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老五被五花大绑地带了回来。审问之时,他自是不承认的,还招认出,只是帮花容绑了黎月那个丫头而已。但是他说的这些都没有证据,连玉和花容又坚定地咬死了他。最终荣妈妈大手一挥,下令打断他的腿,扔出去。


    他在被拖走的时候,眼睛愤恨地一直盯着花容,像是要把她撕碎咬烂一口吞了。花容瑟缩着转头,不敢再看。


    不多时,院中响起了撕心裂肺地叫喊声,恶毒的咒骂声,这些声音又渐渐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花容小心地觑了一眼旁边淡然自若的连玉,提了裙摆,悄悄往回走。路过院子的时候,正好看到老五耷拉着一条软弱无力的腿被拖着往后门行去。


    他们隔着院子有了最后一次对视,一个恨不得立刻手刃了对方,一个胆怯害怕只想躲着对方。


    这场风波,对有些人是一场惊涛骇浪,对有些人却只是一场死水微澜。


    傅衡的离开,并没有给连玉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她既没有荣妈妈的焦虑,也没有云柳的忧思,每日里依然愉快地吃肉,愉快地搞自己的事情。


    她从来不信奉谁的守护,只靠自己。


    前世,她短短二十年的人生里,来来去去有过很多人,最终能够依靠的还是自己。


    她行走世间的准则是,人可以利用,但不可以依靠,一旦对别人产生了依靠,就是把自己最脆弱的肚皮暴露在了风霜刀剑之下。依靠之人倒下或者离开之时,就是你被开膛破肚之日。


    她利用荣妈妈和云柳,寻一处安身之所,却从未把他们当作可以为自己遮风避雨之人。


    日子平稳悠闲地度过了大半个月,风雨如同大家担忧的一般,还是来了。


    像是那把一直悬在脖颈之上的铡刀终于落下来,既让人提着的心安了下来,又带来无限恐惧。


    这一日,秋日的斜阳散出温暖的余晖,春香院三层的花楼被夕阳照出昏黄的光晕,一派繁荣景象。


    夕阳慢慢下沉,天色日渐暗了下来,花楼上映出的金光也稀疏着淡了下去。


    勤快的帮佣们,在夜色完全笼罩下来之前,已点亮了挂着的大红灯笼。


    吴望海就是这时候来的,他是坐着一顶宽大的轿子由八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一路抬着过来的,身后还跟了两排手持单刀的扈从。


    等轿子落地,吴望海从里面拖拉着一条瘸腿出来的时候,早已有扈从搬了一张太师椅摆在春香院的门口,椅子上铺着赤红的锦垫,旁边放了一方小几,几上糕点茶酒一应俱全。


    轿子落地处离太师椅极近,他拖着那条不好用的废腿,也不过两三步就走了过去,坐下。八个抬轿大汉,立刻抬着轿子撤到一边。


    两排持刀扈从分列在他的两侧,虎视眈眈地站着,手中刀锋在大红灯笼地映照之下,寒光闪闪,很是迫人。


    如此,春香院的门口被堵了个彻底。


    初时,还有围观之人,想看看吴家的恶霸又要出来作什么妖。自那两排刀锋凛凛的扈从摆开阵势之后,连路过之人都低头快速小跑着而去。春香院的门前完全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一个演杂耍的戏团,出现在路中间开始表演杂耍,吴望海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喝酒,一边看戏,好不乐呵,宛如在自己家中一般。


    这一切,荣妈妈和春香院的姑娘们,都在楼上看得清清楚楚。大家也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所以看向云柳的目光都透着埋怨。


    “他这样一堵,咱们还怎么做生意呀?”


    “哎呀,我今晚上还约了李公子呢,这可怎么办?”


    “妈妈,您快想想办法呀?”


    “也不能让她一个人连累我们大家吧?”


    ……


    一群人叽叽喳喳,吵得荣妈妈头都要炸了,她厉声喝道:“都给我回去!今天不开工了。”


    花容在走之前,幸灾乐祸地咯咯咯笑道:“咱们的云柳姑娘真是招人,还招了个痴情种子,看来这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喽。”


    云柳白了她一眼,懒得搭理她,转身跟荣妈妈行了个礼,道:“妈妈,我也先回去了。”


    荣妈妈按住了她的手臂,说道:“这事是冲你来的,你得先留下。”


    云柳蹙起眉头坐了回去。


    荣妈妈道:“我先下去探探口风,回来咱们再商量对策。”


    一会儿的工夫,荣妈妈已从楼里出来,满脸堆着笑容走向吴望海,笑道:“吴公子,来了!怎么不进咱们楼里坐,这外边多凉呀!冻着公子可怎生了得。”


    吴望海拿眼睛斜着她,冷冷一笑道:“爷可不敢进你们春香院,进去一趟,得断一条腿才出得来。我觉得坐在这里就挺好。”


    荣妈妈尴尬地继续谄笑道:“这是哪里的话,那都是误会。那日是傅长史过于激进了,咱们也没有这个意思,咱们天天盼着吴公子来呢,吴公子可是姑娘们的财神爷,姑娘们都靠着吴公子的善心吃饭呢!公子,您今日就到楼里去坐吧,也解解姑娘们的相思之苦。”


    “呵呵,傅衡给我画了个道,不准我再踏入春香院一步。魏国公府权大势大,我可不敢破这个例。”吴望海老神在在地躺在太师椅上翘着脚,“哪个姑娘想我了,让她出来跟我走,我给她出赎身银子。你这全楼的姑娘都跟我走,我也赎得起。”


    荣妈妈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垮掉,笑道:“吴公子身家豪富,我自是知道的。只这姑娘都跟您走了,生意还怎么做呀!您不愿到楼里坐,那可否请您移个架?您坐在这里,姑娘们连饭都吃不上了,您就怜惜怜惜她们这些可怜人吧!”


    吴望海从小几上端了杯酒,一口喝下,龇了龇牙,奸笑道:“这个简单,你让云柳下来跟我走,爷现在立马打道回府。”


    荣妈妈一脸为难道:“云柳可是我花重金培养的,她若是走了,我的花楼还怎么开得下去。多少人都是冲着云柳的琵琶才过来的。”


    吴望海把手中的酒杯往地下一掷,怒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酒杯正好摔在荣妈妈脚下,瞬间破碎开来,溅起的碎瓷划伤了她的手背。


    荣妈妈顾不得手上的疼痛,立马解释道:“没有,绝对没有,我怎么可能看不起您,您在我的眼里可是一等一的人物,您就是看不上我,您如果看得上我,我现在就跟您回家享福去。”


    吴望海看了一眼她那与自己不相上下的肥硕身体,中午吃的大闸蟹都差点被恶心地吐了出来,嫌弃道:“你闭嘴,不准肖想爷。”


    他回头,看了一眼二楼处坐着的云柳,道:“一万两,让她下来跟我走。”


    荣妈妈两只小眼睛来回转了转,一万两确实是天价了,稳赚不赔的买卖,就是得想办法劝住云柳才行。云柳性子烈,如果逼急了投缳自杀,那岂不是鸡飞蛋打。


    她这次挤出了一抹真诚的笑,劝道:“我肯定是同意她跟着您去享福的,只是这个事吧!它还得云柳自己点头才行。您宽限我几天,我回去好好地劝说,可行?”


    “你去劝你的,爷在这里看爷的戏,爷有的是时间等。”他挥挥手,上来一个持刀的扈从把荣妈妈隔开了。


    荣妈妈回望了一眼,那两排扈从手中寒光森森的刀,疾步走了回去。


    噔噔噔,一阵脚步踩踏木制楼梯的声音结束后,荣妈妈出现在了二楼楼梯口,她的眉头拧得很紧,眉心夹出了一道深沟,人还未至,叹息声已经传来。


    云柳抬眸望向她,一看便知,结果肯定是不如意的。


    荣妈妈走到云柳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先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随后颓丧道:“我真是好话说尽了,这吴望海也不松口,说得我嘴皮子都磨干了。”


    “他到底要干什么?”云柳秀眉微蹙,问道。


    荣妈妈再次叹了一口气道:“就一条,要带你走。妈妈我可是没有答应他的。这吴家家财万贯,又只此一个独子,若是能跟了吴公子,以后那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吴公子是胖了点,没有傅长史英俊,但傅长史这样的贵人,哪里是咱们这种人能肖想的。要我说,这银子握在手里才是实实在在的。商贾之家礼教单薄,你进门以后若是能给他生个儿子,那整个吴家还不都是你的。”


    说着说着,她看云柳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知道再劝下去必当适得其反,遂改口道:“你别生气,我这不是跟你分析利弊吗?你若是不愿意,我自然是不会逼你的。咱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你还信不过妈妈我的为人吗?我从来都是最疼姑娘们的。”


    此时的云柳,早已没了心情继续应付她,遂起身道:“云柳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了,麻烦妈妈多担待。”


    话音刚落,楼梯上又传来了“噔噔噔”的声音,两人齐齐转头向楼梯口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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