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北轻轻动了一下手腕就把钥匙扔给了孔祐希。


    “你下来吗?”黎北招呼了一声。


    孔祐希很轻易地接到了黎北扔出来的钥匙,她的语气淡淡的,


    “你一个人衣服打湿了就够了,还想要拉我下水吗?”


    “哎,话不能这么说,天这么热,就算打湿了也马上就会干的吧。”


    黎北对着她摆了摆手。


    孔祐希抱起了自己的肩膀,语气淡淡的,


    “我会信你?”


    黎北听着她的话,不禁一笑。


    ——这两人是朋友吗?


    白予熙看着这两人心里面觉得十分奇妙,


    她想起身边的同学。


    的确,身边的同龄人和朋友一起玩的时候都是这样调侃的样子。


    不过,还不像这两个人一样……


    这时,见白予熙一直望着自己,黎北忽然眨了眨眼,


    “怎么?你想要下来游泳?”


    白予熙看着黎北赤条的肩膀,马上皱起眉,“不成体统。”


    “不成体统。”黎北绕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


    黎北托着下巴看向了她,


    “老是和白上校说一样的话,以后是会变成死脑经的。”


    白予熙皱眉,“不用你管。”


    黎北对着她笑了一声,紧跟着,就从湖里翻身而起——


    这人的肩胛骨在月光下泛白,带起水珠一起飞了起来,白予熙一瞬间觉得这人就像是一条鱼一样——


    一条浑身带着鳞片的鱼。


    她这纵身一跃,十分轻盈地就落到了岸上,接着,黎北从地上扯起自己的衬衫,翩然地套在了身上。


    白予熙看着她的身影许久没有说话。


    “该回去了。”


    这时,孔祐希看了一眼手表,


    几人应声。


    白予熙坐在车子上的最后排,看着星空里面飞舞的光点渐渐远去,忽然垂下了眼睫。


    “不想回去啊。”


    黎北一边念着,一边把有些微微湿润的头发重新束起。


    白予熙看向了她。


    黎北扫了一眼窗外的风景,接着托起自己的脸对天空叹了一口气,


    “回去了就又要罚站了,还要听老师的念叨。”


    “自作自受。”


    白予熙看着她,冷冷哼了一声。


    叶贤和孔祐希换班。


    她们的车沿着原路返回,一路上,黎北和叶贤孔祐希几个人都在说些无关要紧的话。


    白予熙看着窗外夜色,听着她们的话感觉自己有些睁不开眼睛——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白予熙平时是按着正常的作息时间休息的,十点她就躺下,十一点就是她的深度睡眠时间了……所以她不禁有些犯困。


    夏天的蝉鸣从她们经过的森林里面响起。


    军用吉普开过了通往东部军学院的斜拉桥。


    夜已经深了,白予熙和叶贤也都睡着了,桥上也几乎没有其他的车子开过,只有橙黄色的灯亮起,飞驰着朝她们身后远去。


    夏日的暑气慢慢从地面升起,风掠过了大桥,带来一丝爽意。


    “孔小希,把车开快一点。”


    黎北盯着孔祐希一笑。


    孔祐希从后视镜瞥了黎北一眼,


    “又来?”


    孔祐希被她这么一看,最后有些没有办法地摇了摇头,但还是换挡给车子提速……


    军用车的引擎运转,一下子变得更快了。


    黎北一下子把身子探出了军用车外,半个身子坐在了车窗上,大喊大叫起来,


    “再开快一点——”


    车子里面的孔祐希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已经是最高档了。”


    黎北似乎没有听见她这句话,接着就趴在车顶把还有一点湿润的头发撩到了后面,神采奕奕地看着头顶拉住大桥的斜索——


    “啊——”


    她大喊了起来。


    “疯子。”孔祐希笑了一声。


    “畅快啊。”


    黎北吐出一口气,眼睛好像发亮地望着星空。


    --


    “啊——”


    任轻秋刚这么叫出来,瞭望塔下面有灯照了过来。


    “谁!?是谁在那里!?”


    一个东部军的教官看着她们两个人的身影立刻大声问道。


    “要逃吗?”


    任轻秋看着下面的人,冲着白予熙看了过去。


    但白予熙没有理她,面无表情地拿起自己身旁的军刀,堂堂正正地起身走了下去。


    “你们为什么到瞭望塔上面去!?不知道校规了!?”


    教官因为这两个学生没有对登上瞭望塔有所表示,十分生气。


    任轻秋看向了教官,依旧是没有正形的样子,“老师,我们是觉得那里风景不错。”


    看着她们两人走近,教官一下子看清了她们穿着北军的校服。


    认清了这两个人是北军的学生,他只能批评道:


    “这里八点之后不能入内的,虽然你们是北军的学生,但是到了什么地方就要有什么地方的规矩……”


    “是。”白予熙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地应了一声。


    教官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等他离开后,任轻秋一下子靠在了白予熙的身上,


    “我还以为你被训了,肯定是一副阴沉沉的表情瞪我来着。”


    “和你在一起这种事情本来就不会少,我已经习惯了。”


    白予熙说得轻描淡写的。


    她们一起往宿舍的方向走。


    在那个夏天之后,又过了十二个夏天,而现在,又迎来了万籁俱寂的冬天。


    两人走在路上,发现东部军学院的很多地方都变得和当初不一样了,但


    现在重新走过,依然能够想起当初的样子。


    白予熙看着这条路——感觉一下子有两个透明的游魂在追逐着,穿过了自己……


    “十年前的案件,物证都已经不清晰了,现在,我现在还接触不到这种要案的档案室……”


    白予熙抱起自己的手臂沉吟了一声,


    “要想翻案可能会很困难。”


    任轻秋看着白予熙沉默了几秒,接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神秘地一笑,


    “你想帮我翻案?”


    白予熙顿了一下。


    她吸了一口气,瞥向了任轻秋,“不行吗?”


    “为什么?”任轻秋笑着问她。


    白予熙沉默了一下,语气一板一眼的,


    “这个事件严重侵犯了人权,破坏了我们军部本应该有的正义的体系,出于伦理道德,我们也不能容忍出现这样的现象。”


    ——好吧。


    听着白予熙冠冕堂皇地说出这段话,任轻秋叹了一口气。


    白予熙看向她,“怎么?”


    任轻秋看着她看过来,沉默了一瞬,接着,望着路灯轻飘飘地吐出了一口气,


    “翻不翻案又有什么呢?”


    “……”


    白予熙微微蹙眉,她话还没有说出来,任轻秋就笑了一声,


    “多少人会去关心一个已经过去十年的案件?”


    “就算翻案了,又有多少人会去在意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任轻秋眯了眯眼睛,语气轻飘飘的。


    还不等白予熙为这句话皱眉,任轻秋看见了自己宿舍的门。


    她一如往常地笑了出来,接着伸出手轻轻抬了一下白予熙的帽子,


    “不说这些了。长官,我们说点更重要的事情吧。”


    “什么事?”白予熙严肃地看向她。


    任轻秋摘下了白予熙的帽子,嘴唇靠在了她的耳边,


    “今天晚上,你要睡什么地方?”


    白予熙感觉任轻秋的呼吸一下子扫过了自己的耳朵,不禁躲了一下她的脸,


    “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任轻秋一下子环住了白予熙,她把头贴在了这人的脖颈,“我一个人睡不着。”


    “你?”


    白予熙别了一下头,她是不可能信什么任轻秋一个人睡不着的鬼话的,她只信任轻秋就算现在直接睡地上都没有问题。


    “长官,你想想,我们都睡了那么多天了,我现在已经有习惯了。”


    任轻秋笑了一声,“我的习惯亲口告诉我,我要和你一起睡才行。”


    “根本没有那么多天,只有两天。”白予熙严肃地反驳她。


    “你看,”任轻秋点点头,“长官你也觉得我们一起只睡了两天有点少吧?”


    “……”


    ——歪理一堆。


    白予熙抱起自己的手臂,没有理会她的胡言乱语,“那你


    更应该把这个会影响你在联赛表现的习惯给改掉。”


    “可是,我这种情形,短时间内要改掉有些困难,容易出现负面效果,不如我们先睡个满意,然后再让我慢慢适应。”


    又是怪话。白予熙抿了一下嘴唇。


    “长官,你就不觉得和我一起睡,睡眠质量好像好一些了吗?”任轻秋侧过头轻轻吻了一下白予熙的脖颈。


    “……”白予熙不回答。


    任轻秋埋在白予熙的肩膀上吸了一口气,橙花的甜味带着这人温热的肌肤的香气传到了鼻腔里,“哎,冬天好冷,没长官的房间就更冷了。”


    白予熙感觉被任轻秋这样抱着有些打不起精神,没说话地闭了一下眼睛。


    任轻秋看着她的眼神一笑,“去我房间吧?”


    白予熙被任轻秋拉着回了她的房间,躺倒在了她那张不大的床上。


    因为任轻秋环抱着自己,白予熙感觉那股忍冬的气味增加了,这人的手臂和身体都在发热,她的体温一高,连带着自己的体温都升高了……


    以这人浑身都热得能发烫的体质,白予熙根本不相信她会冷着。


    但当白予熙本来以为这个人又会做一些怪事的时候,这个人却是真的就什么也不做地闭上了眼睛,任轻秋的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直接就睡了起来。


    白予熙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捏了一下任轻秋的脸——任轻秋睡得很沉。


    这个人的行为和她的人一样让人迷惑不清。


    “……”白予熙想着就这样靠在她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清晨。


    是一阵敲门声把任轻秋叫醒的。


    任轻秋还是有些不清醒,她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有些犯困地从床上起身打开了门,


    “谁?”


    “是我。”


    孔祐希瞥了一眼房间里面已经拿起军刀的白予熙,从怀里掏出烟放在嘴边,


    “你们睡一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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