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百合耽美 > 假孕兔子揣崽碰瓷 > 第 77 章 扶风山番外
    夙冥临死之前,为谢珣生下了一个弟弟。


    像是笃定这个孩子能够强大到把谢珣杀掉一般,母亲死前还在恶毒地诅咒着他。


    谢珣本想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可在看到那孩子的刹那忽然改变了主意——母亲给他生下的弟弟,是一个四肢尽断的残废。


    他脸上沾着弑君弑母的鲜血,立在金碧堂皇的皇宫大殿,身上穿着墨青色的四爪蟒袍,拥有无穷无尽的恶念,天下江山都是他的。


    而那个孩子,连挣扎着挥舞他的手脚都做不到。


    谢珣情不自禁轻笑了一声,眼底是毫不掩饰地嘲意。


    母亲以为这种废物可以杀掉他?


    何其可笑。


    若是母亲黄泉之下知道她生下的孩子是连半分邪力都没有残废会如何作想呢?


    他玩味地舔舐去唇边的血,命左右护法把那孩子关进狗笼,当成一条狗养便是。


    后来谢珣登基为帝,操纵朝堂,一时之间恶念源源不尽,滔滔不绝。


    他成了世上最强大的大邪,可在世人眼里,他只是一个手腕冷血的暴君。


    除了大邪以外,连修仙之人都看不出他的身份和修为。


    直到他遇到了阜尤。


    阜尤假扮成异域杂耍戏子,前来拜见谢珣,顺便祝贺他除掉了前任夙冥。


    他知道谢珣的一切,就像亲身经历过谢珣的人生一般。


    谢珣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只当这是他的邪术而已。


    当今世上他早已没有敌手,何必畏惧一个阜尤。


    他把手下抓来的千年蛟龙的恶念随手送给了阜尤,准备等阜尤掉以轻心之后把阜尤也吃掉。


    阜尤那时力量并不算强,收到蛟龙的恶念,一时大喜过望,不知是为了拉拢谢珣入伙,还是为了和谢珣分一杯羹,他不惜给谢珣看了命格簿。


    谢珣就在那时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二十年后,他将会被一个名叫顾明昼的人类一剑穿心彻底抹杀。


    这人类横空出世,就像天道赐给人间拯救人类的救星。


    不仅谢珣会被杀掉,命格簿里,几乎大半的大邪都会被顾明昼如同宰杀猪狗一般除去。


    他是比大邪还要可怕的怪物,根本不能称作是人,简直就是行走在世间的半步真仙。


    在母亲死后,这还是谢珣第一次感到了危机。


    阜尤为他进献了一个好主意,您不是有个残废弟弟么,把那小残废的命格换走岂不是轻而易举?


    谢珣险些都快把那个废物弟弟给忘记了,他本以为那个残废会活不了多久就断气。


    直到他来到地牢,意外发现他那个被关在狗笼的弟弟被人养得白白胖胖,面色红润,敞着小肚子,躺在软垫上呼呼大睡。


    原来是唐小书当娘,萧青当爹,俩人不亦乐乎地背着谢珣养起了孩子。


    按他们的话说,看到这个孩子,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谢珣一


    样,而且他们的确把孩子养在了狗笼子里,没有违反谢珣的命令。


    谢珣沉默片刻,眼眸冷冷掠过面色心虚的左右护法,“下不为例。”


    没死是好事,至少废物还有利用价值。


    他带着孩子离开了皇宫,选择扶风山落脚,自此后隐姓埋名,专心养起了孩子。


    他给孩子取名为沈洱,没什么特别的意义,随手翻书翻到了这样一个字,便安在了沈洱的头上。


    在谢珣心里,沈洱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要沈洱别在顾明昼出世之前死了就行。


    只是他唯独没想到,带孩子比统一天下还要麻烦。


    两岁的小沈洱趴在谢珣的腿上,眼睛亮晶晶的,努力爬起来想去够谢珣墨发的发梢。


    谢珣略一偏头便轻松躲过了。


    见摸不到,小沈洱紧紧抿起小嘴,下一刻,眼泪鼻涕哗啦啦掉下来,软乎乎的小手抓着谢珣的领口,毫不客气地把眼泪都蹭在了谢珣的胸前。


    谢珣没什么表情,只是眉梢微微压了几分,忍耐心头的燥郁,将那小团子从膝头抓起来。


    “啊唔……”小沈洱双脚腾空,咿咿呀呀地想说话,屁股上却突然挨了一巴掌。


    小沈洱哇地一声又哭了,其实根本没被打疼,他是被谢珣可怕的眼神吓哭的。


    如果不是因为沈洱还有利用价值,谢珣早就忍无可忍,将他直接从悬崖峭壁上扔下去喂野狼。


    可惜他不能。


    不仅不能,他还得俯下身子,抱着小沈洱轻轻哄。


    “行了,别哭了。”


    他有限的耐心,在短短几日得到了极大的磨炼。


    小崽仍然嗷嗷地哭嚎着,连个成音调的字儿都说不出来,手心却紧紧捏着他的衣服,不肯撒手,仿佛在振振有词地指责他:你这个坏人为什么打我。


    谢珣莫名读懂了他眼中的话,嘴角微抽,干脆把他从身上摘下来,撇在一旁的地上——


    让这烦人精自己爬着玩吧。


    沈洱像小蚂蚁一样在地上胡乱爬来爬去,最后爬累了,还是爬回来,呜咽着抱住谢珣的腿,边哭边睡着了。


    谢珣放下手心的书,垂眸看去,小崽的眼睫上还挂着几滴像露珠似的眼泪,晶莹剔透的,婴儿肥的肉肉脸颊都哭红了,像什么很甜很好吃的果子似的。


    沈洱吃起来味道一定不错。


    他把书搁在旁边桌案上,静默地盯了会腿边睡着的团子,伸出手探向那细细的脖颈,他知道,轻轻一攥,沈洱的脑袋就会掉下来。


    可当他伸手过去,沈洱却像是感应到他的动作般,用软软的小脸蹭了蹭他的手心。


    幼儿的脸颊柔软而温暖。谢珣动作顿了顿,缓缓收回手,把腿上的小团子无情地踢远些。


    哇地一声,烦人精又哭了。


    谢珣觉得沈洱应该庆幸他现在并不想吃东西,因此并不感到愧疚。


    小团子呜呜咽咽地爬过来再次抱住他的腿,就像雏鸟下意识


    钻到母亲的羽翼之下,无论被踢开多少次,都会傻乎乎地再黏上来,寻找那温暖的怀抱。


    真是……太烦人了。


    谢珣抿了抿唇,最终忍下额头乱跳的青筋,把他抱到了怀里。


    很神奇的是,刚进入谢珣的怀抱,沈洱便止住了哭泣,反而乖巧得像小狗一样在他怀里蹭蹭拱拱,“啊啊……”


    沈洱还在重复没人听懂的音节,在谢珣快要忍耐到极限时,小团子却忽然贴了上来,在他的颈侧,轻轻亲了亲。


    小小的嘴唇有些湿润,热热的,很奇特的触感。


    谢珣一瞬间怔滞。


    良久,


    他想,算了。


    总之以后养着还有用,再找一个能替代他命格的大邪可不容易,杀了可惜。


    并不是他不讨厌这种感觉的原因。


    他就这样一边抱着小沈洱,一边读书,渐渐成了一种习惯,只要沈洱靠过来,谢珣便会下意识把他抱在腿上。


    因为他知道,这是最快能让烦人精老实下来的办法。


    当然,并不是他不讨厌这种感觉的原因。


    沈洱学会的第一个词,不是爹爹,也不是娘亲,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谢珣说:“主、主人。”


    他不该这么叫的,只是左右护法和其他人都这么叫谢珣,所以他也有模有样的学。


    谢珣觉得他已经快要记事了,是时候该多伪装一下身份,便让左右护法改了称呼,所有人从此后要称他为军师,称沈洱为尊上。


    毕竟沈洱换了他的命格,从此以后沈洱便是夙冥大邪,至少在顾明昼杀掉沈洱之前,他们不能露馅。


    他觉得沈洱长大后就能慢慢懂得自己的身份,进入这个角色。


    但没想到的是,沈洱真的学会了。


    他指着谢珣说:“尊、尊上。”


    谢珣头痛不已,带孩子竟比杀人更加麻烦难搞。


    于是他放弃了,沈洱爱叫什么叫什么吧,兴许长大之后就都不记得了。


    直到很久以后,沈洱才知道,尊上原来是在叫自己。


    不过,他却不是真正的尊上。


    转眼间,春去秋来。


    沈洱长大了。


    只不过他开始想要离开扶风山,出去玩。


    孩童是很会察言观色的生物,他们会从大人注意不到的细枝末节里,确定自己在这个群体里的地位。


    小崽从众人对他无微不至的呵护里,渐渐明白了,原来他是这座山头的老大,是这里所有人的主子。


    谢珣并不知道这在人类世界里会被叫做溺爱,也可能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乎。


    他懒得管教沈洱,让沈洱自由生长。


    沈洱没有约束,便愈来愈娇纵至极,胆大包天,他瞒着左右护法,偷偷跑去了山下的村子。


    那日,左右护法翻遍了整座山头,就连守门的魔犬的狗窝都找过了,哪里


    都不见沈洱,俩人急得团团转。


    谢珣却仍在大殿里看书,听到他们禀报,也不过淡淡道:“不必管他。()”


    沈洱此时已经继承了他全部邪力,就算放出去也不会有人能伤得了他。


    入夜,风雨交加。


    沈洱从山下回来了,整个人像是从泥巴里刚捞出来似的,湿淋淋、脏兮兮,脸上似乎还有一些石头的划痕,像是被人打过。


    小崽一进大殿,左右护法便急急忙忙地冲上去,一个给他擦脸,一个给他拧衣服,活像两个老妈子似的,心疼得要命。


    唯独谢珣端坐在大殿上,连个眼神也未曾分给沈洱。


    他已经习惯了左右护法这副德行,总归需要演戏,便由着他们去了。


    尊上,你这是怎么了??[”左护法唐小书老泪纵横地给他拧干头发上的雨水,“小的不是说了别下山去么?”


    沈洱没说话,他闷闷地,抬起头,看向远处大殿上高坐的谢珣。


    军师一言不发,好像他是一阵风,一滴雨,一个随便的桌椅板凳似的,军师居然连看他都不看。


    沈洱莫名委屈,他擦了擦眼睛,告诉唐小书:“山下的小孩说本座是怪物。”


    他本来兴高采烈偷偷跑到山下去,想跟那些小孩交朋友,可他刚朝他们走过去,那群小孩便作鸟兽四散。


    “你是谁?”


    “本座是山上的大邪!”小沈洱骄傲地挺起胸脯说。


    小孩们却大呼小叫起来,还从地上捡起石子丢他,“我奶奶说大邪是怪物,你也是怪物!”


    小沈洱吃惊害怕地四处躲藏,却被孩子们一路追着打。


    “大邪来村子里啦,大邪来村子里啦!”


    “你们追他,我回去叫我哥哥拿棍子来!”


    不一会儿,他们便把小崽团团围住,沈洱虽然有无穷的邪力,可他什么也不会,甚至不知道要怎么施法术。


    那小孩的哥哥来了,提着一拳粗的棍棒,上下打量着瑟瑟发抖的沈洱,半晌,低笑了声,“他不是大邪,就是个普通孩子而已,你们打人家做什么?”


    “可是哥哥,他自己说的!”


    “我看你是皮痒了,还在这胡说。”


    那小孩的哥哥把他们都赶走了,然后他留下来,蹲在地上,给小沈洱道歉:“不好意思,他们不懂事,你爹爹娘亲呢?”


    小沈洱其实没感觉那些小孩打得多疼,他只是有些生气。


    听到对方的话,沈洱茫然地摇了摇头,困惑不解。


    他不知道什么是爹爹,什么是娘亲。


    “那你别的亲人呢,就像哥哥姐姐什么的。”


    小沈洱又摇了摇头,他更没有哥哥姐姐。


    半晌,像是不服输似的,小沈洱攥起小拳头,认认真真说道:“但是本座有军师,本座还有左右护法,还有……”


    他没说完,哥哥便噗嗤一声笑了,显然没把他的话当真,“好好好,有个照顾你的人就好,快回


    ”


    说罢,哥哥起身,扯起旁边那小孩的领子,说道:娘早喊了吃饭,你还在外面玩,玩就罢了,还欺负别人家孩子,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他把那小孩抱起来,又回头望向沈洱:“对了,替我跟你家人说,明日我带这小子还来这里,给你们一家赔礼道歉。”


    顿了顿,他担心沈洱会忘记,又补一句,“一定来啊。”


    小沈洱就这么望着他抱着弟弟,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黄昏下,他们的背影拖了好长好长,那是沈洱一辈子忘不掉的画面。


    家人,他从来没有家人。


    军师和左右护法,是他的家人吗?


    他就这么一路迷茫地走回山上,半道下了好大的雨,把他的心也淋得湿湿的。


    听说沈洱被人欺负,左右护法甚至暴怒到想屠村,沈洱却拦住他们,问出了一个问题:“左护法,我们是家人吗,本座是不是你和右护法生出来的?”


    唐小书的表情一瞬呆滞,他没想到沈洱会问这种问题,说出这种话。


    更重要的是,他跟萧青有个屁关系??


    此话一出,不止是唐小书愣住,大殿里其他人也都同时朝沈洱看了过来,除了还在“认真”看书的谢珣。


    “尊上怎么可能是小的的家人呢,小的哪有那个福气!”唐小书用力摇了摇头,生怕沈洱会误会自己。


    可沈洱听到这个答案却并没高兴起来。


    他眼神充满期待地看向身旁的右护法萧青,“那右护法,我们是家人吗,本座是你生的?”


    萧青嘴角微抽,干咳了声,说道:“不是不是,小的是男身,哪生得了孩子。”


    闻言,沈洱抿了抿唇,小脸上一副希望破灭的样子,眼底红透,委屈得能掐出水来。


    半晌,不知想到什么,他又抬头看向了坐在高处两耳不闻天下事的青年。


    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犹豫一阵又轻轻闭上,过了会,小崽还是忍不住开口,脆生生的道:“军师,你是本座的哥哥么?”


    话音落下,整个大殿顿时静得落针可闻,陷入了诡异而可怕的死寂当中,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左右护法把头扎得极低,身子却仍然是站在沈洱前面,像是生怕谢珣下一秒会甩过来一把刀把沈洱劈成两半。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谢珣没有,他静静放下书,漠然而平静地开口:“属下跟尊上除了你尊我卑外,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态度比任何人都要明确,也比任何人要冷血。


    沈洱彻底失落下来,头顶的雨水滴滴答答地沿着凌乱发丝淌落,许久,他抹了把脸,把雨水和其他什么温热的东西一同抹去。


    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很失望,很难过,可有谢珣在这,没有人敢当着谢珣的面出言安慰。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洱抹眼泪,晶莹的泪珠一串串淌下来,越掉越多,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


    他的情绪也越来越难以抑制,忍了好久,沈洱还是没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委屈,不知道为什么难受。


    看到别人有哥哥撑腰的时候,心里好难受,听到他们说明日带家人过去赔礼道歉的时候,心里也好难受。


    他没有家人。


    原来只有他没有家人。


    沈洱越哭越厉害,抽噎到几乎呼吸急促,眼泪不要命得流。


    再这么哭下去哪行,这不得把嗓子哭坏了?


    唐小书最先看不下去,忍不住壮着胆子唤了谢珣:“军师……”


    谢珣终于大发慈悲地瞥过来一眼,唇角似是逸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啧,随后语气诱哄似的,


    他开了尊口,


    “尊上,来。”


    沈洱一下子就止住了眼泪,就像小时候,谢珣一要抱他,他就不哭了。


    “你说你是本座的哥哥,本座就过去。”小崽颇为硬气地说。


    全场又寂静了,似乎还夹杂着谁在默哀的轻轻抽气声。


    谢珣沉默片刻,露出没什么感情的温柔微笑,低声说:“只要尊上想,属下就是你的哥哥。”


    他承认了!


    沈洱眨了眨眼,泪珠还挂在浓密睫毛上,“你说真的?”


    谢珣眯了眯眼,笑着道,“真的。”


    他要培养沈洱一切负面的性格,娇纵也是办法之一,“尊上想做任何事都可以,这天下一切都是尊上的,我自然也是。”


    话音刚落,一个奶团子毫不犹豫、迫不及待地飞奔向了他,一瞬间便扑进了谢珣怀里。


    在谢珣没反应过来时,小手已经环住了他的脖颈,湿热温润的呼吸喷洒在脖颈,带着小崽身上的独特甜味儿,他听到耳边传来怯怯的、染着些欣喜雀跃的声音。


    “哥哥。”


    小崽嘿嘿地傻笑,眼睛亮晶晶,


    他小声嘟哝着说,


    “太好了,我也有哥哥啦。”


    谢珣感受着他毫无保留的热情拥抱,力道微小,却已是沈洱全部的力气。


    他神色怔忪,本欲推开他的手顿在原地。


    冰封雪凝的心脏,骤然有了跳动的声音。


    半晌,他把沈洱从身上摘下来,捧起书,若无其事地低声道,“明日去把青妣找来。”


    左右护法皆是一愣,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谢珣面无表情,淡淡道,“哪有大邪连山下孩童都打不过的道理,让青妣来给尊上把身子看好了。”


    抱人都没力气,废物一个。


    唉,真是一天都不想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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