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月坐直了身体,仔细打量。


    没有头发的中年男子,身形佝偻的老人,还有两个高大的、面露凶相的双胞胎青年。


    这四人的特征,和家主大人说的完全对得上。


    “这边请。”茶室店员引领着他们走向包间。


    白松月正打算跳下柜台跟上去,目标落地点忽然多了两双脚。


    她起抬头,只见两个小姐姐站在这,齐齐盯着她看。


    “小白穿衣服了诶。”


    “啊啊啊啊太可爱了吧!”


    “衣服还是粉色的。它是女孩子吗?”


    “不知道,要不现在看看?小白,来,抱抱。”


    白松月:“?”


    要……看什么?面对伸过来的那双手,她脑内警铃大作。


    在那人的指尖即将碰到狗毛的瞬间,白松月一个转身巧妙避开,从另一个方向跳下柜台,狂奔离去。


    不要随便看别人的隐私啊!狗的也不行!


    她逃过一劫,到了要窃听的包间门口时,里面的几人在进行一些老套的寒暄。


    现在想要听到有用的信息,还为时过早。在茶室这种地方,应该没有人一坐下来就开始讨论正事。何况他们点的茶还没上来,也就是说,接下来还会有店员进出,里面的几位,想必会避免让让人听到重要内容。


    “这不是小白嘛,你好呀。”


    又有人打招呼。


    白松月闻声回头,看到了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


    这人是木漏茶室的老顾客,没记错的话叫三谷。听店员说,他是个奇怪的人,明明没有固定工作,却总是和不同的人约在茶室会面,每次都出手阔绰。茶室曾有社奉行成员对他进行过调查,结果是此人并无可疑的记录,大概只是家底丰厚又喜欢与人交际。


    为了防止引起包间里面的人注意,白松月并没有出声回应,只是摇了摇尾巴当作问好。


    “小白今天为什么这么严肃,是肚子饿了吗?”


    白松月:“……”


    在执行窃听任务,当然要严肃了。


    她不想回答,因为三谷的说话声,已经让她很难分心去听包间里的动静了。


    和营业比起来,还是主人的……不是,家主大人的任务要紧!


    然而三谷不够识趣,仍然没有走开,继续和她说话:“是不喜欢新衣服吗?”


    其实说不上不喜欢,只是有点不适应。白松月心想。


    三谷眼底带笑,真诚道:“小白穿粉色很好看。”


    见他也这么说,白松月不由得在想,会不会这个颜色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不合适?


    “不过狗都是色盲,你应该不懂粉色的魅力吧……”三谷若有所思。


    白松月:“……”


    她真的不是色盲啊!


    三谷又自顾自地和她说着话,直到要见的人来了,才回了自己的包间。


    世界终于安静了。


    白松月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幸好那四人刚才只在聊些有的没的,一直到现在,茶和点心被店员端了过来。


    她借着店员的身体遮挡,悄悄探出头,往里面看。


    “请慢用。”


    “之后如果没叫你,就不用来了。我们需要一个安静不被打扰的空间。”光头对店员说道。


    白松月听他这么说,耳朵动了动。


    特意嘱咐店员不要主动进来,很可疑!


    在店员离开后,她退到了门边,在保证里面的人看不到自己的前提下,竖起耳朵去仔细听。


    “藤本,那人的背景,调查得怎么样了?”一个老人的声音传来。


    另一人听上去似乎是光头,小声回答道:“父母几年前相继病故,和妹妹相依为命。除了为社奉行效力,晚上还兼职在杂货店打工。”


    家主大人得到的消息没错,他们果然提到了社奉行。白松月警惕起来。


    “不吸烟、不喝酒……喜欢吃零食。”


    “工资的数字准确吗?”


    “目前得到的情报是……但……”


    由于声音小,附近又不时有其他包间的声音干扰,那几个人在里面的说话声断断续续的,听得不真切。


    在他们接下来的谈话中,又有“特长”“生活作息”“交友圈子”等字眼冒出来,白松月越听越迷惑。


    这几个人在暗中调查一个社奉行成员,这一点是现在可以确定的。


    可是他们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茶室里有很多和社奉行有关系的人吧?我们找一个看上去老实的,然后……”


    然后什么?白松月没听到后面的话,因为里面的人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是在谋划着见不得人的事。


    这样下去就要错过关键内容了!她焦急地原地跺脚,可无论多么集中精神去听,也分辨不出他们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只能试一试了……


    ……


    木漏茶室的某个包间里,藤本为面前的老者倒上一杯茶,“前辈,就交给我吧,我看今天在柜台的那个小姑娘就……”


    话说到一半,他顿住了,错愕地看向门口突然闯进来的白色小狗。


    坐在他对面的老者,以及老者后方那对穿了一身黑衣服、凶神恶煞般的双胞胎,也同时看向那边。


    白松月紧张地吞咽了下,然后压抑着恐惧,装作热情的样子,蹦蹦跳跳跑到光头身边,绕着他跑了一圈。


    见光头怔怔的,没什么反应,她又到了老者面前。


    老者身后的黑衣人当即做出反应,一个挡在前面,另一个伸手打算抓狗。


    “这、这哪来的狗?前辈,我把它赶……”


    “无妨。”老者打断了光头的话,“看它的衣服,应该和那只柴犬一样,是茶室养的狗,是经过了训练,才能出现在这里的。别动手,先看看它想做什么。”


    白松月稍稍松了一口气,在老者身边坐好,有节奏地大幅度摇着尾巴,眼神一直往桌上的茶点那里飘。


    “哈哈哈,原来它是来讨要吃食的。”老者笑道。


    “汪!”白松月发出肯定的声音。


    “会握手吗?”


    白松月抬起爪爪。


    “嗯。”老者没去握,而是直接从碟子里拿了块点心,放在她面前,“吃吧。”


    在四个人的视线下,白松月艰难地吃完了点心,然后继续趴在老者身边,还伸了个懒腰。


    “赖在这不走了。”老者无奈地看着它,又放了块点心。


    白松月这次没有吃,而是翻了个身,肚皮朝上躺了下来。


    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这样的做。为了能待在这里多听点情报,只好放下底线了!


    “嗯?”


    “前辈,它这是在示好,可能是想让你摸摸它。”光头提醒道。


    “噢,那你替我摸摸它吧。我还要吃点心,就不用手碰它了。”


    光头:“……是。”


    难以拒绝前辈的要求,他勉为其难地隔着小狗衣服,敷衍地在肚皮上摸了两下。


    白松月开心地叫了一声,又趴了回来,赖着不走。


    “这……”光头看向老者,似在征询意见。


    “罢了。”老者摆摆手,“就让它待在这里吧,不妨碍。我们继续说。”


    白松月得意地晃了晃尾巴尖。


    很好,这个走向在她的计划之中。


    光头:“刚才说到哪了……哦对,在说要找谁去打听池本的品行。”


    “柜台的那个女孩,可以。”老者道,“不过,还是我亲自去问吧。你这个模样,不像什么好人,她似乎对你有所忌惮。”


    光头强颜欢笑:“……是,就按前辈说的来。”


    “尤其是池本这小子的感情经历,我得好好问问。”老者不知想到了什么,板着脸,“若是把我的宝贝女儿交给一个滥情的家伙,我绝对不会同意!”


    “没错,尽管从现在我们手上的情报来看,他没有感情史,但保险起见……”


    白松月:“……”


    啊?


    ……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听到快睡着了,白松月终于确信地得出了结论:


    根本没有什么危害稻妻、影响社奉行的事,这几个人神神秘秘地在这里谈话,是因为老者在调查自家女儿钟意的男子,而那个男子恰好是社奉行的一个普通成员。


    光头虽长得让人怀疑,但不是什么坏家伙,只是个商人,数年前受了当时从商的老者不少帮助,为了报答,如今仍在尽心效力,帮忙查明那个男子的家庭背景、品行作风等信息。另外两个黑衣人,则是老者总是带在身边的保镖。


    白松月放下心来。


    可以给家主大人一个交代了,


    现在想来,家主大人说不定已经料到,这不是什么大事,至少不会对她造成狗身威胁,才会放心让她来窃听。


    给了她发挥作用、表现自己的机会,还不会让她陷入危险,家主大人真是太好了!白松月感激地想。


    “时候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老者起身时,还看了白松月一眼,眼角的皱纹舒展了些。


    “前辈喜欢这只狗吗?”光头问,“我可以找茶室的人谈谈,或许有机会要来给您养。”


    “不必。”老者摇头,缓缓道:“狗这种动物啊,一旦决定养了,就要对它负责一辈子。我可没那种觉悟,看看别人养的就好。”


    “是,您说的有道理。是我疏忽了。”


    老者:“无需自责。你对这种生灵有最基本的尊重,已经很好了,在饲养方面不了解也很正常。”


    “不像有些家伙,最近似乎要有令人不齿的动作了。”老者说着,在临走前,深深地看了白松月一眼,“希望这只小狗不要受到伤害。”


    白松月目送他们出了包间,歪了下脑袋。


    刚才这位老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先不管了,正好差不多到下班的时间,该回去向家主大人复命了!


    白松月兴奋地从这里跑了出去,又在路过某个包间时,来了个急刹车。


    这里有令她熟悉的气息。


    “小白,辛苦了哦。”


    家主大人温和的声音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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