?一口气?喝光。


    “快过来,我?替你?擦头发。”卫娴催促。她还?留在偏殿,并没有离开。


    萧元河歪到罗汉床上,乖乖伸着脖子,“你?怎么这么晚没睡?”


    “今天回来晚了。”卫娴一边用干帕子轻轻擦他的头发,一边回答。


    手上的头发又长又顺,漆黑漂亮,他尚未及冠,平时总是束成高马尾,少年气?十足,看着比实?际年纪显小,也不知道他去兵部之后,那些人服不服他。


    烛光将他们的影子映在纸窗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萧元河单手支颌,黑色里衣丝滑,半截腕骨露在外面,看着白皙斯文,谁能想到他的功夫比暗卫还?厉害呢。


    “卫六,你?天天这样多好。”他突然感慨。


    卫娴把?帕子扔给他:“别想太多,长公主说你?淋不得雨罢了,今天又没下雨,也一身湿透……”


    萧元河微微倾身,凑近她,在她面前?摊开手掌,掌心有两颗圆润的珍珠,“今天回城经过一条河,里面居然有个大蚌。”


    “信你?才有鬼,京城外哪条河有大蚌啊。”卫娴才不信他的胡说八道。


    “是真的,你?还?记得吗?五月时你?还?跟我?去码头取过送给十一的珊瑚树。就是那里,那附近听?说有人养着大蚌。”


    “你?就穿着这一身湿衣衫从城外回来?”


    “嗯嗯。”萧元河点头,“感动吧,卫六,我?对?你?这么好……”


    话还?没说完,就打了个大喷嚏,形像全无。


    卫娴赶紧把?他塞到被子里,包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个脑袋,一叠声吩咐赶紧去找太医来。


    “冷不冷?”她焦急着贴了贴他的额头。


    他的额头居然真的开始发烫,脸颊也是一片潮红,还?假装没事似的望着她,嘴硬地回答,“不冷,我?一点都不冷。”


    第57章


    太?医院灯火通明, 当值的太医们忙得团团转,钟侧妃半夜腹痛,太?后的命根子福王又染上?了风寒, 这两位都不容有失,但?凡出事, 他们今晚就要交代在宫里。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湫华宫的是太后的专属太?医, 李太?医一把年纪了,跑得比他的药童还快。


    湫华宫里倒还稳得住,卫娴坐在床边,心里?焦急,太?医怎么还没到。


    “你怎么样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严重成这样?”


    她握着萧元河的手?,看他唇色浅淡发干, 额头滚烫,“难受吗?”


    平时看他生龙活虎的,谁知道一场风寒就?能让他病倒,好好的捞什?么河蚌, 哪里?没有珍珠卖。


    萧元河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不用担心, 只是?老毛病。”


    他开始咳嗽。


    门外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太?后急切的声音传进来。


    “哎哟, 你好端端下?河做什?么?”太?后急得乘撵轿过来,一进门就?念唠,皇后跟在她身后, 也?是?一脸忧心。


    长公主给武威王送行,现在还在去?往行宫的路上?没返回?。


    “不要告诉我娘。”萧元河虚弱的拉住太?后的手?, “我没事的。很好快就?好了,谁跟你说我下?河了?”


    他一口气?说太?多字,急促间咳得更厉害,声音也?沙哑。


    “你别?说话了,先喝喝膏梨汁润润。”太?后指挥卫娴去?端来。


    萧元河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赶紧出去?,要不然太?后怕是?会迁怒她。


    “李太?医来了。”皇后扶着太?后坐到一边。


    太?后怒斥:“我从西苑大老远都到了,怎么太?医院就?在东苑,比我来的还慢!”


    “玉枢宫也?出了事,太?医们都在会诊,李太?医的医术高超,被请了去?,张家那丫头一直不放人。”皇后温声劝道。


    “她敢使唤我的太?医?这张家也?太?无法无天?了!”


    “母后息怒,也?是?怕那边出事,钟侧妃这胎怀得艰难,胎位不稳,怕是?要吃些苦头。”


    “外祖母,我以前用的那个周太?医怎么不见了?”萧元河吃力地要坐起来。


    皇后眼神闪烁,太?后叹了口气?,“他六月时就?故去?了,我们就?想着再?找一位接他的班,谁知一直没找到。”


    “这样啊。”萧元河愣了一下?。他平时不怎么生病,这些年已经很少染上?风寒,倒没注意到从小就?给他治病的太?医已不在人世。


    “你难不难受?”太?后让宫女给他换一块拧干的热帕子,让了位置给李太?医。


    李太?医顾不上?行礼,赶紧上?前给萧元河看诊。


    “如何?”太?后担心得坐不住。


    卫娴端着膏梨汁想走近些,皇后对她摇了摇头。


    李太?医皱着眉头:“王爷前阵子重伤没好全就?动用内力,这次怕是?要静养几天?。”


    “这孩子,不要仗着年轻就?不好好保养身子,看你以后病体沉疴怎么逍遥快活。”太?后训道,“以后就?留在湫华宫,太?医没允许你出宫,你就?别?想出去?。”


    “祖母……”哪就?有这么严重了。萧元河看向卫娴,求她帮忙,结果?她也?站在太?后一边,不帮他。


    折腾到半夜,太?后与皇后才离开。


    等她们走远,萧元河立刻从床上?坐起,被卫娴按住,“干什?么?”


    都病成这样了还折腾,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出去?。


    “有件事我还没跟十一说。”萧元河病了没力气?,结果?他以为?自己还是?武林高手?,没想到直接被卫娴按倒。


    不过卫娴也?因为?站不稳倒在他身上?,两人的脸近得只有一指距离,差点?就?亲上?去?了。她想起身,却被他抱住不放。


    “卫六,我是?病人。”


    卫娴眨了眨眼,我知道你是?病人,还不快躺好。


    “你亲我一下?,我好得快。”萧元河开始胡说八道。


    “别?胡闹,我给你端膏梨汁喝。”卫娴红着脸起身。


    谁知道,生病的人力气?还挺大的,脾气?也?变得别?扭,“我不喝。除非你亲我一下?。”


    卫娴被他缠得没办法,敷衍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好了,快喝药。”


    萧元河心满意足,张嘴等她喂梨膏,听她数落,“你看看你,胡闹没好下?场吧?耽误正事不说,人还遭罪。以后不要这样了,我会生气?的。”


    “好。”以后还敢。


    “你要找十一殿下?说什?么?我替你去?讲,你乖乖躺着。”


    “关于兵部的按排,你扶我起来。”


    “让他来就?是?了,怎么能让病人去?。”卫娴就?是?不让他出门,转头吩咐小宫女,“你去?请十一殿下?来。”


    她严肃起来,萧元河从她身上?看到一丝熟悉的影子。


    她又变成那个爱管着他的卫六了,比以前还多几分真心实意。


    卫六一定不知道,她认真照顾人的时候有多好看,多温暖。


    “老看着我做什?么。”卫娴端着空碗放到一边,夜也?深了,但?是?她还不能睡,得守着病人侍疾。


    “看你好看。”折腾出一身汗,萧元河觉得自己好多了,“我刚才出汗了,难受,想洗澡。”


    “扶王爷去?洗澡。”卫娴吩咐两个宫人。


    “王爷染风寒,不能让他洗澡。”小宫女细声细气?阻止。


    “难受。”萧元河像颗被霜打的柿子,倒在床上?不舒服的扭动。


    “把湿衣服换了吧,端热水来。”卫娴只能想些折中的法子让他舒服点?。


    萧元河的里?衣清一色都是?黑色丝绸质地轻柔,汗湿全粘在皮肤上?,冰冰凉凉,怪不得他难受,还高热着呢,汗湿又冷,不换下?来,不难受才怪呢。


    “都深秋了还穿着夏天?的里?衣,你不怕冷?”卫娴侧着脸替他解系绳,眼神不知道往哪落,干脆闭上?眼睛,伸手?在上?面摸索。指尖下?的皮肤滚烫,还摸到一些凹凸不平,像是?伤疤。


    她忍不住睁眼,看到冷白的皮肤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这是?怎么回?事?”


    谁敢伤太?后的命根子?


    “都是?以前练功伤的。”萧元河赶紧自己套上?干净的里?衣,系好带子,“你困不困,躺下?休息一会儿。”


    “练功这么严吗?一开练真刀真剑?不都是?从小木剑开始吗?”卫娴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


    “父王一开始就?用真的刀剑。”萧元河伸手?要握她的手?,装可怜,“他可严厉了。”


    “他的心真硬。”谁会让那么小的孩子面对真刀真剑啊。


    “心不硬怎么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萧元河轻叹一声,握紧她的手?,“若是?有一天?,我也?上?战场,也?会变得心硬。”


    他侧头看她,“我只对你心软。”


    卫娴刚要说什?么,门外传来脚步声,谢梧匆匆赶紧来,“怎么回?事?居然真病倒了?”


    走到床前上?下?打量,“不是?说装病吗?怎么真病上?了?”


    “不真病怎么会有人敢出来挑事?”萧元河坐起,转头对卫娴笑了笑,“你替我们取坛酒来好不好?”


    “生病了喝什?么酒,我替你们取热汤来。”又要支开她密谈,也?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花样。


    等她离开,谢梧赶紧坐到空出来的凳子上?,“六妹妹要是?知道你在瞒她搞事,肯定会气?炸。”


    “我是?真的替她下?河捞珍珠了,希望她不要太?生气?。布置得如何了,以镜传消息回?来,张绯玉已经离开大营,偷偷回?城。”


    “老四还按兵不动,他调张绯玉回?城做什?么?”


    “不管他要干什?么,我们一定要确保宫里?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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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外怎么办?”


    “赵笙笛会想办法。”


    “四哥胆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了?”


    居然密谋逼宫,做逍遥王爷不好吗?居然连自己的胞弟都利用上?了,不知道老八会不会与他反目成仇。


    他的几个哥哥啊,想法还挺多。


    “胜算这么低他都敢赌,不过,他不会成功的。”萧元河目光掠过房里?的博古架,那里?有个不起眼的木盒。


    谁也?不会想到玉玺就?在他房里?。


    不管谁潜进德仁殿都只会在盒子看到一个萝卜。


    卫娴等殿里?安静下?来,才端着汤进去?,看到两人一个躺在床上?装虚弱,一个坐在床边嘲笑。


    “我病这么重,宫里?全靠你了。”


    “哎呀,也?不知道谁天?天?说老子天?下?第一。”


    卫娴笑着招呼两人,“快过来喝汤。”


    萧元河安祥躺着等她喂,她笑着坐在圆桌边,就?是?不过去?。


    谢梧得意大笑:“看吧,六妹妹是?站我这边的。”


    萧元河突然咳嗽起来,卫娴一急,起身去?看他,被他抓住手?腕,满眼带笑,“王妃,喂本王喝汤。”


    只要美男计用得好,就?会有热汤喝,尤其是?病美男。


    谢梧没眼看,喝完汤就?赶紧溜了,再?待下?去?,有些人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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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喝。”萧元河满足地打了个嗝,感觉自己完全好了。


    生病被喜欢的人细心照顾的感觉真好。


    可惜,这样的感觉以后不会有了,她会生他的气?不理他,可就?算明知道她会生气?,他也?不会后悔所做的一切。


    “你快睡。”卫娴打着哈欠把他塞到被子里?。


    掖好被角就?坐在床边,守着他。@无限好文,尽在


    看她明明很困还坚持着,萧元河心里?胀得满满的。这个人确实很懒,不爱走路,只想躺着,但?是?在需要她的时候,总是?能做到最好,无论是?她的家人,还是?他,都被她照顾得很好。


    烛光晃动,卫娴趴着床边睡着了。萧元河轻轻掀开被子,伸手?抚摸她的头顶,她睡得很沉,模样很乖。


    萧元河笑了笑,起身将她抱起来,放到外间的矮榻上?,盖上?厚厚的新被子。


    不希望过病气?给她。


    他蹲在榻边,伸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安心睡吧,今晚什?么都不会发生。”


    第58章


    夜深人静, 就连值夜的宫人都不再走动,整个皇宫变得静悄悄的,谢梧躲在树上?, 望着德仁殿,突然远处掠来一个身影。


    “你怎么?也来了, 太医说你要静养。”这是不相信他能办好事?


    萧元河裹着厚厚的黑色裘衣, 脸色被衬得几分苍白,“少废话,人来了吗?”


    “暗卫刚换班,人还没到。”谢梧话没说完,前?面阴影处跑来两个人。


    “果然老四还是谨慎的,不会自己?来。”萧元河跃下树,朝宫道上?的两人走去。


    前?面的两人胆小似乎并不大, 听到?脚步生猛然回头,见到?萧元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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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表兄夜里怎么?有兴致到?这散步来了?”萧元河朝前?走了两步。


    “对对对,就是出门走走。”二皇子谢润立刻顺着他的说法往下胡诌, “这里宫道宽敞,景致也好。”


    离德仁殿不远不近,谢润心想?, 萧元河也不一定能看出什么?来。


    “二表兄不是应该在翠云行宫吗?”萧元河淡淡一笑。


    谢润顿时僵立当场,他本不该出现在宫里!


    是谢湛带走了他的母妃, 他若不照办,他母妃就不能活。


    萧元河叹了口气,二皇子的母妃曾经?是宋嫔的丫鬟, 当年宋侧妃久未有孕,利用自己?的贴身丫鬟让醉酒的皇帝误会, 不想?一夜她竟怀了孩子,皇帝将?她升位为嫔,虽然现在与宋嫔同是嫔位,却?是事事听从宋嫔,就连二皇子谢润也得听从谢湛的指令行事。


    “二表兄为何?不求陛下带燕嫔娘娘一起去行宫?”


    “我也想?啊,元河,你知道我有苦衷的,放过我这次,让我进去吧。”谢润不顾皇子身份,扑通跪到?他面前?,抱住他的大腿。


    萧元河站在原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我还以?为二表兄求我去救燕嫔娘娘。”


    他的语气微带落寞。谢润在他小时候对他不错,就是过于胆小懦弱,先太子没了之后,他为长,但是,没有一个皇子尊他为长。


    与同是宫女之子的谢梧没法比。


    萧元河看在景和帝的面子上?,没揍过他,关系也说不上?坏,话还能说上?几句话。


    “二皇兄,收手吧,谢湛只会支使?你干坏事。”谢梧终于开口。


    他实在看不下去,有时候他在想?,自己?或许从小失去母亲不是最?惨的,若是他的母亲尚在,现在他会是谁的棋子?


    是不是像二皇子这样,被谢湛威胁,毕竟他也是宋嫔故技重施生下的宫女之子。


    是用来膈应皇后的,但是他母亲死后,他被皇后抱回去养育,教他做人的道理。


    皇后对他有恩,他是不会背叛六皇子的。


    “你知道什么?!”谢润突然暴怒,“谢梧,就因为你没了母亲!”


    “可是,二皇兄,你没保住自己?的母亲。”


    “我怎么?保她?这偌大的皇宫,谁管我们母子的死活?”


    “二表兄不如去坤和宫看看再做决定。”


    *


    卫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外间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她是被热醒的,虽是秋天了,但还用不着盖这么?厚的被子。


    她起身,绕过坐屏往里间,床上?很安静,甚至安静得过份,她走上?前?去一掀被子。


    果然,里面没人,是枕头假装的人。


    “萧元河,你这个骗子!”


    答应乖乖躺着的,现在居然跑没影了,大半夜的干什么?去?


    “王妃。”一个宫女匆匆赶来。


    她之前?没见过这个宫女,心生警惕,平时跟在她身边的宫女从回廊绕出来,她才略微安心些。


    “紫露,这位是紫英姐姐吗?”湫华宫里有两个大宫女,之前?听说有个大宫女生了病移出宫外休养,她试探着问。


    紫露看了看这位福王留下的宫女,违心道:“这不是紫英姐姐,是子槿姐姐。”


    “见过王妃,奴婢子槿。”身材高挑的宫女动作总是不够柔美。


    卫娴看她举止,跟别的宫女很不相同,“王爷哪去了?”


    她一边问,一边披衣往宫门走。


    “王妃,王爷吩咐了,若是您醒了,就让奴婢陪着您。”子槿寸步不离地跟着,并没有拦着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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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她刚走出湫华宫,就看到?外面站着谢湛,他身后还有几个黑甲金吾卫。


    “六妹妹。”谢湛笑着看她。


    宫灯之下,俊美皇子风度翩翩,白衫温雅。


    卫娴连忙后退,想?退回湫华宫,不过被人封住退路。


    “你想?做什么??”卫娴怒斥,“敢拦住本王妃。”


    “只是想?和六妹妹说几句话。”


    “你想?说什么??”卫娴悄悄按上?袖弩。


    只要谢湛敢再走近一步,她就射弩。


    子槿面无表情?地望了谢湛一眼,暗中判断解决他身后的人需要多少招,怎样才不会吓到?王妃。


    “不如到?灵瑜宫去,我们叙叙旧。”


    “你对姐姐做了什么??”卫娴暴怒。


    子槿担心她中计,赶紧开口:“王妃,小心他诓你。”


    谢湛亮出一串红色手链,正是中秋宴上?,张绯玉送给卫嫦的生辰礼。


    卫娴关心侧乱,今夜发生太多事,她竟没顾得上?姐姐,“谢湛,你要是敢动我姐姐一根汗毛,我要你的命!”


    “走吧,一起去灵瑜宫如何?,我们也许久没一起闲话家常了。”


    谢湛神?情?淡然,但是眼底的光芒不正常,压着一丝疯狂。


    子槿这下也疑惑了,难道灵瑜宫的暗卫没保护好六皇子妃?


    情?况不明,还是静观其变。


    灵瑜宫灯火通明,庭院里倒了一地的宫女,卫娴担心地往里跑,看到?卫嫦还好好地坐在廊下,终于松了口气。


    “姐姐,你怎么?样?”千万别动了胎气呀。


    卫嫦身边的宫女不是绿腰,是一个跟子槿长得很像的女孩。


    “我没事。”她伸手牵过卫娴,“只是出不去。”


    灵瑜宫被围起来了。


    看着姐妹两人,谢湛脸上?的笑容更大,吩咐上?茶,三人就坐在廊下,真的就是品茶闲话家常。


    启明星亮起时,三人已经?喝了一壶茶。


    萧元河返回湫华宫时,发现卫娴不在,暗卫们也不在,赶紧跑去灵瑜宫,果然看到?谢湛在等他。


    “萧元河,你真该死。”谢湛猛地将?手上?的杯子摔到?阶下。


    上?好的白瓷摔了个粉碎。


    吓了卫娴一跳,袖弩直接一按,下意识倾身抱住卫嫦。


    “啊!”谢湛惨叫一声捂着手臂往后倒。


    近距离被袖弩射中,若不是卫娴不敢杀人,没对准他的心脏射,要不然他早就死了。


    他的宫卫纷纷举剑,然而,更多的暗卫从高处落下,将?谢湛团团围住。


    “你……”谢湛咬牙忍痛,不敢置信地望着卫娴,“你竟会射弩!”


    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的?


    卫嫦也是一脸震惊,伤害皇子可是大罪!


    还有,阿娴什么?时候学会射弩?


    萧元河抿着嘴唇暗笑,看着卫娴的目光发亮。卫六的胆子比他想?像的还大,他还以?为她不敢按下弩箭机关,谁知道她干脆利落,半点不输军中将?士。


    “我还会骑马呢。”不知道是不是跟萧元河混久了,她现在没那么?怕谢湛,见他被自己?伤到?,奇迹般的心情?平静。


    “干得漂亮!”萧元河走上?石阶,大夸特夸。


    卫娴鼓起圆眼瞪他。还好意思夸,半点不提前?打招呼,万一吓着姐姐怎么?办?


    “姐姐,你怎么?了?”卫嫦突然捂着小腹摇摇欲坠,卫娴顾不得生气,赶紧扶她进屋躺下。


    “将?逆臣谢湛拿下!”萧元河也急了,要是出什么?意外,卫娴跟他就没有可能了!


    谢湛被两名暗卫拽住,气得大骂,“萧元河,你别乱扣帽子!”


    “我要是你,就会乖乖闭嘴。”萧元河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等陛下回来,自会让你心服口服。”


    他的手一摆,暗卫们将?大声嚷嚷的谢湛押了下去。


    殿里,两个医女熟练检查卫嫦,一个端来药汁,一个轻轻替她推拿。


    卫娴一脸焦急:“姐姐,你怎么?样,疼吗?不要咬自己?,咬我吧。”


    她挽起衣袖,露出嫩白的手臂。


    “现在好多了。”卫嫦脸颊有汗,“不疼了。”


    卫娴用帕子替她擦拭脸上?的汗,“要是你有事,爹跟娘一定很伤心。”


    “我没有受惊,元河事先跟我说过,你不用担心。”卫嫦怕她误会,赶紧解释。


    站在门边不方便?进去的萧元河猛点头,“对,我跟嫂嫂说过的。”


    “那你就独独瞒着我?”卫娴听了他们的解释更生气。


    萧元河这才慌了,挠着门框,“没有,我以?为会很快就回来了,没想?到?你醒这么?快。”


    “若不是我半夜醒来,你就把?我蒙在鼓里?”她气的是他让姐姐涉险还瞒着她。


    “阿娴,别气了,是我不让元河告诉你的。这事本与你无关,不想?把?你牵连进来。”


    “你是我姐姐,什么?叫与我无关。”卫娴气恼。


    匆匆赶来的谢梧在宫门外探头,看到?里面似乎没发生什么?大事,晕倒的宫女已经?被带下去了,只有廊下滴着一滩血。


    “没事吧?”谢梧担心地看着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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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太诡异了!


    当他看到?卫娴从殿中走出,总算明白为什么?诡异了,无限同情?地望了一眼萧元河。


    福王妃生气了,后果严重。


    第59章


    清冷的月光洒下, 卫娴默默地在前边走路,浅紫的斗篷摆动得很厉害,说明她很生?气, 落叶枯枝被她踩得嘎吱嘎吱响。


    萧元河跟在她身后,大气不敢透, 总感觉那些被她踩中的枯枝是自己的脑袋, 若不是在宫里,他怀疑自己会被她踩爆。


    偶尔有巡逻侍卫走过,暗影飘过,怜悯的视线扫过来,这让以往在宫里横行霸道的福王殿下羞愧难当。


    宫灯孤伶伶地映着两个人的身影,提灯的宫女?脚步加快,与?他们?拉开距离。


    走了一会?儿, 卫娴也不知道自己要气多久,总之就是不想跟骗子说话。


    “卫六。”萧元河也不是多有耐心的人?,慌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放飞自我,“我不是有意瞒着你, 你知道了也只是陡增烦忧。”


    “你怎么知道我会?烦忧?我现在知道了也烦忧,有什么区别?”


    卫娴捏紧拳头,恨不能跟他干一架。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信任彼此是多难得, 她刚刚鼓起勇气选择相?信他,结果他转眼就给她来这一出, 她还敢相?信他吗?


    宫女?和暗卫们?竖起耳朵,努力降低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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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没区别了?”萧元河大步走到她面前,一边咳嗽一边说, “涉险的人?会?少一个,你不知道, 当我看见你在那里的时候,心里多害怕!”


    卫娴冷冷瞥他,看他捂嘴弯腰猛咳,不知道他是假装病弱博同情还是真这么严重,她失去了对他的判断力。


    她不想被他拿捏,狠心咬牙站在风中?,“你是害怕我破坏你的计划吧?”


    这话让暗中?听着他们?吵架的谢梧都捏了把汗。


    他最清楚萧元河,他害怕是真的,但是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况,他还是会?选择瞒着她。


    萧元河啊,最喜欢把所有事往自己身上扛。


    “是啊,当然?怕你坏计划。”萧元河取出一个白瓷药瓶,倒出两粒药丸子仰头吞下,支撑自己跟她吵架,“这事本与?你无关,你牵连进来,如果有人?利用你,把卫家扯进来,把萧家扯进来,天下会?大乱。”


    “笑话,姐姐不是卫家人?,你不是萧家人??”卫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事一样凶狠瞪他。


    “你不一样。”萧元河收好药瓶,朝她伸手,“好了,是不是想问我,你哪里不一样,我一直是个混世魔王,在宫里殴打皇子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如果我带着你殴打皇子,你爹与?我爹会?左右为?难,陛下和我娘也会?不知所措。到时候,你让他们?怎么办呢?”


    卫娴确实没想这么远,气焰消了些,嘴硬道:“那姐姐呢?”


    “谢湛的目标本来就是她和六哥。”萧元河朝她伸手,“过来,我看看你的手腕。”


    “不过。”卫娴捂手后退。


    刚才射袖弩的时候擦破了点?皮,现在火辣辣的,但是她气还没消呢,不可能会?被他的细心打败。


    萧元河简直想把她按到自己怀里好好揉搓,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听话,迈步朝她走去。


    卫娴转身就跑,全身写满不高兴,跑得还快,一溜烟跑没影了。


    萧元河本来就病着,又闹了大半夜,力气用尽,竟没追上她,只好给暗卫下指令。


    *


    京城十里亭外?,两匹马扬蹄奔来,急促的马蹄声惊到了亭中?躺着的人?。萧保宁揉了揉眼睛,从亭子里跃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张绯玉勒停马儿,淡淡望着站在路中?间的少年。


    “张大公?子,福王殿下说宫里一切安全,你应该出现在公?主身边。”


    “让开。”


    “哎哎哎,真的,你要是去了,宫里就出事了,你真的别不信啊。”萧保宁上前抓住白马的缰绳。


    张绯玉身边的死士拔剑便刺,他轻松侧身避过。死士想置他于死地,他却?老往张绯玉身边躲,两人?就在路上你来我往过了几招。张绯玉想骑马先走,却?怎么都绕不出他的出剑范围,心中?一沉。


    萧元河比他想像的还要深不可测,别的不说,只眼前这个小小少年就有一身不俗的功夫,依他对他的理解,萧元河是想杀了他的,但是为?何一直不动手,是不是有什么后招?


    萧保宁一边与?死士过招,一边解释,“殿下说,他不想现在起纷争,如果你不愿意回到公?主身边,他会?给你寻个地方呆着。”


    话音刚落,他的左手突然?出现一柄软剑,右手细薄长剑与?死士对招,左手软剑猛地卷上张绯玉,直接将他卷下马。


    “大公?子!”死士大吃一惊,飞身扑救,被萧保宁一脚踢往回城的方向。


    懒洋洋的少年声音清脆:“回去告诉张国公?,让他别轻举妄动,要不然?,你的大公?子可是会?缺胳膊少腿的哦。你可别自尽呀,要不然?没人?给张家送信,你的大公?子就会?无声无息消失,再也找不到啦。”


    声音这么脆,却?吓得死士胆寒,不得不转身飞奔回去报信。


    萧保宁把安静的张绯玉绑起来,拖着走向进山的路,小声嘀咕:“好饿呀,来点?夜宵就好了,是烤胳膊还是烤腿呢?”


    张绯玉:“你倒不用这样激我开口说话。”


    萧元河上哪找来的小疯子。


    山路阴森静谧,连月光都没透进来,张绯玉被拽着走,看不清路,踉踉跄跄,萧保宁却?像是闭着眼睛也能走顺似的,走得又快又稳。


    “去哪里?”张绯玉试图从他嘴里问出更多信息。


    萧保宁回头望他一眼:“殿下让我不要跟你说话。”


    说完就真的不开口了,无论张绯玉怎么挑拔引诱。


    寂静的山路上响的全是张绯玉的声音。


    京城入夜之后,明显可见路上巡逻的兵将增多了,老百姓也猜测出形势不对,早早关门闭户,街上早就没人?了,世家勋贵府邸也都把灯熄了。


    张府却?灯火通明,死士闯进书房,对张国公?耳语几句,他怒而拍桌,不甘心地咬牙切齿:“传令下去,原地待命!”


    “国公?爷,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幕僚不想放弃得之不易的机会?。


    “好机会??他们?早就有准备!”张国公?冷哼,“啪”的一声甩下手中?书册。


    一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刚才的死士到底跟国公?说了什么,让形势瞬间转变,消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


    所有人?都骇然?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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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亮了,皇宫,德仁殿里侍候的宫人?打着哈欠拎灯来回走动,暗卫们?也在忙着轮换,一道黑影悄悄从窗外?翻进殿中?,直奔御座,黎明前最黑暗一刻,他全身都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他伸手打开最底下的抽屉,将里面的宝盒取出,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喜悦,但是,很快,那丝喜悦僵住了。


    放玉玺的盒子里是一根小小的白萝卜。


    气得他用力一砸龙椅。


    “什么人?!”


    德仁殿侍卫闻声而出,黑衣蒙面人?不得不匆匆将宝盒塞进抽屉,原路飞身逃走。


    湫华宫,卫娴已经跑回主殿,气乎乎坐在床上。


    她就不应该相?信宫里有什么真情在,动摇自己的心思,这样怎么保护好姐姐?


    谁都靠不住!可是,她应该怎么办?


    福王府也不好待,总不能把姐姐送回家去吧?


    必须让六皇子尽早封王迁出宫去,这样,卫家才更方便照顾。


    她捏着拳头,强行将自己冷静下来,她要怎么做才会?让陛下尽早给六皇子封王呢?


    为?了姐姐,她要插手前朝,可是,她一个女?子,怎样才能达到这目的?插手朝政,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疯狂。


    卫娴是那种心越乱,表面越平静的人?。宫女?紫露发现,她刚才还很生?气,但是这会?儿自己到净室梳洗出来之后就躺到床上去了。


    紫露走出殿去,把这情况告诉萧元河。


    “好好照顾着。”萧元河对卫娴了解得不够深,以为?她消气了,松了口气,拽着谢梧进了偏殿,“她这是气消了吧?”


    “你觉得呢?”谢梧忙碌一夜,满眼血丝,“求求你快躺好,太后要来找我算账了。”


    “都怪你!”


    “喂,你有点?良心啊。”


    两人?开始斗嘴,站在偏殿互相?瞪眼,吓得小宫女?们?不敢进来燃烛。殿里只有从窗格洒进来的清冷月光。


    “你说要示弱的?这不是有现成?的机会?示弱?”萧元河坐到窗边的罗汉床上。


    谢梧被激起反骨:“可我没让你瞒着她不说。”


    “说了她就全知道了啊。”萧元河开始咳嗽,边咳边吵,“你说示弱有用。”


    “我是说示弱,没真让你弱!”谢梧受不了他,直接把他拖起来,按到床上去,“你再咳,正殿都听到了。”


    萧元河果然?咳嗽声小了。


    “迟早给哄好!”他瞪着漆黑的凤眼,因为?病着,眼睛湿漉漉的。


    “行行行,你最厉害,现在怎么办?”


    “张家应该不会?动了,就看看有些什么小角色跳出来。”


    “牺牲这么大,福王殿下就想抓点?小角色?”


    “放长线钓大鱼。”


    “行了,你快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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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殿渐渐安静下去,天也亮了,但是卫娴刚刚入睡。只不过,她睡得很不安稳,一会?梦到自己把萧元河咬死,一会?儿梦到他亲自己,一会?儿又梦到两人?变成?互相?嘶咬的狼。


    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轻轻抚摸自己的额头,手掌温和宽厚,就像她小时候夜里做噩梦,她爹在床边陪着她,替她赶走梦里的妖魔鬼怪。


    她渐渐睡安稳了。


    萧元河身上披着一件黑色带毛领的秋袍,坐在床边,弯着唇看着她渐渐睡安稳,戳了戳她的脸。


    “气成?这样,看来哄不好了。”


    过一会?儿他又低笑道:“哄不好也得哄呀。”


    他轻轻抬起她的手,给她手腕抹上药膏,纤细漂亮的手腕柔嫩,被袖箭擦伤了,嫩白皮肤上红色触目惊心。


    “你就逞强吧,卫六。”


    第60章


    卫娴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时已是午膳时分。


    “王妃,传膳吗?”紫露细声细气地问。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偏殿,紫露机灵起?来, 弯着眼睛轻声说:“王爷一大早就出宫去了,十一殿下?也一起?, 听说有了六殿下的消息。”


    “姐姐午膳用了吗?”她一边让紫露给她梳妆, 一边问。那人又跑了,不是说太医不让出宫就得好好静养吗?


    “六皇子?妃在太后宫里,太后担心她,从今日起?,她住到?咸宁宫去。”


    “咸宁宫?”那她找姐姐就没那么方?便了。


    一觉醒来,怎么大不一样了?


    “奴婢听说王爷明?日要带王妃回府了。今日先回王府准备一下?。”


    “有什?么可准备的?”卫娴小声嘀咕。


    紫露抿唇不说话?,王爷说要等王妃消气才出现在她面前, 现在先躲避一下?。依她看,王爷就是怂了,不敢出现在王妃面前,听子?槿姐姐说, 王爷做了对不起?王妃的事?,唉,福王殿下?也真是胡闹, 把四殿下?关在玉枢宫里,宋嫔娘娘都着急了, 可是,急有什?么用呢?


    卫娴早膳午膳一起?用了才去咸宁宫,一路上, 宫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她悄悄竖起?耳朵听那些窃窃私语。


    “福王殿下?好可怜, 病中还?进不得王妃的房。”


    “慎言!不要命啦?福王妃可是福王殿下?的命根子?。”


    “依我看哪,福王妃有福不享,就是个笨蛋。”


    “别看福王殿下?那么威风霸道,可是呀,对上王妃可就没辙了。”


    “谁让你们?嚼主子?的舌根,都找打是不是?”


    ……


    卫娴冷笑,那家伙居然装可怜博同情!


    咸宁宫的宫道上多了些箱笼,卫嫦站在廊下?,看到?她来,赶紧走下?石阶迎她。


    “阿娴,你来啦。”昨日气跑,她都快担心死了,也不知道两人和好没有。


    “姐姐,你还?好吗?”卫娴上下?打量她,压低声音,“太后怎么突然让你搬到?这里来?”


    “是元河的意思,太后也觉得六殿下?不在宫里,我一个人住那里怕是不妥当,也就趁着月份小,好移宫,搬到?咸宁宫里来,这边也清静。”


    皇宫里,咸宁宫是守卫最森严的,陛下?是孝子?,好东西都往咸宁宫里搬。


    “可是,这里离太医院好远。”卫娴觉得这点不满意。


    “有医女?在呢,你也别担心了,你在宫里住了一阵子?,元河说你住不惯宫里,跟太后说你要回王府。”


    “他这是自作主张。”卫娴气恼,这人怎么都替她做主了?


    卫娴以扇掩面,笑吟吟道:“当然是为你好了,你在宫中这段时间,得早起?请安,我看你都瘦了,尽早给你回去过些舒服日子?。”


    姐妹俩人相伴着往正?殿去。


    太后刚用完午膳,见她来了,笑眯眯招手,“听说你也着了凉,可好些了?本来也没什?么的,元河非要说生病就要避出宫去,又担心你姐姐,我就让她搬到?咸宁宫里跟我做伴,你也安心在王府照顾那浑小子?。”


    “回太后,我没事?,只是王爷说他想?府里的厨子?了。”卫娴告黑状。


    太后笑骂:“这小子?,以前就嫌弃宫里,不过,王府的厨子?确实是个好的,我也是这么想?着,他吃不好,病也难好,他这么个身体,总也劝不住,现在他听你的,你就好好劝劝他,别让他老往外跑,让下?边人忙着去。”


    卫娴挨着太后坐着,十分乖巧,“太后说的是。”


    太后轻轻抚摸她的手背,上下?打量她,“之?前说要调理调理你们?姐妹俩的身子?,如今药方?可不一样了,不过,你还?是依往前的方?子?,我都吩附下?去了,缺什?么尽管到?宫里拿,祖母早盼着你们?好,瞧着宫里又要热闹起?来了。”


    她一窘,面颊飞红,这几天她并没有按方?子?喝汤,端过去的补汤其实是喂了湫华宫窗下?那丛木槿花。


    她才不会为了那个臭家伙去喝那些腻死人的汤。


    陪太后到?她午歇,卫娴才陪着卫嫦去她的新住处。


    太后对卫嫦很好,分了最大的东偏殿给她住,里面布置得十分雅致,暖阁书台都有,听说她喜欢看杂书,还?从藏书阁搬了些趣闻过来。


    卫娴确有些纳闷,难道六皇子?出了什?么事?一时不能回宫吗?是不是至少一年半载他不能回京?他离京也快一个月了。


    “姐姐,有收到?六殿下?的平安信吗?”


    “每隔两日有一封来,他在豫州一时还?有事?要忙。”卫嫦也十分想?念谢澈,全靠着那些信度过漫漫长夜。


    卫娴却是疑窦重生。


    *


    其实书信有一半真,一半假,假的那半是萧元河模仿谢澈的笔迹和语气写的,接到?从翠云行宫来的消息后,就一直在模仿,直到?今天才收到?确切的消息。


    今天的消息是从隐崖传出来的。


    “好在六哥吉人天相,居然遇到?何御舟。”谢梧看完传讯,提起?的心终于放下?,同时对这位江湖奇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看人家,年纪轻轻就闯出了这么大的名声!


    “物以类聚。”萧元河声音还?有些嘶哑,整个人也不够有精神?,倚在车中的凭几上,为了去掉眼中的血丝,眼上蒙着福王府医特制的决明?子?眼药膏,身上一股药味儿。


    “那我与你聚怎么说?”谢梧指了指自己。好歹也算是个英雄吧?


    谁知道,回应他的是淡淡一瞥,隔着眼药膏都能感受到?他的鄙视。


    “得,本皇子?给你当马夫,驾!”谢梧一掀车帘,替他赶车去了。


    他们?所乘马车是辆普通的青布马车,两人急匆匆去见赵笙笛。昨夜多亏赵大人,京城里安然无恙。


    马车进了东棣巷赵府,赵笙笛早就在等他们?,三人关进书房密谈。


    “昨夜你们?萧家可不安生,来回调兵遣将,差点压不住。”赵笙笛没好气道。


    萧元河替自己倒了杯茶,静听下?文?。


    赵笙笛将几封密信拍到?他面前,“看看,京中世家居然每家的私兵都超员。”


    若不是昨日这一出,他还?以为世家的力量在景和九年被削弱大半呢,谁知道又死恢复燃。


    “意料之?中。”


    “你岳父悄悄调了卫府的私兵往豫州去了。化整为零,分批出城。”@无限好文,尽在


    “他不是应该在行宫狩猎?”


    “我怎么知道。”


    “怪不得匆匆把准备冬粮的事?情交给我。”萧元河捏了捏自己腰间的玉佩,“我明?白了。”


    谢梧抬头看他:“明?白什?么了?”


    别打哑谜啊,他最烦人打哑谜,显得他很不聪明?。


    赵笙笛怜悯地望了他一眼,好心替他解释:“陛下?应该是知道颜昌要反,又担心六殿下?落在他手上,所以连夜派卫国公?去寻找。不过呢,王爷得了消息,六殿下?在河西,那就说明?,假装匪徒抢军粮的就有可能是豫州兵啊。”


    “兵部怎么说?”他解释完,转头去看萧元河。


    要调兵的话?,京城也没多少人可调啊,兵部那帮人天天在喊没兵没将。


    萧元河转头看谢梧。


    “我?”十一皇子?整个懵了。


    赵笙笛摇摇头:“王爷不如跟下?官赌一赌,陛下?的想?法。”


    两人赌是赌了,但是谁也没赌对,萧元河回到?福王府后收到?隐崖传来的消息,景和帝让武威王直接绕道平反,急行军,十日之?内大军压境。


    同样是八万,但是豫州军可比不上西北军。


    听说武威王亲自来援,河西军士气大涨。豫州兵听到?战神?来袭,直接不敢动,根本提不起?勇气拔出刀剑,逃兵渐渐增多,每天都会少几百上千人。


    也因为卫国公?收到?消息,在豫州四处游说,军心动摇。


    时机一旦错过,再也没有之?前那么好的机会。


    *


    卫娴回到?王府,尽圆等人都眼泪汪汪。


    “王妃,我们?可想?你了。”尽圆端着小圆脸,上上下?下?打量自家王妃,这才几天过去,就瘦了这么多,肯定是王爷不好好照顾王妃。


    “我也想?你们?,皇宫可真闷。”卫娴一回来,话?都变多了,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容光焕发,像是出笼的鸟儿。


    尽方?凑过去,露出小米牙,“赵夫人前天还?说你很快就能回来,我还?不相信,你在宫里陪着六皇子?妃呢,奴婢还?以为王妃要在宫里住到?小公?子?出世。”


    尽圆瞪她:“怎么可能,咱们?王妃可是福王府的人,宫里不会让外人住这么久。”


    卫娴想?到?自己的计划,也觉得疯狂,不过,到?底有什?么法子?早点让六皇子?封王出宫建府?


    她真的一点都不敢相信宫里人,郁闷的是,她爹不在京城,要不她还?能跟他暗示一下?。


    “王妃,重阳节那天顾家送了节礼来,已?经登记造册了。”尽圆突然想?起?来。


    顾家是她舅舅家,本应该是她送节礼过去才是。@无限好文,尽在


    “老王妃做主,送了一份回礼。”尽圆捧出礼单,不高兴地嘟着嘴巴,“隔天萧二姑娘就上门讨要银子?。”


    “银子?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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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呢,王爷说让你做主。”


    “什?么时候说的?”卫娴这两天都没见过萧元河一面,回府的马车备好后他就不见了。这人打定主意躲着她,她根本找不到?人。


    躲起?来不敢见人的臭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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