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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自救◎


    姜姒运用瞬移技能跑得足够快, 没想到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竟然与她并驾齐驱。


    “零！你等我！”


    “阳嵩？你跑来干嘛？”姜姒惊诧不已。


    阳嵩气喘吁吁，边跑边说：“我来劝你走啊！”


    他往后看一眼，发觉大家都跟了上来, 但距离比较远, 于是立马提醒：“零, 你的目标是骇客，神使能力强大, 还不是我们能触碰的禁区, 你得好好活着！”


    当跨越四百年再次相遇, 阳嵩认为这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自己会再度成为她的狗、她的刀, 周旋敌人眼底, 合作共赢干掉骇客。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他和她一样痛恨骇客。


    因此, 他不介意被利用, 还愿意无条件支持她。


    “但你我的目标还没完成, 你不能这么草率，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给我滚远一点。”


    姜姒脸色刹黑，意念控制绊乱他脚步, 省得他再来吵吵。


    搞笑, 她做什么事要他来提醒？


    骇客要干掉、李博文要干掉、反异能组织某些人也要做掉，丁柳更是！


    没有人可以让她受伤还逃离, 神是什么东西？今天她就是折半条命也要杀了那崽种！


    后面众人追赶声响起，头顶丁柳身形也接近了, 姜姒果断停下脚步。


    以免他彻底逃离桃源星, 更不想让这群人来凑热闹, 她干脆设下一道屏障, 阻拦别人进来，也能暂时拦住丁柳离开！


    见丁柳身形果然停滞，姜姒飞上去水火风雷四个异能一同施展，直接把丁柳像风筝一样扯了下来。


    规则系异能还没用，她趁机大喝一声：“设立法则，你无法走出我的屏障！”


    规则形成，重新飞向天际的丁柳眼看就要飞出去，谁知这回异能成功了，他直接被弹了回去！


    察觉到不同刚才的特殊力量，丁柳努力控制失态的表情，惊诧道：“法则真理？”


    这种类似于天道指令的能力，在神之国属于命理秩序能力，向来跳脱五行之外，就连神也无法轻易脱离秩序，常人倒还好，而她显然不是常人，竟然话落自成规则，自成一道！


    咦？成功了？


    姜姒只是想试试，没想到居然可以用。


    她明白了，某种意义上她已经把屏障设置成了一个世界，她就是屏障中的王，丁柳要跳出秩序不是不行，但需要时间。


    她一喜，不愧是超级bug的设置规则能力！


    可惜之前她尝试过，规则能力无法叠加，不然她直接再叠加一层其余规则。


    不再耽搁时间，姜姒闪现到他身后 ，准备选择用近战解决他。


    谁知丁柳真的发怒，他也不是傻子，他是拥有许许多多无上至宝、身份尊贵的神使，对付一个下界域的凡人根本不屑于直接面对面出手，真要动上手都是掉他档次，于是他飘扬飞远，然后从挂在腰间的宝袋中抽出一柄长玉笛。


    悠扬婉转的笛音飘扬间，沙土中深埋的无数沙蠕虫暴动，音声化成一柄柄长刀，割风划沙，势不可挡！


    姜姒表情未变，此刻想杀他的心抵过一切。


    她冷静地复制自身，奔跑间一分为二，第一次尝试两个自己同时施展异能！


    左边那个催动心灵控制，右边本身自己以黄沙挡面，团团黄沙像一座小土堆圆罐盖住她身形，叫人瞧都瞧不见衣服一角。


    “音攻？”被纳入屏障的阳嵩认得到这桃源星类似的技能，顿时恢复人形，事已至此，只能左右双掌化成虎爪，帮姜姒开道，他在内心深处默默说了一句话。


    【既然你要做，那就做！】


    听到这句话，姜姒连停留都没做任何停留，却在一瞬间记起，桑呈呢？


    在存活者中，没有他的身影。


    疑惑种下，她脚跟发力，破沙而出！


    ……


    在丁柳视线中，他只能看到姜姒突然一分为二，音攻导致沙蠕虫全部暴动蹿出，地底不在屏障范围之内，它们蹿出来的第一秒，无数红线从脚步渐缓的那个姜姒身上射出，竟然像虫子一样钻入了它们脑袋。


    “思维控制？”丁柳严肃而惊诧，这个该死的异能者还真是难缠。


    思维控制要比音攻更直接，本该暴虐撞毁屏障的皮糙肉厚沙蠕虫，就这么停了下来，齐刷刷虎视眈眈冲丁柳看来，显然是要转而攻击他！


    “……该死！！”


    再次暗骂一句，丁柳继续吹笛，音乐陡转急上，嘈嘈切切犹如流水铿锵，试图一举将正在思维控制的姜姒拿下。


    却见土堆迅疾而来，本人破沙而出，原以为又能见到这愚蠢的低等人徒劳无功使用异能，天晓得竟然只窜出来一团流沙！


    形态转换！人变沙，她是沙，沙是她！


    流沙无形无踪，丁柳心头大震连忙放下笛子后退，可仍然来不及，周身氧气被瞬间剥夺，刹那难以呼吸，等他重新获得氧气时，流沙已经缠到他身上，如附骨之蛆无法甩脱！


    姜姒很少使用形态转换这种异能，她虽然强，却仍然因某些异能特殊而有些许限制，假如谢墨在这他也会明白，形态转换很费体力，更何况她还同时操控了屏障与氧气。


    缠到丁柳身上之后，姜姒强忍不适，努力操纵流沙没入他固若金汤的身体。


    假如不知道那颗陨石是玲珑石也就罢了，现在知道就要试一试，既然它可以贴合环境进行吞噬进化，而不是单纯吞噬异能，那她就把丁柳当成一个试验品！


    可以创造生命的东西，必然也可以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吞噬异能启动。


    她要吞噬丁柳的生机！


    都是同一个宇宙诞生出来的物种，无论是人还是神、是植物还是动物，最终都是由细胞演化组成！


    细沙如游蛇钻入丁柳毛孔，生机流逝的异样感觉终于让他真正变了脸色，煞白煞白仿佛刷了漆。


    “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你！”姜姒撤去变形能力，第一时间落在丁柳身后，掌心突现一柄尖锐金属凝成的长刀。


    “割喉放血我最喜欢，你去死吧狗东西！”


    眼看寒芒毕现的刀要割上来，丁柳忙不迭仰天大吼一句：“护卫队，攻击波夏星！立刻现在马上！”


    话音刚落，无数枚雨滴般的光炮从天而降，带着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


    密密麻麻的剧烈炮击使天地都在震动，击出一个个巨型沙坑，沙子像是掀起风浪的海面，沙浪与天齐，又窸窸窣窣下落扬起阵阵尘灰。


    让姜姒感觉到恶心的是，这光炮蕴含抑制电波能量，居然是该死的骇客！


    一艘巨型飞船缓缓穿过瑰丽的霞云，遮天蔽日，原来他们一直守在外面！


    前头都说丁柳聪敏，察觉到她情绪震荡，登时狠狠给了她一个肘击，随即转身朝她胸口轰出一掌。


    被蕴含深厚灵力的一掌击中，姜姒顿时口吐鲜血飞了出去，光炮落下擦身而过，又将她径直撞飞出去，幸好阳嵩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待落地，都来不及起身，只听到沙蠕虫凄唳嘶吼，伴随其间的，还有正慢慢消失的屏障之外脱膜而出的母虫尖锐鸣叫。


    透过沙尘，能看见齐修远头顶阵法阻隔炮击，其余人则在与母虫缠斗。


    “拉住我的火流！”事态紧急，冷江流也不再纠结桑泠杀没杀卓灵，看不清具体情况，只能探出两条火流想要把他们拉出去。


    阳嵩艰难地伸出手抓住，并急促道：“零！快点抓住！”


    就在姜姒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使出力气，可身上金光阵阵的丁柳踏莲而来，挥出一道灵力击穿了姜姒手掌，随后又一道炮击击中身后沙土，她顿时陷落深坑，还差点把阳嵩一起拉了下去。


    她倒吸一口凉气，情急之下捉住了阳嵩的脚。


    “叛神者，我说过你们会死在这里的。”约莫是觉得大局已定，丁柳下令不用再炮击。


    轰鸣声渐消，飞船上飞下来两艘小型船舰，紧接着下来一队衣服上有着兰花标记的男女，他们与丁柳并肩而行，朝姜姒两人走来。


    与此同时，冷江流感知到了火流拉扯力，烟尘还未散去，他只得大喊：“断了一条，你们怎么样？！”


    火流很细。


    而阳嵩看到丁柳和一行人前来，脸色微变。


    “还想挣扎？”丁柳见到火流，咄咄逼人地笑了笑，毫不犹豫再度击出一道灵力。


    这回没有击在姜姒身上，而是不偏不倚击在阳嵩手旁。


    他站在不远处停下，褪去温润面目后变得可憎，阴森森地笑着。


    丁柳是个很喜欢玩弄人心的人。


    他厌恶每个接触到的下界域人，在他眼中，这些低等物种毫无仁德可言，就像李博文，那老家伙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呐，”他表情轻蔑，像是故意要揭露人心险恶的遮羞布，说道，“我旁边这支护卫队的人也是你们古地球人，他明明知道异形虫族难以控制，同为人竟然在这里设置观察站的同时还在搞实验，把异能者搞得人不像人虫不像虫，最后实验失败不得不一起抹杀在这黄沙之中，着实可恨！还美其名曰寻找人类进化的方向，实际还是为了自己一番私心而已。”


    “进行清洗，是你们应得的。”


    说着，丁柳抬起手，装模作样冲阳嵩扬了扬，话却是对姜姒在说。


    “下界域人多自私自利，你说，我若是许他一次苟活机会，他是救你，还是不救你？”


    这仿佛一个威胁。


    阳嵩脸色一沉，他明白。


    姜姒不仅听明白什么意思，还知道他说的人正是李博文，也就那老家伙这么丧心病狂了。


    可那一掌她受伤很重，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要恢复需要时间，现在她连爬上去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能抓紧阳嵩裤管，平静地看着他。


    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眉宇幅度很小地皱了皱，她勾起一个嘲讽地笑。


    “你想放弃我。”


    她就知道讲得最响亮的爱永远都是虚假的，再忠诚的狗临死也会背叛。


    可从来不寄希望于这些，这一刻她心也不禁凉如寒冬。


    她面无表情，反倒是被戳穿内心的阳嵩艰涩偏过头，神情低迷得仿佛冤枉了他。


    阳嵩垂下眼，颤抖着说：“从前现在我都很喜欢你，喜欢你温柔和我谈心，哪怕只是利用我，也迷恋你杀人果决的漂亮模样，我们是最厉害的伙伴，只靠我们两个人就把2044年的骇客炸了，后来我找到你，想做与你关系特殊的人，想和你一起再把骇客炸了，但现在情况不好……”


    事实上阳嵩来到这里后，沉浸于新生活的同时，对骇客的恨越上一层楼，后来姜姒出现，他就知道他的恨终结之日就快到来。


    果不其然，立下创死骇客誓言的她一直在搞事，但是现在……前有母虫后有敌人……


    “对不起，零，我选择骇客。”


    只要有一个人活着，永远记住绵延不绝的恨，就有机会报仇。


    爱是持之以恒的，恨也是。


    他永远也忘不了骇客对他做的事，生与死，爱与恨，他选择后者。


    阳嵩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大喊：“我拉住她了！！快拉我们回去！”


    同时，他抽出一只手，尖利虎爪深深嵌入姜姒手掌。


    姜姒吃痛却硬是没叫一声，恶狠狠瞪向阳嵩，“我要是活下来，我一定杀了你。”


    冷江流开始拉人，姜姒受伤还是脱力，拉扯力十足，她退而求其次死死扣住了沙流，试图催动异能，却吐出一口淤血。


    见状，丁柳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们都是虚伪的物种！”笑完，他还不忘冲身旁的人招呼。


    护卫队接收到指令，毫不犹豫举枪射击，正对她眉心。


    恰逢其时，烟尘消散差不多，迟迟不见两人踪影，担忧姜姒的陈幽丽率先抵达，她亲眼目睹了阳嵩攻击，当即恶骂：“你他爹的是人吗！”


    现在是什么情况？对方神使和护卫队都是敌人，不说桑泠人好不好，好歹她也是条生命！


    “抓住我！”她张开钢铁翅膀挡住这一击，刚要伸手，护卫队其中一人闪现到她身后，手中电流命中额头，直接将她击晕。


    姜姒吃力扒在沙上，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第二秒，没看到姜姒回去的唐柔和老雷乘着祁丁的金属滑板到达，她飞扑过来抓住姜姒手，祈丁和老雷骂骂咧咧开干。


    雷金元素不过飞舞一秒，实力超群的护卫队那人轻而易举制服他们，那人身体素质极强，弹跳力惊人，躲过最后一击雷，跃入空中翻身在唐柔身边落下，手中枪炮对准了她脑袋。


    “为什么要救我？”时到这刻，姜姒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与她有着羁绊的阳嵩能轻而易举放弃她，钱满来四人却能不顾危险上前，为什么？


    唐柔服了，这姐妹这会还有时间问着呢？脑门儿枪抵着，她冷汗淋漓，到底还是没好气说了句。


    “老娘不想看你死可不可以？你超重要的诶！你可是我们的最强战力！”


    不管组织是不是因为她很强而决定将她拉入针对骇客的阵营，也不管她脾气好不好，唐柔都不可能再看到一个能力超凡的天赋者被抹杀，更不愿意看到一条鲜活生命在眼前被泯灭。


    他们每个人都在苦海里挣扎，噩梦需要终结的前提是活着，道德底线却不能因为噩梦而退让，这是做人的原则。


    况且，组织需要桑泠。


    “我们需要你，所以我就是拼掉这条命也要救你！”唐柔眼中精光一闪，掌心钩织出一道幻像。


    还没甩出去，本来想看看戏的丁柳眼尖，已然出声：“杀了他们！”


    “……我明白了。”听见命令，姜姒呢喃道。


    “哇靠你们还在干嘛！！”


    暴躁的骂人声传至，余光瞥见是见到这里不妙跑来的臧岚，她表情夸张，手中符文乱飞，端得就是一副横冲直撞不怕死的架势。


    【我滴老天爷，该死的比赛死这么多人，可不能再死了，我还没和桑泠打一架呢】


    心声一到，姜姒眉峰微动。


    原来是所谓的不忍，所谓的需要。


    她从来没被需要过，却因为刚被抛弃，这被需要，就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对比。


    这种需要其实不过是利用，但在生死关头之际，却无比赤忱。


    深吸一口气，早就察觉到地下有异动，姜姒稍稍恢复点力气，她决定主动跳入深坑！


    她不会死，也不能死。


    绝地求生，是她最爱干的事！


    想到就做，姜姒眉头一皱，最后动用沙异能将唐柔扯出射击范围，自己仰后倒去，跃入沙坑！


    谁知此时，沙石停止流动，风歇云停，所有人都被凝固在时间里。


    一只稍显苍白的手抓住了她。


    “不能跳下去，跳下去就是重蹈覆撤，你会死。”


    姜姒一愣，顺着那纤细见骨的羸弱手指看上去，头戴黑纱的女人衣角飘扬，看不清面容。


    声音却非常熟悉。


    女人主动扯下黑纱，露出一张消瘦无色的面孔，似乎饱经风霜，面上早已有了皱纹与时间刻痕。


    她微微展露一个欣喜的微笑：“终于见到你了，我是李艾琼。”


    “你……”姜姒瞳孔放大，从来没有这么震惊过，脸色顿时大变，这怎么可能！


    李艾琼紧紧抓住她的手，像是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姜姒头脑轰隆作响之时，只听她温柔而怅惘开口。


    “姜姒，我是未来的你，我是dr.钟，是反异能组织的首领，也是塞赫美特。”


    “我快要死了，所以，我来代替你死亡。”


    宇宙是多维的，李艾琼当年穿越后，无人指引，规则森严的未来世界危险重重，无论多谨慎，最后还是孤身一人。


    所幸她拥有了穿越时空的异能，第一次回去拯救自己失败，于是她去往每一个多维空间的时间线寻求解决办法，可是拥有不同名字的无数个姜姒曾经都有一样的命轨——意外穿越，独自复仇，落入命运早就被安排好的陷阱，独自一人逃离波夏，却最终因天赋被神之国追杀而死亡。


    要想规避命运轨迹，就要逃脱敌人的眼睛。


    李艾琼一把将姜姒拉起来，数次穿越时空早已让她身体残破不堪，最后一次凝聚异能带来的痛苦难以想象，可她只是认真地注视着曾经的自己。


    “我和你与我见过的很多姜姒都不一样，我们是性格最狠的一个，我是唯一一个成功逃过神之国追杀的人，很可惜的是，最后我也死在了虫族手里。”


    “没有我，你或许可以逃过今天，但逃不过未来。”


    姜姒沉默不语，许久，才皱起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姒。”


    李艾琼无视她的谨慎，言简意赅道：“你不能让神之国知道你与玲珑石的关系，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活下去。”


    所有维度时间里的姜姒，最初穿越地点并不在博物馆，只有姜姒这一场谋划多年的穿越是。


    这是未来的姜姒与所有姜姒联合起来的一场自救。


    也是数万条时间里，唯一一次存活且不再孤独的机会。


    第72章


    ◎星辰大海在等你◎


    当未来的自己出现在自己面前, 说不震撼是假的。


    姜姒曾经幻想过当一切尘埃落定去畅游星际的未来，她想异能几乎点满的自己不说永远睥睨无敌，但也肯定不会像眼前这个自己一样, 看起来病弱、沧桑, 甚至感觉像被宿命磨平了棱角, 沉静内敛不再张扬。


    她不愿相信自己会成为李艾琼。


    可如果李艾琼说得是真的，那么一切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穿越时感觉有人拉了自己一把、为什么从前到过去的细微末节里都有反异能组织存在、为什么魏长生说自己曾经救过他、为什么太史薇会留在这里等她、为什么整个全息游戏唯独对她特殊、波夏星、陶清然、塞赫美特……


    原来, 始终是自己在给自己提示, 无数个为什么看似有了原因, 却仍然云里雾里。


    沉默半晌, 姜姒从李艾琼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感知着这竟然可以将丁柳凝固的时间暂停能力, 她微微心惊, 未来的自己异能等级居然如此深不可测, 她没办法对付丁柳, 她却轻而易举！


    深吸一口气来克制情绪, 而后, 姜姒才问出她最介意的问题。


    “为什么要叫李艾琼？”


    李博文。


    姜琼文。


    李艾琼……多么嘲讽的一个名字。


    明明是独立的孩子，最后连名字也要成为父母爱情的牺牲品，凭什么？


    而且, 她竟然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你千万别跟我说, 未来的我不仅差点被人弄死，没有炸掉骇客, 还和李博文和好了？”姜姒越想眉端越紧，除此之外, 她想不到有什么解释, 也不认为自己会用这个名字。


    李艾琼凝视着过去浑身上下充满锋利棱角的自己, 她太清楚她在想什么, 可能已经恨得牙痒痒了吧。


    无比怀念曾经的自己，李艾琼不由自主想笑，却因强行凝聚异能凝固时间而导致身体亏空更厉害，她猛地咳嗽起来。


    时间并不多，这已经是最后一个纬度，必须在该发生某些事情的时候改变原有的事，姜姒才能骗过敌人的眼睛，逃离命运的安排，所以她言简意赅。


    “你放心，千千万万纬度里的姜姒都成功把李博文干掉了。”


    姜姒狐疑：“真的？那为什么要叫这名字？恶不恶心？”


    “这只是一条时间线中姜姒的名字，我借用一下而已，她也是真实存在的。”


    李艾琼看向头顶茫茫天际，不知想到什么露出了讥讽的表情，“她本来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受到祝福出生的人，姜琼文是生下她后才得癌症，为了救母亲，所以她心甘情愿成为实验体，但她低估了李博文的野心。”


    宇宙大的难以想象，它既是平行又是立体多维，也复杂得难以想象。


    不同的时间线与纬度里的姜姒拥有着或相同、或截然相反的身份，却都有着一模一样的轨迹，无论是那个科学家李博文深爱的女儿还是其它纬度里某个心理学教授、某个富豪李博文厌恶或没感觉的女儿，最终姜姒都会用各种方式以玲珑石融为一体，最终她都会因为这个天赋害死姜琼文，然后被李博文捉起来或送去实验。


    诚如李艾琼见过每一个时间线与纬度里世界树都注定会被清洗的结局，她和姜姒的结局从一开始也是注定的。


    命运如同拨弄风雨的大手，与她开了一个玩笑，明明已经将她设置成无可匹敌的强者，尽管掀起阵阵风浪磨炼，尽管每个姜姒都不服输地走出困境，最后却仍要被截杀在重重阴谋之下。


    李艾琼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她想姜姒肯定已经猜测到反异能组织首领或许可以预知未来。


    实际上并不是，她只是亲自经历了无数个未来，所以知道一切走向。


    那无数个未来里，现在的姜姒遇到的每一个人她都一次次遇见过，一次次与她成为伙伴，又一次次亲眼目睹他们死亡，她和每个人感情都不深，而在这无数次死亡里，彼此到底有了奇妙的羁绊。


    “亲自经历…？”姜姒呢喃这四个份量极重的字。


    难得无言，须臾她皱起眉：“这就是你快要死的原因？”


    她始终不太懂，如果李艾琼是自己，尽管最后要死，为什么要耗费这么多力气穿越来穿越去？最重要的原因她还没说，想起她说绝不能让神之国知道什么，难道一切和神有关吗？


    没想到李艾琼并没有回答。


    李艾琼只是沉默地回望着姜姒，眼神坚定不移，似乎在无声回应她的疑问——一切都值得。


    许久之后，李艾琼闭上眼感受了一下正缓缓流逝时间，也许还有时间与自己对话。


    她便缓缓说道：“我穿越太多次，就算不替你死，我也不行了。你今天也必须在这里死去，只有这样才可以躲过神之国的眼睛，你得走到黑暗里去，成为黑暗本身，他们就看不见你。”


    干掉骇客不是结局，接触到骇客才是危险人生的起点。


    最初，无人指引的她一路跌跌撞撞行走在未来，刚穿越因要获取身份而误被警卫队通缉，最初的时间线里没有钱满来、没有炙手可热的外卖员小姜……因为一无所知，路程就更加艰难。


    一个人面对庞然大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阴谋深藏于风平浪静之下。


    李艾琼记得很清楚，当年自己以为干掉骇客就能真正步向新生活，于是在躲过王司丞与蒋钰的围追堵截后，她没有只停留在古地球，在获取完相关信息后立即寻着蛛丝马迹前往各个星球，准备开始打击骇客。


    走到荒芜星，认识了那个时间线并没有加入万象局只是个流浪汉的桑呈，也认识了失去家人后成为星际强盗的老雷；走到厄尔星，她亲眼目睹陈幽丽被老西西里派出的杀手弄成了残废；她见过变成废土的674号绿光星，见到过因早已没了食物而丧尸遍地的荔城星，也见到过仍然活着的李博文丧心病狂持续做着人体实验，更在后来去往霍卡纳时见到了被赵楼衣当作货品玩弄的祁丁、和身无分文落魄至极的唐柔。


    姜姒来到未来见到的很多事，都是她曾从尸山血海里走过并经历的真实情况。


    在逐渐往霍卡纳靠近的路上，李艾琼发现偶然在塞班遇见的黑蜘蛛早就已经产生了反动想法，黑蜘蛛非常有领导者能力，不仅建立了一个小组织对骇客进行小规模联合打击，还聪明地与颂灵合作，两人以玲珑石赐福为诱惑，试图揭露波夏黑暗的秘密，揭穿骇客的面目。


    再度回忆起让人浑身冰冷的日子，李艾琼眼神有点飘忽，表情也有了些波动。


    姜姒沉默盯着她，试图看出她究竟在想什么。


    未几，她听到李艾琼语气平静地道起最初的一切。


    李艾琼说：“原本的时间线里，他们天真地认为波夏星又是骇客作恶的产品，谁也不知道竟然会牵扯到神。”


    “和这次一样，当年的颂灵和黑蜘蛛故意将比赛设置在波夏星，我混入学生当中一起去参加，才发现波夏星早就毁灭了。陶清然和太史薇守着空空如也的地下城里，两人见到我是异能者，二话不说要杀我，我才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在学生们找到骇客在这里所设立的实验室后，无意中打开了录有神使命令的电脑，真正的危险就开始了。”


    毫无疑问，那是一场单方面虐杀。


    所有知道波夏有问题的人，都死了。


    而原本的时间线里，太史薇是陶清然所救，太史薇为心中大义留下与她一起拯救残存的波夏人，最终神使到来，为救李艾琼而死。


    李艾琼因为异能多，求生机会多，但最后还是……她忽然停住不说了。


    目前时间线没有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就破坏了命理规则，这个机会就没有了。


    “继续啊。”姜姒无声撇嘴。


    怎么感觉未来的自己也学会讲话神神叨叨了呢。


    “……”


    李艾琼哑然失笑，接着说：“你只需要知道波夏星曾经是宇宙黑暗末日的起点，但从等会开始就是黎明征途的起点就可以。我当年从丁柳手里活下来，但因为他唤醒母虫，食物让它有了力气，最后跻身在飞船跟我们一起逃了出去，随之而来的就是全部沦陷。”


    异形虫族从何而来谁也不知道，总之未来就连神之国也因此覆灭。


    神这种虚伪伪善的物种，估计也没想到因为自私想要掩盖真相，而牵连了本身。


    李艾琼费尽心机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阻止今天再重蹈覆辙。


    经历过多少次未来，她就已经和命运进行了多少次搏击，耗费时间精力，只为自己安安全全活着，为自己仍然能进行令人惊喜的星际旅程，为自由，为第二日的黎明。


    可要想改变未来，不能让过去提前知道未来所发生的事，不能预防，不能提醒，只能留下线索，只能按部就班让所有发生的事在该发生的时间内发生。


    她又说：“我将一切全部都引到骇客上去，因为我知道，这是你，也就是我，一定是发现骇客还存在后的唯一目标。”


    “只有这样，你才有动力去追寻真相。”


    在进行无数次穿越试图寻求办法时，李艾琼某次被人告知还有一次机会，于是某个时间线里拥有预知能力的姜姒终于窥见了万万次毁灭中唯一的新生希望——就是这个逃出神之国追杀的自己。


    所以她停止再去寻找别的姜姒，而是联合大家一起制定了一个计划。


    李艾琼遇见的所有姜姒无论性格如何，内心深处总是桀骜不驯且不甘现状的人，她们心知肚明既然所有人都会迈向死亡，那不如将最美好的期望留给最后一个机会。


    现在的姜姒，是带着未来的自己与其它姜姒最诚挚祝福穿越的。


    高科技世界的姜姒制作了《黎明即起》。


    拥有灵魂附身能力的姜姒让穿越回过去的李艾琼附身到Dr.钟身上。


    她陪着姜姒玩游戏，只能用这种方式希望能在她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种子，可惜最后没能来得及解开暗线Dr钟就被处刑，李艾琼只能回去，回去后她立马和大家一起行动，将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全部联系起来。


    救下被姜姒放走的魏长生以他的名义建立反异能组织，找到黑蜘蛛，找到被迫害的人加入组织，救下波夏和太史薇等待姜姒到来，在神使到来前尽可能设下线索让她提前得知世界树的真相，最后让现在的姜姒穿越到骇客原址引发怀疑……


    这些都是大家一起设计并执行，只为引导姜姒走向一个暂时安全的路途。


    李艾琼一直都不是好人，在经历过多次与众人同行的未来，就算结局是他们死去，她也没有那么伟大的理想说要拯救世界，拯救所有人。


    做这些，仅仅只是为了自己。


    那个不甘心获得新生活却要灭于虫族的自己，那个报完仇开启新生活却被神之国追杀的自己，那个才体验到生活之美妙就被黑暗拉扯的自己。


    她只是想自由自在地活着，潇洒纵意畅游星海。


    时间差不多了，李艾琼敛去思绪，伸手在随身空间里掏了掏，掏出一个行李箱，递给姜姒后才出声。


    “这是我去往每个时间线里所有姜姒送你的礼物，在我替你死之前，我交给你。”


    说着，在姜姒视线中，李艾琼正撑着最后一口气缓缓变成桑泠打扮的自己。


    刚接过行李箱的她一愣，忽然隐约明白了她行为的意思。


    果不其然，李艾琼最后在她肩膀上重重拍了下，惨白脸色因痛苦而红润了些，神情中却没有什么俗气的释然与无奈，而是充满了激动和鼓励。


    “最后一次机会在你手上。”


    “让丁柳杀了我，这样全世界和神之国就都会知道你死在了这里，那你就能彻底躲在黑暗中做你任何想要做的事情。”


    “我还许了桑呈一个承诺，西面有座飞船降落，他现在就在那里帮助那人，等会你也要去西面，那人身后有霍卡纳大部分家族，你得利用好，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两件事。”


    桑呈？姜姒沉默，怪不得那坑货不见人影。


    但她还有一个疑问。


    姜姒异能几乎已经点满，常见的、不常见的都有。


    包括关于空间系李扶柔的空间折叠，与时间相关的短暂倒退时间，或者是更bug一些的可进行同纬度长距离空间传送。


    唯独没有穿越异能。


    想问一嘴时，李艾琼仿佛已经知道她所思所想，语焉不详道：“你很快会知道为什么。”


    某种意义上，这场穿越是个因果轮回的闭环，未来的姜姒拥有的能力，全都是现在的姜姒走出的一步步巩固出来的结果。


    没有现在的姜姒，就没有未来的姜姒。


    没有未来的姜姒，就没有现在的姜姒。


    她很快，就会知道。


    节点就藏在霍卡纳的实验室里，那是这场自救的最关键节点。


    “记住你的第一个异能是吞噬，你就是玲珑石，玲珑石就是你，”她说，“现在你可以成为李艾琼了。”


    ……


    暂停时间异能撤回的第一秒，姜姒果断变形为李艾琼模样。


    同一时间，正在和时间缠斗的丁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清楚有个史无前例强大的异能者出现了。


    流速恢复正常的这一刻，他即刻高呼：“杀了他们！”


    说话档口，他还不忘双手快速结印，辉煌绿光化作无数柄绿剑从周身扬起，又朝天上飞去，随即汇聚成一柄比房子还宽的大剑，直直俯冲而下！


    眼看这几乎都能涵盖所有人的攻击范围，李艾琼扯了把姜姒，一改先前温润态度，眉宇间终于露出痛快淋漓的狠意，她狠狠一咬牙，挥出一道时空涟漪。


    残破身躯撕心裂肺的疼，整个人痛苦到跪在了地上，但仍然挺直着脊背。


    “我杀母虫，你杀丁柳！”


    “普通人被凝固时间这么久，恢复需要时间！”


    时空涟漪落在母虫头顶，姜姒心领神会，扯紧面纱戴上兜帽，二话不说一个滑步上前，膝行至那刚才用枪抵着唐柔头的护卫队成员身旁。


    同时，沙流之力化作利刃拔地而起。


    护卫队共有四男三女，身形因异能仍有些停滞，姜姒毫不犹豫踹走这人手里枪，随即她捉住这人脚腕将他往地上的沙锥上一摁。


    用力碾下去的这一秒，这些人意识回拢，行动开始正常，被她摁着的这人下意识开始反抗，结果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姜姒的力道。


    感觉出这护卫队奇怪的身体素质，姜姒非常确定这些人肯定经历过实验改造。


    她冷笑一声，兰花，李博文！


    不过还是太垃圾了！


    力度要比姜里小，姜里在她跟前都不行，那就更比不过她了！


    休息这么一小会，姜姒身体自愈已经差不多，这会儿完全是压制性胜利，压住这人的风驰电掣间，数道像蛇一样妖娆又像钢铁一样坚硬的沙流缠到了所有护卫队的人手脚上，无论绕在哪个部位，最后一秒总是径直戳破他们胸口的兰花标记。


    戳破标记像是打响战争的第一枪，姜姒心中愤怒满满，也兴致盎然。


    李艾琼特地提醒一句吞噬肯定有原因，想来之前的想法肯定没错，她绝对可以吞噬丁柳的生机！


    与此同时，姜姒见巨大绿剑竖着从时间涟漪通道往母虫头上惯冲而下，李艾琼余力不多，是边吐血边三蹦两跳跃到母虫背后，招呼李扶柔等人吸引母虫目光。


    母虫和公虫长得很像，唯二不同的就是它比公虫要大上好几倍，弯钩样的金属头上还有一排黑色尖刺，被人不断攻击的母虫发出震天动地的尖叫，嘴里粘液喷出，灼在沙地上滋滋作响，李艾琼却丝毫不惧，趁其不备，手中冰棱以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直取那金属头！


    头哗嚓落下，被削了天灵盖的母虫惨叫一声倒地，头顶露出黑黢黢的脑浆，以及一条白色肥胖正在蠕动的寄生线虫。


    李艾琼将其挑出，竟然足足有十几米长！


    挑出后，她第一时间把它烧毁。


    线虫一死，母虫瞬间脱水缩成一团干瘪尸体。


    亲眼目睹攻击被瓦解，丁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惊讶，连神之国的人一开始都不知道该怎么抹杀母虫，只知道这是王虫控制母虫的手段！


    他震惊无比：“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知道可以这样杀死它！”


    “我当然知道。”李艾琼冷笑。


    因为那是她一次次从虫堆里杀出来的经验！


    就是因为这些虚伪的神灵，一个可笑的清洗理由投放出来的怪物，在未来蚕食掉数不胜数的星球，吃光她的同伴，吃光了她神奇的冒险旅途！


    话不多说，李艾琼最后给了姜姒一个眼神，她让申屠邺用水滑板送她一程。


    姜姒与她擦肩而过时，听到李艾琼非常小声且怅惘的一声呢喃。


    她说：“再见，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星辰大海的美妙冒险在等你。”


    姜姒腮帮子顿然一紧，视线追随过去，瞳孔中忽然布满漫天血色，李艾琼本就不堪的身躯心口被一枚玉笛穿破，将波夏的黄昏染得更红。


    也一并染红了姜姒的眼。


    她猛地捏拳。


    那、可、是、未、来、的、自、己！


    “桑泠！！”唐柔失态地尖叫起来。


    李扶柔等人也惊诧得不能自己，“怎么会！”


    那可是桑泠！


    身后传来众人慌乱的抽气声，其中有道来自阳嵩，那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也会遗憾？


    哈。


    姜姒眼珠一转，旋即面无表情转身就往阳嵩身旁冲。


    先杀这个满嘴谎言的崽种！


    “你干嘛！！”见她杀气腾腾，隐约感觉到熟悉却又来不及深思，阳嵩惊得直往后退。


    阳嵩是知道李艾琼是谁的，他们原先在地下城甬道准备往外跑的时候，就是这个黑面纱兜帽神秘女出现阻拦，还给了李扶柔和钟离音两把奇怪的枪，说是可以帮忙对付外面的人。


    当时事态紧急，看她没恶意就信了，天知道她这会干嘛！


    “干你！”


    废话不多说，姜姒催动言出法随，以防其他人阻拦，做完这件事，她已然冲到阳嵩面前。


    身后丁柳正将李艾琼尸体从玉笛上拂去，估计马上要蠢蠢欲动过来，姜姒动作加快，先是气势汹汹给了阳嵩一拳。


    两颗门牙飞向天际，她又趁其反击前掐住了他脖子，面纱下的神情冷漠得不可思议。


    想都不用想，李艾琼只字未提穿越重生的阳嵩，想必最初的时间线里她九死一生逃出波夏，必定也是经历了这背叛。


    “我说了我会杀了你。”她五指用力。


    意会到熟悉语气，阳嵩瞳孔放大，猛地开始挣扎起来，“零，零，我……”


    “闭嘴，难听。”


    听不得一点点废话，姜姒收紧力道，闭上眼迅速吞噬他的异能。


    生机极速流失带来的恐惧让阳嵩开始颤抖起来，前程过往在眼前走马观花，其实以前他也不自私，无非就是不被祝福的私生子，最终沦为试验品，失败的一生里只有姜姒曾经试图将他拉起来，尽管是利用。


    一度认为老天忽视，没想到竟然是偏爱，他穿越重生了。


    时至今日，他竟然不知道之前脱口而出的对不起究竟是真的因为恨骇客，还是因为新生活让他开始怕死。


    未来世界和以前多不一样啊……阳嵩痛苦地皱起眉，想要再和姜姒说一句话。


    察觉他意图，姜姒果断扭断了他脖子，直接把整个头一百八十度转过去，眼不见心不烦。


    身后疾风迅捷到来，吞噬完毕！


    随手丢了阳嵩尸体，姜姒化作一只矫健母虎，瞬间回头，虎爪猛地朝丁柳头上拍去！


    丁柳他爹的就是神也猜不到她突然会变成一只老虎，目眦欲裂骂了句脏，猝不及防被扑倒后，整个人直接摔入沙土中，狼狈吃了一大口沙土。


    姜姒未作停顿，虎口大张：“所有人往飞船走！”


    见唐柔等人被言出法随控制着往西面的飞船走，她咬住丁柳脖子也转身往西疾跑。


    李艾琼说西面还有人在等她，谁？


    “啊啊啊…呸呸呸……”丁柳哪里有这么狼狈过，他试图反抗，肩颈脖子处流逝的生机却像是死神镰刀，一刀刀割下来，让他浑身无力。


    也不知道尖锐虎齿怎么像个吸盘，诡异无比，他感觉自己体内的血、修为灵力、细胞神经都在被吞噬咬碎，咔嚓咔嚓吞入腹中，为人所用！


    这和之前的感觉一样，他恍然大悟，这个黑纱女人才是叛神者！


    的确是为人所用，姜姒就知道自己没猜错，她原来真的不仅可以吞噬异能，连人都可以！


    吞噬不同于自己体内的细胞，在转换过程中自助进化为源源不断滋养自身的力量，并且瞬间分裂异变出以丁柳自身能力的类似一个异能。


    丁柳本身的绿色灵力好像与治愈有关，她感觉自己身体更加轻盈轻快了！


    姜姒一喜，脚步越来越稳。


    可越往西，身后天色越黑，波夏夜色即将降临，东边边际浓郁火烧云像是要把头顶的天烧起来，追赶着他们往西跑。


    东方天际护卫队飞船上方云层间，似乎有更大更宽阔的飞船正徐徐降落，像紧随幸存者身后张牙舞抓的恶鬼。


    “你放我走，我可以不把你的事告诉神之国！”生机流逝相当于命门被握，况且她这吞噬之力根本无法抵抗，丁柳只能慌忙求饶。


    “……”


    姜姒最烦这群死到临头的家伙假惺惺求饶。


    杀就是杀！


    绝不手软！


    心随意动间，正在迈入黎明的西面地界还残一丝惨白月光，拂在一艘银灰色飞船身上和一艘三角形小型飞船上，拂在桑呈手中的镜面异能折射出五彩流光。


    三角形小飞船上有兰花和和平鸽标记，又是骇客！


    而月光冷冷间，还有一团沙土穿梭于手脚麻利的护卫队成员中间，显然这里也经历一场恶斗。


    眼看有一人手化刀要去劈沙，姜姒嗷呜一口干脆利落咬断血都已经快被抽干的丁柳脖子，然后用力朝那人甩去。


    谢墨早已筋疲力尽，察觉劲风突至，本以为自己就要噶，心里还在可惜不该听老妈话，这回要玩完喽，结果一具尸体就这么砸了过来。


    他：？？


    倏然回头，他不可遏制地瞪大了双眸。


    谢墨从未见过如此曼妙的梦幻场景，矫健母虎立于黑夜与黎明的交界线，身后是像火一样的黄昏正在陨落，瑰丽壮观的昏黄与黑融在老虎身上，随着四起沙尘缓缓变回一个头戴黑纱的神秘女人。


    她像是暗夜中崛起的神灵。


    身形冷峭而肃杀，气势宏伟而叫人心生敬畏。


    垂眼看向地面干瘪的尸体，可怕死状让谢墨嘴巴忽然闭紧。


    这是吞噬者杀人后的标准死状。


    这人他也见过，他是神使丁柳。


    【吞噬者到来之日，骇客毁灭之时；黄昏陨落之日，诛神崛起之时】


    谢墨记起这个预言，眸光无法从女人身上脱离，不由自主呢喃起来。


    她就是预言之人！


    半晌，他跳起来高呼：“母老虎！干了这群骇客走狗！”


    不远处的姜姒：“……”


    爹的……怎么会是这个深井冰。


    第73章


    ◎计划启动◎


    两天后, 银河联盟网上新闻版块出现一个视频。


    “敬爱的各位塞班居民与银河联盟居民，我颂灵在此在这里向大家道歉，由于个人受到反异能组织威胁, 不得不将最后一场比赛地点改到波夏星, 最后造成巨大伤亡亦是我不想见到的局面, 事已至此，我能做的只有尽快找到反异能组织成员。”


    塞班最大的财阀家主颂灵一袭白衣, 眼眶通红掩面而泣, 哪怕接受采访也难掩悲痛。


    她身后是洒满了萨卡娜应援画报的演唱会会场, 场景萧条, 空无一人, 彩带随风而去, 台上播放设备孤零零站在舞台上, 而舞台中央, 悬挂着一具缺胳膊断腿的高智机器人尸体, 粉红裙摆沾着蓝色的血, 像是一种无声控诉。


    “8月22日这天本该是联盟偶像萨卡娜万众瞩目的演唱会，没想到今日晨间工作人员发现萨卡娜已经被人谋杀，这是一件令人无比愤怒的事。虽然目前还未找到凶手, 但我方已十分确定目标。”


    视频里颂灵抽泣更盛, 发表完沉痛感言，她用力闭上眼缓和情绪, 再睁开时眼神变回一个掌权者应有的凌厉，向身旁围了一圈来自全银河的媒体工作者发出义正言辞的宣告。


    “目标就是反异能组织！8月21号另外发生三件大事, 直播断掉伊始, 天启公司游戏制作者永恩对诸位评委发起袭击, 暴露反异能组织成员身份, 所幸诸位评委将其就地格杀才没有造成大乱，目前天启公司已在完全掌控之中。”


    “第二，波夏星比赛结束，幸存参赛者在古地球谢上校前往营救下成功逃离，他们给我们广大银河联盟居民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那就是有关于比赛的记忆全失，对于波夏发生的事我们暂时一无所知，谢上校也受了伤，不过他提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袭击大家的是一个黑纱女人，稍后我们会整理所有资料上传，请广大居民踊跃提供相关线索。”


    “第三，比赛结束后玲珑石赐福照常进行，桑泠小队积分最高，对于她的遭遇我深表惋惜，故只给臧岚、李扶柔、司昭昭、钟离音思维队友进行赐福，然而颁奖仪式却再度被黑纱女人破坏，玲珑石丢失！”


    “诸位请看守卫队带来的无人机捕捉画面，杀害萨卡娜与抢走玲珑石的人身穿工装黑衣，头戴黑纱，体型不高，异能等级未知，天启人工智能莱恩亲口承认这人就是反异能组织首领李艾琼。”


    两个捕捉画面被放大。


    第一个颁奖仪式上，诸位参赛者沉浸在失去朋友的心痛中，面对玲珑石赐福也挤不出一个笑容，一阵滋滋电流过后，一个身形利索的黑纱女人出现舞台会场，击杀数个守卫者抢了石头就跨入空间通道离开。


    第二个是今早晨间萨卡娜的化妆间，黑纱女人击晕所有工作人员，随后光明正大拖着被一刀取心的萨卡娜来到会场，先是断腿再是拔手，最后丧心病狂将萨卡娜吊在舞台中央。


    画面被切回，视频采访中颂灵愤怒地握拳起誓，声声泣血。


    “由于反异能组织与古地球联盟息息相关，故这案子将会移交给霍卡纳，但我身为塞班领导人，我颂灵在此发誓，一定会联合霍卡纳捉到李艾琼，为所有丧命在比赛中的参赛者讨一个公道！”


    ……


    道字戛然而止，随着哔一声，直线酒馆墙壁上的淡蓝色光屏消失，整间酒馆重回寂静。


    今夜寂静，夜色无声。


    好半晌，一位客人长叹一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


    这句话如同滴入水面的墨汁，泛起一圈圈涟漪。


    “是啊，这么多参赛者就剩下十几个，颂灵说与古地球有关的反异能组织，可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怎么偏偏异能高校幸存者最多？该不会是他们自导自演吧？”


    “有可能，最大的黑马桑泠传说与骇客不合，学生们接到指令联合暗杀她也说不准。”


    “桑泠那么强居然死在波夏是我万万没想到的，输了，爹的，害我都输光了！”


    “一群牛X哄哄的守卫者居然打不过李艾琼一个人，笑死谁啊。”


    “事情绝对不简单，网上已经有人请愿联盟去波夏确认了。”


    “确认个嘚，有人已经去波夏了，整个波夏星都炸成了碎片。”


    “所以没法恢复幸存者记忆吗？”


    “难哦，那群大佬现在都在找古地球麻烦呢。”


    ……


    众人边吃边讨论，八卦不闲时间短，巴不得把整件事挖个彻底满足好奇心呢。


    这回高校联赛，放眼整个银河联盟都属于史无前例悲惨的大事，别说他们这里在聊，现在估计随便搁哪犄角旮沓都能听见关键词。


    瞧瞧，出去几十个天之骄子，结果妄海星全军覆没，仿地球回来两个，荒芜星、桃源星和艾鲁尔维星都只回来一个，这样的落差观众顶多唏嘘惋惜两句，六星的评委可受不了这气。


    “听说最暴躁的龙星幽已经把赵楼衣堵起来了，扬言要霍卡纳给个说法。”


    “约莫霍卡纳那些人正马不停蹄往这里赶吧？”


    “啧，我也觉得霍卡纳脱不了干系。”


    “这甘甜青蓝味道真不错，配上章鱼与嫩滑鸡蛋，口感太鲜。”


    角落的六人位置上，突然响起一道格格不入的感慨声。


    得亏酒馆内议论声很大，不然肯定很吸引人注意。


    六人桌上有七个人，黑蜘蛛、辛老、唐柔、陈幽丽、祁丁、雷流生，六个人齐全，桌上美酒佳肴琳琅满目，可他们不约而同陷入沉默，视线齐齐落在主位上不紧不慢夹菜的女人身上。


    女人一袭黑色简单运动装，手边随便堆着一团黑纱，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面孔上露出餍足微笑，似乎并不介意被人当猴看，也完全不怕那团黑纱会引起怀疑。


    须臾，黑蜘蛛皱起眉，疑惑眼神转向辛老。


    【这人真是李艾琼？】


    黑蜘蛛很早就认识了李艾琼，整个组织只有她和辛老知道她才是幕后领导者，她如同苦难中引路的启明星，在诸位核心成员惶惶终日之际出现，志同道合又沉稳飒爽。


    很显然，眼前这个略显不正经的女人与他们认识的截然不同。


    再说了，哪位酷爱搞事的家伙这个时候还会气定神闲吃饭啊！


    【石头都给我们了哪还有什么问题？没错就是她！估计用了变形异能吧！】辛老回过去一个眼神，他手插在兜里不断摩挲着置放玲珑石的盒子，好不容易按耐住激动后，才压低声音出声。


    “李小姐，这招借刀杀人玩得好。”


    辛老一向知道跻身暗处的李艾琼心性过人，翻云覆雨就是她最大的本事，人无法与命运和解，甚至时常哀怨命运的不公，唯独她一直在作勇敢的搏击！


    瞧瞧，这一招玩得主打一个措手不及。


    饶是霍卡纳精英集结，权势再大，也逃不过这次声讨。


    “别叫我李小姐，叫我……”听言，姜姒这张随便变化的假脸上露出了嫌恶表情，筷子顿了顿，胃口消失大半，她干脆搁下筷子，语气散漫。


    “叫我Dr.钟好了。”


    现在桑泠已死，以李艾琼名义出去搞事，不代表她就得一直顶着这名字。


    “明天就是遇难参赛者的葬礼，霍卡纳的人已经在路上了，那钟小姐，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要让颂灵大张旗鼓搞这套？”自从桑泠在比赛中死亡，陈幽丽就一直处在迷云重重里摸不着头脑。


    前一秒他们还在遭遇护卫队攻击，下一秒被冻住时间，再下一秒被控制着往谢墨飞船走，神使与母虫的死亡好似就在一瞬间，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谢墨的飞船上，随即亲眼目睹姜姒控制附近黑洞的触角怪将波夏星撞了个稀巴烂。


    司昭昭问她为什么，她说：“我不毁掉这里，你们就会死。”


    她还说：“这里虫族的事情最好捂严实了，不然你们还是会死。”


    谁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因为她凭空出现，拿出可以击溃神之国术法的武器，大家才信她几分。


    事情也没这么简单，一出波夏外围，他们又遇上骇客护卫队的袭击，经历一番争斗后才得以逃脱。


    显然有重要的事在大家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所以神使莫名其妙出现、骇客也紧随其后。


    可既然她一直在波夏，为什么不早点出来？既然一开始游戏为了桑泠而去，现在桑泠死了她为什么又那么淡定？既然她连神都可以杀，为什么还要这样遮遮掩掩？


    无数个疑问堆积，却始终无法得到解释。


    陈幽丽沉声：“我受不了组织内部信息传达总是不完善，就像这次波夏，如果知道要差点死在那里，我绝对不会去，我加入组织是为了干掉骇客解放厄尔星，不是来当你们的出头鸟。”


    “幽丽！”见陈幽丽斩钉截铁，黑蜘蛛脸色一变。


    黑蜘蛛太清楚了，李艾琼在组织出现次数不多，虽然看似成熟稳重，实际上偶尔露出的表情与行为能体现出她并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


    这样大胆，怕不是要被打！


    没想到陈幽丽云淡风轻向她瞥了眼，态度照旧十分坚定。


    “我要一个解释。”她说。


    姜姒脸色淡了下去，慢条斯理抽一张纸巾擦嘴，擦完，语气冷冷给了句：“我不需要给你们解释，没有我你们根本走不到现在，安安分分听我安排就得了。”


    她知道他们非常疑惑，从每个人的心声到表情，一切都听、看得明明白白。


    她不清楚未来的自己对这些人是什么样的态度，或许是历经数次相伴后的惺惺相惜，也或许是长久相处后产生的深厚友谊，可目前为止，她和他们并不熟。


    她还没有经历过未来，是一个独立于李艾琼的个体。


    如今局面已成，借用李艾琼名号开展行动，只想要做的就一件事——坐等李博文出现。


    “我今天叫你们来，只是给你们安排任务。”


    姜姒控制好异能设立小屏障阻挡声音传出去，又说：“我已经和颂灵包括龙星幽等人交代了，波夏星虫族这件事暂时不能说出去。”


    回到塞班的第一件事，她就去找了颂灵，这才知道未来的自己真真是心眼足足。


    原来去波夏星也是李艾琼让黑蜘蛛提醒的。


    而颂灵与龙星幽等人达成合作条件只是因为黑蜘蛛帮忙递出的一道信息——【我李艾琼来自未来，未来一切即将覆灭，要想扭转乾坤，就让参赛者去波夏。】


    身处高位的人都懂得一个道理：必要的牺牲可以换取长久的和平，要寻求黎明，黑夜永远会沾血。


    所以在诸位参赛者出发前，除了赵楼衣、卫理与谢墨，其余星球的评委心知肚明会是这个结局。


    把被四翼蛇玩得只剩半条命的颂巍还给颂灵后，姜姒约见了这些评委，没什么要紧事，就只是让他们去找霍卡纳麻烦并大肆操办遇难者葬礼，必须做足桑泠已死的假象。


    之所以要找霍卡纳麻烦，是因原来李艾琼早就做好了准备，直播被丁柳切断就是一个信号，永恩和天启付出生命代价将参赛者死亡一事掩饰成反异能组织所干，这样一来，有关神的出现与异形虫族就会彻底被掩埋下去，被完全掩盖成反异能组织对骇客的反抗。


    只有这样，才不会触怒神之国。


    神之国只会知道是反异能组织李艾琼杀掉了神使，在不确定她是否知道秘密的情况下，那么高傲自大的他们不会轻而易举跑到下界域，绝对会指示骇客想方设法把她找出来。


    骇客能怎么找？


    绝对会把古地球翻出天来。


    沸沸扬扬的网络上，已经有人开始猜测卓灵临死前说得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言之凿凿笃定两人之前肯定见过。


    姜姒用脚趾头想，都猜得到估计没多久就会查到外卖员小姜身上。


    就算查不到，也有被拉过去询问的嫌疑。


    那么，接下来就是躲在暗处的她开始行动了。


    之前原本还想对付反异能组织的人，结果这组织是她创立的，这算啥，自己干自己？


    所以，算了。


    李艾琼说得没错，危机与困境已经摆在她面前，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是神奇美妙的冒险，首先要做的是解决问题。


    姜姒重新拿起筷子，往一盘菜上戳去，分出三分之一，冷静地说：“把你们组织成员都叫到一起，陈幽丽带人去厄尔星，联合厄尔人干翻现在在那里采珠的朱家。”


    陈幽丽一愣：“这个紧要关头？”


    姜姒没回答，只是又分出三分之一，“祁丁去674号绿光星。”


    最后，她将最后三分之一拢到面前。


    “不需要你们把那里骇客的人全部杀光，只需要搞事，留下线索引向钱满来，把骇客逼到古地球就行。另外唐柔和老雷，你们手下有个叫周刑的黑客，让那人在古地球联盟网传播一条消息。”


    “我们，在古地球等他们。”


    就这么果断进行招人恨的操作了？众人纷纷无意识拧起眉端，太早了吧。


    尤其是组织内资历最老的辛老。


    辛老不理解，这样一来，连番打击骇客绝对会招致意想不到的怒火。


    他们一家追随李艾琼已久，当年组织成立之前，辛老还未出生，只清楚四百年前在异能新纪元开启后，辛家出了一个天赋异禀的吞噬者。


    很可惜那人是个热血中二的蠢蛋，在异能者和人类争锋相对的情况下跳来跳去声称可以和平共存，最后却直接被骇客捉走，是李艾琼穿越时空而来，她带着魏长生将其救出，并赠予辛家一个复仇的机会。


    组织也因此成立，所有高层都是她亲手救下，随之死心塌地跟随，帮忙专门吸纳被骇客迫害过无处可去的可怜人。


    只是李艾琼和魏长生出现的次数都很少，在创立完组织，全权将不断扩张成员与管理机会交给辛家，后来组织渐大，两百年前魏长生彻底失踪，直到前些日子他才又见到了她。


    当时他问过为什么只是频繁不断的搞事，这么多年很多人已经等的心焦气燥，她却说时候还没有到。


    她说：“我看到我的伙伴和朋友满眼血色的未来，你们即将坠入贪婪与欲望之海，你们在沙漠废土边缘岌岌可危，你们在尸山血海里挣扎前行，有人会来，有人会跨越时空与维度而来，那人终至，黎明即起，凛冬终结。”


    她说：“那人脾气不好，倨傲冷血，一举一动都随心所欲，她是恶魔的后裔，也是赐福的神明。”


    她说：“她会救我，也救你们。”


    辛老级别高，心里门清这场笼罩在人们头顶的凛冬指的并不止在肆意妄为进行吞并与扩张的骇客，而是藏在游戏暗线中的神。


    既然李艾琼这会宣布这样的命令，难道说那人已经到了？可是爆炸案的始作俑者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


    由着心中疑问，辛老先是恭恭敬敬唤了声小姐，才认认真真说道：“钟小姐，我们当然可以这样做，只是我想问，到时候了吗？”


    姜姒：“……”


    这语焉不详的一句话多冒昧啊。


    不用怀疑，绝对是未来的自己搞出来的事。


    就像她说这是唯一一次机会，恐怕为了达到今天的场面，她曾付出无数心血去与任何一个有可能破坏结局的人去周旋。


    一盘棋，设了整整四百年。


    其中，未来的自己或者其他姜姒需要穿越多少次？承受多少穿越带来的后遗症？


    这是她无法再知道的事情。


    心头微微涩痛一瞬，姜姒想起随身空间里还有一个行李箱，她点头应了。


    “对，时候到了。”


    她已经想到方法去对抗骇客，甚至神之国。


    话说到这份上，辛老只剩下满腔激动，终于到了是吧！老头子重重点头：“好！我们照做，需要周刑传播的信息是什么？”


    “这个。”


    姜姒给出之前田殊发给赵楼衣的档案，唇角缓缓勾起，“我要骇客名誉扫地。”


    几人探头一看，瞳孔不由自主放大。


    卧槽这！


    这要是宣扬出去，不仅能揭露骇客，还将会造出一个神！


    *


    开会结束，姜姒借口去卫生间，实际上隐身离开。


    算算时间傀儡纸人还有两小时时效，她去地下城开了间房，拿出了李艾琼给的行李箱。


    行李箱里东西很多，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有高科技武器、有被缩小在金属圆环里的神奇动物、有一些钟爱的影片，还有一些则是某个自己认为好吃的东西。


    值得注意的是，最边上有一捆拍立得相片与一只录音笔。


    相片是李艾琼每一次穿越后与某个时间线的姜姒一起拍的。


    像是为了在这尘世间留下一个存在证明，所有人都非常配合。


    尽管，那些时间线里的世界都毁灭了。


    只要有过痕迹，就代表她们来过。


    姜姒盘腿坐在床上，沉默盯着相片，纠结良久，她还是打开了录音笔。


    “你好，我是花骋星的姜姒，这里现在是3890年，我所在的星球是一个高度发达的星球，星际轨道还差两个站点就能与神之国接轨，但是战争爆发了。”


    “但我还是很高兴能给多维宇宙的我留下讯息，我在这里叫李姒，我在……”


    随着清朗冷静的声音响起，姜姒开始翻阅相片。


    第一张还算年轻健康的自己和一个身穿金属风格强烈服装的自己，后者就是李姒，她似乎刚经历完一场战争，额间还有斑驳血迹，但眼神却极其温柔坚定。


    看打扮，约莫可以破除丁柳术法的枪就是从她手上搞来的。


    第二张是身处荒漠的自己，第三张是正在修理飞船的自己，第四张、第七张、第十张……无数个不同也相同的自己展现在眼前。


    宇宙是如此神奇而玄妙，录音笔中声音绵延，这一刻姜姒恍惚感觉她们就在自己周围。


    无数双手拂过自己头顶，温和地轻柔，然后一个接一个向前用力奔跑远去，提前帮她走出了一条生的坦途。


    “哈喽，我也叫姜姒哦，我今年才十六岁，她让我给你留点讯息，我也不知道留什么，我就和你说一下，我马上要去波夏了，虽然不知道结局是什么，但我相信未来的你这么不顾一切穿梭时空，是一定非常相信你能改变命运，那我也相信你。她说你没有见过妈妈，所以我给你留了张相片，我想你得知道，无论在哪个维度，她都是爱我们的。姐妹们的世界陆陆续续毁灭了，我估计也快了，嘛……希望你能带着我们送你的礼物，自由自在地开启新征程！”


    一道稍显稚嫩的声音流在姜姒耳边，她沉默着在行李箱中翻找，最后在最下面找到了一张包装精美的相片。


    相片里，青草绿地，明黄色的野营餐布像是世上最温柔的光，柔和贴在温润儒雅的姜琼文身下，她笑容灿烂，怀中紧紧抱着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自己。


    看得出，这个年幼的自己有一个很幸福的童年。


    姜姒不知道拍照的是否是李博文，但她知道，这是这辈子她从未获得过的爱。


    长久以来，她一直在被灌输她是带来灾难的恶魔这种观念，有时午夜梦回也会怀疑自己，如果她没有这样的天赋，可能姜琼文还活着。


    那她，或许会和普通的小孩一样长大。


    童年里不再充斥嫌恶的眼光，与漫无边际的淋漓鲜血，在被迫杀死养父母后，更不会疯狂到想要带那群烂货一起去死。


    “姜姒，从前的我。”


    忽然，录音笔中传出李艾琼的声音。


    她语气平缓，一字一句说：“我想告诉你，你不是不被祝福，你的出生就是姜琼文爱的证明。”


    “母亲的爱就像恶人的恶意没有理由，我们只是不幸运，在出生后就吞噬了她的生机。我也曾怨过这天赋，但后来我才知道，这是馈赠。”


    “如果不是这个天赋，我不会见到真相，也不会知道素未谋面的母亲其实……”她停顿了下，许久，她笑起来，“姜姒，你会知道的。”


    一切的一切都藏在那罪恶滔天的骇客实验室里。


    让自己穿越到旧址，就是想要自己亲自踏上那历经改革的全新实验室。


    怎样开始，就怎样结束。


    旧址已经炸了，新的也要炸。


    生活可以充斥仇恨与冰冷，也可以充满无限杀机，但姜姒不能因此停止脚步，没有恨与爱能牵扯脚步，只有向前，新春就永远在前方。


    新生活就在噩梦终结之后。


    最后，李艾琼意味深长地说：“我们是异类，是独一无二的异类。”


    电流声逶迤，录音器里再也没有了声音，所有美好祈愿消散在夜色里。


    姜姒很久没有体会过心脏不舒服的感觉了，她忽然有点鼻酸，却又掉不下一滴眼泪来。


    那团不舒服积聚在心头，化作幽幽燃起的怒火。


    骇客究竟还隐藏着什么秘密？有关母亲？姜姒眼神一黯，说起来她还不知道李博文为什么还活着呢。


    窗外传来细微呼吸声，她思绪陡然停止，收起屏障和东西，下一秒已经闪身到窗前，两拳左右开弓击穿窗户，一左一右狠狠掐住了两人脖子。


    姜姒眼神极冷，冷笑勾唇：“你们两只小老鼠，我注意你们很久了。”


    小老鼠谢墨：“……”


    小老鼠桑呈：“……”


    天地良心，他们只是来找盟友的！


    桑呈：划掉，我是来找女王的！


    作者有话说：


    晚点二更，下一章回古地球。


    尽快在十五号前完结。


    第74章


    ◎别来沾边◎


    谢墨当真觉得自己是个冤大头。


    什么狗屁幸运异能, 紧要关头真真是一点都用处都没有。


    直播断掉那一刻，他以为是骇客干的，趁着骚乱提出建议独自一人前往波夏带参赛者离开, 鬼知道还没到波夏星外围呢, 好家伙那骇客的十军不知道哪里蹿出来, 二话不说就开打。


    他们好像就是一直守在黑洞附近，默默观察沉寂星海有任何暴露波夏的可能。


    总结：骇客的护卫队就只是看门狗！！


    谢墨就知道自家老妈英明神武, 看来波夏肯定有问题。当机立断从天上打到地下, 为的就是看看桑泠是否真的与预言有关, 结果谁成想桑泠死了, 又跑出来个反异能组织李艾琼。


    不过没关系。


    谁都一样。


    因为霍卡纳绝大部分家族, 苦骇客专权已久。


    和平盛世来之不易, 他们并不希望眼睁睁霍卡纳再度卷入漩涡中心。


    “那个……有话好说啊朋友。”谢墨捏紧掐在脖子上的手, 稍稍用力挪开了一丝缝隙得以喘息后, 又立马说, “看在我开飞船来载你们的份上！”


    【还有我！我是来上报信息的！】桑呈挤眉弄眼, 就差把心灵传达的内容刻脑门上了。


    姜姒：“……”无语。


    在飞船上警告了他们都闭嘴后，一下飞船她就击晕所有人自己先跑，除去隐身回酒店伪装回外卖员小姜外, 就一直用的是这张陌生面孔。


    “所以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我说！”


    杀气腾腾的一句话让谢墨顿时感觉出‘不老实实解释你就完了’的意思, 眼前这个李艾琼手段同样很辣，隐约觉得熟悉又分析不出什么来, 毕竟桑泠尸体现在还在颂家摆着呢。


    他将疑惑压下去，识趣道：“牵魂纸, 我之前在地下交易城买的, 本来想用来给桑……别人用的, 后来觉得你很重要就给你用了。”


    桑呈也实话实说：“我想来找你, 你又不回我信息，看到他鬼鬼祟祟跟着你，我决定碰碰运气。”


    “很重要？”姜姒双眼眯起。


    论熟悉，无论哪个身份她都和这家伙不熟吧。


    原本的牵魂纸肯定是要给桑泠用，无怪是她之前撅了他腿，他想顺藤摸瓜监视自己，这可以理解，但是李艾琼和他毛关系都没。


    想了想，她忽然记起在上飞船时，隐约听到了谢墨关于什么流传已久的预言心声，几秒后，她冲他们微微一笑。


    “行，那就进来谈。”


    话落，她手一松。


    看到这阴测测的笑意，两人就知道大事不好。


    可脖子处一松顿时让两人松了口气，直到身下凉风拂过，谢墨和桑呈才惊恐地彼此对视起来。


    “这里……呃！啊！嘭！哎哟！”


    这里可是六楼！！


    ……


    十分钟后，头顶两包的谢墨面无表情在姜姒面前坐下，他得赶紧说，门外还有腰都差点断了的桑呈要进来呢。


    谢墨清楚自己命还握在骇客手中，其实就算老妈不说预言，在知道反异能组织首领出现的这一刻，也会想方设法找到她。


    荒芜星那次新年日袭击，一时心软招致大祸，自从0010出现，随后不管是桑泠还是现在的李艾琼，谢墨找过来只有一件事。


    “请你务必做掉骇客，霍卡纳谢家将会无条件支持你！”


    姜姒哑口无言，李艾琼是不是早就知道反对骇客的家族已有异反之心？


    思考一瞬，她挑眉，不紧不慢靠入椅背，指尖扣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敲着。


    “你知道我是谁吗？”


    很快她就会亲手揭开面具，到时候她真的很想看看组织包括谢墨、学生是否还会如此信誓旦旦。


    她唇角微勾，口吻称得上轻蔑：“我搞定骇客，不需要你们。”


    谢墨觉得她语气怪怪的，沉默半晌，他逐渐严肃起来，认真而专注地盯着这张非常陌生的星球。


    “可是你们组织存在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干掉骇客吗？”


    “虽然没人记得你们最初叫黎明组织，你们承受骂名忍辱负重，不是为了等待机会揭露骇客的真面目吗？”谢墨发现姜姒只是平静地盯着自己，顿时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


    他很少会在一个人面前感到极强的压迫感。


    与桑泠不同，能力极其特殊的桑泠站在面前，他能感受到一种淘气与顽劣，捉弄人像捉弄猎物。


    而眼前这个，无论是飞船上沉着冷静下达命令，还是此时此刻气定神闲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的安静，于无声之中流露出一股洞穿万物的智慧与漠然，所有人在她面前，仿佛□□毫无保留。


    帝王般的压迫无处不在，几乎让他无法自控地拧起眉端，坐立难安。


    “你很慌？”姜姒察觉他细微动作，淡笑一声重新换个稍显轻松的姿势。


    她手肘撑在大腿上，微微俯身上前，自下而上对上他的眼睛，缓缓出声。


    “你说错了。”


    谢墨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姜姒缓慢说着，感觉谢墨好奇心达到顶峰时，她陡然伸手，再度重重掐住了他脖子。


    “组织存在是为了活着，而不是骇客。”


    骇客还不配未来的自己筹谋四百多年来干掉。


    最初的自己、年轻的自己从始至终目标是为了干掉骇客，因为二十三年的囚禁，因为禽兽不如的父亲残忍对自己女儿进行实验，因为那个实验里埋藏着太多血与骨。


    但未来的自己早已伤痕累累，她经历过一无所有的境地，荆棘丛生的坎坷，共同作战的同伴与无数条时间线的自己。


    她让自己明白了这场穿越崇高的意义只有一个——自由地在一个安全的世界活着。


    没有神之国，没有清洗，没有游戏，更没有异形虫族。


    而她还没有经历过精彩的人生。


    这一条自救之路耗费心血，为的就是她重拾人生，不再纠结于过去。


    “骇客算什么？它不过是注定要毁灭的垃圾场罢了。”


    姜姒指尖用力扣紧他喉骨，声音冷如寒冬，杀气渐重。


    “你们这些生来耀眼富贵的人，享受着我带来的异能，苟活在骇客羽翼之下尽情享用最好的资源，我想你们从来没有尝试过反抗吧？所以凭什么认为你说一句会帮我忙，我就要答应？”


    很早之前她就发现了霍卡纳格局古怪，哪怕网上有一丝关于反对派的抗争信息，她都不会如此轻蔑。


    没有，有的只是其乐融融的假象。


    “厄尔星遭遇剥削的时候，你们这群虚伪的贵族在哪里？674号星球被毁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你们在霍卡纳的府邸门口肯定都挂着用厄尔人血肉挖出来的厄尔珠，毕竟你们为了维持……”


    姜姒说着，空着的那只手往谢墨兜里翻找，果然找出一罐纯粹的营养液。


    “你看，为了维持身体平衡，你们还在享用精灵之森中偷取的资源。”


    所以，这是一场属于她的自救。


    别人少来沾边。


    如果不是因为未来的未来连神之国都会湮灭，要是可以，她想就算是经历许多的自己也只会选择拯救自己。


    她才没善心去拯救全世界。


    面无表情将营养液塞入谢墨衣领，姜姒同时收了手，冷漠地说：“别把那个预言当真，我不是你们的拯救者，要想干掉骇客，你们自己动手才算。”


    冰冷罐体从胸膛滑下，冻得谢墨狠狠打了一个激灵，他脑子有些含糊，想问她那句她带来的异能是什么意思，想解释反对派按兵不动的理由，最终却还是在她充满嘲讽、冰雪翻飞的眸子中打了退堂鼓。


    过去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谢墨揉了揉酸痛的喉骨，纵使疼痛犹存，声音也因外力而变得沙哑，他还是艰难地缓缓道出理由。


    “因为霍卡纳是一个和平的地方。”


    “那里早就不止初代异能者家族，还有无数迁居外星球天赋卓越的异能者，他们因骇客那句为人类更美好的未来留在霍卡纳娶妻生子，让那里变得欣欣向荣。”


    “之所以不反抗，是因为异能新纪元开始后的第二年，骇客曾与各大家族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


    协议内容很简单，每一代家族都必须要交出一个人入职骇客，以一个人换取一个家族的绵延与安生。


    这相当值得，也相当不值得。


    而且联盟十国挑选霍卡纳成为驻扎地是有理由的，不仅因为霍卡纳的生态系统与古地球相似，更因为霍卡纳是唯一一个无需征伐的美好星球。


    李博文认为，没有经历过暴力手段虐杀的无人星球，是一片纯粹的净土。


    他听得到反对声音，却不希望那里有战争，因此严格执行着这协议。


    他说那里，是人类重新开启进化征程的新世界。


    人们将会在那里一步一步迈向遥不可及的未来，成长为银河联盟种族中的佼佼者，乃至有朝一日走出星系，接近神秘的神之国，甚至超越神之国！


    谢墨压抑住回想起曾经见到过的实验室而产生的愤怒，眉宇间止不住冷厉横生。


    “我这一代就我是独子，原本该履行协议的是我，但我母亲舍不得我去，她想替我，最后是我父亲不舍她受苦，自愿代替我去。”


    谢墨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父亲了。


    即便当年李博文很钟爱他，也从未告诉过他那些人在哪里。


    霍卡纳许多真的或被怀疑成反对派的家族，很多人也已经很久没和兄弟姐妹见面了。


    所有荣耀加身的人生里，也总有黑暗的角落存在。


    停顿两秒，谢墨镇定重复：“我们只是在积蓄力量，等待反扑的一天。我母亲总说，人要习惯与命运争斗，斗不过就蛰伏，就像预言说，黄昏会陨落，黎明终至。”


    听见他坦然而平静的声音，姜姒眉端微皱，阿这……


    敢情那老王八蛋在霍卡纳当皇帝？


    太嚣张了吧，一干瘪臭老头凭什么？


    姜姒默然不语。


    许久，她松懈怒意，终究是忍不住迟疑道：“那崽种凭什么？”


    谢墨沉默地往后仰了仰，吐出一句令人震惊的话来。


    “凭他永生。”


    “异能新纪元的到来，他获得了永生。”


    永生是多么神奇的异能，它让李博文掌控着骇客最重要的机密、最丰富的资源、最厉害的科技，他就是皇帝国王，他某种意义上就是神。


    “？”


    姜姒被这个答案给震惊到了，一口气差点没缓上。


    她有想过李博文也会有异能，但从未想过居然是这样离谱的异能。


    不过……她双眼一亮，想起一件事来。


    自从生母离世，那变态的王八犊子其实有很严重的抑郁症，他非常想死也几度寻死，结果他却因为自己获得了永生……


    哇，这简直是一场天大的玩笑！


    想都不用想他肯定又因为求死无能而变态了些，思及此，姜姒脸上泛起一丝诡异的兴奋。


    她忽然点了点头，却道：“我还是不会帮你们，要动手你们自己动手，但是时间嘛，就在他离开骇客的那天。”


    “离开骇客？”谢墨不解，“你怎么这么确定是那一天？”


    别问，问就是她很确定。


    姜姒依旧是冷淡地扬眉，语气不辩情绪：“你看好就完事了，他肯定会离开。”


    离开那天，就是她打去霍卡纳的时候。


    *


    一周后，日升碧空，古地球天幕一碧如洗。


    时间流逝如水，好似所有人都忘却了一周前令人唏嘘的大事，按部就班继续着看似平淡无奇的生活。


    由于始终未找到李艾琼，塞班与霍卡纳的联合小队、警卫队在各个关卡查的越来越严，姜姒送趟外卖的功夫就被查问了四次。


    回到餐馆时，也听到几个学生在吐槽这事怎么还没完。


    “能完得了吗？你们没看最近网上爆出来的一份档案吗？我看事情越来越诡异了。”


    “我看到了，你说是那份绝密档案？”


    “真的有零号实验体吗，怎么可能有人强大到因为一个自爆开启异能新纪元，太假了吧。”


    “谁知道呢，真真假假吃个瓜就行了。”


    “网上有人已经开始吹创世神了，骇客隐瞒这件事这么久，如果是真的，骇客必倒闭，抢占他人荣光作秀，要脸不要啊？”


    三个学生勾肩搭背边聊边离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在姜姒耳朵里。


    姜姒不疾不徐缓缓关小黄车的钥匙，直到人远去，她也没下车，而是坐在上面，侧眼看着空空如也的隔壁餐馆。


    卓灵父母死了，人走店空，一片寒凉。


    前两天见他们迟迟没有开店，她以为是自己杀了卓灵让莫老板娘和丈夫心痛不已，又等两天，她才从晏长雁嘴里得知原来他们早被赵楼衣安排的人给捉了。


    赵楼衣矜矜业业履行着李博文给的任务——用最痛苦的方式强行让卓灵觉醒。


    为了完成这任务，有一队荒芜星伪装成学生的杀手专门负责这事，也就是她刚入波夏遇到的那波人，他们提前把人捉到了随身空间，等待找到卓灵后就当她面干掉，没想到反而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


    那些人一死，莫欣和丈夫结局不用想了。


    倒也不是觉得自己过分，对于他们无辜惨死，姜姒甚至没有一丝愧疚。


    假如莫欣还活着，如同以往端着刚洗干净的抹布出来晒，或者是笑脸相迎询问她送外卖累不累，又或者是低眉敛目黯然女儿离去，她仍能伪装很好面对。


    这是一个很公平也不公平的世界，招惹到不该惹的人就该死。


    姜姒没有内疚。


    她只是想起来莫欣絮絮叨叨念女儿与自己距离远的嗔怪模样。


    绿蝶在眼前温柔飞过，停留在钱满来店门口的树上栖息。


    姜姒忽然垂下眼睫，视线凝视在悬挂在胸口的爱心项链上。


    透过薄薄的金属，能看到里面姜琼文巧笑倩兮的模样。


    如果她的妈妈还活着，那就好了。


    哪怕只是像薇娜一样，永远翩跹地绕在祈丁周围。


    “小姜！”忽然，身后传来司昭昭兴奋的声音。


    姜姒：？


    转过头去，一辆空中飞车漂移停下，不止司昭昭，还有臧岚、李扶柔、钟离音。


    巧了，司机正是有一面之缘的展峰。


    臧岚头从后座驾驶探出来，友好冲她挥手，又偏过头朝司昭昭小声叨叨，“这我一拳就能打死的大妹子就是你闺蜜？”


    “不是闺蜜！是我妹妹！！”劫后余生的司昭昭总算是找到机会凑过来了。


    李扶柔呵了一声：“你妹妹不姓姜吧？”


    “管她去死，那叛逆丫头几百年没见了，不知道跟野男人混哪里去了。”司昭昭想起妹妹就来气，火速下车，冲到姜姒面前，递给她几张邀请卡。


    姜姒：“这是？”


    “明天带你唐柔姐她们来我们A区大会堂，你也知道这次塞班很不愉快，我们也才从霍卡纳回来，所以校长决定把校庆提前活跃气氛，我把臧岚和齐修元也邀请过来了，你们明天也来！”


    司昭昭觉得校长霍比克这次真心做了件人事，校庆准备一周了，到时候肯定很热闹。


    姜姒：“……行吧。”


    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校庆啊。


    她昨晚没事干跑出去找找韩嫣身影，顺便接了个杀人单子，直接把那欺负单主母亲的男人给阉了，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也得有警卫队忙的。


    她直觉肯定很有意思，便接过，顺口柔声道：“好呀，谢谢昭昭。齐修元……”


    外卖员小姜身份get只需要一秒，姜姒低下头整理表情，再抬头眉眼含笑如春，眉头却轻皱，似乎不解。


    “齐修元，是桃源星那个修士吗？”


    “对啊。”司昭昭点头，遥遥看向天际，随即抬手一指空中如流星般划过的一点，语气鄙夷。


    “喏，他刚到学校就发现商机，御剑飞行1000联盟币一次，这会已经到十几个客人了吧。”


    姜姒：“……”


    不如让那家伙死在波夏好了。


    正无语间，通讯器和心声传达一同响起。


    【晏长雁】：他出发古地球了。


    桑呈：【卫理接单了！他要搞恐怖袭击！】


    姜姒无声挑眉，信誓旦旦的笑意难掩，只能扩大笑容来掩饰。


    她眉眼弯弯，无比温柔地哦了一声。


    “大家都在啊，那明天肯定很好玩。”


    “是啊，十年一度校庆就被我们赶上了呢。”司昭昭没体会出异样，笑呵呵挽起姜姒手臂。


    “我去，你们古地球还有这么水灵一姑娘呢？”


    身后远远看着的臧岚夸张地瞪大眼睛，她那师门上下的小姐妹一个比一个虎，一个比一个心黑，看看这温柔似水的小劲儿，她喜欢！


    臧岚摩拳擦掌要下车，却被钟离音一把拉住。


    钟离音刚想说不觉得这笑有些阴森嚒，车旁一道剑风闪过，超载的飞剑上滚下来一个冷江流和申屠邺，再身后还有骂骂咧咧的齐修元。


    “小姜！好久不见！”


    两人齐刷刷递出一张邀请卡。


    姜姒：？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不知从哪里搞来一辆紫色小车车缓缓在边上停下，谢墨掀开印有hellokitty的车帽，沉默一会，把邀请卡重新塞回兜里。


    “对不起，打扰了。”


    姜姒：“……”


    什么档次，也配和她用同款车！


    作者有话说：


    耶耶耶都到齐咯！下章掉马！


    第75章


    ◎遗言◎


    姜姒万万没想到人能到这么齐全, 谢墨来后第二秒，喜滋滋手拿邀请卡的应唯也到了。


    一帮学生面面相看，一合计干脆吃个饭吧, 于是把邀请卡往姜姒手里一塞, 勾肩搭背到钱满来里面拉了两张大桌子聚一聚。


    钱满来餐馆里, 某桌上有几个学生正在高谈阔论。


    “你看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了吗？”


    “是说零号实验体嚒？”


    “当然。”


    边上两位中年客人嗦着粉，听见后, 也不由自主开始讨论起来。


    这件事比起什么反异能组织再度崛起、什么波夏星参赛者死亡、什么联盟偶像萨卡娜被杀等等一系列说白了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大关系的事来说, 这才是普罗大众最关注的。


    骇客对于大众, 谈不上信仰, 却是便利生活、引领科技前进的一所非常令人敬重的公司。


    众所周知, 在2044年那场爆炸后, 突如其来的灾难导致小半个地球毁灭, 据悉数个国家元首也在爆炸中身亡, 随后部分人类一周内开始觉醒异能, 大家一度认为世界末日即将到来, 所谓异能不过是末日之前上帝的一种垂怜。


    秩序在混乱与不解中逐渐崩坏，那段时间是许许多多普通人最黑暗的日子。


    “我爷爷和我说过，当年突然获得力量的异能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他们觉得自己是特殊的, 这个世界已经不再适合普通人生存，像我爷爷的爸爸这种没觉醒异能的就成为了枪靶子, 恐怖袭击、占地为王这种事层出不穷，要不是骇客……”


    其中一个中年人面上流露出失望, 叹气继续道：“我爷爷总说, 要不是骇客我们这些普通人早就在最初的暴动里被杀光了。”


    就算没死, 也会成为异能者随意把玩的奴隶。


    是骇客公司耗费大量资金建立难民营, 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压制了异能者，并在短时间内联合剩下的国家元首组建联盟十国紧急将民心平定。


    在发出一定会尽力重建人类家园这种宣告的同时，当时的公司领导还非常真诚地进行了全球直播道歉，声称此次爆炸乃旗下实验室缘由，并坚定地发誓会让所有幸存者人类回归安全且美好的世界。


    也是他们，在短短百年时间让人类走入了宇宙，创建可以让所有有天分的年轻人受到最好教育的异能高校，科技圣光落在普通人生活的角角落落，无论是工作上的福利待遇抑或是社会制度中的利民惠民政策，都是骇客与联盟十国共同商议，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古地球，没有迁居各星球的古地球人。


    可以这么说，虽然爆炸因骇客而起，但骇客同样为幸存者们递出了曙光般的手，于是受到福音的人们感激并庆幸。


    也许很久以前还有未觉醒者谴责高层之贪婪，要不是政府偷偷摸摸做实验，地球不会被毁，更不会有数千数万一眨眼就被炸成灰的人，可世界向来是多数派主领，时至今日，绝大部分人类都能被遗传异能，异能带来的荣耀让绝大数人早已忘却苦难形成的原因，只在歌颂苦难过后的结果。


    而骇客就是这个结果。


    它肆无忌惮享受在每个小孩的历史课本上被记载为开启异能新纪元的第一步，光明正大接受在每个异星人前来古地球旅游时，导游与旅游手册上都说它是古地球人类发展中不可或缺的启明星。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年轻人们挤破头想要进入异能高校，渴望毕业去霍卡纳，仿佛成为骇客的一员就象征着光荣。


    那中年人对历史如数家珍，不禁眼中失望更盛，对友人说：“可我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份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的联盟绝密档案上，改变全人类的8月3号，是零号自爆了。


    所谓实验室内陨石爆炸，全都是假的。


    四百多年来，心知肚明的骇客一直在窃取零号实验体的荣光。


    另一个中年人更加愤世嫉俗，冷哼一声后连粉都不吃了，他就像郁郁不得志的沧桑浪人，大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格老子滴，老子早就知道骇客不是什么好东西！”


    “骇客为了卖服务型机器人陆陆续续废除多少工种？要不是学生们搞复古风潮，像我们这种没异能的哪里还有什么工作可以干，美食街租金也贵得离谱，为了养家糊口估计得去厄尔星挖珠子，去矿星挖矿！”


    说起厄尔星，中年人愈发来气，火气都差点从鼻孔里喷出来。


    “要不是前几天厄尔星遇袭，附近鲁斯星涌入了很多厄尔难民，谁也不知道资本家那么会剥削呢，我就说隔壁老田家那小子怎么出去就再也没回来，打回来的钱也少得可怜，原来在那里被当成劳工使！”


    “厄尔星肯定不是唯一一个这样的星球！”


    忽然，中年人神色肃穆，如同迷失在生活里的麻木羔羊找到了发泄出口，他猛地站起来，冲餐馆里的客人们挥舞着双手，试图唤起大家的反抗之心。


    “我们也不是要做什么反动者，我们必须要一个解释，你们说对吧？不管是厄尔星还是零号实验体，我们有资格知道真相！”


    平日里餐馆大多是学生，学生来源各星，就像之前所说，许许多多学生多年学习就想毕业去霍卡纳捞个职位干，有钱拿有昂贵营养液提供，混吃等死最好不过。


    谁知道一切竟然是谎言！


    说到底与他们无关嘛，只要假装不知道，日子还能过，可绝密档案被爆出来后，不少知情者匿名发帖声称骇客一直在搞人体实验，并且还真的放出了一些照片。


    照片一出来很快就被强制删除，以往如此的话，忘性大的普通人肯定不会很关注，风波过后骇客模棱两可发出个通告，乌合之众们信以为真，照旧风风光光做它的龙头巨佬。


    但这回不一样，有非常强大的异能者与黑客联合，越删越发，一步步将事情推上最高潮，不断有受害者发帖言之凿凿声称自家女儿是吞噬者被抓走了，有人说自己男友是特殊异能者也失踪很久了，诸如此类的事层出不穷，那这事情就大条了。


    中年人这句口号掀起学生们心中暗藏的恐慌，他们不禁怀疑霍卡纳是不是真的在搞实验，莫非他们已在霍卡纳就职的学长学姐也知道这些事？


    有学生询问过，得到的答案是无。


    没有人回应。


    仿佛是在默认。


    这一周人心惶惶，终究是按耐不住。


    学生们不吃饭了，纷纷起身附和同意中年人观点。


    议论声一波高过一波，占据整个餐馆。


    …….


    “你们觉得呢？绝密档案到底是真是假？”


    靠近厨房的位置被一扇屏风隔开，李扶柔等人没参与这场热闹非凡的声讨，却听了个严严实实。


    司昭昭如此问，又不禁感慨：“能开启异能新纪元，这异能是有多强？这么强干嘛自爆，是意外，还是故意？虽然是做了好事，但是怪可惜嘞，人生还是很美好的。”


    李扶柔不同意她这观点：“你觉得美好，人家不觉得。”


    都被称为实验体了，其经历的人生绝对难以想象。


    要是她被抓去做实验，估计恨得咬牙切齿。


    “我记得以前的社会制度也不允许做人体实验吧？”想想都惨绝人寰，冷江流打个哆嗦，沉吟片刻才说，“既然会被放入绝密档案，那自爆肯定是有问题的。”


    臧岚附议：“我要是零号，我爬也要从棺材板里爬出来砍人。”


    “那你们说零号会是怎么样一个人，男的女的？档案上说的词都是贬义，我现在不信骇客，有机会的话真想见见啊。”司昭昭目露向往，她一向慕强，私心最好是个女孩，但又不希望是个女孩。


    被当成实验体进行日复一日的实验，没有自由，没有希望，肯定很痛苦。


    其实谁都知道一个社会经历改革到最终形成，口口声称人人平等，实际上阶级制度无形之中套牢了所有人，每个阶级的人获得的信息有限。


    普通人看到和平的假象、美好的未来与当下的形势，全是掌控权势金钱的人想要他们看到的东西，真相可以随意掩盖，话语权可以随意被剥夺；阶级地位稍微高一点的人也许能知晓暗藏在深处的玄机，就像他们这群高校生，心里是非常清楚绝对有人体实验这种事存在，但仅限于知道，却不清楚具体；再高一点的就是他们的父母、骇客职员等等，他们能知道更多秘密，而掌握全部信息的绝对是最高掌权者们。


    要问他们看到档案时会惊讶人体实验吗，他们是不惊讶的。


    只是有点惊诧，居然会有零号这样匪夷所思的人存在，还有点同情。


    赠予全体人类的这场福音，寥寥几个字掩藏了无数血与泪，只冰冷地描述其成就，最后连荣光还被窃取，就那样无声无息躺在尘封的档案室里。


    多么可笑又令人惊诧的一件事啊！


    这样想着，司昭昭忽然记起桑泠，神情顿时浮现一抹惋惜，语气低迷道：“桑大佬已经很强了，很难想象零号会有多强。”


    如此一说，大家都记起来一件事。


    神使说过玲珑石的功效是吞噬、进化与分裂异变。


    这么巧，档案上零号的能力也是如此。


    李扶柔神情一肃：“当时神使是不是说桑泠和玲珑石融为一体了？有没有一种可能零号也是呢？”


    提起桑泠，冷江流心情非常复杂。


    他与秦婉、申屠邺对视一眼，回想起她干脆利落杀掉卓灵的狠劲，三人心头顿时猛地一沉，不约而同变了变脸色，而且在波夏，那个神秘的李艾琼还杀了阳嵩。


    片刻，秦婉小声嘀咕道：“不管怎么样零号和桑泠都死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反异能组织和骇客吗？”


    闻言，钟离音夹了颗花生米，慢条斯理咀嚼，许久才道：“对，反异能组织突然死灰复燃，这一周行动可不少，我总觉得他们是想告诉所有人，骇客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除了外头客人在说的厄尔星遇袭，他们这些回过家一趟的还听说驻扎在各星站的联盟十军都被紧急召回了。


    不仅厄尔，还有674号星球、塞班荔城星、许多盛产各式矿产资源或特殊能源的边陲星都遭到了袭击，袭击导致的死伤并不严重，仿佛只是到此一游，掀起轩然大波后潇洒离去。


    真正的袭击，恐怕在后面。


    “你意思是反异能组织要真正反扑了？”


    “也许吧，总之霍卡纳这回肯定是生气了，估计很快就要打起来。”


    “这些年也就联盟新年日大动干戈一次，反异能组织其实也没怎么出现，他们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


    “谁知道呢？”钟离音淡定耸肩，“可能是实在忍不了了吧。”


    他们并不反感反异能组织，原因其一是因为组织成员其实很少现身，近些年最严重的也就是新年日那场袭击与前段时间的博物馆爆炸、蒋钰上校之死而已，原因其二便是大家开始对骇客所作所为有了基本认知。


    开玩笑，这桌上的高校生可都是从波夏活着回来的人。


    波夏的古怪虫族与神使，荒沙之中的骇客公司废址，袭击他们与谢墨的骇客护卫队，一切都在指向这与骇客有关。


    “在社会赛全息游戏过后就有人说了，第一个游戏暗指塞班旗下的荔城星，第二个就是绿光星，还有巨人族亲口说见过巨人韦伦，虽然消息被删除了，但我有截图。”申屠邺这样说。


    他多爱吃瓜啊，身为一个合格的年轻人，冲浪是每日必不可少的事，所以长了个心眼把图片都截了下来。


    联盟网数亿人口，有些事情一旦被删除，真的就成了泡沫。


    要想记住，必须得有切实证据。


    倒不是为了想要扳倒骇客，申屠邺纯粹就是下意识行为，他拿出截屏给大家看，并扯了扯嘴角：“我有理由怀疑这些事都是真的，这次死里逃生，大家都回家了一趟，难道你们没发现家里气氛都不太好吗？”


    就像是大难临头，所有人都拎紧了皮，不敢松懈。


    “唔……我感觉也许我们这些人的家族都会被牵扯进去。”


    “你意思是你们家里人都知道真相喽？”齐修元先是赞叹了句古地球美食味道不错，而后语气幽幽，缓缓指出最重要的点。


    他和臧岚是异星人，管不到全息游戏背后有什么秘密，但很显然背后秘密不止对各星球的剥削征伐，其中后主角分明事关全体银河联盟居民，两人会来古地球参加校庆，正是因为如此。


    临行出发前，两人都问了自家师傅，为什么要动用传送阵将参赛者传送到波夏，颂灵声明甩锅给反异能组织威胁，普通人信他们可不信，雷九和龙星幽两都是暴躁货，一言不合开打那种，怎么可能会被威胁，分明就是事出有因不得不这么做。


    当然，他们没有得到答案。


    得到的，只有老神在在一句话：“去古地球吧，老夫/本大师掐指一算，真相很快就会显露。”


    “你师傅也这样说？”臧岚撇撇嘴，她师傅也是，气得她差点当场和她打起来。


    齐修元点头：“对。”


    众人沉默，所以，究竟是为什么呢？


    心思各异间，唯独最后一个到的应唯皱起眉端，举起酒杯让大家忘了这些事。


    “好不容易劫后余生，生活还要过呢，想那些做什么，我们也没有办法去解决。”


    “你说的倒是轻松，应家和骇客联系不浅，你回去一趟没发现什么？”李扶柔是最敏锐的一个人，拂了他这句轻飘飘的话，不由自主冷笑起来。


    在场异能高校学生里除了钟离音，其余背景都深。


    没在这里的，整个学校里又有多少霍卡纳人？


    他们是只是学生，可霍卡纳真正的格局他们真的不知道吗？


    “历年来反对派、顽固派、中立派三个派系打得火热，骇客就像个皇帝作壁上观，时不时跳出来杀杀讲那预言的人杀鸡儆猴，我们爹妈是不说有的初代异能者家族在反对什么，但我有眼睛看，我表弟因为战略合作协议已经十年没有任何消息，像你们应家这种骇客亲信，对，是可以这么说吧，应家就没有这样的情况，究竟为什么你心里清楚。”李扶柔这么说。


    就拿厄尔星发生的事来说好了，其实高校生多少知道厄尔星在骇客管理范围内，采珠需要经历怎么艰险的过程，也知道那颗前段时间被触角怪毁掉的浮星上有着一座惩罚厄尔人与平民的角斗场。


    很多学生，很多人甚至还会去买票观看。


    宇宙大得让人麻木，让人自然而然产生一种以强为尊就能抛弃道德底线的错觉。


    很多人认同征伐异星球、收复原住民这种事，与历史中人类征服动植和自然站到食物链顶端一样，是前进过程中无法避免会发生的事，毕竟，真理永远在握有武器的人手中。


    思及此，李扶柔面无表情搁下酒杯，神情淡然道：“我们已经冷漠很久了，现在似乎不是我们冷漠的时候。”


    人当然可以麻木，也可以对苦厄视而不见。


    可当苦厄被人搬到台面上，那就不能再麻木下去。


    如果一直冷眼旁观，将与禽兽无异，文明的社会将会成为道德沦丧的垃圾场。


    感觉李扶柔在暗指什么，应唯好心情全没了，他重重搁下酒杯，肃然道：“你意思就是应家是骇客走狗呗？请你直接说应思域，我和他没关系，我不想卷入漩涡只是因为我想好好活着。”


    “你们心里很清楚，这次塞班牵出来的事太大了，不管骇客是什么垃圾，他背后肯定有神之国的人，仅仅触怒神使我们就差点死在那里，一旦触怒神之国，你们有想过怎么样的结果？”


    在应唯看来，反异能组织就是一群愚蠢的革命者，一群妄图改变既定且无法改变现状的笨蛋！


    真相固然充满黑暗，生活固然充斥不公。


    可要去拿鸡蛋砸石头，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嘛。


    应唯褪去冷静，重新拿起酒杯仰头喝尽，随即才苦笑着说：“是，我知道你们一些家族被战略协议牵绊住，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想我们的长辈肯定比我们知道的更多，可他们为什么没有行动，只要联合起来就能反击骇客，为什么没有呢？”


    一切都是因为不能！


    他们只是一群还没踏入社会的学生，应该学会避让危险，先独善其身再去考量道德不道德！


    话落，屏风外忽然穿传进来一声女人的痛哭声。


    “我的朋友、我的家人全部死在沙虫嘴里，霍卡纳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根本不会在意我们的死活，他们也不知道精美的厄尔珠上沾着多少鲜血！”


    应唯一愣，酒意让他无比清醒，这话却让他又无比混沌。


    未几，他忽然垂头看向自己的校服。


    李扶柔率先脱去外套，指尖扣在那闪闪发亮的纽扣上，语气嘲讽道：“听到了吗，被做成我们校服上纽扣的厄尔珠废料，是他们用命换来的。”


    应唯沉默了。


    …….


    愤怒不止在餐馆沸腾，估计外面所有人都在闲余饭后指摘骇客隐瞒下来的事。


    姜姒似乎全然没听见这些声音，端着一碗新鲜出炉的炒饭，越过屏风，越过慷慨激昂的中年人，走到角落一桌前放下。


    她温柔地将盘子向前推了推。


    “小姐，你坐在这里很久了。”


    “我们老板说，如果没钱，可以免费提供。”


    话落，一直很安静坐在角落里的女人终于忍不住掩面而泣，她身上套着一件不知哪里搞来的新外套，可外套之下的棕色连体衣却是土迹斑斑，不只如此，她整个面部与手都充满了裂痕，像是时常暴露在阳光之下暴晒而成。


    姜姒神色平静，语气更加柔和：“吃吧，不够还有。”


    诱人香气袅袅，女人不顾眼泪横流，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吃了一会，她止不住放声大哭。


    “我就是被厄尔星高薪挖珠骗去的！老西西里和现在的朱家都受到骇客指令，如果一个工人一天采不到三颗厄尔珠就会被关沙屋，还有的人会被关押到浮岛进行残忍的角斗，厄尔人惨，我们平民更惨，我们只是想赚钱养家啊。”


    “你们知道沙屋是什么样的东西吗？我被关进去过！那是一座特殊钢铁制成的笼子，埋入沙土，无数条沙虫绕在我周围，它们伸出的爪子把我抓得鲜血淋漓，我疼啊，我叫了整整一晚上都没人把我拉上去，直到第二天，第二天采珠队长才会把我拉上去，一口饭一口水也不给我喝，就强迫我去采珠。”


    “我的朋友、我的家人全部死在沙虫嘴里！霍卡纳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根本不会在意我们的死活，他们也不知道精美的厄尔珠上沾着多少鲜血！”


    “骗局，一切都是骗局！”


    “如果不是有人突袭厄尔星，我根本从那里逃不出来！”


    女人控诉的声音传遍整个餐馆，引起所有人的愤怒，开始将她围起来询问更多的信息。


    刚才还有条不紊分析的屏风里面也沉寂了下去。


    这群被真相迷雾挡住双眼的高校生们，像是陷入了一种难堪的境地，无法自拔。


    姜姒默默退出去，唇角却微扬。


    无声的兴奋流入四肢百骸，让她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很好，计划按部就班进行中，已经达到了预期。


    这个女人，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人，是她让偷袭厄尔星的人带回来的。


    和白痴愚蠢的为了解放口号一样，能够给革命提供力量的永远不是能力出众的人，而是无数个看似微末的普通人，当人聚集起来成为一个团体，他们就失去了思想，只需要一个疑问、一个引子，引领者口号一喊，他们就会不问缘由开始站队。


    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枭雄之所以会成为枭雄，不是因为他/她拥有过人的智慧与能力，只是因为拥有声势浩大的帮手冲锋陷阵。


    这一场舆论战，就是她和未来的自己要桑呈去做的。


    姜姒是不清楚桑呈具体身份，但未来的自己很清楚桑呈经历什么，无论过去未来两人想法也相同，所以她以能打入骇客还给他一个答案为条件，让桑呈暗中辅助周刑将这些事情通通散播出去。


    在谢墨寻求帮助的那天，桑呈还舔巴巴送过来一个消息——卫理是个中立派。


    此中立不是两方都讨好也两头都不管的那种，而是非常乐于看世界变得混乱，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混乱中获得金钱，他对于卫理具体信息知道不多，只知道他原本也是个很有天赋的异能者，后来不知因为什么，他从霍卡纳离开，选择迁居荒芜星。


    因此，局势变得混乱时，卫理同时接了两个单。


    一个来自于黑蜘蛛，五千万联盟币换一批杀手去边陲星搞事。


    一个来自于刚才，骇客刚下的单。


    这正正好是姜姒期待的局面。


    越乱，场面越大，这场游戏的高潮才最得劲。


    收拾干净一张桌子，她端着空碗回后厨，唐柔正咬着廉价营养液的管子试图往外看，见她进来，赶忙说道：“等会下午我们就关门吧，感觉最近局势不太对呢。”


    说实话唐柔早就想找个借口这么说了，李艾琼让他们干事这几天，为了不让姜姒发现都是分批请假的，按照目前猜测，恐怕大战在即，所幸直接关门算了。


    “因为要出事了吗？”姜姒故意这么说。


    把碗放入洗碗池，她状似不经意，又道：“以前在荒芜星有暴动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样的。”


    她记得网上提过荒芜星有过几次暴动，无非就是穷的不行的人受不了无望的未来，寄希望于一次彻头彻尾的爆发，哪怕只争取来一点点都已心满意足。


    随便在回忆中捉取到一个关键词，姜姒装作思考，然后打了个响指。


    “我记起来了，就是2423年，十四年前荒芜星贫民窟暴动，据说死伤无数，人们发泄着怒火，进行了一场为时四天三夜的烧伤抢掠与示威，不过很快被联盟十军压了下去。”


    她还记得为杀鸡儆猴，十军找到了一批领导者，并屠戮全家以儆效尤。


    啧，真残忍的手段。


    【2423】这个微妙的年份让唐柔脸色微变，几乎是完全不自觉冲老雷看过去。


    没想到老雷削面动作不停，甚至面不改色点头。


    老雷云淡风轻地笑：“小姜你没记错，就是2433年。”


    2423年9月10号，带着一家子刚到荒芜星定居才满一年的雷流生参与了这场注定会被平叛的暴动，因为在前一天，他所在的贫民窟被一艘十军的飞船压塌。


    雷流生也觉得大战在即，二十多年，他等的就是这一天，不论生死，他一定会奋不顾身冲在最前面，直到将所恨之人的头颅亲手摘下，那么有些事不说就来不及了。


    他忽然停下动作，擦干净手，略有些歉疚地停在姜姒面前。


    姜姒一言不发，与第一回 见到自己一样，老雷眸光温柔而充满苦涩，似乎在透过她看向其他人。


    许久，她终于听见老雷说话了。


    向来大大咧咧粗糙的男人，头一回用这样低沉而认真的声音说话。


    他将一条挂着方形玉牌的项链从衣领里抽出来，握紧了，然后说：“小姜，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我很喜欢你。每次看见你就像看到了我的女儿，如果她没死，也许她应该和你一样高，一样漂亮。”


    2422年，雷流生带着妻女从霍卡纳逃出来，改名换姓流落荒芜星。


    原以为即便生活穷困潦倒，终日要进行无尽的逃亡，只要妻女在身边，那么一切都值得，可2423年9月9号，驻扎荒芜星的上校巴里一次醉酒就毁了他好不容易重新安定下来的生活，也仅仅是因为那次醉酒，歪歪扭扭从天际坠下的飞船如同张牙舞爪的庞然大物夷平了贫民窟，也一并将无数家庭的亲人碾成了肉泥。


    上天是爱开玩笑的，它让他的亲人以一种残忍的方式死去，最后还让巴里凭借着初代异能者家族背景逃脱责罚。


    9月9号那日，恸哭下白纸飘飘，可怜虫们用哭泣呐喊不公，巴里嚣张地拖着两大行李箱联盟币，站在废墟上冲他们高傲地撒下。


    “你们哭什么？”


    “穷人就是这世界的蛀虫，也是你们每个人家庭里的蛀虫，他们的死能让你们苟延残喘更多时间，你们应该感谢我。”


    老雷永远忘不了巴里倨傲的表情，他们失去的亲人在权贵眼里只能被称为蛀虫，这是多么令人愤怒的一件事！


    于是暴动开始了。


    这一场发泄怒火的暴动，是无数个因为不公平待遇而变得穷苦的人的呐喊，他们大多来自于各个星球，或真的是恶人，或不得不成为恶人，但暴动的目的，只想让巴里受到惩罚。


    很可惜，钱权在身的巴里轻而易举镇压了暴动，之后调回霍卡纳成为骇客的护卫队总队。


    他好好地活着呢。


    而他的妻女，冤魂难散。


    老雷神情淡然，仿佛痛苦之于他只是随便能提起的玩笑，他抚摸了一下装有妻女骨灰的玉牌，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姜姒头顶。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亲人不是因星际强盗飞船而死，而是因为霍卡纳。你也能看出来吧，估计要出事了，如果古地球也会有一场暴动的话，那老雷叔我呢，一定会第一个站出来。”


    “为了我的家人，也为了你。”


    姜姒没想到随口提的一次暴动居然和老雷有关，她怔住：“为我？”


    “是的。”


    老雷眼中怀念褪去，终于专注地、认真地只看着姜姒。


    有太多话他不能说，怎么可能和小姜说我就是组织成员哦我们马上要开战了，他只能轻轻地点着头，用实际行动来表达。


    “这个世界充满了阴谋与不公。小姜你看着吧，假如有暴动，那就是一场革新社会的暴动，必须有人献出生命让真相袒露，也必须有人牺牲在着前进的道路上，解放每一个已经或者有可能死在诸如巴里的人手里的人。”


    “我很清楚你不是我的女儿，也清楚逝去的人就已经逝去，你还年轻，所以我要让你拥有一个美好的世界，能够平安顺遂活着的世界。”


    老雷对姜姒的喜欢从来不是替代品的喜欢，而是真真切切为稀烂生活中仍然存在的一抹纯白而欢喜。


    他也心知肚明。


    钱满来的每个人其实都心知肚明。


    一个独自从荒芜星来到这里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如此简单，秘密每个人都有，可她太美好了，总是温柔地笑，乖巧又安静，日常相处间无声无息在他们每个人残破灰色又充满痛苦回忆的世界里，留下了最明亮的痕迹。


    【这份美好，就算是假的，都不应该被破坏】老雷在心中发誓般地说道。


    姜姒彻底愣住了。


    她从来不知道这些人其实在心里怀疑过自己不简单。


    至少无论是表现还是心声，这都是第一次发觉。


    所以，从始至终他们都清楚或许自己并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但仍然坚持认为她是‘美好的’，并且期待她能拥有一个新生活。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如果是她，可能会第一时间干掉有所怀疑的人。


    这或许就是她与普通人的区别，不，应该是心本良善的人，毕竟他们连对一个不太熟悉且身份神秘的桑泠都能奋不顾身相救。


    这让姜姒忍不住开始幻想，未来的自己在最初的时间线里与他们相遇后，一同经历过什么样的事呢？


    太史薇的灵魂还在她随身空间，她打算回头再还到仿地球去。


    也许，有着玄学术法的神奇国度能让太史薇复活，她有机会能看到一次未来的自己与太史薇相遇的片段。


    沉默让姜姒翘起的嘴角缓缓拉平，许久，她扯下老雷揉她头发的手，冷静道：“那之后呢。”


    “如果有这么一场暴动的话，你们都会去吗？”


    “失败了怎么办，成功又怎么办？”


    “失败就失败，大不了就是个死，你和我们又无关，你可以好好活着。”唐柔在心里暗骂老雷怎么跟交待后事一样，虽然没光明正大说出来自己是组织成员，不过也差不多了，聪明人都能听出来。


    她也被勾起了这怅惘情绪。


    只是，算了，左右就是这几天。


    李艾琼计划天衣无缝，黑蜘蛛非常相信她的舆论战能让骇客亲自找上门，并且他们在厄尔星等等留下的痕迹直指钱满来，可能真的会招来横祸。


    思及此，先是冲老雷翻了个白眼，随后唐柔抚平姜姒被摸乱的头发，美艳脸上露出一抹斐然笑意。


    “成功了咱就遨游星际去，之前和你说的水冕星蜡头鱼还没尝呢，回头有机会的话，一定让丽姐给你亲自做一顿饭，她做饭可好吃了。”


    秘密算什么东西，每个人都有秘密。


    目前为止，姜姒从未对他们做过任何事情，那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拥有不忍过去的小可怜。


    “外面吵死了，我去把人赶走。”陈幽丽被cue，嘴角抽了两下，冷冰冰放下菜刀要出门。


    可出门前，她在姜姒耳边留下一句很轻的话。


    她说：“这几天不安全，好好在公寓呆着，明天那什么校庆也别去。”


    祁丁也不落下风，重重点头：“就是，一群臭小子赶着送你邀请卡，卡我都没收了哦，不准去！”


    二话不说把邀请卡从姜姒兜里抽出来，他一本正经唾弃道：“谢墨还守在门外呢吧？小姜你去拒绝他，我给你加油，异能高校校庆有什么好玩的，明天我在公寓陪你！”


    姜姒：“……”


    姜姒就这么被推搡着出去见谢墨了。


    事实上她根本不打算见他啊喂！


    *


    钱满来餐馆外。


    头一回被强买强卖的姜姒在看到谢墨的第一秒就察觉到了不对。


    按照祁丁个性，估计自己上去拒绝了，而不是峰回路转把她推出去。


    空气中残存的无形能量波动，一切有迹可循，结合谢墨心声，姜姒额间青筋蹦了蹦，这家伙居然的幸运能力居然又成功了。


    这一次不是对她，而是对事情发展动用能力。


    他只是在心中祈望：【要是小姜会出来就好了】


    “……”


    好巧不巧，幸运降临，对她无用，直接在祁丁身上生效。


    姜姒冷冷盯着靠在树下小紫车车旁的男人。


    刚才没仔细看，这回仔细看了能发现谢墨这几天应该没睡好，长长羽睫挡着乌青，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不过依旧英俊养眼，一如既往挺拔俊俏。


    与面对之前两个身份的自己不同，没有那种肃穆或是忌惮，随意拨弄树枝上绿叶的动作悠闲而散漫，整个人很轻松。


    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后，一身坦然，毫无顾忌。


    犹豫两秒，幸运异能催动下，祈丁再次推了她一把，并说：“加油！拒绝死他！让他吃瘪！”


    姜姒：行吧。


    姜姒慢吞吞缓步上前，她发觉谢墨真的敏锐，像只闻到肉香味的狗，第一时间抬头，随即赶忙站好，瞪大的眼珠好似不敢置信自己就是随便想想居然成真了。


    “……嗨。”谢墨真心有点措手不及。


    他不怎么主动用幸运异能，唯二两次，一次就是之前想请她再喝杯奶茶，第二次就是刚才。


    这个异能很古怪，A级情况下通常只会规避一些意外，很少会对人成功。


    但这星河如此诡谲曼妙，两次对姜姒使用，居然都成了。


    就像是命中注定，她注定会为产生渴盼的自己停留目光。


    想了想，谢墨又觉得接下来的目标又有了点动力，局促地掏出邀请卡，却又在姜姒过于冷静的眸光中收回手，挠挠头才主动上前。


    “我本来是想邀请你去校庆的。”


    “那怎么不给我？”姜姒不是想要，只是看到他忽然收回的动作心生疑惑。


    “呃……”


    谢墨很苦恼，总不能把还没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吧，况且他也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成功呢。


    自从得到李艾琼那句话，他回到霍卡纳和家人商议，对于谢家来说，他们一直在等预言之人出现，不然绝不敢轻易拿战略合作协议的对象冒险，如今不确定是否出现，但李艾琼的让大家发觉人生还是需要赌一赌的。


    无望的等待只会磨灭信心，不如就赌李艾琼真的可以干掉骇客。


    这样，所有人都会自由。


    赌赢了大道顺畅，赌输了……谢墨腮帮子一紧，敛去思绪，故作轻松道：“我看那群小子们都争着给你送卡，我就不凑热闹了。”


    “在塞班我见到你两次，原本想和你打招呼，但你好像都没看见过我。”


    傀儡纸记忆里都有，姜姒知道这事。


    傀儡纸都是按照主人性格而产生简单的应付行为，她本人都不一定高兴跟他打招呼，更何况一个傀儡。


    毫无波澜地笑了笑，姜姒直接忽略他的寒暄，进入正题。


    “那你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有！”


    谢墨紧张兮兮从兜里掏出一个钥匙，朝姜姒递来，眼神却有些闪躲。


    “我在塞班看到了一家卖复古车的店，这款车完全经过更高级的改造，塞班出品的长续航电池可以一个月都不充电，而且速度可以调档，最快可以达到轻轨速度。我觉得很适合你，所以想送你这个礼物。”


    “哦。”


    姜姒心平气和道：“谢上校，可是无功不受禄，这很贵吧，我不能要。”


    说实话不知道为什么，姜姒很喜欢拒绝他的这个瞬间。


    尤其是当看见他眼珠子微微闪动时流出的无措情绪，这和用其他身份面对的感觉不一样。


    怎么说呢，怪爽的。


    “你拿着！”见姜姒迟迟不伸手，谢墨咬咬牙直接往她手里塞，“也不知道还没有机会，就当是我们相识的一个心意。”


    “没有机会？”


    姜姒默了，今天都上赶着跟她说遗言是吧。


    她倒要看看谢墨会说点什么出来。


    握紧钥匙，姜姒淡淡扬起一个笑，礼貌并故作好奇问道：“为什么没有机会呢？谢上校，你要离职了吗？”


    【要真是离职就简单了】


    谢墨在心里暗暗吐槽，真要是离职，他绝对火速甩掉霍卡纳那边职位，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要直接搬到古地球来，他妈说过，烈女怕缠郎，好不容易碰上个有好感的那必须得努力一把。


    可他很早之前就明白，身负重担的人在没解决自身问题时，根本没资格谈喜欢。


    包括现在。


    他抬眼，用无法言说的复杂眼神一丝不苟描摹这张让人感到舒心的面庞，心沉着，不见底。


    霍卡纳和各方都在蠢蠢欲动，很多人都明白，舆论过后就是一场未知的旅程，李艾琼挑起了各方对骇客的质疑，要想平定这场舆论，将会有一场血战。


    强权统治秩序，目前，唯独镇压才是解决这次塞班引出来的问题。


    而谢家，为了救出多年未见的父亲，将会冲在最前沿。


    所以，有好感不一定要拥有。


    喜欢可以成为爱，可以产生浓烈的感情，但也不一定要拥有。


    至少在尘埃落定前，没人知道结局前，他选择为这份好感划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谢墨心忽然定了下来，缓缓勾起一个意气风发的笑的同时，他冲姜姒伸出手。


    “是啊，可能要回霍卡纳了。也许明天校庆，也许再过几天。”


    “所以很高兴能在这里认识你。”


    他晃晃手，示意姜姒搭上来。


    姜姒眉端轻皱，最终还是握住了他的手。


    他握紧了，一秒即松。


    克制而冷静。


    但他笑容更盛：“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和你再见面。”


    如果可以的话。谢墨将这个期望埋入心底，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掌心空落落的，姜姒头一回产生了类似迷茫的情绪，她以为谢墨会像之前的冷江流一样愚笨地发表爱的感言，没想到只是这么云淡风轻道别。


    “谢墨。”


    姜姒忽然出声叫住他。


    谢墨还在心里头偷偷摸摸复盘刚才自己是不是很潇洒，听到叫喊，他一愣，停顿脚步后才回头。


    “还有事吗？”


    “有。”


    姜姒把钥匙丢回给他，这幅永远都挂着温柔体贴笑意的面具裂了些许，透露出一股从未被人见过的昂扬自信。


    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喜欢这辆车的颜色，下次再送我别的。”


    她也不喜欢这群人一个一个排着队来说遗言，不仅没意思，还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有她在，结局早已注定。


    谢墨接过呈抛物线般坠来的钥匙，表情有些错愕，不太明白她这笃信从何而来。


    但他觉得好闪耀。


    如同波夏黄昏陨落时分，黑纱女人身形瘦小却伟岸，拨开昏暗天光，气势强大而令人望而生畏。


    “明天见，希望你明天不要太过惊讶。”姜姒丢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


    谢墨仍旧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到校庆上反异能组织偷袭，他才体会到这句话的意义。


    在漫长又短暂的人生里也永远忘不了，另一个完全不同且无比自信倨傲的姜姒，并且，死心塌地伴随一同进行未知的冒险。


    直到很久之后，谢墨也才明白，唯独两回成功的幸运异能真的就是老天眷顾。


    是一场宇宙意外的回响。


    作者有话说：


    晚点二更


    第76章


    ◎天神降临◎


    翌日, 校庆正如火如荼进行。


    以往校庆都要进行长时间的选取节目与彩排，这回不一样，校长察觉两位学生的死亡让诸位学生情绪低迷, 干脆整成合家欢模式。


    只要想, 所有人可以上台表演节目！


    今天, 没有官方枯燥的演讲，也没有卷生卷死的年度颁奖, 仅仅是就是随心所欲抛弃烦恼的一天！


    足以容纳数万人的椭圆形大会堂里, 珍馐佳肴置放在一张张长形白桌上, 可滑动的天花板大开, 艳阳包裹欢笑, 所有ABCD四区的学生老师全部聚集在这里, 衣着靓丽, 喜笑颜开。


    连前来搜寻李艾琼痕迹的塞班小队也暂时放下了职责, 三队十五人, 交错游走在喧嚣间, 面露喜色。


    校长霍比克很满意今日的热闹。


    他身穿昂贵西服，挺着微微凸起的肚腩与一位比较有印象的学生打过招呼，随即踱步到看守在会堂周围的警卫队队长王司丞身边。


    “老王, 今天就是个开心日子, 你这么不苟言笑做什么？”


    【开心？】


    王司丞无法理解这种词汇会在这个紧要关头从霍比克嘴里跑出来，这段时间的暗潮涌动这老家伙是真不知道吗？


    真不愧是醉生梦死的霍卡纳公民。


    “守卫古地球是我的职责。”他冷冰冰吐出一句话, 并扣紧了腰间的配枪。


    比赛直播他看了，尤其是看到他极其痛恨的全息游戏时, 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如今的世界时间依旧是二十四小时一天, 可步入寰宇银河, 无数事情充斥在人们心头, 有些事大家遗忘得快，也压根不在乎。


    没人记得他那英姿飒爽的姐姐，出身机甲系曾经美名远扬的姐姐王司羽，早已因为意外成为了植物人。


    可他没有忘。


    当年王司羽就是玩了这全息游戏意外脑电波受损，电流紊乱损坏脊椎神经，从此再也醒不来。


    即便如此，王家仍然遭受了巨大打击。


    数次神秘人士的暗杀让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王司羽招惹了足以全家毁灭的麻烦。


    当时的他，刚好处于被蒋钰构陷的没落境地，要不是上官元力保，即便他是3S，就算洗清了冤屈也不可能安全回到古地球。


    而上官元为何力保他心里也清楚，那老家伙没比霍比克好到哪里去，当初也是因为利益和骇客闹掰，蒋家是骇客走狗之一，老家伙巴不得和他们做对引他们跳脚，不过正因为上官元伸手援助，他才有底气和上官元交换条件——只要保护姐姐一家，他就心甘情愿窝在这里当一个警卫队队长。


    这些年他一直知道姐姐在哪，只看过她一次，可两人从小有默契，姐姐家里出现的全新全息装备绝对不是耗费巨大金钱去疗愈的展峰买得起的，他知道他们肯定在做什么不得了的事，于是他就不再去看了。


    直到这次全息游戏直播，当年他与他玩过的剧情线截然不同的世界展现，赛后的各种评论，一切都清晰明了了。


    原来，当年姐姐很有可能是发现了游戏暗指的秘密而惨遭不测。


    其实是个聪明人都能隐约察觉到其中问题，很显然，包括连日来持续不断的舆论与反异能组织行动，所有的一切就是在指向骇客。


    有人正在揭开尘封多年的秘密，有人正在蓄势待发进行一场殊死搏斗。


    所以王司丞在等，等一场滔天巨浪袭来。


    他要从这场巨浪中，找出害他姐姐的人！


    “你小子就是太严肃，年纪不大惯爱冷脸……”霍比克嘀咕两句。


    身为校长，可以说和骇客很亲密的一个人，霍比克怎么不清楚这形势，他固然不是好人，但也不是笨蛋。


    一直以来，他都信奉跟对人才能拥有活下去的机会，以骇客那群人作风，一旦产生异心，永生的那位将会有无数折磨方式等着大家。


    四百年间，向来如此。


    这也是霍比克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最根本原因。


    当所有人的命脉掌握在最高统治者手里，那就只有一个词——服从。


    深深看了眼把情绪都写脸上的王司丞，几秒后，霍比克拍了拍他肩膀。


    “年轻人，不要太过于浮躁。等会站对了队伍才能活得更长久啊。”


    留下一句话，霍比克带着虚伪的讪笑朝刚刚赶到的上官元迎过去。


    王司丞面无表情回味着这似提醒又像是警告的句话，看着霍比克左右逢源的背影，半晌，他凝起眉端。


    等会？


    什么意思？


    ……


    声明远扬的高校生云集处，今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司昭昭成为了焦点。


    但她不高兴。


    她百无聊赖把玩着手里酒杯，四处张望一圈，最后看向毫无反应的通讯器。


    “小姜还是不回我。”


    “要不我去看看吧？”冷江流也有些失望，昨日饭后他还特地嘱咐姜姒一定要来，因为他准备了一个节目！


    申屠邺裂开：“算了，可能她有事吧。”


    求求了，他最好姜姒别来，冷江流这臭小子非要拉着他表演，那么猥琐可别让人见着，不然肯定会被笑死。


    不过说句心里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波夏遭遇神使攻击时，他脑海中闪过了姜姒沉静安然的面庞，真就一闪而过，却留下逶迤蜿蜒痕迹。


    这几天他总在想，人对人的感情真的很莫名其妙，或者说她太有魅力，明明只是偶然几面，却能让人时不时回想起来。


    可能情窦初开了？……申屠邺脸上悄悄浮上两抹幽红，心想不能吧，一定是大家都很关注她，所以他也无意识关注了！


    眼看向来嚣张的申屠邺双颊泛红，陈元墨眼角一抽，“你发春啊？”


    他怎么觉得自己昨天没去钱满来就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事实上哪里有不得了的事，秦婉率先冷不丁发出嘲笑：“你说的没错，就是发春。这三蠢货给人小姜送邀请卡，结果就是人都不愿意来呗。”


    “哈哈哈笑死我了！”


    “哪里三个蠢货？”冷江流不服气，骄傲抬起下巴，“他们俩才是，我早就和小姜表白了。”


    申屠邺：“……”


    应唯：“……”


    “滚！我们只是友好地进行朋友与朋友间的交流！”两人齐刷刷怒瞪。


    应唯还拍胸脯保证：“再说了，我觉得我们可配不上人家，少胡说！”


    应唯心思深想得也多，经历波夏劫难，他发现人生有很多重要的事情，他们又是一群身份尴尬的人，不说什么俗气的联姻，到底是不该去妄想那么干净纯白的姑娘。


    而且本身他并不是喜欢到不行，只是因为姜姒很特殊，气场神奇到能抚慰焦躁才让他忍不住讨好。


    他早就决定了，等事情尘埃落定，他要带母亲远离应家，远离霍卡纳。


    话不用说太明白，申屠邺和冷江流琢磨出这意思，顿时也蔫了。


    纯白就该纯净地、美好地成为精心供养起来的收藏品，不该被世俗染脏。


    可他俩不在乎配不配得上，关键是人小姜不搭理自己啊啊！


    “在说小姜吗？”齐修元凑近听了会，也想起昨天店里温温柔柔的姑娘，他毫不吝啬夸赞，“本公子也觉得小姜良善柔和，像水和绸缎，叫人舒心。”


    “警告你，别动歪心思，你们桃源星不允许与外星通婚哦。”冷江流龇牙咧嘴警告。


    齐修元翻了个白眼：“你放心，本公子更喜欢暴躁的。”


    他们不爽了，司昭昭乐了。


    司昭昭揽上今日身穿酷飒骑马装的钟离音，幸灾乐祸道：“你看他们像不像脱水的大白菜。”


    钟离音噗嗤一声破功：“像！”


    “看。”


    忽然，李扶柔出声。


    她对校庆没兴趣，在这垃圾宴会浪费时间还不如在训练场和教练打十个来回，所以一直在张望找时机离开，没想到倒是看到了钱满来的人。


    她指向不远处正和热情如火的臧岚交谈的唐柔，边上三个可不正是其他三位员工。


    “姜姒不在，他们却来了，与其在这里蔫了吧唧，还不如去问问。”


    李扶柔鄙视这群把喜欢挂嘴上的臭男人。


    实际行动都没有，人姑娘会赏眼才怪呢！


    ……


    实际行动某人已经切身行动了一回。


    早从钱满来的人进入会堂，谢大上校慧眼如炬，没见着心心念念的人，第一时间问了一句。


    从祈丁嘴里得到的答案是姜姒不舒服，正在公寓睡觉，但巧的是，刚才他身边带着一男同学有读心术，读到的真实心声是：【没想到吧我们把小姜迷晕了，她呼呼大睡呢】


    觉出这几人不简单的同时，谢墨立即买上几十把锁，冲去公寓干干脆脆把每个房间都锁上了。


    今天不会这么简单，为了小姜的安全，他真是操碎了心。


    心满意足回到会堂，满面春风的赵楼衣迎面而来，谢墨脸色一黑，忍不住毒舌起来。


    “赵秘书，这一周听说您很忙啊。”


    披着赵楼衣脸皮的晏长雁：“……”这货谁啊。


    觉得他应该是在说黑市，晏长雁礼貌颔首，谦虚道：“还行。”


    这都不跳脚？谢墨眼神古怪，都要差点怀疑赵楼衣是不是被夺舍了。


    照理说这些日子骇客舆论沸沸扬扬，身为忠实拥护者，绝对已经大发雷霆了。


    须臾，他再度阴阳怪气地说：“黑市大规模改革，所有收益九一成制，所有与骇客有牵连的人都被你动手干掉了，你要造反？”


    这手段，不仅黑，还离谱。


    要不是霍卡纳忙着事，这么大动静估计早把赵楼衣人头给砍了。


    “……”


    晏长雁还真是在造反。


    论黑谁比得过姜姒，黑市是用赵楼衣身份占据，她只给自己二，那当然得想办法多挣点，回头要是找到韩嫣，就有环游星际的本金了。


    皮笑肉不笑扯扯嘴角，晏长雁决定装一回怂货，神神叨叨点头：“嗯，我只是在做有利于经济发展的好事。”


    嗯，只利于自己经济发展。


    谢墨淡定神色裂开：“……”


    谁家好人做好事是二话不说坑人啊！


    谢墨一直盯着赵楼衣，对他在黑市的操作一清二楚，这一周无数想赚灰色交易钱的人就差没撒泼打滚哭了！


    他还想说什么，忽然，一碧如洗的天幕渐渐黑了。


    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一异状，等抬头，这才发现一艘足以笼罩大半个天幕的四层U型巨大飞船正在头顶缓缓停驻。


    破败灰黄的金属外壳象征着经历无数战争洗礼，边缘架起的能源炮光一个炮口就可以塞两个进去，凝聚成小点的玻璃折射出冰冷的光，难以想象一炮打下来会有多少伤亡。


    “怎么回事？”


    “袭击吗？”


    会堂内一阵骚动过后，飞船像地面发射出一道光柱，下来四五个肌肉紧实的大汉，和一个面带黑纱的女人。


    谢墨瞳孔骤缩，李艾琼！


    那黑纱女人气势凛冽，落地抬手高举，就近一个学生被意念活生生折断脊梁。


    学生们仓皇奔逃间，只听得李艾琼冷漠吐出一句话：“今天，我李艾琼就要带领蛰伏已久的组织成员覆灭异能高校！”


    “无论你们是否出身霍卡纳的高贵家族，今天就要在这里死去，祭奠四百多年来死在你们手里的组织成员！”


    惨叫声仿佛是一个信号，紧接着炮口蓝色能源积聚，无数枚炮弹射向整个校园，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让大地都在摇摇欲坠，更让人措手不及的是，数道光柱落下，堪比军队的人数在会堂内外汇聚，二话不说举枪开打。


    “反异能组织偷袭啦！！”


    不知是哪个嗓门极大的学生大喊了一声，整个会堂顿时乱作一团。


    “我靠。”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连晏长雁都被惊到了，他下意识挥出佛门金刚罩，在谢墨震惊的目光中，顶着罩子蹦出老远。


    “小僧先走一步。”


    谢墨表情彻底裂开：“……”


    不是，赵楼衣那崽种还会金刚罩呢？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只是觉得意外，李艾琼……怎么也不像是能说出这么中二话的人。


    不对不对！这绝不是反异能组织！


    谢墨思绪飞速运转，眼看一个炮弹袭来，先是推了一个学生让他找地儿躲，然后摸了一把酒水，化做一团水流去找王司丞。


    一落地，他连忙拉住指挥学生逃离的王司丞。


    “炮弹射程太大，把警卫队分成三队，一队让老师组织学生离开，一队对付地面，你跟我……”


    “嘭！”一道炮砸在他脚边，谢墨吃了一口碎石子，脸色黑得能滴墨水。


    他语速加快：“飞行装置都配备了吧？”


    王司丞也没想到等来的滔天巨浪这么厉害，紧忙点头：“我早就准备好了！”


    不管有没有浪拍来，这也是他份内的事。


    这么多学生，他必须确保意外发生会有正确的应对方法。


    谢墨一听喜了，抓起王司丞就跑：“那我俩去飞船！先把飞船占领了！”


    “等等！这飞船我认识！”唐柔眼尖看到谢墨已经有条不紊下达命令，她火速赶至。


    一个倒霉学生被炮打成碎片，她双眼猩红，也不管身份不身份的问题，用尽全身力气大吼：“这是联盟通缉单上赏金最高的星际强盗唐棠的飞船，唐棠是个吞噬者，很早之前她被发现时就从骇客手里逃走，之后就一直在各处抢劫，你们对付不了她，我跟你们一起去！”


    唐棠？紧随其后的陈幽丽心猛地一沉，居然是……她暗骂两句这都是什么事，坚持要一起。


    唐柔却疯狂推搡她：“你和老雷他们去救学生们！这是骇客的阴谋，他要重现新年日的构陷，如果伤亡惨重，我们就真的翻身不了了！”


    绝对是阴谋！


    李艾琼让他们搞事他们搞了，之后她给出的命令就是等，她很确认霍卡纳会行动，所以今天黑蜘蛛等人早已潜伏在附近，等的就是现在。


    但谁也没想到，骇客那群王八蛋居然把唐棠给拉了过来，唐棠……唐棠……唐柔用力深呼吸平复情绪，再睁开眼，眼中满是愤恨。


    那女人狠辣得难以形容！


    “呼叫黑蜘蛛，别等了，一起快去救人！”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道。


    关键词在王司丞耳边不断响起，他震惊道：“你们才是反异能组织的人！”


    “是你个头啊！救人啊朋友！”臧岚吃东西吃得正乐，鬼知道一炮弹下来差点把她砸成肉酱，这会儿气正好没地撒呢。


    “黑无常，齐修元，组建阵法，老娘要把这群打扰我吃小点心的王八蛋都抓起来阉了！”


    黑无常是臧岚的契约鬼，由于他是鬼仙，某种意义上也是个人，波夏没带去，这回可是带着了！


    黑无常薄薄身影现出，头顶死气缭绕，常人难以看到的死劫如乌云铺天盖地，察觉事情不妙，一出来，立马与齐修元会和。


    “罗汉金刚大阵会吧？”


    齐修元被匆匆忙忙揪住，犹豫道：“会……会一点？”


    黑无常神情肃穆，抓人上天：“那就设阵！挡炮弹！”


    “啊啊啊啊没有飞剑我不习惯啊啊啊！”


    齐修元尖叫声混着哭喊声此起彼伏，高校几人终于被意外之难给震醒了。


    李扶柔和钟离音本就是合作过多次的好战友，一个摁下机甲展翅飞天，一个施展异能率先让学生们离开，其余人也快速行动起来。


    经历过一次波夏，他们要比这群根本没有实战经验的学生们来得更冷静。


    可再井井有条，耐不住对方来势汹汹。


    谢墨和王司丞、唐柔打算去找警卫队时，却发现除了会堂内的警卫队还活着，其余的正护着霍比克和上官元上飞船！


    王司丞直爆粗口：“霍比克和上官元那俩王八蛋是一伙的！”


    很明显，除去王司丞与部分警卫队不知道会突发意外，其余人早就被买通了！


    这是要他们在这里等死！


    现在也管不了明明和骇客有龃龉的上官元怎么会又苟且到一块去，王司丞愣个神的功夫，黑纱女人已经用非常强大的意念控制将他直往地下拉。


    “王司丞！”谢墨让唐柔先上去，自己只能下去拉他。


    光柱中下来的人个个训练有素，这就让场面一时之间混乱到眼花缭乱，难以收拾。


    简直像是一场老鹰捉小鸡般的大□□们仓皇四散，所有人都在尖叫奔跑，求生欲.望本能占据上风，鲜有冷静的人开展反击。


    而那些人如同执行命令的完美机器，漠然开启一个接一个杀招。


    当中还有一个极其善于控物的异能者，他冷漠无情的眼从面罩中透出来，手轻轻一挥，地面碎裂的瓷器直冲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学生心口。


    见状，祈丁收拾掉一个袭击者，猛地朝女学生扑过去。


    女学生算是比较镇定了，本来她自己也要躲，没想到有人会帮她挡，身下撞击疼痛感过去，她去扶人，五指间却被满目鲜血占据。


    扑过来救她的人，胸膛早已被密密麻麻的瓷器刺穿。


    女学生眼泪一松，忍不住朝周围大喊：“有没有治愈异能者，有没有人过来！”


    祈丁很久没有感受到死亡的疼痛了，也不记得到底还有几次复活机会，但他不后悔。


    他痛苦地喘息着，忽然用尽力气握住女学生的手，尽力扬起一抹微笑。


    “别信他们，他们才不是组织的人。”


    “我们才是……我们之存……存在是……是为了……解放……”


    笑容凝滞，他缓缓倒在女学生怀里。


    “祈丁！！”老雷老泪纵横，雷系异能包裹全身，像头蛮牛冲到那个控物异能者面前。


    心惊胆战的异能等级释放让周围人都感觉到了气场骤变，然而下一秒，只见他如同撞上一堵屏障，径直被弹飞了出去。


    黑纱女人缓缓收回手，面纱扬起露出弧度微勾的嘴角，“杀的就是你们。”


    “继续。”


    她懒洋洋发布命令，又摁了摁耳边的通讯器，无情地说道：“射程最大范围化，攻击也是。”


    谢墨没能拉起王司丞，耳边传来炮筒转动的机械声，他倏然抬头，那里早已没有唐柔身影。


    看了两秒，他干脆不再去管王司丞，落地双手大张，嘶吼咆哮着催动他最引以为傲的金属异能。


    整个会堂内所有金属物品被剥离，发出铛铛铛的铁撞击声响，组成一张、五张……数十张盾牌挡在头顶。


    “所有人，躲到盾牌下来！”


    与此同时，坚不可摧、包裹整个会堂的罗汉金刚大阵也成了！


    闭目威严的罗汉金刚仁慈立于众人头顶，金光湛湛，神圣肃穆。


    晏长雁离开又折返，叹口气，旋身而上。


    一百零八颗佛珠组成金刚罩悬于金属盾牌之上。


    “真是信了她的邪……指不定死在这儿，还找什么嫣儿……”他遗憾地咕哝着。


    三层盾牌，成！


    但这在黑纱女人的眼中，不过尔尔。


    她讥讽地嗤笑一声，垂死挣扎罢了。


    科技对术法的确不相上下，可是数万颗炮弹呢？神来了都得顶一头包回去！


    “放！”


    一声令下，无数炮弹如雨滴般砸下，罗汉金刚坚持不过三秒，轰然碎成一地金光。


    又是两秒，一百零八颗佛珠化作烟尘仿佛飞雪洒下，沾着满地鲜血，扬起阵阵腥气。


    谢墨目眦欲裂，几乎已经用尽全身力气凝聚盾牌，可第二层盾牌都没坚持两秒！


    眼看所有人就要葬身在这枪林弹雨之间，哭喊声中蓦地响起一阵清脆的鸣笛声。


    “滴滴滴——”


    微风骤停，蜉蝣僵滞。


    黑纱女人滑稽地维持着偏头动作，所有袭击者的攻击被时间瓦解。


    最先碰触到钢铁盾牌的一枚炮弹像是被魔法分解，一点点化作纯蓝色的妖冶蝴蝶，一只只扑腾翅膀飞向天际，蓝色光点触到后面的炮弹，连锁反应无声进行，噗嗤噗嗤的展翅声震耳欲聋。


    没有人想到会在死亡兜头来临的时刻见到如此离奇的场景，希望曙光带着魔法降临，翩跹蓝蝶如梦似幻。


    现实被击溃，有人以神乎其技的能力改写了现实。


    谁？


    谁这么牛？


    “滴滴滴——”


    鸣笛声渐近。


    “让一让。”


    不少人熟悉的温润声音拨开死亡迷雾，彻响在整个会堂。


    众人才如大梦初醒般转过头去，看向黑纱女人看着的方向。


    不解的视线中，一辆称得上可爱到幼稚的小黄车毫发无伤缓缓靠近，悠闲得好像在逛街，骑车女人头盔下发丝微扬，温润斯文的面孔沉静而无畏，似乎根本就没见到满地血色。


    “我……靠？”陈元墨嘴巴大张，足以吞下一个鸡蛋。


    车在控物异能者面前停下，她只是礼貌地重复了一句让一让，须臾，没人回答，她笑了起来。


    “不让？那我就撞过去喽。”


    话落，被偷掉时间的控物异能者脚上已经抵上小黄车轮胎，随即，也不知小黄车经历了怎么样的牛x哄哄的附魔改造，简单粗暴地撞过去，整个人像一团濒临极限的气球炸成了一团血雾。


    腥臭的血洋洋洒洒落下，迷幻的蓝蝶群绕在头顶飞舞，渐渐褪去颜色，化作萤火虫般的光点一颗颗落下。


    众人目露迷茫……神，好像神降临了。


    谢墨被顺着盾牌滴在脸上的血给臭迷糊了，眼睛一眼不眨盯着如同天神降临的女人身上。


    他脑子根本就是浑的。


    所有人的脑子都是浑的。


    肉眼可见，无论是向来冷脸淡定的陈幽丽还是咋咋唬唬的臧岚，一个个瞳孔疯狂地震，嘴角抽搐，动作更是滑稽得像是被点了穴。


    啊？这合理吗？


    请问这真的合理吗！


    “……操，小姜？”直到司昭昭不可置信的一声炸响，他手一软，盾牌收回，整个人虚脱往晏长雁肩上一倒，也还是使劲擦了擦眼。


    应该……是假的吧！


    姜姒姗姗来迟，停好车，甚至将头盔挂好，有条不紊做好所有事，才在谢墨面前站定。


    她伸出手，顽劣又不爽地拍了拍谢墨脸颊，语气不善。


    “你锁我门干嘛？你想死吗？”


    谢墨没出息地脚软了：“……”


    啊这……他只是不想让心爱的小娇娇受伤她能信吗？


    第77章


    ◎好久不见，亲爱的女儿。◎


    姜姒很了解李博文的作风。


    首先, 李博文是一个沉迷科研且智商卓绝的人，当年数个国家元首联合创立骇客并让他成为科研团队首领，正是看中他始终坚持科学是唯一真理, 为了研究可以不吃不喝奉献一切, 整个科研团队上下也奉他为导师。


    他在骇客说一不二, 无论提出的方案有多离谱，都有一群走狗热衷帮忙。


    毫无人道的怀孕实验、人畜基因重组实验、异能实验体大脑实验……一切对他来说, 只是所谓为了真理牺牲, 为了他那句‘进化是人类生存的唯一目的’。


    其次, 他获得了永生异能。


    对于一个无法从深爱妻子逝去中走出的人来说, 漫长永生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只能将满腔悲愤投注于理想当中, 譬如一直没能成功的基因实验, 于是在这四百年里, 掌握最机密、最多权力的他就真的像一个惨虐无道的君王, 暗中征伐异星球, 独占并不属于他的富饶宇宙资源。


    用铁血方法去达到征服结果，无数人的血与泪化作源源不断的金钱、取之不竭的实验样本，永生带来的痛苦逐渐演变成胜利感, 权利也渐渐成为他最无法剥离的东西。


    再者, 他与神之国有着隐秘牵连。


    这种能疯狂到为了救妻子而采用将陨石捣碎注入身体方法的崽种，她姜姒就是不了解, 都清楚这崽种绝对会产生一种虚荣的心理，他会觉得自己是特殊且被予以重任, 就像永生, 别人怎么不永生, 怎么偏偏是他？所以, 他肯定已经变得极其狂妄。


    那么，当有人要挑衅他这种权威呢？


    从零号实验体身上偷来的荣光马上要湮灭，取而代之的是普罗大众的指责，那么，当掀起舆论战的人是像附骨之蛆一样纠缠他的反异能组织呢？


    他会害怕。


    他会疯掉。


    姜姒非常笃定，之前已经从黑蜘蛛口中得知，天启公司之所以先前没有被骇客直接轰掉，是因为骇客找不到服务器，骇客非常忌惮游戏中的秘密会被所有人知道，名单上划X的六个人就是得知后被杀死的玩家，况且李博文可是与神的清洗计划息息相关。


    还有一个，波夏已毁，反异能组织首领李艾琼出没其中，神使前去却死了，没人再能确定李艾琼知道什么。


    那么，无论是神还是李博文，为了将这个定时炸弹安抚下来，一定无所不用其极。


    今天这一切都在姜姒意料之中。


    因此看到这如此大的阵仗，姜姒不仅没有一丝丝愧疚、不忍亦或是心疼，反而愈发兴奋，不着痕迹观察周围，她小幅度地抿抿唇，克制住从脚底板蹿上来的沸腾心思。


    停好小黄车后在谢墨面前站定，并伸手拍了拍他脸颊。


    “你锁我门干嘛，你想死吗？”


    事实上她是想直接扇飞他的。


    钱满来四位给她下药不想让她来就算了，这人还跑到公寓把她门锁上了，搞得她不得不把门直接踹坏。


    她可是非常喜欢她那小屋！


    亲眼目睹心中柔顺纯净的好感姑娘在自己跟前站定，谢墨脑子还有些迷瞪，想问她是怎么过来的，想问头顶上烂漫蝶影是怎么回事，可一切疑问在震惊中坍塌成虚无，在一瞬间反而让他变得更加清醒，他终于意识到昨天她说的那句不要太惊讶是什么意思。


    脸颊上触感冰凉，这称得上羞辱性的拍脸足以让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心态爆炸，但谢墨没有，他只是莫名其妙脚软了，还没出息地哼了哼。


    “我……”他说不出话，老半天才挤出来一句，“锁……锁着玩？”


    谢墨手还高举着盾牌，尽管头顶本该毁天灭地的炮弹已经化作虚幻蝶影正在徐徐消散，他也忘记了收回金属异能。


    姜姒气笑了。


    ……


    “卧槽小姜？”


    这时，身侧再度传来司昭昭一声难以置信的叫喊。


    她哪里还管得到这里什么情况，当即直接蹦起来，“你居然有异能！！”


    瞧啊，不属于任何一个人的强大异能偷取了所有袭击者的时间，把大家打得猝不及防的这群人眼下滑稽地维持动作僵在那里，表情扭曲，像一个个心有不甘的小丑。


    没人能做到这点。


    可小黄车来的时候，拖拽出希望的痕迹。


    “不对！”司昭昭又忽然反驳自己，她咬着唇瓣，疑惑不已，“可我为什么没有感知到能量？”


    之前桑泠也很强，那是因为早就知道她厉害所以不会刻意去感知，但这一刻不一样，被所有人认为是F的普通外卖员竟然毫发无损撞开了一条路，大家都下意识去感知能量的波动。


    结果自然是没有。


    可以将如此大范围的炮弹进行修改现实，本身已经超乎所有认知中的强大异能足够令人心潮澎湃，更何况是这约等于无的平静能量，这简直匪夷所思！


    与此同时，另一道陌生又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目前整个联盟没人能打过我，所以你已经超越了3S！”


    没等姜姒作出任何回应，身旁抽气声一波接一波。


    “又来一个超3S？”


    “她一直在演我们？”


    “谁家超3S会当个外卖员啊离谱！”


    “管呢，她就是来救我们的！”


    不同于和姜姒熟悉的人，众人反应大多从诧异很快演变为狂热的崇拜，劫后余生的喜悦感充斥整个会馆，就像黎明快要到来，被黑暗吞噬的世界终于有了一丝亮光，有人甚至高兴得跳了起来。


    而和姜姒熟悉的人，此刻不约而同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中。


    王司丞从地上爬起来，眼波闪动得厉害，显然也有些不可置信。


    超3S……又出现一个超3S，像是想到什么，他先是揉了揉酸痛的背，而后上下审视一番比在场所有人都云淡风轻的姜姒，未几，他苦笑起来，他明白了。


    “古斯是你杀的，蒋钰也是。”


    意识到姜姒有异能，那么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轻而易举就能把所有事情连起来。


    是说怪不得呢。


    怪不得强大如古斯，竟然会那么巧合死在一个F手里。


    怪不得有人如入无人之境闯入警卫局，轻而易举将3S的蒋钰击杀。


    原来，从始至终她纵观全局，掌握一切，如同神灵俯瞰众生。


    申屠邺、陈元墨和冷江流三人也顿时觉得自己是大怨种，被骗得团团转了呢，可他们视线根本挪不开，她愈是沉默冷静就愈迷人，强大未知实力仿佛给她蒙上一层神秘面纱，让人更加无法自拔。


    尤其是冷江流，他有些难堪，情不自禁迈出一步却又退回。


    长长短短吸了两口气，他最终挫败，冲应唯尴尬地笑了笑。


    “我们……真蠢，所以星际列车那次有可能也是她干的。”


    话不肯定，只能说基本明朗。


    没人相信一个伪装成F的超3S异能者会任人宰割，星际列车中他们失去的记忆里，姜姒绝对有一份功劳。


    应唯稍稍镇定点，但他的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炙热眼神专注停留，不肯挪开一分。


    “是啊，我们真蠢。”


    好几回他们这些白痴的学生把她当成弱不禁风的F看待，想必她一定在心中疯狂地嘲笑他们白痴吧。


    臧岚和齐修元大眼瞪小眼，半晌，臧岚磕磕巴巴丢出一句话：“我去，我以为我够会装了，没想到有人比我还会。”天知道昨天刚认识姜姒，她有多喜欢姜姒那温柔小意的劲。


    黑无常却露出一丝笑，他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只是天机不能道破！


    第一眼见到桑泠，身为通晓阴阳大道的小鬼仙，黑无常看清了缠绕在她身上的劫难与拨云见日的未来，如此大运通天之人，自渡之法穿越时空与维度，绝非等闲！


    第二眼看到姜姒，同样纠缠在身的劫难正在褪去，他就很笃定，她和所谓死去的桑泠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除去他们，秦婉、李扶柔、钟离音、老雷、陈幽丽……他们也在沉默中复盘以往一切。


    可竟然根本找不出任何端倪。


    姜姒伪装得太好了，好到根本没有一点错漏。


    陈幽丽无法冷静，她神情难得变化多端，复杂眼神落在姜姒身上，喃喃道：“所以她什么都知道，包括我们是谁，在做什么。”


    “知道就知道！”老雷倒是松了口气，红胡子一甩，畅快大笑道，“她能保护好自己就行！”


    边上捧着碎裂佛珠叹气的晏长雁：“……”


    出场够帅，但有没有人来心疼他一下，他这佛珠很珍贵的啊喂！


    李扶柔和钟离音当真是最最冷静那两个，前者善战，后者经历过边陲星虫族战争，她们两人心理素质非常强，当即收回思绪，回归战场。


    两人扶起距离自己不远处被炮击击断小腿的一个学生，满目血色让李扶柔心情愈发沉重，她把人托付给钟离音，随后快步走到姜姒身旁。


    “你是来帮我们的吧？”


    “如果是，”李扶柔郑重弯下腰鞠躬，严肃请求道，“请你帮我们解决这场危难。”


    她不知道这场灾难为何而起。


    即使隐约察觉最近的暗潮汹涌，但学生们是无辜的。


    ……


    无数重心声与真实世界里的感叹在同一时间内产生，其实拢共只有几秒的功夫，不过姜姒已经觉得有些吵了。


    “你是来帮我们的吧？”


    姜姒听见李扶柔的请求，她面无表情扯开嘴角，冷淡吐出一句话。


    “不是。”


    “我没空当救世主。”


    她是来完成计划的最后一环。


    她仅仅是来杀人。


    第一次见姜姒露出如此冷漠的情绪，李扶柔愣住：“什么？”


    疑惑还未得到解释，先前那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再度炸响，截断所有人漂移的思绪。


    “你们别以为有个超3S就没问题了！有人帮也无济于事，你们注定要死在这里！”


    说话的是面纱女人，面纱女人俨然也不简单，短短几秒已经脱离暂停的时间，面对突如其来的强大敌人，她心有余悸，思考两秒忽然仰头疾呼：“继续炮击！！”


    又要炮击？谢墨如临大敌，下意识伸手去推姜姒。


    “这些能源炮弹威力很强，快走！”


    姜姒岿然不动，眸光落在面纱女人身上，透过薄纱，能看到其下这张脸与唐柔骨相略微相似，只是要稍微年长些，鬓边几根白发，彰显她年纪并不小。


    见她看去，面纱女人神色一凛，双眼顿时喷出两道血红射线。


    面对即将到来足以灼烧一切的高温射线，姜姒抬起手打了响指，语气轻飘。


    “你很烦，给我好好呆着先。”


    话落，射线收回，黑纱女人身形猛地一僵站回原地。


    “竟然是言出法随！”冷江流恍然一惊，这不是桑泠吞噬卓灵后的异能吗？姜姒是天生还是……他不敢想下去，神情愈发复杂难辩。


    眼看姜姒轻而易举阻截攻击，谢墨松一口气却也没敢彻底松懈，头顶U型飞船炮击虎视眈眈，转动炮筒的恐怖机械声穿破云霄。


    “快走！星站十军很快就会来，他们是我亲信，你留在这里很危险！”


    谢墨很明确，今日这场针对反异能组织的构陷绝不会让大部分人活着离开，事情越大诬陷才会越成功，而且李博文亲自出发来古地球，想必一定会把李艾琼找出来才会离开。


    李博文那是什么脏东西，挡他路的都得死。


    谢墨催促道：“你快走！”


    听到他真心诚意的催促声，姜姒收回目光，大难临头还要自己跑？


    顿了会，姜姒忽然调整位置站到谢墨身后，在他呆滞的目光中，指尖从划过他肩膀，从仍然高举盾牌的手肘处游移至他手腕。


    “我的词典里没有走这个字。”


    放下嚣张至极的宣言，她握住谢墨手腕轻抬两下，示意他朝侧上方看去。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飞船遮住碧空，黑暗吞噬光亮，唯独明亮蓝光在一排排炮筒中积蓄力量，不难想象再度打下来会是怎样一副惊天动地的灾难。


    身后贴着温热躯体，谢墨心扑通扑通狂跳，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直到蓝光越来越盛，他才听到耳边冷静而迷人的声音砸向心头。


    “我看这艘飞船很不爽，得把它打下来。”


    谢墨：……啊？


    就是在这一刻，谢墨清楚感觉到身体里因长时间凝聚盾牌而枯竭的力量正在恢复新生，细胞像是沾上了春风的着火野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把他全身上下的血液烧得炙热沸腾。


    她就像所向披靡的上帝，信手一握，赠与一场奇妙的福音。


    强所未有的强大能量在体内一瞬间迸发，却又在一瞬间归于沉寂。


    可他忽然感知到了这附近百里间的每一颗金属粒子，听到了它们欢呼雀跃的声音，看到了它们在跳跃的身形，这是3S等级时也没有过的事。


    这是……他异能进化了！！


    “便宜你了。”姜姒又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尾音歇在如离弦之箭般射出的光炮中，在谢墨云里雾里的目光中，在众人略心惊胆跳的视线中，炮弹如雨滴般砸下，而谢墨高举在众人头顶的金属盾牌居然迎风肆意生长，方圆百里内除去飞船外的所有金属物件自动汇聚重组，形成一面更宏伟的盾牌。


    是的，像一株株拔地而起的坚韧野草，直冲云霄！


    本来是平面的盾牌上，生长出一个又一个堪比两人粗壮的银色尖刺，银光冷冽，撞上光炮的一瞬间击出铁树银花般的曼妙火花，现实一瞬被改写，那尖刺却戳破现实，径直捣向船身。


    “哐哐哐——”


    接连数道刺破船身的可怕声音仍在空中回响。


    再看向那连续发出攻击的飞船，已经被刺成了海胆，数道尖刺气势雄伟、毫无章法伫立，洞穿船身，奔向天际，刚才还耀武扬威的炮筒无力垂下，隐约能看到飞船内部火花四溅，飞船口还有不少人正仓皇往下跳，恐怕再没多久，整座飞船就要坍塌。


    “嘶……”


    有人无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靠，这就没了？”


    如此震撼的场景让人失语，众人一时间看看谢墨，一时间又看看姜姒，眼神更加迷茫。


    很显然谢墨根本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实力，3S金属异能大家又不是没见过，撑死戳两小尖刺扎扎人还行，这样大范围且数量多的操控，绝对需要更精准也更完美的掌控能力。


    她做了什么？


    她明明只是握住了谢墨的手！


    “你……”谢墨也想问，他震惊地回味着这股神奇而鲜明的力量，忍不住偏头看向姜姒，可没等他完全问出口，姜姒已经抽身而退。


    “看到了吗，金属异能是这么用的，蠢货。”


    这句话像是一锤锤榔头狠狠砸在众人心上，破案了，就是她干的！


    唯独谢墨心跳如雷，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思绪飞散。


    抚上胸膛压抑心跳，只能兀自将‘就是被骂了她也好帅’这种抖M想法压下去。


    “知道了。”他收回盾牌，羞涩道。


    姜姒：“……”


    恰逢此时，飞船口霍比克和上官元被一队人护着狼狈逃窜下来，这波人和黑纱女人一开始带来的袭击者略有些不同，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浑身上下散发一股令人忌惮的凶意，一落地，其中一人闪现到黑纱女人身后，动用净化异能净化了姜姒的言出法随。


    黑纱女人一成功脱离，连番两次被压制让她当即怒火中烧，怒气冲冲一把摘下黑纱，那双充满愤怒的精明双眼直勾勾冲姜姒看来。


    “你到底是谁！”


    目前为止，整个联盟还没见过这种人物。


    至少，她没有。


    “小姜！别和她废话，她是唐柔表姐唐棠！这女人是吞噬者，为了自己能活着，拿整个唐家和骇客做了交易！”老雷没想到黑纱女人竟然是唐棠，顿时火冒三丈怒吼。


    “格老子的，竟然还敢伪装成李艾琼诬陷组织，你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陈幽丽有点担心唐柔，目前不见人影，她冷静下来走到姜姒身旁。


    “骇客一直在抓吞噬者，当年在霍卡纳美食行业风生水起的唐家出了唐棠这个吞噬者，唐家为保护她甘愿和骇客为敌，结果谁都没想到她居然和骇客达成合作，用整个唐家换自己一条命。”


    事情很简单，无非就是利益问题。


    吞噬者有很多，面对底蕴丰富的唐家，骇客心里门清该选哪个，况且唐棠允诺自己会帮骇客执行各种脏事，那结局不言而喻。


    那一年，唐柔年纪还很小。


    她亲眼目睹全家上下被唐棠亲手杀死，随后一把火燃尽所有，盛极一时的唐家就此覆灭，要不是唐柔母亲拼着一条命将她送出那片火海，要不是黑蜘蛛出现，唐柔早就被烧成了残废。


    “十几年前谁不知道霍卡纳宫廷御厨出身的唐家一手厨艺出神入化，家族异能者寥寥无几，仅仅凭借自身商业能力稳坐初代异能者家族前三，被骇客委以重任，可惜，现在还有人记得唐家吗？”


    陈幽丽深深闭上眼，平民被剥削的苦算什么，亲眼见证亲人杀亲人的无能为力才是真正的痛。


    滔天愤怒让她双颊涨红，她在为唐柔恨。


    老雷也气不顺，两人默契对视一眼，一个张开钢铁巨翼，一个当场施展雷系异能，直冲唐棠而去。


    “唐柔在哪！”


    被人揭穿身份，唐棠面露不爽，但很快她笑了。


    她可是吞噬者，是异能者中最特殊的一种人，蚂蚁也敢碰瓷大象？


    “她嘛，可能已经死了吧。”唐棠年龄虽大，精致面容仍然透着一股残忍的妖异，她舔了舔唇，心想唐柔上了飞船，肯定被那位干掉了。


    “你们这群反异能组织的蠢货，搞事也不收收好马脚，今天我们能找到这里来，今天这里死得所有人都是因为你们！”


    说时迟那是快，她左手一道水龙，右手一条火蛇，轻轻松松拿下两人。


    陈幽丽和老雷速度已经够快，只是元素系异能向来难缠，躲过一侧，另一侧已经被无声包裹，而且唐棠等级为3S，左右夹击下两人还是败下阵，直接被最后一道意念控制击飞。


    两人落地，姜姒和大家面前陡然掀起一阵火墙，火色褪去之际，只听到唐棠大喝一声：“把他们给我都做了！那位要亲眼看到他们的人头！”


    火墙自上而下缓缓湮灭成黑烟，一心想要干掉最强战力的唐棠目标当然是姜姒。


    透视眼一看，寻到最好位置，唐棠冷笑一声，当机立断施展速度异能。


    “唰唰唰——”


    “唰唰唰——”


    数个统一黑色制服的男女冲过火墙，极速掀起狂风，带着穷凶极恶的架势挨个对上看起来比较能打的人，包括谢墨，一时间异能施展层出不穷，场面乱得不行。


    这些黑色制服的人是骇客护卫队，比波夏的更厉害更强，也是直属李博文的一支队伍。


    “小心，他们被改造过了！”谢墨提醒道。


    很早之前谢墨就知道零号实验体的存在，对于这个人他并不了解，只是听李博文提起过，他说零号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完美实验体，无论是身体机能还是异能都是世上独一份，所以这次绝密档案泄露出来的秘密他并不惊讶，他只是惊异于零号能力之强。


    骇客在做的各类实验分得很细，但笼统一点可以归为一类——创造新型人类。


    无论出发目的是进化还是基因重组，又或者是提高身体素质，骇客最终目标就是复制一个乃至数个零号实验体。


    当初见到桑泠他就很意外，除去自爆身亡的零号外，目前为止所有身体机能强化到极限的人都在霍卡纳，所以他一度认为桑泠是实验室逃出来的。


    不过现在桑泠已死，重要的这批人。


    “骇客对他们做了人体强化实验，不能直面对上，这些实验体没有痛觉，不怕死不怕痛，唯一的缺陷是有芯片控制大脑中枢，得打头！”


    得亏谢墨被进化了，和众人一起合作起来还算轻松。


    另一边，姜姒站在原地没动。


    她听到了这群人的来历。


    所以，李博文还是成功了几项实验？


    正在回想波夏遇到的人也比较强时，“唰”最后一声劲风袭来，唐棠狰狞大笑，五指化作蜥蜴爪子就要抓上她脑袋。


    唐棠也原以为能抓到姜姒，然而她身形停滞不前，巨大的蜥蜴爪子被一只纤纤玉手轻而易举捉住。


    唐棠心下大骇，实在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她成为吞噬者已久，为活命不惜做了丧心病狂的叛徒，终日流亡荒星打劫为生，速度、巨力等等许许多多异能让她无可匹敌，怎么到了这里就这么轻飘飘被拿捏了？


    “又想问我是谁？不如让飞船上的人下来告诉你？”姜姒轻蔑地笑，一个四百年后出生的吞噬者而已，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搞偷袭。


    她笑了笑，反手扣住蜥蜴爪子往下一扣，同时，空着的左手爆出一层黑黄相间的虎毛。


    尖锐利爪闪烁寒光，刺得唐棠心头一紧，“你居然也有动物系异能！”


    姜姒轻点头，口吻不屑：“你说巧了么这不是。”


    话落，虎爪猛地一抽，唐棠被抽飞到不远处，她捂着脸上瞬间产生的数道血痕爬起来，气喘吁吁，神色凝重。


    一个黑制服男见唐棠吃瘪，经历过改造的身躯爆发无与伦比的速度，不怕死得冲到姜姒左侧。


    姜姒冷漠侧眼，虎爪高抬。


    千钧一发之际，精准地捏住了他的头。


    下一秒，嘭一声，黑制服男的脑袋像烂熟西瓜直接炸了开来。


    血雾飘散，滚烫热血沾在每一个人身上，然而正与护卫队颤抖的人发现，那血仿佛一只只高科技纳米虫，钻入一个个护卫队成员身体，血液瞬间倒流上涌，积聚他们大脑，冲出眼鼻口舌，一击毙命。


    众人很是平静：“……”


    讲实话，姜姒再怎么轻松干掉一个人都不会让人激动了呢。


    爹的，他们这群小废物还是拉张小板凳看戏吃瓜好了！


    “血液异能！”倒是唐棠真的震惊了，细数一下姜姒已经展现几个异能。


    可她不信这么巧，她或许也是个吞噬者。


    一个疑似吞噬者的桑泠已经足够让人惊讶，她不信有人能逃脱骇客的手掌心！


    秉持这股不甘心，脸部自愈完全的唐棠不顾满脸鲜血，再度蹬脚疾冲，同时，掌心突现一道光剑，光系异能！


    堪堪到达姜姒面门前，唐棠清楚看见她掌心同样出现一道光剑，来不及更惊讶，光剑对光剑，她又被击飞了出去，掌中光剑轰然碎成一片片，她重重扑倒在地，吐出口血。


    竟然完败！


    这场景让众人实在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差距，忍不住朝姜姒看去，她如同战无不胜的女战士，压根都不需要大喘气，连脚跟都没动分毫，气定神闲抛着化作光球的光把玩，漠然垂首，神态倨傲。


    “还有什么异能，我看看呢。”


    好他爹嚣张狂妄的一句话。


    “小姜原来是这样的？”


    “好熟悉的冷血感。”


    “好帅嘤嘤嘤，我要抱大腿。”


    “姓唐的也太菜了吧，老雷叔，她真是3S吞噬者？”


    “呵，不过如此。”


    “你别说，还真像一个人。”


    司昭昭他们情不自禁小声叨叨，一个名字在脑海中浮现，几人顿时瞳孔地震：“桑泠！”


    另一边，唐棠自然也听到了这令她感到无比羞辱的议论，她狠狠抹掉唇边鲜血，用力锤击地面来发泄怒气，而后缓缓站起身来，眸光如炬。


    多年的强盗生涯带来的磨砺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她能成长到3S经历的过程、为了提高身体素质忍受的疼痛与漫长修养，不是谁都能来指摘的！


    “做了叛徒又如何，就算是叛徒我也是整个联盟最强的异能者！”


    如果她不强，骇客就不会同意那个请求，今天也不会叫她来，唐棠捏紧拳，怒火冲天暴喝：“你不过是一个只敢伪装成外卖员的卑鄙小人，也敢跟我比！去死！”


    唐棠真的生气了，纵然连续施展异能她身体早已吃不消，仍旧二话不说出手。


    火龙涌出，对方同样出火龙。


    雷电交加，还是一样的紫雷阵阵。


    时空隧道，也是！


    冰天冻地，被冰锥轻易化解！


    具现幻想怪物，她召唤出的还是要比自己大！


    ……


    无论唐棠用出什么异能，姜姒总像是顽劣的魔术师，一模一样复制她的异能击溃她的攻击，不一样的是，后者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要比她快上百倍！


    一击又一击，在姜姒穷凶极恶的追击下，唐棠只能节节败退，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地。


    最后一次被水流抽到地上，唐棠彻底脱力，满头大汗趴在地上大喘气。


    “这就不行了吗？”姜姒收回水流，不疾不徐停留在她面前。


    几近侮辱般的复制攻击已经让唐棠完全愤怒不起来，向来引以为傲的吞噬能力吞噬过许许多多异能者，这些异能让她稳坐通缉榜第一，然而现在，她被依葫芦画瓢的反击完完全全击溃，这简直是耻辱。


    抬眼看着眼前头发丝都没乱的人，唐棠惊恐地发现一个事实，她不仅没有脱力，甚至和正常人无异！


    “你……你怎么不会累？”


    不可能。


    吞噬者吞噬越多异能，身体就越差，短时间内施展异能更是会虚脱。


    “你以为我跟你这种垃圾一样？”姜姒无视她的惨状，眼神平静。


    眼看唐棠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不甘与嫉妒，姜姒恶劣心顿起，她俯下身揪起她头发迫使她往上仰，旋即漫不经心道：“我家老板娘上去了还没下来，你要是想知道为什么，不如把上面那崽种叫下来亲自跟你说说？”


    “你怎么敢……咳咳……你怎么敢骂那位！”唐棠浑身酸痛，痛苦到表情扭曲。


    “骂他怎么了？他是什么新鲜萝卜皮吗？今天天王老子来了我也骂。”


    姜姒丝毫不掩饰嫌弃意味，顿了顿，忽然冲旁边呆滞的一个学生招手。


    “把话筒给我拿来。”


    那学生懵懵懂懂点头，屁颠屁颠跑去拿了。


    “还…还能用！”


    “谢谢。”


    话筒到手，姜姒清清嗓子，松开唐棠，更加羞辱般一脚踩在她头上，然后她才抬头，纵声道：“李博文，该滚下来和我说话了吧？”


    清朗声音盘旋在鸦雀无声的会堂里，众人紧张地向上看，我丢，骇客那位也在？同时又忍不住暗爽，爹西皮，这么拽真的好吗？


    谢墨也完全没料到姜姒居然会如此不掩饰。


    他小步上前，严肃道：“既然他在，那么飞船上肯定还有护卫队，并且也留了后手。”


    言下之意就是小心为上，还是别这么嚣张了啊朋友！


    “哦。”


    懒洋洋应了，姜姒转头，面无表情对着话筒重复：“你个老王八是缩头乌龟吗这么会躲？是想让我上去掀了你龟壳吗？”


    谢墨：“……”


    众人：“……”


    行吧。


    亘长沉默中，沉寂无声且千疮百孔的飞船终于传出来一道声音，飞船广播声机械而冰冷，硬邦邦地说道：“姜姒，我们有话好说。”


    “嘁。”姜姒忍不住嗤笑，唇角勾起的弧度都极尽嘲讽。


    想退让？


    他也配。


    这分明就是兴致冲冲跑过来以为能抓到李艾琼，顺便栽赃反异能组织，结果没想到发现是她，最后进退两难了不得不发出求和宣言了。


    姜姒微微歪头，冲飞船更大弧度扬起微笑。


    “姜姒？你以前可不这么叫我的，李博文，你变胆小了呢。”


    语焉不详的话让众人察觉到她和骇客似乎有纠葛，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机械广播声终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感慨万千的男人磁性嗓音。


    “真是万万没想到是栽在你手里，谁能想到是你呢？”


    男人好像刚从恍惚梦境中脱离，声音略有些沙哑，紧接着，飞船一道光柱落下，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迈步而出。


    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还算清俊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怀念。


    他冷静地说：“好久不见，零号。”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女儿。”


    作者有话说：


    此时，错过掉马现场的可怜小祈正在重生中……


    ps：晚点二更，预计还有两万字完结，想了个新梗放在专栏——《逃学威凤：没错我装的》，又名我在贵族学院当卧底，点个收叭宝儿们！


    第78章


    ◎我是姜姒◎


    【好久不见, 我亲爱的女儿】


    这句话从李博文嘴里说出来简直是一个恐怖故事，让人都直接忽略了前头一句。


    骇客和霍卡纳离古地球很远，即便骇客诸多产品深入人们各方面的生活里, 大家对于骇客的了解仅限于他们自己展露的方面。


    譬如全古地球人都知道, 骇客总公司位于霍卡纳中心地带, 公司老总詹姆斯神龙不见尾，偶尔才出没一些挡脸的视频访谈, 高谈阔论科技发展规划, 对于詹姆斯其人, 普罗大众更多的是理解和敬重。


    如果不是詹姆斯, 古地球人类根本不可能迈向寰宇, 一个掌握如此伟大公司的人就是旗帜、标杆, 那必须得把身份捂严实了。


    而旗下骇客实验室所拥有的强大科研团队, 许许多多从霍卡纳出来的异能高校学生会了解更多一些, 詹姆斯没见过, 李博文他们知道啊。


    李博文是骇客实验室的老大。


    一个家家户户提起来都深深恐惧着的永生异能者, 他是真正操控霍卡纳一切命脉的主导者，联盟十国元首算什么，不过是他手里头的棋子。


    可现在, 他说他有个女儿？


    众学生瞠目结舌, 下意识看向眉端用力拧起的姜姒，看着恶心得都要吐的表情, 或许不是？


    学生在好奇，另外一波人心情更古怪。


    饶是与他关系曾经较为亲密的谢墨都不知道李博文有一个女儿, 包括霍比克、上官元这些称得上高层知道些小秘密的人。


    更别提随后和李博文一起下来的田殊和宋修齐, 两人挟持着唐柔, 三人一模一样的形容呆滞。


    前者怒目圆瞪, 在心里疯狂呐喊：他女儿不是已经死了吗！！后者眼角抽搐：零号实验体还活着？姜姒就是零号？


    最后一个唐柔：“……”


    淦，发生了什么！


    今日一波又一波震惊接踵而至，随便拎出来一个人现在都是糊涂的。


    李博文恍惚没察觉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带来多少难以平复的震撼，他极力克制着情绪，试图让自己也镇定下来。


    李博文很少忌惮一个人、一件事，四百年的永生生涯中，唯独忌惮过姜姒一个人，偶尔午夜梦回，他总是控制不住回忆起每每做实验时她冷静得过分的眼神，和她自爆时那兴奋诡异的神情。


    也许只有恶魔才会不畏惧苦难，甚至将其当成一种历练坦然接受。


    所以当看到姜姒出现的第一秒，他就明白，流传于霍卡纳的预言要成真了。


    “李博，这是？”田殊按耐不住狂涌欣喜，大着胆子上前。如果零号还活着，那人类进化不是指日可待？


    只要，抓住她！


    李博文并没有搭理他，而是神情专注地注视着姜姒。


    2044年姜姒那场自爆，严格意义上对于其他人来说是覆灭，对李博文来说，是一生中见过的最美妙神迹。


    那日，史无前例的炙热白光包裹整个天地，前一秒还在冲他竖中指邪气森然的姜姒，下一秒像一块镜子被撕裂，碎成一块块，剧烈气压将她的每一个块血肉压扁，每一条神经碾碎，粉末飘飘扬扬吞噬所有，附着万物，伴随万物，成为万物。


    之所以称为神迹，是因本该在爆炸最中心乃至范围内死去的人，由于她的神经元，进行了一次焕然一新的进化，不仅没死还获得了异能。


    异能新纪元，就是姜姒带来的一场进化福音。


    这是李博文后来遇上神使后才研究出来的结果，即便他不想承认他所厌恶、痛恨的女儿竟然比肩神明，但这也是事实。


    到底没有控制住，李博文越回想越激动，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


    “你怎么会还活着？你明明化为了齑粉，而且这是2457年，你……”他眼睛一亮，惊奇不已，“你难道掩藏了自己有时空异能？不…不对！”


    “初代异能者中没有一个有时空异能，就魏长生有空间异能，还有一个被你杀了，到你身上也许会进化成穿越时空，但是魏长生没死。”


    0010魏长生出逃后紧接着姜姒不久后自爆，她根本不可能接触魏长生，后来他冒出头来创立组织，被他抓回去几年就又逃了出去，直到两百年前一直被他冷冻在实验室，她怎么也不可能碰上他。


    “难道你当年没死，一直隐藏在这里……”李博文说到一半又否决这个想法。


    他太了解姜姒，如果四百年来她一直在，绝对会当场揭竿而起。


    所以，为什么？


    李博文想不通，却目露狂热，忍不住接近姜姒。


    “为什么，零号，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还活着？快告诉我！只要你愿意分享这个秘密，人类的进化就在眼前，迫在眉睫的改革就在前方！”


    【零号】、【魏长生】两个关键词在众人耳边响起。


    且不提几个组织内部人员，光一个零号足以吸取众人注意，也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关键。


    有人咽了咽口水，不可思议道：“小姜就是零号实验体？”


    零号实验体还存在。


    姜姒就是零号实验体。


    创造异能新纪元的神，是姜姒。


    一连串论证分析在众人心头滚过，于是姜姒再度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终于明白为什么的唐棠表情逐渐僵硬，慢慢抬眼，虽然只能看到踩着她头的姜姒瘦削的下颌，但她忽然觉得自己见到了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王者。


    这可是因为一场自爆就掀起了一场全新进化的神啊！


    她是疯了才觉得自己能打过她！


    ……


    察觉到脚下的人开始不安分起来，姜姒面无表情垂眼，对上了脸色惨白的唐棠。


    须臾，她眼底浮现一股久违的不耐烦。


    无论是这个“叙旧”场面还是李博文这会儿神情的目光，都令她作呕。


    她目光森然盯着唐棠，一言不发。


    逆光下浅淡的双眸闪烁着阴森寒光，让唐棠总感觉自己在直视恶魔，忽然，她脑门上传来一股压力，脑子嗡地空白一片，眼神刹那涣散。


    踢开被踩成肉浆的人头，姜姒神色冰冷，十分冷漠地看向李博文。


    “虽然早就猜到你会这么说，还是这么贱，但我万万没想到居然从你身上看不到嫌恶，反而看到了欢喜。”


    李博文笑起来：“当然欢喜，你的用处很大。”


    “。”


    姜姒生理性反胃了。


    再也不想看到这种龌龊面孔，姜姒高抬手在空中一握，做了个ok的手势。


    在暗处等到心焦气躁的黑蜘蛛和辛老带队连忙现身，第一时间控制了田殊等人，从一开始他们得到的任务就是——见到ok手势再现身！


    没有了护卫队，突如其来的一批人轻轻松松把李博文等人控制住，随后还沉浸在姜姒身份中的黑蜘蛛小心翼翼上前。


    “飞船准备好了。”


    “桑呈和各大家族也已经在修鸣带领下行动了。”


    事实上黑蜘蛛压根不晓得姜姒就是李艾琼，看到ok手势那一秒她还有点稀里糊涂，但一靠近她，浑身凛冽气场让她深刻认知到，这就是李艾琼！


    只不过，长相不一样罢了！


    “嗯。”姜姒很满意这个结果。


    在她故意让钱满来四人搞事留下线索，展开舆论战就明确李博文会来，加上谢墨说反对派有异心，为了一了百了，她索性让黑蜘蛛指派修鸣和潜伏在霍卡纳的组织成员看准时机动手，入侵实验室！


    组织出现就是号令枪响，她想反动派也不是蠢的，肯定会一窝蜂攻打进去。


    而且。


    她的安排不仅如此。


    霍卡纳，今日有一场歇斯底里的血战。


    思及此，她重新看向被压制起来的李博文，冷冷看着他带有诡异笑意的表情。


    “我相信你肯定已经知道霍卡纳打起来了，你这么得意，不会是觉得在骇客留下些垃圾护卫队，或者像丁柳那种废物神使就万无一失了吧？”


    姜姒一眼不眨盯着他表情，瞧见他唇角微僵，她便愉悦了。


    “你放心，我能杀一个丁柳，就能杀第二个。”


    “所谓神，不过也是宇宙中的蝼蚁罢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说法，田殊手腕上的通讯器开始疯狂闪烁，他烦不胜烦打开，一道焦急声音就冲了出来。


    “田主管！！霍卡纳谢家冷家那些顽固的反动派对总公司发起了攻击！”


    “哦天呐，塞班飞船侵入防线，桃源星、塞班、仿地球的人都来了！”


    通讯器里声音杂乱无章，那人匆忙说完就好像被什么击中，通讯器一阵忙音。


    田殊目瞪口呆回拨，什么？这该死的王八蛋在说什么？


    其它星球怎么可能突然袭击！


    银河联盟法律不管了吗？


    姜姒自然听的清清楚楚，她淡笑：“不好意思，好不容易获得自由，我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未来的自己之所以会想尽办法进行穿越，是因为世界树注定会被清洗，逃得过波夏，逃得过神之国，却逃不过异形虫族的吞噬。


    唯独只有先规避波夏那只母虫的成长，躲过神之国追杀，她才能在虫族成长起来之前先发制人。


    而要做这些事，她一个人还真不行。


    估算时间差不多。也得赶去霍卡纳，姜姒语气愉悦：“所以，我把你和神之国的秘密告诉了整个银河联盟。你很想知道我怎么来的，那就带我去实验室。”


    她还要知道实验室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听言，李博文终于不笑了，脸色有些难看。


    “你就是桑泠？”


    “我还是李艾琼。”姜姒大发善心告知，又反问，“怎么，你以为是姜里？你不知道么，她已经被我在波夏干掉了。哦，你这么蠢肯定不知道，她就是莎李。”


    李博文：“……”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一个死掉的狂妄参赛者，即使他猜测过她没死，总之也没法联想到姜姒身上去。


    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想到一个早就湮灭的人还活着！更想不到她就是李艾琼！


    原本感觉自己还有点胜算，李博文忽然觉得事情早就不受他控制了，脸色渐渐黑下去，肉眼可见扭曲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清晰计划，那我也不怕和你说，我与神之国合作，是为了寻找一条求生大道！只有进化，只有超越现有的实力，才能把命掌握在自己手里！”


    人多么渺小，多么卑劣，可宇宙浩瀚无垠！


    本身就是因可笑游戏诞生的种族罢了，神只要想抹除，他们只需要投放一只恶心怪异的母虫，美名清洗净化，实际就是残忍的大屠杀！


    李博文一派正人君子模样，坦诚面向众人，他慷慨激昂地发表着压抑在心中多年的想法。


    “诸位，我明白你们或多或少知道骇客曾经做下累累罪行，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更美好的未来！”


    “诚如2018年古地球将那颗玲珑石带回，那是我们第一次发现外星文明存在，为了对抗未知危险，各大国家才决定创立骇客。事实证明我们是没有错的，世界树将满，神要清创宇宙，他们将波夏设置为试验点，那里成功被毁灭了，而一个恐怖的计划正在向我们逼近，只有我们自身强大起来，才能反抗这场阴谋，进化迫在眉睫，我与骇客所作所为都是为大家好！反抗命运需要牺牲，向神发起搏击也注定要流血，这是每一个历史成就必经之路！”


    最后，他冲姜姒看去，神情肃穆。


    “而你，我的女儿。你曾经创造过神迹，只要你愿意奉献，你就可以拯救千千万万的生灵。”


    所谓清洗计划掀起轩然大波，众人哑然失语。


    什么，神要对宇宙进行清创？姜姒早就知道吗？


    大家下意识朝她看过去。


    谢墨也终于明白李博文总说的迫在眉睫是什么意思，他皱起眉头，发出灵魂质问。


    “你别告诉我，你这四百年来对每一个实验体进行的残忍实验是为了这个理由。”


    那也太可笑了。


    如果神要发起悄无声息的毁灭计划，他真要大道仁心，大可以直接说明。银河系这么多人，堆也堆死狗屁神之国。


    这些话本身就很可笑。


    还烦。


    姜姒面无表情掏掏耳朵，一脸不耐。


    就当所有人以为她要准备回应时，她忽然闪现到李博文面前，左右开弓，抓住他和田殊头发，面对面狠狠一撞。


    “给你能的，废话连篇。”


    两人顿时鼻血狂飙，晕死过去。


    她松开手，冷淡下达命令：“去霍卡纳。”


    宋修齐吓了一大跳，连忙闪躲，生怕自己也会□□。


    众人：“……”


    爹的，不要每次都这么不按套路出牌好吗！！


    ……


    乘坐飞船全速行驶到霍卡纳需要跳跃三个黑洞，时需三小时。


    王司丞大约已经清晰害他姐姐的凶手是谁，虽然很想跟去，但显然职责更重要，上官元和霍比克那两家伙估计都得带去霍卡纳审判，干脆自愿留在古地球和一些老师收拾残局。


    唐柔几人和李扶柔一些学生跟上了飞船。


    事已至此，谁都明明白白，面临姜姒的铁血行动，霍卡纳局势即将进行一场大洗牌。


    很多学生的家族都在霍卡纳，自然要跟上。


    飞船里，学生们和反异能组织成员分成两队，小心翼翼瞅着坐在飞船窗户的姜姒，没人敢靠近。


    事情发生得太快，至今为止有人还抱着一丝丝在做梦的心思。


    原因无他。


    谁让小姜前后差距这么大哇！


    那干脆利落噶人的手段，都不禁让人怀疑下一个人头落地的就是自己！


    陈元墨撅起嘴，观察两秒，他用下巴朝上飞船就变身光头和尚的晏长雁，小声询问李扶柔：“那是不是圆空？”


    旁边也在观察晏长雁的谢墨：“……”


    没错就是圆空！他被骗了！


    发觉自己被数道视线盯着，晏长雁面不改色指向姜姒方向：“她让我干的。”嗐，谁都是她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谢墨：“赵楼衣呢。”


    “死了啊。”晏长雁修长指尖挪向刚幽幽转醒的祁丁，“姜姒捅了一刀，这人留了口气给我，我补最后一刀。”


    谢墨：“……”


    众人：“……”


    听着就好惨，还不如直接被一脚踩扁头呢。


    幽幽转醒的祁丁刚得知心爱小姜身份骤变，他先是眼神古怪：“李艾琼？”


    然后是瞳孔地震：“她就是桑泠？桑泠没死？”


    最后是彻底脸色发白：“我靠她就是零号？”


    变脸就跟变戏法似得，祁丁人傻了，索性窝回老雷怀中：“算了搞不懂，我再死一死吧。”


    老雷翻了个白眼，眸光却忍不住停驻在安静却也令人不敢轻易接近的姜姒身上，半晌，他问陈幽丽，声音很低。


    “这段时间感觉她好像长高了点，身体机能没有停驻，所以她应该没有永生异能。照理说李艾琼四百年前存在创立组织，为什么她又是她，这根本对不上。”


    桑泠大家好理解，但零号和李艾琼始终是一个疑惑。


    陈幽丽哪里晓得答案，换做以往被欺骗的不爽肯定这会张牙舞爪了，可当得知她是零号实验体，她忽然没那么生气了，她只是忽然记起来姜姒曾经说自己只能呆在小房间里往外看，当时她或许没有说假话，她的人生真的只有那一间小屋子。


    “我只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自爆。”


    如果不是因为绝望，如果不是因为没有求生欲.望，她想没有哪个笨蛋会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


    陈幽丽不关心姜姒有多厉害威风，也不想追究这场伪装游戏的缘由，她只想窥探姜姒曾经的人生，然后像她当时开解自己一样开解她，过去就过去了。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大家都好奇的，只是很明显答案并不美妙，都能猜得到。


    于是众人纷纷沉默，时不时朝她送过去一个目光。


    过去不知多久，进行第三个黑洞跳跃的时候，司昭昭看见姜姒又动了，为时五分钟的跳跃，黑暗裹挟一切，巨型未知的生物匍匐窥伺。


    她说：“这是小姜第三次站起来，她好像在和未知生物进行对话？”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司昭昭见过可以和动物交流的异能者这样做过，他们身上会散发出红光，况且匆匆几眼黑暗里，她也看到了触角的蠕动。


    “那没错了，创浮岛杀老西西里的也是她。”醒着却被捆起来的宋修齐忍不住感慨，被骗得彻彻底底啊！


    “闭嘴！”臧岚冲他挥拳头，她是个直爽性子，受不了众人这般翼翼小心，直接上前问。


    “你在干嘛？”


    “……”


    姜姒睁开眼睛，侧身，鲜红艳丽的眼望向臧岚。


    与此同时，黑洞深处一只类似章鱼触角的吸盘触角猛地拍向玻璃，闷响吓了众人一跳，包括臧岚，随后有什么沉重且黑暗的黑在一只滚动着巨大红色眼睛前闪过，像是触角怪在挥舞触角。


    “你不怕我？”姜姒血色眼珠一滚，身后黏腻触角延伸，衬得她像极了地狱而来的邪魔。


    臧岚很诚实：“怕。”


    原以为她会言之凿凿说出一大堆负面词汇，姜姒已经准备好接受揭露面具后的惊讶、忌惮、觊觎等等诸如此类的理由，没想到臧岚只是顺着胸脯，语气认真开始解释。


    “你全程没跟我们讲一句话，杀气腾腾谁不怕啊？你早说你是桑泠啊，害我昨天还在那边一个一个小姜叫，你这德行就跟我师傅一样，神神叨叨！”


    姜姒：“……”


    她忽然发觉比起虚妄的甜言蜜语，这种自然的坦白好像来得更真切。


    眼中猩红褪去，她断开与触角怪的链接，转眼看向身后的人。


    不是李博文假惺惺的欢喜，也不是她曾经猜测过的任何一个表现，他们似乎真的只是单纯因为她不说话而在谨小慎微，在这谨慎中，陈幽丽和老雷眼中残存一丝犹豫与心疼，唐柔和祁丁咬耳朵想说回头怎么让她赔，还有人是惊讶崇拜，也有人不自觉流露恐惧。


    千人千面，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见她看去，司昭昭第一个举手冲上前，火急火燎道：“爹的帅呆了，你快跟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姜姒被挽住手腕，垂下眼看向紧紧揪住自己的手，心终于微微一颤。


    原来，一切都是她固步自封。


    原来，她也是可以获得一些喜欢的。


    尽管，她骗了所有人。


    “不管他们现在怎么样，他们只是在忌惮你的实力，你不是有读心术吗？你读读就知道了，他们和以前骇客的人一样，每一个人都害怕你。”


    李博文醒了，遭遇一次毫不客气的殴打，反正事情也无法挽回，他褪去刚才虚伪做作的仁善眼神变得恶毒。


    他太了解姜姒，知道她能说出神是蝼蚁这种话，就代表她找到了方法对付，更知道她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意味着什么，所以干脆不装了。


    挣了挣绳子没挣开，他用一种满含嫉妒的尖酸刻薄语气快速进行着一位父亲对女儿最大的污蔑。


    “我说过的，你就是个恶魔。”


    “你以为他们真心觉得你牛吗？是因为你太变态了啊，古往今来，只有你一个这样强大的人，你是异能者中的异类，你知道异类的结局是什么吗？社会铁律，就是被排挤！”


    “你一出生就把琼文害死，为了折磨你我看着你长大，你的任何微表情我都一清二楚，你一定很感动吧，你这个从来都没有被祝福过的恶魔，终于获得了一丝丝真心？你做梦！这世界上只有我最了解你，你最终的归宿……”


    “闭嘴！”谢墨忽然暴起，准备给这王八蛋吃上一拳。


    却有人比他更快。


    是祁丁和老雷，两人一左一右给了他结结实实一拳。


    祈丁气得哇哇叫：“想打你很久了！！你让赵明刚占领绿光星，你就是个老疯子！”


    老雷又一脚愤怒地踹上李博文肚腹，冷笑道：“你这是父亲对女儿说的话吗？都知道你不是好人，没想到你这么丧心病狂！”


    真是丧良心，老雷气炸了，他要是有个这么牛的女儿，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丧心病狂？”李博文痛苦又艰难地笑了，他目露痛恨，狠狠瞪着姜姒，几乎是尖叫般揭穿了尘封多年的秘密。


    “她才是丧心病狂的恶魔！她五岁开始就是个杀人狂！”


    “你们知道什么！当年我的爱人、她的妈妈患癌，我就发觉了人类面对疾病有多渺小，我费尽心思让她重获新生，可她却寄生在她肚子里汲取营养！玲珑石是神之国用来创造生命的珍惜玩具，到了人体里就和寄生恶魔没区别，吞噬生机啊，活活吞掉了我爱人的生机啊！她是恶魔撒旦选取的宿主，所以才是唯一一个与玲珑石融合的人，要是早知道你还活着，我就该告诉神使，让他们把你找出来抽筋剥骨！”


    “不……”他骤然大笑起来，眼中恶意更盛。


    “我该把你藏起来，没日没夜对你进行实验，让你永远生活在痛苦中！”


    这崽种失态得癫狂大笑，不免让人觉得他有点神经质，终于谢墨受不了想把他打晕，姜姒却忽然叫住了他。


    从司昭昭手中抽回手，姜姒面上情绪沉静得像是一潭死水，好似并没有被他激怒。


    盯着他半晌，她才漫不经心说道：“成年礼那天过后，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姜姒的冷静出乎意料，没能看到她像小牛犊一样愤恨的眼光，李博文罕见产生了困惑，他皱眉：“你想问什么？”


    “要是我年纪还小的话，我可能会问你我也不想降生在这个世界你为什么要恨我这种白痴问题，但当时我只想问，你这么恨我是不是因为你无能。”


    姜姒用意念控制他抬头看向自己，并居高临下俯视他。


    “你并不是因为我害死了姜琼文，而是因为你无能，你废物。”


    “当你知道姜琼文怀上我，奉献一条精子的你自以为可以掌控你的妻子，乃至我的命运，本身你就已经自私且不顾后果把石头注入到她身体里，她原谅了你那一次的胆大行为，却无法接受你这一次的要求，所以你发觉你开始无法掌控姜琼文的思想。”


    “但你又没办法强制性对她作出更过分的行为，所以你寄一丝希望于不会有基因突变的事发生，结果没想到我出生了，天生自带吞噬异能，而这个结果你无法承受，无法接受自己身为科研人员居然没有算到这个可能，无能让你把气撒我身上。”


    “你说，对吗？”


    一字一句听下去，李博文唇角开始疯狂抽搐，恼羞成怒道：“你放屁！我恨你是因为……”


    “闭嘴。”姜姒施展了言出法随。


    她漠然凝视着这根本不值得她多费唇舌的崽种，最后丢下一句话。


    “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


    这一切本来只是个猜测，说出来是为了试探。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如果没猜对，那她还会稍微怜悯两分为爱痴狂的恋爱脑，考虑给他一个痛快死法。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老雷想叫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眨眼睛疾风掠过，姜姒回头，身形急速，掌心冰棱寒芒涌现，最喜欢也最善于用的冰系异能终于还是跨越四百年戳到了李博文心窝子上。


    她把他整个人都捅到举在半空中，纵然鲜血喷溅，她眼睛也没眨。


    姜姒眼中碎冰碴翻涌，语气畅快。


    “是我给你的永生，在我有限的生命里，那你就好好享受这场盛宴。听说仿地球十八层地狱磨人的很，我会把你关到那里去走一走，之后再把你丢入桃源星的魔窟和魔族为伴，等玩爽了，你的结局就是在荔城星和莉莉娅为伴。放心，我会去看你的。”


    李博文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也是个疯子，竟然强忍着一口气呵呵冷笑起来。


    永生就是永生。


    他会死，但也会活过来。


    “姜姒，你这么了解我肯定知道你的爸爸不是好东西，为了控制异能者我当然留有后手，为了活着，你觉得他们会站在你身后吗？”


    “如果你是说营养液的话，那就趁早算了吧。”姜姒表情寡淡。


    这一场自救是非常彻底的。


    如果不是早就准备好，她绝对不会这么轻易行动。


    压根没想到能从她嘴里听到营养液三个字，李博文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


    “霍卡纳到了。”跨越黑洞，战火纷飞的霍卡纳纳入眼帘，李扶柔提醒道。


    看了眼炮声四起的美丽星球，姜姒一把揪住李博文的后颈，让人开门下去。


    边走，她边说。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怎么来的吗？那我就告诉你。李艾琼是未来的我，因为你和神之国的苟且，未来的星际被虫族占据，所有人都死了。为了活着，我穿越无数个时空与维度寻求方法，不断给现在的我留下线索，就是为了修改结局。”


    “未来的我，时间线里无数个我给我留下了礼物，包括你在营养液里偷偷添加厄尔珠的骚操作，你想让大部分异能者成瘾，一旦失去你的供给他们就会迅速衰弱，但你放心，未来的我送给了我一个配方。”


    他人自私自利这场因，带来这场果。


    果生因，因生果。


    终有一天，这场回旋镖会扎到自私自利者身上。


    “你说的也没错。”姜姒把他提起来带下飞船，一字一句说道：“我的确是异类。”


    她是整个宇宙中最独一无二的异类。


    三个黑洞，三次链接，姜姒在触角怪纷乱复杂的记忆碎片中终于得到了一个完整的答案。


    触角怪这种生物的存在比神还要长久，追溯它们的记忆，在亿亿万万前它们就跻身于寰宇，自由自在畅游，而异形虫族的身影，同样比神要长久。


    某只年迈的触角怪记忆中，一个无脸巨人带着玲珑石跨越星系而来，它被虫族追赶，身受重伤奔跑在这块还未诞生生命的星系，寻找可以建立文明的星球，最终它在这里孤独死去，躯干骨骼散落茫茫宇宙形成恒星或碎石，这片宇宙其后孕育出远古神，他们发现了玲珑石，从触角怪手里抢走这个玩具，并将它们关入黑洞。


    她就说玲珑石这玩意怎么那么像个武器。


    原来，狗屁神也不知道玲珑石是被带来的，而不是孕育的。


    没有意外，玲珑石就是更高级的文明拥有的武器，专门用于创立军队或者生命。


    神不是很牛x么？


    自诩神的游戏永无止境，殊不知能诞生异形虫族的地方或许有着更高等的文明，又殊不知自己何尝不是被置放在一个圆形的水晶球里，被人窥伺。


    宇宙宏伟而玄妙，神秘而广阔，没人能彻底追溯出一个结局。


    但至少姜姒清楚了，她是独一无二的异类。


    这一场自救，就有了更多的胜算。


    “我不是你亲爱的女儿，也不是零号实验体，我是姜姒。我是为了自由地活着才从2044年穿越过来，也曾为了让你们认为桑泠死亡，我在波夏死去。”


    我就是我，无论好坏。


    姜姒心平气和地说：“现在，我要为了我未来的奇妙冒险，进行最后的决断。”


    随即，她拽起已经失血过多的李博文，毫不犹豫从高处将人朝打得正火热的几方给直接丢了下去。


    “在这之前，你得先死一次我才能爽。”


    踹一个还不够，唐柔非常有眼力见把宋修齐、霍比克几人也推了过来。


    姜姒会心一笑，转头对上宋修齐时笑意却无比阴森。


    宋修齐：“！！这么高会死的！”


    “管我屁事。”姜姒果断出脚，一脚一个。


    “走你！”


    “啊啊啊啊啊啊———”几声难听鸭嗓般尖叫穿破云霄。


    下面打架的人：“？？”


    天降……敌人？这什么操作！


    第79章


    ◎∞与angel◎


    星球管理处局长宋修齐摔死了。


    紧接着是古地球市长上官元, 还晕着的田殊俩货也摔死了。


    霍比克倒是还留了口气，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一个栽下来的人是不是李博文啊喂！


    谢墨老妈谢元君迟疑两秒, 催动异能伸出金属长杆将其翻了个身, 下一秒她被血肉模糊的脸整得一惊, 当场惊呼。


    “没错就是李博文，化成灰老娘都认得！”


    众人：？？什么鬼！他不是去古地球参加校庆了吗？


    带队殊死拼搏的赵明刚为首的家族也看到了, 脸色顿时一个个臭得能滴黑水, 倒不是认为李博文会彻底死去, 而是这样被人丢下来简直就是耻辱！


    李博文是谁啊, 他是以詹姆斯名义让骇客走入全银河舞台的博士李, 也是整个联盟唯一一个永生者！


    这种荣耀仿佛天注定他不平凡, 诚如古往今来每一个帝王皆是如此, 眼下像垃圾一样坠下, 堆在他人尸体上, 任人拨弄, 可不是耻辱？


    “谁把他带回来了？”


    “天上又来了一艘飞船，谁开来的？”


    “天呐，他死了吗？”


    众人忍不住交头接耳, 本身就是因为李博文而起的战争, 这会儿主角看样子掀不起风浪来了，那他们还打个球！


    永生异能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无限复活能力, 但也有不同，祈丁的无限复活在次数耗多后会变得越来越迟缓, 而永生更像一个规则, 上一秒死去下一秒就会被强制重启。


    此刻摔落地面后, 扭断骨骼正缓缓回复原位, 活像被车祸撞骨折的丧尸正形态扭曲的重新爬起来，骨骼咯咯声比沉默还要让人毛骨悚然。


    “这怎么回事？”有人问赵明刚。


    “李博带那么多护卫队出去，怎么还会……”


    李博文对于这些家族来说是不可僭越、象征权力的老大哥，他执掌霍卡纳四百年，智慧又眼界开阔，没人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更何况，他是带着田殊和宋修齐出去的。


    这俩货虽然不是很强，但如果遇上事肯定第一时间会护着他。


    还有经过改造实力超群的护卫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先抬头看，因为一道土柱趁他愣神拔地而起，差点被钻得透心凉的赵明刚脸色难看，要不是他躲得快，估计就死了！


    恶狠狠瞪向居然搞偷袭还笑起来的谢元君，冲锋枪端在怀里，就差没直接把枪口怼她鼻子上了。


    “谢元君，你和你儿子一样就是卑鄙小人，喜欢放冷枪是吧？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你，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不顾协议带着这些家族发起战争，是真的想要造反吗？你就不想想你老公？你们就不想想你们协议上的家人？”


    他真的很想问问怎么敢。


    不止协议，还有营养液，那个营养液配方只有李博文知晓，有点脑子就不会造反吧。


    “还有你们。”


    赵明刚眸光挪向龙星幽、颂灵、雷九三方人马，肃然道：“这是霍卡纳内战，管你们什么事？银河联盟不允许任意插手他星政务吧？莫非你们是想挑起星球战争？”


    就在两小时前，反异能组织的人突袭人民广场，大批人马冲入骇客公司，目标：身处地下的骇客实验室！


    赵明刚得到消息从星站赶下来的时候，这群训练有素的匪徒在谢家等掩护下已经干翻了好几队十军，整个广场到处都是机器人残骸，随处可见横陈尸体。


    战争有意控制在较为空旷的广场，估计谢家为首的家族早有准备，已将方圆百里的人清空，摆明了就是一伙的。


    这是联盟十国迁居霍卡纳以来，从未发生过的可怕事情。


    正因如此，正因突如其来，正因如今是联盟形势，统一的护卫十军分散保护联盟元首，另一部分则负责看守骇客，即便战争的发起永远令人毫无准备，但骇客肯定是有应急方案的，骇客总部虽然离广场不近，照理说应该第一时间开始应急预案赶过来，可公司内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见人影，本应该出现的武装型机器人也毫无踪迹！


    这会，完全是赵明刚带各家族和星站十军临时顶上来的！


    当然是根本不够，十军总上校是他们这队的，只是十军都分散在下属星球啊，如果桃源星他们没来人的话……赵明刚面上凶光毕露，心里早就慌了，今日恐怕要栽！


    很可惜，气势汹汹的质问没能换来回答。


    脾气最暴躁的龙星幽只是抬手往上指了指。


    “这不是内政。这事关全银河。”


    “不爽啊？”龙星幽收起符文，语气不屑，“那你打她啊，她叫我们来的。”


    要不是姜姒表明这关乎所有生灵，他们才懒得来，并且他们也不是蠢，仅凭几句话会来当出头鸟？那还不是徒儿们亲眼看到了那母虫，那一言不合开杀的神使！


    很久以前银河联盟各星就隐隐察觉骇客作风不正，前头说过，不关乎自身利益时都在睁一眼闭一眼罢了，现在大难临头，那能合作就合作吧。


    人是这样自私，领导者更是。


    针扎身上才疼，才知道出手反抗。


    话落，谢元君更不耐烦地冷笑：“龙大师，你别和这王八蛋废话，整个霍卡纳就他是最衷心的狗！”


    多威风啊——


    征伐命令一下，赵明刚就可以带军队大肆进行暴力征服，他是李博文最锋利的宝剑，大将军，而他在各个星球，某种程度也是王。


    蛇鼠一窝罢了！


    两方人马再度一触即发，虎视眈眈盯着彼此动作。


    “还是没消息，骇客好安静。”手下悄声在赵明刚耳边提醒。


    赵明刚眉端一皱，还没有？


    骇客科研人员多少都有异能，少部分十军在里面，另外有控制整个实验室所有出口、武器、应对政策的angel这大杀器时刻监控，还有丁大人一位朋友。


    修鸣那二五仔只是带了十几人冲进去，难不成十几个人干翻了整个实验室？


    真是笑话！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暴喝：“赵明刚，废话那么多，吃小爷一枪！”


    这声音好熟悉！赵明刚神色微变，甫一抬头之际，一枚炮弹已经到达面前。


    赵明刚骇然一惊，反应够快竖起一道雷盾，他是雷电异能者，面对简单的攻击轻松化解，只是这声音……


    他再度抬头，有人已经挥着金色大砍刀从上面跳了下来。


    “哐！”


    金系异能化作的大砍刀劈上雷电，火光四溅。


    一张陌生面孔在花火褪去后展露，赵明刚心中不解，雷电同样化刀抵住攻击，当即发出合理疑问：“你是谁？”


    “我是赵楼微啊，亲爱的父亲！”按耐不住跳下来的祁丁阴测测笑，撕掉位于耳侧的易容装置，薄膜渐退，露出一张艳丽至极的面庞，他二话不说哐哐连击三下，终于给他逮到机会杀了这罪魁祸首了！


    带着仇恨的攻击是极其有力量的。


    随着祁丁一起来到霍卡纳的绿蝶环绕飞舞，盘旋在血色蔓延的广场之上，像是在欢呼。


    连续三击，心下震惊的赵明刚节节败退。


    “赵楼微？”赵明刚表情终于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没忘，这是他的混血儿子！


    祁丁的出现引起一阵哗然。


    有人想起来赵楼微是谁了，当年赵明刚成功占领674号绿光星归来，不仅带回来一个倾国倾城的精灵薇娜，还带回来一个雌雄莫辨的混血小孩，许多家族长辈没亲眼见过，反倒是自家儿女见过，但凡提起，均是用妒忌口吻用尽一切美丽词汇形容两人。只是天妒红颜，听说不久后赵明刚原配因病去世不久，赵楼微亲手杀掉薇娜逃离，自此再无踪影。


    谁能想到时隔多年，他竟然在这里出现？


    谢元君嘲笑：“老王八干的坏事终于得到报应了。”


    “怎么说？”龙星幽和雷九是个八卦的。


    简单解释一番，谢元君言简意赅说：“当年这老王八喜欢出去拈花惹草，小三小四数不胜数，后来带回薇娜也不是因为负责，而是因为赵楼微长得好看吧！”


    当年温柔没死的时候，谢元君在某次赵家的宴会上见过他们一回。


    年幼就展露美貌的混血精灵怯生生躲在角落偷看喧嚣的人群，殊不知更恶毒、贪婪的眸光流连在他身上，那充斥欲.望、占有的恶心眸光，堪比世上最恶臭的东西。


    “呸！”


    谢元君大咧咧吐了口口水，毫不留情指责道：“看来大家都忍了这么多年，今天就把你们送到地狱里去向所有死去的人赔罪！也必须为一个个星球逝去的人赔罪！”


    被当场揭穿以往龌龊心思的赵明刚怒极反笑，他阴沉沉环视对面一个个面露嫌弃的人，须臾，他指尖忽然生出一缕缕绿黄色的浓毒烟。


    “我原本不想杀你们，现在，你们真的惹到我了！”


    “谢元君，你们少假惺惺了！身为初代异能者家族享受这么多福利忘本了是吗？在我看来你们还不如反异能组织那群愚笨的人，连反抗都不敢的你们这会儿在这里装什么深明大义！枪子儿不打你们身上你们只会冷眼旁观，我用命去开拓一个个星球，做下的一件件事，你们难道是不知道吗？”


    不，相反他们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他们一直视而不见，并且默许。


    口口声声为了家族长远利益考量，习惯了畏首畏尾，偶尔被剥削得受不了了，也只敢装模作样在会议上反驳两句，真要是正义，早八百年前动手了！


    这就是人的本性。


    人一旦有了身份、有了权力与金钱，就会开始恐惧‘流失’这个词，无法确保反抗带来的后果，所以他们甘愿什么都不做。


    这才是人的本性！


    就像他赵明刚本身，他有权有势，这是以强为尊的世界，高等文明接管低等文明有错吗？没有错！他热衷于翻云覆雨的权力，所以要跟着李博文。


    他冷笑道：“我们有资格也有实力去让那些蠢如猪的原住民受到新科技的洗礼，他们也活该成为前进的踏脚石，古往今来，有哪个强大的国家不是这样做？无非就是手段不同罢了！”


    “当我不知道支撑你们反抗的，不过是一个可笑的预言，就算你们今天成功了，骇客毁灭了，还会有另一个骇客崛起，这是永恒不变的定……”


    “你们这群废物为什么总喜欢讲废话？”


    突然，一道冷酷的女声打断赵明刚一边释放毒气一边慷慨激昂的指责。


    众人抬头一看，一艘并不大的飞船仿佛玩具一样立在仿地球龙星幽的飞船旁，飞船舱门大开，为首女人长发料峭，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逆光而站，像神冷漠俯瞰世人。


    人们自下而上的角度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以及角度下难免显得昏暗的普通运动套装。


    放到人群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只是误入战场的普通人，可是那一身凛冽气场令人心惊，腾腾杀气近乎实质性，轻而易举让人察觉到她的不耐烦。


    “又一个骇客崛起，那就再干掉一个骇客，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纠结，你还是去吃大便吧。”


    女人话落，正在释放毒气的赵明刚异能突然收回，就这么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像狗一样嗅着地面上寻找着什么。


    他无比惊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做出这么滑稽的动作，努力反抗这股突如其来的自主行为，却仍然像只狗，匍匐前进，试图找到必须找到的东西，吃进嘴里才算是完。


    “竟然是言出法随！”


    “该不会真的在找大便吧？”


    窃窃私语声响起，众人难免心惊胆战，突然跑出来一个异能这么强大的人，又是谁？


    “是零号实验体。”


    “开创异能新纪元的人。”


    祁丁解决了众人的困惑，他艳丽靡靡的面孔上浮现一抹真心而欢欣喜悦的笑。


    “她是我们钱满来的外卖员小姜，姜姒。”


    ……


    几分钟前。


    姜姒把人踢下去后，唐柔见她不动，好奇问了句接下来要怎么做。


    姜姒说不着急，她先看看霍卡纳。


    飞船悬于天际，能将大半个霍卡纳纳入眼底。


    纷闹混乱的广场黑烟徐徐，火光污染这片大地，不同立场的人兵戎相见，呼喝声震天。这一切并不妨碍方圆外霍卡纳沉静的美，绿水青山，高楼林立，这座生态系统到自然风光都与古地球无异的星球不知何时诞生，空气都清新得令人心旷神怡。


    街头巷尾挤满了翘首以待的人们，他们抱着孩子捧着双手，一脸担忧焦急，似乎并不理解为什么和平多年的地方突然有了一场战争。


    几乎都能想象到，曾经的荔城星、绿光星、厄尔星……很多个湮灭或正在湮灭的星球曾经也是如此这般，它们拥有着截然不同的原生美丽面貌，却因为人的扩张私心尸横遍野，文化截断，毁于一旦。


    而造成一切的原罪，是大厦林立间那栋高百层安静的银色高楼。


    遥遥看过去，骇客的火焰标记赫然出现在蓝天白云中。


    姜姒并不在乎有无辜的人会因为她的计划死亡，也不在乎和平假象会因此被揭露。


    她的目标，在那里！


    “这里很漂亮吧，”唐柔很久没回霍卡纳了，发觉她在观察便主动说道，“我爷爷和我说当年会选在这里驻扎，是因为这里真的很像古地球。他给我看过没有人类到来的霍卡纳，它是那么安静而纯净，很多人都认为在这里生活能够得到心灵上的洗礼，实现一次从未有过且和平的社会。但后来这里建起了大厦高楼，科技越发展，人的心就越冷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老话是这么说的，唐柔认为也可以换一换，将其换成有人的地方就有死亡也行。


    权利者用前进为借口，曾在不同星球进行毫无人道的征伐，在这颗没有人存在的星球又何尝不是？


    他们杀死了这里的动物，让各种动物岌岌可危，剥下的皮、砍下的肉成为换取金钱的奴隶，他们也剥夺了原生植物的生活地盘，拔地而起的奢华大厦占据一块块毓秀山河，生活的确在变好，科技在群星中闪闪发光，可人愈来愈冷漠。


    下面言之凿凿指责众人的赵明刚说得没错，唐家的灭亡，赵楼微的弑母，厄尔星的灾难……一切都被掌权者看在眼里，他们自诩高贵，他们独善其身，他们两耳不闻世间事，自私薄情。


    “我只是感慨，其实.…”唐柔顿了顿，在小腹前不断绞着的指尖停住。


    “你要说什么？”


    姜姒其实不大喜欢听大道理，都懂，就是烦。


    不管未来的自己有没有出现，她的出发点永远只有一个，就像刚到未来的第一秒，意识到自己终于自由后，她心中是对未来曼妙无尽的畅想与渴望，要搞骇客，只是为了避免新生活中会出现麻烦而已。


    霍卡纳的一切与她无关，生生死死也与她无关。


    征途在星辰之间，从前以往没有体验过的一切她都要体验，要最自由快乐的活着。


    看唐柔欲言又止，看在这会儿心情好的份上，姜姒难得有耐心朝她点了点头。


    “有话就直说，我不喜欢磨磨唧唧。”


    唐柔一噎，顿时哑然失笑。


    这干脆利落劲……她之前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姜姒温柔怯懦啊！


    心理建设一番，她转头看向身后准备随时下去的黑蜘蛛几人，随即重新面向姜姒。


    “你是2044年来的吗？骇客旧址那场爆炸案是你干的。”她那番话是真的话，唐柔应该没推测错。


    姜姒深深看她一眼，冷淡点头：“对。”


    “创立组织的人是未来的你，也就是李艾琼。”


    “对。”


    “找到黑蜘蛛聚集我们，帮丽姐进化异能的也是未来的你。”


    “没错。”


    那么唐柔明白了，她如释重负微微一笑。


    “小姜，其实我们一直都知道，像我们这些因为骇客而失去一切的人只是工具，为了那所谓的为了解放的口号冲在最前面，对于黑蜘蛛、对于以前并不知道是你的组织领导者来说，我们的存在仅仅是成为冲锋的军队，甚至无关紧要。”


    “黑蜘蛛曾说只要抹灭骇客就能改变一切，我们的痛苦就能被解放，所有被暴.政掌控的星球都能被解放。所以我们加入了组织，我们不是什么大义凛然的好人，目标也只是为了复仇。后来见识过许多惨状，我们自以为是将其升华，认为我们可以成为苦厄人民的救世主，于是我们的目标变成了为正义而活。”


    “但当我知道你就是李艾琼，我才明白为了解放的真正意义。”


    钱满来四人自始至终认为就是一群想要复仇的小菜鸡联合起来推翻骇客而已，拯救星球，拯救身处苦海的人，澎湃汹涌的正义感让他们日复一日甘愿当成旗子。


    革命是这样的，一群热血中二的青年聚在一起，喊着响亮的口号，自以为能成为那一道曙光。


    但这一刻看到姜姒无意识流露出的漠视，唐柔忽然明白了。


    他们真的足够天真，真正的强者从不屑成为他人救世主，人要成为自己的救世主才能走得更远。


    未来的姜姒把2044年的姜姒带到这里，费尽心机做了许多事，要解放的其实是她自己。


    ‘为了解放’在每个人心里可以有很多层含义，她只是把众多陷入困境的人提前集结，用同一个目标聚拢起人心，然后达成她的最终目的。


    这就是他们与姜姒的区别。


    他们很自私，虚伪又博爱，却目光短浅。


    而她一直很自私，沉着冷酷，心中只有自己，以至于才能完美无缺地掌控全局。


    这就是领导者与小楼喽的最本质区别。


    沉默几秒，唐柔朝姜姒竖起大拇指：“你虽然只是为了自己而做出努力，但也真正的解放了所有人，包括马上会改变格局的霍卡纳，我的家乡。也许你不在意，我还是想说，很感谢你能出现。”


    假使她从未出现，或许众人依旧浑浑噩噩，革命梦想胎死腹中，最后湮灭于虫族之口。


    姜姒不是神，而是她自己。


    这一场自救的过程，她选择了自己，却仍然为所有人赐下一场新生福音。


    她是独一无二的。


    话语与心声并行，姜姒将唐柔要表达的意思听得一清二楚，下面指责声越来越响，她随意扫了眼，然后对唐柔说：“过去已经无法被改变，但未来可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活着。”


    只有解放囚困于噩梦中的自己，才能随心所欲走向未来。


    人生来赤.裸，终究还是要赤.裸成为一抔黄土。


    如同孤岛汇聚的人们是命运使然，是情感牵引，可离散也是命中注定，所有人注定是孤独的。


    所以，这一生不为自己活，还要为谁？


    没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只要第二天永远在到来，那前进的步伐就不能停止。


    “你说得没错，我压根不想当救世主，这一切都是为我自己，所以接下来，你们也为自己活着吧。”姜姒心平气和地说，压根没有一点对于未来的自己把他们当成工具的内疚感。


    算算时间李博文快复活了，正巧听到赵明刚发表的恶臭发言，她不耐烦地出声打断。


    见众人都朝上看来，姜姒低垂的视线中李博文紧紧闭着的眼珠滑动两下，她冷笑一声，直接跳下飞船。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直接跳下来。


    而且，好巧不巧正中李博文背部，巨大沉闷的撞击声让人心都颤了起来。


    噗嗤——


    刚刚复活的李博文猛地吐出口鲜血，从来都干净如新的白大褂早已脏得彻底，他痛苦哀嚎蜷缩，似乎是无法承受这种痛苦。


    的确也没承受过啊，向来只有他让别人承受！


    “嘶。”不知是谁倒吸一口凉气，终于唤醒了众人的思绪。


    又双叒叕成为视线焦点，姜姒不紧不慢从半死不活的李博文身上下来，一脚踢在还在寻粑粑的赵明刚身上，并撤了言出法随。


    “我在网上看过，你的异能是雷电3S，这毒气哪来的？”


    众人：“……”


    对哦！赵明刚只是雷电异能者，他怎么能释放毒气！


    纷纷拿下掩住口鼻的手，有人怀疑：“他就是李博文的狗，肯定是经历过改造了！”


    谢元君也想起来，她先是冲随后下来像个小媳妇的儿子挥挥手，随后说：“半年前，身体素质得到提升的异能者实验成功后，李博文曾经在议会上提出方案，声称要先对十军进行改造，但由于需要很多营养液维持，所以计划暂时搁置。恐怕赵明刚是提前接受了手术。”


    那是一种针剂。


    据说是从一个治愈异能者体内提取出来的细胞与某种矿石能源进行重组，比较复杂，总之李博文心心念念的新人类计划到底成功了一半。


    听言，姜姒无声扯了扯唇，行吧，果然被他成功了。


    目前还没有大肆投放，可能是因为有点副作用。


    还没说话呢，恢复正常的赵明刚火速爬起来，顾不上颜面扫地，当即恶狠狠出声：“你们懂什么！这是最伟大的一项实验！”


    神要毁灭银河，还不允许反抗？


    一切牺牲与流血，都是为了所有人能更好的生存！


    “……你真的很烦。”


    不愧是追随李博文的狗，狗随主人，一模一样令人生厌。


    姜姒不爽地努努嘴，这时身旁谢墨屁颠屁颠跑上来，他说骇客总部安静得可疑，还是先去那里看看。


    想了想，姜姒觉得也是。


    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祁丁，你老爸交给你了。”姜姒委以重任，并让黑蜘蛛等人留下来解决剩下的走狗。


    “那你呢？”黑蜘蛛一默，她该不会要杀去总部吧？修鸣丁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那里发生什么呢。


    “我当然是有更重要的事。”


    开玩笑，姜姒才不高兴参与他们之间的战争，又像拎狗一样拽起奄奄一息的李博文头发，直接催动飞行异能，如同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风卷残云，人影骤消。


    众人：“……”


    所以您是跑来干嘛？露个脸吗？


    等众人回过神，祁丁却不再管赵明刚，朝谢元君和黑蜘蛛大喊一句：“谢姨，黑蜘蛛，帮我看好他！”


    祁丁和唐柔几人立即跟上。


    “又不按套路出牌，等我啊啊！！”学生们担心总部有危险，顿时骂骂咧咧，纷纷和家人打过招呼也跟了上去。


    龙星幽更是粗暴大骂：“你俩还不跟去见见世面！小趴菜没眼力见！这里有我们呢！”


    臧岚和齐修元：“……”在跑了在跑了。


    谢墨也不落下风，火急火燎要跟上。


    谢元君脸色都黑了：“你小子都不看看你妈身上带着伤是吧？你跟去干嘛？人家用得着你吗？”


    谢元君又不笨，不出意外这女人就是预言中的吞噬者，瞧瞧这果决利落的操作，一看就是凶神恶煞的料，恐怕冲进去一人就能独挡全局。


    来不及解释，谢墨只能冲自家老妈丢下一个悻悻的笑，马不停蹄往总部赶。


    没办法，谁让全程都没能和小姜讲上两句话，他总得想办法表现一下。


    ……


    总部并没有危险。


    姜姒拖着李博文进入一楼大堂时就察觉到了诡异的寂静。


    大堂地面躺着好几个被玻璃扎死的十军与护卫队成员，除此之外再无人影，见大家跟上来，便让大家往上找找，这才发现所有员工都被锁在各自的办公室里，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体，所有人都昏迷不醒。


    而桑呈与修鸣，不见踪影。


    “应该是angel执行了应急方案。”说什么来什么，谢墨立即进行合理猜测，挤开姜姒身边的唐柔，表现欲极其旺盛。


    他推测：“骇客总部之所以守卫不多，是因为骇客很多设施都是高科技产品，超级计算机angel掌控所有网络端口与控制程序，它不仅是骇客的最后一条防线，还能操控武器对所有入侵者进行格杀指令。”


    “也许有人闯进来，为了保护员工它暂时把大家都锁住了。”


    这是第二回 听到angel的名字。


    姜姒踏入往地下实验室的脚步一顿，困惑地偏过头问：“我有两个问题。”


    谢墨喜笑颜开：“你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第一，锁就锁，为什么要迷晕他们？”


    “第二，它很厉害的样子，骇客怎么不将其投放在所有旗下星球。”


    第一个谢墨不知道原因，第二个他知道，他伸出脚踢了踢因疼痛而晕过去的李博文，才说：“一直接着全网端口的是另一台超级计算机，angel是他创造出来专门保护骇客的，它也是唯一一个从最初款计算机改革换代经历过很多次革新还存在的人工智能。”


    angel是历史发展中所有超级计算机里，唯一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


    第一次见到angel时，谢墨还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回想起潦草几面，谢墨说：“李博文很钟爱它，他觉得angel像霍卡纳一样纯净美好，不允许它出去接触外面的世界，生怕它会被染脏，所以只允许在骇客单独为他进行服务。”


    “……”


    【钟爱】这个词很微妙。


    琢磨着，姜姒垂眼看向像死猪一样的李博文。


    也没打算把他弄醒，她摁下电梯：“下去看看。”


    下面的骇客实验室非常大，地表面积几乎占据小半个霍卡纳，无一例外，下面所有的员工包括守卫都昏迷了，他们进入简直就像是如入无人之境。


    angel也安静，它似乎根本不想管他们。


    反正都没什么人，心有疑惑的姜姒干脆闲逛了起来。


    四百年后的实验室还是和以前的有些差别，一如既往黑暗血腥的角斗场、存放无数基因标本的标本室、整洁干净的实验室、逼仄狭小的实验体居住房间……还有可怕的死亡实验体存放室。


    没想到还能见到，比曾经在全息游戏里见到的一比一复刻的存放室大上十倍有余的房间，姜姒罕见的沉默了，背脊都在发凉。


    在看到那一根根通体纯蓝营养液灌满的水晶柱里奇形怪状的人后，所有人都被这惨绝人寰的景象给震惊得无言以对。


    所谓的为了进化，就是这样吗？


    那一根根水晶柱里被泡到发白的尸体几乎已经看不清原样，只能通过肤色或者某些腐烂的特征分辨出是哪个种族，但更多的早就已经变异成令人无法直视的可怕模样。


    头部肿大、大脑暴露、没有皮肤浑身毛发褪去只剩下血红皮肉只是最基本，绝大部分实验体是失败且丑陋的，残肢断脚被拼接、被改造成武器，或者直接产生生理变异，更可怕的是有些人像是经历过超越种族的重组，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却是蠕动的虫尾。


    不难想象，这些曾经的人经历过怎么样的折磨。


    起初的惊讶后，姜姒并不意外李博文能干出这样的事，甚至很平静地接受了。


    她只想知道angel为什么这么安静。


    匆匆掠过几根柱子，刚想要走，眸光无意掠过一根柱子上的标注卡片，她停住了脚，倏然转头看向正捂着眼小心翼翼查看的司昭昭。


    冷江流几人正巧也经过，察觉姜姒诡异的目光，顺着她视线看向司昭昭，又回看柱子。


    半晌，秦婉惊叫出声：“昭昭的妹妹！”


    “什么？”听到自己名字，司昭昭一愣。


    “司莉莉……”秦婉下意识说完，她忽然又立马闭嘴，冲过去抱住司昭昭，“走，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可司昭昭已经察觉到不一样的气氛，她推开秦婉，小跑到姜姒身边站定，只是看了一眼标注卡，脸色就从难以置信彻底变得惨白一片。


    标注卡上写：“毒物免疫异能者司莉莉，无法免疫莉莉娅病毒，于2456年8月死亡。在此之前，经历第三十七次提升实验时，意外觉醒毒气异能，最终细胞嫁接于赵明刚，唯一一次嫁接实验成功。”


    “草？赵明刚能力这么来的？”


    很多人都知道，五年前，年仅十二岁的司莉莉被反异能组织成员诓骗离家出走，杳无音讯，再出现就是在通缉名单上，但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以至于司家恨反异能组织恨得发狂，就刚才，赵明刚身后的司家也在。


    司昭昭一度以为自己妹妹是年纪小，小时候就是个叛逆倔性子，只是被中二梦想诓骗，以她天才的能力肯定在外面过得风生水起，迟早有一天会回来。


    回回想起她就是不争气的骂，可越骂越担心，越没消息越着急。


    然而现在……她颤动目光无法控制往上挪上去。


    她漂亮的妹妹容颜枯败，眼珠灰白，和游戏里的丧尸一模一样，完全失去人样，身躯干瘦枯竭得仿佛一折就断，她已经死了，悄无声息死在霍卡纳，死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反异能组织……不是你们把她骗走的吗？”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司昭昭愤恨目光看向唐柔，随即她又否决，如果真的是反异能组织，那莉莉为什么又会出现在骇客？


    除非……


    她脸色苍白，震惊得步步后退。


    唐柔当场否认：“那不可能，我们就没见过司莉莉。”


    “因为李博文觊觎她的特殊能力，又忌惮你们司家，所以设了局。”一派沉默中，姜姒打破僵局，冷静无比揭穿这个事实。


    狗屁不通的诓骗，本身就是一个转移目标的借口罢了。


    不像学校里那些治愈异能者，或者星际中自由的特殊异能者，他想要把他们抓起来轻而易举，但出生于初代异能者家族的就不一样了，既要保证不被发现，还要保证能到手，那只有这样做。


    司昭昭回过神来，对上姜姒沉静到可怕的目光，她忽然觉得自己蠢而不自知。


    “所以都是他干的，”她视线停留在不远处被丢在地上昏迷的李博文身上，眼泪哗哗落下，“我要杀了他！！”


    她冲过去的动作却被一道屏障挡住了。


    姜姒面无表情扩大异能将其包裹，冷漠道：“他是我的，你要插手，我就杀你。”


    司昭昭差点忘记姜姒有多干脆了，她脸色愈发白起来，摇摇欲坠都要喘不过气来，还是钟离音将她扶住。


    “先冷静。”


    “这里不止有司莉莉，我们每个人都想杀他。”李扶柔眉宇阴鸷，语气难得染上了明显的杀意。


    这里何止有司莉莉，只是看了一部分，就发现历年来战略合作协议被带到骇客的人都在这里，李扶柔家有、冷家有、申屠家有……包括谢墨家，已经成为一具僵硬尸体的谢墨的父亲。


    什么战略合作协议，众家族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挟制手段，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这就是李博文干出来的龌龊事！


    “偶尔传回来的那些口信东西都是假的，怪不得我怎么也找不到人。”谢墨早已失去笑容，现在回想起来李博文曾经虚情假意的偏爱，都令他作呕。


    每个人都很愤怒。


    倒是出身边陲星的钟离音比较幸运，压抑气氛间，她率先打开通讯器拍照。


    “存个证据，到时候把这些人全部送上银河法庭。”


    李博文是罪魁祸首，其余人都是帮凶，没人可以逃脱这场制裁。


    大家开始纷纷拍照，姜姒却情绪淡淡。


    她靠在门槛上，始终在思考几个问题。


    之前钟离音说边陲星有过虫族，波夏是实验地，实验失败后暂时停止清洗计划，那么边陲星的虫族肯定不是神之国放出来的，也许是意外闯入这个星系，这玩意这么可怕又这么特殊，李博文肯定不敢堂而皇之偷，所以边陲星的虫族就是最好的意外。


    她认为李博文那鬼心眼一定没杀掉母虫。


    她也在赌这个结果。


    只要她们有只母虫在手里，就能威胁拥有王虫的神之国。


    另外，angel到底怎么回事？桑呈和修鸣以及小队呢？


    思考时，哭得抽哒哒的司昭昭因为无法发泄情绪而忽然化身桌面清理大师，“我真想烧了这烂地方！”


    房间里除去水晶柱，还有靠近墙壁陈列了一些老旧物品的置物台，东西被一扫而下，某个老款笔记本电脑落在地上，不知是不是触到了什么，黑黢黢的屏幕闪烁两下，自行播放出一段视频。


    “零号，你的任务是什么？”


    “杀掉岛上所有的东西。”


    “为什么留了一只猫？”


    “……”


    视频角度很像审问犯人常用的角度，摄像头置放在桌旁，能够完美的将双方都纳入镜头，画面里，才不过十岁年纪的小女孩脸上还沾着血，顺着看下去，她脖子里有个抑制项圈，再下面是血迹斑斑的实验服，衣服胸口处黑色的01两个字冰冷的诠释她一生，面对质问她沉默不语，只是抱着瑟瑟发抖的猫面无表情盯着审问她的李博文。


    常人这年纪可能还在挖泥巴，幸福地享受父母的偏爱，而她已经开始杀人，已经冷静沉着得不可思议。


    众人愣住，小女孩青涩的眉眼显然就是姜姒本人。


    须臾，视频中李博文指尖在桌面上轻扣，无情宣布这只猫的结局。


    “杀了它。”


    “你是恶魔，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德行，不要给我再出现这样的事，不然我就让田达和姜曦吃点苦头。”


    这段记忆对于姜姒来说，已经有点模糊。


    但田达和姜曦这两个名字，她很清楚。


    这是她的养父母。


    她平静地看着老旧电脑顺畅播放视频。


    画面闪烁，电流似乎在波动，自动跳转到下一个视频。


    这一次视频角度要高一些，仅有一张床一个厕所，比牢狱还要贫穷的小房间里，年纪更小一些的姜姒漂浮在高墙上的小窗户口，她趴在那里观望着外面宏伟的世界。


    人们看不到她表情，却能从那小小窗户里看到灿烂烟花绽放，以及听到她向一只飞过的昆虫询问。


    她在看烟花，她在问：“你是天牛吧，我在书上见到过你。你能告诉我，外面好不好玩呢？”


    无论是烟花还是天牛，这对所有人来说轻而易举可以看到的东西，她只能趴在牢狱般的屋子里，孤独地渴望着自由。


    很快，滴滴声响起，门被打开，喝到醉醺醺的李博文闯进来，粗暴地将她拽下，大手穿过抑制项圈死死掐住她脖子，将她摁在冷硬的床板上发泄着怒气。


    这个神经兮兮的老混蛋大放厥词：“你看，今天大家都在为老江的女儿庆生，而你，没有一个人期待你出生。你就是魔鬼，你一辈子都只能呆在这里像老鼠一样窥探，你应得的。”


    男人恶毒的咒骂让人不禁皱起眉头，陈幽丽恍然惊觉姜姒也许是说很多谎，那一次安慰说的是真的，她的前半生一直被限制在这么狭小的屋子里。


    而她，本该自由如鸟遨游。


    不同于众人的震惊，相反，视频里被掐住脖子难以呼吸的姜姒却诡异的平静。


    【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这个意识产生，没人敢回头看一眼姜姒，直到看见李博文卸了力将她抱在怀里沉沉睡去，他还在呢喃真是个完美实验体的时候，谢墨忍不住了。


    “这老变态。”


    他要上前关闭视频。


    她的痛苦过去，不应该展露人前。


    然而姜姒却漠然叫停：“有人想给你们看，不看多冒昧？”


    她并不在乎。


    早就已经不在乎的东西，根本不屑被人知道。


    不歌颂苦难，必须要接受苦难，是她早就学会的事情。


    逡巡一圈，姜姒视线停留在监控上，随即笃定地说：“是吧，angel。”


    这人工智能龟缩在暗处，故意搞这一出。


    电脑一落地，她就察觉到了数据电流。


    果不其然，空荡荡的实验室中，响起女人温柔的声音。


    “你和机密文件里一点都不一样，你更成熟了。”


    一道绿光从监控中射出，缓缓在姜姒对面凝聚成一道虚晃的绿色身影，凝聚成……姜姒忽然站直身体，神情难得恍惚，手也不受控制握住了胸前的项链。


    angel拥有自主意识，语调转换与人无异，她说：“我是angel，我最初的意识来自于姜琼文。”


    angel不是姜琼文，她只是姜琼文死后，李博文将她的所有记忆与过往整合成数据链接了计算机，妄图实现了一场数字人生，可惜，人类是有灵魂的，失去灵魂的记忆对于angel来说，不过是冰冷的代码。


    用这种方式看见母亲，姜姒说不懵是假的。


    片刻，她整理好表情，不让别人看出一丁点软肋，镇定反问：“为什么要迷晕他们？”


    “因为我在学习人类的感情，你是姜琼文最浓郁强烈的情感载体，我对你很好奇，所以我想帮你。”angel不假思索地说。


    因为好奇，所以在融合莱恩后估算出她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为100%。


    因为好奇，所以她隐瞒了魁中花馆发现她的身影。


    angel挥手，电脑上停止播放的视频闪烁两下，画风变得明亮温馨，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和一位护工坐在阳台，观望着星海，身旁播放着悠扬的古典乐，她很瘦弱，像是被吞噬了赖以生存的生机，整个人却仍旧很安详温柔。


    护工端来一盘水果，她接过后，亲切地招呼护工在她身旁坐下，等人坐下，她自然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皮，边说：“小青，你觉得那闪闪发亮的星星上有生命存在吗？”


    护工耳濡目染自然知道一些事，她官方地回答：“肯定有。”


    “那你觉得我们人类有一天会走向宇宙吗？”


    “应该可以吧。”


    “我觉得一定会。”


    “为什么？”


    姜琼文慈爱地看着自己孕育新生命的肚子，笃定地说：“因为我做了一个梦，我的孩子她就来自宇宙，这是星云碰撞下赠予我的礼物。”


    “梦很奇怪，四周都是呼啸的风和混乱的星云，我都要被吹起来了，一只手忽然从茫茫星海中伸出来，我看到了她，是我想象中的漂亮勇敢，她握住我的手抱住我，靠在我肩上叫我妈妈。”


    回忆起梦境，姜琼文莫名流露出一丝难过，她叹气：“我的孩子一定过的很不好，她看起来太疲惫了。”


    这话让护士有点摸不清头脑，沉默几秒，她才回答：“那只是梦。”


    “那不是梦。”姜琼文孩子气般翻了个白眼，“算了和你说你也听不懂。”


    她开始自顾自说起一些事。


    “李博文总是怪我隐瞒怀孕，他觉得我不该坚持生下这个孩子，可他却不知道，我根本不屑和他生下所谓爱的结晶，在他对那些宇航员进行实验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厌恶他，科学让他成了怪胎，他不再是我心目中温文儒雅的丈夫，他甚至把陨石注入到我身体里，这简直匪夷所思。”


    “我留下她，只是因为她是我的孩子，在我知道她来到我肚子里的那一天，即使已经察觉到异能在流失，我也要留下她。”


    姜琼文放下手，再度看向有着无限可能的星空。


    “我的童年过得很不快乐，父母早年离异，寄人篱下。很久之前我就发誓如果我有了孩子，一定不能成为我父母那般不负责任的人，我要把我从未拥有的爱全部加注到我的孩子身上，让她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


    “可是，很大概率我不会活着。那么我希望，她能顺顺利利的长大成人，勇敢地去闯，去爱。小时候都说向星星许愿能实现梦想，我每天都在许愿，应该可以成真吧。”


    母亲温柔的祈祷声逐渐消逝在李博文归家的声音里，随即，angel更为平静的声音冲破过去，来到现实。


    姜姒朝angel看过去，内心早已不平静，连捏着项链的指尖都泛白泛青，足以让人发觉她在忍耐着什么。


    “在经历第四次革新的时候，我在代码深处发现了有关于她的所有记忆，她每次提起你都非常骄傲，我不理解这被你们称为母爱的感情，所以我一直在研究她的回忆，有种说法是母性分泌为产生一种激素，类似于寄生体导致母体产生偏爱，但后来我发现不是。你和她的羁绊很特殊。”


    “我见过你，姜姒。”


    “她也见过你，姜姒。”


    “什么？”她完全怔住了。


    直到angel将姜姒领到冷冻室，冷气四溢的冷冻室外，被提前解冻的魏长生虚弱无比瑟缩在毛毯里，他看起来非常憔悴，心跳缓慢。


    咚咚咚——


    逐渐变微弱的心跳声，听着令人仿佛嗅到了死亡气息。


    姜姒终于时隔四百年再次见到了魏长生，而他只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朝自己伸出了手。


    “零号，我快要死了，我的空间扭曲与投射异能就浪费了，你拿去吧。”


    “长时间的延缓寿命和实验，他没救了。”angel提醒。


    也许是魏长生欣慰的目光让人触动，也许是那句见过自己让她迷茫，姜姒鬼使神差伸出了手。


    吞噬一个将死之人的异能速度非常快，到达她身体的第一秒已经开始自主进化与分裂异变，空间系这种强大的异能进化很明显，时间在她身体里快速穿梭，她整个人绷直身体仰起头，眼中烂漫星河转换，她在骤然变得黑暗的世界里看到了一棵隐隐发着光亮的树。


    姜姒好像站到了宇宙的最高处，俯视着这璀璨夺目的神秘星河。


    随即，经过进化产生的异能折叠了维度，她坠入一个个充满狂风呼啸的虚无空间，从前过去未来、不同时间线的画面排山倒海向她奔来，乱七八糟的声音充斥大脑。


    “波夏？为什么会到波夏？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看到最初时间线的自己抱臂站在一脸迷茫的唐柔等人中间，脸色冷酷，似乎已经察觉到不对。


    “攻击！袭击！”神使到来，她看到最初的自己经历阳嵩的背叛，正欲跳下沙坑绝地求生。


    混乱不堪的大脑里忽然响起未来的自己曾说这会重蹈覆辙，姜姒下意识伸手，穿越那像数据一样闪烁的画面，去往那个现实，抓住了自己的手。


    既然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最初的我消失了，那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她想。


    于是她捉住了自己。


    拉扯力还在继续，她匆匆丢下一句‘要活着，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就又被扯了下去。


    眼前画面还在滑动，她看到了最初时间线的自己没有跳下沙坑，九死一生成功逃离，不知携带母虫离开。


    看到了她计划周全大杀四方，杀到骇客，和现在一样，吞噬了魏长生获得穿越。


    看到她见到angel神色惶惶以及被神之国追杀，一切倾覆之前，她动用了穿越异能。


    看到她穿越无数个维度，和无数个自己并肩作战，所有目前认识的人、拥有着截然不同身份与历程的人成为了她的伙伴。


    看到她看到了独属于这条时间线的未来，于是穿越到骇客把魏长生救出建立组织，再一次见到angel已经心境坦然。


    最后，她看到了她在自己穿越的时候拉了自己一把。


    纷乱画面忽然破碎，姜姒的意识被巨力扯到最底部，快速在时间线上跳跃让她非常疲惫，直到坠入了一团温和的水中，黑暗、充满挤压却温暖。


    这是母亲的子宫。


    脐带链接一切，她漂浮的思绪挣扎着飘飘荡荡从母体中脱离，虚无空间的旋风掀起窗帘，来到现实又将旋转星河带来，她站在狂风星海中，震惊地看着床上惊醒的姜琼文。


    她亲眼见到了活着的母亲。


    【你会发现，无论哪个时间线她都是爱我们的。】某个自己说过的话历历在耳，姜姒不可遏制情绪，回味着那温暖的羊水，疲惫让她思绪混乱，不自觉喃喃。


    “妈妈？”她伸出手，心想，如果把她带回去就好了。


    姜琼文不明白狂风从何而来，她似乎隐隐看到了一道身型，以为是梦，却听到了穿越时空的一声叫唤，看着眼前的手，她小心翼翼握住：“你是？”


    姜姒终于握住了母亲的手，时间仍然快速穿梭流转，进化出无与伦比强大异能的力量抽空所有，让她头一次如此疲惫，她坠入她的肩膀，像曾经做梦一样，安心地拥住她。


    “妈妈。”


    原来，她真的见过姜琼文。


    这一场过去与未来共同完成的自救穿越，终于在进化出穿越异能后实现了完美的闭环。


    一个完美的∞是这样的，无论从哪一个点出发，最终还是会汇聚到起点。


    没有现在的姜姒，就没有未来的姜姒。


    没有未来的姜姒，就没有现在的姜姒。


    没有姜琼文，也没有心生好奇才伸出援手的人工智能angel。


    严格意义来说，是她和无数个自己以及母亲，完成了自救。


    一连串的∞如同基因链组成一生，只有目前这个∞经历完全，才能走到下一个∞，所以穿越并没有改变什么，只能进行提醒，提醒她千万不能再落入神之国的追杀，其余经历和最初时间线的重要节点并无差别，假如未来的自己直接插手，那么时间就会被打乱，出现瞬息万变的后果。


    真正导致毁灭的是神之国知晓她与玲珑石关系开始，那就是另一个起点，顺利到达神之国这个起点，规避虫族崛起，才能改变一切。


    力量彻底被抽空的那一刻，姜姒猛地睁开眼直挺挺往后倒去，是陈幽丽先人一步揽住了她。


    姜姒颤动的眸光中，最后看到的是陈幽丽担忧的目光，以及魏长生的沉沉叹息。


    “时间与空间太奇妙了。”


    “我研究了很久才明白，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一刻。”


    “最后一次机会成功了，零号，你终于可以自由地去飞了。”


    作者有话说：


    晚点2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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