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安眼尖，下课的时候就见他从后门进来了，连忙蹿过去反着胯坐在小胖的位置，看着他好半天，却又不知道该问点什么。
叶子航和霍阳钟也过来了，他们仨跟门神一样堵在苏铭轩周围，都给他整笑了，“你们仨这阵仗是要干什么？”
陆北安见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就心紧，“你还笑啊？这几天年级上都传疯了。”
苏铭轩挑了下眉，“传什么，传我啊？”
“传你俩。”霍阳钟往地上呸了一口，“我真操了，最先还是从实验班传出来的，别他妈让我逮着是哪个孙子先吐的酸水。”
苏铭轩没作声，他从抽屉里拿出笔袋，又把隔层打开看了一眼，“我狗呢？”
叶子航叹了口气，“先别管你的狗了，就在你笔袋里飞不掉，谁都没用过，哥几个都给你看着呢，你现在更应该想想之后怎么办。”
苏铭轩忘记自己把它放另外一个隔层里了，他找出来装进最大的那层，然后拉上笔袋，“能怎么办，走一步是一步。”
“你走一步看一步，那林儿呢？”陆北安尽量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他怎么没跟你同一时间返校？还是说老头儿故意的？”
“我不知道。”
苏铭轩蹙了点眉，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三天他没收到任何关于林子俞的讯息，来了学校也没见着人，他心里不比任何一个人好受。
“行了，别问了。”叶总手搭上陆北安的脑袋晃了一下，“让他缓缓，换谁刚来就被逮着问东问西的都烦躁。”
刚好碰上英语课，方妍进了教室看见他来顿了一下，像往常一样开他的玩笑，“在家里睡够了？”
苏铭轩意思地回她，“还成。”
“行，那好好听。”方妍调出ppt来，这几天办公室里老师也传的凶，她多少也听到了些，现在看见人好好地坐在教室，倒也像往常一样，让他坐直了听课。
这三天没来，很好，又要补一阵子了。
苏铭轩收桌肚的时候发现了好几套新卷子，各科的都有，全是俩人份的。
下课后他挑拣着配套，理了一份放进林子俞的抽屉里，然后起身，往教室后门出去了。
“干啥去你？”霍阳钟赶着他脚还没踏出去的时候问他，“去办公室？”
苏铭轩头也没回，“厕所。”
走两步就发现后边跟了人上来，他偏头看着他几个，“怎么的你们也要上？”
叶子航嗯了一声，“一道走。”
拐角那儿有栏杆，旁边就是洗手池，几个男生站厕所隔间那儿抬手抓着门聊天。
“我憋一早上了，都没来得及放水。”
“唉你早上不是说有瓜吗？什么瓜啊说我听听？”
“你们不知道？都传疯了好吧。”有男生笑了一下，“唉就那个，你们平时喊的轩哥，跟男的亲嘴的时候被宋燕抓了，笑死我了，最主要你知道跟他搞一块儿的那男的谁吗？”
“谁？”
“你们猜猜？”
“猜屁猜。”问的人明显压着音量了，“你别他妈说话说一半，赶紧的，待会儿人多了。”
“人多又怎么？”那个男生嗤了一声，“林子俞知道吧？”
“知道啊，年级第一谁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声地，“我操？他啊？”
“他俩怎么会是这种关系？”
“可不就是同性恋吗？”那个男生笑着说，“啧啧，老师口中的好学生，搞这种恶心事儿，我们班多少小姑娘喜欢那个林子俞，没想到人家吃的都不是同一种，真他妈恶x......”
话还没说话就被人用手掐着下颌抵到洗手台上，苏铭轩语气淡淡的，“恶什么？恶心？”
那个男生疼的眉头都皱起来了，看清掐着他的人后愣了一秒，随后想去掰下颌上的手，发现力道大的掰不动。
另外几个同班的也愣住，他们反应过来后想上前帮一把，语气打着商量，“别生气，轩哥，他说话不过脑子，乱说的，你别跟他计较。”
陆北安指着说话的那个，“你动一个试试？”
那几个男生立马收回手没动了。
苏铭轩掐着他没动，“你说这些话跟我们没有任何区别，都一样恶心。”
霍阳钟站旁边气得不行，“我操啊你们实验班就得这样？听听你说的这什么b话？”
得亏叶子航拽着他，生怕他一个箭步上去就给人一拳，闹大了会更不好处理。他跟过来也是这个原因，早猜到会有些流言蜚语出来了，就是盯着点苏铭轩，怕他冲动。
厕所里越来越多的人了，多数男生都眼
观鼻鼻观心地进了隔间，只敢斜瞟着看那边的情况。
苏铭轩见他要挣扎，使了更大的劲儿直接拖到墙上按着，这久收敛惯了，好像很多人都忘了他之前是什么样的人。
那个男生想喊，却被苏铭轩掐着说不了话，脸憋得涨红。
“挑着我说我不管你，我这人脾气不好，听不得谁说他半点不是，”苏铭轩神情淡漠的，“我可以再背处分走人，你可以么？”
这番话更像是说给所有在场看着的人听的。
林子俞这一个周都没来学校。
许岚就是等盛博回来，跟他去民政局办离婚。
一等就是一个周。
刚开始盛博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许岚提出要离的时候还去拉她的手哄，说怎么了最近怎么闹脾气了。
许岚已经缓过来一些了，她厌恶地抽过自己的手，“别碰我。”
盛博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不进去，执意要离，盛博后边脾气也上来了，“我不同意。”
“用不着你同意。”许岚坐在沙发上，脸上没有血色，说出来的话也是冷的，“提前拿好证件，明天八点走。”
盛博不管她，上了楼就进书房开线上会议去了。
客厅又恢复了安静。
盛瑞戴了顶黑色的鸭舌帽，嘴里嚼着块泡泡糖，他下了楼把门推开，顿了一下，又回头看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许岚，“阿姨。”
“早跟你说过了的，我爸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男生吹起一个泡泡，然后爆破在空气里，他戴上耳机，出去后抬脚把门关上了。
盛博从来不会让他喊谁母亲，因为要这么算的话，他的母亲可太多了。
林子俞被关在二楼的房间里，许岚颇有点解决完盛博再来解决他的意思。
他开了台灯，坐回书桌前，想了一下回来的日子，然后在随便在一张草稿纸上记了一笔。
到今天晚上为止，是第七天。
外边的夜色很璀璨，繁星点点的，明天可能是个晴天。
窗帘没拉，林子俞走到落地窗前，伸手推开了玻璃窗。
夏天的晚风很舒服，花丛里有两只躲着的猫，看不出是什么花色，小区里的灯只起个氛围作用。
林子俞看着它们蹿出草丛，带起一阵飒飒的声响。他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脚踩在旁边的书桌上，把窗子开到最大，跨了出去。
虽说是二楼，但也有一定的高度，他蹲在窗台外围用手撑了一下，就这么跳了下去。
落地时的缓冲震得他脚踝有些麻，然后开始钻心的疼。
林子俞杵着膝盖缓了一下，然后绕出花丛，往小区的侧门出去了。
近年来很少有专门的出租车了，大多都在手机上接网约车图个方便，现在林子俞站在路边，安静地等着。
少不代表没有。
林子俞在原地站了半个小时，晚风扑飒飒地吹着，在他要准备换个路口等的时候，看见了一辆黄色的车身。
开这种黄色出租车的司机一般都是中年大叔，你要说一句师傅我赶时间，他能给你开得飞起。
林子俞拉开后座的车门，然后报了个地址。这种车上老爱开电台，越旧的歌越经得起时间的打磨，慢悠悠的调调在晚上显得很惬意。
“是这地儿吧？”
“是这儿。”林子俞平时不怎么装现金，他把身上仅有的零钱都给这叔了，刚好够用。
“那行，慢走啊。”司机师傅说
林子俞嗯了一声，“谢谢。”
“甭客气。”
苏铭轩觉得自己是真睡迷糊了，一开门就看见了他的小林老师。
林子俞一句话没说，就这么站在门口抬手抱住了面前的人。
这具身体有着从外边带回来的凉意，苏铭轩有些发怔，好半天才不确定地出声，“......林子俞？”
怀里的人应了他一声。
“你怎么过来的？”他都不知道最先要摆出什么情绪，轻轻地回抱住他，“怎么过来也不和我说一声。”
“打车。”林子俞头一次以这种很依赖地方式埋在他的肩膀那儿，像是不想动，说话也没起身看他。
苏铭轩没了声儿，好半晌才轻声问他，“你手机呢？”
“摔了。”
苏铭轩顿了顿，十有八九猜到了，“被摔的？”
“嗯。”
苏铭轩听着他的声音都是疲惫的，像是没休息好，便想退开点身子去看他。
林子俞轻啧了一身，拽着他身后的衣服没让动，“抱会儿。”
“行行，抱。”苏铭轩没脾气了，静静地当他的依靠。
“冷不冷？”苏铭轩小声地提议，“要不我先关个门？”
林子俞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却也没动。
其实大夏天的。
苏铭轩没辙，搂着他勉强把门关了，关上就把人抵在门上，不带任何情/欲地吻他。
像是传达这几天的想念，他的不安和焦躁，都在林子俞进门抱住他的那一刻被抚平了。
他看见林子俞脖子上有道淡淡的抓痕，便把吻落在那个位置，轻轻地用嘴唇蹭着。
林子俞被弄得痒，伸手拖起他的脑袋，“干嘛，小狗啊？”
苏铭轩那双眼睛像黑曜石，对视的时候仿佛有吸铁石般让人移不开视线。他欲言又止的，最后偏头亲亲他的手心，说，“辛苦了。”
他们拥抱，亲吻，都像在自救。
这像什么呢？像溺水的人短暂得到了呼吸，心里巴着这段时间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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