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古代言情 > 黑化前能让我先报仇吗 > 23、第一日:她和她和她
    一切都静下来后,沈宁意也施法令贺汀尽快睡去,那小院里才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形。


    她一身绿衣,容貌昳丽,眉心一点朱砂,见沈宁意看过去,便朝着她盈盈地伏身,声音在宁静的夜里婉转清灵:“多谢娘子昨日出手相救。”


    她正是是小甜口中的那个叫做小绿的妖,沈宁意救她出来后她便又回到了小甜身旁,今天又跟小绿来到此处,一直默默等在墙角,直到此时。


    沈宁意开门见山:“你有何事?”


    女妖又一伏身,继续说道:“我唤作绿娆,曾与渠县如今的灯楼楼主元烟儿一同担任戈南殿神君的神使。”


    沈宁意来了兴趣,又听她说道:“我此番前来,是要向娘子报信。”


    “娘子之前在民社中安置符咒被如今戈南神的神使发现上禀给了元烟儿,元烟儿已经派手下潜入寨中,要谋害娘子。”


    沈宁意道了声谢,心中却并不担心报复,只对这绿娆口中担任过戈南神君神使一事好奇道:“你说你曾是戈南神君的神使,但据我所知,神使一旦选定,除非神砥身死陨灭,或者割肉放血解除契约,神使都离不开结契神砥。”


    她眼带笑意俯瞰着绿娆,神色淡淡:“所以你是哪一种?”


    绿娆似乎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这些,目露诧异,很快又苦笑着摇头俯身道:“请娘子原谅,我说不出口。”


    那把无意剑不知何时握在了沈宁意手中,也不知何时伸出轻轻挑起了美人的尖尖下颌。


    “因为这嘴上的言灵咒吗?”


    美人被迫昂起头来,美目圆睁,神色复杂:“娘子修为看似浅薄,性命也危在旦夕,却看得出我身上的言灵咒。”


    “绿娆不得不怀疑,这副人类的躯壳里,藏的就是昨日搅乱此地神君阵法的那位......”


    她话未言尽,只觉那柄木剑已经抵住了她的喉管,而执剑之人褪去笑意,目带冷色:“绿娆太过聪明,却忘了除了言灵咒,还有别的法子能让你闭嘴。”


    那绿娆却慢慢目中凝聚起一股坚定来,她伸手握住木剑,用力将脖颈送了上去,纤细的喉管上顿时就渗出一点血痕,她容色中浮现出痛苦来:“绿娆等待此刻已经许久了!”


    沈宁意见她还要往剑上撞,立刻收了手,无意顿时就消失在空气中,沈宁意皱着眉开口道:“你若要寻死不必在此处脏了我的剑,若是要袒露实情就尽管直说,莫要再故意提出自己做过神使之事来试探我。”


    绿娆听她言语便以为她愿意相助,立刻俯身跪下,却听沈宁意又说道:“你且先说,若是在我职责之内,我便不会视若无睹。”


    绿娆想起痛苦的回忆来,凄然言道:“这样的话,绿娆曾经也听过。”


    “此地虽处海外三千边缘地带,却也是有许多神官路过的,却没有神官愿意听我一说。”


    沈宁意心道,言灵咒除了施咒之人,无术可解,她要以生命为代价说出一切,却也少有神君敢应承她这一颗滚烫诚心.


    更别说此地的那位戈南神君背景复杂,若是事情严重上报天境,天境重视处理就罢了,若是天境根本接不到这消息,亦或者将事情压了下去,上报之人可就要遭殃了。


    被流放失了官职是小,若要置于听魂台中施刑,不等天道来收走他的命,神魂就可能早就半数磨灭了。


    这样的事,谁敢接呢。


    要不是信任东阳帝君为人,又收到她语气笃定的来信,沈宁意未必也就敢听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且听绿娆继续说道:“那日上神在小甜灵台中放入咒术,我便知道机会或许来了。”


    “上神连这样一个孩子都愿意施以保护,又何况是这整个渠县的百姓们呢!”


    沈宁意知她在奉承自己,但也知道她心中的忐忑,只抬手示意她起身来,默默受了这吹捧,又言道:“所以那日你困在灯盏中,还隔着人群故意现出妖身泄出妖气与我烙下的神印来引我出手。”


    见沈宁意虽还是面无表情,却没有了刚才的冷意,绿娆心中聚起一点希望来,慢慢从地上起身,又俯身作揖继续说道:“是。那日我因小甜姨父要打骂她与姨母,我便生了恶意,要对他动手,却不料被上神的术法所控,变回了原型。


    慌忙之中我逃入那盏灯中,小甜的姨父见状以为抓住了妖精,又去戈南殿中几乎花去大半积蓄请来神符,将我控制在了灯内。”


    “被......我不是神使之后,曾被曾经的神使同僚元烟儿施予咒法,令我神思混沌,将小甜误认为是我神转世,长期跟随在她身侧。而那日上神的破除术,将我的神思也一并变得清明起来。”


    沈宁意明白了,知道她说不出秘密,只旁敲侧击地问:“这个戈南神君,有问题?”


    绿娆双眸瞪大,想要说话,却突然发不出声音来,身形晃荡,身下从脚开始也突然仿佛要化作齑粉散开。


    沈宁意见状立刻跳离棠骑身体,施法阻止了她马上变作齑粉散去。


    见她身形渐渐稳定,沈宁意才收回手,又施法把棠骑的身体送回了屋内。


    那绿娆惊魂未定,手捂心口,已是红了眼眶。她虽已下定决心,但真到马上要神魂尽散的时刻却还是害怕得难以平复。


    沈宁意开口安慰道:“没事,我们说些别的。”


    “你再和我说说那个元烟儿是怎么回事。”


    绿娆听到她的声音才被唤醒,她也看到了沈宁意的真身,心道她这样的姿容冷色,也难怪被如今的戈南神君认作月神。


    她静静看着淡淡月华中的沈宁意,见她身有神光却不炙热,与她从前见过的几位神君都完全不同,心下更对她添了几分信任。


    她定了定心神,回忆片刻又继续说道:“我与她曾同为神君的神使,自从,”她顿了一顿,那几个字卡在喉中,她只能跳过了那几个字,“......之后,我便与她分道扬镳,她又和戈南神君搭上了线,而我却好像被作为她献忠的工具,被迫套上言灵咒,神思又被迫陷入混乱之中。”


    看沈宁意皱眉,似要说些什么,她又立刻补充道:“但她不是这样的人!我与她相处千年,一起修炼陪伴神君,我心知她有多爱戴神君,甚至远甚于我。”


    她似是想到什么,美目中凝着愤然:“她绝对不会,这样随意地委身于这个戈南神君!”


    沈宁意淡淡道:“那她却还是要出手害我,还帮助这戈南神君布下索命大阵,那日我察觉到她身上罪孽血气深重,怕是已经吸食过许多人魂,焉知,妖也是会变的。”


    绿娆无力反驳,美目间略有颓然纠结之色,却还是喃喃道:“我却不敢信......”


    沈宁意打断她的独自神伤,开口问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她仰头看月,兀自总结:“真的他已经陨灭,这怎么可能?”


    神能做成神,神骨神魂神身缺一不可,却也是都是独此一份,永不可被他神所占有的,神魂一旦陨灭,其他的也会立刻消散才对。


    若这个绿娆所言是真,如今的戈南神君已经不是他本人,可这要如何做到,天道视万物为刍狗,他是要如何地逆天而行,才能要他在陨灭后又活过来?


    绿娆心知她已经有所怀疑,但却也还在猜踱她的话,心中也放心了许多,只要沈宁意猜出实情一刻,她便会消散于天地,那为她烙下言灵咒的人也会知晓她说出了秘密。


    而她今日能够说出这样多旁敲侧击的话,她不相信元烟儿没有在下咒的那一日帮她动手脚。


    她想起从前和她一起侍奉从前戈南神君的日子,还是忍不住目露柔情,笑了起来。


    她生了张极其耐看温婉的美人面,沈宁意也忍不住被她的笑吸引过去,又听她言道:“上神怀疑烟儿是理所当然,但我也有一法让上神相信她并没有那样坏。”


    她浅笑嫣然,仿若兰花浅放,清香幽然:“我曾听闻,在金光之境之上的神砥可以开辟一个‘界’,中了言灵咒之人便可在‘界’中说出不可言明之话。”


    沈宁意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一直不曾直问她就是为了避免她这样惨烈地说出实情来,本欲直接拒绝,却看她目光柔和却又坚定,沈宁意顿了一刻才慢慢开口道:“可除非隐匿身形,若为破咒,‘界’也只能维持一刻,只要出了‘界’便还是会化为齑粉散去。”


    她又凝神补充:“而且使用此法也有先决条件,这言灵咒中常常为避开此法而特意烙下禁制,只要缚咒之人不在此间,便会立刻让其灰飞烟灭。再说此法也只能实施一次,若是有他人干扰,便也是不成的。”


    绿娆目光坚决:“我想向上神证明,烟儿为我避开了这一禁制。”


    见沈宁意面露些许难色,绿娆又缓缓跪下身去:“绿娆所作一切皆是心甘情愿,若不是上神破咒,绿娆怕要一辈子囿于幻境之中,如今上神仁义,愿听我诉情,我也一定要抓住机会,才能为......博一个最后的清名!”


    两行晶莹的泪珠滚下她那张美人面,梨花带雨凄婉动人,她这样哭求,沈宁意一时竟也难以拒绝。


    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她向自己诉说,自己身份低微,也未必能帮她多少,只能将此事再告诉东阳帝君,才是解决的方法。


    沈宁意略一思量,还是出声拒绝了她,心道她若要说,也要两日后亲自对东阳帝君说才是。


    她正要开口解释,那边的绿娆却突然神色大变,秀眉一拧,站起来身来就冲向她来,沈宁意立刻挥手设障阻止,她的手中却不知何时祭出一盏金灯,将她二人吸入其中。


    沈宁意站稳后才发现,两人已经进入了一个界中,沈宁意心中气急,心知她刚才祭出的是神器凝界盏,除去金光之境的神砥,便只能用浑身血肉开盏,是一件在她看来及其鸡肋的神器。


    却没有想到绿娆竟然有,并且用了!


    此界是绿娆血肉所铸,这空间被淡蓝色包裹,脚下是浅绿的水面。


    沈宁意行走在上,只听得耳边突然响起一阵轻缓柔美的歌唱,她忍住心中的躁意前往,只见前方一座巨石之上有一水妖匍匐在上,而不远处又有一看不清地吹笛男子身影。


    她的半边身子浸入水中,和水融为一体,只有裙摆打湿,在水面浮起。


    她长发显出水色,目光投向远方的身影,上身渐渐支起,湛蓝的双眸渐渐痴了。


    沈宁意想,或许她早就想点燃这凝界盏了,早就想要来到这里了罢。


    她心中忍不住叹气,也没心思去骂绿娆鲁莽,只开口把她带入现实:“还不快说。”


    绿娆这才回神向她望过来,渐渐眼中又蓄起晶蓝的泪来,不住喃喃道:“原来‘界’中竟是这样。”


    沈宁意心下也突然明白为何凝界盏这样鸡肋却还是有无数的人趋之若鹜。


    若能制造幻象,对有些人来说,就算只有一刻,只怕也是足够了吧。


    她心中长长地叹气,又默默将手背到身后施法加固此界,阻止任何人可以查探。


    绿娆感受到了她的神力,她温柔地看了过来,缓缓开口说出了被禁锢住的话语:“如今的戈南神君,不是之前的戈南神君。”


    “他是另一个神,戈南神君神魂消散已经殒灭于天地之间了。”


    她神色渐渐染上痴意与凄切,望向那天边的身影:“我亲眼所见,他神魂潜入我神的体内,强行压制,最终导致我神神魂俱灭,他鸠占鹊巢,还欲杀我与元烟儿,若不是烟儿使计,我俩是不可能活到今日的!”


    “我被扰乱神思前曾打探到,他的亲生父亲是天境的主事神君之一,他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沈宁意又震惊又困惑:“可磨灭神魂,实在骇人听闻......纵然渗魂也只能让神魂虚弱,这样的逆天之术,如何施为,如何避得了天雷惩戒?”


    绿娆美目中卷起滔天怒意,此界的半边天也渐渐变得赤红如血:“他用了一个神器,可我却不知是何物!”她咬牙切齿,漂亮的脸也浮现出些妖兽的狰狞来,“我只知道那柄神器像是一条骨鞭,他一定是用那个物什才打碎了我神的神魂!”


    沈宁意心思沉沉,在脑中搜遍也没想到那是何物,看来只能将一切如实告诉东阳帝君了,或许她能知道。


    这边的绿娆却逐渐失控起来,那漫天的血红即将整个界都要覆盖,沈宁意立即出手压制,才得以平息她的滔天怒火。


    她轻轻地摇头终于才慢慢恢复了清明。


    她纵身跃入水中,水中渐渐立起一个浑然水色的透明的人形来,深深向沈宁意俯身作了个揖,遂转身跌如水中,向那边的高大身影流去了。


    沈宁意心知强行破界,她的梦也要顷刻碎开,只默默走向那大石上,盘腿打坐起来。


    在这界消亡殆尽的最后一刻,绿娆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上神仁慧。绿娆曾答应过神君,不论如何都要守住此方百姓,我却没能做到,从此之后,要靠上神了。”


    “若有功德,只愿全降于上神之身,愿上神受万物爱戴,与天地同寿。”


    沈宁意缓缓睁眼,摊开掌心,只余下了那盏燃尽的凝界盏。


    而在这一刻,不远处的元烟儿的动作也凝滞了一瞬,没由地说了一句:“蠢。”


    她身下的戈南神君看她走神,微眯双眼,翻身而上,伸手去够她身上的痒痒肉,那元烟儿眉眼带笑,仿佛被捉弄地双眼泛泪,声音又碎又软,好似水一样荡漾出来:“神君快放过人家!”


    戈南神君恶作剧得逞,又低头抱住了她。


    元烟儿的泪水和着笑一起流了几滴到他的背脊之上。


    她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双眼却看向头顶的金雕玉顶,眼神空洞。


    蠢女子。


    她心想。


    不过也好,我们软硬兼施,你求,我逼,实在不行,我就把事情继续闹大,她细长的指甲染了血红的蔻丹,此刻正缓缓用力陷进男人裸露的背脊肉中。


    总有一天,她要亲手杀了他,她要登上这神位,她要亲眼看看,这天上的高官厚禄,那支手究竟是能遮多大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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