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蔓延到凌薇的耳垂，她咬着下唇看着坦坦荡荡的人鱼。
捏着筷子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手背浮出一条青色的脉络，忍了又忍，凌薇警告她，“以后不许再这样！”
任小鱼抖了抖耳朵尖，精致的唇角露出浅淡的笑容。
凌薇看着她这幅模样，难免内心又有些抓狂。
她打定主意了，以后绝对不会让这条人鱼的日子太好过。
任小鱼反复在凌薇的底线上来回蹦跶，怕凌薇真的生气，接下来她老老实实吃完人类食物。
昨晚浴缸里的水凌薇没有处理掉，任小鱼感知到水源，长时间离开水源的躯体慢慢干涩，她凝视了一会正在洗菜池忙碌的凌薇，慢慢转身往浴室里走去。
解掉围裙挂好，凌薇下意识往任小鱼所在的方向看去，空空如也。
正在错愕，浴室里传出水声，她走了进去，见任小鱼埋在浴缸里，那双美腿又恢复成鱼尾，白色裙子被水浸湿，全贴在她身上，群摆粘在鱼尾上，有种诡异的和谐。
她的鱼尾翘起，尾纱随性扬动，凌薇此时已经能做到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回神。
小小的浴缸做不到让她畅游，在凌薇眼里，任小鱼十分憋屈，可是条件只能这样了，她竟然还在心里叹口气。
脊背一僵，凌薇用手指敲敲额头，告诫自己千万别胡想，她凭什么要反思自己条件差，是这条鱼硬要缠着她的。
全身浸润后，任小鱼的背鳍连成一线如同波浪，飞速在平静的水面掀起斑斓，凌薇手有些痒痒，从水龙头里接了些水，泼洒在水面上。
人鱼五感灵敏，脑袋从水里抬出来，破水露出的容颜令凌薇呆怔一瞬。
她理清思绪，也是自言自语，“你离开水不能太长时间？”联想到她找到她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水龙头，泡在浴缸里……
凌薇好像明白了什么，也了解到人鱼的一个弱点。
她有些好笑，直起腰后，对她说，“继续泡着吧。”
凌薇找工作，讲究的就是钱多，只要她能干，多累都行。
游轮侍应生的工作她是不准备再干了，否则每次都来上这么一遭，要不就是在海里淹死，要不就是再碰上如此奇遇，家里再多几条人鱼。
闲在家里凌薇是不会舍得开空调的，她把风扇挪到身边对着吹，翻找朋友圈的消息。
【13号，x市东湖路招群演，要求身高165以上，相貌姣好，有意者联系微信】
凌薇立马点开此人头像，飞快发了条消息。
微信那边回复极快，凌薇条件好，她微信里加的群头对她印象深，立马回过来消息。
李：“13号有时间？”
lv：“有。”
李：“那好，当个背影群演太浪费了，正好有个路人甲，有几句台词，你能不能接？”
lv：“emm，几句？需要演技吗？”
按照别人的说法，凌薇既然欠那么多债，不如想门路去闯娱乐圈，她这凄惨的身世，值得去营销，颇有以前艺人美强惨的特色，再不济当个颜值网红，每天直播赚钱。
凌薇也考虑过，甚至去实践过，没门路没背景，她就在一次当群演的时候腆着脸跟导演搭话，确实是换来一次机会，出演一个小炮灰，可老天爷是公平的，即使凌薇在镜头里足够美，可是她的演技毫无威胁性，导演挠挠头，劝她放弃这条路吧。
娱乐圈可不缺花瓶，也没人等她成长。
凌薇只好放弃演戏，转而走向短视频平台。
现在的app要实名注册账号，凌薇将身份证号上传一次次被封禁，捣鼓了半天她才想起来，她那个在她家破产负债后，飞快撇清关系的大伯一家，有个和她极不对付的堂姐，投资的正是这些大大小小不出名或者出名的短视频平台。
烦躁之余凌薇不免哂笑，难得她这位堂姐还能想到用此手段来断绝她的所有来快钱的渠道。
凌薇安分下来，老老实实打工，再差也就是这样了。
在夏日的午后，凌薇在风扇嗡嗡的低鸣声中，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和谐，她将视线投向半阖的浴室门，隐隐约约的水声。
老公寓周边种了许多杨树，蝉鸣声不断，在破产的一年多里，凌薇第一次放下许多的心事，靠着椅背，阖上眼睛听着窗外烦人又热闹的蝉鸣声。
没有无边无际的寂寥包围她。
凌薇心想，她睁开眼推开浴室门就能见到一条人鱼。
这所旧公寓，也不只有她一个人。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手机提示音响起，是周元发来的。
周元：“明天有事吗？”
凌薇：“暂时没有。”
周元：“我家旁边的超市明天招临时促销员，来吗？”
凌薇：“几天？”
周元：“两天。一小时三十块，再加上提成。”
凌薇：“［握手］感谢，我去。”
周元：“［呲牙笑］我把联系方式发你，赶快报名。”
凌薇：“［敬礼］”
收到超市联系方式，凌薇立马打电话过去，加上了人事微信后，再发张照片过去，立马就被同意成为“吉祥物”。
凌薇自恋摸了摸脸，感慨，幸好还有你。
明天后天的兼职找好，凌薇心情变得美妙起来，她站起伸个懒腰，打算把家里再收拾收拾，愉快拖地时，凌薇动作一顿，她要是不在家，这条人鱼怎么办？
明天可不能像今天这样还能回来，没东西吃，人鱼会饿吗？万一她饿了跑出去生吃活人怎么办？那还不一口一个，跟吃薯条一样。
不能细想，再幻想下去，一部恐怖片在脑海成型，任小鱼是主角，而她会是一个因为一时善念害死许多人类的傻逼圣母。
暑天，凌薇突然后脊背发凉。
不行，不能把她放家里。
鉴于凌薇还没有熟悉人鱼的习性之前，她不能冒这个险。
可是，带出去……
那个耳朵和眼睛怎么办？
玩cosplay也没有这么像的。
凌薇坐在凳子上，面露苦恼，而且这条人鱼好像也不能离开水太长时间，从昨晚到现在，多少小时来着？
凌薇掐手指头算着，应该能坚持十小时吧。
她坐不住了，进房间从柜子里翻出帽子和墨镜，棒球帽遮不住耳朵，墨镜还可以用，凌薇看向被压在底层的绒球毛线帽。
只能委屈一下任小鱼了，反正她是低温动物，也不怕热，顶多被路人当成神经病。
话说，难道美人鱼就不能会个七十二变吗！
显然浴缸里的任小鱼听不懂凌薇的碎碎念，她对人类社会的认知还停驻在食物需要容器，对人类的认知就只有凌薇好香，总在散发勾引她的味道。
《西游记》里的梗，对她来说，属于超前深奥的知识。
她埋在水里，眼睛在水下疑惑看着凌薇蹙眉抱怨，等那红润的嘴唇合上时，她才从水里冒出来。
水珠溅在外面，凌薇一瞬间有些怀疑这条人鱼是不想听她唠叨躲在水里，等她不念叨了再出来。
这样的想法令凌薇的脸色有点难看，她哼哼，“挺会挑时间。”
人鱼的尾纱拂过她的脸，带来一阵凉气。
跟开了空调似的。
凌薇眼眸眯了眯，撞到人鱼浅蓝色眼眸里的笑意，立马正色道，“可恶，你又不遵守规则。”
干嘛用尾巴碰她。
明明是她先蹲在浴缸旁，对任小鱼抱怨她有多麻烦。
倒打一耙玩得熟练。
她现在该庆幸任小鱼还不会说人类语言。
凌薇凶巴巴的，任小鱼察言观色，尾纱的华丽都黯淡了几分，她默默沉下水，纤密的眼睫聚起一个个细小的水雾，分外可怜。
凌薇一梗。
干嘛又可怜巴巴的。
穷光蛋凌薇实在不明白，为何这条不请自来的人鱼这么会装可怜，更可怕的是，每次她都还有那么点心软。
要命了。
凌薇郁闷，“行了，别装了，我又没赶你走。”
她转身出去，继续拖地，任小鱼从水里出来，鱼尾化成长腿，穿上粉色拖鞋，啪嗒啪嗒来到凌薇身边，身上的裙子贴在身上湿漉漉的，凌薇下意识看去，心里咯噔一下。
这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玩什么湿、身、诱惑呢。
简直，一览无余。
况且，任小鱼的手指慢吞吞整理搭在肩头的长发，在窗外日光照耀下，细腻美丽。
都是女人，她有的我也有，可是凌薇支着拖把，开始发呆。
裙子是容易吸水的布料，贴在白皙的大腿上，细小的水柱顺着小腿流下，蔓延到刚拖好的地面上，凌薇回神，见刚拖好的地全是水，立马嫌弃不已。
长的再美有什么用，一点忙都帮不上，还添乱。
凌薇从浴室取出毛巾，做姿势让她擦拭，大聪明隔着衣服拿毛巾在身上乱、揉，裙子被揉的皱巴巴的。
凌薇仰头盯着天花板，叹气，最终战胜帮她的念头，无所谓，现在是夏天，气温高，房间里像闷炉一样，衣服一会就干了。
凌薇自己排解自己，她才不要给她擦、身、子。
可是任小鱼是一位爱学习的人鱼，她发现拖鞋里有水，正在往外溢，本着不让凌薇生气的想法，任小鱼笨拙地将脚从拖鞋里退出，她盯着摆在地上的拖鞋思考，到底如何能将里面的水弄出来。
手试探拎起拖鞋一歪，里面的水落在地上，任小鱼眼眸微亮，重复将另一只鞋里的水也倒干净。
接着两只鞋被摆在地上，任小鱼生疏将左脚套进右鞋里，右脚套进左鞋里。
好像不太对。
任小鱼定了一会，交叉腿，将脚给互换，这次感觉对了，任小鱼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往前走两步，本就不经常用的双腿彻底不受控制，直直向刚好转过身的凌薇扑去。
一声沉重的闷响，伴随嘴唇剧痛，凌薇一时不知道该捂臀，还是该捂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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