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翦以为自己听错了。


    跑?


    离开皇宫?


    小傻子在做什么白日梦?


    他盯着温窈,好一会儿才终于确定,他没有听错!


    她竟然真的在心里盘算着怎么离开皇宫。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一个后妃,会因为帝王的宠爱,而害怕到想逃出宫。


    容翦一时又好气,又好笑。


    小傻子的脑子,果然不能用常人的逻辑来看。


    当初他就奇怪,怎么会有大家闺秀,喜欢种田,还主动请旨要搬到这么偏远的宫殿住。


    她就是个另类的!


    不能气。


    容翦在心底道,不能跟一个想法另类的傻子计较。


    ……可她该怎么离开皇宫呢?温窈一面维持着得体的笑在一旁侍奉,一面在心里嘀咕,别说出宫门,她现在就是出松翠宫怕是都不少人盯着,走不到端阳门,她就得被押回来罢?


    容翦眼角抽了抽,她还真在那儿盘算着跑出宫的可能性?


    “温婕妤,”容翦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心里的盘算被打断,温窈脸上的好奇恰到好处,眨着眼睛看着容翦:“不知皇上指的是哪一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容翦抬眼看着她,语气淡淡:“听过么?”


    温窈:“?”什么意思?


    她点头,谨慎道:“臣妾才疏学浅,脑子也笨,不过这句话还是听过的。”


    容翦心道,听过就好,别在那儿瞎琢磨些没用的,普天之下,都是他的地盘,你跑能跑哪去?


    见容翦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温窈想了想追问了一句:“皇上问臣妾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莫名其妙问这么一句,总不可能是考她的学问。


    容翦梗了一下:“字面意思。”


    温窈一脸‘原来是这样啊’的表情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字面意思是什么意思,怎么奇奇怪怪的?


    见她居然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容翦忍不住又道:“嫁鸡随鸡听过没?”


    温窈觉得容翦今天真的很奇怪,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罢了,虽然奇怪,却也算符合身份,可嫁鸡随鸡……算怎么个回事?


    容翦梗的胸腔闷得厉害,朕不是怕你脑子转不过来弯,听不懂么?这才说得通俗一些,你竟还嫌弃起朕来了!


    温窈怀着满心疑问和嫌弃,一脸认真地点头:“听过。”


    见她点头,容翦又道:“什么意思?”


    温窈只觉得更莫名其妙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没睡好,神智不清了么?


    容翦:“……”


    她想了想,道:“皇上早朝可累了?要不要歇一歇?”


    原本有这个打算的容翦,嘴硬道:“朕不累!”


    以她的脑子,他要说累,她肯定会觉得他刚刚是因为太累了,乱说的,然后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又在那儿盘算着怎么跑。


    明明眼睛满是血丝,眉眼也带着浓浓的疲累,还非说不累,温窈是不太明白为何要这般嘴硬,但想想他刚刚莫名其妙不着边际的话,温窈还是体贴地道:“皇上换下朝服……”


    接收到秋文早膳已经备好的暗示,温窈又道:“用些早饭罢?”


    容翦这才嗯了一声。


    伺候皇上用膳,可不是个小事,温窈也没精力去想容翦看上她了她该怎么办怎么跑的事了,忙吩咐秋文这就把早膳摆上来,刚要喊安顺进来伺候皇上更衣,就听到容翦道:“爱妃替朕更衣!”总找安顺,什么时候能亲近得起来?


    温窈露出一个春光明媚的笑:“……臣妾遵旨。”


    朝服繁缛,温窈在宫人的帮助下,一件件一样样取下来,心里不住嘀咕,怎么老爱使唤她更衣啊,到底怎么想的?


    你个傻子到底什么时候开窍?容翦垂眸,看着她白细脖颈处的一块淡红色痕迹,微微勾唇。


    这是早上他咬的那一口?


    他记得自己明明没怎么用力,怎么这么久了还红着?


    不过——


    容翦盯着那处,突然眯起了眼。


    白里透红,真好看!


    像是受了什么鼓舞一般,容翦突然就有些莫名的亢奋。


    然后他视线就落到了她耳后。


    那里似乎比脖颈还要娇嫩。


    他眸色沉了沉……


    正犹豫着要不要咬下去,眼睛就被一条温热的帕子糊住了。


    “敷一敷,”黑暗中,他听到她柔糯的嗓音:“眼睛会舒服一些。”


    眼都红成这样了,也不歇歇,这样子熬着,早晚身体要生病的!


    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听觉和感知就会格外敏锐,容翦嘴角勾了勾,关心他啊?


    就因为这一句话,整个早饭时间,容翦心情都很好,还比平时多吃了一碗粥,两碟小菜。


    温窈虽然很想让容翦睡一会儿,她好冷静冷静,但刚用过早膳,也不好这就躺下,便主动提出去院子里转一转,消消食,顺便‘欣赏欣赏’皇上赏的名贵花草,做一做样子——毕竟喜好种田人设不能崩。


    梅兰竹菊,样样不少。


    哪怕温窈不太懂行的人都看得出来,面前的几盆君子兰相当有风骨,还好看得紧。


    大团大团,浅黄色的西湖柳月,更是看得人心生欢喜。


    看着看着,温窈就被这些花花草草吸引了。


    除了这些,还有苍劲精巧的璎珞柏、罗汉松和五针松。


    温窈突然就懂了花草爱好者的心情。


    正欣赏着一盆四季海棠,温窈视线突然被一旁的另一盆开着粉紫色花的盆景吸引了注意力。


    她抬头看过去,眉心微微动了动。


    这花……怎么这么熟悉?


    她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熟悉,偏生,她这会儿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瞧着温婕妤是对这盆花感兴趣,特意留下来帮着照料的花匠,忙上前道:“这是新培育的马铃花,统共就得了这一盆。”


    马铃花?


    马铃……马铃薯!


    温窈心头大震,忙伸手去抠根茎的位置,虽然听到花匠这么说,她就已经非常确定,可她还是摸了一下。


    果然让她摸到了熟悉的果实。


    花匠不明白温婕妤突然这么激动,还去抠根部是为什么,但他能看得出来,温婕妤是很喜欢这盆马铃花的,便以为温婕妤是对这花感兴趣,想看看是怎么种植培育的,这可是大好的机会,他马上细细讲解,他是如何得到的种子,又是如何精心培育出的这株花。


    “……这花,花期短,”花匠又道:“婕妤若是喜欢,奴才会多多培育,供婕妤观赏……”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温婕妤直接上手把开得正艳的花给掐了。


    容翦挑眉,刚刚看到这盆花的时候,她的反应就很不对劲,根本不像是第一次见。花匠都说了是从西域传来的名贵花种,目前统共就培育出了这一棵,她自然不是在宫里见过,那只能是在别处,难不成在沙利见过?


    既是从西域传来的,沙利有,容翦倒也不觉意外。


    只是,这突然掐花是什么举动?


    容翦不明,其他人就更不解了。


    花匠脸已经白了,温婕妤这是不喜欢?


    还是说这花犯了温婕妤的忌?


    他两腿战战,大冷天了,额头冷汗淋漓。


    温窈专注于意外获得土豆的喜悦里,压根没注意到周围人的神色,尤其吓得快要哭了花匠,她更是一点儿没注意。


    土豆?


    容翦眉头微拧,这是什么东西?


    然后他就听到她在心里嘀咕,土豆的花一点儿用没有,还吸养分,把花都掐了,才好更好地结果实!


    果实?


    这不是花么?


    容翦疑惑更甚,看着她把花都掐了,捧宝贝一样,把光秃秃只剩叶子的盆景抱起来,对花匠道:“你好好照料着,我要它土里结的果实……不,不行,我要亲自盯着,你……”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过来:“皇上,臣妾可以留这个花匠时时在松翠宫帮着臣妾照料这盆土……马铃花吗?”


    容翦压着疑问点头:“爱妃喜欢,自然可以。”


    话落,他又吩咐安顺,让内务府再安排几个花匠来,一同照料。


    温窈第一次不排斥,也不警惕容翦对她的好。


    她扯起嘴角,冲容翦笑笑:“臣妾谢皇上恩典。”


    今儿天气不大好,没什么太阳,可小傻子却笑得比阳光还明艳。


    那开心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也是发自内心的。


    这是容翦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这样真诚的笑。


    他眉心微拧,所以以前对他的笑,其实都是装的?就连刚刚早膳时,那些也不过是……


    正沉眸不太高兴地思量着,带着欢喜的软糯心声就钻进了耳朵里。


    皇上可真好!!!


    容翦:“……”


    他眸色微顿,片刻后笑了。


    现在知道朕好了,刚刚不还叽叽咕咕着要跑?


    作者有话要说:容翦:朕的好还多着呢︿︿


    红鲤鱼:哪里好?没看着,使唤人么?骄傲个啥啊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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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18点或者21点还有一更,么么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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