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年夜诶！”他指街上挂着的小红灯笼，“去年和宋文竹一起过年，我们俩还打架来着。”
“为什么？”江路辽顺着他的手看向灯笼，喜气洋洋、张灯结彩，街上的一切都是暖的，他家里却冷冰冰的。
“忘了。”陆合予搓搓手心哈热气，“你今天要不住我家？宋文竹不知道去哪了，我保证他今天绝不会来打扰我们！”
江路辽忍不住用异样的眼光瞥他一眼，“他来不来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这话说得，搞得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一样。”
陆合予因为错愕微微张嘴，“啊？我还以为你很讨厌他呢……”
“他帮我很多，我很感激他，说不上讨厌，就、跟他有距离感，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是害怕吗？可似乎对方也没有害过自己。嘴上嘲讽，但实实在在帮了自己很多。
陆合予“哦”了一声，“那我呢？”
“你？”江路辽罕见地大脑短路了，“你怎么了？”
“你跟我也有距离感吗？”陆合予头一次觉得自己扭扭捏捏的，“我觉得自己待人挺真诚的，不至于跟你有距离感吧？”
“没有，但我觉得跟你需要保持一定距离，因为距离产生美。”
陆合予当即嚷起来：“开什么玩笑，我这么帅还需要距离才能看出来美？你品味不行！”
江路辽立马感受到路人异样的目光，没忍住往旁边移一步，“我的意思是，跟你近了，就会……”就会知道你白长了一副聪明样。
陆合予凑近江路辽，直勾勾盯着他，威胁的意味很明显，“就会怎么样？”
“就会被你高尚的人格吸引。”
“说得好！所以你今天要不要住我家？”陆合予很满意，话题变得也很快。
今晚江路阔回来，自己还是别回去给他们一家人添堵的好，江路辽笑笑，“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陆合予兴高采烈，“走走！上车，咱们去广场看烟花！”
“我都打听好了，城南那边有烟花表演，据说有什么花的形状，不能错过呢！正好咱们下午去鬼屋，晚上看烟花！”
“所以你是怕看烟花耽误我回家才先问清我能不能去你家吗？”
陆合予如实笑道：“对啊，万一耽误你回家可就不好了。”
江路辽心里有些暖暖的，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的太好了，好得都要让他以为这是一场梦。
“那如果我不跟你回家呢？”
“那就先送你回家，然后我也回家啊。”陆合予思考片刻才说：“自己一个人看烟花什么的，感觉有点可怜吧？”
“为什么这样说？”江路辽从没听说过这种说法。
“你想啊，烟花总是嘭一声——绚烂而美丽，带给人很大的震撼，接着很快就消失了，孤零零的一个人看这样轰轰烈烈却只有短暂一瞬的东西，心绪很容易受到影响吧。”陆合予将目光从窗外移到对方脸上，“你说是不是？”
江路辽几乎是被这柔和、纯粹不掺杂一丝欲望的眼神烫到了，慌忙移开目光，点头应和：“嗯，你说的对。”
陆合予笑笑没再说话，重新盯着车窗外流动的灯光出神。在他模糊的记忆里，有人和他说过相同的话，那个人驱散他身边的黑暗，可他却记不清那个人的样子，连同那个人和那个时候的自己一起弄丢在缺失的记忆里。
直到司机停车，陆合予才再次说话，“你饿吗？我们买点小吃垫垫肚子，然后回家再下点饺子吃吧。”
“好。”江路辽点点头。
下车，人流多起来，身处喧闹的人群中，陆合予不得不附在江路辽肩上说话，“小心别走丢了！”
“好。”江路辽张张嘴。
陆合予没听到他的声音，只能通过口型辨别认出他说的是“好”，干脆一把拉住他的手，“你手好凉！我正好帮你暖暖！”
他体温高，自觉承担起小火炉的责任，拉着江路辽往空旷的地方走。
烟花表演马上就开始了。
宋文竹怕苏佳期嫌挤，带着人站在稍稍往外的地方，享受当下属于两个人的时光，没有那些烦心事、不被外人打扰的，只有他和她，牵手站在大庭广众之下。
苏佳期挥舞着小烟花，十分兴奋地对着宋文竹笑，“哥哥你看！好不好看？”
“我看到了，很好看。”宋文竹盯着她的笑颜，认真地点点头。
嘭——一声巨响，美丽、绚烂的烟花绽放在夜空，美丽的蓝紫焰火通过陆合予的瞳孔，折射在江路辽眼里。
“你看！你看！好漂亮！”陆合予指着烟花惊叹。
江路辽点点头，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袖口，“好看的。”
陆合予扯着嗓子在他耳边道：“你抬头看啊！低头能看到什么？”说着拉住江路辽的手，“丢不了的！放心吧！”
“嗯。”江路辽反手捏住他的手腕，“好。”
他刚刚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昨天陆合予会有那样的变化的，从愤怒到迷恋再到意识回笼后的厌烦。
从昨天事情发生后，他就时不时想到这个问题，而迟钝如陆合予根本看不出他有任何不对劲。
现在这人一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只有江路辽满腹疑虑。
看完烟火出来，江路辽的耳朵聋了，陆合予的嗓子哑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个不爱说话现在又听不见了，一个连话都说不出了，全靠意念交流。
到家第一件事，陆合予先拉上客厅的窗帘，然后系上围巾在江路辽面前比了个二，意思是“二十个饺子够不够？”
江路辽想想，比了个“二十五”，他确实饿了。
陆合予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瞪着他，没忍住扯高声道：“你嗓子又不是不能说话咳咳咳！”
江路辽有点窘迫，他给忘了这件事了。“你别着急。”他现在以及能听见了，但陆合予的嗓子还是没好全。
江路辽走到陆合予背后想帮对方顺气，只摸一下，陆合予就觉得后背跟过了电一样酥酥麻麻的，连忙跳开摆手推辞：“我没事咳咳咳！你不用咳咳！不用！”
好一会儿，陆合予才止住咳嗽，脸都咳红了，眼泪汪汪看着挺可怜，也挺……软乎的。
江路辽不敢多看，撇开目光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想帮你。”
陆合予摆摆手，然后进了厨房。
江路辽想想，干脆站在厨房门口，万一陆合予有事要自己帮忙呢？他嗓子说不出来话，还是自己在这看着比较好。
陆合予背上有点痒，好像有人还在抚摸自己的脊背，他第一次发觉自己这么怕痒。
可明明宋文竹也摸过自己的背啊，怎么就对江路辽的抚摸反应这么大啊？
是自己的原因还是江路辽的原因呢？他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
吃完饭江路辽主动端起碗筷送到厨房，陆合予让他放下，指指洗碗柜，然后推他出去，带着人去了自己卧室。
“这个。”陆合予指指练习册上的题，江路辽垂眸看看，理清思路给对方讲题。
趁着对方演算结果的时候，他打量一下这间卧室，上次匆匆扫了几眼，这次才仔细看到房间布局。
主卧连着阳台，房间很干净整洁。床上是一整套的蓝条床单被罩，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小夜灯，衣柜没合严实孤零零地开着小半边，书桌有两米长，一边放着挺大个的飞机模型和几个汽车模型，另一边摆着台灯。
“我会了！”陆合予嗓子哑着，但还是欢呼雀跃，“时间差不多了，洗澡睡觉吧。”
江路辽点点头，跟在他身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我睡哪里？”
“还睡上次那个房间吧？”陆合予带着人又去客房，“被子收起来了，等会儿我给你重新铺一下吧。”
江路辽几乎瞬间想到跟铺床有关的画面，“我自己弄就行，你去睡觉吧！”
衣服下摆垂着露出一截细白的肌肤。
上次他惊慌失措，重新关上浴室门，自那之后才逐渐正视自己的性取向。
是的，他喜欢陆合予。
如果说之前自己对他是懵懂的好感和没有原因的亲近，自那晚之后江路辽确认自己对陆合予不只想和他成为朋友，还想霸占他的全部视线，完全参与陆合予的生活，想牵手、拥抱、亲吻。
可他只把自己当朋友，江路辽清晰地认知到这件事。
并且，为什么他那天对自己说那样的话呢？
“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你以为凭你就能取代……在我心里的地位吗？假货！”
取代？取代谁呢？宋文竹吗？
依照陆合予的话，他妹妹跟宋文竹在一起又把他甩了。
难道他被甩之后出现心理问题，所以要追求陆合予了？
而陆合予一直因为宋文竹喜欢过女生，对他从不多加设防。
但其实宋文竹喜欢的人是陆合予？
江路辽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一跳。
“这也太戏剧化了吧？”江路辽忍不住暗想，而且从昨天的电话上来看，宋文竹对陆合予的情况有一定了解。
如果自己去问宋文竹，他会告诉自己事情的真相吗？
如果他胡编乱造，反而误导自己怎么办？
要先确认宋文竹对陆合予到底是什么感情，江路辽拿定主意闭上眼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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