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古代言情 > 盘点历史十大“兄友弟恭” > 【全文完】
    第59章 第 59 章


    李倓和史朝义在蒲州交战, 始终未能突破对方的防线,只能暂时后撤,修整兵力。郭子仪那边也还带着人和史思明打各种迂回战,比他这种稳如泰山的忙上不少, 也听闻郭子仪病倒的消息, 着实是为之揪了把心。


    一般两军交战,像李俶与史朝义这种元帅级别的人, 是不必到前线的, 都是手底下的将领轮番上车, 各自先比划比划, 再根据两边战备实力随机应变。


    这天, 李倓带军后撤回灵武, 算是后方大本营。


    他很是郁闷,虽然他心里不大喜欢史朝义这个人, 但对史朝义的本事还是很认可的, 尤其是交手那么多次,总能打得有来有回,也算是棋逢对手。


    而且他发现抓回来的敌军俘虏们,宁死也不愿投降大唐, 也坚决不会说出敌军的军情消息——看上去他们都十分信服史朝义,能让人信服的将领,总有他过人之处。


    李倓不得不重新审视史朝义,提醒自己, 不要轻敌,也不要带着偏见和情绪在双方对战里。


    有时候就是这样矛盾, 一方面史朝义很可恨, 另一方面又让李倓有一种英雄间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正思考着将来该如何继续对战时, 天幕出现了。


    【哇!】


    【李倓吗李倓吗李倓吗?】


    李倓一惊,被天幕的光晃瞎了眼。他有许久没见到安然,竟生生愣住了,好一会才回神,惊喜道:“安姑娘?!你、你你你没死?!”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你比你哥好看多了!我就说人不能留胡子,你大哥那小胡子留的跟中年大叔一样!】


    李倓惊道:“你可以看见我?”


    他站了起来,天幕正悬在半空,比他高出一些,但刚好安然与他的视线齐平。他挥了挥手,十分惊讶——曾经安然并不能看见他,怎么突然变了?


    【唔我猜可能是因为我在系统内部的原因吧?】


    李倓问:“什么意思?”


    【之前我出了点意外,然后我就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地方。我在这里待了有一段时间。原先我不是和你们解释,为什么你们能看到天幕嘛——因为有一个系统将我做的视频投放在你们的世界里,通过一些量子通讯技术什么阿巴拉巴拉,我文科生啥也不知道。总之,我来这儿后发现,我可能变成系统了。】


    李倓:“……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反正你没死就是好事!为这件事,我今晚必须开坛好酒庆祝庆祝!”


    【诶?】


    安然有些诧异,不知为何,她感动到了。


    原本她以为,和她相差几千年的古人,对她的态度要不就是“鬼神敬而远之”,要不就是“粗大金手指抱之”,还有就是“妖怪得而诛之”,却从来没有像李倓这样,把她当做真实的人看待。


    他们是朋友,虽然不见面,却总要被惦记挂念。


    李倓说:“你那里看上去好冷清啊。”说是喝酒,其实倒也不全是为了安然,他总是找借口喝一口,“我这也一样,冷冷清清的。”


    他与安然说起了史朝义,不知道该如何对抗。


    李倓说:“你知道吗,收复范阳之后,原先驻守在河北的安禄山部下,就退到平卢一带,如今还在胶着。有个回纥将领,叫什么仆固……怀恩?他们的名字好难念,总之那个仆固说,要招降叛军。”


    忽然,天幕上闪过一句话。


    【李俶:李倓你少喝点。】


    李倓愣住:“……哈哈哈哈哈好久没和大哥这样对话了,大哥你还好吗?听说郭帅病了,你可要劝他保重身体,他那打法,神仙也得被耗干精力啊。”


    【李俶:少担心别人,你有好到哪去吗?】


    李倓嫌弃道:“我一顿吃一头羊!”又喝了口酒,“大哥,你对招降一事怎么看?啊对,天幕回来了,安姑娘你说呢?”


    安然想了想,安史之乱打到最后,的确是因为叛军大多投降,才逐渐平定的——但那也随之带来更大的隐患,甚至影响到后世的更大的战乱。


    因为那些人投降的条件,是不挪窝不卸权。换句话说,就是,大唐要保留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们从头到尾,不过就是换了个头衔而已。


    【眼下大唐并没有更多的实力去和叛军硬耗,招降确实是能缓解燃眉之急,并能促进收复一事。只不过……李俶,我原先和你分析过,你也知道大唐百年的积弊出在何处。】


    许久未听这个名字,李俶都愣了一会。


    李俶道:“……朕自然记得。节度使是叛乱爆发的原因,那些人招降的条件却仍让朕要保留他们的权力,封他们做节度使,所以到现在,节度使都没有被推翻。”


    【不破不立,如果节度使不废,这场仗就白打了。】


    李俶痛心道:“可朕该如何……如何做?我从前异想天开,觉得掌握话语权后,就可以实现想要的一切。等我真的坐上这个位置,我却发现,我依然不能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不想封他们当节度使,我也不想给他们那么大的权力,可那样的话,就没有人为朝廷付出贡献。我不能只靠郭子仪和李光弼二人,他们也不能只靠他们自己……”


    不给出许诺封赏,还想要人卖命,没有这种好事。


    更何况朝廷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失去了民心——从李林甫的强权下,从玄宗的荒淫下,从杨国忠的残暴无度下。


    留给李俶的是一摊子烂泥,他要从中捏出成型的雕塑,多难。


    【李俶,你需要有人帮你。】


    李俶摇摇头:“我不知道还有谁。”


    【那个人,那个在除夕夜被赶出长安的人。】


    李倓几乎是一瞬间想起来:“李泌!大哥,是李泌。当初他被杨国忠诬告,罢官返乡,如今应该颍阳。”


    李俶惊喜道:“不错,不错。我立刻派人去——不不不,我亲自前去请他出山。”


    那边李俶断了线,这边李倓也开心了起来。


    李倓笑道:“真好,我真的许久都没见他这样了。他自从当了皇帝之后,都不怎么说话了,有时候我只是看着他,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总觉得他很痛苦。我很想替他分忧,却发现我也做不到。”


    【可能这就是人生必经的成长,那是他的路,他只能自己走。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对我来说,你能活着也是莫大的幸事。】


    李倓道:“你……”


    以前看不见还不知道,如今能看到了,安然立马察觉李倓有些犹豫,似乎想问什么。而且刚刚李俶在说的时候,李倓的神情也很恍惚。


    【你在纠结招降的问题?】


    李倓小小的讶异了下:“你不是反对吗?”


    【我反对的是李俶动摇的心思,他招降河北那一带安禄山的老将,虽然乍一看很好,能立马解决河北的叛乱问题,还能大大削弱敌方的实力,但这一切都会为后世埋下更大的隐患。】


    【你也知道李俶的性子,我现在变成系统,早就看到了后台,我没在的前些年,他大大小小封了一溜节度使,节度使成网红了都。而且他这个人不逼一逼下不了狠心,将来战乱结束,我只担心他像玄宗一样躺平摆烂。】


    【所以我说要请李泌出山,只要李泌还在,大唐就还有清醒之人。不过我猜你的招降问题不在河北,所以刚刚我们讨论时,你完全心不在焉。你想问什么?还是说你想招降什么人?】


    李倓别开目光,苦闷地喝了口酒,喃喃低语出个名字。


    【史朝义?】


    【史思明都还没死,招降史朝义有什么用……啊不,我的意思,你为什么想招降史朝义?他可是史思明的儿子,整个安史之乱的第四号头子啊。】


    李倓垂下眼,木讷地盯着身旁的沙盘地图,不久前,他在这里指挥作战,上面代表史朝义的小旗子,还狠狠地扎在长安点上。


    他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说仆固和大哥提议招降,觉得这或许是个好方法……这些年来,我看了太多的苦难,一路走一路看,连年各地打仗,百姓颗粒无收,无数的人饿死在城郊荒野,无人收尸,只能化成白骨累累。


    “这样的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却有些厌倦了……我知道我这样想很不对,所以我只敢和你说说。我安坐大营中,小战用不着我上场,可那些替我而死的将士们,我实在有愧。”


    【我明白你的困境,但我对史朝义这个人的了解实在不多。你知道史书其实也是胜利者的遮羞布,对于安史两代人,褒贬不一。大抵上来说,史朝义是个好将军吧,他对属下的将领都很好,那些人也都很服他。】


    【只是你想招降他,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起码要等到,他杀了史思明之后?不过那时候他也是强弩之末,山穷水尽了。】


    李倓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如今安然化身系统,不便在他们房内多留,彼此无话后,她便将天幕投放到各个唐军营地里,范围只有主帅帐外五尺能看到。


    有了天幕方便交流,唐军的作战能力更高了。


    再过有两月余,李俶将李泌请出山,直接封了宰相,让他辅佐自己。李泌这个人不苟言笑,但非常有说服力。有时候与将领们意见相左,他不据理力争,反而是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最后往往能拿出两者都满意的方案。


    因此,李泌上任后半年的时间里,朝中上下大多都对他服气。


    有了天幕配合,李泌整合军队,调动兵马支援应战,李倓很快突破了蒲州防线,史朝义撤回长安内死守。


    这一战唐军胜得彻底,很大一部分功劳得益于河南睢阳的坚守——夺不下河南,进不了淮南江南,叛军的军备只能靠河北大本营供给,而大本营也在和大唐回纥对抗。


    李俶在安然又鼓励又激将的各种言语中,最终决定痛下决心,要废除节度使这一制度,也得到了李泌的支持。因此面对河北招降,他坚决不答应封节度使保留叛军权力,不服就打吧,天下已经大乱,乱的彻底,正好清洗。


    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功之路,从来都布满荆棘,鲜血淋漓。


    不过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且说剑南先前因杨国忠的原因,有部分人投靠了史思明,但明智的人还是大多数——他们对杨国忠原先的□□本就不满,再加上先前南诏之战,被杨国忠害死了多少人?


    民众的怨恨只增不减,硬生生推翻了后来史思明封的剑南节度使,加上李俶也派了一支精兵前往剑南,很快就拿回了剑南的掌控权。


    如今剑南一带和南诏,也给唐军强力的后备支援。


    在此情况下,唐军的军备虽说将将就,但叛军的军备不可能富强,;连年战争的连锁反应,叛军早晚会撑不住,收复长安指日可待。


    当李俶举起长枪,下令军队勇往直前时,他热泪盈眶。


    他们带领着军队,站在长安城外的一处高坡上,看着暌违多年的故土,长安城内的一草一木就在眼前,这一刻他终于做到了。


    “大哥!”李倓策马前来,在他身边停住。


    “……倓儿。”李俶没有回头,只是招呼,他仍在看着长安,“你看,长安城那么大,有一百零八坊。朱雀大街、太极宫、兴庆宫……你爱在东市的酒肆里看胡姬跳舞,如今,我们终于要回家了……”


    李倓愣愣地看着身旁的李俶,长长的舒了口气。


    如今时节又要入冬,放眼望去,长安城内没有一片绿叶,就那么灰灰的一片,没有阳光,也没有人烟。


    “大哥,我们一同见过盛世繁华,也一同见过战火连天。”他勒了勒缰绳,“你曾问我为什么从不顾虑许多,想做就做,想说就说。你知道吗?只要有问题就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哪怕办法十分艰难,十个人有九个人都不愿意涉险。


    “但只要有一个人像我一样,只要那么去做,一年,十年,百年,等到我们都长眠于青山中,化作新生的枝叶,我们总能再看到,这人间又是太平盛世。”


    李俶轻轻一笑,什么也没说。


    但他们彼此都知道,什么都懂了。


    长安城破,李俶重回大明宫,令人修复故土,重新定都长安。


    而史朝义东退洛阳,却在鹿桥驿时,被自己的弟弟史朝清拦住了脚。


    那时,史朝义正在喝闷酒,不许人打扰。


    驿站内外很安静,又或许是悲伤令他们安静,总之,没人来告诉史朝义,他的好弟弟来了。


    史朝清推门而入,诡异地笑:“怀王殿下好生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打胜了仗在这喝庆功酒呢。”


    史朝义不屑道:“少阴阳怪气,真当我不敢杀你?”


    史朝清道:“哦?你要杀我这事还新鲜吗?当初我镇守范阳,你几次三番派人杀我,没有一次得手,你都忘了么。”


    史朝义也不废话,径直拔出剑,直指史朝清。


    史朝清吓得往后退开一步,然后才哈哈大笑道:“你杀吧,父亲很快就到了,我看你到时候要怎么解释这一切。丢长安可不必丢范阳,啧啧,我真替你担心啊。”


    史朝义冲他挥剑,扭打间还劈坏了桌子,才把史朝清赶了出去。


    没想到出去没多久,他的门又被推开了。


    进来的却是他的部将蔡文景与骆悦,这两人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跟着他征战多年,早已是生死之交。


    蔡文景道:“小将军,陛下很快就要到了。”


    史朝义攥紧了拳,咬牙道:“我知道。”


    蔡文景叹气道:“数月前,陛下与李光弼在河阳一战,城北陷落,大军南退,唐军已将我们包围了。而你不久前又丢失了长安,此刻唯一的活路,就是……”


    骆悦比畏头畏尾的蔡文景干脆,他打断道:“自古便有废立君王之事,还请小将军不要再犹豫,如果你想取而代之,只需召见曹将军,我们都会辅佐你上位。但如果你狠不下心,我们也不瞒着你。”


    史朝义皱眉问:“什么?”


    骆悦答:“唐军对待主动请降的人,都以礼相待,虽没有像现在的高官厚禄,但换个安度晚年问题应是不大。”


    史朝义嘲笑出声:“呵,威胁我?”


    蔡文景与骆悦纷纷低头:“不敢。此事自由小将军定夺。”


    史朝义背过身去,驿站的屋子很狭窄,刚刚打斗一番,地上都是碎裂的木板,烛火微弱,晦暗不明。


    他沉声道:“我誓死不降。但我有一点请求。”


    “让我父亲走的舒坦一些,不要吓到他。”


    鹿桥驿之变,很快传到了长安,传到了李倓的耳朵里。


    安然最开始劝他,要等史思明和其他七七八八的人死后,再去想招降史朝义的事情,他觉得如今是时候了。


    长安与洛阳很近,近到只要一声令下,大军即刻便到洛阳。


    但双方谁都没有动手,不知是连年征战后的疲惫,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史朝义没有住在洛阳城里,这么多年,洛阳从被安庆绪占领以来,就成了空城,走不掉的,全死在了城里,发臭发烂成了一堆白骨。


    其实安庆绪与史思明两方的大军不仅攻占了洛阳,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城池,却从来没有一座城会被这样赶尽杀绝式的血洗、屠杀,几乎到了丧心病狂灭绝人性的地步。


    他清楚地知道是为什么。


    月光下,史朝义在洛阳城的白马寺里,找了出高塔,不许任何人靠近。


    其实也没什么人靠近,大军都在洛阳城内,这里只是偏远的地方,外圈留着一队亲兵看护。


    忽然,他眼前的天空中,浮现出一块屏幕。


    【史朝义?】


    【你听得到吗?】


    史朝义惊吓一跳,喊道:“何人?!”


    【哎哎哎别喊别喊,我是来帮你牵桥搭线的,有一个人想见你。】


    然后,屏幕上显示出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史朝义大惊:“李倓?!你怎么这副模样?这到底是什么?”


    他从未见过天幕,不禁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同时握紧了手中之剑。


    【李倓嘲讽道:这你都怕?和我对阵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怕呢?】


    史朝义道:“那不一样。两军对阵岂是儿戏?少拿我开玩笑,你到底在哪儿?这是什么东西??”


    这时候,史朝义已经恢复了些许胆量,伸手往前碰了碰,结果径直穿透天幕,什么也没摸着。


    李倓哈哈大笑。


    不知为何,许多人见到天幕第一反应都是想碰一碰,但史朝义这副正经八百的模样,看起来就特别滑稽。


    【李俶:好了好了,你就别管这是什么东西了,总之是一种很神奇的术法,能让我们相隔千里交流。我此刻找你,是想与你说一件事。】


    史朝义问:“何事?”


    什么事能让对方兴师动众,搞这样的架势。


    【李倓敛起笑容,认真道:归顺大唐吧。】


    史朝义立马拒绝:“你做梦!”


    【李倓没有生气:我说认真的。你杀了你的父亲史思明,登上帝位,但事实呢,你坐不稳这个位子,底下的人早就怨声哀道了吧?你守着洛阳城,还能守到几时?】


    【归顺大唐吧,我不会杀你,相反,我会让你回到夷州,你的家乡。你可以世世代代留在那里,替大唐守护疆土。你……也成全我,让我回到我的家乡吧。因这场战争而死的人太多太多了,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史朝义有些失措地盯着李倓。


    他咬着下唇,脸色发白,强词道:“我没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不需要你来可怜我!”


    【李倓:我没有可怜你。】


    【李倓摇摇头,不解地问:当皇帝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史朝义反问:“你不想当皇帝?当初你可是意气风发的建宁王,只要你想,你随时可以名正言顺地得到那个位置。”


    【李倓:你也说了只要我想,可惜我不想。皇帝有什么好当的?争破了头,得到了什么呢?】


    史朝义沉默了一会,不再看他,似是有些失落:“你不懂。”随后轻轻嘲笑了一下,“挺羡慕你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求。我并非贪图帝位的荣华富贵或是万人敬仰,你可知,天宝年间的河北,是什么模样吗?”


    【李倓:我从未去过。】


    史朝义沉声道:“盛世长安,岂能知河北道为何粮价频低?呵,河北赋税,尽数归于东都!岂能不恨?!我此生所愿所求,不过是百姓丰饶富足,不用再受你们这群虚伪的人欺压!


    “你们每日穿金戴银,饮酒作乐,可知你们吃的用的,一丝一毫都是底层百姓的血与汗吗?建宁王啊建宁王,你久居高阁,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心。我不会归顺大唐的,你要打便打吧,咱们这么多年,打的也不差这一场了。”


    【李倓:……史朝义。】


    【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聊过天吧?这么久了,我的确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你也没有那么了解我吧!我从来也不是你想象的贵公子,出身在东宫,你可知我活下来已不是易事,怎么被你说的那么轻巧?】


    【再说了,你的愿景,同样也是我的。可能我没有我哥那么深思熟虑,知道一个朝廷的运作问题出在哪里,但这些年,我也是亲眼见证过无数人的死亡,百姓流离失所,皆是由我们而起。】


    史朝义停住了离开的脚步。


    【我心中怎能不痛啊?】


    【哎可惜要这么跟你对话,不然我定要请你喝上些酒,咱俩好好说道说道。但此刻,我只想让你放下这些恩恩怨怨,相信我相信大唐。老一辈政策上的沉疴,已经腐朽,我哥哥和我,还有无数的人都会亲手,一点一点,哪怕用尽一生的时间,一辈传一辈,也要将它除去。】


    【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但不要再用战争的形式了。】


    史朝义背对着他,半截身子都没入了黑暗之中,没有回答。


    他们就这么隔着天幕,隔着无形的墙,僵持了些许时间,最后史朝义还是离开了。


    次年春天,唐军收复洛阳。


    永王李璘顺长江东巡,意图谋反,拉拢史朝义与李白,史朝义不从,折返河北,企图前往契丹叛国,但被李怀仙堵死了。


    李怀仙原是安禄山的老部下,如今已归顺朝廷。新仇旧怨一块算,史朝义终于被逼至温泉栅,自尽而亡。


    至此,历经四年之久的全国动乱,终于暂告一段落。


    安然感应到了后台的消息,提示她唐朝已结束,她有些不舍地投放了最后一次天幕。


    那是在长安城,大明宫,同样的老地点。


    可惜当初被她怼的玄宗这些年也去世了,物是人非,她有些感慨。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啊。】


    【小老弟们,我只有一个请求,千万不要把写进史书里,我受不起被后世评价,也不配被后世评价。就让我怎么来怎么走吧。】


    李俶道:“你……之后会如何?”


    【我也不知道,但看起来还死不了。而且我发现了新的好玩的事,不过不能和你说,总之,我应该会过的不错吧。】


    来送行的没有几个人,除去李倓,还有李泌。


    【大哥,你可一定要好好监督他撒,这瓜娃子没得你可就摆烂咯!哈哈哈,你们也别嫌我没大没小,我实在是觉得和平来之不易,希望你们要好好珍惜。战争之后,休养生息,搞经济建设才是硬道理。】


    【之前我有句话说的不太对,历史不止是胜利者的遮羞布,也是后来者的明镜。知历史,才能让我们更好的避错,更好的前进。不要再重蹈历史的覆辙,加油吧。哎说的那么煽情……我走啦,真得走了。】


    天幕中,安然朝他们挥了挥手。


    李俶只是默默地看着,李倓有些感慨几乎落泪,李泌倒是波澜不惊。


    对安然来说,这些日子就像是按下倍速键一样,他们似乎都没有变。可对他们来说,这些年的枝微末节,已经将他们的一生都改变了。


    不过这次,安然倒是没有先前两次的难过了。


    可能是她的心境更开阔了,也可能是真实地随着李俶与李倓感受过战争,让她更珍惜拥有的——


    哦,她变成了系统!


    她总是没能那么快反应过来。


    这个系统似乎还有更多的秘密等她去发掘,将来她还会再遇见曾经的老朋友,也会再认识新的朋友。她将会经历更神奇的时光,最后回到她心心念念的世界里,成为万千世界中,普通又特别的一个小姑娘。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撒花~


    一些碎碎念:


    最初决定回来写的时候,其实每天都挺难熬的。


    不知道你们听过薛西弗斯的故事没有?古希腊神话里有一个叫做薛西弗斯的人,他犯了错,神明就惩罚他推一块巨石上山,每当他到山顶,巨石就会滚落,他必须重新来过。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他日复一日,不停不歇,当他最后习惯并不以为这是诅咒或惩罚的时候,诅咒就消失了。


    所以,后来的我好像码字的时候,也没觉得很难熬了。相反,我每次码字都很投入,感受着我笔下人物爱与恨,他们复杂的情绪和纠结的点,我就好像安然,陪他们走过了一段岁月。


    尽管这只是虚构的,但谁又能说它不是真实的呢?它真实的填满了我的每一天,它就是真实的。


    关于文案里没写到的一些,苏轼苏辙,二朱,二李等等等等,我想另开一个预收,用不一样的方式去续写。历史直播这个形式好虽好,但似乎我的理解和市场认知还是有偏差,所以我必须抛弃它,去换一种更合适我的写法,来寻找更能接受的读者。


    总之,我会笔耕不缀,期待与你再遇见。


    2023.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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