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古代言情 > 在北宋当陪房 > 43.第 43 章 一更
    梁堇到了住处,见桂姐儿还没回,便从里面插上了门,在箱笼里寻到了个木盒。


    木盒里装的不是银钱,而是她这几年跟着胡娘子,学的做菜方子。


    如今,她大菜都已学的差不多,这上面的东西,她早就记的烂熟于心,便寻个蜡头,把这些草纸放在盆子里给点了。


    她心知胡娘子对她藏私,教的大菜,少了几道香料,这是故意防着她。


    人心隔肚皮,胡娘子也是为红果作打算。


    怕她一个反水,不认账,抢了红果的前程。


    梁堇不怪她,搁到旁人身上,也会这般。


    少了几道香料,做出的大菜,味道不那么出挑了,梁堇也不是那一成不变的人。


    她这两年,没少琢磨胡娘子教的大菜,颇有心得。


    大菜的味道,并不是一定要守旧。


    每个灶房娘子,做菜都有擅长的地方,就像胡娘子,她擅长拿捏火候,做的羊肉,以蒸的最为出彩。


    并且她还有最聪明的一点就是,在做蒸羊肉的时候,她并不会放多种香料来调味。


    有的灶房娘子,做羊,要往里面放十几种的香料来增味。


    胡娘子与她们不同,只会用梅子酒来增味,这样既不毁了羊肉本身的味道,还能激发出它的鲜气。


    做出来的羊肉,油而不腻,清嫩不失味道。


    她的糟脆筋,也有同曲之妙,吊的汤头不见一滴油,却让人吃了念念不忘。


    梁堇虽有厨艺,但从不敢小瞧旁人。


    不说胡娘子人咋样,她的手艺,是实实在在的,要不然也不会当上冯氏的陪房。


    她跟在她身边,看她做菜,受益良多,也算是摸到了北宋官宦人家菜肴的一点门槛。


    晓得一桌席面的规矩,像吴家,要是来了客人,冯氏让做一桌席面。


    胡娘子就要打听,来的是什么客,男客还是女客,身份贵重与否。


    然后再列单子,主菜要上双数,不能是,五,七……会认为不吉。


    要是一般的女客,就备四道主菜,一道大菜,两道羹,余下是些小食。


    冷热,荤素,这都是有讲究的。


    要是男客,要有佐酒的四个碟,羊肉签,莲花肉,旋鲊,炙鹌子。


    另外四个碟,盛松子,银杏,鹅梨,香圆。


    剩下的主菜和大菜与女客一样。


    席面,分上席,中席,下席,来了贵客,做上席。


    前些年,柳氏的哥嫂来吴家打秋风,冯氏让做的两桌下席招待的。


    下席和上席的席面,差别很大,不仅差着碟碗,更差着菜色。


    下席是没有大菜的,主菜也甚是不讲究,外面买来的烧鸡,都能上得了台盘充主菜。


    还有席面上盛菜的碟,要用上等细瓷,有的还用银碟,银碗,银酒壶,牙箸都是楠木做就……下席没有这诸多讲究。


    这里面的门道多,胡娘子说的时候,她都暗暗记在心里。


    灶房娘子不是好当的,但只要肯下苦功夫,便不愁什么。


    桂姐儿从苗奶妈那得了两块白绢,哼着小调,从外面回来。


    在院里浆洗衣物的海棠,见了她,衣裳也不洗了,凑了上去,好姐姐的叫个不停。


    “好姐姐,在四姑娘那,可是又得了什么稀罕玩意?”


    海棠还在吴家的灶房里打杂,她也想进二房主子的院里伺候,哪怕是当个倒尿桶的都愿意。


    可惜她娘蔡婆子和二房的人搭不上话,平白的误了她的前程,使不上一点劲。


    “没得什么玩意。”


    桂姐儿是个势利眼,瞧不上她,懒得和她多费口舌。


    海棠见她进了屋,关了门,瞅院里无人,便贼头贼脑的蹲在了她家窗子下面,想听俩人说些啥。


    原来是苗奶妈的弟弟得了急症去了,也不是她亲弟弟,而是她后娘给她生的。


    俩人平时不怎麽走动,桂姐儿不晓得要不要给苗奶妈拿银钱。


    “你和旁的丫头不一样,旁的丫头,想拿就拿,可你跟着苗奶妈学梳头,这个钱一定是要拿的。”


    “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心里拿不定主意,要问问你才好。


    去年,元娘屋里的周奶妈家里死了人,听说院里的丫头,一人给拿了二十个钱。


    我这要拿多少,死的和苗奶妈不是一个娘生的。”


    桂姐儿遇到事,爱问梁堇。


    外人瞧着她是个有主意的,其实不然,她最是个没有主心骨的。


    碰上啥,不敢自己拿主意,都要问一遍梁堇,才敢去做。


    “你拿十个钱,是不是一个娘生的,又有什么重要的。”


    反正这钱苗奶妈也不会给那边,


    “你在四姑娘院里,平日要靠人家多照拂,不要舍不得这几个钱。”


    梁堇劝她,这样的事,苗奶妈也没几回,她告知了旁人,就是让人来给她送钱。


    要是不想收钱,瞒着不说就是。


    银钱给的少了,那苗奶妈心里不舒坦,给你穿小鞋,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桂姐儿还真舍不得给这麽多钱,这些钱快抵得上她一个月的月钱了。


    她在金哥院里,如今一个月领四十文钱。


    苗奶妈说,等她日后梳头梳的好了,就抬举她,让她进屋去给金哥梳头,到时候,会给她涨月钱。


    也不知道是不是哄她的,桂姐儿这个月,在货郎那打了二两桂花油,又买了头花,哪里还剩的下钱。


    便伸手朝二姐儿借十个钱,说下个月发了月钱,再还她。


    说是还,哪次还过。


    梁堇有心不借与她,可又怕她手里没银钱给苗奶妈。


    “这次借你的钱,要是再耍赖不还,我就揭了你的皮。”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的很。


    对这个桂姐儿,不能手软,她就是这样德行的人,连亲妹妹的便宜都要占。


    几天不打,皮就痒的难耐。


    桂姐儿撇了撇嘴,不吭声,晓得她说的出就做的出来。


    她还想着,把今日刚得的白绢,分她一张,见她还要揭她的皮,说什么也不给了。


    梁堇让她去屋外等着,她藏钱的地方不能叫她知晓,叫她知晓了,怕是又偷她的。


    桂姐儿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梁堇有时候都拿她没法子。


    还偷穿梁堇的好衣裳,见梁堇得了啥,就要来抢。


    梁堇忍她忍的久了,就会打她。


    桂姐儿推开门走出来,正好看到海棠慌里慌张的跑去洗衣裳,她心里顿时起了疑,但没有追上去问。


    屋里,梁堇这年,平日要孝敬胡娘子些东西,果子,蜜饯,有时候是香粉,零零碎碎的。


    她每年生辰,还要送去两条鱼。


    还有她自个平时的花销,除去这些,才攒下两贯子钱。


    这两贯钱,在梁堇看来,算不上钱。


    她的月钱,比年前涨了十文,如今是五十文。


    一个月五十文,一年才六百文,还不到一吊钱。


    光靠这点子月钱,难免捉襟见肘,更何况以后少不了用钱的地方。


    在这底下,什麽妈妈,奶妈,婆子,丫头,娘子。


    只要手里有点权,就有人上赶着送礼,送银钱。


    这底下比上面,更讲人情世故,也更现实。


    银钱就是这里面的通行证,干什麽都要拿它来开路。


    梁堇早就看明白了,只能想法子赚银钱,这样才能日子好过,路好走。


    她也不想这样,可这底下的规则就是这般。


    她只是个没有地位的家生子,命都不在自个手里,在这些下人中,如何蹚出一条路来,比什么都重要。


    自来到沂州后,她只要得闲,就会去这附近逛,还有市井。


    下人院里,几家共用一个灶房,她做小食不方便不说,还会惹人注意。


    她想在外赁个灶房,寻摸了些时日,见市井西边,有个卖头花的娘子,她们一家是外地人,来这赁了屋做些小生意。


    平时灶房只做饭食,剩下的时辰都空着不用。


    她想赁来用,煮些酱肉卖,酱肉的利比香鸡子的要大。


    梁堇盘算好了,次日便寻了过去。


    卖头花的杨娘子见有人赁她的灶房,当然愿意。


    她赁这灶房,一个月是百六十个钱,问梁堇要了百钱。


    梁堇不是没有打听过这片的赁价,百钱,着实高,她不肯给,


    “我手里只有一百五十个钱,娘子的价高,我再去寻旁人家。”


    见这个丫头要走,杨娘子如何肯放她走,一番讨价还价后,最后一百六十五个钱,让梁堇赁到了。


    “柴,你自己买,油盐醋都不能用我的,还有,你不能耽误我做饭食。”


    “娘子放心,我晓得,中午的时候我不用灶房,只有下晌的时候用。”


    杨娘子见她年纪不大,说话这般老道,不由得问她是哪里人,家住在哪,怎麽出来赁灶房使。


    “我也不晓得我是哪的,我娘带我来此地讨生活,她白天在别人家做帮工,日子难过。


    沂州屋价又贵,我与我娘借住在一个旧相识的家里,不好用人家的灶房。”


    梁堇把自己说成了寄人篱下的人。


    “你也是可怜的,怪不得这麽小,就晓得补贴家用。”


    杨娘子的灶房在屋后面,她住的屋是临街的,平时在门口支个摊子,卖些头花和各色麻线。


    她男人前些天去外面贩珠去了,不在家。


    说完,她就带梁堇去了灶房,灶房里的哪些物件用坏是要赔她的。


    还把自己切菜的的案台分给了梁堇一半,又嘱她用完灶房,需收拾整洁,她是个爱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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