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古代言情 > 初为人夫 > 20-30
    21  ? 第21日


    ◎“太太心急,来不及。”◎


    温霁觉得张初越肯定学过兵法, 总是在关键时候对她出其不意,最后致命一击。


    前面所谓的忍让不过是为了此刻完全的获胜,不给温霁一点挣扎反抗的机会了。


    她牙紧咬着, 双手还抓住张初越的衣襟, 浑身又气又热, 感觉脸颊也要烧起来:“不如把你这件衣服再撕掉一次。”


    张初越剑眉微提:“这只会说明我们关系严峻,已经到了互相撕扯争吵的地步了。”


    温霁冷哼了声:“张先生也太没有情调了,夫妻间互相撕衣服也得看场景嘛,你就穿着这件破衣服, 去给张初羽看。”


    张初越整以暇地看她在那儿转眼珠子,就是不想接吻,低头道:“显得你连件坏衣服都不给我缝。”


    忽地, 温霁扯了下他的衣领, 将他带得腰身躬下,张初越手下意识虚扶住她的后腰,怕将她压倒了。


    “你就说,”


    温霁的声线似清晨软风, 在他耳边吹:“太太心急, 来不及解扣子。”


    张初越瞳仁蓦地一狰。


    温霁就要松开他衣领, 张初越大掌陡然抓住她的手腕, 压声问她:“上哪儿学来的。”


    她白了个眼, 刚才给张初越系纽扣的时候就让他撑起衬衫的胸肌刺到了眼, 这么紧, 她不撕也破了。


    “拜托,三岁小孩都会玩过家家, 有爸爸妈妈和宝宝,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张初越见她粉唇在那儿一开一合地, 气息馨香,他总觉得她身上抹了什么,然而此刻,温霁说完就往院子外张望,仿佛在找张初羽的身影。


    “所以是不敢接吻。”


    他语气带了丝审判的笑,笑她胆小鬼:“说这么多掩饰,满口的胡言乱语,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


    温霁让他一说,眉心顿时蹙起,她最讨厌别人对她的负面评判,生气道:“张初越!”


    “行,那就用另一个办法。”


    话一落,他弯身将她横抱起来,温霁顿时轻呼了声,只觉整个人飘然了,惜命般搂住他的肩膀:“你……”


    “再大声点,好让整个人村的人都以为我们俩在打架。”


    温霁顿时捂住了嘴,只一双眼睛瞪他,手也不停,就去掐他胸膛,虽然硬实,但温霁的指尖也细,就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背去掐。


    “嘶!”


    头顶落来一道闷哼声,张初越长腿加快进屋,将大门关上了。


    温霁立马扑腾双腿开口:“你要谋杀亲……亲太太啊!”


    “把你抱进来,一会再出去,回头就说被你绊住了脚。”


    张初越忍着火气把温霁抛到沙发上,燥热直往上涌,“谁教你这么掐人的!”


    他边说边解了白衬衫的纽扣,温霁从沙发上爬坐起,抬头就见张初越左边的胸膛蔓延出一片红,顿时心里畅快:“谁让你忽然抱人,我告诉你,别以为女人就好欺负,虽然我们力气小,但~”


    她张开五指,仰头朝他狡黠道:“我们用的都是巧劲。”


    张初越忽地拢住她手腕,温霁吓得似只小野猫要挣开,张初越就往上提起她胳膊,她另一道手要来抓,他一并拢在左手大掌里,下一秒,膝盖压到沙发沿上,欺身下来时,他这棵干柴仿佛被她点了火——


    “我看看是什么巧劲,怎么使的?”


    宽阔的暗影在温霁眼前扫过,她看到那抹出于她指尖的杰作,麦色紧实之间的滇红,像大地的果实。


    而这样的果实,他另有两处。


    温霁陡然被他呈近了罪状,吓得挪开了眼,双腿缩在沙发角,脚尖去踢他的膝盖,说:“差不多可以出去了吧。”


    “谁家接吻这么快的。”


    他就捏着她的手腕,动不得打不得,只能看着。


    温霁努了努唇:“其实做这么多,不过是你想泻火,我刚才算看明白了,你就是要逼我主动亲你,你要我低头认错。”


    张初越看着她的眉眼,每一寸都像那远山黛西湖水,实则他并不是钟爱美物之人,但温霁的特别在于她有胆,有……劲。


    他嗓音低哑:“但现在显然是我弯腰低头,而你抬着头。”


    温霁微怔,她的眼睛有层雾,像清晨湖上漫起的烟,对他道:“现在明明是你压在我身上,把我的手举到了顶!”


    很好。


    张初越的肺腔让她的驳嘴又冲入了气,他不得不呼吸急促两分,血液里有一种——兴奋感。


    “我若是不这样做,你恐怕又要用你的巧劲对付我。”


    他这么一说,温霁就得意地挑了下眉,轻轻出声:“嗯哼。”


    就是知道,他拿她没办法。


    张初越用力克制,太阳穴的青筋仿佛要爆,他说:“我们先静一静,再来讨论下面的事。”


    “下面还有什么要讨论的,你力气这么大,强来呗!”


    她在讽刺,可张初越狭长的瞳仁盯着她看,温霁张了张唇,让他沉沉的气息吓到,温霁有保护自己的盾,张初越也有他攻击的矛。


    他们俩在一起就是一场矛盾!


    温霁看明白了,软了声:“好吧好吧,讨论,那你先松手。”


    张初越只是微松开五指,掌中的柔荑就滑了出去,最后途径他手心的是她的指尖,似柳丝轻撩。


    张初越坐回沙发上,两人并肩,温霁双手抱住了腿。


    “夫妻间朝夕相处,总是有些事难以避免。”


    张初越先开口了,克制隐忍,但温霁看到他落在膝盖上的手背,拢得青筋凸起。


    温霁抿了抿唇:“我也不是故意要跟你吵,大家都是第一次结婚,有防备心,为自己争取利益很正常。”


    张初越“嗯”了声,两条长腿叠起,继续道:“你认为如果亲密接触,会有损失吗?”


    他话一落,温霁瞳孔陡地睁大了。


    整个人僵坐在沙发上,抱成一团,而张初越还在说:“我发现你一点也不怕惹我生气,是这个惩罚对你没有用?”


    温霁指尖抓着膝盖上的裙摆,结巴道:“你乱说什么,我惹你生气又不属于做错了事,是你脾气不好。”


    张初越扯唇笑了声,忽地起身,温霁吓得往里缩了缩,惊弓之鸟。


    “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我们既然已经是夫妻,如果你认为亲密接触对你没有损失,”


    他话到这里忽然顿了顿,温霁等着,抬眸时,看到他在整理衣袖,骨节如竹的指腹勾过白衬衫,一粒一粒当着她的面扣上纽扣,最后落来一句:“我需要再考虑别的夫妻之道,好让我们能够和平共处。”-


    村委老办公室的门前今天又聚来了一群老头老太太,蒲扇轻摇,谈笑风生。


    原本放电影这种活动向来没什么人,但温霁昨天修手机的时候跟他们做了思想工作,说能边看电影边聊天。


    对老人家来说,让他们全程认真看屏幕还不让聊天是很难受的事,不仅是看不懂,眼睛还看不清。


    温霁今天帮忙调设备的时候还留心张初羽会不会来,但一直到傍晚,他也没出现。


    这件事看来是解决了,但他的堂哥张初越的事却一直悬在温霁心头。


    “温霁!”


    这时主任喊来她:“今晚你也一起看吗?合家欢的喜剧片,让初越也一起来,你们小夫妻恋爱的时候肯定经常去看电影了。”


    她最后那句话落下,却令温霁愣住。


    他们没恋爱过。


    所谓的形式也就是结婚时候的流程,温霁在他们投来打趣的眼神时掩饰地扯了扯唇,这时有人问:“是你追的初越还是初越追的你啊?”


    这时另一位大姐“诶”了声,一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眼神:“阿霁生得水灵,肯定是初越追的她!”


    “可是初越性格又闷又木,他还会追人?”


    八卦的时候大家顿时乐了,温霁却不知怎么地蹙起眉尖,说:“他不木也不闷,只是多做事少说话,家里的沙发和床都是他打的,心特别细。”


    她话一落,前辈们都愣住了,温霁抿了抿唇,又笑了下,把手里的瓜子递过去,说:“你们先聊。”


    说罢转身,恰好看到站在门口来接她的丈夫。


    俗话说得好,白天不说人,半夜不说鬼……


    温霁搬着凳子往外走,忽地手里的重量一轻,让张初越拿过去了,温霁站在他身侧,他眼神落来,她就指了个位置,他把凳子放了过去。


    回头,她进杂物间又要搬,张初越的长手将它们一并拿走,温霁还要拿,他又拎了过去,她眉头一皱,他就开口:“我是让你来这儿坐着消遣时间的,不是来搬东西干体力活的。”


    他语气明显有些不悦,温霁想到刚才的办公室聊天,说:“他们都是随便瞎聊,没有说你不好。”


    张初越把椅子摆得笔直,“他们说我好还是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温霁听他这语气,难怪村里的人说他不懂变通了,便去跟他抢椅子拿:“那你现在心情不爽什么?”


    相处了一段时间,温霁发现张初越郁闷或者情绪低落的时候就会越平静,嘴唇抿成一条线,埋头干活发泄的那一种。


    比如半夜打沙发……


    此时男人撩起眼皮看她:“他们当着你的面说我不是。”


    温霁对上他的视线,蓦然一怔。


    露天电影院收拾好,温霁状似无意地顺口问他:“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看?”


    “你想看?”


    温霁想到刚才主任说两个人恋爱时肯定经常看电影了,此刻她眼神有些飘忽,说:“随便啊,看你。”


    “这种事不需要问我的意见。”


    温霁:噢?


    “那什么事要问你的意见?”


    张初越敛下眸光看她:“重要的、需要一起去做的、涉及到两个人感受的事就要商讨,譬如我今天问你的那件事,你是同意,还是拒绝?”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急什么,在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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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 第22日


    ◎夫妻和平共处的方式之一。◎


    温霁忽然发现, 夫妻间要好好相处,并不像朋友那样,高兴了就约见面吃饭, 夜深了就各回各家。


    而是要看感受, 看做这件事会不会觉得吃亏了。


    就比如, 如果张初越早上起来做早饭,他会不会认为:凭什么要我做给她吃,凭什么她可以晚起。


    但温霁对张初越并没有其他真实夫妻的期待感,他混成什么样她也并不在意, 所以很自由,犯错也不害怕。


    别的妻子总是被教育在争吵时多忍耐才能长久,而她不。


    于是, 两个人就针尖对麦芒了。


    温霁也不会说你让一让我, “让”是弱者对强者的求,她觉得他们是平等的,都要讲道理的。


    “我忙一天了,哪里有时间想。”


    她小声嘀咕了句, 察觉张初越的视线落在她的头顶, 她又忍不住说了句:“至少给个晚上想吧。”


    张初越沉“嗯”了声, “电影你要是想看我就陪你看, 我想, 这也是夫妻和平共处的方式之一。”


    他确实有好好思考, 温霁就更不好冷脸说不想跟你和平共处了, 她这个人性格就是如此,只要对她好一些, 她就会开心, 无论前面吵得多厉害, 此刻都会笑道:“那你这算是取悦我吗?”


    话一落,张初越眉头皱紧,很多时候温霁说话都会惹得他燥怒,毕竟是第一次结婚,总得学会适应,如果他现在又说什么重话,她肯定又不高兴。


    于是先低头,此刻和她说话也是低头:“嗯。”


    温霁果然高兴了,眼睛亮亮的,看他:“如果和平共处的方式是取悦我,那我会考虑一下。”


    张初越垂在身侧的双手陡然拢紧,温霁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纵横,似乎不大乐意呢。


    温霁轻眨眨眼:“其实人和人之间的相处都是互相给予,比如奶奶和外婆总给我做饭吃,那我也得送她们礼物,同样的道理,你如果让我开心呢,那我也会让你快乐啊。”


    张初越幽黑的瞳仁盯着她看,温霁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抿了抿唇,继续说:“当然,如果你觉得我们的和平共处是沉默,那我确实可以不说话,以后饭也可以不一起吃……”


    “可以。”


    他嗓音忽然一落,温霁顿时愣住了,心跳骤紧,他的意思是可以保持沉默不相往来么!


    “张初越!”


    “我可以取悦你。”


    男人沉甸甸地落来这六个字,转身走出了门。


    留温霁呆楞在原地。


    她长这么大,愿意哄她开心的人没有几个,确切地说,愿意哄她高兴的事并没有经历太多,中式父母不善言辞,而她又不是家中的独生小孩,所以被默认懂事,不该要这要那的。


    能让她念大学,温家在这个山里已经是很幸福开明的家庭了。


    就连这场婚事,也不是为了哄她高兴而办,而是为了长辈弥留的心愿,让她来兑现承诺。


    晚上放电影的时候,温霁看到张初羽来了。


    很突然,她眼神下意识看向张初越,他敛下眉眼:“你好好看,我去跟他坐。”


    温霁一听,下意识抓住他衣袖,说好是陪她看电影,怎么就去陪堂弟了呢!


    她就盯着他看,没松手,也不说不让他走。


    张初越眸光轻落,他当大哥的,总是想都照顾好,哪里有两边都讨好的事。


    温霁看着他坐了回来,在张初越这里,她是可以被首选的。


    张初羽就坐在最后一排,电影的光在变换的时候,从温霁柔美的侧脸掠过,而她的旁边坐着位高大的男人,他们挨得特别近,那个人是他最好的大哥。


    电影里有个人摔了一跤,像个小丑,大家顿时都笑了,而他也跟着笑,笑着笑着便觉得眼眶湿了起来,他真是个傻子。


    张初羽挪开视线,电影里的欢乐不是他的,反派的惨状才是他的结局,等故事收场,张初越却和温霁落落大方地过来跟他打招呼。


    这时候张初越说:“一起走,我们先送你回奶奶家。”


    这条路坎坎坷坷,石头遍布,杂草丛生,张初羽觉得自己要被埋葬在这里了。


    到了奶奶家,温霁进去堂屋和老人家喝茶,奶奶乐呵呵地在看抗日剧,说:“我最近在追剧,电影就让初羽去替我看了,回头可别赖我对组织活动不积极。”


    温霁让奶奶的话逗笑,给她添茶,但她老人家闲不住,从红木椅下拿了个饼干盒出来,说:“好吃的蛋卷,趁几个小调皮蛋睡了我们偷偷吃。”


    温霁拿了一根出来,一咬下碎了零星蛋卷,惊艳道:“咸的!”


    “当然,”


    奶奶眼神得意地看她:“咸蛋黄做的,好东西,初越几个兄弟都不爱吃甜,就这个能吃点。”


    她舌头舔干净嘴边的蛋卷碎,说:“那我去叫他们进来吃吧。”


    两个人在后院给奶奶劈柴,温霁觉得应该找个理由把张初越带出来了。


    月明星稀,院子里融融一盏暖色的煤油灯,两道长影在水泥地铺成的院中平行而立。


    劈柴的是张初羽。


    张初越笑了声:“这柴再劈下去,能用到十年后。”


    张初羽还在砍,说:“十年后我也比你年轻,奶奶的柴还是我来砍给她烧。”


    张初越过去把他手里的斧头夺了过来,自诩年轻的少年根本护不住斧头,于是整个人突然崩溃了:“这个你就不用跟我抢了吧!”


    温霁逋走到屋后的拐角,张初羽的嗓音传来,她步子一顿,下意识去找张初越的背影。


    “我没有跟你抢,柴已经劈够了,如果你有什么要发泄,可以冲我来。”


    张初越语气沉静,倒显得他这个堂弟冲动幼稚了,张初羽脸色紧绷,眉头锁着,唇边却扯出一丝笑,说:“我能有什么发泄的啊,把斧头还给我。”


    大概是那一个“还”字,让张初越愈加抓紧了斧柄,站在夜色里宛若一道牢固的木桩,对张初羽说:“不行。”


    “我就要我的斧头!”


    张初羽发飙了,张初越忽然箍住他的肩头,五指似钳爪,沉声道:“初羽,你是不是后悔了?”


    一句话,顿时令这夜里的另外两个人愣住。


    张初羽去拿斧头的动作收住,沉默了不知多久,就在温霁以为他们就要在月下化成桩子时,张初羽笑了声:


    “你是我哥,让给你,我不后悔,我永远记得你被你爸妈赶出来的那天,你跟我说你不会再回去,现在你和……”


    张初羽喉咙咽了下,艰难吐出那两个字:“嫂子……结婚了,应该就不会被打回原籍了吧?”


    他还小,他不懂张初越那些规则,而且现在什么年代了,还定亲?只有农村才这么不开化!


    “不是让。”


    张初越嗓音磨出低沉的语调,仿佛要沉入这漆黑的水泥地里,他对张初羽说:“温霁可以自己选择,而不是被让。”


    张初羽少年心性,脱口而出:“那就当我可怜你!”


    温霁靠在灰砖砌成的墙壁上,脚下踩着幽幽土地,寂静中有虫鸣鸟叫的声音,她在这道声里回了张初越的家。


    她回房刚洗了澡出来,就看到张初越匆匆赶回来的身影,温霁就站在前院连着后院的通道里,能看见张初越,但他一进来就冲着屋里的光进去,喊:“温霁。”


    她透过客厅开向前院的窗户看见他去敲她的房门,便应了声:“我在这。”


    平静的,仿若寻常的语气。


    张初越刚才从祖母的后院离开,就听见奶奶说温霁刚才去后院找他,没一会儿便说要先回去了。


    她听见他和张初羽说的那些话。


    此刻因为跑回来,他呼吸还剧烈地起伏着,但明明情急,真看到温霁却有些近乡情怯,不知该如何开口,问她听见了什么。


    温霁说他:“一身的汗,还不快去洗澡?”


    “温霁。”


    他逋要开口,温霁就继续去洗她的衣服,大件的可以放洗衣机,但内衣裤她会特意放到木盆里手洗,张初越看见她揉搓着贝壳白似的胸衣,住了嘴。


    回房里拿衣服,听话地去后院冲澡了。


    她就坐在小马扎上洗衣,张初越就隔着一个帘子脱衣,夜里什么也看不见,但偏偏是这种看不见,一旦去想象便欲说还休,朦胧又旖旎,温霁搓得手指都红了。


    夏夜的风吹来也是热的,许是温霁洗了通澡又洗衣服,忙得出了汗,等她把衣服晾好,张初越掀了帘子出来。


    他只穿了长裤,胸膛上还滚烫着水珠,手里捏着脏衣,看到温霁还没倒掉水的木盆,说:“水别浪费了,我洗衣服。”


    温霁背对着他把最后一件背心挂好了,出声:“嗯。”


    回头,看见他把衣服埋进了刚才洗过她贴身衣物的水中。


    她指尖还滴着水珠,潮湿的夏夜里怎么也干不了,她要进屋,忽然听见张初越说了句:“都听见了?”


    温霁心跳才恢复,咚咚地敲着胸口。


    张初越在搓衣服,一件衬衫几乎要被揉烂,温霁“嗯”了声,问他:“当初和我订婚的是张初羽?”


    男人一掌拢住衣服,流水全从他指缝间淌出,他说:“过来我这。”


    温霁同手同脚地朝他走近,听见他又道:“给我倒点洗衣液。”


    两个人难得相安无事,温霁知道什么情况说什么话,这时候肯定不会讲:为什么要我给你倒。


    张初越摊开了白衬衫的衣领,温霁小心地倒下洗衣液,他低头探来,嗓音沉烈:“手别抖啊。”


    她真的在抖。


    温霁索性倒了一大瓢,够他洗了。


    衣服在水里一搓,全是泡沫,张初越气极反笑:“难怪听话给我倒洗衣液,就这么不想给我帮点忙?”


    温霁低头看那一盆的泡沫,手就伸进去戳了戳,说:“你别转移话题。”


    “没什么好解释的,如果回到开始,你会选我还是他?”


    温霁没想到张初越这么直白!


    她还以为这家伙会生气又把她压沙发上发作一次,于是道:“我喜欢有求于我的,这样显得我有价值,而不是单单因为我是女生,刚好可以做妻子,男人结婚总归是百利而无一害。”


    张初越嗤笑了声:“年纪小,道理多,其实恋爱都没谈过。”


    温霁:“……”


    她玩心一起,伸手在水盆里搅弄泡沫,好让张初越再洗个十遍八遍,忽地,一道大掌在缠绕浸湿的衣物里抓到了她的手。


    温霁瞳孔一睁,抬头看他。


    “所以你选我么?”


    温霁眸子里映着张初越深遂的脸庞,这样硬朗无所不能的男人,刚才却对张初羽说“谢谢你可怜我”。


    怎么会这样,她总以为这件事已经顺理成章地简单办成了,长辈高兴,他们如何想并不重要,但她没预料到背后还有弯弯绕绕的不得知。


    温霁小声道:“反正最后都会分开的,但我不喜欢可怜谁这种话,张初羽这样说话比你还讨厌。”


    说到这,她抬起眼睫快速瞟了张初越一眼。


    她小时候就总是被“可怜”,那种感觉很难受。


    张初越在水盆里的大掌拢住她左手,泡沫粘粘乎乎的,又滑得很,嗓音朝她落:“所以你选我。”


    温霁的指尖感觉到他收紧的力道,十指连心,现在她五指被牵住,麻了半颗心。


    她顿时顾左右而言他:“你、你怎么不洗衣服了?”


    他目光在夜里看她:“我在想今天问你的事,恐怕你想一晚也给不了我答案,失眠了又赖我。”


    温霁又被他催进度,整个人慌张了起来,藏在水盆里的手想挣脱,但这一动他也跟着动,游着追她似的,掌心贴上她手背,硬朗骨节拨开她紧合的指缝扣入,问她:


    “我们虽然整天争吵,但我喜欢你有话直说,讨厌张初羽的话也不藏着。”


    水盆上波纹荡漾,温霁不敢挣扎太大的动作,生怕泡沫水溢出,只忍着脸红地哼唧了声:“你说话就说话,抓我手干嘛!”


    男人硬长的手指在水下穿过她的指缝,粗糙指腹压在她手心敏感处,看她:“只是想问你,这种程度的接触,你讨厌吗?”


    作者有话说:


    越哥:循序渐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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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 第23日


    ◎张初越很性感。◎


    温霁手被拢着, 心脏也被拢着,脑子转不过来,张初越前一秒才夸她有话直说, 这一秒她就不好撒谎了, 被戴着高帽子, 她嘴硬:“你问这个干什么,讨厌又怎样,不讨厌又怎样?”


    张初越见她一张小脸皱着,像一只被抓住撒不开手的小猫, 他压着耐心道:“寻常夫妻都不吵架,我们俩总是不对付,是不是也得学着他们那样做?”


    “那可以学他们做……别的, 又不一定要牵手……”


    她想张一张五指, 发觉被扣紧了,骨头都麻。


    张初越的眸光从夜里看她:“你想学别的什么?”


    又是反问又是让她来想,温霁哪里有那么多脑子,她生气道:“都是我来想, 你就不能再想想嘛!”


    张初越被她一噎, 难得没有暴躁发火, 两个人的手贴着藏在水里, 静了许久, 温霁觉得自己要被泡肿了, 忍不住想把事情推到明日, 就听见他开口:


    “那天在KTV里见你挺喜欢玩游戏,或许我们也可以经常玩玩。”


    温霁的注意力都在水里的指尖上, “唔”了声, 又问:“手游吗?”


    他们现在的手, 确实在水里游呢。


    张初越似乎听出了她话里的这层意思,不由勾了下唇,下巴朝墙壁一挑。


    她目光看过去,只见夜色融融的屋壁,映着一男一女的影子。


    “哗啦”


    张初越的手从水盆里伸出,还连着她的,温霁看见他对着影子说:“会玩这个吗?”


    他说的是手势舞,此刻将温霁的手拢成了兔子头,而他尚沾着淋淋水渍的手转儿伸出食指和中指,朝上,微扩开,问她:“这是什么动物?”


    温霁立马猜:“兔子!”


    她的指尖都是泡沫,张初越的也是,他过来掰开她的手指,手指与手指相触,骨节在指缝间滑穿,润得温霁心跳发软颤。


    “这个呢?”


    温霁眼睛慌忙去看墙上的影子,说:“小狗。”


    他说:“知道马儿怎么比?”


    张初越的嗓音又低又沉,像粗糙的沙砾,但却不难听,安静认真听的时候像品一杯烈酒,在她耳朵里发酵。


    温霁看着影子,把手腕往下压低了一些,忽然,他抬了下她的手,让她的手置于上面,而他的手在她之下,似让她骑着,温霁高兴地笑了声,说:“就是这样的!”


    张初越也跟着很低地笑了,就像夜晚被风吹拂过的麦浪声。


    她心跳漏了,像沙漏一样哗啦啦地泻出去了,接都接不住。


    温霁忍不住转眸看他,碰巧对上张初越的眼睛,好近,她又不敢看,慌张用睫毛掩住,就听见他嗓音附耳落来:“你今天说要我取悦你,本以为是要做多难的事,没想到这样你就开心了。”


    她一听,顿时抽回了手,那泡沫令她的指尖润滑,自然能轻而易举从张初越的牢笼里溜走。


    他也不追,给了她自由。


    “这算什么呢,人家寻常夫妻也不是真的普通啊,都是经历过时间和感情的,怎么能玩个手势舞就能讨好取悦得了。”


    她边说着,张初越那双眼睛就认真看着她,温霁有时候顶怕被这样一双幽深的瞳仁瞧的,他还不说话,就像盘算行动的狼。


    张初越在这时候落声:“你配合我让张初羽看明白我们的关系,想要什么奖励?”


    温霁一听他说“奖励”,就觉得张初越很性感,果然,大方的男人最有魅力。


    她五指拢了拢,泡沫缠满了手,眼睫微眨地看他:“我想知道真相,为什么张初羽会跟你说那种话。”


    她这话问出口,看到张初越瞳仁凝起了暗,温霁抿了抿唇问:“那高中的时候,资助我上学的是谁?”


    这是她愿意结这个婚最主要的原因。


    “钱是爷爷和奶奶拿的。”


    张初越这句话落下时,温霁心头的大石也落下了,很奇怪,她是在怕答案和张初越无关吗?


    还是怕真相是张初羽的父母,不过好在——


    “爷爷和奶奶的钱多是晚辈给的,但他们对我父母有气,不要他们的钱。”


    张初越这句话让温霁瞳孔一睁——


    “所以是、是张初羽的父母间接资助了我?”


    张初越转眸看她,细揪出一条和他有关的线索:“我的意思是,每年都是我给爷爷奶奶的钱。”


    温霁被吓得抬手捶了他胳膊一下,邦邦的硬,他又没穿上衣,那种结实肌肉的手感“啪”地一声,把她吓到了。


    脸颊一热,赶紧收了手,说:“你讲话能不能一次性讲完啊!”


    张初越喉结滚了下,嗓音低哑道:“因为奶奶拿了以初羽爸妈为名义的钱花在你身上,就跟他们提和温家的亲事,但……”


    说到这,张初越掩下张初羽父母嫌弃温霁出身的事,说:“初羽年纪比你小,又在念高中,所以来问我。”


    温霁皱眉:“年纪又没差很多,而且高中毕业后不就上大学了么,我们现在也是念书的时候结婚,这是什么理由?”


    她聪明,张初越知道借口越多越难解释,便说:“我也需要生活地点不在我父母户籍范围的妻子。”


    温霁眼睫轻眨,凑到他跟前问:“所以是你主动提出要娶我的?”


    张初越后脊骨紧绷,却没有避开她的呼吸,板正坐着:“我也有给你交过学费。”


    “扑哧。”


    温霁忍不住捂唇笑出声。


    旋即起身道:“晚安。”


    她的腿蹲麻了,再不走,恐怕一会要在他面前发软了。


    张初越看着她转身走进前院的身影,五指拢紧又松开,最后低头去洗那一盆的泡沫。


    她没有回答讨不讨厌和他手贴着手,但方才玩手势时,她的笑和脸红,就是答案了罢。


    张初越这一晚都没睡好。


    第二日奶奶和外婆竟然同时登门了。


    两家人谁也看不惯谁,但今天有更重要的事。


    奶奶先开的口:“昨天跟你们打过电话说了的,今天是初一,要去拜神。”


    祭祀用的贡品奶奶和外婆都准备好了,她和张初越刚结婚,这种习俗自然得重视,不过他估计是怕她对此有意见,小声在她耳边说:“一会你就烧自己的香,其他的我来。”


    温霁点头,安静地跟着长辈去庙里,忽然似想到什么,问他:“你给我的那个平安符,也是在这里求的?”


    张初越“嗯”了声,手里拿着鞭炮,“一会放的时候我会提前说,你就捂着耳朵跑远点。”


    温霁在想别的事,答非所问:“那你有什么愿望,我也去给你求点?礼尚往来嘛。”


    张初越看她那张俏粉的脸蛋,这儿还是寺庙,他立马按住某些不该有的念头,说:“专注事业,不可妄想。”


    温霁一听,扭头就进阁楼里了。


    村里的祭祀依然保有传统习俗,只要一日耕作靠天吃饭,就要祈求风调雨顺,张初越在给长辈帮忙时,奶奶忽然皱眉道:“阿霁呢,这种时候别到处跑啊。”


    张初越解释道:“我最近有些心烦,她去给我请宝物了。”


    他这个理由让奶奶他们顿时喜笑颜开,说:“阿霁真是个好姑娘,你捡到啦!”


    这时温霁的身影就从门槛内迈了出来,探头探脑地,最后找到了张初越,赶紧挨站在他身边,手里抱了个金黄色的袋子,他低声问:“请了什么?”


    温霁生怕让人听了不灵验,凑到他耳朵说:“《金刚经》,利事业,保佑你金刚不坏身似铜铁,一马当先,所向披靡。”


    张初越太阳穴的青筋要被晒暴了。


    等祭拜完,他心存罪过,去宝物流通处自请了一份《道德经》回去抄。


    等出来时,刚要去点鞭炮,忽然瞧见张初羽往铺了长条红色鞭炮的小空地跑去,没等他回过神,那线香已经点到了引火线上!


    “温霁!”


    张初越下意识去找那道娉婷身影,却在热闹的香火中迷失,神明在上,他无法六根清净。


    忽地,衣摆让人抓了一下,猛然回头,看到墙角里躲了个姑娘。


    鞭炮轰鸣,他想开口,但声音却无法说出,她捂住了自己耳朵,张初越怕她怪自己说好了却没通知她就放鞭炮,于是双掌贴在了她的手背上,两道手一起,总归听不见了。


    温霁的眼睫蓦地颤起,感觉到他双掌传来的热烈温度,声音隔绝在外,依然有爆破传入,只不过很低,像在她心腔盘桓。


    等鞭炮放完,张初越的手也收了回去,温霁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泛起,被力道张开,对他道:“我要是昨晚说讨厌你碰我的手,你刚才还会捂我的手吗?”


    张初越看神像,不看她,只是说:“你也没推开我。”


    温霁唇角抿着弯起,“我要是推开你了,我都要被鞭炮声炸得耳朵疼了。”


    “那说明,”


    他眼眸落向她纤白指尖,道一句:“这并不是坏事。”


    温霁心跳陡颤,连忙挪开视线,两人站在庙宇的屋角,分别看向两处。


    等祭拜结束,张初越将贡品箩担都放进后车厢,温霁忽然看到角落里有一个熟悉的黄色包经袋,又看到自己手上的袋子里也提了一个,疑惑问他:“那是谁的?”


    张初越两瓣唇抿成线,“我的。”


    “诶?我给你求的不好?”


    张初越怎么能说经书不好,他说:“很好,不过这本是抄写本,你那本是阅读本。”


    “噢,”


    温霁了然点头,自然地将袋子拿来打开,就翻到了一本临摹照抄的《道德经》,眼睛亮亮道:“我刚才只顾给你求了,都没仔细看还有什么!我也想抄!”


    张初越回头,见她翻看得仔细,心里叹了声,说:“这个是清心寡欲的,不适合你。”


    温霁眉尖一时蹙起,嗫嚅小声道:“我们同吃同住的,你清心寡欲了,那我吃什么?”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你是要我吃、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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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 第24日


    ◎“哥哥现在不清心寡欲了?”◎


    空气里还弥漫着鞭炮烧过后的火药味, 温霁听见奶奶和外婆走来的脚步声,喊他们去吃饭。


    温霁眼神抬起往张初越瞟了眼,到底是去奶奶家还是外婆家, 今日总得见分晓了。


    哪知他忽然握住她右手, 说:“我们回去自己做饭。”


    这句话同时惹恼了二老, 温霁想张初越要清心寡欲,但她得吃肉呀,于是说:“奶奶,外婆, 不然我中午去一家,晚上再去另一家?”


    她这句话里是“我”,而不是“我们”。


    张初越垂眸瞥向温霁, 脸蛋晒得泛红, 他将她牵到隐蔽处,听见外婆和奶奶在那儿商量,最后终于排出了吃饭行程表。


    奶奶和外婆便不坐张初越的车回去了,温霁看向自己老公, 一脸无辜:“是你说要清心寡欲, 不然我就跟你回去做饭了。”


    她才不是好吃懒做, 要去蹭奶奶和外婆家的菜。


    张初越沉吸了口气, “我说的清心寡欲是……”


    话一顿, 后槽牙在磨, 解释不了, 看向她:“想吃肉?”


    温霁点头,然后摸自己的肚子:“好饿好饿!”


    大清早就来祭拜, 早餐不让吃, 温霁最近都被张初越的早餐喂多了, 习惯养成,这会忍到现在,算很厉害了。


    张初越开车往奶奶家过去,温霁逋下车,就见他也跟着落地,蹙眉:“你不是说要自己回去做?”


    “你想奶奶见我们分开吃饭?”


    “可奶奶做的都是大肉菜哦,我刚才看到贡品了,那只鸡特别油亮!”


    张初越不想理她,把后备箱里的箩担拿了下来,送进奶奶家。


    温霁一进屋,就让奶奶先喂了酸梅汤,她看张初越在那儿忙,便拿过另一杯送给他,“喏,解暑。”


    “不是肚子饿?越喝越饿。”


    温霁让他一说,努了努唇:“那我口渴啊,你不喝就算了。”


    “过来。”


    见温霁要走,张初越拿了颗奶片撕开包装,送到她嘴边。


    温霁一愣,眨着眼睛看他。


    看到有吃的便张嘴,张初越勾唇,低声落:“垫垫肚子。”


    奶片是可嚼的,温霁在齿间咬着,奶味浓郁,连连点头:“不甜的奶香,你吃了吗?”


    张初越摇头:“不吃。”


    说着,他接过酸梅汤,往她空出的手里又放了几颗。


    温霁“啧”了声,说他:“清心寡欲到这种地步,连奶都不吃了。”


    张初越刚要给她奶片的动作一顿,接着都拢回自己手里,谁说他不吃奶了。


    温霁:???


    中午这顿过于丰盛,奶奶说现在日子好了,以前都得等过年过节才有肉吃,现在顿顿都有,还生怕吃不完。


    大家围坐在一起,温霁看到了张初羽,张家的小辈几乎都在城里,而张初羽是高考结束回来陪爷爷奶奶,温霁安静地听,直到奶奶说了句:“初羽这小子呆不住,先前总说农村好玩,现在又嚷着要回城里。”


    温霁一顿饭吃得平心静气,就是奶奶给她夹的肉有些太多了,温霁顶不住,眼神往张初越望,就看到他起身往厨房里过去了,温霁也跟上。


    “帮帮忙!这些肉我都没碰过,奶奶用公筷夹的!”


    温霁把碗里的肉都一一夹给张初越,听见他讽笑:“不是要吃肉吗,怎么,现在嫌多了?”


    “那也得看能吃下多少啊,当然,我没有说奶奶夹太多的意思,这都是爱。”


    温霁把爱都给了张初越。


    有时候明知道她没良心,只是嘴皮子会说些好话,但他竟然挺受这一套,心甘情愿替她把吃不掉的肉都吃光。


    吃过饭后,温霁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风景,张初羽刚好跟小侄子出来,两人一对视,温霁摇着扇子笑:“初羽,初越呢?”


    第一句就提他堂哥,张初羽嘴唇抿着,说:“他在帮奶奶修电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弄好。”


    她当然知道张初越在修东西,她只是跟张初羽无话可说,好在有个调皮捣蛋的小侄子在,温霁说:“过来,不许跟哥哥闹脾气。”


    小侄子嘟着嘴说:“他是我叔叔!”


    口齿不清,念成了猪猪,温霁瞥了眼张初羽,笑着挥扇子:“这点倒是挺懂事的,他虽然比你大,但你也不能对他凶,他是会难过的,要说对不起。”


    小侄子扭扭捏捏,张初羽就说了句:“算了,还是小孩。”


    “怎么能算了,做错事就要道歉,我对张初越也一样,初羽,难道你做错事不用道歉么?”


    一句话,让张初羽愣住。


    温霁的语气温柔款款,一瞬间令张初羽明白意有所指。


    电风扇的插头通上电,下一秒,老式风扇叶徐徐转动凉风。


    张初越拍了拍手心上的灰,逋转身,看到张初羽进来里屋,他神色一愣,两人好几天没说话了。


    张初羽先开的口,做小辈的,总是能得到更多的宽恕——


    “哥,前几天我说话重了些,你别往心上去,我回城里也是我爸妈念叨的,说我到处吊儿郎当。”


    张初越微愣,这时小侄子抬着头看张初羽,还被他拽了拽手,说:“轮到你了。”


    小侄子憋着小嘴对张初羽说:“对不起叔叔,我不应该抢你的手机玩……”


    看到这,张初越顿时想笑,双手松搭着腰际,说:“初羽,会教小孩啊,以身作则。”


    这时小侄子戳穿:“是阿霁教的,叔叔都说不用我道歉,她非要我说!”


    憨声一落,张初越瞳仁微怔。


    回去的路上,烈日融融。


    温霁头顶的草帽里藏着粘湿的汗珠,听见张初越的嗓音落来:“是你让初羽来跟我道歉的?”


    她扶了扶草帽,说:“什么呀,我才没有呢。”


    张初越双手插兜道:“他下午要回城里他爸妈家,临走跟我说了声抱歉,也不知他对不起什么。”


    温霁心跳咚咚,太阳晒得她呼吸频率微微加快,“你们两兄弟的事,我怎么知道。”


    张初越看着她的草帽沿,语气沉静道:“他一回去,少了个叫我哥哥的,还有些不习惯。”


    温霁双手背在身后,脚尖踩在碎石上,说:“那你让他住家里啊,天天喊你哥哥。”


    “我的意思是,我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


    温霁踩着碎石的脚步微顿,张初越见她不走,自然停下脚步,听见她说:“那你晚上去外婆家吃吗,外婆说拿今天的五花肉来做梅菜扣肉。”


    张初越“嗯”了声,温霁的目光就从帽沿下抬起看他,“哥哥现在不清心寡欲了?”


    她话一落,步子就继续往前走,张初越瞳仁微凝,“你喊我什么?”


    温霁淡定道:“瞧你刚才伤感的样子,叫你一声哥哥咯,我这个太太还不错吧。”


    张初越眸光沉甸甸地压在她眼睫上,低声诱她:“再叫一遍听听。”


    温霁傲娇地扭过头去,张初越便说:“今晚要是外婆给你夹菜,吃不掉我可不帮你吃。”


    “那等我吃不掉再叫!”


    而晚上这顿,温霁吃饭的时候离外婆远远的,中午踩了坑坐在奶奶旁边,晚上还不知道变通么。


    于是张初越一直到吃完这顿饭,都没听见温霁撒娇喊哥哥。


    罢了,回去洗了澡抄《道德经》。


    不可妄想。


    “哐!”


    忽然,门外传来木盆摔到地上的声音,张初越手里的笔尖划出了界,黑色墨汁洇在雪白纸面,他额头爆汗。


    扔了笔出去。


    温霁扶着屋门框,一件白色的宽肩带窗帘布睡裙,此刻含着胸低头,纤细的胳膊贴在腿上。


    她的指尖在揉。


    “怎么了?”


    张初越把倒地的木盆拿了起来,里面还躺着她的贴身衣物,目光挪开看向她。


    温霁一张脸因为刚洗过澡而涨红,弯弯眉心蹙着,也不知在生谁的气,指着台阶告状:“刚才一脚踩空,好像抽筋了!”


    她的语调带出一丝委屈的哭腔,震得张初越耳膜发麻。


    “今天爬了山路,你最近又少运动,抽筋很正常。”


    他把木盆放好,弯腰下来横抱起她,温霁自然张开手,哼道:“我少运动怪谁,是你让我去村委那儿坐着的。”


    张初越让她温热的气息烫着下颚,后脊骨连着臂膀一片紧绷,长腿迈进主屋,直到将她放下,才发现进了她的房间。


    红布绸做的床套被单在他眼前晃过,温霁一团奶白躺在上面,她双手屈肘撑在身后,去看自己的脚尖,说:“小时候抽筋是要长个子,那我现在是不是还能长?可我都二十了。”


    张初越眸光凝在她圆润白皙的脚掌,怎么像小孩似可爱,又没晒过太阳,白得扎眼,他一掌心就能托住了。


    “脚尖往回勾,把小腿的筋拉直了。”


    他嗓音沉沉仿佛压到了地面。


    温霁试着往回勾,顿时疼得她轻“啊”了声,膝盖一屈,下一秒有股力道就压住她膝盖,紧接着脚心被粗糙的热掌覆上,她眼睁睁看着张初越将她的右腿压直,脚掌往上勾,疼得她眼眶顿时溢出了水!


    “张初越!”


    “忍忍就好了。”


    他实在不会说安抚人的话,只是尽可能让力道收住,一点点将她小腿肚子的筋拉直,但温霁不是个安分的姑娘,抽筋的是右腿,左腿在床单上磨蹭。


    膝盖屈立起来时,裙摆就往下滑,像窗帘一样滑开了风景。


    若隐若现足够让他瞳仁一震,猛地将视线从白色的小短裤上挪开,“温霁……”


    他试图唤她的名字,试图出声让自己回神,然后抬眸的刹那,看到她躺在了床上,双手朝上抓着枕头,纤细的脖颈往上仰着,额头汨出了浅浅薄汗,水光迷人。


    瀑布似的黑色长发铺满了这张鲜红的床单,这床品是他买的,当时他觉牡丹落俗,别人都有,就挑了刺绣的虞美人,在夏季烂漫的红色山花,不料倒与温霁的性情有些相像,热烈明媚,健康向上,诱惑又不允许侵犯。


    “张初越……”


    她的脚踝想从他掌中抽走,“好了好了……”


    吃了苦的声音,没了力气,他五指微松指节,目光扫过,竟在圆润脚踝留下了红色指痕,他方才的劲收得还不够么?


    “揉揉小腿。”


    他声音落下,有些沙哑,不自觉滚动喉结。


    温霁坐起身,一手撑在床上,将两条腿叠在身侧,右手去捏右腿,忽然见他坐到了自己的床上,问他:“你洗澡了吗?”


    他的意识还在她的腿上,而她竟然有心思问别的,凝眉道:“洗了,现在重点是你的腿,你管我洗没洗。”


    她指着张初越坐着的床尾说:“洗了才能上我的床。”


    他瞳仁暗下,“嗯”了声。


    “好啦,我要去洗衣服了。”


    她逋要下床,张初越就握住她脚踝,指腹微收,看她:“这样疼吗?”


    “啊!张初越!”


    温霁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他说:“好什么,就捏那两下。”


    他将她的脚踝放在他大腿上,温霁挣扎想抽回去,张初越刚要给她揉,指腹就划到了她的脚心!


    “啊!张初越……好痒!”


    温霁顿时反应敏感,几乎浑身都跟着颤栗,张初越指腹一僵,趁她不挣扎的时候,指腹去按她腿肚子的穴位,捧了一掌的凝脂,“怕痒就别乱动。”


    温霁果然不敢收腿,只是咬着唇,让他给她揉小腿,“轻……”


    “知道了。”


    他低着头,眉棱如山谷,眼眶深邃,温霁见他细心地给她揉着小腿肚子,等疼意过后,就是一种被蚂蚁啃噬的感觉往她心脏上爬。


    她有些受不住了,他的大掌从脚踝往上游走,专挑肉儿多的地方来揉,她说:“好、好了没……”


    张初越收手的瞬间,见她慌忙将脚心藏进了被子里,扯唇笑了声:“亲嘴不怕,倒是怕被人挠脚心,你下次做错事,我倒是可以这样罚你。”


    温霁热着脸反对:“不行,不准挠脚心!”


    他大掌落在红色床单上,轻抚平被她弄乱的褶皱,一道手背上全是纵横的青筋,问她:“那你还有哪个地方怕痒?”


    作者有话说:


    越哥:害我经书都抄不了,只能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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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  ? 第25日


    ◎“我打算睡过来了。”◎


    温霁当然不能告诉张初越她的软肋, 说:“有敌人会让对手知道该怎么对付自己的吗?”


    张初越那双幽沉沉的瞳仁看着她,温霁心里忽然发怵,想要爬下床, 却让他长手拦住:“衣服明天洗, 我去给你泡杯红糖水喝。”


    温霁一听, 疑惑道:“我没来……”


    话到后面抿住,两个人之间还没熟悉到她要跟他报备生理期的程度。


    “土方子。”


    他说罢起身出了卧室,温霁看到让他坐皱的红色床单,忍不住伸出脚丫子抚平。


    其实温霁并不习惯被人服侍, 红糖水更没有人给她泡过,但萍水相逢各取所需的丈夫,会为她做。


    她双手隔着被子抱住膝盖, 见张初越进来, 她眨着眼睛看他:“如果你哪天脚抽筋了,我也给你泡红糖水。”


    张初越扫了她一眼:“我好端端地坐在这儿,别说这种话。”


    温霁说:“那我得回报你啊,毕竟男人不会无端端对女人好, 总觉得给一个甜头是要换更多利益。”


    张初越将红糖水端到她面前, 动作一顿, 说:“那你突然对我好, 我是不是也得怀疑你动机不纯?”


    她捧过茶杯吹了吹热气, 而后抿了口糖水, 热意顺入心腔, 对他道:“所以我们建立了明确的奖惩制度,就是谁也不欠谁的, 现在你帮了我一回, 我是不是得给你奖励?”


    温霁自然的语气一落下, 两人同时愣住。


    意识缓慢地回过神,张初越的奖励是——亲嘴。


    温霁张了张唇,脸在热意氤氲的茶杯上渐渐泛红,慌张低头又喝了一口——


    “唔!”


    她被烫得捂住了唇,眼睛也红了起来,张初越几乎条件反射地躬身过来看她:“怎么了?”


    她唇角下巴烫着水,温霁赖他:“你要烫死我了!”


    男人浓眉紧锁,将搪瓷杯端走,手就去抽纸巾来给她擦下巴,温霁要自己擦,张初越手一避,说:“你看不见。”


    温霁没好气道:“当然看不见,烫得最严重的是舌尖!”


    说着,她把粉红小舌伸了出来,给张初越看。


    灵活的,会摆动的丁香小舌,仿佛古希腊神话中引诱人的蛇发女妖美杜莎,她是情与欲的象征。


    张初越瞳仁凝在她脸上,一寸寸地暗,手里的纸巾被揉成团,面前的女孩恍若未知,伸着舌头囫囵说话:“这里总不能用纸巾擦吧,吃点冰块?”


    忽地,张初越眼眸压了下来,温霁看见他的瞳仁在她面前扩大,心跳骤然失序,舌尖也忘了收回去,怔怔地听见他说:“我也有个土方子,试试?”


    沉哑的嗓音一落,被衾摩挲出声,张初越的手臂撑在她身侧,俯身偏脸,粗粝如鞭子的舌头刮过她的舌尖。


    一瞬间,温霁天灵盖都被冲开了!


    她浑身僵定不能动,张初越的舌头又来刮第二次,他换了个地方,像舔冰激淋一样,从她另一侧的舌尖刮过。


    “张初越!”


    温霁猛地反应过来,第三次,他气息彻底压了过来,张开的唇含住了她的两瓣花唇。


    舌头第一次通过她的齿间,如恶兽闯入善女的闺地,温霁后背轻撞到床头,不知是脊骨的疼还是舌尖的疼,她哼了出声。


    但这音调是婉转嘤咛的,像琴弦被拨弄了一下,在轻吟中勾带余音,缭绕于两人搅动的唇间,颤到了张初越的舌头,仿佛是催化剂,他的吻变得凶猛。


    刀斧似冷硬的脸颊在吸吮中不断微陷,渴了多久,饿了多久才会如此饮水,温霁喘不上气,指尖先是穿过他的发,而后胡乱地又去抓他的胳膊,情急之时划了一道,他的气息陡然沉如铁牛。


    “对、对不起……”


    他微松开她的唇,呼吸却近在咫尺,急促得像不懂接吻的初学者,她被水淹得模糊的视线看到他胳膊上现出的抓痕,竟然跟他说抱歉。


    张初越的手扶上了她身后的床头,这是一张铁架床,抓着铁杆的指节仿佛比这铁棍还粗硬,温霁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一根一根涨起。


    “怎么还跟我说抱歉了。”


    他嗓音像从肺腔里磨出来的,温霁心跳震得她大脑发白,往床角边缩,说:“因为我讲礼貌。”


    这句话令他忽而一笑,沙哑的笑,对她落声:“刚才是不是撞到你后背?”


    温霁一怔,浑身的酥软将那一处疼意麻痹,她此刻的手不自觉往后摸,听见他说:“我看看。”


    她水雾雾的瞳孔一颤,结巴道:“不、不用啊!”


    让他看后背吗,怎么可以,会掀开裙子的!


    张初越此时抽来枕头垫在她背后,问她:“继续吗?”


    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烟花。


    “奖励是你、你的,你问我?”


    张初越将她弄皱的睡裙往下捋了捋,挡住方才挪上的风景,这般姿态又像要结束了,温霁心里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


    道不明的意犹未尽。


    “累不累?”


    他问。


    温霁张了张唇,小声说:“累……”


    这样显得她矜持一些,这样是不是就不继续了?


    谁知张初越却说:“那你躺下,这样舒服点。”


    温霁从来没试过躺着跟他接吻,反而问他:“那你累吗?”


    张初越在她这句话里斟酌片刻,开声:“那一起躺着?”


    夜晚更深露重,这场游戏还未结束。


    张初越躺在这张铺了大喜被的婚床外侧,将温霁搂到跟前,和刚才大开大合陡然开荤的冲动不同,他这次学了些技巧,两人面对侧躺,像两条鱼儿互舔唇舌。


    温霁被他嘬得晕晕乎乎,男人力道不重,但胜在长久绵延,她双手抵在他胸膛处,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结实的胸肌,不知是不是幻觉,温霁觉得它在变巨大着。


    他的舌头不知疲倦地舔她的唇瓣,然后又张嘴含她的唇珠,不知要玩多久,又好像能玩出许多花样,在温霁迷糊之际,感觉张初越抽了枕头隔在两人的腰间。


    她的嘴唇要被磨肿了。


    张初越的舌头还要继续伸进来,她撇了下头,嘟囔道:“送十杯红糖水的奖励也够了吧。”


    他伸来的脖颈微顿,看着她道:“那我给你把衣服洗了?”


    像是求她再施舍一道吻。


    温霁怯怯道:“我自己洗。”


    她有手有脚。


    张初越望着她,很深很深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将她扣住,温霁抿了抿唇,把脸埋进被子里,忍不住可怜解释给他听:“真的不能再亲了,嘴唇要被你弄破了。”


    语气里还夹着哀求,张初越哑声道:“嗯,你好好睡。”


    说罢,抬手替她将床头灯关上。


    夜里未适应黑暗的视野一片漆黑,但彼此的呼吸却强烈存在,张初越在想方才的鱼儿吻,很软,很乖,很香,很甜,她会发出细微浅啄的流水声,一下轻一下重,任他把玩。


    每一点细节都在盘桓,而她明明此刻就躺在面前,可他已经在想念一分钟前的那一道吻-


    晨露未收的清早,温霁睁开眼便看到一张绝顶睡颜。


    等等,张初越怎么睡在她的床上!


    那么大一个人,是怎么睡到她床上的!


    昨晚熄灯之前,她被吻了估计有半个小时,心脏都跳麻了,大脑缺氧,本以为会紧张得睡不着,但没料到一下就入眠了。


    这是什么科学无法解释的玄学?


    而更无法解释的是,她跟张初越睡一块了,好在两个人都穿着衣服,但就是……


    温霁从床上爬起来,闹了些声响,躺在她床上的这头巨兽苏醒。


    她大脑尖叫,强迫嘴巴表达出一句清晰完整的话:“你怎么没走!”


    张初越从床上坐起身,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自然地双腿落地,嗓音压了一夜,此刻滚动着气泡音:“不是你说的,洗了澡才能上你的床?我洗了。”


    温霁觉得张初越是耍流氓,她抓着被子护在身前:“虽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但你睡过来好歹说一声吧!”


    张初越“嗯”了声,气定神闲道:“跟你说一声,我打算睡过来了。”


    两个人刚起床,都还有些不清醒,温霁觉得对话合情合理,但结果又好像哪里不对,可张初越已经出门去了,当她默认?


    她抓了抓头发,爬起来洗漱了一番,磨蹭了估计有大半个小时才掀门出去。


    男人已经煮好了早餐,身上那件白衬衫似乎是结婚那天穿的,此刻他双手绕到身后解围裙,一道宽肩展开,看得温霁直发愣。


    而后,他撩起眼睫看她。


    她慌忙瞥开视线,让自己镇定道:“我们之间可没有那方面的协议吧。”


    张初越坐到餐桌前,给她摆了副筷子,言语淡定道:“我之前问过你,和正常夫妻一样生活,避免不必要的争吵和计较,你觉得会有损失吗?”


    温霁被他一提,刚才佯装的镇定都是纸老虎,一戳就破了——


    “我们又不是真夫妻,吵架便吵架,反正事情结束后大家各走一方,何必真把过家家当真了。”


    张初越落在桌上的五指倏忽拢紧,温霁感觉到他气场的低压,高棱的眉头敛蹙,嗓音沉肃而深邃:“如果我当真呢?”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玩……这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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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 第26日


    ◎“用就不浪费。”◎


    两个人又不高兴了。


    温霁想到思想品德书里的这样一句话:现阶段社会主要矛盾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


    张初越这一句“当真”, 温霁还没发展过来。


    也……太快了吧!


    她吓得怵在原地,张初越见她不敢动,敛了眉峰道:“过来吃早饭。”


    语气又恢复了寻常, 只有收到腿上的青筋暴露一丝情绪。


    温霁肚子饿, 再有骨气也得吃饱饭才能战斗。


    她坐到桌前, 张初越每天日常给她倒一杯温开水,她端来抿了两口,脑子里还在想他的“当真”,就听见他说:“我今天要帮外公拉货去镇上卖。”


    温霁有玩心, 去镇上这么好的事,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主动报名了,但——


    她瞟了眼张初越, 挣扎问:“外公去吗?”


    如果有外人在, 她跟张初越就不尴尬。


    “不去。”


    一句话,温霁张了张唇,希望的火苗被截断了。


    “那你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


    温霁:“……”


    这就是他“当真”的态度?


    真夫妻里的丈夫都这么冷酷的么?


    温霁哼了声,拿筷子扒了两口面, 垫了点肚子说:“宁愿自己干也不要我, 是不是觉得我上次去镇上花钱太多了。”


    张初越下颚微绷:“我要是摆摊没看住, 你是不是又要跑去KTV边唱边跳?”


    温霁坐直腰板:“这是日常娱乐, 难道像你这样整天无聊, 不是喂牛就是劈柴, 哦, 还有就是变着法儿地教训我!”


    张初越眉头一凝:“我怎么教训你了?”


    “你!”


    温霁吸了吸气,脾气一急就容易露怯:“你刚才就说我去KTV跳……”


    话到后面一噎, 他怎么知道她会跳的?


    “这不是教训。”


    张初越淡定地吃着早餐, 温霁就说:“好啊, 那我以后不去KTV了,不唱也不跳,这不是教训,这是作为妻子应该的,她就应该在丈夫制定的一条条规矩里死掉。”


    张初越头疼。


    温霁又说:“而且你不喜欢我又唱又跳的,不如趁早离婚吧,还当什么真啊,我才不信。”


    “啪!”


    筷子拍到了桌面,张初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沉肃时显得更凶,温霁吓了跳,小声嘀咕道:“说不过我就拍桌子,呵,男人。”


    “一会跟我去镇上。”


    温霁眉梢一挑,“不哦,今天村委要发物资,我得帮忙整理,没空呢。”


    她本来可以不去村委,反正就是个小义工,但张初越这样,她就只好那样咯。


    张初越肺都要被她气炸了。


    最后吃过早饭,两人分道扬镳。


    温霁原本以为自己会神清气爽地去村委的,以前每次吵赢,她的心情不说烦躁,至少是平静,事儿就翻篇了。


    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整理物资的时候又算错了数了。


    “这计算机专业的小妹怎么还计算错了呢,阿霁,昨晚没睡好?”


    村委的大姨一说,温霁下意识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顺着理由客气说道:“是有点,不好意思,我再算一遍。”


    哪知这对话让一旁的大姐听见了,都捂唇笑,说:“看来初越这小子是疼老婆的。”


    怎么平白无故提到张初越了,温霁顿时心就烦了,笔在纸上划了两道,特别想告状,但联想到前几次背后说人都被他发现了,温霁就有些心头发麻,扯唇道:“做饭确实还行,我可能早餐吃太多,一饱就犯困。”


    对面的大姐笑而不语,只是等物资都归拢清点好后,她把温霁叫去物资室,说:“阿霁,这些是计生办发的,你都拿回去,最近在我们这儿当义工,辛苦了。”


    温霁疑惑地看向桌上放的一小箱子物资,拿出来看:“这是什么啊?”


    话一落,认字的温霁就被盒面上印的几个字吓得手一抖,扔了回去。


    大姐笑着摇了摇头:”这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相反,我们得做好宣传,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但如果没打算要孩子还是要注意,卫生所那边每年到暑假都接到不少打胎的姑娘,诶。”


    温霁连忙把箱子推回去,心跳就像那漏了风的糊纸窗,被吹得哐哐响,一边脸热一边正义道:“这些都是村里的物资,我不能拿。”


    “村里的物资本来就是发给有需要的人,这又不是单独只给你的。”


    温霁瞳孔放大,指着那一箱子说:“这也太多了,显得徇私枉法!”


    “诶。”


    大姐又叹了声:“你以为现在村里很多人?过两天我们要去做人口普查,恐怕又比去年的少了。”


    温霁抿了抿唇,乡村人口流失一直都在加速,她最近跟张初越住也在等开学,她不也是流失的一粒沙么。


    “好了,东西给你放边上,一会回去记得拿,还有些水果,不能让你白干活了。”


    温霁还想推辞,但理由想了一遍也说不出口,最后她把这种麻烦归结为结婚了。


    如果不是跟张初越结婚,她也不会来张家村,她也不会在这里寄人篱下,更不用接受那一箱子的安全套!


    下午的时候她拿着狗尾巴草在小广场上发呆,差不多五点跟看门的大爷说了一声就赶紧溜回家,想了一天没想出招,实在不行辞职吧。


    不然就离婚,两条路选


    ?璍


    一条,把那箱子东西推了。


    “哔!”


    一辆深黑色越野车按下喇叭,停在村委门口的小广场,看门大爷一看到来人挥了挥手,说:“阿霁回去了,说要给你做饭呢。”


    张初越意外一怔,早上吵了一轮,怎么到晚上会给他做饭,恐怕是撒谎早点下班的小伎俩,果然,大爷姜还是老的辣,反问他:“媳妇没跟你说不用来接?”


    张初越轻咳了声,开口:“她说落东西了,让我来拿。”


    颜面掩了过去。


    大爷“哦”了声,抬手让他进去。


    张初越硬着头皮,怕乱拿她东西又要被骂,待会便说找不到得了,哪知看到她桌后的墙边放了两个纸箱,最上面的写着“水果”字样。


    大爷双手背在身后,说:“诶,是让你来拿水果的吧,我们都发了,这丫头估计是提不动。”


    张初越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还真是有东西要拿,于是半蹲下身,提起水果时看到下面的纸箱,被用胶带封得严严实实,不知是不是也要拿回去的。


    但如果他不拿,回头还得温霁自己搬,她肯定不主动说,只会阴阳怪气他做事做一半,不如不做。


    罢了,一起提吧。


    选项都选,总会答到一个正确答案。


    车身缓缓驶过平地,张初越真就看到自家的烟囱冒烟了。


    他就坐在车里看了一会,其实他也不需要有人给他做饭,只是这根热起来的烟囱是温霁烧的,他就觉得耐看。


    张初越抽完手里的烟,转身从后备箱里搬了个音箱下来。


    穿过院子往客厅过去,那儿摆了他给她做的沙发,不知什么时候她铺了一个白色的蕾丝布垫,黄昏金色的光照上去,有种说不上来的暖意。


    音箱就摆在沙发前面的那面墙,这里也应该有个矮电视柜,他发现这个家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一面白墙挂幕布,做个投影仪。


    温霁出来的时候,张初越正站在客厅里调遥控器。


    白墙上投了光影,掠过他棱角起伏的侧脸,身上的白衬衫被挽起袖口,衣领解了两粒纽扣,长手一抬便够到了墙顶的投影机,稍一动,光就像掌控在他手里,朝她照了过来,而他占山为王,在数千光辉中漫不经心地转身。


    温霁像被这束光穿透了。


    慌张避开了眼,就听见张初越说:“来听听音响。”


    温霁微愣,指尖上还滴答着水珠。


    他买音响了?


    他买音响回来干什么?


    张初越凭印象调了当初在KTV里听到的那首歌,此时清甜的女声响起:“不好,优雅都不见了,不安分的心跳,全世界都听到……”


    “张初越!静、静音!“


    温霁让这段歌词唱得心跳也跟着这音响在震了!


    遥控在他手里,声音一歇,温霁又似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怕张初越也听见了,在他朝自己走来时慌忙退了两步。


    他眉头凝住。


    温霁说:“锅里做了菜,要糊了!”


    说罢她转身跑出了主屋,往厨房匆匆掠了进去。


    锅铲在她手里翻飞,响得阵仗极大,张初越也进来,在她身后经过,吓得她要把锅铲抡出火星子了,而他只是去洗个手。


    等上菜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一团什么。


    “这个、这个音响……”


    “嗯,它能唱歌,比KTV的好。”


    张初越说得气定神闲,温霁的脸被火上浇油,她筷子戳了戳碗底,结巴道:“反、反正开学也要走,买、买它浪费钱……”


    他挑起眉棱看她:“用就不浪费。”


    温霁被他猝不及防的架势吓到了。


    因为去KTV吵架,他就直接在家里弄了设备,而且她刚才听了效果,还不错,如果把窗帘拉上,确实有黑灯瞎火的感觉了。


    “谢谢……”


    温霁觉得他应该是给她买的吧……


    基本礼貌奉上。


    然而,张初越忽地转眸往屋角的纸箱子望去,说:“刚才去村委把你的物资提回来了,我的奖励,分两次给,还是一次性?”


    作者有话说:


    越哥摇尾巴:继续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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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  ? 第27日


    ◎“你今晚想想怎么弥补我。”◎


    温霁眼眸顿时睁大, 心脏都忘了跳了:“原来你就是想要奖励才做这些事!”


    张初越气定神闲地夹菜:“那你就不要说谢谢。”


    温霁一怔,道谢不是嘴上说说,但她也没有让张初越把那一箱子套带回来啊!


    “你是不是故意的。”


    温霁嘴巴鼓了鼓。


    张初越眉头微抬, 这又是哪里得罪了这个祖宗, 沉了沉气:“我的意思是不用客气, 也不用说谢谢,客气来客气去,很累。”


    温霁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一箱子安全套,张初越明显就是想要打破他们的约定, 恼道:“我没让你搬回来!张初越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无缘无故被骂,张初越脸色沉凝:“温霁,我只是在做一个丈夫在做的事, 我不认为我有错。”


    温霁看他还理直气壮, 顿时眼睛就红了,起身委屈道:“什么丈夫,你现在觉得我嫁给你就得让你做这种事了吗?”


    张初越越听越气浊,她现在是用最凶的脾气说他不该给她干这些活?


    于是语气板硬道:“在使力气的活上你可以用我, 我总不能白娶你。”


    他干多点活也是应该的。


    此刻温霁嘴角一瘪, 声线里溢着水哽咽道:“张初越,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我们离婚!马上!现在!色鬼!”


    她真是上了大当了, 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 以为都有契约精神, 谁能想到娶她就是为了做那种事,那他只要娶个女人就行了, 何必是她温霁!


    就在她起身往房间进去时, 胳膊让人一拽, 头顶一道气烈的嗓音落来:“吵架不准说离婚。”


    温霁抬着水眸瞪他:“我有说错吗?”


    她指着屋角的箱子列起罪状:“说什么是为了分配才结婚,冠冕堂皇,不就是一个男人想要一个女人吗?你刚才都说了,如果不跟我睡,白娶我!”


    张初越瞳仁几欲狰裂:“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温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难过,感觉心都要被挖走了,说好的对他没有任何期待,可他做这种事说那种话的时候,她觉得全塌了。


    张初越听她忽然颤出哭腔,那紧绷的神经就自斩了,低下嗓子道:


    “是不是我昨晚在你房里睡了一觉,你到现在还生气,对不起,温霁,对不起,你打我吧,或者,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今早的话只是吓唬你,不是真的要睡过去。”


    温霁手背捂着眼睛,她根本不是生气昨晚的事,也不是生气今早的事,那些都被他那一句“当真”盖过去了,可他刚才的话真的很讨厌!


    她指着他带回来的纸箱说:“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生气什么,张初越,你对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它!”


    买音响是,说道歉也是!


    然而他此刻扯唇只觉可笑:“那你也根本不知道我为了谁……”


    说到这,张初越那敏捷的思绪忽然反应过来,问她:“箱子里的是什么?”


    温霁难受得脑子都被堵住了,抬手就捶他胸口一拳,疼得更想哭了,张初越看她那样莫名其妙,只觉说什么她只会反应更激动,于是张开了双手,试图把她抱在怀里。


    一开始她是抵抗的,张初越就先摸她的头,然后一寸寸地安抚,接着就拢住她,她越在他怀里磨,他就越抱得紧,直到她声音在他脖颈间呜呜咽咽地细小,像小孩哭闹时被大人哄抱。


    而温霁在他揉着她肩膀的力道里一点点松卸,但嘴上却说着判决他的词:“你带了一箱套回来,我就知道你是在试探我,张初越,我讨厌你!”


    她话一落,张初越揉她肩头的力道一顿,嗓音在她耳边惊愕地问:“什么套?”


    一时间,空气寂静。


    温霁脑子里有一个念头划过:他不知道箱子里的是什么?


    靠!


    而张初越的目光已经往那箱子望过去了,温霁忙挡在箱子前面,迎上他沉甸甸的目光,他道:“看门的大爷说这是你们发的水果,让我给你搬回来。”


    温霁:!!!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他带回来的是什么,而是她告诉他了?!


    温霁脚疼,被自己搬起来的石头砸到!


    “你怎么会弄来这些东西?”


    他落在她肩上的大掌收紧,温霁心跳打鼓,脸颊早就烧透了,顾左右而言他:“我说的不是你那个……套……”


    “那是什么套?嗯?所以刚才对我发那一通火,我就得白受了?”


    他长腿朝她走近,温霁步子踉跄地后退,低头不敢看他,还要挡住那箱赃物,“我就是、就是谴责你昨晚的行为,你刚才也反省了,我就、暂、暂且不跟你计较。”


    张初越俯身看她:“那还是计较一下,一码归一码。”


    男人嗓音如打铁石磨过的磁性声调,在温霁耳膜里嗡了一下。


    “那就是、我刚才骂了你一顿,咱俩扯平……”


    行了吧行了吧,快从她身前起开!


    “那这箱子东西怎么回事,追更加企鹅君羊,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藏在你桌子下,我现在是不是能反过来怀疑你……”


    他语气刻意一顿,在温霁心湖里抛石头,落:“你对我说的讨厌,不是真的讨厌。”


    温霁水睫蓦地一抬,对上他深不见底的黑眸,只觉心中惶恐一颤,能解释的话都交代了:“是计生办、发、发的!村里那些、夫妻都、能领的!”


    “怎么不拒收?把东西给有需要的人更好,怎么当了个村委义工就贪心了?”


    他语调轻轻地落,像游刃有余反攻而上的审判官,在磨她的性子。


    “所、所以我没带回来啊,我就想着哪天谁要就转赠嘛,没有贪!”


    张初越看她在那儿涨红着脸,再问下去她恐怕又要哭,就这般抱着她,双手搂着她后腰肢,不松不紧的,垂眸道:


    “骂我色鬼?很难听。”


    温霁头大,双手抵在他胸前:“那、那你骂回我吧。”


    张初越那口气被她这句话软化了,说她:“小色鬼。”


    温霁就掐他胳膊,结实硬朗像石头一样,根本捏不动,张初越在她头顶呵笑了声:“我不够解气。”


    温霁:“……”


    张初越开始抱着她算账:“你还骂我,说没想到我是这种人,哪种人?你知道被冤枉的滋味?”


    温霁轻咽了口气,垂死挣扎一般,说:“我的意思是,没想到你是这种……性情中人。”


    张初越:“……”


    “我饿了!”


    温霁开始转移话题。


    张初越一眼看穿她:“耍赖?”


    温霁想从他胳膊下钻出去,张初越长臂一勾就把她揽了回来,温霁就说:“你想饿死我呀!”


    “你是冤枉死我了。”


    “那我、我说对不起咯。”


    “那我刚才说对不起的时候你可是更生气了。”


    温霁:“……”


    张初越敛着眉眼看她:“饭我不拦你去吃,但是夫妻没有隔夜仇,你今晚想想怎么弥补我。”


    他好像还委屈上了,温霁固然有点冤枉他,但谁叫他刚才也逆着她话说呢,两个人才越吵越误会。


    温霁吃饭的时候都拖长了战线,做饭的人不洗碗,张初越就等着她吃完去洗,温霁眨巴着眼睛说:“不然这顿碗我来洗。”


    “约定好的事最好别打破,不然以后我说忙就可以不干?”


    温霁觉得他现在非要从她身上讨个公道,她冤枉他,那就像之前那样,无非是抽鞭子或者……她抿了下唇,头埋进碗里。


    晚上她锁了门洗漱,想到今早张初越说要睡过来,晚上的时候又说是吓唬她的,温霁又没来由生气,大约是气他说的吓唬,让她觉得他的话没真假,那他那句“当真”是不是也是吓唬她的?


    温霁拉门走出房间,看到张初越的卧室亮着灯,走过去,男人穿着黑T恤的背影映在门框里,胳膊上的肌肉线条起伏紧实,像一副张力被压抑的油画。


    张初越五官浓颜,确实如油画深邃重力的笔触。


    她趴在他门边看了好一会,听见他没有回头说:“门框都要被你扒下来了。”


    张初越的后背长了双眼睛。


    温霁走进去,目光往桌上一扫,是他之前求的道德经,他在抄。


    忽然有一瞬间明白他求的清心寡欲是哪般意思。


    她竟然还当他是个色中饿鬼,他确实挺冤枉的。


    于是把手里的鞭子递了过去,说:“喏,打手心。”


    张初越继续抄,眉眼不抬道:“打过了,也没见长记性。”


    “长了长了,这回一定长!”


    她想说我们和好吧,别这样。


    张初越仿佛让道德经净化了,平心静气道:“让你想弥补的办法也是个反省的过程,如果你今晚为此愧疚失眠,说明你有药可救,不然我们俩还是会日吵夜吵。”


    温霁见他看也不看她,顿时鼓起了气:“那你抄你的道德经吧,抄到饱!”


    说完扭头就往屋外走,忽地轻“啊”了声,她背对着张初越弯腰去捏小腿,下一秒,身后有人跑了过来。


    温霁眉尖一挑,听见他气沉道:“怎么回事,腿又抽筋了?不可能,那个土方子……”


    他话未说完,温霁忽然偏头吻上了他的唇。


    男人如漆夜的瞳仁骤然紧缩,垂眸凝在她脸上,她只是蜻蜓点水地一触,此刻歪头看他:“还抄吗?”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呵,浑身连嘴都硬的男人!


    周末啦,留言的小可爱发抄抄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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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  ? 第28日


    ◎“你怕就不要去看。”◎


    话逋落下, 温霁后脖颈便让一道大掌掐住。


    张初越的吻铺了下来,比第一次要有技巧,至少不会中途停下换气, 舌头一下就拨开了她的唇间, 往里伸, 温霁被抵在门上。


    那扇门是活的,他往下吸吮的力道重一些,温霁就会往后退,他轻一些时, 就会用手推她的脖颈,让她迎上他,于是, 那扇门也跟着“咿呀咿呀”地轻响。


    温霁听得面红耳赤, 浑身摇摆。


    她头一偏,想要换气,张初越另一道手就来掐她下巴,她呼吸还未来得及换, 一道唇封缄, 温霁袅袅的音调就颤进了张初越的舌头里。


    他俯身压着她而来, 那双唇要被他重吸, 暧昧摩擦的声音如水波荡漾, 温霁发现张初越每一次接吻都像头狼, 此刻捶了捶他胸膛, 就不能温柔一点么。


    而他也终于松开了些缝隙,氧气钻入,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也是, 起伏的胸口被他胸膛抵着,汗意开始绵延,她感觉睡裙也要被汗浸湿了。


    她低着头,喘声说:“扯平了。”


    张初越深眸凝着她,没有说话,温霁没有等到他点头,忽地抬眸看他:“这样还不够吗?”


    “你认为我就是要等这个?”


    他嗓音沉沉,如午夜木槌敲过铜钟:“温霁,你又冤枉了我。”


    她瞳孔蓦地一红,嘴角委屈地往下弯,所以他刚才吻那么大力就是惩罚她,不然就会像昨晚那样,谈不上温柔,但很舒服,他会厮磨吮嘬,她其实怀念昨晚的那场吻。


    “冤枉就冤枉吧,我确实当不了你想要的妻子。”


    说完她就生气地回了房间,他把这场婚姻“当真”,可她却在破坏,温霁这样想就更难过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次结婚嘛,又没有人教她。


    自己憋着气地睡了一晚,真如张初越说的睡不好了,然而第二天起来打开房门,他又没事人一样做好了早餐。


    温霁复盘了一夜该如何吵架,这次看到张初越就开始阴阳怪气:“看来你还真是想了个惩罚我的新办法。”


    “愿闻其详。”


    张初越在慢条斯理地喝水,温霁气鼓鼓道:“那就是让我一整晚都睡不了觉。”


    “咳咳咳咳!”


    张初越一口水直接呛进嗓子,火辣辣地疼。


    温霁眉尖一挑,扶了扶脖颈,理所当然地吃起他做的早餐来。


    张初越那口水还呛着,喉结连滚了几次将那股在气管里翻涌的水泡压下,嗓音里洇了寸沙哑,对她说:“反省了就好,我看你的黑眼圈也不像撒谎。”


    他话一落,温霁的手就下意识去摸了下眼睑,有黑眼圈了吗,她平时都睡眠充足,加上住在乡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气血比在学校时都要好……


    早饭逋吃完,她就跑去照镜子,张初越说:“送你去村委。”


    “我自己去。”


    温霁铁打的骨气。


    张初越双手环胸看她收拾包包出来,两人不吵架的时候就是冷战,那点温馨平静的时刻都成了值得回味的从前了。


    “你这箱东西我不得帮你送回去?”


    他话一落,温霁毛都要炸了!


    张初越看她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弹离开那纸箱子,勾唇无声笑:“一会当着大爷的面问问,是不是他让我帮你拿回来的。”


    “张初越,我今天很忙,要去做人口普查,没空管这些事,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抓着不放,未免太小肚鸡肠。”


    “小肚、鸡肠?”


    张初越嗤笑了声:“行,今晚做猪肚鸡。”


    温霁听出他在讽刺,说了句:“我吃鸡很挑的,做之前先给我看看鸡.吧。”


    张初越之前想把她嘴巴堵住的冲动都比不上眼下这般强烈,他双手环胸倚在门边看她:“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跟我去看。”


    他有经验了,与其被呛,不如加入。


    温霁去村委,张初越绕道送她,再去养鸡场,路不算远,他也不开车,但两人的距离宛若隔了道天堑。


    倒是村委的主任看到张初越来送她,笑着朝温霁打趣:“初越结婚了,人也会打扮了,你让他穿的白衬衫吧,确实挺精神的。”


    温霁认为张初越就是装13,去养鸡场还穿白衬衫,于是微信里找他:【十三哥,抓着鸡给我看。】


    对方发来一个问号,并配了张图,一只头冠浑大的活鸡被抓着翅膀,他问:【满意了吗?】


    温霁:【那么大只鸡,吃不下,有没有小点的。】


    张初越就给她回了句:【这不正好堵住你的嘴么。】


    含沙射影。


    温霁刚来村委没一会就让主任叫去帮忙做人口普查,也就没空理张初越了,他不是让她闭嘴吗,那她就已读不回咯。


    这还是她第一次走张家村,村子依山而建,邻户之间相隔不近,据村委主任说差一点就被定为贫困村了,好在大家自给自足,走出去的人也能帮衬回村子。


    温霁最后跟着爬上了一道陡峭的山路,别说村委里上了年纪的前辈,就是温霁都有些吃力,她看他们扶着腰杵着杆,皱眉道:“主任,上面那户我去登记吧,路太陡了。”


    “怕你认不得路啊。”


    温霁指着清脆绿树间冒出来的房顶说:“都看见了,怎么认不得,回去的路刚才也走过的。”


    让她一劝,几个快上五十岁的老前辈这才点头,不然要是闪着腰了,就算是工伤有补偿也没人愿意受这份罪。


    温霁有了前面做普查的经验,在眼下这户人家里也能熟稔聊起来,基本都是家里的劳动力都外出打工了,留老人和小孩守在乡村。


    老太太难得见到客人,抓着温霁喝茶唠嗑,她又不好说要走了,便一直陪着,还帮忙打扫了屋子,等老人家留她吃晚饭的时候,温霁才发现太阳要落山了。


    张初越的电话打过来时,温霁正抓着一棵歪脖子树下山。


    心里顿时烦躁,他怎么这会给她电话了,温霁腾出手接,就听见他的声音:“怎么还没回来。”


    “快了快了!你着什么急,肚子饿你先吃。”


    张初越真是着急他那锅小肚鸡肠。


    温霁边走边跟他打电话,太阳的余晖一寸寸从身后退,等她挂了电话回头看时,陡然在山间看见一座座树立的墓碑。


    浑身血液一凉,慌不择路地快步走,印象中是从这条路上来的,可当她走了十几分钟后,却仍像在原地打转,出路没有,只有又一座坟头。


    温霁顿时怕得不得了,手机打开了电筒,但是不敢往前照,生怕又冲撞了先人,但只照着脚下就看不见远处,她急忙拨开芦苇往前冲——


    “嘟!”


    这时手机又震出了声,在寂静的山道里把温霁吓得魂飞魄散,是张初越的来电。


    “我这会就在村委门口,主任说你统计完一户应该早就回来了,怎么现在还不见你人影,我今天是说话重了点,有什么气我们回家再说,现在天都黑了,奶奶和外婆那儿都没见到你,你到底在哪?”


    他的语气比前一通电话要急。


    温霁难得在恐怖森林里听见了人声,虽然被他劈头说了一顿,但还是忍不住想哭,话说出来哽咽断续:“张初越……我,我找不到路了……我害怕……这儿好多……好多拜拜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告诉了他之后温霁就没那么害怕了,就算被他骂也好过被吓死,但电话那头的男人先是沉了道气,冷静道:“那碑上写的什么字?”


    温霁顿时更想哭了,还不如不告诉他,“张初越你想吓死我吗,我都不敢靠近!现在是晚上,呜呜呜,伸手不见五指,你让我去看墓碑,呜呜呜呜!”


    “别哭别哭,那不看了,我现在正往你最后待的那户人家过去,你能走回去吗?”


    他这话一落,温霁哭声微噎住,回头去找路,发现草丛蔓生,哪里还有指引她的方向。


    “我不能,张初越,我今晚可能吃不到你的小肚鸡肠了!”


    “呸。”


    张初越气息有些重,此时电话那头已经传来杂草刮过衣裤的声音,温霁吸了吸鼻子,说:“我其实什么都不怕,但现在我回想……回想昨晚的事,我其实挺怕你生气,我也哄不好你……你看我现在都临大难了,你能不能扯平……”


    张初越呼吸声透过电流落入耳膜,愈来愈烈:“今早不是说了么,你一晚上没睡好,我就知道你忏悔了。”


    “张初越,你能找到我吗,实在不行我去看墓碑吧,呜呜呜……我、我刚才摸到我的包包里放了你给我求的平安符了,应该没事的吧。”


    “阿霁。”


    忽地,他嗓音在电话里唤住她,“你打开手机定位,按照我说的操作,不用去看,你怕就不要去看。”


    温霁嘴角顿时瘪了起来,她其实刚才一点都不想哭,如果不是张初越给她打这通电话。


    手机电筒的光往天上照,于黑夜中寻找与她的共频。


    忽然,一道光触到了它。


    温霁下意识喊:“张初越!张初越!”


    她喊得嗓子顿时泛起了疼,直到隐隐看见不远处一道让黑夜打落暗光的长影从树间走来。


    他叫她站着别动,但温霁不听,只顾着朝他跑过去,中途险些让藤蔓绊了一跤,张初越手里的光也跟着抖了一下,喊:“别跑!”


    温霁太害怕了,越绊她就越要跑,张初越就看到一张在月色下惊慌失措的细影朝他奔来,一双眼睛含着两片湖水,可怜的,委屈的,但又有一点欣喜的光,平日的温霁骄傲自信,此刻脆弱哭泣。


    她喊着他的名字,张初越,像一轮月湖坠到了他的怀里。


    要将他淹没了。


    他将她紧紧抱住:“看到人也不知道先确认一下,就开始喊,刚才不是还怕那些墓碑吗?”


    被他一提,温霁的脸就鼓成了小包子,“我知道是你!”


    她这句在恐惧紧张时说出来的话,张初越相信是真的,一眼就知道是他,所以毫不犹豫朝他跑来。


    她此刻就像幼兽一般在他怀里轻颤,他听着她的呼吸,低头抬手安抚她的脑袋,说些哄她的话:“能不能走,要不要背你?”


    温霁一抬头,刚要说不用,唇就触到了他的下颚,夏夜里他的肌肤有些微微的凉,她只是怔了下,而不是收回唇。


    张初越顺势低头,她的唇就从他微微泛青茬的下巴滑到他的唇上,也是有些凉的,她说:“你冷吗?”


    唇贴得很近,说话时仿佛在轻轻磨着,张初越含了她一下,那样自然,像领取他今日的奖励,但一尝便会沉迷,这里不是个适宜的地方,他松开了她的唇,嗓音低沉道:“回去再给我暖暖吧。”


    作者有话说:


    越哥:锅里炖的鸡都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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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  ? 第29日


    ◎他第一次在意她的感受。◎


    张初越以为她要亲他呢。


    温霁抿起唇, 说:“我比你瘦,冷也是我冷。”


    张初越转身,自然地就将后背给她, 双手扶上她的膝盖窝, 温霁一倾身, 人就趴在了一面宽阔平坦的肩背上,他像一座移动的山,托着她。


    温霁忽然觉得很暖,热流进入她的心口, 他驮着她下的山,温霁的手机给他掌着灯,夜色里, 有虫鸣鸟叫, 还有衣服刮过野草的窸窣声。


    这声音在温霁的耳窝里摇曳,然后在心里扎根,野草蔓生。


    “今天怎么叫我十三哥了,你前头有十二个哥?”


    张初越大概是觉得夜色寂寥, 忽然开口找了这么个话题, 温霁忍不住笑了声:“因为你爱装13。”


    他一扭头, 像是疑惑, 耳廓划过她柔软的脸颊, 气息又是一触, 若即若离, 她微微缩了一下,他问:“什么?”


    “就是爱装逼, 村里谁会穿白衬衫啊。”


    她话一落, 张初越忽然托着她膝盖窝往后背上一颠, 温霁吓得轻“啊”了声,双手环紧张初越的肩颈,却感觉他后脊骨陡然绷硬。


    膈得她有些疼。


    “我的衣服又没叫你洗。”


    他这样说的时候,温霁感觉他贴着她脸颊的耳朵是热的。


    两人走回山坳下的瓦房院子,温霁看到牛棚里的几头牛,忽然问了他一句:“这儿有公有母吗?”


    “嗯。”


    她又问:“几只公的,几只母的?”


    张初越长腿忽地一顿,温霁抿了抿唇,他说:“发情的时候会隔开的,你不用操心。”


    温霁轻“哦”了声,脸蛋像被他的耳朵烫热了,兴许是紧张,脱口就说了句:“我们的房间也隔开呢。”


    话一落,她心跳也跟着漏得稀里哗啦,忙又道:“那是不是还要再建一个牛棚啊?”


    “这么想找活干?”


    “没有啊,我没养过牛,不知道怎么弄,好奇。”


    张初越忽然疑惑:“你家不种地吗?”


    温霁脸颊被他短发刺着,微微痒,但他背着她走,一双长腿又缓又稳,温霁在这样的心安里说:“妈妈会种菜。”


    张初越仔细回忆,似乎遗漏了什么:“你爸爸呢?”


    气息有明显的停顿,以前张初越不会问,因为他并不关心温霁的事,但今晚,他忍不住想问,想知道得更多。


    “爸爸跟哥哥住在城里,逢年过节会回来的。”


    蝉鸣声在廓大的林间聒噪,张初越敛下眉眼,他知道温霁是在乡下念的书,而她哥哥却能去城里上学。


    所以她当初没学费念高中,恐怕也不是家里真的拿不出钱,她家甚至来问张家要不要把亲事成了。


    那会她才多大,就想把她嫁出去了。


    “饿了吗,回去给你把锅里炖的鸡汤热热。”


    温霁抿了抿唇,说:“还行吧。”


    “还行是什么意思?”


    温霁没吭声,张初越又得意会,两人一进院子,他把她放下后,转身去锁门,回头见温霁在水龙头下洗手,微躬着身,纤细的腰肢拗着,是能盈盈一握的软。


    他走过去,在她指尖下接水,温霁的手要挪开,他就说:“一起洗吧,别浪费水。”


    她的双手又僵僵地定在那儿,任水流钻入指缝,滴滴答答地让张初越接在掌中。


    他在搓手时,骨节不小心碰到她的尾指,她缩了一下,心脏也跟着缩了一下,但他没有来握她的手。


    温霁想起张初越在长满泡沫的水盆里牵她的手,忽然问他:“有洗手液吗?”


    张初越微愣,“只有香皂。”


    温霁轻“哦”了声,然后收了手,张初越见她不洗了,便把水龙头拧掉,起身进了杂物间,就在堂屋隔壁辟开的小房。


    出来时手里就拿了个新的硫磺皂,递给了温霁,说:“洗吧,我去热菜。”


    温霁接过,低头拆开,眼角的余光看见他进了厨房,又把香皂放在墙角凸起的石柱子上,跟着他进去。


    男人半蹲在灶台前,手里的打火机燃了一小撮木屑,火光映在他轮廓硬朗的侧脸上,一双瞳仁亮着星星点点的光影,就在火苗被丢进灶台的瞬间,他抬起眉棱看她,那眼里的熠亮也落入她眸中。


    他说她:“还说不饿,就等吃的。”


    温霁忽然想挨着他,兴许仍心有余悸,她走过去说:“我给你看火。”


    “不用,你出去。”


    烟雾有些重,温霁忍不住咳了声。


    张初越一听,拽着她胳膊往外走,温霁就缩站在墙根,张初越拉她手的动作一顿,瞧见她被火光映得暖玉如珠的脸。


    心头一聩。


    温霁感觉到他大掌在抚她的头顶,然后是将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粗粝的指腹刮过她的耳尖,而后大掌托在她后脖颈上,他的气息忽地往下探,温霁心脏陡然跳了起来。


    原以为的吻没有落,而她已经紧张地抓着他来扶她下颚的手臂。


    “不是惩罚你,也不是奖励我,按你喜欢的来。”


    低沉的嗓音似灶台里噼里啪啦燃烧的柴火,干而热。


    温霁眼睫颤起看他,下一秒,他迎来她的目光,吻封住了她的唇。


    是柔软的,呼吸在攀升温度,而他的吮嘬不比掐断一朵花的力度要大,温霁在他的辗转厮磨中沉沦。


    为何会突然眷恋他的气息,依赖,沉迷,想要更多。


    张初越在她往下滑的时候托住了她的腰,温霁双手仍是不会放,就搭在他肩膀上,指尖随着他力度的无法控制而抓紧他的肩头,温霁不自觉阖上眼,而他却在这时微松开她,气息转而落在她耳边,问:


    “这样可以吗?”


    他第一次在意她的感受。


    温霁眼眶蓦地泛起一圈涟漪,不知是因为意识到他的“在意”,还是被他吻出的生理性反应,也可能是灶台里氤氲出的烟火迷眼。


    温霁轻点了点头,就在他又要吻下来的时候,一道沸腾的声音自锅中传出,突突地顶着木质锅盖。


    张初越的吻悬在她唇上,温霁感觉到他要落下来的,却顿了顿,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哑声说:“小孩饿得等不及的时候都要先咬个奶嘴,你是不是啊?”


    温霁第一次听他这样哄人,然后转身去揭了锅盖,给她盛菜吃。


    浓郁的鸡汤鲜味萦绕鼻翼,张初越舀了一勺放进瓷碗里,温霁见他拿小白瓷勺搅了搅,送到唇边吹凉,当他是要试味,于是便去拿筷子准备吃饭,就听他唤了声:“过来,尝尝。”


    温霁一怔,他已经把勺子递到她唇边。


    以她的口味为准。


    舌尖漫来一道香热的鲜味,她点头,他也不试了,便去盛了猪肚鸡汤,放到木质的餐桌上,看着有种寻常的烟火暖气。


    温霁在坐下时感到牛仔裤有点湿意,都是今天走山路时沾染的泥尘水露,刚才应该在他做饭时去洗澡的,但她却接吻。


    两个人安静地吃过饭,温霁要去洗碗,张初越说:“你去把你自己洗了。”


    说罢拿了碗进厨房,长影经过屋角,那儿放了箱她拿回来的计生用品,温霁蓦地一怔,旋即心腔跳得在耳膜回响声音。


    她洗澡的时候手也是抖的,有些不知所措地搓揉,发现自己紧张得连小内裤都忘了收进来,还挂在后院的晾衣绳上,好在睡裙够长,套上也看不见。


    等出来时,张初越早就换了身干净的背心和长裤,在拿卷尺量客厅,听到声音时回头,温霁吓得怕他看出自己是去收小内裤回来穿,就假意问了句:“你在做什么啊?”


    张初越手里的笔在本子里记数据,边说边朝她走过去:“打个电视柜,不买电视,用投影仪做个幕墙行吗?”


    说着把本子上的设计图给她看,就瞧见温霁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在认真看,发稍湿漉漉地洇在睡裙的肩带上,她问:“要做多大的?”


    张初越视线一敛,“一米八到两米二,你坐到沙发上看看距离。”


    温霁乖乖地坐过去,张初越手里的卷尺给她拉了一个范围,她说:“多高?”


    张初越又给她比了个高度,温霁仔细看他的设计图,然后在上面划了几笔,说:“大概这样可以吗?我们的视角不一样,你觉得怎样舒服点?也可以按你的来。”


    她一身俏白坐在那儿,两条腿并着,露出一截雪白脚踝,娉婷又独立一枝,他走过去,拿过她手中的本子,却没看,而是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眸光沉沉望她:“按你的来,但别靠太近,伤眼睛。”


    温霁的眼睛很漂亮,张初越俯身单手托住她后脖颈,目光凝在她呆愣可爱的脸蛋上:“上次你问这个沙发结不结实,或许今晚可以试试。”


    沉浪的嗓音落在眼睫上,温霁心跳翻飞,被他攫取气息,这道吻突然而至,前一秒还在量电视柜,下一秒就变成试沙发了。


    他这次的力道是掐枝儿般的大,温霁让他掐住了腰肢,她往后缩,这儿不比上次在床上,沙发挤进了张初越,狭窄的,拥挤的,没一会儿衣衫便弄乱了。


    温霁的脚踝在牛皮沙发上蹭,无意识绷了起来,脚趾蜷缩的瞬间,张初越另一道手撑在沙发外沿上,松开她的唇,说:“别摔下去了,躺进去点。”


    话一落,他正要将她拢进去,霎那间,目光凝在她的腰间,那儿没了遮挡,露出雪白的,他从未见过的肌肤来。


    瞳仁几欲狰出道道血丝。


    温霁这时扑腾反抗得起劲,手拽着裙摆往下,想把曲起的膝盖裹住,可张初越就跪压在她面前的沙发上——


    猛地,一道大掌压在她手上,温霁看见张初越低下头去。


    她开始拼命往后蜷缩,不是这个意思,她、她不是故意的……


    “张初越……张初越,你看什么看……”


    温霁声线里辗转出哭腔,夹出了水意,才终于看见他抬头,粗粝的舌头在她耳垂舔了一下,夸的却是:


    “好漂亮的十三妹。”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没让你学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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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  ? 第30日


    ◎彼此望着对方喘气。◎


    温霁在张初越俯身而来的眼神里灼烧。


    她抬手摸被他舔过的耳垂, 不可思议地看他,两条腿缩了一下,却碰到了他的膝盖, 吓得不敢动, 心脏快要沸腾上一百度了, 而他还在望着她。


    那瞳仁里有暗潮涌动,两条撑在她身侧的胳膊绷硬,温霁看到那青筋一根一根地贲张。


    像头狼,随时要来啃噬他身下的猎物。


    “张、张初越, 你还要不要亲了……不亲我要、我要去收衣服了!”


    她试图打破这种焦灼的、像两块磁铁被吸住一般的氛围,顺便解释她之所以没穿小裤被他看见,是因为她忘了收衣服, 才不是要给他……


    就在温霁要被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烧开时, 撑在她身侧的手臂微松开,像一道拉闸抬起,放她一条生路。


    温霁怔然,在愣住的几秒里, 她从他手臂下滑走了。


    她捋下裙摆, 慌张走出屋门, 拐进后院, 一把扯下伶仃挂在那儿的内裤, 顾不得回去穿, 径直弯腰抬腿套进去。


    一瞬间, 那个在前一分钟被张初越窥见的隐秘,终于盖上它的遮羞布了。


    温霁浑身燥热, 在院子里晾了一会, 抬手摸自己被张初越亲过的嘴巴, 摸被他舔过的耳垂,觉得自己实在不争气,怎么任由他这样。


    鼓起气走回房间的时候,原以为张初越已经走了,没想到他还在客厅,背对着屋门坐在沙发上,温霁的角度望去,只看到他两条肌肉起伏的胳膊往后搭在沙发沿上,像宽阔的一道地平线。


    心跳震震,他好似听见,回头望来,温霁心脏骤然紧缩,他的眉棱映在晦暗不明的光里,朦胧的夜让他轮廓看起来没那么冷。


    “怎么不穿鞋。”


    他走过来,看到温霁赤着的双脚。


    温霁双手抓着裙摆,往后缩着腿,避开他看她脚尖的视线,认真得令人脸红,她说:“你还好意思说。”


    鞋子就在沙发边,刚才被他亲得踢掉了,他眼睛瞎了还是怎么回事。


    温霁说完要往房里进去,忽然被张初越这道高阔的身影堵住,她此刻最不经吓,而他还要来横抱她。


    凌空感让她骤然轻叫了声,就落在张初越的耳膜里,神经蔓延至脖颈和大脑皮层,他嘴唇抿紧,将她送进了主卧。


    “等一下,我去给你拿块布擦擦。”


    温霁让他放到床上,她两条腿垂在床边,脚尖勾起,等他的时候,就像一个坐着花轿摇摇曳曳的新娘。


    他拧了湿热的毛巾进来,半蹲在她面前,让她双脚踩在他大腿上,他托起一只,毛巾滑过脚底的时候,温霁浑身毛孔猝然要绽开,有股毛茸茸的感觉挠着她心底似的,令她紧咬着牙。


    他的力道很轻,但毛巾很热,温霁双手抓着身侧的床单,想缩脚的时候,发现他大掌猝然收紧,她嘤咛地哀求了声,“张初越……”


    “我看看划伤了没有。”


    “没有,没有……”


    他要看她的脚心,她就不得不分开两条腿,刚才掉的坑怎么能再踩进去!


    “好,不看。”


    他始终低着头,嗓音也是哑的。


    男人手里的热毛巾仍摸过她的脚心,温霁要疯了,神经被一寸寸逆着捋起,然后瞬间窜上大脑皮层,一道无形的神经想拨弄她的声带,让她出声。


    温霁在叫出来的下一秒用力收回了脚。


    “你出去!”


    恼羞成怒。


    张初越抬起狭长的眼睑,浓黑的云在眼底翻滚,温霁不敢看他锋锐的下颚,不敢看他高挺的鼻梁,不敢看他任何一处,只敢缩进被子里。


    他低声道:“晚安。”


    温霁躲在被子里的眼睛微怔。


    没有一寸冒犯,她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


    温霁这一晚根本睡不着。


    睡了一会就想被挠脚心,醒了,望着天花板发热,她辗转,有一种执念在拉扯着她,她控制不住,她知道人除了理智外还有情感,情感外还有激素。


    被子不是他的感觉,她想抱他。


    温霁眼睛也热出水了,两条腿去蹬被子,裙摆顺着曲起的腿堆到腰间,她要侧身睡,腿就贴在一起,她连忙分开来,一贴上就想要什么,她要疯了。


    抬手抹眼睛,好不容易熬到第一道鸡鸣,天亮了吗,第一次那么想赶紧天亮。


    她进浴室洗了脸,出来的时候经过张初越的房间,房门没关,晨光第一缕熹微还未透入窗户,他那样高大的一个男人,趴在桌子上睡的。


    鬼使神差地,温霁走进了他的房间,四处都是他的气息,她的房间是潮湿的,而他的则是干烈的。


    但等她走近,才发现他胳膊上有水,点点缕缕,不像是汗,把桌上的一角纸都洇出了深色,她目光望去,看到经书下写着的是“温霁”。


    他睡眠敏觉,在温霁的目光才看清时,张初越撩起了眼皮。


    四目相视,温霁瞳孔蓦地一颤,她此刻正朝他探着身子看。


    张初越从桌前坐直身,另一道手将经书挡住,温霁避开了目光,听见他问:“怎么了?这么早醒?”


    天还未亮,温霁说:“你不也是吗?怎么搞得一身水。”


    “刚去洗了个澡。”


    温霁嗅到他身上湿热的水汽,被他滚烫的肌肤蒸发,她忽然嫉妒这些能吮着他的水珠,嘴角不自觉瘪下去:“张初越,我好难受。”


    他眉头微顿,低头紧张看她:“哪儿不舒服?”


    温霁眼角的余光看到他盖住了那一页写满她名字的纸,好不容易压了一夜的情愫再次翻滚,她抬手揉了揉眼睛,他的手来握她手腕,“眼睛不舒服?别揉。”


    她昨晚那样坏脾气地让他出去,他今早却还能关心她。


    “张初越,你真是个大笨蛋。”


    温霁忍不住又骂他,但骂完见他神色一愣,温霁又后悔了,肩膀微缩着,委屈道:“我不是骂你。”


    她不想推开他,刚想要解释,唇就让他覆了上来,很轻地啄了一口,已足够她定在原地。


    他大掌来抚她的脑袋,按下几根呆呆立起的头发,又捧着她脸颊亲了一口,亲昵的接触,贴揉,温霁忍不住掂起了脚尖。


    他的唇张开嘬她的唇,吸得她要死。


    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腰就让他搂住。


    第一次张初越将她压在墙上亲时,他就是搂着她的腰,原以为墙会压到他的手臂,却发现温霁的腰曲线玲珑,他手臂卡在了凹陷的地方,根本膈不到墙,他甚至要用力将她压到墙上,才能感受与她紧紧拥挤的感觉。


    “唔~”


    温霁被亲得吸不上气时,就会发出这个调儿,不是余韵绵软的颤,是短促的“唔”。


    张初越微松开她,仍触着她的唇,彼此望着对方喘气,他说:“换气还不会?”


    温霁脸颊已经烧透了。


    有一缕头发黏在她饱满如粉桃的脸颊上,他伸去指腹勾开,触到剥了鸡蛋壳似的脸蛋,她眼睛眯了下,原以为她会躲,没想到,她竟然来蹭他的手。


    “不是说不舒服?还有心思在这儿接吻,骗我。”


    他张开了手掌,任由她的脸来蹭。


    温霁的脸颊被他勾过头发就痒了,张初越那略带薄茧的指腹令她上瘾,她说:“就是难受,好难受,止不住……”


    张初越看她洇了水红色的杏眸,陡然间似意会神明,搂她腰的手掌收紧,五指隔着睡裙挤入她肌肤,喑哑着嗓音唤她:“阿霁。”


    低沉似钟声的嗓音贴着她耳边落,温霁浑身便跟着抖,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只知道他抱起了她,而后把她放到他的铁架床上,这个地方,温霁第一次躺。


    他继续低头来吻她,温霁双手抓着他胳膊,划得多厉害已经顾不上了,她就是要抓点东西才好,被子不行,枕头没用,非得要张初越。


    男人粗鲁的舌头撬开了她的唇,游了进来,温霁仰头喝水一般,让他来撩她唇舌。


    粗粝的舌头勾过她舌底,滑到她舌尖打转,彼此都打开了唇,温霁眼睫毛抬不起,只露出一道熹光看见张初越松开她的唇,带出一丝晶莹津线。


    他的目光在看到那丝唇液时暗下。”好点了吗?”


    他问她。


    温霁的手仍没有松开,辗转了一夜,除了想亲,还有别的。


    张初越此时唤她:“阿霁。”


    她已软入他的被寝里,视线模糊掉了,反问他:“你呢?”


    “病入膏肓了。”


    温霁听到这句话时,指尖在摸他的耳朵,忽地,男人布满青茬的下巴涌入她的脖颈,不过一刹,脖子像要被他咬断了。


    “张初越……初越初越初越……”


    她止不住地叫唤他的名字,他仍咬嘬着她的脖子,温霁脚踝不停地在被衾上蹭,直到男人松开了她。


    “这样呢?”


    张初越猩红的瞳仁望着她。


    温霁哭着捶他:“要被咬死了!”


    他大掌拢着她纤软的胳膊,上下揉着,低声哄:“置之死地而后生。”


    温霁鼻尖也是红的,吸了吸鼻子,洇着哭腔说:“嘴唇被亲破了也没用,我一晚上都被折磨疯了,都怪你……”


    怪他给她揉脚,怪他写她的名字,怪他说走就走,宁愿自己冲凉水也不进她的房间。


    温霁最后那根神经被他扯断了。


    他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说不上来怜惜,却已是他忍耐的极限:“那我亲亲十三妹妹,发泄出来就好了,要不要?”


    作者有话说:


    越哥:说我装13,现在轮到13妹妹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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