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穿越快穿 > 雁城春归 > 148、雁城春(五十二)
    大魏自进入乾武二十九年以来,就一直风波不断。


    先是上林苑太子遇刺间接导致傅夫人遇害,再是燕祁王提出要用魏长公主换婚,而后又发生荥阳罪犯欺君被押解入京连累东宫被封之事,再到前日涉嫌同谋的魏长公主被同昌王和丞相千里迢迢带回囚禁王府,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轰动朝野的大事,然而大魏的臣民怎么也没想到,这还不算完,昨日宫中竟传出了陛下被人下毒的传言,传言真假暂且不知,不过一直深受陛下信任的国师松衡一夜之间沦为了阶下囚,连他用来炼制丹药的南华殿也一并查封,便有人据此推测陛下中毒之事是真的,且是国师松衡下的毒。


    那么问题来了,松衡为何要下毒?他是不是受人指使?又是受何人指使?


    下毒之事还未来得及水落石出,长安便又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一件大事足够惊天动地,将之前几件骇人听闻的事衬得不值一提。


    同昌王谋逆了,而且迅速占领了禁中,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挟天子以令诸侯,而这个“清君侧”,清的就是太子刘遂。


    同昌王对外放出消息,下毒之事是太子所为,太子勾结荥阳暗通图勒,意图谋害天子!


    刘元乔几乎是在同昌王放出消息的同时,就收到了情报。


    情报是一个叫做安平的人传给她的,而这个安平,则是丞相蒋名仕的学生。


    蒋丞相出身寒门,一生未曾娶妻生子,除了安平,无牵无挂,因此才能够从众多臣子中脱颖而出,备受乾武帝的信赖。


    安平潜入荥阳王府时,刘元乔正在廊下给那朵早就枯萎的焉支花制锦囊。今夜月亮躲在云层中怎么都不肯露面,廊下又只点了一只灯,刘元乔目力不佳,十针有八针戳上了自己的手,就在她疼得想要放弃时,廊下忽然闪现一道声音。


    “安平参见翁主,奉老师之命前来给翁主传递一个消息。”安平一身黑色劲装,腰间别着一把黑漆漆的短匕,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若非廊下有灯,刘元乔怕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安平?你就是丞相的学生?”刘元乔搁下手中缝了一半的锦囊,“丞相让你来传什么消息?”


    “松衡下毒败露,同昌王占据禁中,挟持天子诬陷太子。”安平言简意赅,但是意思很明确,那就是长安变天了。


    “哦,”刘伉果然反了,这一点刘元乔并不意外,“那丞相有何打算?”


    “老师让我来问翁主有何打算。”安平说。


    刘元乔想了想,“丞相可有法子救太子?”


    “不知翁主指的是何种救法?如果是逼退同昌王的兵力,光明正大地将太子迎出东宫,老师说,他做不到,”安平的语调极为平缓,仿佛自己同刘元乔说的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如果是助太子暗中离开长安调军勤王,老师说他可以安排。”


    “……”刘元乔淡淡一笑,“丞相这不是早就想好了吗?还来问吾做什么?”


    “老师说,翁主持庸邑公主的信物,便应听命于翁主,以翁主之意为先,既然翁主也是……”安平话未说完,忽然神色一凛,“什么人!”


    刘元乔隐约瞧见一枚石子向着墙角方向飞去,一息之间,有什么东西从墙上翻了过来,落在了地上。


    为方便同外界通信,刘元乔刻意搬到了靠近王府最外围的一个院子里,她在这儿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想等的人,同时也等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翁主小心。”安平护在刘元乔身侧往墙根方向走,只见有什么人揉着胳膊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是董家的,华妍阿姊?”刘元乔看了看董华妍一身同安平差不多的装扮,又看了看高高的王府院墙,不可思议道,“你怎么会来,还是翻墙进来的……”


    此事说来话长,董华妍在京中住久了,家中父母催促,她原本已经踏上了归途,可路上听到传言,说荥阳犯了欺君之罪,乾武帝命人将荥阳王夫妇以及世子押送进京,还同昌王和丞相去图勒将魏长公主带回,董华妍心道不好,急忙折回。乾武帝没有明说荥阳如何欺君,传言愈演愈烈,董华妍一路走来,听到无数离谱的猜测,其中有一种猜测,她觉得似乎并不离谱,那就是先前嫁去图勒的承平侯实则是魏长公主假扮。


    董华妍仔细回忆在孟乡与长安的种种,后来她见到的刘元乔的确与孟乡的刘元乔有所不同,她有八分相信代嫁的猜测是对的。倘若孟乡救她的不是刘元乔,而是刘元嘉,那么她所欠之人就是刘元嘉,董氏祖训,受人之恩必当涌泉以报,所以董华妍才决定探一探荥阳王府,若救她的人真是刘元嘉,那么无论成与不成,她都要尽力报答。


    结果摸错了地方,翻到了刘元乔院子里。


    董华妍一开始碍着有外人在不愿多言,支支吾吾的,直到刘元乔说安平可信,她才将原委讲了一遍,而后问道,“所以翁主,代嫁,是真的吗?”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说过的谎终究会在未来的某一日被揭穿,从刘元乔代替兄长穿上嫁衣,撒下弥天大谎的那一刻,就该知道,最初的一个谎言会牵扯衍生出一串谎言,为此,刘元乔深表愧疚,她不敢直视董华妍的眼睛,垂眸道,“是。”


    “所以我欠了世子一命。”董华妍苦恼地在月光下叹气,按照一命换一命的算法,她该救的人的的确确是刘元嘉,这可就难了,比救刘元乔难多了。


    “此事是吾同阿兄欺骗华妍阿姊在先,我们……”刘元乔想郑重道歉,可董华妍打断了她的话,“翁主,我怕是不能救你了,”董华妍充满歉意地看着刘元乔,“既然孟乡救我之人是世子,那么我所应当救的,也是世子。”


    “啊?”


    “啊?”


    刘元乔与前来寻她的刘元嘉异口同声地发出惊讶之声。


    “阿兄?”刘元乔循声转头,“你几时来的?”


    刘元嘉看了看董华妍,又看了看安平,意有所指道,“你这里挺热闹啊。”


    “见过世子。”安平自报家门,“是蒋丞相命我来的。”


    董华妍也急忙解释说,“我不是同他一伙的,我同丞相没关系,我是自己来的。”


    刘元嘉依靠在廊下,一副吊儿郎当地朝刘元乔挑眉,“阿乔,吾神通广大的好妹妹,不打算解释一下?”


    “……”见事情藏不住,刘元乔便转身往屋中走,“都进来,我们正好合计合计。”


    寅时三刻,安平带着董华妍翻出了荥阳王府的院墙,好巧不巧,迎面撞上了一名带刀巡视的侍卫。


    “!!!”董华妍急忙捂着脸面朝墙根蹲下,还不忘扯扯安平,暗示他也蹲下。


    “董娘子,他看得见,你这样伪装是没有用的。”安平一本正经地劝道,“你还是起来吧。”


    董华妍心灰意冷地放下捂脸的手,“要不我们跑吧?”


    安平一脸疑惑,“为何要跑?”说罢同巡逻的士兵对视一眼,从容地往路的另一头走去。


    这样可以吗?


    董华妍左右瞧瞧,对上士兵的视线时,士兵急忙躲开了她的注视,假装抬头赏月。


    “……”董华妍追上安平,“你的人?”


    “老师的人。”安平言简意赅。


    “哦。”董华妍想到什么,又问道,“既然是丞相的人,你为何不走门,也同我一般翻墙?”


    安平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因为正门距离翁主内宅甚远。”


    受刘元乔所托,安平将董华妍送到她与婢女约定会合的地方,而后才回到丞相府。虽是回家,但他也同样是翻墙进去的,结果差一点砸到正在墙根底下赏月的蒋名仕。


    “小兔崽子!”蒋名仕怒骂了声,“为何不走正门!”


    安平面无表情地拱手道,“是老师说走正门太惹眼,学生这才走的院墙,老师为何在此处?”


    蒋名仕依稀想起确有此事,可说了就忘这种丢脸的事他是万万不能承认的,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我在赏月。”


    安平狐疑地仰望夜幕,“可是今夜无月。”


    蒋名仕答,“只要心中有月,哪里都可赏月。”


    “学生受教。”


    “翁主那里怎么说?”蒋名仕问


    “翁主问,除了暗中将太子救出长安,能不能把太子妃和皇后殿下一同救了,还有,荥阳王世子。”安平将刘元乔转述给蒋名仕,蒋名仕听罢双手叉腰一脚踹在假山上,“她倒是狮子大开口!我凭什么听她的!”


    “老师,翁主持有庸邑公主信物。”安平幽幽道。


    “我!”蒋名仕瞪了安平一眼,“她想怎么做?”


    “翁主说,您投靠同昌王的话,需要一块敲门砖,而太子殿下的命就是最好的敲门砖,只要您主动请缨替同昌王毒杀太子,就可以进入东宫,太子死后太子妃殿下殉情,皇后殿下心灰意冷也自尽于仪正殿,届时三人都能离开宫禁。”安平适时递上一方漆盒,“翁主说盒中有六瓶药粉,三瓶白色,三瓶黑色,用黑色瓶中的药粉下毒,待人出宫后,七日之内用白瓶中的药粉救治,人便可安然无恙。”


    蒋名仕熟读典籍,对假死之药有所耳闻,以为是传说,没想到刘元乔手中会有这种东西,急忙打开盒子取出一瓶仔细瞧了瞧,“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瓶子放回盒内,蒋名仕又问,“不是要我救四个人吗?还有一个人呢?用什么救?”


    “翁主说药不够,您若是想不到法子就硬救吧,”安平将刘元乔的解释复述给蒋名仕听,“翁主说,太子殿下一人分身乏术,至多只能搬一方救兵,有了荥阳王世子,二人便可兵分两路,两路大军的胜算要比一路多得多。”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蒋名仕点了点安平,“刘元乔惯常会忽悠人,太子能搬到救兵,那是因为他是太子,刘元嘉他能跟太子比?”


    “其实今日除了学生,还有一人夜探王府,便是董家的娘子。”


    “董家?哪个董家?”蒋名仕脑中将朝中所有姓董的世家大族都想了一遍,怎么也想不出那几个姓董的会和荥阳王府有什么牵扯。


    “庐东那个董家,她阿爹是邕州刺史。”安平补充说,“董家那个娘子说,世子在孟乡救过她。”


    蒋名仕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荥阳的运气还真是好。庐东董氏向来将恩情看得重若千金,刘元嘉若真救过董家的女眷,还是邕州刺史的亲女,这份恩情再加上太子的信物,邕州有九成可能会出兵相助,而邕州地处要塞,几乎扼住了长安的咽喉……


    “既然翁主都替我想得这么周全了,那就做吧。”蒋名仕背着手往屋内走,“你也过来,我们商量商量行事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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