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送来的进口菜也是生菜，咱们晚上都做蒜蓉生菜，一样是我家保姆小陈的手艺，做出来肯定我的更香。到时候给你分点尝尝！”
王老太炫耀着儿子，病房门打开，饭到了。
两个老太太病床中间就隔了个床头柜，保姆进来把饭盒放在上面，麻利地为老人支起小桌板，打开饭盒。
刚揭开饭盒盖子，一股淡淡的香气飘了出来。
焯熟的生菜翠绿翠绿，嫩生生的，一点点蒜蓉爆香和蚝油料汁一起浇在上面，却不显得油腻，清爽的香味像春风拂过，不强烈霸道，却又能勾出人的馋虫。
从年轻时就爱吃肉的王老太，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生菜啥时候也能这么馋人了？差点给她香迷糊了！
半靠在床头的王老太眼睛一亮，伸手去接保姆手中的饭盒，“诶哟，我就说我儿子送来的进口菜好吧！前几天小叶丫头吃的菜汤，哪有这么香的？”
保姆小陈却没松手，尴尬笑笑，把饭盒放到了隔壁床的小桌板上，“老太太，您说晚上让我做两份蒜蓉生菜，我就做好一起拿过来了。这份是隔壁吴奶奶的，您看，饭盒都是吴奶奶的。”
说着，保姆小陈打开了下面一个饭盒。一样的蒜蓉生菜，蒜香油香也差不多，但那股时蔬的清爽劲儿没了，好像立刻没有上一份香了。
王老太眼睁睁看着自己看好的饭落到了隔壁，再看看眼前这份生菜，脸立刻拉了下来。
能看出来两道菜是用同样的方法炒出来的，但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这份生菜没有那份青翠，也软趴趴的，仿佛放蔫了的菜炒的……
看过品质更好的，有了对比就有伤害。
王老太怀疑地看了眼保姆小陈，暗自摇摇头，小保姆没必要闲的没事换她的菜啊！
王老太皱着眉，心里挑了生菜十七八个错处，眼睛一直往隔壁床瞟。
“咔嚓。”吴老太夹起一根生菜，咬断菜叶时的清脆声音，让人几乎能想象到脆嫩叶片的口感，断开迸出清新汁水的味道。
“我就说，贵有贵的道理。”吴老太说着，动筷子的速度明显增加了。
保姆吓了一跳，赶紧在旁边提醒，让吴老太吃慢点。
住院这些天，老人年纪大了又生着病，胃口本就不好，吃饭只能少少吃点。保姆原本每天发愁做什么饭菜让老人开胃，没想到今天换了种菜，反而要担心别吃噎着、吃积食了！
王老太被她的吃相馋得也饿了，看着自己饭盒里的菜，勉强告诉自己，卖相不够好不一定是不好吃。做足了心理准备，王老太才夹了一筷子生菜。
嗯，还行，但也就那样。
王老太胃口没了，嫌弃地撇撇嘴，“跟超市卖的一个味儿，就这，还是进口菜呢！”
吴老太笑呵呵的举起饭盒示意，“来，我的分你点尝尝。”
王老太已经失望了，摆摆手拒绝。
进口菜都平平无奇，是她想太多了，都是一个品种的菜，能有多好吃？是香了点、好看了点，但吃起来肯定也是一个味儿！
“尝尝嘛。”吴老太坚持。
看在老朋友的份上，王老太勉强夹了一筷子。她想着，就算味道一般，也给老吴留点面子……
欸？
生菜清香爽口，真不一样！吃起来更脆，更新鲜，菜味更浓……就是香啊！
王老太急不可耐地夹起第二筷子：咔嚓咔嚓……
吴老太看不下去了，“哎哎，行了啊，再吃把我的吃完了。要吃你自己买去！”
王老太遗憾罢手，看着自己饭盒里的生菜就闹心。吃完好的生菜，这份吃起来更难受了。
“小叶他们吃的时候，也没这么香啊！”
吴老太慢条斯理享受着自己的晚餐，“幸好我买了。小叶病得重没法吃炒菜，菜汤煮出来哪有炒的香。况且咱们跟她还隔了一段距离，又没放在鼻子下面闻，当然是真吃上了，才知道味儿。”
“半斤炒一盘，二十多一盘，都跟外面大饭店一个价了，能不好吃吗！”王老太嘟嘟囔囔抱怨着，饭也不吃了，戴上老花镜，翻出叶妈妈的号码发消息。
王老太：【还有菜吗？我多买几斤，给我便宜点。】
叶妈妈看见消息，再看看案板上刚切好的最后一颗生菜：……
刚想拒绝，叶妈妈想了想，打开厨房窗户喊叶祝余，“小鱼，又有人想买菜了……”
话没说完，叶妈妈就看到，女儿身边光秃秃的土地上，突然像开了百倍速，纤细的绿色幼芽破土而出，迅速舒展身体，长大、长高，长成郁郁葱葱一小片菜畦。
宛如奇迹降临。
点点绿意中，叶祝余仿佛森林中出尘的植物仙女。叶妈妈不由得屏住呼吸，完全忘了刚刚想说什么。
“妈？”叶祝余回头，“你刚说有人想买菜？”
“哦哦。”叶妈妈如梦方醒。她年轻时也是种过地的，只是看着转瞬间从无到有的菜地，无论看多少次，还是让人感觉不太真实。
“新种下的菜大概什么时候能长好？你别着急，慢慢来，妈就是问个时间好跟顾客说。”
叶祝余回忆了一下刚刚撒了什么种子，“这批里有小白菜，长得最快，应该晚上就能收一斤。菠菜、生菜大概要到明天早上，不过种的都不多，长出来加起来可能只有一斤多。还有个早熟品种的白萝卜，明早也能吃了。都按五十一斤卖，要是急着要，我就注意加快一点速度……”
叶妈妈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就这速度，还是顺带的？叶妈妈赶紧打断，“不用！现在这些就够了，你慢慢来，身体最重要，有啥事就多叫你爸爸你姐姐做，别太辛苦了。”
叶祝余弯了弯唇角，“好~”
-
王老太在手机这边等得心急，没几秒看一眼手机，“咋还不回我！”
叮咚一声，王老太高兴地打开手机，“来了！”
叶妈妈：【目前有小白菜、生菜菠菜和萝卜，价格都一样，绿色蔬菜很有营养，已经很便宜了，不打折的。我去问过了，这批菜种的少，数量不多，明天大概能卖两斤，要的话可以现在付钱，明天给您送过去。】
“凉拌菠菜也香得很！”王老太已经开始馋了，但还是忍不住纠缠着砍价，【便宜点，我介绍朋友也来买！】
叶妈妈；【稍等一下……不好意思，上一茬最后两斤刚卖完，新的还没长成，您还要吗？】
王老太宛如晴天霹雳：？？？怎么就卖掉了？
“咳，我也挺想吃菠菜的。他们家量太少了，刚买下就说卖完了。”隔壁吴老太道。
王老太：……真是我的老朋友啊。
王老太不死心地发消息追问；【一点都没了？这菜也太少了吧！要不再问问？】
叶妈妈看了眼逐渐长出一颗颗菜苗的后院土地，女儿挑种子种菜的模样格外熟练，宛如经年老农。
叶妈妈悄悄抹了抹眼角泪意。唉，这一身本事还不知道是怎么辛苦学回来的。
叶祝余一回头看见厨房窗户后面，妈妈看着她的目光柔得能滴水，仿佛在看受了虐待的小可怜，不由得头皮发麻。
叶祝余：？我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叶妈妈和她商量：“既然你已经有计划，就没必要特意为卖菜提高速度。前期量多了反而让人觉得不太值钱似的，就算了。而且咱们刚回来，卖几颗菜还能说是在城里种好带回来的，一口气卖一堆菜，让别人看了肯定觉得奇怪，我也觉得实在不安全。”
叶祝余觉得妈妈不愧是做过生意的，思考都相当靠谱，“那就这样吧。不过普通的沾了灵气的菜肯定会越来越多，没必要说要等很久，隔一两天就够了。”
王老太收到新的菜要两天左右才长出来的消息，怎么问，没有就是没有，她不由得懊恼极了。
她就晚了一会儿！
看着提示可以提前预订，王老太又犹豫起来，“现在付钱，万一跑了咋办？那可是五十一百块啊！算了算了，说一声给我留下，送货前再付钱吧。”
王老太没拿到菜，瞄上了身边的菜，“老姐姐，你这盘做了半斤生菜，还有半斤，能不能分给我啊？你看这，吃了你买的菜，我这盘都吃不下去了。”
吴老太好笑，“给你给你，晚上别饿着了。我说啊，你这性子也真是，你不跟人磨叽价格，早就买到了。”
王老太让保姆小陈跟着吴老太家保姆去拿菜做菜，越想越气，一个电话打了出去，“儿啊，你说你买的是啥进口菜？诶哟，花的啥冤枉钱啊，怕是被人坑了。我跟你说，再别买这菜了啊！还没乡下种的好吃！”
王家儿子被亲妈嫌弃了一顿，一头雾水：这可是精品超市十几块一斤的菜，这还不好吃啊？怎么会？
他琢磨半天想不通，只好给带孩子去看母亲的妻子发消息，让她看看老太太到底怎么了。
骂完儿子，王老太气顺了点，看着保姆新带回来的菜，心情更好了。
王老太吃得正香，病房门开了，一个矮胖墩哒哒哒跑进来，“奶奶！我来和你一起吃饭啦~”
王老太笑逐颜开，“诶哟，这不是我们家皓皓吗！来，奶奶这里有好吃的菜菜！”
王皓小朋友看见筷子上的绿油油菜叶，仿佛看到了恐怖故事，嘴一扁，“绿菜好难吃啊，我不要吃这个！”
王家儿媳很无奈，“皓皓，妈妈说了多少次了，不能挑食。要多吃菜才能长成大力水手一样的大个子！”
“不要不要！”王皓闹起来。
王家儿媳叹了口气，几乎预见到了又一次矫正儿子挑食失败的未来。王老太宠孙子，每次这样闹腾到最后，都是“不吃就算了咱们吃别的”。
“今天的菜菜不难吃，吃一点吧。”王老太哄道。
“奶奶不能骗人！”
“不骗你。”
“就吃一口。”王皓犹豫着讨价还价，小短手比了一个指头那么长，“一小口。”
王老太点头，“行。”
“那好吧……”王皓垂头丧气地拖长音调答应。
儿童小碗和带来的饭一起摆在小桌板上打开，王老太给他夹了一小片生菜。
王皓脸皱成一团，知道自己逃不过一定要吃一点，仿佛上战场一样，艰难地夹起菜叶放进嘴里。
一片生菜嚼完，王皓的脸都亮了，主动伸筷子去夹第二片生菜，嘴里含含糊糊地喊：“奶奶真的没骗人！”
王家儿媳惊奇不已：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儿子居然主动要吃菜了？！
王老太看着小孙子，笑得像朵菊花似的，“好吃就多吃点。慢慢吃，菜够你吃的，啊。”
王老太虽然宠孙子，但她也知道不爱吃菜不好。
今天叫孙子试试新买的菜，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菜好吃了，孙子挑食的毛病还真就没了！
这下，什么怕卖菜的人收钱跑了的担忧，王老太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王老太顾不上别的，赶紧发了一百块红包给叶妈妈，把菜完全定下来：【我要一斤生菜一斤菠菜，新长出来的一定要先给我送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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