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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6章 大秦日常:将军二三事


    攻打月氏对大秦军队来说没什么难度,所以韩信很快就功成身退了。


    拿下月氏之后,又进入了无仗可打的平稳期。


    边疆只剩一些小打小闹的摩擦,大多出现在和西羌接壤的地方。东胡匈奴那一片全都安安分分,刚被打下来的月氏也乖得很。


    武将们整日在家闲得无聊,咸阳城里总能见到无所事事的将军聚众喝酒。


    如今边郡的太守已经不再需要将军们暂代了,偏文官的官吏接手了相关事宜。只在长城沿线驻扎了军队布防,因为没有大敌的缘故,不需要派大将在那里杀鸡用牛刀。


    王离、杨明舒这些小一辈的武将留在了边塞,领了适合他们的郡尉之职。郡尉管一郡的军事,正是他们现在在做的事情。


    桓齮将军家的小子私底下和太孙来信说幸好他爹走后没让他接手太守之位,他觉得当郡尉挺好的,太守要干的活也太多了。


    太孙给自己的伴读小伙伴回信,告诉他以前灭六国的时候,前线的大将军都是要兼顾治理地方的。


    像是将军腾,打下韩国之后,就在当地处理政务。直到人心安稳后他才离开,和新来的郡守交接了庶务。


    所以桓家小将军这种看到庶务就头疼的毛病,还是得改改。想当大将军就得文武双全,不然大将都能文能武就你不行,你就是下一个李信。


    李信:?


    李将军暂且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晚辈们心里的反面教材了,他们这一辈的将军大多都调回了咸阳,过上了半养老的生活。


    聚众喝酒的就有他一个。


    李信将军不见外地和韩信勾肩搭背,分明不是同辈人,但两个阿信将军倒是处得很不错。


    李信问道:


    “今天去哪里喝酒?”


    韩信答道:


    “随便,他们今天去哪个酒肆?”


    李信于是带着他去了一家新开的酒肆,听说这家有西域新进的葡萄酒。一群爱酒的武将齐聚于此,大有把酒家的葡萄酒库存喝光的架势。


    见两人来了,赶紧招呼他们过来坐。


    之前说年轻小将都留在边塞守着,但韩信没留下。毕竟他是灭月氏的大将,需要回来向陛下汇报事宜。


    他的副将章邯和蒙英倒是都留在了高原上,继续盯着月氏。刚称臣的月氏肯定还心有不甘,是有可能再搞小动作的。


    因而如今咸阳的将军堆里,一片人到中年的汉子,唯有一个韩信风华正茂。


    韩信能和他们儿女称兄道弟,也能和他们本人称兄道弟。武将之间不讲虚的,拼一顿酒就能成为好兄弟。


    王贲给他倒了一杯:


    “这个葡萄酒颜色挺好看的,就是喝起来没什么劲。我听说你们打下月氏之后,月氏进贡了不少葡萄酒,在月氏那会儿你喝过吗?”


    韩信点头:


    “月氏是从西域买的葡萄酒,那边多得很。我喝过一点,不如秦酒烈。”


    其实大秦早就引进葡萄了,葡萄酒也酿过不少。然而大秦和西域的气候条件等有所差异,种出来的葡萄差别不小。


    酒水这玩意儿,很受原材料的影响。不同地方的同一种水果,酿出来的口味就有很大的区别。


    西域那边的葡萄酒确实比大秦的好喝,但韩信拿来对比的不是大秦葡萄酒,而是大秦的粮食酒。


    所谓秦酒,自然是老秦人自古以来的酿酒法子出的酒。而关中地区一般很少会酿果酒,都是用粮食酿的。


    粮食酿酒耗费甚大,若非如此,秦法里对售酒的限制也不会那么高,担心商人为了赚钱饿死庶民。


    这些年随着占城稻的推广,粮食没那么紧缺了。于是有些酒肆就推出了蒸馏过几道的高度酒,以前这样的烈酒数量稀少,也就王室能常常喝到。


    武将们有条件的话当然是选烈的喝,喝多了白酒再去喝红酒,总觉得不够劲。


    韩信是自小跟着太子长大的,吃穿用度就没受过委屈。旁的将军以前只有偶尔被赏赐烈酒的时候才能喝到高度酒,他却是从小喝到大。


    是以韩信的酒量被锻炼得极好,之前大家一起喝酒的时候,靠着这招灌醉了在场的所有人,要不也不能这么快打入内部。


    众人面前摆着两壶酒,喝一口西域的葡萄酒,再喝一口大秦的,最后得出结论确实西域的好喝一些。


    “但我还是选择秦酒。”


    说完纷纷牛嚼牡丹一样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接着招呼店家上最烈的白酒来。


    李信便喝边说:


    “我夫人应该爱喝这个果子酿的酒,她平时在家还会采果子自己酿,我回头买一壶带回去给她常常。”


    说着还有点肉疼。


    这种从外头进口的东西也忒贵了,明明只是隔着个月氏送来的,价格却不知道翻了多少倍。


    李信有些懊恼起来,早知道这里卖得这么贵,他就应该趁着在月氏那会儿多买点原价的便宜酒,再想法子送回来。


    之前李信是戍守仙湖盐池的,韩信打月氏的时候他也跟过去领了一支队伍。也是因为这个关系,他才和韩信提前结下了友谊。


    店家过来送秦酒,听见将军抱怨价贵的话,不由得赔笑:


    “这西域葡萄酒产量有限,才卖得贵。商队去那边采购的时候听说因着月氏买走了大量葡萄酒进贡给陛下,当地自己都缺酒喝了。您就是在那儿买也得花一大笔钱,还得自己负担运输的费用,多不划算?”


    不懂行商的李信将军被这个话术说服了。


    想着月氏为了和谈送来的一坛坛酒,数量确实极多,可能真的没库存了。


    杨端和听完但笑不语。


    他和王贲交换了一个眼神。


    王贲低声说道:


    “月氏送的是他们窖藏的陈年好酒,哪里是刚从西域收购的?”


    杨端和点头:


    “月氏这次颇有诚意,送来的东西都是极好的。”


    刚刚才一统高原,还没来得及抖多久的威风就被秦国打了个丢盔弃甲。月氏脸上无光,还要烦恼以后如何才能压得住其他附庸他们的部落。


    为了得到秦国的支持,他们算是大出血了。能不能继续在高原上称霸,就看秦国肯不肯扶持他们。


    那头李信拉着韩信跟桓齮羌廆划拳拼起酒来,吵吵嚷嚷的,完全没听见这边二人的交谈声。


    两位年纪最大最稳重的将军慢悠悠地喝着酒,就看着他们闹腾,时不时聊一聊各个边塞的最新消息。


    聊着聊着,聊到西羌。


    杨端和问道:


    “西羌那边最近摩擦似乎多一些?”


    王贲抿了口酒:


    “之前不少部落跑去了西羌,和当地的羌人闹出许多争端。这两年渐渐消停下来了,各自划分了地盘,就开始琢磨着朝外捞好处。”


    原本的西羌部落就和大秦关系一般,没什么来往不说,偶尔还会打架。


    后来大秦越发强大,西羌再和秦国打仗就占不到便宜了。再加上因为这边地理条件的缘故两方本来打起来就不如青海那边方便,因而偃旗息鼓了一阵。


    之后,大秦的主要防备区域就放在了陇西,应战青海那头的诸戎。等诸戎也被打老实了,便开始心无旁骛地进军中原。


    灭六国时诸戎没来趁机捣乱,是靠着和大秦通商,双方拥有共同利益。


    如今不少诸戎部落去了西羌,通商的好处享受不到了,还得面临羌人的虎视眈眈。之前要不是有月氏挡路,他们早就找机会跑回青海了。


    大秦打月氏之前,羌戎就琢磨着另找出路。


    羌人是觉得生存资源被挤占,准备学着匈奴朝大秦下手,想抢点物资。正好他们就在巴蜀隔壁,巴蜀富饶,谁不眼红呢?


    戎人则是习惯了之前过的好日子,冷不丁没了商路补给,由奢入俭难。所以也想找个法子回回血,其中一部分急性子的就和羌人合作,一起骚扰大秦边境了。


    王贲呵呵一笑:


    “那些戎人也是有意思,心思多得很。”


    经商久了,大部分都学聪明了。羌人哪里玩得过他们,都是被利用的出头鸟罢了。


    戎人里头一部分说是和羌人合作,其实躲在后头出谋划策。真打起来没怎么出力,净等着分好处了。


    另一部分干脆就不掺和,围观他们搞事情。打的是等他们抢到东西之后,自己黄雀在后的主意。


    抢大秦容易得罪秦国,抢羌人就没心理负担了。还能打出帮老朋友秦国找回场子的旗号,试试看能不能刷一波大秦的好感度。


    以上这些都是月氏被打服之前的旧局势。


    月氏称臣之后,不少戎人心思浮动。他们想回青海去继续吃经商的福利,私底下不断派人打探大秦的态度。


    他们也愿意名义上尊月氏为盟主,反正谁都知道真正的话事人是大秦。依附大秦没什么丢人的,能拿到好处就成。


    月氏心里并不乐意他们跑回来分一杯羹,尤其他们还不服管教。


    可大秦那边态度暧昧,似乎月氏不肯的话他们就准备把青海一分为二,再从戎人里头扶持一个第二联盟出来。


    月氏拿不准真假,但他们赌不起。所以已经陆续有部落迁回青海了,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重新进行领地划分。


    ——然而这和羌人没什么关系,也和帮着羌人打过大秦的戎人部落没什么关系。


    杨端和沉吟片刻:


    “羌人现在是尝到了甜头,又没有通商的路可走,决定和大秦对战到底了?”


    哪怕大批戎人回到了他们老家,西羌各部族重新拥有了大量地盘,他们也不是很愿意继续过以前的日子了。


    以前他们只是隐隐听说秦人日子过得好,可谁也没看见过。现在打去巴蜀抢了好东西回来之后,西羌算是真正大开眼界了。


    西羌也苦寒,跟隔壁的天府之地比起来天差地别。看多了容易心里不平衡,也是在所难免的。


    王贲喝完一壶酒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周围一圈醉鬼一个比一个没正形。


    他打了个哈欠:


    “管他们如何呢,反正现在打起来他们也占不到多少便宜。陛下把樊哙那群人调去戍守西境了,这一个个的都很能打。”


    其实樊哙等人和他们年纪也差不太多,但他们跟着陛下灭六国,拿足了功勋。现在处于随时可以退休回家的状态,不肯退只是因为闲在家里着实无聊。


    樊哙那群就赶上个灭燕和灭齐,灭楚时还是后半段加入的。一开始都是当的普通小将,偏偏燕国不经打、齐国投降太快。


    打仗没打尽兴,着实是憋屈。


    后来打匈奴倒是爽了一把,可惜碰见的全是些零散部落。因而之前陛下在考虑派谁去戍守西境的时候,这群人才十分积极。


    东胡和月氏,陛下派的是亲信韩信掌军。他们这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将领指望不上像韩信那么受重用,也只能抓住一切机会出工出力了。


    杨端和压低声音:


    “西羌能像月氏那样臣服吗?”


    王贲叹气:


    “难。”


    除非西羌也出个统一西羌的部族,而且就算出了,商路也不一定开得过去。所以对大秦来讲,暂时还是往西域打更划算。


    不过西域毕竟还是太远了,或许陛下为了周遭安稳会更倾向于先定西羌?


    西羌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


    应对高原状况的士兵还在训练,短期内注定拿不出太多人手去和他们对打。


    幸好他们底下的人去高原会有高反,高原上的羌人下来也会出现醉氧。双方都不适应彼此的空气条件,暂时还爆发不了大规模战争。


    倒是大秦经过了这么久的准备,终于有足够的人手可以出海去寻扶桑岛了。


    先秦时期用白银当货币的情况很少见,但这不代表这时候的白银不值钱。


    先秦穷到这个时期的很多文献里,记载的“金”其实压根就是铜,有些“金器”实则是还没有经历过岁月氧化、变成青色或蓝色的青铜器。


    ——正是因为纯金难得,后来海昏侯墓出土那么多黄金才显得极为珍贵。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青铜器烧制时各种金属的比例比较多变,烧出来的颜色便多有不同。


    金灿灿的那种金器一般是拿来祭祀的,还有一些偏银色调的。


    因为它制作时主要使用的是锡和铜。


    铜含量高,颜色就偏金;锡含量高,颜色就偏银白。《考工记》里记载了六种配比,对应不同的器物,颜色也多达金黄、橙黄、浅黄、银灰、银白等。


    从礼器的颜色也能看出,古人对金色调和银色调金属的追捧。


    而纯粹的黄金和白银,自然不会被弃如敝履。哪怕不作为货币流通,也会被制成器物使用,或者做成奢侈摆件和陪葬品。


    扶苏重生之后就把宫中日常使用的青铜器全给撤换了。


    用它们来当祭祀的礼器可以,日常吃饭拿来当餐具就大可不必了。重生前已有医者发现了其中的不妥,因而扶苏后来用的都是纯金和白银打造的器物。


    这两种金属至少对人无害,且银制餐具很好地防止了砒-霜类投毒事件的发生。


    虽然银能验的毒有限,但在古代条件下大家一般能拿出来的稳定性毒药,大多就是用银能验得出来的。


    扶苏照葫芦画瓢给宫里换了器具,本来金银还不一定够用。这不是六国宝库又给大秦续了一波库存,总算不用熔炼掉秦国原有的金银器物了。


    成品器物毕竟是工匠辛辛苦苦制作出来的,就这么熔了做成碗碟实在可惜。


    说真的,金灿灿的青铜碗和金灿灿的金碗放在一起,金碗可能还更好看点。


    不过扶苏嫌重,他情愿去用陶瓷的。


    金银的筷子也压手,扶苏同样不爱用,他觉得竹制的就不错。本来平日里写那么多字就对手很不友好,吃个饭还要为难自己大可不必。


    关于扶桑岛的银矿开采相关奏报送来之时,扶苏正在嫌弃金属器物难用。


    始皇就没他那么挑剔,淡定地举着银筷夹菜吃。


    即便他也嫌弃金筷太重,可用银筷他还是没意见的。别的不说,光是银能验毒就让他愿意原谅银筷的所有缺点。


    爱子前世中毒的事情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有点大。


    奈何扶苏自己不肯用,好在盛菜的碟子是用的银碟。还有人试菜,才叫始皇稍稍安心一些。


    传信兵把奏报送来的时候午膳还未用完,侍者接过后没有着急呈上去。等到父子俩开始喝茶消食,才将东西奉上。


    始皇翻看了一遍:


    “扶桑果真有大量银矿。”


    扶苏点点头,他上辈子派人开采过,自然不会是假的。


    始皇又道:


    “数量太多,大量开采恐会拉低银价。”


    跟着儿子熏陶这么久,始皇也渐渐领悟了不少经济学相关的知识点。


    他无师自通地下令道:


    “让扶桑太守控制着数量,每年只需开采一小批。”


    左右现在也不缺钱,等到缺钱的时候再增加开采的数量。这个银矿可以作为大秦的储备金,以备不时之需。


    始皇琢磨着得多派点信得过的人去驻守扶桑,免得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把那岛抢走了。


    多好一个岛,为何离得如此之远?


    要是就在近海,便没那么多麻烦事了。


    始皇突发奇想:


    “太子,你说近海是否也有如扶桑一般的宝-岛?”


    扶苏不知,不过他觉得可以派人去搜寻一番。


    在有个海外岛屿的情况下,大秦的海军肯定要一直训练下去的,不能懈怠。可光训练不打仗放着也是浪费,倒不如给他们派点活干。


    其实近海的那些岛屿,好多岛上也有人居住,大部分都是因为海难流落荒岛的。


    经常有人流落过去的那种岛屿,渐渐就会发展出聚落。偶尔才有人过去的,就没法继续繁衍了。


    另外还有一种情况,是为了逃避战乱或是仇家,主动带领族人迁徙去岛上定居。


    无论如何,这些岛屿都值得一探究竟。


    若是遇到难民,就帮忙带回家乡。若是碰见适合定居的岛屿,就设县纳入大秦的管辖之内。


    没道理大秦周围的岛屿他们自己不掌控在手,任由那些人一代代繁衍。最后和中原血脉越隔越远,自己建国成为外人。


    至于打探岛上的矿藏,这个就得慢慢来了。


    矿藏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发现的,要专业人士去仔细探查。即便如此,也不一定能探查出来,大秦境内的自家矿还没探明白呢。


    秦皇父子目前属于寻宝的心态。


    随便派点人往岛上去,找找看有没有好东西。有就赚了,没有就当练兵。


    隔了两年,沿海岸线跑了一圈的海军汇总了全部消息,把附近比较大的岛屿都标记了出来。


    扶苏陪父亲一起看海图的时候,发现闽越东边有个大岛,南越南边也有个大岛。


    剩下的都是小岛群,想找更多的大岛,估计要继续往海外跑。出于安全起见,军队没有贸然行动。


    扶苏点头:


    “谨慎一点是对的,即便再找到如扶桑那般距离遥远的大岛,大秦也管不过来。有这两个大岛就够我们忙的了,剩下的日后再说。”


    至此,大秦周边的情况基本已经被探明了。东南西北各有一圈领土,将九州包裹在其中。


    倘若有外敌来犯,也不至于直接就攻入中原腹心。中间好歹有诸如西域、扶桑一类的缓冲地带,能给大秦足够的时间反应。


    后世子孙便可在此基础上,以九州为中心,慢慢朝外扩散。


    始皇帝颇为现实地说:


    “他们能守好朕给他们留下的领土就不错了。”


    至于继续朝外扩张,梦里想想就好。希望太大,会更容易失望。


    扶苏:……


    父亲是不是跟着我学坏了?


    很久之前,父亲对这些子孙还是很有期许的。好像是听他说了太多次“万一子孙后代是废物”之类的话,现在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个说法。


    真是罪过。


    扶苏决定换个话题:


    “月氏那边的领地划分已经完成,各部族几乎不再产生大的摩擦,剩下的小打小闹他们自己就能解决。这几年将军们都闲得发慌,不知父亲有何打算?”


    始皇沉吟片刻:


    “西域那边情况如何?”


    之前太子曾开玩笑说,可以派兵前往西域,为各国主持公道。


    当时只是说说而已,毕竟他们那时距离西域还挺远的。中间隔着青海,手还伸不了那么长。


    如今青海尽在掌握,倒是当真可以派兵过去“维持秩序”了。


    自从大一统八年年底时月氏归顺后,至今已有三年。


    九年时他们拿下了扶桑,并且给太孙桥松举办了冠礼。后头这两年则忙着出海,搜寻岛屿。


    海军出海的时候,父子俩进行了第三次巡游,去了百越。前不久才刚刚回京,眼看又要过年了。


    三年来青海都一片太平,商人来往井然有序,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忧遭受马匪和沿途部落的刁难。


    在尝过商路在秦人自己掌控中的甜头之后,商人们都盼望着陛下能再拿下西域。最好一路往西扩张,把整个丝绸之路沿途都纳入版图。


    这当然是不切实际的,但不妨碍大家做个梦。


    大秦本身也很喜欢如今和月氏配合的状况,所以难免把目光往西域放去。再远的中亚暂且不提,西域能不能也统一一下?


    如果不行的话,至少和西域各国谈好条件,让他们别再闹幺蛾子了。


    老将们派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太人道,小将们却可以过去带队。护送护送商队,打一打马匪,路过掺和一脚各国的争斗什么的。


    父子俩仔细商议细节。


    扶苏提议:


    “将商队集结起来,统一派军护送至西域边界。由此震慑西域各国,顺便还能让他们习惯大秦军队在西域活动这件事。”


    见得多了就不觉得稀奇了。


    现在军队只是护送商队出行,等以后军队就可以独立流窜。最好把守住沿途主干道,以沿路为据点往外晃悠。


    要是主干道被秦军掌控住了,那商队来往就没什么危险了。剩下的就是秦军自己的事情,比如四处打探西域局势,抓住机会搅搅浑水。


    始皇帝却说:


    “怕是不太容易。”


    沿途是一条很长的道路,想全部掌控不知要派多少人出去。与其如此,倒不如收买沿途的小国。


    待到沿线这一片的小国都依附大秦,自然不会和秦人为难。而秦军也能在他们的协助下混入西域,想做什么都方便。


    扶苏思索片刻,承认父亲这个应对方案比他那个靠谱。


    若是有哪个小国反叛了,他们还能随时剿灭,再换个小国扶持。只要沿线大部分国家掌控在他们手里,派兵过去就很方便。


    始皇想的是先控制商路上的国家。


    而后努力同化他们,暗中帮助他们互相合并。等到沿路只剩几个大国,就可以继续资助他们往外扩张。


    数量庞多的小国会导致局势过于复杂,所以最好化繁为简。等他们互相吞得就剩下几个了,那一切便好办了。


    都是附属国,大秦并不在意西域范围内的附属国是一个、两个还是三个。只要他们不会联合起来反抗大秦,数量维持在三五个反而能够激起他们的竞争心思,争相讨好秦国。


    其实五个比三个要保险,数量越多越难联合起来。国家多了,各自的小心思就多,总会有人想靠检举别人为自己谋利的。


    扶苏想着以后韩信他们时不时带一队兵马在西域招摇过市的样子,不由失笑。


    “如此一来,大秦又要挨骂了。”


    村口的老大爷都没他们闲事管得多,西域各国自家打仗关你什么事,需要你老是跑来“主持公道”?


    又闲了一年的将军们在新年的大朝会上无所事事地看热闹,他们如今上朝就和点卯似的,没啥好聊的,光看文臣吵架了。


    还以为今年依旧是个没事干的年。


    结果忽然听上首的陛下宣布了最新决议,准备往西域派兵去了。


    众将军精神一振,全都目光炯炯地看向陛下,眼里写满了“选我去选我去”。


    始皇原是想着让年纪渐长的中老年将军们在咸阳养老,见状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他亲切地询问诸位将军有何见教:


    “莫非将军们也想去西域?”


    王翦李牧李瑶等老将一大把年纪还能上阵杀敌,想来朝中这些还没老到那个程度的将军是该坐不住的。


    当然,这几位老将早就养老去了。


    毕竟就连他们的孙辈都开始上战场拼搏了,儿子更是快要步入老年。即便他们自己敢去打仗,始皇帝也不敢放他们出去。


    不过常年征战的老将军本也伤病在身,确实受不住军营的辛苦。大几十岁的人了,是该颐养天年,人不服老不行。


    两年前李牧将军去世,勉强算是寿终正寝,葬在了他心爱的故乡代郡。他的孙儿李左车在丧礼上狠狠哭了一场,后来回咸阳述职的时候也没什么精神。


    李左车坚持认为是当年的赵王不做人,没有好好对待他祖父。才让祖父留下一身伤病,早早病逝。


    李瑶和李牧是堂兄弟,李瑶还比李牧大几岁呢。结果李瑶还活得好好的,李牧去世了,这难道不能说明是赵王的问题吗?


    出门不巧遇见赵侯,李左车差点冲过去给他一拳头。幸而被亲兵及时拦下了,否则他肯定要受罚。


    得亏李左车只是偶尔才会回一趟咸阳,要是和其他将军一样整日在咸阳待着,赵侯门都不敢出了。


    始皇每每想起李牧将军,就很忧虑自家的其他将军们也会因为战场上留下的暗伤有损寿数。


    然而将军们就是坐不住,一个两个都表示愿意去西域为大秦出一份力。


    没仗可打闲得抠脚,真的很无聊!


    始皇试图劝说:


    “西域山高路远——”


    李信决心已定:


    “末将不怕那些!陛下不能只给年轻小将挣军功的机会!”


    始皇:……


    最后,除却王贲顾念着老父没有请战之外,别的将军都很跃跃欲试。


    始皇到底还是随他们去了。


    朝会散去后,他留下王贲,询问通武侯为何不曾请战。


    王贲摇了摇头:


    “陛下有所不知,父亲今冬身子骨明显不好了。”


    王老将军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他是大秦现存武将里年纪最大的那个。以前和李信的祖父李崇平辈相交,可李崇都去世好些年了。


    始皇算了算,老将军已经八十多了。


    前世王老将军去得更早一些,他是在攻打百越的时候去世的。


    那是大一统初年的事情,老将军南征百越取得胜利。但因为这次战争伤病不愈,离开了人世。①


    王翦因功获封“武成侯”,按照大秦律法,战死沙场爵位才可传给子孙。虽然老将军是战后病逝的,但生病也是因为战争,因而这个爵位不曾被收回。


    王贲自己有“通武侯”的爵位,所以承袭这个爵位的是王离。


    当时天下才刚一统没多久,王离年纪轻还没来得及立多少战功。他的“武城侯”乃是最高等的列侯,显然不是靠自己得到的。承爵后为了避讳长辈,还将其中的“成”字改为了“城”字。


    这一世王翦没去打百越,倒是多活了好些年。虽说爵位只怕传不到孙子手里了,但王离自己争气,完全可以凭本事封爵。


    始皇带着太子和太孙,亲自去王氏宅邸看望了老将军。


    王翦乐呵呵地给二人倒茶:


    “臣老了,能活到这个岁数已经知足。陛下要好好保重身体,臣听人说您这些日子实在操劳。”


    以往老将军总是很在意君臣之别,不会说一些越界的话。别人都说他是老狐狸,一点把柄都不给别人留。


    但最近王翦感觉到大寿将至,他想着自己谨慎小心了一辈子,也是亲眼看着始皇帝长大的。如果到临死都不敢说点真心话,那也太窝囊了些。


    所以他看了看扶苏和桥松,劝道:


    “太孙也成年了,陛下该休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忙不过来叫孩子替您忙去,累病了自己多不划算。”


    这话本不该臣子来劝,容易被误会是替太子和太孙讨要权利。王翦若不是当真把面前之人当晚辈关切,绝不会开这个口。


    始皇闻言哭笑不得:


    “将军多虑了,朕并未累着自己。”


    太子比他还紧张他的身体,哪里会让他劳累。许是传言太过夸大,让将军误会了。


    王翦却摇头:


    “老夫还没老眼昏花,能看得出来。陛下寻常时候是有好好休息,可每回巡游归京却会忙碌一阵子。若不是身体底子好,定要累病的。”


    巡游回来,积压的事务繁多。陛下又是个见不得奏折放在那里不处理的性子,非要加班加点批完才肯罢休。


    陛下总说别人年纪大,可他自己也快五十岁了。只盯着保重身体,自己倒很懈怠。


    始皇无可反驳,只能沉默。


    王翦也不在意他回不回答,笑着告了一声罪:


    “今日说了些逾矩的话,陛下可不要放在心上。左右老臣也没几天好活了,您就容臣放肆一回。”


    始皇有些感伤:


    “将军这是关心朕,朕如何还能不识好歹?”


    王翦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陛下回宫去吧,记得好好保重身体。”


    始皇也确实不好在外久留,便是不舍也只能回宫了。


    夜间休息时,王翦离世的消息突然传入宫中。侍者不敢隐瞒,只能叫醒了陛下,告知此事。


    扶苏匆匆赶来,就见父亲独自坐在桌案前,灯火微弱,看上去很是孤单。


    他默默在父亲身边落座,也没问父亲怎么不多点几盏灯,小心伤了眼睛。


    过了许久,始皇才叹息:


    “将军去后,朕便再无长辈了。”


    扶苏伸手握住了父亲的手掌,想让他不要难过。


    始皇沉默地回握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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