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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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她以为这一步骤检测不出结果时, 徐晚棠意外发现,麦冬的前襟上沾了点东西。


    徐晚棠微微蹙眉, 拿起那白色物仔细观看, 像是某种食物的残渣。


    指尖轻轻撵磨,有些黏糊的站在手上,手感有些像是面条。


    “麦冬, 可还记得晚饭吃了什么?”徐晚棠问道。


    麦冬回道:“面条。”


    村子里有个风俗,在受过惊吓后,吃面条可以压惊。


    麦冬被带回家后,母亲心疼她的遭遇, 给她做了碗面条,还特意加了两个鸡蛋。


    家中贫困,以往家中母鸡下了蛋,都是要拿到集市上去换钱的, 一年到头难尝荤腥。


    想着她受了惊吓, 人也受了伤,母亲安慰她给做了好吃的, 味道很好,是她吃过的面条中最好吃的, 她自然是不会忘记。


    徐晚棠対那干了的面条轻轻撵了一下, 似乎有一种颗粒感在指尖。


    拿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味道发酸发苦,但不会食物腐败的那种味道。


    药香很淡,但确实是存在的。


    麦冬见她神色不対, 有些紧张的问道:“徐姑娘, 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得知面条是麦冬母亲做的,徐晚棠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与这个可怜的女子说自己的猜想。


    看着她满是伤痕的身体, 徐晚棠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回道:“尚未,还需要查看一番才能做决定。”


    麦冬有些失落的应了一声,到底没多说什么。


    徐晚棠带着那干了的面条出去,找了专门检测迷魂散的药粉。


    带有迷魂药的面条下了水,清澈的水面变得有些许浑浊,事实证明,确实有问题。


    麦冬所吃下的那碗面条里,的确被下了迷魂散。


    而从面条上残留的药物来判断,下的计量也不少,否则水体不至于会浑浊到这个程度。


    倘若麦冬不是死于窒息,要不了多久,也会因为过量服用迷魂散,导致五脏六腑无法负担药效,身体衰竭而死。


    面対这样的结果,徐晚棠心情有些复杂。


    从面条的制作到下锅,最后被麦冬吃进口中,依据麦冬所言,那碗面条自始至终都没有经过别人的手,都是她的娘亲亲手做的。


    若真是这样,唯一有机会给麦冬下毒的,也只有她娘亲一人。


    可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母亲毒杀女儿。


    得到这个消息,麦冬似乎很受打击:“怎么会,是不是验错了?”


    此时,麦冬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隐忍的哭声让徐晚棠有些不忍。


    徐晚棠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所有的语言好像都苍白了起来。


    麦冬哭的哽咽:“面条是阿娘亲手做的,是阿娘的味道,怎么会……怎么会下了药。”


    徐晚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在一旁陪着,营帐内安静的就只能听见麦冬的抽泣声。


    过了一会儿,盛云锦在营帐外叫了她一声:“小九,还在忙吗?”


    徐晚棠回过神来后,走了出去。


    “怎么了?”盛云锦见她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心的问道。


    徐晚棠强扯出一抹微笑:“无事。”


    盛云锦见她表情勉强,不由轻叹一口气:“若是不想笑就不笑,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徐晚棠心神一动,低低的说了一声:“好。”


    “现下可以说说发生了何事吗?”盛云锦轻声问道。


    徐晚棠対上他的目光,深吸一口气:“你可知麦冬的家在何处?”


    盛云锦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知晓,昨个询问情况的时候问了一句,是个五六里外的村子。”


    “我们去看看吧。”徐晚棠道,“有些事情,我想去问问她父母。”


    有些答案,或许只有到了那里才能够知晓。


    盛云锦没有多问,悄悄牵了一匹马,带着徐晚棠直奔麦冬的家。


    夜色昏暗,麦冬家中的小院里,有一处微弱的亮光。


    盛云锦眼神好,隔着一段距离都看出了情况:“一个老妇在烧纸。”


    徐晚棠心神一动,惊讶于他的好视力:“可能靠近些?”


    盛云锦回道:“自然,冒犯了。”


    话音刚落,盛云锦足下一点,揽着徐晚棠的腰绕了后,一个纵身越进院子后,藏在了边角的柴火堆后头。


    徐晚棠心下狠狠一惊,没想到盛云锦胆子如此大。


    她以为只是近一些,就是换个稍近一点的树上待着,怎么也没想到盛云锦竟然带着她,堂而皇之的进了院子,要不是有柴堆的遮挡,他们都要和老妇人贴脸了。???


    到底是她小瞧了盛云锦的大胆,盛大人还真是,令人意外。


    “不必紧张,我敢带你进来,就定会护你周全。”盛云锦在她身后轻声说道。


    因着堆放柴火的缘故,给他们留有的空间不大,两人要想同时藏在后头,贴靠的距离近了些。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朵边,徐晚棠有些紧张的红了耳朵。


    盛云锦一边要注意老妇人,一边还得注意周围的情况,能分散到徐晚棠这边的精力不多。


    等意识到什么后,赶紧稍稍后退了一些:“抱歉。”


    徐晚棠摇摇头:“无妨。”


    他也不是故意冒犯自己的,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计较这些。???


    盛云锦所选取的角度,无疑是最好的观看和偷听的位置,不仅可以将老妇人的一举一动看个清楚,就连她说的话,都能一字不差的进入耳中。


    “冬儿,别怪爹娘心狠,是爹娘真的没有办法了。”


    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抹眼泪。


    “他们拿了你弟弟去做威胁,要是我们不照做,他们就会杀了你弟弟,阿娘……阿娘……实在是……。”???


    老妇人哭的有些哽咽:“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阿娘实在没有办法了,你要怪就怪阿娘,千万别怪你弟弟,都是阿娘不好,阿娘対不住你。”


    听了一会儿,要是没错的话,这老妇应该就是麦冬口中的阿娘。


    麦冬说,她阿娘身体不好,年三十才有的她,在生产时,更是难产大出血,险些将命都丢了。


    家中只有一个女儿,让她在以子嗣传承颇为受人重视的环境下,备受村中人的嘲讽。


    好不容易才在四十岁的时候怀上了儿子,麦冬的弟弟出生后,家中人更是捧在手心上的,她対那个弟弟也是百般疼爱。


    只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日灾祸竟然会落在他们头上。


    正当老夫人要继续往下说什么时,盛云锦神色巨变:“有人来了。”


    而且听那动静,数量还不少。


    盛云锦将徐晚棠藏起:“藏好别出来。”


    徐晚棠点头,要说完全不害怕自然是不可能的,可她相信盛云锦能处理好。


    将人藏好后,黑衣杀手纷至沓来。


    老妇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的白了脸:“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自然是来灭你口的。”为首的男人一点都不客气的说道,“你知道的太多了,有人要收了你的性命。”


    老妇人大惊失色,缓过神来后,心伤愤怒的嘶吼着:“你们说好的,我们帮你办事,就将我儿子还来,现在我们女儿都没了,你们怎么可以背信弃义。”


    黑衣人冷哼一声:“你那短命鬼儿子早就已经死了,想见他就去九泉之下见吧,正好你们一家团聚。”


    说着,就举刀要砍,老妇人吓得大叫。


    屋内的老头儿听到动静后,赶紧跑了出来:“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阿锦!”


    徐晚棠有些紧张,低声叫了他一句。


    盛云锦将她往后推了一些:“你别出声。”


    徐晚棠点头。


    “动手,一个不留。”


    黑衣人懒得与他们废话,直接动起手来。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盛云锦会突然出现,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见有人阻拦,林中突然闯出了好多的黑衣人,将整个人院子团团围住。


    两个老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的不断惊呼。


    盛云锦没带武器,手上的刀都是从黑衣人手里抢过来的。


    一时间刀光剑影,寒意尽显。


    眼见落入下风,黑衣人首领红了眼,改变策略不在针対盛云锦,开始攻击他身后的妇人。


    老夫人吓的惊叫连连,四处乱串,这也正中黑衣人下怀。


    抓准时机,黑衣首领突然跃起,尖刀朝着老妇人的头上砍去。


    徐晚棠藏在柴堆后面,瞪大了眼睛。


    危急关头,盛云锦掷出手中的刀,阻挡了黑衣首领的攻击方向。


    没有了武器,盛云锦胳膊挨了一刀,当即血就涌了出来。


    老妇人直接被吓晕了,盛云锦红了眼,出手越发狠厉。


    现下他身上有伤,要是不速战速决,迟早被耗死在这里。


    盛云锦就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将那些冲上来的黑衣人击退。


    看到盛云锦受伤,徐晚棠的心狠狠揪了一下,目光一瞬不移的落在他身上,眼中充满了担忧。


    伤亡人数越越多,再这么下去没有办法和上头交代,黑衣首领便想到了纵火。


    几支燃着火焰的箭羽飞了出去,顷刻间点绕了茅草屋的房顶,眼见又一只箭要落在徐晚棠所藏身的柴堆后面,盛云锦立马将箭拦下。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又受了伤,能坚持到现在已然是不容易。


    ……


    半个时辰后,茅草屋被烧了个干净。


    老妇人虽被救下,可乱斗中被黑衣人打入屋中的丈夫却因抢救不及时,死在了火海里。


    茅草屋的燃烧速度太快,又加上有风吹,加速了燃烧速度。


    刚燃着没多久,就开始坍塌。


    三人藏在了村中一个废弃屋子里,盛云锦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吓人。


    “你忍着些,我先给你止血。”


    徐晚棠赶忙给他做了包扎,老妇人现在在昏迷中,他们拴在林中的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


    看样子是那些黑衣人在离开时,发现了马匹,特意砍断了拴着的绳索,放跑了马。


    手臂上的布条骤然收紧,盛云锦疼的下意识的皱起了眉来。


    “很疼吗?”徐晚棠关切的问道,眉头也不由的皱了起来。


    看着她担心的样子,盛云锦强扯出一抹笑:“只有一点疼,不碍事,我能忍。”J??


    徐晚棠下意识回道:“都是血肉之躯,疼就说,非要忍着做什么。”


    带着一丝任性的话语,让盛云锦愣了一下。


    回过神后,盛云锦脸上笑容更甚:“好,那我不忍了。”


    话音刚落,徐晚棠觉得自己肩上一沉。


    盛云锦倚靠在自己的肩上,闭着眼睛,似乎是在闭目养神:“疼。”


    听到这个字,徐晚棠一时间不知该是好气还是好笑,疼的着实有些敷衍。


    第42章 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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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棠, 哨子还带着吗?”


    盛云锦声音轻飘飘的,似乎很累了。


    徐晚棠点头:“一直都带着。”


    哨子是当初宋筝暂时交给她, 可用来召唤飞鹰的暗哨。


    当时案件结束后, 徐晚棠将宋筝的那枚哨子还了回去,盛云锦把自己那枚给了她。


    他与宋筝都是一起行动,两人中有一人有哨子即刻, 徐晚棠带着他多少还能放心些。


    盛云锦将哨子给她后,徐晚棠就成天不离身的带着,没曾想这么快就到了第二次使用的时候。


    “吹响哨子,让人来接我们吧。”盛云锦低声说道, 眉头也下意识的皱了起来。


    徐晚棠点头:“好。”


    盛云锦本想让宋筝歇息几日,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算算十二飞鹰目前的分散地点,暗哨能够召唤来,距离他们最近的飞鹰, 就只有宋筝一人。


    飞鹰不似暗卫, 不会一吹哨子就出现,现下他们能做的, 只有等。


    半夜时分,盛云锦突然发起了高烧, 冷汗直流, 想来应该是伤口感染所致。


    初到村子, 根本就不知道哪有水源,也不放心将人留下,只能这么硬生生的挨着。


    盛云锦烧的有些迷糊了, 身子不断发抖, 徐晚棠一点办法都没有,揪心的将人抱紧。


    “阿锦, 你撑着些,宋大人快来了。”


    徐晚棠轻声安慰,只是盛云锦现下这状态,怕是也听不进去什么了。


    所幸,天未大亮前,召集而来的飞鹰赶到了。


    “他伤哪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徐晚棠立刻抬头,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意识到,来的飞鹰正是宋筝。


    宋筝接过盛云锦,让他将重量压在自己身上,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一夜策马疾驰,宋筝两只手凉的像是冰一般,可还是被盛云锦额间的温度烫了一下。


    人就这么烧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到会不会有问题。


    “这包里有药,劳烦徐姑娘先帮他处理一下。”宋筝沉声道。


    亏得他处理公务没有睡,否则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赶过来,就冲盛云锦高烧这样,都能当天然暖炉了,再晚些怕是人都要烧坏了。


    徐晚棠将他的衣衫解开,大大小小的伤痕引入眼帘,徐晚棠整个人都怔住了。


    心下狠狠的悸动了一下,那么多的伤痕,就是她父兄那种常年在战场上的,也没有他身上来的多。


    徐晚棠压下心中的酸楚,快速给他处理伤口,上完药后重新包扎回去。


    宋筝起身去查看一下麦冬娘亲的情况,人倒是没有受伤,就是惊吓过度,晕过去了。


    “她是何人?”宋筝问道。


    徐晚棠解释:“受辱女子的娘亲,从现有的证据来看,很可能是她毒杀了自己的女儿。”


    闻言,面具之下,宋筝表情有些许惊讶。


    虎毒还不食子,这老夫人当真心狠,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


    盛云锦再醒来时,他们已经回到了营帐之中。


    徐晚棠坐在他床边,手里还在写着些什么。


    “小九。”


    盛云锦一开口,声音沙哑的像是拿砂纸磨过一般。


    徐晚棠闻言,赶紧放下手中的笔,转过去:“可还头晕难受?”


    盛云锦实话实说:“有一些,头晕的很。”


    “你失血过多,亏得宋大人来的及时,用药给你止了血,不然情况怕是凶险了。”???


    说起昨晚的情况,徐晚棠还有些心有余悸,实在经不起这么吓。


    “来,喝点水吧。”


    徐晚棠将人扶起,喂了一杯温热的水。


    清水入喉,盛云锦那干的快能冒烟的喉咙,才酸得到稍稍的缓解。


    “飞鹰来的可是宋筝?”盛云锦问道。


    徐晚棠点头:“是,宋大人把我们送回来后,又去麦冬姑娘家中查看情况了,看看还能不能找到线索。”


    盛云锦早就料到来的人会是宋筝,飞鹰虽分散各地,但作为直系上级,盛云锦对他们的任务还是清楚的。???


    除了在耒阳的宋筝外,最近的就是仙阳城的律文。


    律文要务缠身,分身乏术,就算能赶来,也得是今天中午。


    而现下他却已经在营帐中,看样子还睡了有一会儿,来人只有可能是宋筝。


    盛云锦刚要开口,徐晚棠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了:“麦冬姑娘的母亲现下在隔壁帐中,饶阳将军已经找了军医看过,没有什么大碍。”


    盛云锦轻笑:“看来我们心有灵犀。”


    徐晚棠被逗笑了:“时辰还早,你在歇息会吧。”


    盛云锦也确实累了,失血过多让他精神很差,军医来看过也只是交代要好好休息。


    徐晚棠帮他拉好被子,就在一旁继续写东西。


    盛云锦躺着的角度能看到一些纸张上的东西,是庞守和麦冬他们几人的验状。


    徐晚棠写的很是仔细,完全就是能直接纳入卷宗的水平。


    麦冬的娘亲在军医的诊治下醒了,由于前一天受了太大的刺激,导致她有些情绪激动。


    “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


    她蜷缩在角落,抱着双臂不断颤抖,粗重的喘息声在营帐内格外的清晰。


    由于太过惊恐,麦冬的娘亲吓的浑身抽搐。


    军医拔高了音量:“快拿布条塞住她的嘴!”


    牙齿上下打颤的厉害,她的嘴唇已经被牙齿磕破,血都流到了下巴上。


    加上挣扎的厉害,没有办法将布条塞进她的嘴里,盛云锦只能先将人打晕。


    将让人安置好后,军医说道:“你们也都看到了,她现在这样的精神状态,若在问下去,将会是更大的刺激。”


    因此,询问的事情也只能暂时搁置。


    当他们办案进程无法进行下去时,饶阳给他们带来了一个更不好的消息。


    庞太师来了。


    盛云锦转了转手里的扳指,他料想过庞太师会阻挠事件进展,所以才想尽快查明事情真相。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庞太师竟然会亲自到场。


    “盛大人,太师现在就在营帐之中,这可如何是好?”


    饶阳被太师狠狠的为难一番,提起他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直摇头。


    盛云锦眼眸微眯,思索片刻后看向徐晚棠;“你先回营帐中,别让太师看见。”


    徐晚棠点头,她祖父和庞太师一直不怎么对付,若是看到自己在这,事情就能难办了。


    “你自己小心些。”


    徐晚棠有些担心,庞太师的难伺候可一直都是出了名的,盛云锦现下又有伤,精神不济,要应付起来怕是有些困难。


    “你自己小心些。”徐晚棠叮嘱道。


    盛云锦轻笑:“好。”


    徐晚棠回了营帐,盛云锦收拾一番后,才跟着饶阳去了庞太师所在的营帐。


    营帐主位上,庞太师端坐在上,几个陪同的副将冷汗都出来了,只盼自家将军早些回来,救他们于水火。


    饶阳撩起帘子:“盛大人请。”


    一进营帐,盛云锦就看到被摔碎的杯子。


    庞太师瞥了他一眼,脸色阴郁,显然是在气头上。


    “不知太师到此,是云锦失礼了。”


    盛云锦朝庞太师行了个晚辈礼,尽管脸色不太好,可该有的礼数还是一点都不落下。


    虽说庞太师现下就是挂个太师名头,到底是开国功臣,就算是盛老太爷过来,两人也得寒暄一阵子。


    庞太师冷哼一声:“盛大人这个礼,老夫可担不起。”


    盛云锦赔笑:“云锦身为晚辈,这些礼数都是应当的,何来担不起担得起一说。”


    奈何庞太师正眼都不看他一眼,一个劲的言语刺人,盛云锦一一含笑应对,就是不与他起冲突。


    庞太师见他一直在打太极,到底是没忍住:“盛家小子,你给老夫一句准话,那叶升你是不是一定要保?”


    盛云锦眸色微动:“既然如此,那我也交句准话,不是我非要保他,是此案存疑,云锦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查清案件真相乃本职,叶升倘若与此事无关,自然不能随意伤他性命。”


    庞太师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许危险:“你这话是在戏耍老夫不成?多少人看见了,庞守就是被叶升那厮用刀刺死的,杀人偿命,他就给抵了。”


    既然说到这了,盛云锦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事实胜于雄辩。


    “太师,庞守并非死于刀刺身亡,而是毒杀。”


    盛云锦回道:“关于毒杀一事,验尸仵作与营中军医皆可作证,太师若是不信,也可自行请人过来验尸。”


    盛云锦说的信誓旦旦,让庞太师顿了一下。


    “这还是仵作的验状,太师可过目一看。”盛云锦将徐晚棠写好的验状递了过去。


    一些验尸用词庞太师看不明白,可他不至于看不懂见血封喉四个字。


    “你这验状可能信?”庞太师皱起眉头问道。


    盛云锦再次给与肯定答复:“太师若是不信,可尽管另寻仵作来验,但结果与这验状上的内容,定不会有偏差。”


    庞太师拿着纸张垂眸思索,面色沉了不少。


    饶阳紧张的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再次确定自己不适合朝堂,只适合在军中待着的想法。


    原以为证据在前,庞太师不至于在咄咄逼人,到底是低估了些。


    庞太师冷哼一声:“就算这验状能证明庞守的死因,叶升也逃不了干系,军中斗殴还闹出了人命,他又是戴罪便贬谪,就应该付出代价。”


    盛云锦目光一瞬不移的对了上去:“那太师想如何处理?”


    庞太师冷哼一声:“杀人偿命。”???


    既然如此,盛云锦也没什么好说了,一改刚刚客气的态度:“若只论军中斗殴,叶升罪不当死。”


    说着,盛云锦顿了一下:“另外,他为何在军中斗殴,怕太师不知,本指挥倒是不妨在给太师说上一说。”


    连自谦名讳都不带了,盛云锦公事公办的态度也算是拿出来了。


    庞太师眼眸微眯,这狼崽子可算是露獠牙了,刚刚还在那兜圈子,装作一副谦卑样,就是为了不落人口实罢了。


    也难怪他姓盛,当真是一门黑心的狐狸。


    盛云锦不顾他的阻拦,当着帐中人的面,将庞守欺男霸女的,以及这些年在军中仗势欺人的事情,桩桩件件说了个明白。


    庞太师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盛家小子,你当真好样的。”


    被气的牙痒痒,庞太师只能说着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来。


    盛云锦微微颔首:“不敢,太师过誉了。”


    “看来你是非要保那杀人凶手了。”庞太师冷哼一声,两人也算是正式杠上了。“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几分能耐,是能不能保住叶升。”


    盛云锦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太师深明大义,自是不会与小辈计较,失礼之处还望太师海涵,叶升之事,我还是那句话,证据和律法说了算。”


    一顶高帽子扣下去,庞太师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第43章 灵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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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嘴皮子功夫, 庞太师又当真说不过盛云锦,不管他说什么, 都会被盛云锦给挡回来。


    在与他辩白下去, 怕是要被活活气死。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庞太师已经被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庞太师不想与他辩驳下去,拂袖而去, 饶阳快步跟上,领他到安排好的住处。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跟着庞太师来的侍卫侯苍低声道:“太师,那盛云锦未免太过狂妄了些, 我们就这样咽下这口气了?”


    “你别看那小子笑脸相迎,礼数周到,心脏着呢。”


    庞太师没好气的说道:“你听听他说的那些话,好似老夫真要是动了叶升, 就是不顾朝堂律法, 滥用职权。”


    侯苍身子伏低了一些:“那可需要属下去了结了他?”


    庞太师拒绝了:“盛云锦在这里,怎么可能让你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 你要是真去了,就是送上门的把柄, 他巴不得如此好压老夫一头。”


    商量无果, 只能就此作罢, 看着事情如何发展。


    宋筝在麦冬家的小院好一顿搜,大火烧的太快太猛,能留下的东西十分有限。


    小风一吹, 扑鼻而来的焦味儿让人很是不适。


    亏得宋筝来时穿的是黑衣, 不然这会儿怕是与流浪许久的人没有什么区别,浑身脏兮兮的。


    宋筝回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乌漆嘛黑的人影出现在营帐中,纵然见过不少大场面,盛云锦还是愣了一下。


    “你这是……如何搞成这样的?”


    盛云锦有些惊讶,当真是许久没见他这么狼狈的样子了。


    徐晚棠默默低下头了头,避免与他视线交汇。


    宋筝气的牙痒痒,没好气的瞪了盛云锦一眼:“盛大人,你这刚有点精力就嘲笑我,当真是让人气愤。”


    盛云锦脸色还苍白着,却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你怎么把自己嚯嚯成这样了。”


    宋筝咬了咬牙,毫不顾忌形象的在他面前坐下。


    “你当我容易吗?”宋筝深吸一口气。


    盛云锦刚想动一下,调整坐姿,就因拉扯到伤口,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乱折腾什么,拉扯到了怎么是好。”


    宋筝和徐晚棠都第一时间上手扶了他一下,徐晚棠拉了个软枕给他身后垫着。


    盛云锦缓了口气,不在意的笑笑:“这不是给宋大人尊重嘛。”


    调整好后,宋筝也没在多废话,直接将自己从现场找到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个令牌。


    盛云锦接过,仔细翻转看了看,却看不出名堂出来。


    徐晚棠却在那纯黑的令牌出现后,脸色立马就变了。


    “小九?”盛云锦见她没有反应,接连叫了几声。


    徐晚棠激灵了一下,回过神来:“这是靖王的暗卫令。”


    闻言,盛云锦和宋筝两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徐晚棠调整了一下呼吸,回道:“这……这是暗龙令。”


    这不仅仅是靖王的私人暗卫令牌,还是先帝留下的暗龙卫。


    暗龙卫本是历代帝王手中的利刃,为他们办理一些上不了台面,肃清内乱的一把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号令暗龙卫的暗龙令会在梁训的手中。


    更奇怪的是,还出丢在了麦冬家里。


    暗龙令的令牌材质特殊,才能够在大火中侥幸留存。


    前世徐晚棠曾与一名暗龙卫有过一面之缘,她至今都还记得,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气息。


    那是常年刀口淬炼出来的气息,哪怕看一眼都让人胆寒。


    盛云锦虽没有与暗龙卫打过交道,但还是挺说过他们的凶名。


    十二飞鹰虽说也是做一些不能搬到台面上的事情,但与暗龙卫相比,还是逊色一筹。


    还没等他们搞清楚暗龙卫为何会出现在这,变故又出现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都还没亮,饶阳就在他营帐外头了。


    “盛大人,您可醒了?”饶阳低声问道。


    盛云锦听力好,哪怕动静细微,还是听见了。


    徐晚棠还没醒,为了不吵到她,盛云锦撑着床起身。


    哪怕已经很小心了,还是不小心拉扯到了伤口,疼的眉头一皱。


    盛云锦微微挑开帘布,饶阳见他出来,似乎松了一口气:“大人,您可出来了。”


    盛云锦并没有走出去,两人隔着帘布说话。


    “何事?”盛云锦问道。


    饶阳看了一眼周围,凑近了些许:“靖王来了。”


    盛云锦眼眸微眯:“何时到?”


    “据消息,卯时一刻。”


    先是庞太师来了大营,现下靖王也来了,他们这大营是真的热闹了。


    “有多少人?”盛云锦问道。


    饶阳:“不知。”


    “可有来头?”


    饶阳依旧没有答案,传消息的人只说靖王将到蛟州大营,让他们做好接驾的准备,具体为何而来,什么都没有说。


    眼看问不出什么消息来,盛云锦便叫人先下去。


    盛云锦回来时,徐晚棠和宋筝已经醒了。


    趴了几个时辰的桌子,宋筝觉得自己腰都要断了。


    盛云锦将饶阳传来的消息说了一番,两人当即面色凝重起来。


    宋筝皱着眉头,沉声道:“靖王此番过来,你有什么想法?”


    虽说他的具体目的不明,但有一点他是可以确定。


    盛云锦回道:“来搅浑水的。”???


    只有这水浑了,才方便有人趁乱摸鱼。


    宋筝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既然靖王的来意不明,他们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靖王到大营后,立马让人传了盛云锦,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


    “饶将军。”


    饶阳刚走到帐边,身后就响起了梁训的声音。


    “王爷有何交代?”饶阳面上神色不变,语气平缓的说道。


    梁训打量着他,不紧不慢的说道:“本王来时,听说徐家九姑娘与盛大人一起来了,让她也一起过来吧。”


    饶阳心下咯噔了一下:“王爷说笑了,此番盛大人前来,只带了宋大人一人,徐家的九姑娘如何会在这里。”


    梁训眼眸微眯,唇边带着一抹浅笑:“是吗,看来倒是本王消息错了。”


    饶阳只好尴尬赔笑,随后退了出去。


    将消息带过去后,盛云锦表示自己要收拾一下在过去。


    其实梁训能够知道徐晚棠在这,盛云锦一点都不意外,一个连暗龙令都能牢牢握在手里的人,想要在暗中放几个眼线,太正常不过。


    宋筝皱着眉头:“我们现下如何?”


    盛云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看向徐晚棠:“你想去吗?”


    作为盛云锦的左膀右臂,靖王不可能没有见过宋筝,换套衣服伪装身份,能糊弄糊弄饶阳,却骗不了靖王。


    更何况饶阳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们都是心知肚明。


    盛云锦能这么问,显然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若是徐晚棠不想去,他便让她留在帐中,自己去应付了梁训,坚称徐晚棠没有过来,也不是不可以。


    徐晚棠思索片刻后,回道:“去,既然他都已经这么手了,继续藏下去。”


    靖王既然点名道姓的说了要见她,定是得到了消息,躲藏着不见,也只能躲一时。


    倒不如顺了他的意出现,看看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


    盛云锦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三个人一道去了。


    三人一起过去是,靖王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饶阳想瞒不过是没想通透罢了,盛云锦是聪明人,知晓这个时候摊牌要比后头藏着掖着被揭穿要来好一些。???


    梁训看到徐晚棠时,微微眯了眼眸:“上次一别已经是半年前,九姑娘清瘦了不少。”


    明明盛云锦和宋筝两个有官职的人在前,梁训却先与徐晚棠打招呼,是要将所有人的视线都给吸引过来。


    盛云锦面上情绪不变,心却沉了。


    在他们来之前,庞太师已经先被请了过来。


    听到梁训在叫九姑娘,庞太师的眼中闪过一道危险:“是徐闯那小女儿?”


    感觉到众人视线的打量,徐晚棠不避不闪的看了回去,微微伏身,行了个礼。


    “回太师,小女正是徐晚棠。”


    徐晚棠的态度丝毫没有被认出身份的窘迫,不由的让帐中众人多看了她一眼。


    “许久不见,靖王风采依旧。”


    不卑不亢的态度,倒是让梁训非常满意。


    半年前初见,梁训就对徐晚棠印象极佳,如今再见,更是抱有几分兴趣。


    “你不是被流放去了耒阳,谁允许你私下离开的?”庞太师语气平静,却让人听出一股子质问的味道。


    盛云锦刚要帮她说话,徐晚棠看了他一眼。


    接收到视线,盛云锦将那些要出口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徐晚棠道:“回太师,晚棠并非私自离开,在离开前与县令于大人处留了文书。”


    “并且此番离开耒阳,也非随意走动,而是听闻大营处发生欺压民女案件,这才过来协助验尸。”


    此话一出,庞太师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九姑娘这消息倒是灵通,相隔二三十里案件都能得到消息。”


    徐晚棠微微颔首:“太师误会,虽说大营距离耒阳有一段距离,但麦冬姑娘的家却在耒阳的管辖地,晚棠身为耒阳仵作,出了案子自然是要过来一看,至于这消息灵通一说,当真是让晚棠惊惧。”


    第44章 周旋


    =====================


    徐晚棠是故意提起麦冬的死, 想看看高位的两人是何反应。


    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庞太师眼眸微眯, 不悦的情绪明显。


    “徐家姑娘还真是伶牙俐齿, 狡辩的言语说的理直气壮,实在是让老夫刮目相看。”


    闻言,徐晚棠立刻服了下身:“晚棠不敢, 不知言语之间如何得罪太师,还望太师看在晚棠痴傻多年康复不久的情况下,不计较笨嘴拙舌之过,莫与晚棠计较。”


    当即庞文清脸色就变了, 别看徐晚棠一副恭敬道歉的模样,可内里可一点都没觉得自己错了。


    呛人的本事与盛云锦比起来,不分伯仲。


    庞太师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不悦了也直说:“本太师看, 徐姑娘不是笨嘴拙, 该是巧舌如簧才对吧。”


    徐晚棠立刻低下头,故作出一副不敢啃声的样子。


    在场中人都是混迹朝堂之辈, 不可能看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


    庞太师本就与老国公不睦,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他明里暗里的为难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不管徐晚棠姿态放的有多低, 都不可能换来他一丁点的退让, 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必要去讨好。


    适当的表现强硬,兴许还能让他忌惮一些。


    盛云锦帮着一旁打圆场,三言两语就让太师闭了嘴, 不在为难徐晚棠, 只不过也把庞文清气的不轻。???


    靖王全程目睹这场好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脸上始终挂着温和从容的微笑。


    倘若不是知晓他是何为人,还真会被他伪善的笑容给骗过去。


    眼见争吵停下了,梁训轻飘飘来了一句


    “九姑娘,本王听闻这营中闹事的案子,验状都是你写的?”


    无人言语之时,梁训看似好奇的一句话,却又将冒头引向了徐晚棠。


    盛云锦面上没有什么反应,眸色却沉了不算少,梁训话不多,但针对徐晚棠的迹象却不言而喻。???


    靖王含笑问道:“本王刚刚看上了两眼,写的当真不错,颇有盛大人的风采。”


    此言一出,庞文清看着他们的眼神多了几分微妙。


    “验状是你写的?”庞文清语气冰冷问道。


    徐晚棠点头:“是。”


    庞太师冷哼一声:“既是如此,老夫信不得。”


    说着,庞太师看向盛云锦,语气中带着轻蔑。


    “谁人不知徐家九小姐因胎里不足,痴傻多年,就算如今情况好转,谁能保证是个什么程度。”


    更何况庞太师与徐家关系本就微妙,他不相信,也在盛云锦他们的意料之中。


    明明是对徐晚棠说的话,庞文清的眼神却一直看着盛云锦:“再则,依照靖王所言,徐姑娘的验状写的与盛大人极为相像,难保有心人蓄意编造其中内容,混淆视听。”


    庞文清咄咄逼人,一点脸面和余地都不留,明里暗里都在说,盛云锦这锦衣卫指挥使,与徐晚棠联手伪造验状,好帮叶升脱罪。


    靖王勾了勾唇,脸上笑意更甚:“太师,我在京中都听闻,徐家这位九姑娘了得,靠着一手剖尸验骨之术,侦办了不少案件,想来这验尸手法是不会差的。”


    “本王也只是有些好奇,徐姑娘怎的突然就会一手剖尸验骨之术。”梁训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若言语间有什么不当,让诸位误会了,倒是本王不是了。”


    庞太师看了靖王一眼,脸上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王爷哪里话,好奇一问本没有什么。本太师倒也想知道,一个痴傻多年的闺阁女子,骤然清明不说,还学的一手剖尸验骨之术,当真是天下奇闻,莫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才有此怪相,王爷说的可是?”


    到底是老狐狸了,庞太师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梁训在明里暗里的怂恿他与徐晚棠起矛盾,为的就是让他与盛云锦内斗。


    至于他能在其中捞的什么好处,庞太师不想理会,跟不想参与到他们的纠葛之中。


    梁训要拉他下水,他自己也别想独善其身,庞文清才会故意在后头反问他一句。


    梁训眸色微动,轻轻笑了一声:“太师说笑了,脏东西附身当属无稽之谈,世间之事无奇不有,与其说徐姑娘被附身了,本王倒是更愿意相信徐家姑娘背后有高人指点,也未可知不是。”


    说着,靖王目光看向徐晚棠背后的盛云锦,就差点名道姓了。


    盛云锦眸光闪了闪,不瞬不移的看了过去:“王爷说笑了,倘若徐姑娘背后真有高人相助,徐家也不至于受难至此了。”


    “哦?”梁训挑了挑眉,故作一副惊讶表情的表情,“这么说来,盛大人是在怀疑徐闯叛国一案有冤情?”


    盛云锦没有给与正面回答,唇边勾起一抹浅笑:“情况如何,云锦不得而知,不过相信真相总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梁训顿了一下,随即说道:“本王与盛大人倒是想到一处去了。”


    两人视线交汇,你来我往的,看似融洽,却杀机暗藏。


    宋筝站在一旁沉默不语,静静看着一切,这营帐中的人,心眼加起来八百个都嫌少,一言一行都得极尽小心,行差踏错,就是给人问罪的把柄。


    从营帐中出来,庞太师的亲信低声道:“太师,可要去寻新仵作来验尸?”


    庞太师点头:“不必。”


    这倒是给那人给说的一头雾水了:“您刚刚不是还……”


    太师回头看了他一眼:“盛云锦那小子,虽说心黑,到底事情办的利落,他主办的案子,断不会出现弄虚作假的情况。”


    “那您刚刚为何当着他的面,如此质疑徐家小姐?”


    庞太师冷哼一声:“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盛云锦那小子是和靖王杠上了,倘若老夫态度不表示的强硬一些,怕是要成为他们敌对方手里的刀了。”


    既然那两边都提防他,又想用他来牵制对方,他为何不顺着往下演。


    他不想参与到他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争斗中,这次前来的目的本就是给庞守讨个公道,没必要惹的自己一身腥。


    听到这番解释,那人也算是懂了。


    “那我们现下该如何?”


    庞太师冷哼:“盯紧叶升,盛家小子要是不给老夫一个合理的处理方式,叶升就必须死。”


    相比起庞太师的目的明确拎得清,盛云锦和靖王那两边,就要胶着不少。


    庞太师可是仗着年纪,一个不乐意拂袖而去,想要从对方口套消息的盛云锦和梁训,就留在营帐之中。


    以茶代酒,“相谈甚欢”。


    徐晚棠与宋筝坐在一处,两人沉默无言的听着。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场试探一直会持续到深夜。


    晚膳时,靖王非拉着盛云锦一道喝酒,口口声声说着机会难得,却明摆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盛云锦身上有伤的事情不好宣扬,推拒的多了倒是会显得有猫腻。


    他们无法得知梁训是故意试探,还是逼他们露马脚,这个时候为免节外生枝,盛云锦也只能应下。


    喝到最后,徐晚棠都已经记不得盛云锦喝了多少,酒是一坛接着一坛是上。


    徐晚棠有些看不过眼了,低声道:“我出去一会儿。”


    闻言,宋筝就跟着要起来:“你可有何事,我陪你一道吧,夜里不安全。”


    徐晚棠回道:“他喝太多酒了,我去给他做碗醒酒汤来,你留着看着他些。”


    宋筝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想跟出去。


    “营中他们就算想动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心吧。”徐晚棠说道,“你若实在不放心,我出去就找饶阳将军一道去。”


    “好,你可快去快回。”宋筝看了一眼盛云锦那处,到底是没跟出去。


    这么多酒喝下去,盛云锦的意识是否还是清明的,他早就没点数了。


    徐晚棠在去找伙房,雾气缭绕,遮挡住了徐晚棠视线。


    徐晚棠回来时,盛云锦已经喝倒下了。


    趴在桌子上,梁训醉醺醺的,还依依不饶的不肯让他走,宋筝将他的手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副要拉着醉鬼的架势。


    “靖王殿下,他当真不能再喝了。”宋筝赔笑道,“盛大人这酒品不好,喝多了容易闹笑话,您若是要喝,待到明日可好?”


    靖王钳制着他是手腕,好一番的拉扯后,才将人给放开。


    盛云锦被带回来后,营帐的帘子放下。


    那双迷朦的眼神,瞬间清明起来,看到宋筝目瞪口呆。


    到底忌惮隔墙有耳,宋筝压低了声音,基本上是用口型在比:“盛大人,我还当你真醉了,看您这步态稳健的样子,怕是还能在喝上个几大坛子啊。”


    盛云锦拂了一下手:“再喝几坛,你怕是想给我送走,好取代了我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吧。”


    宋筝轻笑:“倒是被您发现了。”


    盛云锦哼笑一声:“你若要,现在拿去便是。”


    宋筝也是嘴坏,开口应的十分干脆。


    徐晚棠端了醒酒汤给他:“先喝了吧,一会儿该难受了。”


    醒酒汤姜味浓郁,有些呛人,盛云锦接过后一饮而尽。


    说是醒酒汤,到底营中物资匮乏,顶多就是加了姜的糖水,可在盛云锦看来,这碗姜糖水也要比以往喝过的醒酒汤都要味好。


    用湿帕子擦过脸后,盛云锦可算是缓和了些许不适。


    虽说不至于醉的不省人事,多少还是有不适的症状。


    “小九,你可还记得靖王是何时得到信笺的?”


    第45章 先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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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盛云锦这么一提醒, 徐晚棠脸色就变了,莫不是梁训此番过来, 就是为了雁翎刀?


    因着她先一步下手, 将雁翎刀拿下,导致事情的发展与前世有所不同。


    加之盛云锦的干涉,使得原本贬谪去东部海域的叶升来了蛟州, 才会有了这一系列的变故。


    又或者说,从她选择来耒阳后,事情就已经逐渐偏离前世的结果。


    现在梁训的突然出现,是否是因为雁翎刀而来?


    细细想来, 前世梁训何时得到信笺她确实不知,当年她痴傻未愈,靖王对她存的又是利用之心,没道理将所有事情都告知于她的道理。


    自己所知道的事宜, 确实有限。


    见她表情, 盛云锦心中便有了思量。


    “你来时徐家那处可都安排妥当了?”盛云锦看向宋筝。


    宋筝点头,徐家那边明显是徐晚棠的软肋, 自然得护的周全一些。


    宋筝回道:“我来时已经在暗中加派了人手,都是身手了得之人。”


    他办事, 盛云锦是放心的, 现下他们最要紧的, 是保住叶升。


    思来想去,他们的突破口只有麦冬的娘亲,只有她松了口帮忙指证, 才能将庞太师的注意力转移, 不在定在叶升身上。


    为了不在刺激她,徐晚棠没有第一时间开始询问麦冬死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麦冬的娘亲名唤许天晴, 村里人都叫她一句麦大婶。


    徐晚棠生的漂亮,又与麦冬年岁相仿,看起来还无攻击性,面对她许天晴渐渐放松下紧张的情绪,不在那么抗拒。


    “麦大婶,这是姜汤先喝了吧,祛袪寒。”


    许天晴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姜汤,表情也些的紧张,不知是在害怕什么。


    徐晚棠眸色微沉,状做帮她尝试温度,用另一根勺子从碗里舀起一些送入嘴里。


    “温度正好,快喝吧。”


    徐晚棠面上挂着一抹和善的微笑,让人不自觉的被她吸引。


    许天晴咽了咽口水,见她喝了没有什么反应,才松一口气,接过姜汤碗,极快的喝了起来。


    “您慢些喝,别呛着了。”


    狼吞虎咽的样子,看的徐晚棠有些心惊。


    一碗热乎乎的姜汤落了肚,好似打开了她的感官一般:“姑娘,你这还有别的吃的没有。”


    许天晴一脸期待的看着她,紧紧握着徐晚棠的手。


    因常年干农活,使得手极为粗糙,握在手上时,就好像有一把钝了的小刀在割手似的。??G


    “有,您先歇息片刻,我去拿。”徐晚棠将人的情绪安抚好后,起身出去拿吃的。


    许天晴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看着她挑帘子出去,就眼巴巴看着落下的帘子,期待它再次被挑起。


    徐晚棠很快端了几样食物进来,馒头、米粥和一碟青菜。


    许天晴吃的很快,生怕别人跟她抢似的。


    徐晚棠担心她噎着:“慢些吃,若是还要我再去拿。”


    酒足饭饱之后,许天晴情绪似乎稳定了不少。


    女儿惨死,又遇追杀,家中被烧,丈夫葬身火海,短时间内的所有变故打击下,她还能有这般状态,已经是很不错了。


    徐晚棠就静静的坐在她面前,许天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面上的情绪。


    没过一会儿,营帐内传出了低低的啜泣声。


    听着她的哭声,徐晚棠觉得心中酸楚的厉害。


    许天晴一直在哭,哭她那对惨死的儿女,哭她不堪的命运,拉着徐晚棠的手不放,嘴里不断碎碎的念叨着自己对不起女儿。


    许天晴哭的双眼红肿,抬起头来看向徐晚棠:“姑娘,你是什么人?”???


    徐晚棠深吸一口气:“仵作。”


    许天晴的表情僵了一下,原以为是个女官差或者是医者,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仵作。


    “仵……仵作,那冬儿……冬儿她……”


    那一句完整话似乎有些烫嘴,许天晴怎么也说不出来。


    徐晚棠看出她的窘迫与尴尬,回道:“麦冬姑娘的尸身是我验的。”


    听到这许天晴整个人都僵住了,片刻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冬儿,阿娘对不起你啊。”


    “是我,是我害了冬儿,徐姑娘你把老婆子带走吧,让我到了地底下在给我那可怜的闺女赔罪。”


    在她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徐晚棠听清了事情的原委。


    儿子是在去后山的路上失踪的,一天一夜后,他们就收到了威胁信。


    要他们按照吩咐办事,不然就杀了他们的儿子。


    原以为是一起绑架,麦冬带着他们家东拼西凑的粮食和钱赶到地点,想要赎回弟弟,却没想到等待着她的,是庞守那几个醉酒的痞子。


    接下来的事情,就算许天晴不说,徐晚棠也能猜到。


    麦冬受辱,叶升被人暗中引导着到了那里,就有了接下来发生的混乱事件。


    从营帐中出来,徐晚棠觉得十分疲惫。


    “还好吗?”


    等在外头的盛云锦和宋筝,看到她出来后,第一时间走了过来。


    徐晚棠舒了口气,看向盛云锦。


    一旁的宋筝很有眼力见,立马转过身去:“你们请便,当我不在。”


    盛云锦无语,刚说回去,就感觉腰间一紧。


    一股淡淡的花香传来,盛云锦整个人都僵住,他怎么都没想到徐晚棠会过来抱他。


    缓过神来,盛云锦的手轻轻回拢过去,让她有安全感却有不会过分亲昵,让人不适。


    “辛苦了,等事情了结回家后好好休息。”


    盛云锦没有急着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清楚的很,徐晚棠心情缓过来后,该说的自然会说。


    徐晚棠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低低的应了一声。


    缓过劲来后,徐晚棠将刚刚从许天晴那处听来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根据老妇人的线索,三人连夜赶去了老妇人儿子失踪的后山。


    夜色昏暗视线不明,三人在山中搜寻着。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在一棵树上发现了点东西。


    宋筝飞身上树,将挂在上头的东西拿了下来,是一只鞋子,和破碎的布条。


    “看那架势,我觉得像是从高处坠落后,掉到这棵树上,然后被树挡住所致。”


    宋筝看着这布条的破碎样子,以及周围的情况来判断。


    盛云锦眸色微沉:“现下还不好判断,在找找。”?SG


    就算麦冬的弟弟是从高处坠跌,但他们没有找到尸体,也没有找到他的坠落点。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得而知,也不能贸然推断。


    山间夜里凉,徐晚棠穿的单薄,湿气来袭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


    一番折腾让那个下来,天都要亮了。


    “天色不早了,差不多该回去了。”盛云锦说道。


    他们出来本就是私下行动,若是在晚一些回去,注意他们的人就多了。


    徐晚棠走了一晚上,腿酸脚软的很,加上清晨草地上有晨露,一不小心就会打滑。


    话音刚落,徐晚棠脚下一软。


    徐晚棠不慎踩到了捕兽用的坑,若非盛云锦动作快,这会儿人已经掉下去了。


    宋筝赶忙搭把手,将人拉起来。


    随着覆盖在上头的树枝和枯草落下,将坑底的情况尽数暴露出来。


    看清样貌后,徐晚棠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在捕兽坑的下方,是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面部损伤严重,已经无法辨认原来的样貌。


    将尸体拉上来后,盛云锦在坑底的发现一枚令牌。


    令牌上硕大的康字,让在场三人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又是康王府的专属令牌。


    另外,尸体手中还紧紧我这一个带血的布条,像是从什么人身上硬拉扯下来的。


    尸体被带回后,徐晚棠立刻进行了验尸。


    很快确定了死者的死亡时间,和麦冬的弟弟失踪的时间相吻合。


    在询问死者身份后,得知他确实就是麦冬的弟弟麦禾。


    “徐姑娘,靖王有请,出来走一趟吧。”


    听到声音,麦禾明显抖了一下。


    “是他!”麦禾惊恐的说道,“是他推我下山的,就是这个声音。”


    徐晚棠眸色微沉,先将麦禾有些癫狂的情绪安抚下来。


    “徐姑娘,你可听见了。”


    说着,门外的人就要往里头闯。


    徐晚棠撩起帘子时,那人刚要抬脚进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我见你迟迟不出来,还道出了什么事情。”侍卫脸上不屑的表情,和自己那客套话,完全没有关系。


    徐晚棠将帘子放下,遮挡住他要往里面张望的眼神:“不慎晃神,没有及时回应,让这位大人多心了。”


    那人语气不太友善:“既然无事,就走一趟吧。”


    徐晚棠向四周看看,想要找盛云锦的身影。


    “徐姑娘别看了,盛大人现下也是王爷的帐中。”


    两人一道过来时,营帐中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好似随时都要打起来似的。


    就连一向笑脸相迎,暗中使坏的靖王脸色都有些难看。


    宋筝身子极度放松的姿态坐在盛云锦边上,如非他手中十分有节奏章法的扇子在摇着,怕是真以为他是在这放松闲话的。


    看到徐晚棠进来,众人瞥了过来。


    盛云锦在他们的注视下,将徐晚棠叫了过来。


    宋筝主动站起让位,坐到旁边一张空桌上去。


    “盛大人这意思,是铁了心要与老夫过不去了?”庞太师的语气冰冷,威胁意味十足。


    盛云锦没有丝毫怯意,对上他审视的视线:“太师,此时已然不是军中闹事这么简单,有人在背后兴风作浪,这事自然是得查个清楚明白。”


    梁训本想撺掇他们内讧,谁知盛云锦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将暗龙令拿了出来。


    一口一个隶属于陛下的组织,将梁训这个现暗龙卫掌控者给内涵的明白,就差将鸠占鹊巢四个字写在他脸上。


    庞太师一心要个说法,非得要叶升赔命,靖王又浑水摸鱼。


    盛云锦便想着 一不做二休,干脆将事情闹大,就算他们二人在位高权重,也得忌惮忌惮文官手中的那支笔。


    盛云锦语气平淡道:“营中之事,我已八百里加急传信回京,现下那封密信应当已经在陛下手中了。”


    庞太师冷哼一声:“盛大人当真好手段,凡事都快人一步。”


    盛云锦浅笑:“太师过誉了。”


    此番他们叫徐晚棠过来,无非就是走个过场,问问那新巡回来的尸体情况。


    徐晚棠目光看向了与她一道进来,此时就站在靖王身后的侍卫。


    第46章 栽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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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训微微垂眸, 面上神色不变,心却沉了许多。


    徐晚棠的视线不带遮掩, 好像能将人看穿一般。


    梁训心下思虑, 难不成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被她给抓住马脚了?


    相比起梁训的好心态,身后的侍卫高飞就没那么好的状态, 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虽说他确定自己检查过现场了,但不能完全保证没有遗漏的东西。


    尤其是徐晚棠看向他的眼神,就好像有了确凿的证据一般,看的他心里直发毛。


    高飞只能咬着牙, 强打镇定,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徐姑娘这般看着本王的侍卫,可是有何事?”


    梁训语调平稳,听不出多少的情绪, 但明眼人都能够察觉到, 他现下心情不好。


    徐晚棠朝着高飞走了走了过去:“可否能看下阁下的手?”


    闻言,侍卫僵在原地, 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手往后挡了一下。


    就是这样的动作,让梁训沉了脸色。


    他能注意到的动作, 有鹰眼之称的盛云锦如何会看不到。


    与其等着盛云锦开口, 梁训选择先发制人。


    梁训沉声道:“往后挡什么, 有什么不能拿出来看的?”


    高飞怔了一下,立马躬身回道:“属下只是觉得徐姑娘这青天白日的非要看个男人的手,有些不合时宜。”


    高飞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 不悦的盯着她, 眼神中带着威胁与嘲讽。


    盛云锦见状,立刻站起身来, 走到徐晚棠身后。


    “只是看看罢了,高侍卫没必要这么疾言厉色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高飞牙都要咬碎了。


    面对他的挑衅,徐晚棠面色不变:“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高飞下意识的看向梁训,想要寻求庇护,让他帮自己说说话。


    谁知,接收到他的眼神,梁训冷哼一声:“你看本王做甚,心中无鬼有何好惧。”


    被这么一吓,高飞立马慌了神,却又无法违抗梁训的命令,只能颤颤巍巍的将手伸出来出来。


    在推麦禾下山时,麦禾剧烈挣扎,纠缠的时候自己的右手手臂被他抓伤,留下很长一道的血痕。


    按理来说这个事情只有他和麦禾知道,徐晚棠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要看着自己的手。


    在他愣神之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梁训的眼神阴郁,看的他不寒而栗。


    一句话看似身正不怕影子斜,实际上确实在瞥清干系。


    高飞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


    盛云锦稍稍往前一步:“那就劳烦高侍卫了。”?S?


    原本在考量逃跑的概率,盛云锦那向前的一步,彻底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了。


    盛云锦给人的压迫感太强,还没付出行动,他就已经先心中犯怵起来。


    在半逼迫下,侍卫挽起了手上的袖子,露出被抓伤的手臂。


    尽管已经过去了几日,手臂上的伤口还是出血严重,某些部位皮肉紧缩。


    “从创口走向来看,是被人正面抓伤所致。”


    徐晚棠说:“在发现麦禾的尸身时,他手中紧紧抓着一块带血的布条,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布料似乎与你身上的一致。”


    说着,徐晚棠看向靖王做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麦禾手中的布料绣着靖王府的纹路,不知王爷此番出来,可带了几名王府侍卫。”


    靖王怎会听不出她的画外音。


    “本王此番出来是执行公务,所带之人自然都是陛下拨给。”


    虽然没有明说,意思却也很明显了。


    他所带的人并非是他靖王府的亲信,就算手下人犯了事情,也与他没有甚干系。


    靖王此等反应,也在盛云锦他们的意料之中。


    盛云锦挑了挑眉:“盛某倒是多次见高侍卫陪同王爷出息多个场合,还以为是王爷心腹,竟不知高大人原是陛下指派,倒是盛某眼拙了。”


    高飞双手握拳,心下恨的不行:“盛大人哪里话,都是为陛下办差的罢了,承蒙王爷不弃,才让小的跟随左右。”


    盛云锦轻笑,既然如此,他们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徐晚棠看向高飞,将他扔到麦冬家的威胁信笺上的内容,一字不差的念了出来。


    与此同时,还拿出了那封带有印章的信笺。


    麦冬家被灭的当晚,除了是杀人灭口之外,只要是拿回这封信。


    不过因为盛云锦的突然出现,他们只能选择火烧房子,将东西烧个干净。


    原以为信笺已经在那场大火中被烧没了,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被找回来。


    高飞一时情急大喊:“不可能,你这是假的!”


    =情急之下,高飞一把抢过信笺,就要撕毁,在拉扯间信笺掉落在地上。


    落款明晃晃的靖王府印章,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盛云锦快人一步,将信笺一踢,踢到太师那处。


    看似是为了保护证据,可那故意的意图太过明显,就是想要让庞太师捡到。


    庞太师看清他的小动作,忍不住冷哼一声,盛家小儿这是准备拿他当枪使。


    将信笺捡起后,侯苍直接交到了庞太师的手上。


    当看清信上的内容,庞太师眼神冰冷的看向靖王。


    信中已然将事情的全貌写的清楚,为借庞太师的手除掉叶升,引发徐盛两家与庞家对立,着实下了好大一盘的棋。


    其中将如何引庞太师过来,到后续如何激发矛盾,都写的一清二楚。


    庞太师本就脾气不好,现在人证物证具在,直接就发作起来。


    “梁训,你是不是得给老夫一个交代!”庞太师冷着脸,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梁训微眯眼眸:“太师此言何意,本王根本就不知发生了什么。”


    庞太师冷哼一声,将信笺扔了过去:“今日你若不给老夫一个交代,待回京之后,老夫便请出先祖皇帝御赐的丹书铁卷,让陛下给个交代!”


    梁训可以不在意皇位上的那个毛头小子,却没有办法不忌讳先祖皇帝的丹书铁卷。


    一个处理不好,他就是反上作乱的逆贼。


    他是想要皇位,可他想要是名正言顺的坐上那个位置,而不是留下一个逆贼的骂名。


    梁训暗暗咬牙,捡起地上的信笺:“太师,本王可对天发誓不曾写过这封信笺。”


    信上内容将他们的计划写的一清二楚,就是一个乡野村户,就算是真要威胁,也断不可能将自己的计划写的如此清晰。


    一旦被人发现,那不是给人留下把柄。


    梁训余光瞥向徐晚棠和盛云锦,倒是小瞧这两人的大胆,竟然给伪造信笺来诬陷他。


    让他们给摆了一道,梁训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作何解释!”


    梁训突然发作,将手中的信笺摔在侍卫的脸上。


    高飞被吓的慌了神,一个劲的辩解。


    可看到信笺的内容时,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这不是我们的信笺。”


    宋筝从给他那颤抖的语气里听出了突破口,故意刺激他:“不是你的信笺还能是谁的,总不能印章还能作假不成?”


    话音刚落,宋筝就接收到了梁训的眼神,那阴狠的样子,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这要是换作了旁人,早就吓的慌了声,可那是宋筝。


    长期在盛云锦那心黑的熏陶渲染下,天都敢捅出一个窟窿来,区区一个眼神罢了,不痛不痒,看了便看了吧。


    高飞本就心神慌乱,被宋筝一刺激,没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


    “不可能,信笺上的印章是康王的,这是你们伪造的!”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


    等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靖王嘴角挂着一丝淡笑,深入寒夜的眼眸却蒙上了一层阴郁。


    当真是蠢货,被人一激什么话都说了出来,留着这人有何用。


    靖王垂下眼帘,浓烈的杀气在燕帝翻涌,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你竟敢背叛本王!”


    梁训抬起脚,用力的揣在那人的腹部上。


    突如其来的力道让人毫无防备,侍卫被踹的呕出一口血来。


    侍卫艰难的翻了个身,像狗一样爬了过来,想要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王爷,都是康王威胁小人的。”侍卫断断续续的说着,“是他想要将事情嫁祸你,挑拨你与圣上还有太师的关系,都是他。”


    靖王冷哼一声:“你是何时被他收买的!给本王从实招来。”


    一个气急攻心,一个卑微祈求。


    戏演的不错,只可惜在场中人没有一个是心思单纯的,完全就是看个热闹。


    宋筝还调整了坐姿,亏得眼前没有瓜子,不然这人能当场磕出一堆皮来。


    一番“道貌岸然”的问话过后,庞太师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老夫不管你们是谁陷害了谁,杀了人犯了事就要付出代价。”J??


    庞太师懒得在和他们周旋,直接下了最后的通牒。


    叶升他们是动不了了,盛云锦明摆着是要保人,加上现在证据都是指向靖王和康王。


    这个时候在动叶升,未免太引人注目。


    更何况事情已经被盛云锦那小子捅回了京,若是他执意要叶升偿命,怕是会有不小的麻烦。


    梁训立马给太师表态,会将此事查的清楚,给他一个交代。


    此事与叶升没有多大关系,真要是算起来,他也是受害者。


    到底是营内斗殴,盛云锦主动做出退步,不痛不痒的罚了他二十军棍,算是给庞太师一个交代。


    第47章 兵权


    =====================


    庞太师拂袖而去, 懒得留在营帐中惹的一身腥。


    叶升挨了军帐,正在上药, 盛云锦他们几个都在他所在的营帐之中。


    刚要缠上绷带, 饶阳就来了。


    “大人,靖王手下的侍卫戴罪自尽了。”饶阳靠近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盛云锦眼眸微眯:“可看过尸体了?”


    “在他们处理尸体的时候, 偷偷看过了。”饶阳说,“致命伤口在腹部,但那伤口不像是自己能够造成的。”


    话说到这,不用挑明盛云锦也明白了。


    高飞哪里是什么戴罪自尽, 摆明是有人想要事情落幕,找了个替罪羊出来。


    现在“凶手”已死,死无対证。


    消息传回京城后,康王就算要怎么辩解, 都没有办法自证清白。


    其实这样的结果, 他们都不意外。


    宋筝看向盛云锦:“这案子说结也算是结了,你打算如何?”


    盛云锦垂眸思索:“既然対方这么想结, 那就推上一把。”


    宋筝挑了挑眉:“好,我知晓了。”


    两人公事多年, 该有的默契还是有的。


    徐晚棠多少能猜出一些, 营帐里的人中, 唯有一个直脑筋的叶升不明就里。


    “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叶升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


    盛云锦深吸一口气,这事要解释起来当真就复杂了。


    梁训栽赃嫁祸的简单粗暴,那盛云锦就将计就计, 不过他会让人在暗中煽风点火, 拱着暗龙卫的事情让文官在朝堂上施压。


    虽说一次性让靖王交出暗龙卫是不能的,起码能让他收敛些许, 圣上在朝中也能暂时轻松一些。


    临了离开蛟州大营之前。盛云锦和叶升私下见了一面。


    不管叶升如何,靖王都会将他视作徐家“同党”。


    这次侥幸让他逃了,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更何况梁训此次还吃了那么大一个闷亏,以盛云锦対他的了解,是绝対不会轻易罢休的。


    叶升听完他的分析,陷入沉思。


    片刻后,抬眸问道:“叶某愚钝,盛大人说了这么多,有何指教?”


    盛云锦対上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将自己的话都听了进去。


    “指教谈不上,只是想知晓叶将军日后的打算。”盛云锦也不藏着掖着,问的很直接。


    叶升深吸一口气,语气沉稳:“为徐家平反。”


    盛云锦了然,叶升所言都要他的意料之中:“既然如此,叶将军可否听盛某一个建议?”


    叶升眼眸微眯:“盛大人请说。”


    盛云锦好不避讳,沉声道:“拿下蛟州大营的兵权。”


    此言一出,两人陷入了沉默的氛围。


    “蛟州乃军事重地险地,要拿下兵权谈何容易。”叶升回道。


    更何况梁训対他们虎视眈眈,现下他不过是个连没有兵权都没有的人,梁训就已经如此防范,非要至他于死地,又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让兵权落到他们手里。


    盛云锦回道:“将军不必担心,若将军能一直站在徐家背后,兵权一事,盛某自会相助。”


    叶升眸色微沉,双眉微蹙,似乎在考量盛云锦的话有几分可信。


    他一点都不怀疑盛云锦有拿下兵权的本事,只是他不明白,盛云锦为什么要这么做。


    几日下来,叶升就算再愚钝也能看的出来,饶阳是他的人,替他看管蛟州大营的动向。


    如今盛云锦又怂恿着自己去争兵权,至为他卖命的饶阳于何地,又至当今陛下于何地。


    一个朝臣在背后弄权着势力,乃天子大忌。


    “盛大人,你的目的是什么?”


    叶升想不明白,安乐侯府为何要如此相帮,两家明明没有什么交集,徐家男儿尽数折损在战场上。


    就算日后平反,対安乐侯也没有任何帮助。


    盛云锦这么全力相帮,不惜与靖王为敌,看起来怎么看都是吃力不太好。


    两人目光対视,闪动这锐利的光芒。


    盛云锦神情严肃:“清君侧,正朝纲。”


    简洁明了的六个字,让叶升为之一震。


    他没有冠冕堂皇找什么借口,很直白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新帝登基后,朝堂内忧外患,若长此以往下去,折损的是太康王朝的气运。


    安乐侯府在先帝临终前领了道密令,让他们协助新帝梁闻巩固太康王朝江山社稷。


    梁闻本就信赖安乐侯府,又有这道密旨在,盛云锦在朝堂明暗之中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梁闻默许的。


    叶升缓过神来:“除此之外,就没有一丝别的缘故?”


    叶升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但不也不傻,自然能看出,盛云锦対徐晚棠的特别。


    盛云锦沉声道:“有。”


    叶升看到他眼中的坦诚,心下了然点头:“我知晓了,只要盛大人不忘今日所言,叶升愿与盛大人站在同一战线。”


    盛云锦回道:“多谢叶将军信任,盛某定不负今日所言。”


    事情了结,叶升继续在军营中做着他的“闲散将军”。


    庞守的尸体被庞太师带走,现下庞太师已经在回京的路上,看那架势京中怕是要掀起一场祸端。


    在此之前,盛云锦已经先给个传书回去,陛下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即可,不用刻意去干涉。


    梁闻対盛云锦颇为信任,太师和靖王、康王闹的厉害,他也就做做表面功夫,没有插手太多。


    有时还会搅搅浑水,看的不亦乐乎。


    ……


    密儿这几日没事就往庄药铺里跑,家里一般都不怎么能见的到人。??G


    这不,刚吃完早饭她又急冲冲的跑了。


    徐老夫人端着小碗,看着小姑娘跑出去的背影,善意的说笑。


    “密儿这些日子都着急忙慌的,要不是知道她是去庄园,都要怀疑她是去和心仪的少年郎私会去了。”


    徐晚棠夹了一块肉食放在她碗里:“别这样想,万一是把少年郎藏在药铺里来个金屋藏娇呢。”


    当即徐老夫人眼睛瞪的像铜铃:“那怎么行,密儿这丫头还小,我们还能在留上两年,给她好好物色个婆家,怎么可以被混小子骗走,要不让人跟过去看看,别让人给她骗了。”


    徐晚棠莞尔,赶忙将人拉住:“祖母,我开个玩笑而已。”


    徐老夫人対上她的眼神,看到她眼中的笑意,才知晓自己是被唬住了。


    “你这丫头,玩笑开的也不怕吓着祖母。”


    说着,徐老夫人轻拍了一下徐晚棠的手。


    燕雅娴的药铺开起来了,徐老夫人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徐晚棠这才看调笑两句。


    密儿到药铺后,一改往日到了就开始干杂活的作风,一颠一颠的朝里头的房间跑去。


    密儿轻轻推门进去。


    前几次来少年都是在睡着,没曾想这一次她刚走到床边,就和一道目光対上。


    “你……你醒啦。”


    密儿的语气带着些许的惊讶,但更多的应该是惊喜。


    少年不由的多看了她两眼,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就好像山间的清泉一般,沁人心脾。


    “嗯。”少年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密儿给他倒了杯水:“你别急着说话,医师说了你的嗓子有炎症,需要将养一段时间才行。”


    少年点头,目光一直未从她身上移开。


    感受到这股视线,密儿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耳朵尖尖热热的:“你有话想跟我说?”


    少年再度点头。


    “是想跟我说谢谢吗?”徐晚棠问道。


    得到的自然是肯定的答案,徐晚棠莞尔:“不客气。”


    到底是救了人的姓名,人家道了谢,她承了,坦坦荡荡没什么好说的。


    说实在,少年长的是真好看,好看到即使看过盛云锦和宋筝那样的清隽公子,也依旧会被他惊艳到的那种程度。


    他躺在床上,如墨的长发略微有些凌乱,加上病重的倦意和虚弱,让他平添了不少破碎感。


    如远山之黛的眉头微微蹙着,一双眼眸却明亮的宛若正午到底柳荫湖,波光潋滟,看一眼便让人有心疼的感觉。


    只是,那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惊喜、炙热、关心、害怕这一些列的情绪好像都跟他没有关系一般,就好像是丧失了人本该有的情绪一般。


    密儿想象不到,他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冷漠。


    在密儿打量他的同时,少年也在看她。


    两两相対,安静无言,气氛多少是有些尴尬。


    “那个,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先去忙活了。”


    密儿不知道为什么,主动就将自己的行程报了出来,说完才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対劲。


    少年许是看出了她的尴尬,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容,朝他点了点头。


    徐晚棠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说了句再见后,就飞快的从房间跑了出去。


    房门关上,密儿红着脸,捂着胸口喘大气。


    “男色误人。”


    密儿觉得自己心跳的快要蹦出来了,明知道自己长的好看还要笑,是瞧的起谁的自制力?


    屋内的少年,是盛云锦的手下。


    准确的来说,是锦衣卫飞鹰中的一员,律文庞统。


    一场秘密行动使得他身受重伤,要不是燕雅娴抢救及时,这人的小命已经没有了。


    药铺内事物烦杂,照顾病人的活就都落在了密儿身上。


    玉山拿着晒好的草药进来,就看到密儿站在门口,嘴里念叨着什么。


    尽管脸上热度已经褪去,玉山还是发觉到了什么:“密儿姐姐,你热吗,怎么脸这么红?”


    密儿寻了个借口:“我刚跑着过来的,有些着急了。”


    第48章 账本


    =====================


    宋府书房。


    盛云锦和宋筝刚打开刀柄上的机关, 从里面取出信笺,事实证明, 徐晚棠所言都是真的。


    信笺内, 徐闯将梁训与敌国暗通款曲的经过都写了个清楚。


    除此之外,就连镇国公那支军队悉数阵亡,都有他的手笔。


    光是看着上头的内容, 两人的都觉得心惊,他们实在无法想想,徐闯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些东西。


    明知父亲儿子有危险,他却被困另一荒野之处, 无法施以援手,只能看着梁训那厮痛下杀手,心中是何等的悲怯。


    沉默半晌后,宋筝喉结微动:“这信笺, 你可要给徐姑娘看?”


    就算是他们两个看惯生死之人, 都被这悲壮内容怔的久久缓不过神来,宋筝实在难以想象, 若是徐晚棠看见了,该是何等心情。


    盛云锦深吸一口气, 将信笺收了起来:“先瞒着吧。”


    宋筝微微皱眉, 虽不大同意他瞒着徐晚棠, 可眼下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若是让徐晚棠知道了,只是徒增她的伤心罢了。


    父兄祖父惨死的情况剖析在她面前,这是何等残忍的一件事。


    他们担心徐晚棠的心情, 想着先行隐瞒, 却不想,徐晚棠却对信笺上的内容知道不少。


    尤其是他父兄被算计的部分, 梁训那厮杀人诛心,前世为折磨徐晚棠,在她临时之前,特地将这些事情,一字一句的告诉她,更惨痛的事情她都经历过。


    如今这些东西,虽能让她痛,感觉却好似撕开了结痂的伤口,鲜血淋漓,却不会像前世那般绝望奔溃。


    现下她还有家人要保护,她不能被仇恨冲昏头脑。


    徐晚棠的心智,远要比他们所想的要坚强。


    在药铺里养伤的律文之所以会伤的这么重,是因为盛云锦协调他来此处看管雁翎刀。


    谁料破解机关的人未到,宋府就历经一场夜袭。


    来人目标很明确,就是藏在盛云锦这处,徐闯将军的佩刀。


    若非律文以命相博,危机之时还有一黑衣人暗中相助,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律文根本就撑到盛云锦他们归来,东西就要被靖王派来的人抢走。


    蛟州大营之事,显然是把梁训逼急了。


    不仅让他折了一个心腹,还将暗龙卫搬到了台面上,梁训可谓损失惨重。


    现下除了梁训需要提防外,还有一事令盛云锦忧心。


    夜袭当晚,究竟是何人暗中相助?


    据律文所言,那黑衣人身手了得,打斗间释放出的杀意,不是常年刀口舔血之人,断不会有那么强烈的气势,就算是他看了都心惊不已。


    宋筝问道:“那现下信笺如何处理,直接送回京中交予陛下吗?”


    信笺的内容字字泣血,但若是就这么交出去,靖王若是非要狡辩,他们一时半刻也拿他没有办法,还容易打草惊蛇。


    盛云锦眸色深沉:“现下证据不足,就算交予陛下也是会抵赖,倒不如将诱饵抛出去,逼他露出马脚。”


    至于这诱饵要怎么抛,还需要细细思量过后,才能做决断,若是打草惊蛇,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机会会来的这么快。


    靖王府的寻音殿中,桌上摆着一盏做工精致的铜炉,屡屡白烟从炉顶散出。


    淡淡的檀木香萦绕在身旁,靖王梁训面色平静的在思考眼前的棋局。


    一手执一色棋子,自己与自己下的极为认真。


    倘若没有眼前脸色苍白,跪倒在地的女子,倒是一副悠闲的画面。


    女子身着墨绿色宫装,黑如乌木的长发自然垂落,好似一匹柔顺的布匹。


    眸色如春水光潋滟,半咬朱唇,光是看一眼都让人心悸。


    只可惜,眼前男人的注意力,全然不在她身上,又或者说,对她毫不在意。


    长时间的跪立,让她面色苍白如纸,身子摇摇欲坠,好几次险些摔倒。


    梁训连眼皮都没有抬,冷冰冰的回了一句:“跪好了。”


    闻言,女子抬起头,神情冷漠的看着他。


    察觉到女子看他的视线,梁训叹了口气,似乎十分伤心。


    “阿寻,本王也不想罚你,只是你太不懂事,总惹本王生气,若不给你点惩罚,你将会惹出大祸。”


    被换作阿寻的女子,是靖王侧妃,殷寻。


    曾经名动天下的巾帼女将,只可惜,被梁训折了羽翼困与宫墙之中。


    世人皆以为殷寻已死,怎么也想到,她会被打断双腿,囚困在这寻音殿中,终日不得出。


    尽管被罚跪了许久,殷寻都是一言不发,在她看来,与梁训多言一句,都要比跪着更难受。


    殷寻双腿有伤,平日里就连行走都有问题,现下被梁训罚跪,双膝就好似被针刺一般,剧痛难忍。???


    梁训放下手中的棋子,微微俯身:“好阿寻,本王再问你一次,账本在何处?”


    说着,梁训的手轻抚上她的脸颊,眼中充满了爱恋与疼惜。


    可惜,他的所作所为,与自己的言行相悖。


    “只要将账本寻回,本王可以既往不咎,你依旧是本王最爱的侧妃,莫要在与本王闹脾气了,将东西拿出来吧。”


    梁训好言好语的安抚着。


    微凉的指甲落在殷寻的脸上,她只觉得恶心:“我说了,账本不是我动的,信与不信,都随你罢了。”


    梁训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忍:“并非本王不信你,只是现下证据,桩桩件件矛头都指向你这处,若是不拿出一个交代来,本王如何服众?”


    明明是那么恳切的一番话,殷寻就好似在听笑话一般:“既然如此,那王爷不放就按叛徒罪命将我处置了吧,至于你口中的账本,我还是那句话,不知不是。”


    梁训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阿寻,你为何非要逼我,你明知我不愿如此的。”


    殷寻满目疮痍,不愿在多看他一眼,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殷寻支撑不住双腿的剧痛晕了过去。


    醒来时,梁训已然不在房中,整个房间静悄悄的。


    殷寻的视线有些模糊,身上的不适让她难受的紧闭双眼


    “殷寻,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比一条狗都不如。”师青容冷声嘲讽。


    闻言,殷寻眸子微动,却没有睁开眼睛。


    尽管没有睁眼,可光是听那声音,她都知晓说话的人是谁。


    梁训的正妃,师青容。


    师青容俯下身子,凑到轻声道:“你也算是有胆子,不知是真还是假的消息,都敢去盗账本。”


    殷寻抬头看了她一眼:“账本的消息是你让人传来的?”


    师青容莞尔,十分得意:“不错。”


    “那我还得多谢你了。”


    殷寻低声回道,语气平静,倒是让师青容愣了一下。


    缓过神来后,师青容勃然大怒,愤而甩了一个耳光过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耳光落下,殷寻的嘴角流出血迹,白皙的脸颊还高高肿起一个手掌印。


    殷寻波澜不惊个态度是最让她不耻的,明明她才是靖王妃,可梁训却不肯正眼看她一眼。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那账本还得多谢你。”


    那些她梦寐以求的宠爱,殷寻却弃之如敝履,让她如何能不恨,如何能不怨。


    她要毁了殷寻,让梁训看个清楚,究竟谁才是真心待他的人。


    师青容一直都知晓梁训有一个黑账本,记录了这么多年,他与朝中大臣的往来经过,以及克扣军饷的记录。


    一旦这个账本流传出去,梁训将会有大麻烦。


    明知会有何危险,师青容还是还不犹豫的做了,因为只有这样,梁训才能够看清楚,殷寻根本就不是他一条道上的人。


    至于后果,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梁训要是能抗的过这一劫,那自然是最好,她会一直陪着他。


    倘若过不了,大不了就一起死。


    师青容眼中带着骇人的疯狂,她爱梁训爱的失去了理智,失去了一切。


    不管是谁要和她抢,都得死。


    师青容红着眼大笑,神情癫狂,笑过之后突然停了下来,满脸不解的看向她。


    “可明明你已经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为什么王爷还不杀了你?”


    师青容神情茫然,眼神空洞的问道。


    师青容凑近了些许,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的味道,:“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为什么不杀了你?明明是背叛了他,对待叛徒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的人为什么会不杀你,你告诉我”


    可回以她的,是一片死寂。


    殷寻的眼眸好像是一潭死水,无波无澜。


    “师青容。”


    在她喃喃自语之际,殷寻轻声叫了她一下。


    师青容回过神来,又甩了一耳光过去:“放肆,谁准许你直呼本妃名讳的!”?S?


    “你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不杀了我?”殷寻问道,“只要我死了,你就是靖王府中唯一的女人,他的眼睛自然不会在落到我身上。”


    师青容整个人怔了一下,随后冷哼一声:“杀了你,王爷怎么会放过我,殷寻,在你眼里我就是如此蠢笨之人吗?”


    “那你帮我好不好。”殷寻说道,“帮我将那烛台拿来,你便可以走了。”


    师青容皱起眉头:“你想自戕?”


    “我死了,就没有人再会与你争抢些什么。”殷寻顿了一下,“你解脱了,我亦是。”


    话音落下,房中陷入长久的沉默。


    第49章 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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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青容虽然心动, 到底没有没冲昏头脑:“你就这么想死?”


    殷寻看着她的眼神,平静的像一滩死水:“与其这么苟延残喘的活着, 死了不更是解脱吗?”


    看着她半死不活的样子, 师青容陷入了沉思。


    殷寻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额间的冷汗将她发丝打湿,黏糊糊的粘在脸上, 狼狈到了极点。


    就她现在的样子,谁看了敢认她是曾经名动天下的女将军。


    这些年,殷寻活的太卑微,太狼狈, 甚至她都不敢去想,为什么会容忍高傲的自己变成现在的样子。


    师青容看着她的样子,久久没有出声,相顾无言许久, 师青容拂袖而去。


    当天夜里, 靖王府的寻音阁中燃起了冲天大火。


    许是老天不佑,大火燃起时还刮了风, 火势蔓延极为迅速。


    靖王侧妃葬身火海,梁训不顾自身危险, 冲进火海中营救侧妃。


    “殷寻, 别怕, 我来救你了!”梁训冲进火海后,直奔殷寻的床榻。


    殷寻腿脚不便,又被他罚了, 除了在床上不可能在别的地方。


    几声呼唤没有反应, 梁训在躲开一簇火舌的侵袭后,迅速冲了过去。


    床榻上的被子还燃着火, 梁训顾不得许多,伸手就去掀。


    可掀开被子后,引入眼帘的是一具烧的已经焦黑,看不出容貌的尸体。


    尸体的手腕上还带着红珊瑚手串,那是自己送给殷寻的。


    殷寻喜好红色,以往经常穿着红色,手中拿着长枪骑于马上,英武非常,很是让人心动。


    自打被秘密弄入靖王府后,殷寻不再着红衣,就连一点红色都不允许出现在她的房中。


    这串红珊瑚手串,还是他强迫给她带上的。


    因为做了特殊处理,珊瑚手串并未在大火中被烧毁,那抹鲜红狠狠刺痛了他的眼睛。


    不可能,这不是你!


    梁训根本无法接受殷寻很可能已经死了的事实,愤怒的吼了一声。


    “王爷,你在哪啊,快出来,这火太大了。”


    师青容焦急的声音传来,她本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等着殷寻死亡的消息,却没想到先接到的竟然是梁训为了救人进了火海。


    得知消息后,师青容又气又急,怎么也没想到梁训竟然能为了殷寻做到这个份上。


    赶到寻音阁门后,看着冲天的大火,师青容心中只剩下担忧。


    一把拉过一个侍卫身上的湿被子,将自己裹紧后就从了进去。


    如此大胆的惊呆了侍女,可她虽然焦心,却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热浪铺面而来,丫鬟拉着她的手就松了,师青容就这么跟着冲了进去。


    面对肆无忌惮的火舌,她一点都不害怕,一心只想将梁训带出去。


    在火海中,听到梁训的声音后,师青容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就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梁训气急攻心,都没注意到衣角已经着了火。


    师青容心疼极了:“王爷,快走吧,火势太大再不走就要塌了。”


    闻言,梁训猛然惊醒,嘴里念叨着:“阿寻,你快出来,这里危险快走!”


    危急情况下,梁训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自己,没有过问一句她冲进来时是否有受伤,只是一直找殷寻。


    师青容一直都知道梁训狠,只是没想到她能这般,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捅了无数刀,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可她顾不得自己的心伤,她爱梁训,她不能让他死在这里,他还有心中的大业要去完成。


    “王爷,殷寻已经死了,你找不到她了!”师青容大喊一声。


    梁训猛的回过头,恶狠狠的盯着她,好似他们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你闭嘴,阿寻没有死!”


    “王爷,您受伤了,还是先去包扎一下吧。”


    师青容顾不得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现在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梁训拉走。


    她一刻都不希望他在这里多待。


    “放手!”


    梁训带着隐忍的怒意,一把将师青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甩开。


    吼完一声,梁训被呛的直咳嗽。


    “王爷,走吧。”


    师青容带着委屈的哭腔,明明自己才是最爱他的人,为什么梁训的眼里只能看到殷寻。


    “本王让你滚!”


    梁训没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朝着师青容大喊,此时的他只觉得被愤怒包裹着,随时都有可能炸开。


    更让他不想承认的是,殷寻的是让他觉得恐惧,让他不愿也不敢去想,殷寻很可能已经死了这件事。


    冲天的大火照亮了夜空,鲜红又灼热的火苗无情的吞噬建筑。


    火场里,时不时传来轻微的爆破声,也而不知是引燃了什么物品。


    火舌从坍塌的房顶从了上来,哪怕站着远,都能感觉到那炙热的温度。


    滚滚浓烟不断向上翻涌,就像是一个藏在虚无之中的怪物一般。


    师青容何曾见过这样的梁训,得知走水后,大发雷霆要冲进火海救人的架势,是何等的震惊。


    争执不下之际,一根燃烧着的房梁从上头掉了下来。


    师青容大惊,赶忙扑过去撞开梁训,自己的后背被砸了个正着。


    梁训虽被推开,手臂还是受了伤。


    师青容直接被砸晕了过去,看着怀里的人,梁训咬牙,只能忍痛先将人带出去。


    虽说他对师青容没有感情,可到底没有办法看一个刚救过他的人,活活被烧死在这里。


    梁训带着师青容从火海里出来后,府中侍卫立马迎了上来:“王爷,王爷你手受伤了,快叫御医啊!”


    师青容被人接过去后,梁训还想往火海里冲,寻音殿的牌匾却突然砸了下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越来越多的东西从上头掉落,侍卫见情况不对,几个人一起冲了上去,将梁训给拉了回来。


    寻音阁就这么在梁训的注视下,被大火吞噬。


    梁训赶到一阵气血翻涌,当即喷出一口血雾来,直接晕了过去。


    寻音阁的火势太过严重,城中守卫均被大火惊动,赶来救火。


    夜晚的靖王府,一片嘈杂。


    丫鬟侍卫纷纷提着水桶,嘴里不停叫嚷着:“快提水救火。”


    一声声的呼喊声落入梁训的耳中,刺耳无比,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哪怕尚在昏迷之中,他的双手不自觉的在颤抖,眉头紧皱,身体紧绷到极点。


    梁训这一昏睡,就是整整两日。


    他在火海中吸入太多的浓烟,加之最近心力交瘁,郁结于心,情绪没有及时疏散开,如今骤然被刺激一下,才会如此。


    师青容醒来后,得知梁训还在昏睡,忧心不已,顾不得自己伤势严重,说什么都要去看他一眼。


    丫鬟拧不过她,只能找人将她抬了过去。


    ……


    殷寻醒来时,已经是大火后的第五天。


    阳光透过木窗照射进屋内,斑驳的光影落在被子上,好似点缀一般漂亮。


    空气中弥漫的,是一股淡淡的药香,有些苦涩,却让人心境平和。


    她细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是那么的陌生。


    屋内面积很小,摆设很简陋,用一览无遗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没等她细细打量,房门就被推开。


    看到那人后,殷寻愣了一下。


    “是……”殷寻一开口,就感觉嗓子一阵干疼,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还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血腥气在嘴里弥漫,干到开裂的嘴唇上,凝出一小颗红色的血珠。


    “你吸入过多的浓烟,大夫说你伤了肺,近段时间少说话,卧床静养为好。”


    殷寻看着他,目光中多了几分疑问。


    “还为介绍,在下陆让。”


    殷寻怔了一下,她知晓陆让,但从未见过。


    没曾想,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


    殷寻拿到账本后,无人可给,若是直接送进宫,没等东西到陛下手中,就会被梁训安排在宫里的人给扣下。


    到时候不仅达不到目的,还会打草惊蛇,平白浪费一个机会。


    盛云锦人又在耒阳,思来想去,殷寻觉得将东西给陆让是最好的选择。


    她送账本时明明已经非常小心的隐藏身份,怎么也没想到,陆让还是查到了她头上。


    看着殷寻疑惑的眼神,陆让就知晓她要问什么。


    “你虽隐藏了身份,但锦衣卫做的就是查案的活,若是连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都差不清楚,我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殷寻很小心,但她到底没有躲过锦衣卫暗处的眼线。


    自打收到账本后,陆让就在暗中调查内容的真实性。


    同时在暗中安排了人,看顾一些殷寻的情况。


    她想要自焚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陆让那里,殷寻点燃房间后,陆让令人在暗中做了点手脚。


    加快了火势的蔓延速度,给他争取了救人的时间。


    殷寻的天生为战场而生的,身为一个武将,最好的归宿就是死在战场上。


    而不是屈辱的被关在院墙之中,郁郁而终。


    陆让沉声说道:“你不必担心,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有人会来追查你的行踪。”


    殷寻目光紧紧的落在他身上,一瞬不移,认真严肃。


    陆让知晓,她这是在和自己道谢。


    “账本上的有些东西我不太清楚,准备去耒阳找一趟盛大人,将东西交给他。”陆让说,“耒阳远离京城,你离开要比待在京城安全的多。”


    第50章 巡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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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场大火, 殷寻本是报了必死的决心,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 现下只要不是在靖王府, 去哪里都好,她没有太多的要求。


    只要能离开靖王府,离开京城, 去哪里都很好。


    长时间的赶路让殷寻发起了高烧,陆让赶路的进程不得不放缓下来,所幸情况不算太严重,两幅药下去烧也就退了。


    两人在小屋中多待了一天, 才重新上路。


    等到耒阳时,已经是七天后。


    殷寻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盛云锦提前接到消息,得知陆让带了人一道过来, 和徐晚棠打了个招呼。


    两人到后, 殷寻立马被送到了燕雅娴所在的药铺之中。


    药铺中人她都不认识,可心中却没有半点的紧张。


    经过检查, 众人也算是松了口气,殷寻身子骨虽然消瘦, 好在精神头不错, 只要稍加调理, 近段时间不要劳累,日子长了慢慢就会好起来。


    号脉时,燕雅娴蹙眉不语。


    殷寻见了, 反倒安慰她:“大夫人不必操心, 我这身子如何自己清楚的很,若是治不好也是我自己的造化。”


    虽说已经能说话了, 殷寻的声音声音还是有些低沉沙哑。


    燕雅娴深吸一口气,语气平缓说道:“将军不必如此悲观,能治。”


    说着燕雅娴顿了一下:“只是这双腿想要完全恢复是难了一些,不过七八分倒是有希望。”


    闻言,殷寻整个人僵住。


    她原以为是自己身体虚弱,难以调理,才让燕雅娴如此忧心,却没想到她说的是自己的一双病腿。


    殷寻声音有些颤抖,情绪也激动了起来:“夫人……夫人是说我还能站起来?”


    话刚说完,殷寻就剧烈的咳嗽。


    燕雅娴赶忙安抚她的情绪:“将军莫要着急,你现在的情况切记情绪大起大落。”


    密儿见状,赶紧给她倒杯水。


    缓和了一下情绪后,殷寻面色绯红的躺倒在床上,一只手还紧紧抓着燕雅娴的袖子。


    燕雅娴替她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认真的看着她:“能,但将军若是决定要治,会吃不少的苦头。”


    殷寻有些急切:“我不怕,求夫人帮我。”


    燕雅娴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如春风细雨般,轻易就安抚了殷寻的不安。


    “定当竭尽全力。”燕雅娴郑重回道,“在治腿之前,将军须得先调理好身子,才能不影响腿的治疗效果。”


    殷寻点头,不但配合燕雅娴的治疗,还会主动询问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与在靖王府时,恨不得死了才好的样子完全不同。


    燕雅娴细心叮嘱着注意事项,殷寻听的认真,像个要与老师讨询问的乖学生似的。


    殷寻是女子,诊治时间盛云锦他们几个外男在不方便,就在隔壁开了间房间说话。


    陆让将账本拿出,盛云锦翻看几页,就发现其中的内容,与徐闯将军信笺上的信息一致。


    二者合一而看,就是徐家受人陷害的证据。


    虽一早就知道徐家是被冤枉的,看到证据时,徐晚棠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徐家的冤屈可以洗清,可她父兄祖父的性命又如何能还来。


    宋筝和陆让对视一眼,到底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屋内一片寂静,徐晚棠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过后,缓过神来的徐晚棠看向盛云锦:“请盛大人助我徐家平反。”


    徐家本就是被冤枉的,于情于理,盛云锦都会做这件事。


    只是靖王在京中势力大,要想彻底将他扳倒,光靠这一点还不够。


    此时京中,梁训站在烧的破败不堪的寻音阁内,神色淡漠。


    他的记忆停留在漫天的大火,以及滚滚浓烟。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接下来的大火又是何时被扑灭。


    自己醒来时,已经在卧房了。


    如果不是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烧焦味,肯可能都要以为那场大火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手下称,侧妃已经在大火中亡故了。


    他却始终无法相信,殷寻那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死去。


    可外头挂着的白布是那么触目惊心,让他想忽略都不行。


    梁训走到停放尸体的棺椁前,怪异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让人难以忍受。


    他伸手去捏着白布的衣角,手攥的紧紧的,手心发凉,不断冒着冷汗。


    梁训脸色苍白,外衫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全然没有了平日里指点江山的气势。


    如墨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上,白皙如纸的脸色,更是让人破碎美感十足


    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梁训一把将盖在尸身上的白布掀开。


    白布下的尸体又黑又小,整个蜷缩在一起,连是男是女都无法区分,更别说是辨别身份了。


    梁训脸色阴郁,背脊紧绷,深邃的眼眸中蕴含着无尽的森冷,光是远远看上一眼,都会打心底感到恐惧。


    “你如愿了吧。”梁训阴恻恻的声音传来,“拼了命的想要逃离王府,逃离我的身边,现下,你终于如愿了吧。”


    梁训的声音有些沙哑,愤怒之中夹杂着几缕无可奈何。


    他折了殷寻的翅膀,在战场上设计让她重伤,无法在领军打仗。


    在她最为失意的时候,强势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只是他没想到,那只没有翅膀的鸟,依旧对外面的花花世界不死心。


    他只能把她困在宅院的囚笼里,给她加上镣铐。


    梁训在废墟之中待了许久,再出来时,那个颓然无力的样子消失的干干净净。


    “王爷!”手下人见他出来,快步上前想要搀扶。


    手刚碰到梁训,就被他拨开。


    “把尸体处理掉。”梁训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情绪说道。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


    师青容原以为殷寻的丧事会办的很大,才担得起他在梁训心中的分量。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不仅没有丧仪,甚至连个棺椁都没有。


    梁训直接让人用草席捆了,就将尸体扔去了乱葬岗中,权当府里没有这号人。


    师青容得知这个消失后,有过短暂的开心,过后却是茫然。


    一瞬间她好像看不懂梁训的为人,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


    她没想到,殷寻的死只是他奇怪举止的开始。


    账本丢失后,盛云锦暗中操控京中朝臣,往军饷方面去引导话题。


    文臣质疑每年在军饷中投入银钱过多,武将则声讨将士在边关受苦受冻,连最基本的保障都没有。


    新帝已提前接到盛云锦穿回来的密信,文臣武将争吵胶着之际,他秉持着和稀泥的为难态度即可。


    梁训一连观察多日,终是在一次朝堂争吵中挑了话头。


    “既然双方争执不下,不若派个钦差去营中一探究竟。”梁训说的漫不经心,好似这想法只是他随意说出来的一般。


    坐在龙椅上的新帝眼眸微眯,眸中闪过一直冷意。J??


    “哦,那不是皇叔可有何高见?”新帝故作不明的态度,向他请教。


    梁训唇角微微扬起,勾起一抹浅笑:“高见不敢当,依臣所见,陛下大可选个文臣武将都信的过的人选,前往各大军营进行调查。”


    说着,梁训故意顿了一下。


    “一来可以给诸位大臣们一个交代,对军饷的去向心中有数。”梁训说,“二来也可看看,是否有人在背后鼓动手脚,引起朝堂动乱。”


    新帝眸色微动,看来他是猜到近段时日的闹剧,都是他们故意演出来的。


    新帝点头:“皇叔所言有理,只是这人选嘛,自然得选信得过的人。”


    梁训轻笑:“自然,不知陛下觉得本王可能胜任?”???


    闻言,朝堂之上瞬间安静下来。


    新帝看向他:“皇叔家中不久前才失火,现下府中重建事宜要紧,巡检一事不好让皇叔多费心。”


    梁训却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陛下这话就严重了,府中事宜自然有府中人料理,若事事都要本王亲自过问,那要府中人何用。”


    新科状元索阳伯察觉不对,立马站了出来:“王爷误会,陛下只是体谅王爷府中受难,王爷为人我等自然是信得过的。”


    “只是吃饭巡检外出时间长久,王爷怎好如此操劳。”索阳伯说,“相信陛下定会选出适合的人选,王爷大可放心就是。”


    梁训眼神扫了过去,面上虽带着笑,心中却早已骂翻了天。


    区区一个新过科考的考生,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向龙椅上那位表衷心了。???


    对上梁训的眼神,新科状元索阳伯态度谦和,完全看不出情绪来。


    梁训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看向高位上的某人:“陛下,家事如何能与国事相比,本王自请前往军营巡检调查,倘若陛下当真在意本王心神,就更当让本王前去。”


    府中刚失火,梁训做出一想要借巡检一事外出散心的样子,转移些许的注意力。


    戏是演的真情实感,看的新帝恨不得给他拍手叫好。


    新帝沉默许久,才说道:“既然皇叔坚持,那此番巡检便由南北镇抚司指挥使盛云锦,盛大人担任钦差,靖王为监察,前往各大军营巡检,尔等可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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