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不知危险已经降临自己脑袋上的栾哲哲还在心里唏嘘个不停,作者在书里多次强调的美男子,果然不骗人。


    就是脾气太诡异,下场也惨,只适合远观。


    等褚铄走远,众人这才陆陆续续起身重新归座。


    虽重新落座,气氛却是与之前截然不同,刚刚多多少少还有交谈声,现在可是安静地落针可闻。


    栾哲哲在心里担心,太后不会因此雷霆大发,就此结束宴席罢?


    那她今日不白折腾,白磕了这么多头了么?


    就在她忧心忡忡一份到嘴边的席面要跑了时,恼怒不已的太后已经调整好情绪,笑吟吟对众人道:“皇上素来以朝政为重,哀家时常劝他,龙体为重,皇上还是以江山社稷为重,劝多了,哀家也觉得自己上了年岁唠叨。”


    一番话把刚刚的事只归咎于皇上勤政爱民一刻也不肯歇着的事上。


    马上有命妇接收到讯息,笑着接过太后的话:“皇上心系社稷,是黎民的福,也是太后教导有方,这是整个大烨朝的福气。”


    太后笑着摆摆手:“老啦,不中用啦,也就时常同你们说说话……”


    又有命妇接话,气氛登时又热络起来。


    栾哲哲静静听了一会儿,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寿宴继续,不会白跑一趟。


    所有人都不提刚刚皇上来过又突然离开一事,该怎么庆贺怎么庆贺,一片热闹祥和。


    栾哲哲疑惑地四处看了看,要不是她刚刚就在现场,她都要以为褚铄压根没来过。


    这些人心理素质可真强。


    也对,能进宫给太后贺寿,自然不是一般的命妇,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的话,也到不了这个位置。


    栾哲哲感慨了一会儿,注意力就尽数被面前的美食给吸引,专心致志吃席,就连曼妙的歌舞都没能让她分神。


    也不知道太后是累了,还是演不下去了,宴席比栾哲哲预料中结束的早。


    不过这对她并无任何影响,美食她已经享用了,吃得还有些撑,现在散宴,正正合适——免得等会儿林贵妃闲下来找她麻烦。


    观察了这么会儿,林贵妃在后宫地位最是超然,又有太后撑腰,她已经有七分确定,是林贵妃在针对自己。


    太后累了,众人自然会意,纷纷起身相送。


    等太后离开,厅里气氛自然又松快不少,栾哲哲也稍稍没再那么紧绷。


    她对宫斗没兴趣,更别说裴才人还时不时瞅她,栾哲哲现在只想赶紧离开,便同一旁的贵人一道去给比自己位份高的妃嫔见了礼就回寝宫。


    林贵妃刚刚陪着太后一道走了,孟嫔告病今日没出席,位份最高的便是舒嫔,其次是顾、陈两婕妤还有姚、裴两位才人。


    栾哲哲到了跟前并未多言,只行礼道:“嫔妾身子不适,恐绕了诸位姐姐兴致,先行告退。”


    至于裴才人不怀好意地打量视线,栾哲哲只当没看到。


    林贵妃不在,为首的自然便是舒嫔。


    她美目在栾哲哲身上扫了一眼,倨傲冷淡地道:“去罢。”


    寡淡穷酸,林素卿那个贱人想埋汰谁?


    林素卿便是林贵人闺名。


    原主记忆中没有丝毫关于舒嫔的记忆,栾哲哲也没听出来着有何不对,虽语气淡淡,但感觉也挺好说话。


    栾哲哲对舒嫔印象还不错。


    仅限印象不错,旁的就再没有了。


    瞧林贵妃和舒嫔的明争暗斗,也知道两人都不是善类。


    当然了,这与她并无干系。


    转身离开时,栾哲哲满心欢喜,嘴角都不自觉上扬——今日这趟无波无澜,还吃了一顿上好的席面,收获颇丰!


    她不知道,在她转身买着轻快地步伐离开时,舒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因为急着离开这是非之地,栾哲哲也没看到,她走后裴才人有多巴结舒嫔。


    来时狂风嘶吼,天幕沉沉。


    回的时候,杀了风,太阳也出来了,暖和又明亮,栾哲哲嘴角都是难掩的笑意。


    御香宫偏远,从秋芳园出来走了一会儿,宫道上来往的行人便少了。


    栾哲哲不放心,又走了一段距离,这才停下,从袖袋中小心取出包裹着的手帕。


    月彤不明所以,以为贵人是身子不适,正要询问,就见贵人小心地打开手帕,而后递到她面前。


    看着贵人手心里的枣泥燕窝糕,月彤眼睛一下就红了。


    “我特意给你留的,”栾哲哲开心道:“快尝尝。”


    月彤没动,只红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两块枣泥燕窝糕。


    “怎么了?”见她没动,栾哲哲有点诧异:“是不喜欢吃这个么?哎呀,出来的时候忘了问你喜欢吃什么了,刚刚宴上人多眼杂,我也不好问你,就捡了自己觉得味道最好的给你留了两块,你……”


    月彤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哭着道:“贵人……”


    栾哲哲吓了一跳,忙凑上前询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月彤哭着摇头。


    栾哲哲:“那是怎么了?你别哭啊,刚刚在那边被欺负了?”


    月彤又摇头。


    栾哲哲甚是不解:“快别哭了,等会儿风一吹,泪干了,脸就会皴得跟猴屁股似的,又疼又不好看。”


    这话让月彤破涕而笑。


    瞧她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栾哲哲也笑了:“又哭又笑,像什么样子。”


    月彤抬手擦了脸上的泪,笑着道:“奴婢就是太开心了。”


    栾哲哲懂了。


    也有些唏嘘。


    跟着她这样的主子,月彤也遭了不少罪。


    两块点心,都能激动成这样。


    “奴婢不饿,”月彤认真道:“主子身子才好转,留着晚上加餐罢。”


    说着她就要收起来,栾哲哲蹙眉:“你午饭都没吃,这个时间点,膳房早就没饭了,你要饿着么?”


    月彤:“……”


    栾哲哲挑眉:“想说你不饿?”


    月彤到嘴边的话,不得不咽回去。


    栾哲哲又道:“还把我当你的主子,就快吃了,别让我担心。”


    月彤还是没动。


    栾哲哲脸一板:“你不吃,我要生气了,我生气的话,就会头晕眼花心口疼吐血昏迷……”


    “奴、奴婢这就吃。”月彤被吓着了,忙应声道。


    栾哲哲这才满意,把点心塞给她:“这就对了。”


    虽答应了吃,但真拿到手后,月彤又不舍得了。


    她还没吃过这么贵的点心呢,以往也就是偶尔能尝上一两口桂花糕红枣糕之类。


    “快吃罢,”栾哲哲想到什么,对月彤道:“等会儿还有事要你做呢。”


    一听贵人要安排自己做事,月彤马上来了精神:“贵人吩咐就是。”


    栾哲哲看了她一眼,笑了:“你吃完我就告诉你。”


    月彤不疑有他,很快就把在枣泥燕窝糕吃完,一脸期待地等吩咐。


    “一会儿我们去摘桂花。”栾哲哲一边朝前走,一边笑吟吟道。


    月彤听完皱着眉头追上去:“这不是来的时候就说好的么,还有什么事贵人要吩咐奴婢?”


    栾哲哲一脸认真:“摘桂花可不是个轻松事,吃饱了才有力气爬上爬下。”


    月彤反应过来了,贵人是在哄她吃下。


    她又感动,又好笑,兀自开心了会儿,忙快步跟上贵人,心里暗暗发誓,等会儿一定要多摘点桂花,让贵人开心。


    怕再变天,主仆二人一路上也没耽搁,很快就抵达那株朱砂丹桂树下。


    站在树下才知道,这株桂花树又多繁茂。


    阳光从树叶花簇间洒落,星星点点,美的像一幅画。


    栾哲哲只欣赏了一会儿,便和月彤开始忙活。


    原本月彤是想贵人歇着,她来采摘就好,但贵人说怕变天,她便也没再坚持。


    左右采摘桂花简单,她也会一直注意着贵人的情况,若是累了,再求贵人歇着。


    这株桂花花簇极旺,没多会儿,主仆二人的随身荷包还有手帕就被桂花盛满。


    “贵人身子刚好,摘了这些,该歇歇了。”月彤出声劝道:“奴婢送贵人回去,等会儿奴婢自己再出来摘。”


    这株桂花树旺盛非常,瞧着花期还长,今日神经崩了一天,又走了这么远的路,栾哲哲确实有些乏了,她想了想,便点了头,正打算回去,一转身,看到另一边似乎没什么人走的宫道旁杂草里看到几棵熟悉的植株。


    “等一下。”


    她说着朝那边走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这条巷子后还有个宫殿,只是被围墙遮挡,刚刚没看到,不过这个宫殿也是废弃的,通入里面的甬道上都长了苔藓。


    她只朝里面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蹲在杂草边仔细辨认了下,确实是竹叶草,她没看错,而且不是几棵,是很多。


    栾哲哲非常开心,果然天道酬勤。


    这竹叶草清热解毒,可是个好东西。


    月彤这两日上火厉害,今儿一早还喉咙痛呢,采回去给她煮水喝,比自己硬挨着强太多了。


    原本要扶栾哲哲回宫的月彤一听贵人说这些草能入药,撸了袖子便跟着一起拔,一边拔一边道:“贵人歇着罢,奴婢来就行。”


    拔竹叶草而已,也不费事,栾哲哲并没有停手。


    没多会儿主仆二人就拔了一小堆,且这还没完,竹叶草生命力最是旺盛,被外头杂草遮盖住,里面全是,想着自己如今在宫里的处境,栾哲哲想尽量多拔一下回去备着,便让月彤回去拿个篮子或者筐来。


    月彤有些担心。


    栾哲哲冲她笑笑:“放心,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这边就我们两人,能出什么事?”


    月彤还是不放心。


    栾哲哲被她的谨慎逗笑:“要不,我同你一块回去拿了工具,再过来?”


    这里虽然离寝宫很近了,但一来一回,也要走不少路,贵人今儿已经走了挺远的路了,月彤这才道:“那好罢,贵人就在这儿坐着歇着,奴婢很快就回来。”


    说着用衣袖给栾哲哲擦了一块干净的废石,扶她坐下后,这才抱着刚刚拔的一小堆竹叶草和采摘的桂花转身小跑着离开。


    月彤一走,栾哲哲这才又拨了拨手边的杂草查看,瞧见了不少花的枯枝子,不像是谁特意种的,倒像是自生自落长出来的。


    栾哲哲抬头朝里面废弃的宫殿看了一眼,这里多年前肯定是有人住的,要不不会有这些花。


    不过她也没多想,正所谓铁打的紫禁城流水的王朝,这座紫禁城历经了几个王朝,皇帝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后宫的人更是来来去去不知凡几,有人在这边住过也是正常。


    就在她要继续研究有没有旁的能用得上的花枝时,一侧身,角度原因,她从半掩着的废旧宫殿门看到几簇眼熟的殷红色。


    红廖?


    栾哲哲下意识起身,走近一看,还真是红廖,而且是满院子的红廖!


    有些已经开败,但余下还在秋日盛开的红廖也足够让栾哲哲惊喜。


    秋日的红廖茎叶虽然不能吃了,但花蹙却是可以当香辛料的,还可以用来当酒曲。


    总归就是有用,而且生命力强,种子随手一撒不用怎么打理就能疯长,春日里嫩茎叶还能当野菜吃,正好采回去,明年春天在御香宫也种一些,到时给她和月彤加餐——今日这样的宴席并不是日日都能吃到,她得多做打算才是。


    采摘着采摘着,栾哲哲还在里面发现了紫茉莉,这花比红廖还好种,种子也能药用,嫩茎叶比红廖还好吃,栾哲哲开心的不得了,小心地扒开一人高的花枝,走进里面摘。


    正摘着摘着,听到脚步声。


    她下意识以为是月彤拿了工具回来了,还在想月彤可是真担心她,这么快就跑了个来回,还知道到这边宫殿来找她,小丫头挺机灵。


    但下一秒,她摘紫茉莉种子的手便是一顿,而后本能地找了个角落钻进去藏了起来。


    ——脚步声不对。


    这脚步声沉稳有力,很明显是个男人。


    刚藏好,废弃不知道多少年的宫门嘎吱一声被从外面推开。


    隔着满院子高大茂盛的的红廖、紫茉莉,栾哲哲看到一个剑眉星目,神色冷峻的男子。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下意识屏住呼吸。


    褚铄?


    虽然刚刚在太后寿宴上她只觑到褚铄的侧脸,但也足够她认出来人。


    正脸更是俊逸清越,仙姿灼灼。


    栾哲哲在心里感慨一声,便蹙起了眉头,月彤都说了,这片宫殿只有她一个后妃居住,而且这个宫殿屋顶都塌了大半,废弃的时间必然不短,褚铄到这里来做什么?


    正奇怪着,一阵匆忙又慌乱的脚步声传来,紧跟着的是一声发颤的嗓音:“皇上,您九五之尊,小心伤了龙体。”


    栾哲哲认出来,这是刚刚在寿宴上跟在褚铄身边的大太监。


    不过……到这里来能有什么伤龙体?鬼么?还是这些她一掰就断的花枝子?


    说起来,元成帝和太后的关系真的太奇怪了。


    寿宴只露了个面就借口朝政繁忙匆匆离开,现在有空闲了,宁愿来这么个荒废的宫殿,也不去慈宁宫陪太后,就更奇怪了。


    这对母子的亲子关系,好像真挺差的。


    不过她此时也顾不上好奇褚铄的来意,只是念头略略在脑海闪过,整个人只剩紧张——刚刚在寿宴上她已经认识到,褚铄是个极不好相与的,且极其易怒。


    她压根没有应对褚铄的经验,万一等会儿发现她,她一个应对不慎,惹褚铄生气,杀了她怎么了办?


    这么晚了,太阳都快下山了,到这废弃多年的宫殿寻宝不成?快走罢快走罢……


    正紧张地在心里祈祷褚铄不要进来千万不要进来,就见面无表情的褚铄定定看了宫苑片刻,便转了身。


    栾哲哲松了一口气,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她脚下一截枯树枝承受太久的踩踏发出咔嚓一声轻响,断了。


    几乎是瞬间,已经转过身的褚铄,一双剑目冷冷朝她藏身之处看过来。


    栾哲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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