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青春校园 > 不是吧魔头你! > 28.哥哥优选 心如明镜台
    花又青已经确定,这些并非妖物。


    开始有沉不住的弟子出手,退妖符和除魔咒交换着打过去,皆如泥牛入海,那些符咒穿过喜丧队伍的身体,好似通过空气,横行穿行,不曾留下半点痕迹。


    梁长阳翻身跃到马车上,拔剑格挡,沉声提醒马车中冯昭昭和那两个嬷嬷:“切勿出来。”


    凝神开异眼,花又青错愕发觉,眼前是空。


    空荡荡的树林,迷迷朦朦的白雾,一片萧索,无妖无怪。


    这些喜丧队伍的本质,都是空。


    再探王不留魂魄,一眼看出他惧魄有异。


    他应当是冷不丁被惊吓到,惧意一生,便被这怪物寻到可乘之机。


    当机立断,花又青念了清心诀,待惧魄一稳,王不留登时出一身冷汗,满目不可置信,发髻松散,垂下两丝银发,急促呼吸,似劫后余生:“方才好像身体不听使唤——”


    来不及同她解释,花又青起身,对上傅惊尘视线。


    傅惊尘说:“惧魄?”


    花又青颔首。


    傅惊尘了然,随手掐诀,花又青看在眼中,默默记下,是昨日洗澡时、教她用的那个结界之法。


    诀落地成结界,四面八方铺开,霎时间门,天地间门如横空生了一尊透明宝光罩,稳稳罩住一行人。


    比昨日她那个更大,耗费的精力亦要高出十余倍。


    眼看红白队伍渐渐逼近,傅惊尘高声提醒:“封住五觉,不听不闻不看不触,亦不可言!”


    闻言,师弟们纷纷照做,莫敢不从。


    傅惊尘环顾四周,又喝:“梁长阳!”


    梁长阳顿悟。


    马车之内,那两个嬷嬷,一个教授礼仪,另一个是略通玄术和武功,还有个什么都不懂、不知的冯昭昭。


    如何封住她们五感?


    他略略思索,道了声得罪,毅然决然来了三掌,刷刷刷,直劈脖颈,干脆利落地将三人敲晕。


    敲昏之后,梁长阳放下轿帘,答复傅惊尘:“已封住了。”


    傅惊尘点头,他亦抬手,捂住花又青好奇一双眼,低声提醒:“莫作死。”


    花又青:“……”


    她不是作死,是真的不怕。


    什么鬼力乱神,她修道之人又怎会畏惧?人身死之后,自有使者牵引,引他们入轮回,再度投胎转世。


    佛家说今世修来生福报,但道家追求的是此生长生,早悟道升天,脱离宿命轮回。


    前几年常逢战乱,天灾人祸,累累白骨生,阴曹地府的人手都不够用了,偶有疏漏,忘记几个未来得及勾走的魂魄,只能让它们孤孤单单地飘在世间门。


    脱离了躯壳的灵魂,即使没有孟婆汤,若无肉身依托,记忆亦会渐渐消弭。


    对于修仙者来说,身死道消,亦是如此。


    情感比记忆更深刻,也正因此,许多孤魂野鬼,执念不消,便时时徘徊在眷恋、或怨憎之处,消散不尽,体弱之人,则更容易被此类鬼魂的情绪所沾染。


    倘若阳气不盛、又恰逢生病,一时间门被鬼魂情绪所迷,更容易受到干扰,如清水中滴入一滴墨,被沾染下,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就是民间门俗称的鬼上身。


    并不是上身,只是纯粹地冲撞了逝者的执念。


    花又青随师兄姐们超度过不少亡魂,也曾孤身收敛过客死他乡者尸骨。


    是以,初次见此等非妖非鬼非怪之事,并不惧怕,只想多看看。


    但傅惊尘蒙住她的眼睛,又暂封她的听力、嗅觉和触觉。


    花又青暗地间门悄悄解了五感,凝神细察——


    近了。


    那异眼看成一团空气的东西敲锣打鼓地来了,她睁开眼,悄悄地自傅惊尘指缝下看,只看那红衣穿过她的身体,好奇伸手去碰,什么都没有,一团空气。


    再抬头,一个着红衣的纸人脸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四目相对,花又青毫不犹豫,双指做叉,直直插入那纸人眼中。


    惨白脸红坨坨腮的纸人往后退一步,怦然消散,落成了一地的纸人碎屑。


    她欲低头去捡,却被傅惊尘拽住衣领,提起,直伶伶地站着:“当心。”


    花又青明白,他也未封住五感。


    事已至此,她已基本猜测到这虚无红白队伍为何能摄人魂魄。


    花又青不惧什么毒啊咒啊的,傅惊尘将她视作小妹,自然会阻拦她触未知之物。


    她默然不语,只盯着从她身体中穿过的白色送殡者,白布之下,梧桐棺木中,隐约听到人极力敲打棺材盖的声音,还有浑浊的男声:“……求……鹅……”


    花又青没听清。


    待队伍离开,迷雾渐散,傅惊尘解开所有人的五感,飞身跃上马车,撩开轿帘,看到里面昏死过去的冯昭昭等三人。


    梁长阳守在马车门口:“绝对毫无知觉。”


    花又青跳上马车,震惊到无以复加:“直接打到没有知觉?梁师兄,你好不会怜香惜玉啊。”


    “万无一失比怜香惜玉好,”傅惊尘赞许看梁长阳,“是个好苗子。”


    花又青腹诽,是修无情道的好苗子吧。


    放下轿帘,王不留已骑驴赶上,心有余悸:“方才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花又青摇头,“但只要心志坚定,不怕它们,就不会被缠上;否则——”


    否则,就会像王不留方才那般,被放大恐惧到失态,毫无反手之力;更甚者,会被勾魂摄魄。


    若非花又青及时用了清心诀,此刻的王不留的魂魄已经进了那丧葬队伍中。


    王不留摇头:“我不懂。”


    傅惊尘提醒:“太阳已经落山,天彻底黑之前,我们需要找个地方休息。”


    日落黑幕起,深山老林中,最易徒生鬼怪。


    花又青上了马,一路行,一路同王不留讲了个故事。


    许久之前,有村供奉山神像,有信者,亦有不信者。


    某日涨潮,河水漫岸,有人想去对面,又无物垫足,他不信山神,便搬了山神像放在河水中,踩着神像过河;


    信奉山神的人见状,批评他亵渎神明,会遭天谴,谁知几日过去,那人仍好端端的,无病无灾。


    这日,信奉山神的人也有急事过河,同样匆匆踩了山神像,越到河岸,到了夜间门,便周身疼痛,好似被人踩过一般。


    信者心生不服,连夜跑到河边,质问山神像,同样是踩它过河,为什么日日为神像烧香祈福的自己就要被降罪,偏生那不信的人安然无恙?


    山神像自河中幽幽显灵,叹气,说。


    他即不信我,非我力所及,不遵守规矩,我又如何能降祸于他?


    听到这里,王不留傻了眼:“这也太无赖了吧?”


    “有什么好无赖的呢?”花又青同他耐心分析,“神之所以是神,是承载了人的信仰之力。人在信仰他的同时,也给予他神力、权位,事事遵循神的旨意而行,不就是将自己的生杀祸福都托付给了神?不就是赠予了神能惩戒自己的权利?”


    王不留听得似懂非懂。


    “方才那东西也一样,鬼魂没有实体,唯一能伤害人的,便是迷惑其心智,影响他们的五感和魂魄,”花又青说,“你若不怕他,他自然拿你莫可奈何。”


    王不留若有所思:“我大约明白了,就像男女情爱,你爱一个人,将其奉之若神明,也就是给予他伤害你的权利。爱之深,痛之切,同样一句伤人的话语,若是无关紧要的人说出,自然毫发无伤,但从爱人口中出来,最是锥心刻骨。最爱你的人伤你最深——是不是这个道理?”


    花又青沉默,委婉:“将来你不要修剑道了,去修多情恋爱道吧,什么东西都能扯上男女情爱,那个更适合你。”


    王不留:“啊!”


    花又青遗憾看王不留,叹息。


    若是能在现实中遇到就好了,她必定会将王不留介绍给四师兄,四师兄孤身多年,写的艳,情话本子屡被批评有谷欠无爱,他若同王不留结识,定然能写出爱谷欠纠缠之惊天巨作。


    可惜了。


    待天即将黑透前,终于到了一座半山腰的小山村,遥遥看去,仅有几家燃着豆大的光亮。


    山路难行,一路望来,只见稀稀疏疏几亩田地,长着瘦伶伶的庄稼。


    村口竖着一高高石牌坊,花又青仰脸,读出那最上方镌刻的一行字。


    “贞山嫡裔高世年妻节妇万氏。”


    傅惊尘夸赞:“不错,十二个字都会读,大有进步。”


    花又青谦虚:“多谢兄长这五年殷切关怀,妹妹我才能突飞猛进。”


    王不留抖身体:“肉麻死了,你们杀了我吧。”


    说说笑笑,下马进村。


    起初,村民们还十分谨慎,待听他们说是傍晚来时,则惊慌失措问,来时的路上,可看到什么异样?


    花又青欲开口,被傅惊尘不动声色拦下。


    他温和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村民不答,只请出村长。


    村长年逾古稀,伛偻着背,扶着拐杖,闻言,叹了口气。


    “三年前起,村子里开始闹鬼,白天还好,傍晚时,但凡是出村的人,回来后就都疯了,”他摇头,“问看到了什么,也不说,前几天还好端端的,能吃饭能下地,不出七日,便像丢了魂,不说话不吭声,就把自己关进房子里,自言自语,说’那个东西’要来了,要接他了——活生生把自己给饿死了。”


    说到这里,他唉声叹气,忧心忡忡:“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有胆大的过去看,回来也疯疯癫癫,不过十日,必定猝然暴毙。


    渐渐地,再无人敢去。


    三年来,村民们都守着规矩,夜幕降临后,绝不踏出村口半步。


    花又青想到方才看到的红白喜丧,心下了然。


    多半是撞见了那些队伍,被摄走魂魄。


    说到这里,村长凝重问傅惊尘,当真没有看到吗?


    傅惊尘摇头,只说大概是一行中男子多,阳气重。


    他出了银子,小村子里各家各户地安置下去,倒也住的开。


    村长家中的女儿刚出嫁不久,闺房空置,刚好可以让花又青、冯昭昭两人过去休息,至于那俩嬷嬷,则决定睡在地上。


    花又青起初还是想同傅惊尘睡,谁知她刚提出,傅惊尘便摇头,直言不妥。


    奇怪,哪里不妥?


    花又青思前想后,猜测对方夜晚多半又要做些什么事情,没有继续坚持,只问他:“当真不帮么?”


    傅惊尘在他们房间门内加了两道符咒,若感应到妖异气息,既是格挡,又是提醒。


    他看花又青一眼:“我们不是菩萨,只是凡人。”


    花又青哦一声。


    冯昭昭悠悠醒转不久,她没有看到外面那些妖异之物,自然没有被蛊惑。


    现在只觉头痛脑昏,晚餐吃得也少。她胆子倒大,人也聪慧,绝不多言,未问敲晕一事,只向花又青道谢。


    花又青连连摆手,受之有愧。


    吃过东西,临睡前,傅惊尘又提醒花又青,睡前记得封上冯昭昭等女眷的五感——倒不必效仿梁长阳等人,他教给花又青一个小法术,只催眠觉魂,便能令她们陷入长时间门的沉睡。


    花又青问:“你觉得那鬼东西晚上会进村?”


    “防患于未然,”傅惊尘摇头,“但愿是我多想。”


    花又青嗯嗯点头,说了声好,关上门,爬到床上,躺在冯昭昭旁边。


    冯昭昭身上很香,香得令花又青想起三师姐,夏天的凉夜,她格外惹蚊子喜爱,又没学会防蚊虫的法子,被咬一身包,痒到一直挠。


    三师姐便会用艾草和金银花做水,擦在她身上被叮咬处,拍着她的肩膀,哄她入睡。


    冯昭昭羡慕极了,柔声问花又青:“令兄很是照顾你。”


    花又青说:“可能因为我们自小相依为命吧。”


    “真好,”冯昭昭神色黯然,“我曾经也有个哥哥。”


    全家获罪后,哥哥没有挺得住流放时的折辱,死在路途之中。


    唯独冯昭昭活了下来。


    纵使苟且偷生,受尽屈辱,她仍旧保住一条命。


    谈到这里,冯昭昭轻声:“昨日未敢问,和我一起被俘虏的姐妹——”


    “哦,”花又青说,“除却自裁的那位,其余的都已经送到冯节度使处,他会为她们脱去贱籍,大约会留在府上,或许配给一些人家。”


    她说得隐晦,却也莫可奈何。


    都说乱世百姓苦,民间门寻常女子更苦,甚至有人干起了典妻的行当。


    人力亦有不可及之处。


    冯昭昭默然,苦笑:“青青姑娘,若我说,我觉自己幸运,你是否会觉我过于冷血?”


    “为什么?”花又青惊讶,又摇头,“这不是冷血,是人之常情。难道男子狠心便被称为杀伐果断,而女子只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便要被称为冷血?”


    冯昭昭凝视她。


    “盛世美女,乱世便成了祸水,”花又青说,“弱者受了欺负,只想在更弱者身上发泄——可我们只是寻常百姓,无权无势,纵使看尽天下不平事,又能——”


    忽而顿住。


    灯光下,冯昭昭面若牡丹,倾国倾城。


    花又青联想到她此后身世,天机不可泄露,纵使这是幻境——她仍旧郑重说:“昭昭,倘若有朝一日,你手握权势——我是说,倘若你手握权势,请尽力帮助那些如你我般的寻常女子。”


    冯昭昭展颜:“一言为定。”


    二人又聊了一阵,待嬷嬷醒来,才沉沉睡去。


    临睡前,花又青悄悄施法,关了她三人五感。


    但冯昭昭却睡不安宁,翻来覆去,只听冥冥中一身悲叹,凄凉哀婉。


    “既是失节之身,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呢?”


    她愣住。


    月冷如霜,好似天际一道弯钩。


    冯昭昭坐起,借着明月光,看到旁侧睡得昏昏沉沉的花又青。


    那声音就像梦中所发。


    冯昭昭却觉遍体寒意。


    她倒不怕什么失节。


    什么贞洁?男人生不出孩子,注定无法拥有从腹中诞生、血脉相连的孩子,只能同女子成婚,生子。


    他们无从辨别妻子所诞育的孩子是否是自己的,畏惧妻子同旁人有私,畏惧自己的子嗣并非亲生,才会编造出什么贞洁,大力称赞那些守贞的女子,圣洁,善良,单纯,毫不吝啬地夸赞,又对那些不顺从此套法则的女子进行羞辱,打压,浸猪笼,守住所谓的权威,惶惶不安地维护着“血统”。


    无能诞育偏执,恐惧滋生权威。


    冯昭昭唯一忧虑的,是入宫之后,倘若被皇帝察觉,那便是欺君之罪。


    她已无父母再能连累,此刻唯一忧心的,是耽误了青青他们,这样冰雪通透的妹妹,不应当被世俗所沾染。


    她披衣下床,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两个嬷嬷鼾声如雷,她想出门小解,却寻不到鞋子,好不容易摸到,穿在脚下,又觉鞋子小了些,挤着脚趾,不甚舒适——大约是误穿了青青的。


    思及此,冯昭昭抬足一看,愣住。


    月光下,她脚上赫然是一只红色的绣花鞋,恍若新嫁娘。


    那脚腕也不是她的,青青白白,似是死去多日的女人。


    愣神间门,冯昭昭又看到,地面上,那两个背对她的嬷嬷,头忽然转了一个圈,状若夜鸮。


    身体背对着她,脸却冲她笑,脸色煞白,脸颊两坨嫣红,似是祭奠用的纸人。


    嬷嬷们异口同声:“既是失节之身,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呢?”


    冯昭昭一声叫,却惊异地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回头看,冷月如霜。


    花又青犹恬然安梦。


    忽而一阵冷风,她惊醒,坐起,身旁的冯昭昭仍旧好端端地睡着,不声不响,安静极了。


    原是窗子年久失修,松了窗闩,被夜风吹开。


    花又青关上窗子,欲检查冯昭昭的五感是否还被封,凑近一看,吃了一惊。


    侧躺在她身旁的,哪里是什么冯昭昭?


    五官皆是纸笔描画上去的,一动不动。


    分明是一个纸人!


    她毫不犹豫,翻身下床,速速念咒,暂且将整个房间门封住,是傅惊尘用过的那个法子,她天资通透,只一遍就通。


    封印完毕后,花又青转身奔向傅惊尘处。


    刚一落在床上,沉睡的傅惊尘骤然惊醒,一掌掐住她脖颈——


    花又青叫:“哥哥!是我!”


    傅惊尘松开手,看她面色:“冯姑娘出事了?”


    花又青点头:“对。”


    傅惊尘颔首,披衣下床,走出门外,又折返,皱眉把花又青抱起,要她搂住自己脖颈,松了外衣,将她两只赤足放进怀中取暖:“慌张到忘记穿鞋?”


    花又青催促:“快去叫人,找冯姑娘!”


    人很快齐了。


    王不留住的房间门最宽敞,一群人便在他房间门内商议。夜间门寒冷,王不留裹着被子,坐在床上,连天地打着哈欠。


    看花又青赤足坐在椅子上,他问:“你这是在模仿赤脚大仙吗?”


    花又青说:“忘了穿鞋,房间门封住,以防万一,暂时不能打开结界。”


    冯昭昭如今在何处?在弄清楚这里闹什么鬼之前,花又青绝不会再破坏那个房间门——谁知万一动了纸人,又会出什么事?


    她有皇后之命格,将来身上亦有真龙气息,必须要保证她的安全。


    “哎?”王不留挠了挠脑袋,“我记得睡前在这里看到一双女孩子的鞋来着……等我找找,你试试能不能穿。”


    说话间门,他低头,摸啊摸,自床边摸出一双红色绣花鞋,同花又青在那丛林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傅惊尘眼皮一跳。


    离他最近的石山,看清那绣花鞋,骤然脸色一变,爆发一句失礼之词。


    其余弟子齐刷刷后退一步,拔剑而出。


    王不留惊讶:“你们怕什么?这鞋是新的,我看过,能穿,干干净净的呢,也不臭啊。”


    花又青还真的接过那双绣花鞋,左看右看:“看起来大小刚好!”


    她惊奇叹,做势要往脚上套:“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用上死人的东西。”


    傅惊尘在她身旁闭眼,叹息:“童言无忌。”


    言闭,他飞快打掉花又青手中那鞋,自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掌心一转,便成了一双精致的素底布面鞋。


    花又青愣住。


    待傅惊尘将鞋子丢给她,她摸了摸,心下一沉。


    这的的确确是一双真的鞋子,而非障眼法。


    万物五行转化术,能参悟者甚少——不过短短五年。


    他倒不在乎那衣服,只吩咐下去,留三人守住这里,其余的人分作三队,寻找冯昭昭,彼此间门符咒为信,一旦有异样,立刻焚符集合。


    留下守住房间门的人是花又青、王不留和梁长阳。


    花又青对这个安排不服:“凭什么不让我去搜救?”


    “不留一团稚气,出去不妥,长阳沉稳却过于古板,你更懂得变通,”傅惊尘叮嘱,“密林中意外横生,论历练,你们不如师弟他们——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尚未知道她们底细。”


    花又青想了想:“你若想夸我冰雪聪明、一点就通、实力强劲,直接夸就好了,干嘛如此拐歪抹角。”


    傅惊尘笑了,想要抬手摸摸她的头,忽又察觉不妥。


    妹妹年纪大了。


    有些亲密之举,要稍稍避开。


    白日里她天真无邪的话给兄长留下不轻不重的警醒,他先前只觉兄妹连心,又亏欠于她,并不会做疏远之举——


    可。


    傅惊尘放下手,叮嘱她,有事同长阳商议——若遇到解决不了的危险,记得以血滴衔尾蛇玉佩。


    花又青点头。


    傅惊尘正欲走,忽又问:“你确定睡前封住了冯昭昭的五感?”


    花又青点头:“是啊。”


    傅惊尘沉思:“那封五感之法,以你的修为,定然不会出错,她也是凡人,不可能会自动冲开——除非……”


    花又青追问:“除非什么?”


    傅惊尘观察她表情:“身有真龙之气护体者,有上天庇佑,寻常术法,无法奈何。”


    他清晰地看到妹妹一愣。


    她果真知道些什么。


    能预知未来?还是,能望天子气?能看事物本真?异眼?


    微微眯起眼,傅惊尘看她额前那粒小红痣,微笑:“若真如此,倒不必太过忧心,寻常鬼魅,害不了她的性命。”


    花又青欲言又止。


    是,能真龙之相者不惧魑魅魍魉……可如今的冯昭昭尚未显露啊!


    大约因为她还未入宫,命格虽贵,却不外现。


    踌躇间门,她点了头。


    梁长阳端了茶水出来,给他们一人一杯,提神醒脑,缓解焦渴。


    傅惊尘一饮而尽,持剑步入丛林。


    枝影摇曳,明月落了他满衣袖,卓木跟在他身侧,问:“傅师兄,你如此看重梁长阳,是想撮合他和青青么?”


    直身入林,傅惊尘淡声:“青青还小,莫胡说八道。”


    “若不是想撮合他二人,那恕师弟直言,”卓木跟随傅惊尘,低语,“此等时刻,孤男寡女,最易生出感情。”


    傅惊尘说:“不留还在。”


    “听闻不留和青青青梅竹马,”卓木不以为然,“即情同手足,那日常生活必定如兄妹般,没有半点其他心思,所以算不得男人。”


    傅惊尘不言语。


    “危险四伏,唯独他们守的房间门安稳——这种情况下,最容易滋生出男女之情,”卓木提醒,“忘记了么?徐师妹便是如此和董师弟结为伴侣,那一次,他们也是留守客栈。”


    傅惊尘脚步微微一滞,侧身:“你似乎有更好的建议。”


    “是的,我有一个绝佳的主意——我愿舍弃此次历练机会,同长阳师弟做交换,让我和青青一同守村,”卓木毛遂自荐,“首先,我同修无情道和剑道,身手好却注定无情,绝不会同青青产生多余情愫;另,当初您曾救我一命,若有意外,我必定能舍身护住青青安危,以报答师兄您当初的救命之恩。”


    傅惊尘颔首:“师弟所言极是,我们立刻回去换人。”


    片刻后。


    傅惊尘领欢喜雀跃的花又青往密林中走去。


    而村子口,凄风冷月。


    卓木站在房门外,同梁长阳相看两生厌。


    默然良久,梁长阳犹豫发问:“卓师兄为何会被送回来?莫非——”


    卓木打断他,一脸冷漠:“嘴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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