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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1 章


    赵嘉宁微微喘x着,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所以气息有些不稳。


    她看着薛钰,也知道如今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 跟平时在薛钰面?前做戏装出?来?的?不符,她不应该对薛钰这种态度,这?要放在平时, 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是不敢的?, 可她这?回实在是气急了, 一时没能控制得住, 对薛钰的质问就这样说出了口。


    可薛钰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


    她以为他会?恼羞成怒,会?斥责讥讽她,可他非但没有,反而以一种近乎乞求的姿态请求她的?原谅。


    真是难得,他竟然也?会?求人。


    难道是他良知未泯,终于?意识到他从?前对她有多么恶劣了?


    赵嘉宁微微思量, 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或许她可以利用这?点?谋求她想要的?。


    可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 薛钰忽然从?她发间拔下一支描金的?簪子, 将簪子的?一端放入她的?手心,他握着她的?手,举起后, 让簪子的?尖端对准他的?胸口。


    尖端锋利,尤胜薄刃。


    直到被描金簪子所折射出?的?金光一闪, 赵嘉宁略觉晃眼,这?才回过神来?。


    眼看着那支由?她握着的?簪子, 尖端正?对准薛钰的?心脏,离他胸口不足一寸, 她悚然一惊,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你做什么?”


    可她的?手被他牢牢握着,半分也?动弹不了,甚至他略一使力,她又被迫往前倾,眼看尖端就要刺入他的?胸口,她吓得脸色都白了:“薛钰,你做什么,你疯了?!”


    “宁宁,”薛钰一手按着她的?肩头,一手牢牢握着她的?手,藉由?她的?手,让那支簪子对准自己:“从?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们?重新开始吧,好不好,你不是喜欢我么,我让你喜欢,你想和我在一起,我都依你,你继续喜欢我吧,我会?对你好的?。”


    “如果你觉得不解气……”他握着她的?手缓缓向前,眼中有一种不管不顾的?疯劲,忽然对她笑了一下,刹那间流光溢彩,赵嘉宁不觉有些晃神。


    有什么她看不懂的?情绪在他眼中弥散开来?,他握住她的?手,突然猛地向前,尖端刺入胸口,鲜血瞬间泅染开来?,他只是略一皱眉,再看向她时,脸上仍是挂着笑:“你大可以一簪子刺死我。”


    赵嘉宁眼见他月白色的?衣襟被鲜血一点?一点?浸染,刺目非常,她吓得整个人都傻了。


    怎么会?有人笑着叫她杀了自己?


    薛钰真是个疯子,她早该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她害怕极了,连连摇头道:“我不要,我不要……你疯了?你放开我……”


    她连一只鸡都没杀过,更何况是个人?


    她是恨薛钰没错,可她从?未想过让他死!


    再说她今天要是杀了他,她自个儿还能活命吗?


    薛钰真是疯了,疯得彻头彻尾,疯得无可救药,可他就算要发疯也?别拉着她一起!


    簪子刺得不浅,血越流越多,甚至沿着簪子缓缓淌落在地。


    “疯子,真是疯子……”赵嘉宁哆哆嗦嗦地道:“薛钰,你放开我……你这?样下去真的?会?死……”


    赵嘉宁胆子小,见他流了这?么多血,她看着都疼,他却漫不在乎,反而是笑了:“宁宁,你舍不得我死……”


    她自然舍不得他死。


    虽然他手段阴损、为人冷戾,又对她百般折辱,践踏她的?自尊,可她天生便是个软心肠,连遇上小鸟从?窝里掉落摔死都会?难过上好一会?儿,更何况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一个人,


    但更多的?,还是害怕,她怕血,更怕薛钰发起疯来?,真的?害她错杀了人——她不想变成一个杀人犯,也?不想为薛钰抵命。


    她哭着让薛钰放开她,哭得越来?越凶。


    薛钰竟真的?慢慢松开了手:“好宁宁,哭什么……”他脸色苍白,却仍扯了唇角一笑,这?个时候都不忘取笑她:“怕守寡啊?”


    赵嘉宁渐渐止住了哭泣,她抽噎着看向他,刚要收回手,却听他道:“只要再往前半寸,便能要了我的?性?命。宁宁,你既然那么舍不得我,那我让你选——”


    “你若仍不解气,便再往前半寸。可你若是舍不得我死,那此事就此翻篇,我不必死,你也?不必守寡,我们?仍像从?前一样——不,我会?对你比从?前好上千倍百倍,只要你肯乖乖地待在我身边,但有所求,必定应允。”


    赵嘉宁握着簪子的?手微微颤抖,到底还是收回了手,猛地将簪子摔掷了开去:“为什么非得从?这?两个当中选,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薛钰捂着伤口,缓慢地向前走了一步,看着赵嘉宁似笑非笑道:“这?算我的?宁宁原谅我了……我就知道我的?宁宁心肠最软,必定舍不得我死,也?断然不肯做那小寡妇……”


    “你……你无赖!”赵嘉宁咬紧唇瓣,一跺脚,转身跑远了。


    “宁宁……”薛钰刚想跟上,可一抬步,牵扯到了伤口,他神情痛苦地扶住了门框。


    薛剑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他刚在一旁急得不得了,偏他主子为了哄夫人愣是不让他近身,如今赵嘉宁走了,他总算可以为他找大夫包扎伤口了。


    ——


    赵嘉宁回房后,一个人坐在锦杌上,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回想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仍觉惊心动魄,可转念一想,薛钰是什么人,向来?富于?算计,他便是吃准她下不了手,也?没那胆子与他玉石俱焚,才敢这?样有恃无恐,胁迫她原谅他。


    可那簪子刺得那样深,便是不死,半条命也?没了,何况再深半寸,他的?命也?真就交待了,他就那样笃定,这?当中不会?出?现一点?纰漏?


    ——他居然敢拿性?命开玩笑,真是个疯子。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做,如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她难道还有反抗的?余地么?便是不原谅他,还不是得乖乖地待在他身边。


    她其实能奈他何呢?就算他对她做了再过分的?事,她还不是得奉承讨好?之前是一时没忍耐住,那样失态,差点?前功尽弃。


    不过好在,这?一回她略释放了本性?,虽过于?冒险,但也?不是全无用处。


    起码她得了薛钰对她的?一句承诺——日后但有所求,必定应允。


    既得了这?八个字,往后事情便好办得多了。


    ——


    屋内檀香袅袅,薛钰闭目躺在床上,胸口处已被包扎,窗外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他本就莹白的?一张脸此时更是全无血色。


    檀香气味沉静,他闻久了,便慢慢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察觉到有人在拨弄他的?衣襟。


    他猛地睁眼,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待看清眼前人时,戾气瞬间收敛,眼神柔和了下来?:“宁宁?”


    他嘴边噙了笑,略一挑眉道:“怎么趁我睡觉时脱我衣服?想我了?”


    “可惜你夫君我如今受了伤,实在动不了,你若是想要,自己坐上来?。”


    “你……你胡说些什么!”赵嘉宁的?一张脸霎时红透了:“我……我只是想看看你伤口怎么样了!”


    “就这?么担心我?”薛钰笑得玩味:“放心,死不了,绝不会?让你当小寡妇的?。”


    赵嘉宁哼了一声。


    “怎么?听到要到小寡妇不高兴了?说真的?赵嘉宁,你怕不怕,怕不怕当小寡妇?”


    “我怕什么?你若是死了,我一介侍妾,又无子嗣,自然是被赶出?府去,当时我再寻人另嫁也?不是难事,干什么要为你守寡?”


    “你敢!”薛钰收了笑意,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猛地将赵嘉宁拉入怀里,扼着她的?下颌道:“你不论生死,都只能是我的?。”


    见他变脸那么快,赵嘉宁心里也?有些发憷,小声道:“我……我就是说说么……”


    “说说也?不行,赵嘉宁,想改嫁他人,你想都不要想。”


    “好嘛好嘛,我不想……呀,你衣服怎么又渗出?血了……是不是刚才牵扯到了伤口,你干什么乱动,疼不疼?”


    薛钰“嘶”了一声:“你不说我倒没觉得,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疼了……”


    “那……那怎么办?”


    薛钰喉结滚动,仔细地打量着她,他发现他居然十分享受赵嘉宁为他担心着急的?样子:“你给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可……可你包扎好了,隔着纱布,怎么吹……”


    “不妨事,隔着纱布我也?能感受得到。”


    赵嘉宁这?回过来?便是有意讨好薛钰,借此获得好处的?,自然变回了从?前乖顺柔媚的?模样,无有不应。


    她动作?轻柔地扒开薛钰的?衣襟,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


    少女呵气如兰,温热的?气息拂在他的?肌肤上,便如羽毛轻轻撩拨,又如万千蚁虫啃啮,薛钰喉头发紧,脑海中却全是她汗水淋漓地伏在他怀里,娇c连连的?样子。


    那时的?呼吸,好像更烫些。


    她才吹了两下,他便受不了了。


    他抬起了她的?脸,缓缓摩挲着她的?下巴,眸色幽暗——


    “赵嘉宁,这?个时候勾引我……你是真想要我的?命啊。”


    第 42 章


    赵嘉宁红着脸小声嘟囔道?:“哪有……明明是你叫我吹的……”


    她见薛钰的伤口处鲜血不断渗出, 白纱布很快又被血迹浸染,想着这也不是个事,于是抬头环顾房内, 见桌上摆放着一个黄花梨佛龛式药箱,连忙上前拿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了洁净的白纱布和一个塞了红绸的青瓷白玉瓶, 她拔了红绸凑近一闻, 正是薛钰伤口处所敷药粉的气?味。


    想来就是这一瓶了, 多半是什么金创药。


    她之前险些在他面前露馅——事实上也已经对?他?张牙舞爪过一回了, 如今冷静下?来,自然要积极补救,毕竟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借机多献殷勤,也能打消薛钰的疑虑,待会儿开口求人时胜算也更大。


    薛钰靠在床边,略歪了身子, 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我的好宁宁……”他?扯了一下?嘴角, 懒洋洋地道?:“你这是……要替我上药?”


    赵嘉宁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不禁疑心是不是自己太过殷勤,反而显得有些刻意了?


    她垂下?了眼, 浓长的眼睫颤了颤,双手绞弄着, 轻轻地“嗯”了一声。


    明明是心虚至极的模样,落在他?眼里, 却成了害羞不敢看他?。


    薛钰屈腿坐着,手搭在膝上, 身子往后一靠,扯了嘴角一笑?,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


    “这么紧张我,怎么,怕我死啊——还说不怕当小寡妇?”


    “不过,”他?看着赵嘉宁,轻笑?了一下?,揶揄道?:“我们宁宁会上药么?”


    “怎……怎么不会,又不是多难的事。”赵嘉宁心气?一下?子上来了,她讨厌薛钰那种?认为她做什么都不成的口气?,真以为她是被他?豢养的金丝雀,除了献媚承宠,便什么都不会么。


    可有骨气?是好的,只可惜她娇生惯养,天生不会伺候人,无?论是上药还是包扎,都弄得一塌糊涂、没个轻重,上药时差点没把?他?疼死,包扎时又差点把?他?勒死。


    所幸血总算止住了,赵嘉宁一通乱缠,也算是包扎好了:“不……不用谢。”


    一抬头,却正好撞进薛钰的眼里。他?俊脸苍白,额间鬓角沁着汗,像是才遭受过非人的折磨,这是眼里仍是蓄了笑?,玩味道?:“不用谢?”


    赵嘉宁一时有些心虚:“是……是啊 ,你……你怎么了?”


    “宁宁,你刚才这一通包扎下?来,我半条命都快没了,你还问我怎么了?我就说你今天过来是要我命的——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才没有……我又不是故意的……你疼你怎么不出声?”


    薛钰笑?道?:“这不是,为了哄你高兴么。”


    他?伸手抚上了她的脸,神色温柔缱绻,“只要我的宁宁高兴,我拿命陪你玩儿。”


    薛钰说这话时唇边带了点若有似无?的笑?意,一张脸俊美逼人,极占便宜,嗓音带了点喑哑的磁性,好听之余,更是十分?蛊人。


    尤其是他?还说着情话,尽管这情话听上去?略显疯狂。


    可赵嘉宁观察他?的神情,琥珀色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中隐隐有异光流动,除了他?固有的疯劲之外,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东西。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薛钰本?来就是个疯子,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他?也确实拿了半条命陪她玩儿。


    薛钰如今对?她的态度,倒的确能够唬人。


    若不是深知他?的为人,她都要沦陷了。


    好在早已栽过一次跟头,有了前车之鉴,赵嘉宁若是再被皮相所惑,那可真就说不过去?。


    她该庆幸她头脑还算清醒,否则永安就是她的下?场。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薛钰,总有一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毕竟从前的薛钰,冷淡疏离,从不会轻易对?她展颜,更遑论对?她说这样的情话。


    在侯府的这段日子,像是做梦一样。


    她能感觉得到经此一事后,薛钰对?她的宠爱更甚。


    只不过是居高临下?、十分?傲慢,半点不容违背的,对?待玩物?的宠爱玩弄。


    ——她不过是他?鼓掌间的一只雀儿,他?精心饲养,愿意放低姿态哄她逗弄她,却不允许她逃离他?的掌心。


    只不过他?竟肯为了一节玩物?玩命,还真有点儿玩物?丧志了。


    果然是食色性也,不过是阴差阳错与他?有了一次肌肤之亲,薛钰初尝云雨,食髓知味,竟以为离不开她了。


    其实换个女子也一样,只不过旁人没她的机缘,若不是那次薛钰着了永安的道?,也不会碰她。


    如今他?尝过销魂入骨的滋味,对?她用趁了手,自然撂不开了。


    从这方面来看,薛钰实在有些一根筋,其实女子都一样,貌美身段好的他?也并不缺,却独独为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在她看来,属实有些不划算。


    起码她不会因为这个而觉得离不开他?,这世上男人多的是,从前是她不甘心,偏要招惹他?,如今早熄了心思?,若是能攀附上其他?权贵,既能给她想要的,又能帮她摆脱他?,她早就对?别人用尽心思?了。


    她不禁想到了太子……只是可惜了,被薛钰从中阻挠……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薛钰不知道?她心中在盘算什么,凑过来与她额头轻轻相抵,蹭了蹭他?道?:“宁宁,想什么呢。”


    真讽刺啊,赵嘉宁想,薛钰的宠爱与温情……这些她从前求而不得的东西,如今似乎是到手了,可却是以这样的方式,是她根本?不想要的。


    她莞尔一笑?,说不出的娇媚动人:“你说呢?”


    ——


    赵嘉宁的包扎最后还是被薛钰拆了,因为实在是不堪入目,他?重新包扎了一番,赵嘉宁歪着脑袋在一旁看他?,发现?他?做什么事都很有天分?,包扎得又利落又严实,他?怎么会这么聪明呢,只可惜这人是歪的,这样的人越是聪明就越是可怕。


    可她还是托着下?巴,忍不住感慨道?:“你真厉害,什么都会。”


    薛钰“哦?”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赵嘉宁,微微眯起眼眸,戏谑道?:“那宁宁说,我干什么的时候最厉害?


    赵嘉宁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眼神迷茫:“这……这我怎么会知道?呢?你会干的事情那样多,我也并不是都一一见过,怎么能做比较呢?”


    薛钰抬了一下?眉,似乎有些讶异赵嘉宁会答得这样一本?正经,低笑?道?:“真笨。”


    他?手指摩挲着她白嫩温软的耳垂,缓缓贴近她的耳际,带着一丝低哑的笑?意:“我最厉害的,当然是干宁宁的时候。”


    跟着他?看见赵嘉宁雪白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抬头一脸羞愤他?瞪着他?:“你……你胡说什么!”


    “胡说?”他?眼底的笑?意愈发浓了:“这不是,你自己说的么?你每回得趣了,都会说‘夫君你好厉害。’怎么,现?在不认账了?”


    “我……我不记得了!”她的确不记得了,她怎么可能会叫他?夫君呢,但后半句,她却吃不准究竟有没有被薛钰引诱着说过,因此只能试图将话引开去?:“床笫上的话,怎么能做的准么?”


    “是么,既然如此,我只能帮宁宁回忆回忆了。”


    赵嘉宁脸色大变:“你要做什么,你疯了?你现?在受伤了……”


    薛钰笑?了一下?,是一副漫不在乎的姿态:“不过多流点血,总归死不了。”


    “你……你真是个疯子……”


    “好了,宁宁,这话你都说了不下?三遍了,我就算是个疯子,”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只为你发疯。”说着捏了她的后颈,将人按了过来,轻咬了她的唇瓣。


    亲吻也就罢了,赵嘉宁乖顺地回应着他?,可再要深入,便连忙撑手抵在了他?的胸前,侧头躲闪道?:“不要了……”


    赵嘉宁真怕他?干出什么疯事,到时候牵扯到伤口,又是一床的血,先别说他?怎么样,便是这事传出去?,她也不要做人了。


    府上怎么传她的她也知道?,左不过是什么狐狸精转世,连素来不近女色的世子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大半时间扑在她身上。


    若是这事再传出去?,恐怕又要说她连他?受伤时都不放过,要缠着他?做那事,便连忙推拒道?:“不要了……我承认,我承认你最厉害了,好了吧?”


    薛钰抬了一下?眉:“不好,太敷衍了——宁宁说具体点,什么厉害?”


    “你……这怎么说?”


    薛钰唇角微勾,恶趣味地欣赏着她脸红无?措的模样:“如实说。”


    赵嘉宁咬紧唇瓣,一咬牙道?:“你……你在床上那样对?我的时候,很厉害……我很喜欢……”


    她好不容易抛下?羞耻心,咬牙将那一番话给说出来了,一抬头,却见薛钰忍笑?忍得辛苦。


    她一瞬间有了上当受骗的感觉:“你……你笑?什么!”


    果然听薛钰道?:“笑?我们宁宁笨得可爱,我原本?就不会对?你做什么,如今受伤了,多有不便,若不能教?你尽心,不如不做。”


    他?翘起唇角,眼中颇有几分?得意:“倒是诓你说出了心里话——这回不是床上意乱情迷的时候,你总不能抵赖了吧?”


    赵嘉宁又羞又恼,气?哼哼地道?:“你便笑?我蠢笨吧!”


    “我怎么会笑?话你呢。”薛钰摩挲着她的下?巴,神情柔和,哄着她道?:“笨一点不好么,笨一点,反倒有聪明人帮你做事。有我在,我们宁宁只管无?忧无?虑地做个小笨蛋,其余的事,什么都不必操心。”


    赵嘉宁哼了一声道?:“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是在变着法儿地夸你自己聪明。”


    薛钰笑?着掐了一下?她的脸颊:“看来我们宁宁还不算太笨——好了,先前那簪子要了我半条命,方才你替我包扎,差点又将我剩下?的半条命拿了去?——宁宁,你这回总该解气?了吧?”


    他?深深地看向她,喉结微动:“我们这事,就算彻底翻篇了,好不好?好宁宁,别恼我了,嗯?”


    赵嘉宁垂下?眼睑,浓睫微缠,心道?这是个恰当的时机,便顺势道?:“我……我那么喜欢你,原本?也没打算恼你,不过是一时气?不过……”


    “现?下?说开了便没有什么了……只是你之前冤枉了我,你也说对?我有亏欠,以后我但有所求,你必定应允——如今还作不作数?”


    “自然作数,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想,只要我有——你就算想要我的命,我也决不皱一下?眉头。”


    赵嘉宁咽了一口口水,乌眸莹润,抬头直直地望向他?:“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为我做两件事,第一件,我不忍哥哥继续在牢狱中受苦,我要你想法子救他?出来,便是不能,也请你向圣上求情,就算判个流刑,你多加打点,也好过终日困在牢中不见天日。”


    “况且一旦出了牢狱,往后能想的法子便多了。”


    薛钰微微蹙眉,问道?:“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更是简单得很,我要拿回我的那张卖身文书。”


    薛钰沉吟道?:“第一件事我尽量帮你办成,可这第二件——宁宁,你要文书做什么?”


    “我想烧了它,这样一来,我便不再是你的奴隶,薛钰,你当日要我为奴为婢,是为了折磨羞辱我,替你表妹报仇,可如今真相既明,我并没有谋害你表妹,那么你往后也必不会那样对?我了,是么?”


    “当然。从前是我不对?,往后我会加倍补偿你,只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那就是了,你既然不会再将我当做奴婢折辱我,还留着那张文书做什么呢,那张文书见证了我的屈辱,我不想留它,你帮我烧了它好不好?”


    薛钰长眉微敛,神色略有挣扎:“可是……一旦没了那张文书,你便不再是我的所有物?……”


    “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人是你的,心也是你的,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何?需要一张轻飘飘的纸约束呢?”


    “可是宁宁,我会不安……”他?抚上她的脸,眼中晦暗难明,挑不出半分?错处的一张脸,完美得近乎神祇,却有着近乎病态的偏执,静静地审视着她,两片薄唇上下?开合,慢慢地吐露道?:“你真的,会永远陪在我身边么?”


    ——“你不会不知道?,欺骗我的下?场。”


    赵嘉宁悚然一惊,一颗心忽然跳动得厉害。


    第 43 章


    她涩声道:“当然, 我当然会永远在?你身边,我爱你还来得及,好?不容易心愿得偿, 又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他的声音有些渺远:“是么,”


    “那宁宁,”他波澜不惊地道:“你为我生个孩子吧, 我听说, 女人一旦有了孩子, 便再也?跑不了了。”


    赵嘉宁脑子轰的一声, 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去了,两片嘴唇都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薛钰让她表示忠心的法子,竟然是?这个!


    他就?这么不信任她,非得把她逼到这种绝境么,明明她已经小心讨好?、曲意逢迎到这种程度了!


    好?在?峰回路转,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垂眸道:“罢了, 你说过?你怕疼, 我们宁宁年纪还小, 自?己都是?个孩子,怎么能?生孩子呢。”


    赵嘉宁悄悄松了口气,抬头目光殷切地看?着?他, 试探道:“那……文书?”


    少女水眸莹润,亮晶晶地看?着?他, 捧着?一腔的希冀,教人实在?不忍拒绝。


    他弯起唇角, 轻抚了她的发顶:“好?,我答应你, 只要你高兴。”


    “我相信我的宁宁,是?不会骗我的——你也?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信任才好?。”


    “你的卖身文书,就?放在?书房多宝阁第二?层第三格的一个檀木小匣子里,乖,自?己去拿过?来吧,我当着?你的面,亲自?烧掉,从今以后,你便不再是?我的奴,而是?这个侯府的女主人。”


    “宁宁,我会娶你。这次,我会明媒正娶、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


    ——


    赵嘉宁得了薛钰的应允,立刻去了书房,生怕她慢一步薛钰就?反悔不认了。


    书房的布置很是?清雅,赵嘉宁来过?几回,从前也?没怎么留意。


    多宝阁上放了一些书还有一些装了机括的玩意儿,有些是?供人取乐的,他经常做这些小玩意儿讨她欢心,有些过?于复杂的她也?看?不懂。


    顶格上放了一个景泰蓝的花瓶,一旁还有些雅致的古玩,赵嘉宁也?没心情再细看?,按着?薛钰所说的——第二?层第三格的一个檀木小匣子……


    她目光下移,果然找到了那个小匣子,连忙伸手取出,打开后也?果然如愿见到了她的卖身文书。


    她脸上绽开了笑,收好?文书正要转身离开,余光却忽然瞥见底层的一格放着?一个描金黑漆的管箱。


    这样的管箱通常是?放极为贵重、隐秘的物件的。更不用说薛钰还特地上了锁。


    难道里面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赵嘉宁心念一动,想?着?里面该不是?有什么薛钰的把柄吧,若是?她掌握了他的把柄,日?后说不定?有用得上的地方。


    这么一想?,她便拔下拔下头上的簪子,俯下身,掂了掂管箱上的那把锁,用簪子挑入锁眼,于轻微凹凸处轻轻转动隔开,随着?“啪嗒”一声,箱锁应声落地。


    她如今开锁的技艺愈发炉火纯青了,这还要多谢薛钰。


    他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会用他教她的手艺,窥探他的秘密。


    她原以为这里面装的会是?一些秘密信件之类的东西,可一打开,映入眼帘的首先却是?一盏长明灯。


    赵嘉宁简直怀疑自?己看?差了。


    薛钰这样大费周折的,又是?藏匿于管箱,又是?上锁的,居然只是?为了放置一盏长明灯?


    这算哪门子的秘密?


    赵嘉宁觉得荒唐。


    难道这长明灯里另有玄机?


    她有些狐疑地提起那盏长明灯,缓缓转动灯身,说是?长明灯,其实也?并非以白玉为底座,覆莲为托,传说中“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能?长明千年而不灭的长明灯。


    只不过?是?以半竹坯做骨,外面糊了张白纸,用漆笔勾画了三个字“长明灯”,讨个寓意罢了。


    说白了,不值钱的玩意儿,薛钰却对它如珠似宝,特意藏匿在?管箱里,保存得这样好?。


    赵嘉宁越想?越觉得此事有古怪。


    她继续转动灯身,看?久了,不知?怎么,竟觉得有几分眼熟。


    直到她转到最后一面,看?到上灯纸上面一手清丽柔美的簪花小楷,写着?:


    ——“藉以此灯,聊表心意,赠与我未来的亲亲夫君,赵嘉宁留。”


    她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这盏长明灯,竟是?当初她送给薛钰的那一盏!


    他居然还留着??他居然没有扔?明明他当初对她那样冷淡厌恶,她一靠近他就?蹙眉错开,一副贞洁烈男的模样,没想?到她为了恶心他,而故意送给他的那盏长明灯,他竟没有转身便扔?


    原本早就?尘封在?记忆深处,几乎已经遗忘的细节,此刻却又慢慢浮现在?眼前。


    明明他一口一个自?重,她送他灯笼时,他也?避之不及,像是?那灯笼有多么脏污似得,唯恐坏了他一身的冰清玉洁。


    她去哪儿都是?众星捧月,何曾受过?这样的冷遇,当下气性也?上来了,将灯笼摔在?他怀里,要多骄纵有多骄纵:“我便是?非送不可了,你又能?奈我何?”


    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料想?她转身后薛钰便会将那盏灯扔掉,于是?她头也?没回——眼不见为净。


    可原来薛钰非但没扔,反而珍藏到现在?,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赵嘉宁在?发现长明灯之余,又在?箱子里发现了其他东西。


    一个用了繁复暗绣、银线浮动的织袋里,装了两三个香囊,上面如出一辙、歪歪扭扭地绣了一对鸳鸯。


    说是?鸳鸯,简直比鸭子还丑。


    之所以赵嘉宁能?够认出这是?对鸳鸯,并非是?她独具慧眼、眼光独到,实在?是?……咳咳,这对丑绝人寰的鸳鸯是?出自?她之手。


    丑得这样别具一格、史无前例的,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她想?不认也?难。


    这样丑的鸳鸯,也?难为薛钰竟还留着?。


    她当初刚绣好?的时候,竟不觉得,大概是?好?不容易才绣好?,自?然怎么看?都是?欢喜的,如今再看?,实在?是?丑得不忍直视。


    赵嘉宁一手小楷练得不错,平时也?爱读书,但却实在?娇气,学习女红被针刺了一回后就?死活不肯再碰了。


    后来为了送薛钰香囊,她皱着?小脸又拿起了针线,手上被扎了好?几针才勉强绣好?一个。


    要不怎么说她之前也?喜欢过?不少人,却唯独对薛钰那么放不下呢,别人她可没投入那么多心力,往往投入得越多,便越是?难以分手,不是?不舍他这个人,是?不舍她曾经耗费的那些心神。


    当然,如今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那时后来的她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绣的香囊到底有多见不得人……其实更大程度上是?她懒得绣了,于是?便找来绣娘帮忙,绣娘不愧是?绣娘,做出来的香囊又漂亮针脚又严密,上面的那对鸳鸯更是?绣得栩栩如生,赵嘉宁看?了也?不觉心生欢喜。


    说起来她那时候倒也?实在?令人发笑,居然觉得薛钰不喜欢她,说不定?正是?因为她的香囊太丑,如今她送了好?看?的香囊,他心生欢喜,说不定?便对他改观了呢。


    弋?


    而且还不用她自?己绣,真?是?省时又省心,赵嘉宁那会儿觉得她自?己可聪明了。


    结果她满心欢喜地将绣娘绣的那个香囊送给他,换来的却是?他一脸的厌恶:“宁大小姐,什么人绣的东西,也?敢拿来糊弄我。”说完便将那个香囊扔在?了地上。


    他之前无论如何都没有当面将她送给他的东西扔掉,那么丑的香囊都没扔掉,留着?三分余地,如今香囊做得那样精致,他却毫不留情地当面扔掉,看?来实在?是?厌恶到极点了。


    她因此还回去大哭了一场,此后再也?没送过?他香囊。


    如今回想?起来,原是?她那会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以为他是?在?讽刺她算什么东西,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拿这些东西来献丑。


    其实是?他早看?穿了那个做工精致的香囊并非出自?她手,所以才会说什么人绣的东西,也?敢拿来糊弄他。


    因为他知?道那不是?她绣的,所以觉得她是?在?糊弄。


    可赵嘉宁又怎么会想?到,他能?一眼看?穿呢,毕竟她以为他从未仔细看?过?她送给他的东西,何况除非拿出来反复观摩,否则又怎么能?一口认定?这不是?她所绣的呢,因为他并不能?排除她为他苦修女红,刺绣技艺突飞猛进这种可能?。


    除非是?很熟悉她的针法,所以才能?一眼看?穿。


    而赵嘉宁之所以能?断定?他看?穿了那个香囊并非出自?她手,想?起这些往事,并重新审视,全因这银线织带内收纳着?的,全是?由她亲手绣的香囊——她送他的每一个香囊他都好?好?收着?,却唯独没有绣娘绣的那一只。


    这事越来越透着?古怪,薛钰为什么只收藏她亲手缝制的香囊呢?


    她咽了口口水,再度望向箱内,发现箱子里还装着?第三样东西——是?一个花梨长条木盒,盒子长度的若再短些,赵嘉宁便以为里面装的是?珠钗发簪,可偏是?这个长度……她一时也?吃不准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但有了前面那两样东西做参考,她隐隐能?够猜到,这盒子里装的东西,必定?是?与她有关。


    可她再想?不起她还送过?他什么了。


    女儿家表明心意,无非就?是?送香囊。


    她还送过?他什么呢?


    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总归也?没什么好?想?的,打开一看?便知?。


    可真?打开了盒子,却还是?出乎她的意料——竟是?一株干花,风干水分,不知?经历了什么样的复杂工艺,花费了多少心思,居然保存得极其完好?——完好?到赵嘉宁可以一眼辨认出那是?一枝玉板白。


    牡丹雍容华贵、国色天香,而这玉板白,更是?其中翘楚。


    她最爱玉板白。


    那些早已被遗忘的旧事,因得了契机,又慢慢地浮现在?脑海。


    那日?与薛钰的偶遇,是?在?云阳县主的宴会上,她中途离席,想?起了云阳县主多次提及的牡丹园,于是?信步前往,却没曾想?在?哪儿碰见了薛钰。


    牡丹园花开正盛,尤其是?东面墙角的一株玉板白,花瓣层层掩映黄白花蕊,其色如玉,自?然是?极美的,但这样淡雅的牡丹,却自?有一股华贵的气度,令人不敢轻视亵玩,凡夫俗子,仿佛只配虔诚观瞻。


    这样的姿容气度,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眼前的薛钰。


    那时云阳县主与她交好?,也?曾说过?,这牡丹园中的牡丹,无论她看?上那枝,都可随意采撷。


    她于是?便攀折了那枝玉板白,走到薛钰面前,递给他道:“喏,这花送你。”


    少女笑意盈盈,明媚袭人,总是?那样热烈而直白。


    薛钰喉结微动,神情冷淡地看?着?她,并未伸手接过?。


    赵嘉宁仍执拗地伸着?手,对他粲然一笑:“收下嘛,你不觉得这花很配你么?嗯,牡丹国色天香……有道是?……”她有意想?说几句吟诵牡丹的诗词,可许是?一时没想?起来,话到了嘴边,竟成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她说完便见薛钰一张玉白的脸上,渐渐浮上了一层薄红,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冒犯,连声音都有些颤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赵嘉宁,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礼义廉耻?”


    她这才反应过?来,回想?起她刚才说的那句话,一时羞耻到了极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尖叫了一声,随手将花扔下,也?不敢再看?他一眼,转身落荒而逃了。


    ——


    思绪回笼,赵嘉宁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这枝风干保存的玉板白……原来她当初随手扔下的白牡丹,竟被薛钰弯腰捡起,完好?地保存至今。


    原来,她还送过?他一枝白牡丹。


    为什么所有她送给他的东西,都被他小心珍视地保存?


    她心底渐渐泛起一个极荒诞的念头——


    难道薛钰最不为人知?的秘密,竟是?一直以来,都喜欢她?


    第 44 章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 就立刻被赵嘉宁否决掉了……


    怎么可?能呢,薛钰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非要说喜欢她也行,他想方设法地把她圈养在身边, 不就是喜欢她么。


    可?这种喜欢,是将她当做jin脔、当做a宠,而非是一个?与他平等、有着完整独立人格的伴侣。


    如果这种畸形的感情也能叫做喜欢, 那真?是玷污了“喜欢”这两字本身美好的含义。


    薛钰私藏这些她曾经送给他的东西, 她更愿意相信这是为了提醒他, 她曾经有多么冒犯他, 是如何地惹他厌烦,以此?为凭证,不忘这份恼恨,好方便来日寻到机会报复折辱她。


    这倒符合他睚眦必报的性子。


    不过不管他究竟是因何私藏这些物件,她都已?经不关心了。


    正?如她早已?忘记她曾经送过他这些东西,她曾经对他的那份心动?,也再想不起了。


    当初说到底, 也不过是见色起意。


    可?惜那副清风霁月的皮囊下, 却包藏着一副恶鬼心肠。


    如今皮囊仍在, 她却瞧着面目可?憎了,自?然再也喜欢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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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她收回心思, 收拾好一切后,小心翼翼地将那口管箱物归原位, 带着文书又回到了薛钰身边,还十分贴心地帮他拿来了一个?铜火盆和一个?火折子。


    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将火折子和文书递给他,她咬着嘴唇, 目光殷切地看?着他,“薛钰,东西我已?经拿来了,你不是说要亲自?烧了它么?”


    薛钰弯唇笑了下 :“宁宁急什么,总归我答应你的事?,还能反悔不成?”他捏了一下她圆鼓鼓的脸颊,笑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嗯?”


    赵嘉宁低垂下眼帘,长睫轻颤,胡乱找了个?借口道:“我…婆文海棠废文都在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我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下……所以耽搁了……”


    “摔了?”薛钰的声调陡然变高,蹙眉道:“摔哪儿了,我看?看?。”


    赵嘉宁眼皮一跳,心说真?是要命,她既没真?的摔着,又从哪里变出伤口给他看?,只能推辞道:“不……不要了……没什么好看?的……”


    薛钰却沉下嗓音,执拗非常:“宁宁,听话。”


    赵嘉宁顿感头痛……她怎么忘了,薛钰在这种事?上有着她难以理解的上心,平时她稍稍磕着碰着,或是伤到哪儿了,他都在意得不得了。


    明?明?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伤口,他却非要请大夫上药,还好底下的人?不敢耽搁,大夫来得快,否则赵嘉宁都疑心伤口愈合了。


    早知道就不用这个?借口了……偏一时想不到别的合适的,如今只能在薛钰的要求下,硬着头皮褪下月华裙、卷起裤腿,所幸还真?有伤能展示给薛钰看?——


    她卷起裤边后,露出一截匀称莹润的小腿,肌肤雪白细腻,无?一丝瑕疵,目光上移,膝盖处却有些红肿。


    其实这伤是前段时间?薛钰在……弄出来的,他之前半逼半诱地问出了她从前看?的那本椿工,过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又找来了一模一样的一本,非让她在床上陪着他一同翻阅,一边咬着她的耳垂,戏谑道:“你从前看?的时候,最想和我用哪个?删除?”


    赵嘉宁简直羞愤欲死,把脑袋鹌鹑似得埋在薛钰的怀里,只是不肯回答。


    “不说话?”薛钰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圆滚滚的后脑勺,颇有点爱不释手:“那就是每个?都想要了。”


    赵嘉宁吓得连忙从他怀里抬头,反驳道:“才?不是!”


    薛钰“哦?”了一声,眼底的笑意愈发深了:“不是都想要啊……也行,那宁宁自?己选一个?。”


    这怎么选?赵嘉宁羞都羞死了,只能又将脑袋埋回薛钰的怀里,闷声闷气地道:“我不知道,我不要选,你选……”


    “好宁宁,这可?是你让我选的……”


    这便选了由她贵趴着社会主义和谐文明?:“这样能……宁宁会喜欢的……”


    赵嘉宁简直欲哭无?泪:“你……你欺负我……”


    薛钰温柔地替她……掉泪水:“这怎么是欺负呢,我明?明?在取悦你,待会儿就知道了,你会喜欢的……”


    后面赵嘉宁……


    但跪着太久,后面才?发现膝盖早就


    赵嘉宁低头绞弄着手指:“我……我之前没觉……当时所有的感官都被薛钰……哪里会察觉到膝盖的不适。


    薛钰替她上了药,又帮她按揉了许久,这才?将人?搂在怀里,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叹息道:“是我不好,下回不用这个?了。”


    赵嘉宁乖顺地伏靠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没好意思说……


    她一边十分厌恶与薛钰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但一边又控制不了身体?的本能。


    因为拒绝不了,所以只能说服自?己接受的,慢慢地,竟被他调较得越发堕落了。


    古往今来,多的是君主被美色消磨了心志,耽于此?道,更有甚至,乐不思蜀。


    可?见美色极乐果然误人?。


    好在赵嘉宁想从薛钰身边逃离的决心始终不渝,毕竟男女?情爱之事?,于她而言,不过锦上添花,可?有可?无?,若她是掌权者,她倒不介意把薛钰养在身边供她享乐,可?偏偏她才?是那个?被人?圈养在鼓掌间?的玩物,她可?不要过这种担惊受怕、仰人?鼻息的日子。


    何况薛钰此?人?,性情难料,行事?又过于狠戾,他日若是厌弃了她,置之不理还算好的,她真?怕他想起往日的恩怨,又会要了她的性命——谁又能说得准呢。


    永安的事?他能做得滴水不漏,若是想杀她,那更是悄无?声,全凭他有没有这个?心思。


    其实薛钰的心思,就像镜中花水中月,她以为她看?清了,其实永远都触碰不到,唯一可?以确信的一点,是多待在他身边一日,就多一天的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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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几日薛钰在床上果然不曾再用那日的滋事?了,只是赵嘉宁肌肤娇嫩,膝盖上留下的红痕并不曾完全消退,倒凑巧今日帮她蒙混过关——因为也分不清到底是那日留下的印记还是今日新?摔的。


    薛钰帮她又上了一次药之后也并未深究,转而接过赵嘉宁递过来的卖身文书和火折子。


    吹燃火折子后,薛钰展开那张文书,抬头看?了赵嘉宁一眼。


    赵嘉宁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手中的火折子与文书,屏息以待。


    其实私自?焚毁朝廷下派的文书,是触犯了律法的,所以当薛钰提出让他亲手烧毁时,赵嘉宁也并未反对——既然是触犯律法的,她自?然要把自?己摘干净,至于薛钰如何,又关她什么事?呢,总归死不了。


    薛钰自?然也清楚,不过他行使特权惯了,向来不把这些无?足轻重的条例放在眼里。


    他将文书缓缓往前送,纸张一触即到明?火,火苗立刻蔓延蚕食,不消片刻,文书便被舔舐殆尽,只余下几片灰烬,在空中打了几个?璇儿,最终缓慢地落入铜盆之中。


    一切重归寂静,尘埃落定。……………………………


    赵嘉宁脱力?一般地靠在床栏,方才?一直屏着气,如今心神终于彻底松懈下来,只是怔怔地看?着铜盆中的灰烬,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亲眼见证文书被烧毁了,那段屈辱的过去,也随风而散,再无?见证。


    她终于不是薛钰的奴了。


    下颌忽然被人?轻轻抬起,薛钰唇边噙了一丝笑,打量着她:“怎么瞧着竟傻了似得?好了,我的傻宁宁,如你所愿,我已?经烧了,你高不高兴?”


    赵嘉宁点了点头,难得说了一句真?心话:“高兴。”


    薛钰拇指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少女?的唇色鲜艳,唇瓣饱满莹润,诱人?采撷。


    他喉结上下滚动?,哑声道:“那怎么谢我?”


    赵嘉宁浓睫轻颤,微微起身,柔软的双臂圈住他的脖颈,颤颤巍巍地送上了自?己的吻。


    薛钰甫一尝到她唇齿间?的柔软甘甜,立刻反客为主……栓q别锁啦


    少女?眼眸……


    薛钰的眸光渐深,将拇指……立刻被……


    像极了那时她含着他的……他头皮一阵全删除了靴


    “可?……可?你受伤了……”


    “所以我想让你帮我,”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好么。”


    赵嘉宁低头不语,她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想让她帮她口,可?她不想,非但不想,甚至十分厌恶。


    因为这是她要忍耐着嘴里的不适,被撑到极点,完全伺候他,她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得到任何欢yu。


    这时她更像是他纯粹谢雨的工具,她觉得十分的屈辱。


    而平时他们欢好,其实更多的是薛钰在伺候取悦她,这时她可?以麻痹自?己,把薛钰当做是工具。她会觉得自?己似乎也并没有多么屈辱。


    可?眼下薛钰要她做的,却是赤裸裸地扯下这块遮羞布,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不过就是她卑贱低下的玩物。


    但如今正?是紧要的关头,为了不让薛钰起疑,她别无?他法,只能乖顺地应下。


    她按捺下心底的屈辱,伸出手,微微颤抖着替薛钰宽衣解带。


    薛钰如雕似琢的一张脸,出尘绝世,任谁也想不到,底下全删除了靴靴


    他抚摸着她的发顶,鼓励似得看?着她。而后脖颈后仰,缓缓阖上了双眼,下颌清绝冷厉。


    赵嘉宁慢慢地攥紧了手,强忍下屈辱,向前寒了下去。


    很快便被抵到了深喉,她攥着拳,心想,这一定是最后一次。


    ——


    薛钰身上的伤好得很快,他自?觉与赵嘉宁消了嫌隙,心情愈发得好,整日大半时间?都消磨在她身上,日夜陪伴,赵嘉宁觉得在府里待得闷,他也时常陪她出府闲逛。


    一日在集市上还买了两尾金鱼,一尾通体?银白、眼睛大而凸,是一尾龙睛金鱼,另一尾呈花色,身短尾大,鱼尾似蝶,是一尾蝶尾金鱼。


    一雌一雄,模样都十分得漂亮。


    赵嘉宁一开始觉得它们好看?极了,缠着薛钰要买,买了后却也懒得饲养,都推给薛钰了,好在薛钰十分上心,人?又异常聪明?,虽从没养过金鱼,却也将它们照料得很好,赵嘉宁完全不必操心,她只要兴之所至,想起有两尾漂亮的金鱼,想看?了就过来看?上一眼,旁的都不用理会。


    他们一起外出游玩,一起逗弄金鱼,有时依偎在水榭赏景,有时赌墨泼茶,薛钰也真?做到了如他所说,摘星挽月,想尽一切办法哄赵嘉宁开心,两人?越发的形影不离,赵嘉宁能感觉到薛钰对她已?经慢慢放松了警惕,越来越相信她会长久地陪伴着他。


    刚好这日薛钰又带给她一个?好消息——他向圣上为赵嘉学求情,圣上已?经同意判他流刑,不日发配潮州,潮州地处南方,气候湿run,并非苦寒之地,加上他会从中打点,赵嘉学路上不会吃什么苦,往后等圣上将此?事?淡忘,他再从中周旋,帮赵嘉学改换身份,让他们兄妹团聚也不是什么难事?。


    赵嘉宁便知道,时机差不多成熟了。


    这日薛钰同往常一样,与赵嘉宁云雨过后,拥着她沉沉睡去。


    可?这晚他却睡得并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居然见到了早就被他亲手掐死的永安,永安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看?着他发出凄厉怪笑:“……薛钰,地下孤苦冷清,你什么时候不来陪我?”


    薛钰冷嗤道:“真?是蠢得可?怜,怎么你做了鬼,还是这么愚不可?及。”


    “我是鬼?你难道不是吗?哈哈哈……我看?你比鬼更可?怕……”


    “你心细如尘,其实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赵嘉宁并没有害秦晚晴,可?你从不肯往深了想,只愿意相信浮于表面的假象,为什么?因为你只愿意相信你想相信的,只要赵嘉宁害了秦晚晴,你就有理由能够说服自?己,毫无?愧疚与负担地掠夺圈禁她了。”


    “承认吧薛钰,你心底的那点隐秘心思,就是这么得见不得人?……”………………………………………………………………………………………………………………………


    “所以我说你比鬼还可?怕,害人?都教人?抓不到把柄,连赵嘉宁都觉得她无?法洗脱嫌疑,被你那样对待是理所应当,怨不得旁人?……你我都是要下地狱的,我已?经在了,你什么时候下来陪我……哈哈哈……”


    “一旦她知道你那点龌龊心思,你觉得她还会留在你身边么……哈哈哈……”


    薛钰猛地睁开双眼,冷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


    直到看?到睡在一旁的赵嘉宁,他才?松了口气,从身后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


    他圈得太紧,赵嘉宁嘤咛了一声,缓缓醒来,回头睡眼朦胧看?了薛钰一眼,模模糊糊地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抱抱你。”


    “唔……对了,昨晚弄得太晚,忘记跟你说了,明?天我想一个?人?去佛寺为我哥哥祈福,可?以么。你陪了我这么多天了,明?日就不必陪我了。”


    薛钰心突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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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5 章


    屋子里还亮着?两盏落罩灯, 灯光透过帐帘落在他的脸上。


    他的脸隐在半明半寐的光线中,神色晦暗不清。


    他伸手?轻抚上?她的脸,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为什么不让我陪, 嗯?”


    赵嘉宁也知道?让他答应这个要求没那么容易,昨晚也早已打好了腹稿:“你最近总是陪着?我,一天倒有大半时间耗在我身上?, 府里都说是我用了狐媚手段迷惑了你, 你要是继续陪着?我, 我还做不做人了……”


    滚烫的指腹慢慢摩挲过她娇嫩的肌肤, 他俯身压近了她,嗓音低哑,携着?一丝轻笑:“他们说的,不对么?”


    “狐狸精都没宁宁那么骚,那么会勾引男人,还那么贪吃。”


    赵嘉宁登时瞪圆了双眼,不敢置信似得:“你……你……”到底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气鼓鼓地转过了身, 拿背对着?他:“我不想理你了……”


    “好了, 不生?气了,你夫君我逗你呢。”他摩挲着?赵嘉宁圆润的肩头,将人慢慢地翻转过来, 唇角牵扯出一点笑意?,分不清是在哄她还是仍旧在揶揄戏谑她:“宁宁不骚——外人知道?些什么, 我的宁宁,只骚给我一个人看。”


    赵嘉宁瞪了他一眼:“你……你还说!”


    说是瞪, 可她眼下红晕未褪,一张脸侬丽娇软, 这一瞪非但没有半分威慑意?味,反而带了点别有风情的撩拨——倒更像是在勾引。


    薛钰眸光深暗,拇指擦这她的唇瓣,轻按了下去,语气中竟带了几分咬牙的意?味:“还说不是狐狸精。”


    到底还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吻轻若无物?地落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好了,是谁在乱嚼舌根,惹恼了我们宁宁,我让人抉了他们的舌头去。”


    赵嘉宁闻言瑟缩了一下,心中生?出不忍:“倒也不必如此,人么,哪有不爱说闲话?的,罚些例银,教他们长个教训也就是了。”


    薛钰弯起唇角:“就知道?我们宁宁最是心软不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嘉宁糯糯地“嗯”了一声,忽然抬起头,一双莹润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斟酌着?开口:“薛钰,你不知道?,那个佛寺有个典故,传闻修建寺庙的那位佛陀有位得意?弟子,原本是要将衣钵传给他的,可他却为了一名女子违背了戒律。”


    “佛陀对他非常失望,一气之下,将他逐出了寺庙。可之后佛陀对此事?仍是耿耿于怀,最后郁郁而终。临终前?更是叮嘱弟子:‘男女情爱最是惑乱人心,是业障,是孽缘,以后凡是男女结伴而来,都不许踏入寺庙一步。’”


    薛钰饶有耐心地听着?小姑娘娓娓讲述这个典故,明明也没什么意?思,他却听得十分入神,及至她讲完了,他才掀了眼皮,要笑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好古怪的老秃驴,定?的什么破规矩,我偏是陪你去,他们又能?奈我何?大不了将整座寺庙掀了。”


    赵嘉宁不依了,挽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道?:“你不要总是这样嘛。到时候又弄出许多事?端来。为什么你总是不能?对别人心平气和,要喊打喊杀的呢,我不喜欢你这样。”


    薛钰嘴唇微动,目光竟有一种溢出水的温柔:“好,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做就是了。”


    他轻吻了她的唇角,喉结滚动:“都依你,宁宁说什么,就是什么。”


    薛钰的语气神态都太过缱绻,竟透出一种惑人的真心,赵嘉宁险些就要脱口而出:“都依我,那你放我走?好不好?”


    但她到底存了一分理智,也知道?这种近乎宠溺的纵容,是以她心甘情愿地沦为他的玩物?、永远不试图逃离他的掌心为基础的,一旦她显露出这个念头,那么这份虚幻的宠溺与纵容,便如同空中楼阁,顷刻坍塌。


    于是她只是道?:“那让我一个人去吧,好不好?你也有几日不曾去卫所练兵了,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辜负侯爷的临行嘱托?何况大理寺那边,你到底是挂了职的,也得去应个卯才是,哪有三五日都不去的道?理。”


    “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让你的护卫跟着?我,我一个娇弱女子,还能?在他们眼皮底下跑了不成?”


    薛钰一双琥珀色的瞳仁,瞳色清浅,只是深深地看着?她,是一种无声的审视。


    赵嘉宁咽了一口口水,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正当她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发怵的死寂时,薛钰却忽然开口了。


    他瞳仁里带了一点笑意?,像是月华倒映在了静谧的湖面,如水温柔,却又带了点探不到底的深不可测:“我为什么,会不放心呢?”


    赵嘉宁怔了一下,忽然被噎住了。


    薛钰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按在她的耳垂上?,轻轻拈揉,耳垂上?缀着?一枚小巧的金累丝珍珠耳坠,只有他二人知道?里面藏了只休眠的蛊虫:“我不放心什么,宁宁,你不是喜欢我,会永远留在我身边么,既然如此——我怕什么?”


    “何况,”他指尖轻轻触击耳坠上?那枚莹润的珍珠,轻笑道?:“宁宁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赵嘉宁眼睫覆下,轻轻颤动:“我……我自然会永远陪着?你,是你老是疑心我,我才那样说……非要我把?心刨出来了你才肯信我么,况且你还对我下了蛊,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什么都依我,都是哄人的……”


    话?说到后面,隐隐带了点哭意?,轻轻柔柔的嗓音,娇婉动人,染了哭音,愈发惹人怜惜。


    却也激起人心底隐秘的欲念,让人想狠狠地欺凌,逼得她啜泣不止。


    薛钰压近吻干了她的泪痕,到底还是松了口:“又没说不答应你,哭什么?你的眼泪,只能?在我。你的时候流……”他轻按她泛红的眼尾,擦拭掉那一点晶莹的湿意?,嗓音如水温柔却又带了一股子不能?违背的强势:“别的时候,不许掉一滴泪。”


    ——


    这便成功出了府,薛钰虽没陪她去,但也遣了人在后面远远跟着?,说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赵嘉宁对此不置可否。


    卧佛寺坐落于京郊西北山,虽则规矩古怪,但据说祈愿还算灵验,所以香火向来旺盛。


    安国公早年来寺中祈愿,后果?然得偿所愿,往后每年都会来寺中还愿。


    赵嘉宁的母亲生?她时难产,后虽母子平安,但赵嘉宁却落下个先天不足,身子要比旁的女子更娇弱些,安国公和赵嘉学也因此对她十分溺爱,却也无形中养成了她骄纵任性的性子。


    因着?自小体弱,所以安国公每年来寺庙还愿,都会带着?赵嘉宁一起,为她祈福,也为寺庙捐些香油钱,久而久之,赵嘉宁也与这寺中住持相识,甚至还在寺中有一间专门的禅房。


    自从国公府倾颓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这儿了。


    寺中一切如旧,清幽寂静,檀香袅袅。


    院中名碑林立,大多出自名家之手?,亦有不少寺观壁画。


    后院的那一棵银杏树也依旧十分葱郁,挺立千年而不倒。


    一切都与她上?来来寺庙所见所闻一般无二,她却生?出了物?是人非之感。


    究其原因,大概是她父亲已经不在了。


    再没人领着?她站在石碑壁画前?与她细细说着?典故,也再没人跪在佛像前?一遍遍地为她祈求平安。


    清风拂过,悄然带走?了眼角的湿意?。


    赵嘉宁深吸一口气,她想她会好好活下去的,哪怕是为了已故的父亲,他在天之灵,也一定?希望她好好活下去。


    他生?前?一直不希望她跟薛钰有什么纠缠,可架不住她执迷不悟、执意?招惹,如今她终于悔悟,决意?逃离他身边,开始新的生?活,相信她父亲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宽慰。


    而这一天,她相信很?快就会到来。


    ——


    赵嘉宁在大殿上?拈香拜佛、为赵嘉学祈愿完毕后,又径自去了从前?的那间禅房。


    侯府的几名护卫眼见赵嘉宁就要关闭房门,一时面面相觑,领头的那位被底下众人推搡着?过来问话?:“夫人你这是?”


    “既然祈愿完毕,不如早日随我们回府?”


    赵嘉宁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神色自若地道?:“祈愿虽已完毕,但我仍需焚香誊抄佛经,以示诚心,所以,便劳烦各位在门外侯上?一个时辰了。”


    护卫微微拧眉,显得有些为难:“这……”


    “怎么?让你们等我一个时辰便不耐烦了?你们世子都等过我半日,如此说来,你们倒要比他还金贵。”


    “夫人说这话?真是折煞小的了,并非是我等不愿等候夫人,是世子临行前?特意?叮嘱‘早去早回’,您看……”


    “又没旁的要紧事?,何必非要早回呢?”赵嘉宁说着?伸手?松松扶了一下发髻,步摇轻晃,那点流碎金光映在她雪白纤细的脖颈上?。


    她说话?间神态慵懒,眼皮轻撩,透露出一种似睨非睨的媚:“至于世子那边,我回头自然会去跟他说,他又有什么是不肯依我的呢?”


    嗓音娇娇软软,更是说不出的妩媚逼人,教人半边骨头都酥了。


    那护卫一时竟像是被勾了魂似得,等回过神后不禁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果?真是狐狸精,也难怪世子向来不近女色,这回竟伏在她身上?不肯起来了,一天中倒有大半的时间都与她狎弄。


    自古红颜祸水,他对这位娇滴滴的夫人自然没什么好印象,奈何世子宠她如命,她既这么说了,他也没法不应允,否则惹恼了她,回去吹上?几句枕边风,可有的他好受的:“那我等就侯在外面,一个时辰后再来请夫人回府。”


    赵嘉宁淡淡“嗯”了一声,伸手?关闭了房门。


    屋内点着?檀香,案桌上?摆放着?一卷摊开的佛经,赵嘉宁却并未过去誊写,反而转身走?到了床边,俯身探向床底,待摸索到一个圆形玉石机关后,略使了点力,缓缓转动,一旁的地砖便随之被推开,竟显现出一条秘密甬道?。


    ——这还是她之前?无意?间发现的,后来请教了主持,才知道?这座寺庙的旧址原是前?朝的一名官员的府邸,他在府中修建了这个机关,甬道?直通府外,大约是为了日后遇到祸事?做逃生?之用,她之前?也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她深吸一口气,提着?裙边探身,小心翼翼地入了甬道?。


    ——


    侯府的护卫在门口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个时辰,约莫时间已经到了,可房里却仍无半点动静,赵嘉宁也不像是要出来的样子,终于忍耐不住,上?前?轻扣了房门:“夫人?夫人,时间到了……夫人?”却迟迟未有回应。


    他慢慢察觉出不对,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推门而入,可扫视房内一圈,哪里还见赵嘉宁的身影?


    他登时瘫软在地,脸色都白了:“完了,夫人不见了!”


    第 46 章


    房里的动静引来了其他侯在门外的护卫, 他们?一股脑地进来察看,但见房内除了面色煞白?、瘫软在地的那名护卫外,再没有第二人。


    见到这个情形, 他们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众人纷纷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世子性情乖张狠戾,对赵嘉宁更是看得如眼珠子一般, 如今他们?办事不力, 将?人弄丢了, 难道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一时众人都冷汗连连, 更有甚者,要扶着墙柱才能勉强站稳。


    也有人怂恿说?,不如趁世子还?未曾发觉,早些逃命算了,但很快便被驳斥道:“你当你真能逃得掉么,世子的手段你我都清楚,若是畏罪潜逃, 只怕下场会更惨上千百倍。”


    为今之计, 只能趁早向世子禀报, 说?不定能将?人找回来,他们?也能免于一死。


    既打定了主意,便分成两路, 一路立刻赶回侯府向薛钰禀明此事,另一路留在寺中继续搜寻赵嘉宁的下落。


    ——


    而此时赵嘉宁早已逃出寺庙, 去?了临近的火神庙街,早些年?她?经常女扮男装随赵嘉学四处乱逛, 知道这一带有个鬼市,传说?太祖微服出巡经过这里, 遇到一所道观,进去?吃了一碗汤面,回去?后念念不忘,命御膳房照做,却?怎么也不得其味,后命人前去?查探,才知那汤面的汤底是由人肉熬制,所以奇鲜无?比。


    如今的鬼市倒不做这种?贩卖人肉的勾当了,但也是潜在暗夜底下见不得光的,你只要有足够的银钱,能够在这里买到任何?文书、路引,甚至是各种?样貌的少男少女、


    赵嘉宁此行就是为了这两桩事而来,


    她?要逃出京城势必需要一份路引,再者,她?还?需要一个长相与她?极为肖似的女子。


    进入鬼市前,她?特意买了一顶帷帽戴上,几番打听?后找到了那家制作路引的铺子,大魏路引制度森严,若出百里无?路引者,百姓以偷渡论,杖打八十,凡进出城门皆需要路引。


    而申请路引极为麻烦,需先?向乡里递请,再交由州府审核,先?不说?申请下来得花费不少时日,届时若是惊动了薛钰,她?更是功亏一篑,所以为今之计,只有来这鬼市买一张假路引。


    铺主是一个精瘦的男子,目光锐利,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倒是不多话,没多久就将?制作好的路引递给她?,言语间十分自信:“拿着这个,保管你进出无?阻。”


    赵嘉宁接过一看,但见一张黄表纸上,周边饰以云纹,引文为墨色拓印,上书她?的籍贯、姓名、出生年?月等,制作极其考究,倒的确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赵嘉宁小心地收好文书,递给他一锭金子,转身去?了另一家买卖人口的铺子,等到了那里,她?才摘下帷帽,对着铺主道:“这里有没有长得酷似我的姑娘,越像越好。”


    那铺主是个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戴着一顶瓜皮帽,留了一对八字胡,见赵嘉宁摘下了帷帽,看清她?的面容后眼睛登时直了,一撇八字胡也被那一声惊呼给吹了开去?:“长相酷似姑娘的,这世间倒的确是少有。”


    赵嘉宁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拿出一锭金子搁在桌上:“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


    男子顿时两眼放光,连忙伸手拿起那锭金子,放在嘴角用力一咬,差点没把牙给崩坏:金子,实打实的金子。


    他脸上立刻堆了笑,将?那锭金子收入怀里,抬头看向赵嘉宁道:“好说?好说?,少有又不是没有,似姑娘这般大方,就是没有我也非得硬给你找出来一个!”


    不多时果?然带出来一个姑娘,一双眼眸秋水盈盈,肤白?胜雪,柔媚非常,乍一看的确与她?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侧脸,更是极其得像,若光从侧面看去?,不仔细根本分辨不出来。


    赵嘉宁十分满意,点了点头道:“就她?了。”又问道:“她?有什么名字没有?”


    男子笑道:“既是出售的物品,便不能以人看待,既不是人,哪有什么正?经名字呢,姑娘若是喜欢,便赏她?一个吧。”


    赵嘉宁略挑了一下眉,沉吟片刻道:“那便叫宁宁吧。你可还?喜欢?你既长得像我,那索性也跟我叫一样的名字好了。”


    那女子怯怯地念了一遍:“宁宁……”随即唇畔小心翼翼地晕开一点笑意:“喜欢。”


    赵嘉宁带着宁宁走出鬼市,才刚踏入主街,耳边却?忽然响起一阵移动,似乎是虫蚁苏醒后的躁动。


    她?知道这是薛钰在催动蛊虫,探寻她?的下落,一个时辰已过,看来是护卫发现她?不见立刻回去?禀告薛钰了。


    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内,因此她?并不显得惊慌,将?事先?在隔壁妙法寺求的一个姻缘符从袖口中拿出,她?索性和宁宁待在原地等薛钰过来。


    ——她?是筹谋逃跑,但不是这次,时机还?未完全成熟,她?既然要走,那就一定要成功,要选在最?稳妥的时候。


    而且薛钰答应过她?,要风风光光地将?她?娶进侯府,罪臣之女,要想明媒正?娶,自然要摆脱原来的身份,届时他会安排勋贵认她?做义女,让她?进族谱,给她?一个全新的身份,那样一来,从前的赵嘉宁就彻彻底底死了。她?也可以用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


    他娶她?那日,便是侯府最?热闹的时候,也是最?忙的时候,忙则容易生乱,也就给了她?逃跑的机会,届时她?自然有办法让薛钰一时半会发现不了她?逃跑,这就给了她?充足的时间,等他反应过来,她?早就出了各大关卡了。


    她?站在原地,宁宁也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赵嘉宁说?什么,她?都照做,听?话得不得了,赵嘉宁褪下手上的一只鎏金镯子,微笑着递给她?:“初次见面,就当是送你的见面礼了。”


    宁宁显得有些受宠若惊:“我……”


    “拿着吧,”赵嘉宁又叮嘱了她?一遍:“只是别?忘了先?前我对你说?的,你是我集市上买来的丫鬟,可别?说?漏了嘴。”


    宁宁接过镯子,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的。”


    赵嘉宁这才收回目光,继续望向借口。


    ——


    薛钰赶来的速度比她?预想得快,一身白?衣,腰间系了玉带,一路的风尘仆仆,连外衣都未曾披,皂靴上的银线在阳光下闪着熠熠的光,他的脸色是极冷的,薄唇紧抿,透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与乖戾。


    赵嘉宁却?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似乎并不惧怕,及至人走近了,一头撞进他的怀里,糯糯地道:“夫君,你来啦?”


    薛钰愣了一下。


    身子也变得僵硬绷直。


    到了嘴边的质问这时忽然开不了口,他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环上了她?的腰,轻轻抚摸她?单薄的脊背:“宁宁,”他微蹙了眉,尽量克制道:“你去?哪儿?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宁宁怔了下,她?还?以为他是在叫她?……


    她?怔怔地看着薛钰,阳光下薛钰的一张脸如玉淬般,俊美到了极点,真好看啊,她?想,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第 47 章


    赵嘉宁环上薛钰的?腰身, 薛钰身量长,她不过刚刚到他的?下颌,轻易就能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怀里。


    她的脸颊贴着薛钰的胸膛, 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少?年人的?身体,总是蓬勃强劲而富有朝气, 这?一点, 她在床上就领教过了。


    他问她去哪里了?她却将脸深深地埋进他的怀里, 只是不说话。


    薛钰微蹙了眉, 又略沉了声,追问道:“宁宁?”


    他扶在她腰间的?手略加重了力道,轻掐了一把她的?腰上的?软肉,眼中闪过一丝暗色:”为什么?要偷偷溜出去,你去做什么?了,嗯?”


    赵嘉宁没忍住呻口令了一声,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 软声软气地撒娇道:“人家不想说……”


    薛钰喉结滚动?, 按住她的?肩头, 将人稍稍推开了些许,一张脸略板着:“这?回撒娇没用,说, 到底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


    他说到此处,停顿了一瞬, 深吸一口气,待要发作, 但对上小姑娘一双乌黑莹润的?眼眸,蒙了一层水汽, 讨好中又带点怯意,忐忑地看着他,到底还是放缓了语气:“好了,宁宁,不可以有下次,知道么??”


    赵嘉宁点了点头,不太情愿似得,微微撅起了嘴,低头绞弄着手指。


    薛钰眉尾一扬,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好笑道:“怎么?,你倒还委屈上了,我还没审你,你甩了我的?人,偷偷溜出去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在那么?多?双眼睛下溜出去……我的?好宁宁,看来?我从前还真是小瞧了你。”


    说到后半句,语气已经流露出几?分?深意。


    薛钰刚想再说什么?,忽然有什么?东西从赵嘉宁手中掉落。


    赵嘉宁神色紧张,正?要弯腰去捡,薛钰见状神色一凛,先她一步,俯身从地上拾捡起那样物件。


    一张明黄的?帛纸上,用朱砂勾勒出了一串符,似字非字,似画非画——是一道符咒。


    只不过赵嘉宁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又不是道士,身上这?么?还带着一张符呢?


    薛钰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指尖捏着那道符,往赵嘉宁眼前轻轻掠过,只一挑眉:“这?是什么??”


    “宁宁,”他慢慢地勾了点笑意:“给你男人下符呢?”


    小姑娘脸色涨得通红,掌心向上,向他伸手要回道:“还给我……”


    薛钰只掀了一下眼皮:“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


    赵嘉宁扭扭捏捏地只是不肯说:“这?是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你的?东西?”薛钰唇边噙了一丝笑,存心逗弄她:“你的?整个人都是我的?,你的?东西,自然也就是我的?。既是我的?东西,又凭什么?还给你?”


    “你……你强词夺理,你欺负我……”


    薛钰掐了一下她肉乎乎的?小脸,笑道:“好了,逗你玩儿呢。”说着正?要将那道符咒还给她,也是心念一动?,忽然将那道符咒翻了一个面,于是就见那道明黄符咒背面,端端正?正?地用一手簪花小楷写了他与赵嘉宁的?姓名与生辰八字。


    他是认得赵嘉宁的?字迹的?。


    第一次见,是她在送他的?那盏长明灯上写下的?那句轻薄戏言,他不是没遇上过向他示好的?世家女,不过大多?半抱琵琶,羞赧不已,他还是第一次见像她这?么?胆大直白的?女子。


    他平生第一次被这?般轻薄调戏,当时只觉得气息上涌,想着决不会就这?么?放过她。


    可到底要怎么?个不放过她,却一时也没有头绪。


    只是后来?他鬼使?神差,居然没有丢掉那盏长明灯。


    再回过神来?时,赵嘉宁已经从他手里夺回了那道符咒,揣在怀里,低着头咬紧唇瓣,雪白细腻的?脸上一片绯红,耳垂更是红得滴血,小声嗫嚅道:“你……你怎么?能?随便看别人的?东西呢……”


    薛钰不免有些失笑,赵嘉宁整个人都被他看遍了,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被他赏玩过,烙下专属于他的?烙印——她还有什么?东西是他不能?看的??


    指腹拂过她的?脸颊,他刚想开口,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光一亮,眼中透露出一种出乎意料的?惊喜,又夹杂着几?分?戏谑揶揄:“这?是……姻缘符?”


    “你偷偷地溜出去,就是为了这?个?”


    赵嘉宁只是扭扭捏捏地不肯回答,被问急了,又钻回了他的?怀里,黏黏糊糊地道:“你都知道了,还要问我……怎么?这?样……”


    薛钰笑着俯下身,附在她耳边轻声诱哄道:“好宁宁,我就是想听?你亲口说……”


    “我不……你会笑话我的?……”


    “怎么?会呢?说吧,说了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赵嘉宁闻言从薛钰的?怀里抬起了头,一双乌眸亮晶晶的?:“真的?么??”


    薛钰翘起唇角,宠溺地刮了一下鼻尖:“自然,你夫君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赵嘉学的?事,还有焚毁文书,不是一一都替你做到了么??”


    赵嘉宁软软地“嗯”了一声,重新靠回了薛钰的?怀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中的?柔媚羞赧之意荡然无?存,唇角缓缓勾起了一丝弧度。


    再开口时,嗓音依旧是娇怯的?,带着小女儿羞人的?情意,娇滴滴地道:“我是听?说,妙法寺的?姻缘符很灵验……若是女子去求,将心爱男子的?姓名和生辰八字与自己的?一同写在姻缘符上,再请住持亲自赐符,便能?心想事成,从此蒙月老?庇护,栓紧红线,将心上人牢牢地绑在身边,永不变心。”


    “薛钰,我只是怕你有一天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所以才会……


    “可又怕你知道我的?心思,一方面取笑我,一方面我又怕你知道后觉得我有心机,就不喜欢我了,所以我才甩开你的?人一个人偷偷前往……”


    薛钰喉结滚动?,嘴唇微动?:“你竟害怕这?个……”


    原来?赵嘉宁甩开他的?人,偷偷溜出去,并?非是为了逃跑,恰恰相反,她一点儿都不想离开他,非但不想,而且怕得要命。


    ——她怕他不要他,所以才这?样费尽心思地去求那劳什子姻缘符。


    她竟那么?喜欢他。


    比他想象得还要喜欢。


    这?个认知让薛钰周身的?血液沸腾,他的?一颗心跳动?得厉害。


    上元节漫天绚烂的?烟花,此刻仿佛在胸腔里绽放。


    热流自心口淌过,他望着赵嘉宁,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克制住想要细吻她千百遍的?冲动?,只是滚动?了一下喉结,俯身在她耳边叫了她一声:“赵嘉宁,”他道:“就这?么?喜欢我啊?”


    小姑娘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薛钰的?唇角翘得老?高:“怕我不要你?”他故意逗她:“那你以后,可要对我好点。”


    小姑娘立刻抬起了头,一双美眸蒙上一层雾气,眼神懵懂而迷茫:“我……我要怎么?对你好?”


    薛钰继续跟她咬耳朵,往她耳廓吹了一口气,喑哑道:“笨,晚上床上教你。”


    赵嘉宁整个耳廓都红了。


    她又将脸埋进他的?怀里:“你欺负我……”


    薛钰宽大的?手掌摩挲着她纤细的?腰肢,声音蕴着笑意:“好了,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忘了,我马上就要娶你了。”


    “几?天之后,你就是我的?世子妃,我会给你换一个身份,届时上报朝廷,接受册封——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真是笨死了。”


    他说着抬起了她的?脸,目光虔诚而庄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道:“赵嘉宁,你听?好了,我只会娶你一个女人。这?一辈子,我也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赵嘉宁被烫到了一般,不敢看他,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这?个当口,其实?她更应该说一句:“我也是。”毕竟气氛被他烘托到那儿了。


    可她就是不想说,就算是做戏,只是与他虚与委蛇,她也不愿意。


    她从心底里无?比抵触这?件事。


    在她看来?,与薛钰一生一世一双人并?不是什么?美好浪漫的?誓词,而是这?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是窥不见天光、等不到尽头,永远的?暗无?天日。


    因此只是垂下了眼眸,敷衍地“嗯”了一声。


    说是敷衍,只是没有说别的?,但这?一声“嗯”,仍是十分?娇媚柔婉,带着小女儿欲说还休的?羞态,勾得人心痒。


    因此尽管薛钰没有听?到他想要的?回应,但依旧认为不过是小姑娘脸皮薄罢了,并?没有多?想。


    只是免不了觉得好笑:小姑娘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明明从前还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对他也敢说出那样轻浮孟浪的?话,如今倒是动?不动?脸红害羞了。


    ——便就这?点出息,当初还敢不知死活的?招惹他?


    ——


    那道所谓的?姻缘符,不过是赵嘉宁用来?糊弄薛钰随手画的?一道鬼画符,如今薛钰既然已经被她糊弄过去了,留着那张鬼画符也是晦气,她本?来?想偷偷丢掉,哪知被薛钰要了去,倒像是十分?宝贝似得,说是要帮她保管,


    赵嘉宁觉得可笑,他向来?不信神佛,倒要这?个?唬人的?东西,心不诚则更不灵,不过是一张废纸,他要喜欢,拿去便是了。


    脑中却忽然想起上回在他书房发现的?管箱,里面装的?全都是与她有关的?东西。


    她漫无?目的?地想道:不会也要将这?道鬼画符一同放入箱内吧?那最好压箱底,说不定还能?辟邪。


    ——


    等要回去时,薛钰才注意到一旁的?宁宁,眉心皱了一下,问赵嘉宁道:“宁宁,她是谁?”


    赵嘉宁挽着他的?手臂,略仰了头,笑容明媚:“是我在街上遇到的?,说是身无?分?文,无?依无?靠,想卖去大户人家当丫鬟,我看她可怜,就让她跟着我,薛钰,我们把她带回府里好不好?”


    薛钰伸手摸了她的?发顶,弯唇道:“不过多?添一双筷子的?事,府里也不是养不起,随你怎么?办,只要你高兴。”


    赵嘉宁笑道:“好啊,那就让她做我的?婢女吧,薛钰,你说好么??我瞧她跟我长得十分?相似,所以心中觉得亲切,想让她贴身陪伴我——你觉得她和我长得像么?。”


    薛钰甚至都没看她一眼,便摇头道:“不像。”


    “什么?啊,”赵嘉宁有些不满:“你都没有看她,怎么?就说不像?”


    “刚才不是看过一眼了么?。”薛钰哄孩子似得,放柔了声音:“好了,无?关紧要的?人事,无?谓争论。”


    赵嘉宁却道:“可我觉得明明很像啊,你一个人说了不算,我非得多?问几?个人才行呢。”


    于是便问了身后侯府的?侍卫,让他们说实?话,她和宁宁到底像不像?


    薛钰皱眉道:“宁宁?她也叫宁宁?”


    “是啊,她跟我长得那么?像,再取个相似的?名字,愈发地亲切了,不好么?。”


    薛钰并?不觉得好,但是赵嘉宁喜欢,他也拿她没办法:“随你。”


    赵嘉宁便又笑着转身去问那几?名侍卫:“你们觉得像不像?”


    那几?名护卫支支吾吾,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薛钰的?眼色,只是不敢回答。


    赵嘉宁便明白了,先前薛钰说“不像”,这?些护卫便不敢与他唱反调,但她要他们说实?话,看她的?口风,分?明是让他们说像,他们也不愿得罪她,于是只能?低着头不回答。


    她见状只好回身与薛钰告状:“薛钰,你看他们……”


    薛钰带有安抚意味地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将双手背在身后,掀起眼皮扫向那几?名护卫,淡淡道:“夫人说的?话没听?见么?,照实?了回答——以后见她就如同见我。”


    “是。”那名护卫这?才敢如实?回答:“属下眼拙,但乍一见宁宁姑娘,的?确有几?分?像夫人,尤其是侧面,几?难分?辨。”


    薛钰在听?到“宁宁”二字时,眼中划过一丝不悦,“宁宁”也是他们能?叫得?但转念一想,他们叫得是捡来?的?那个女人,又不是他的?宁宁,便也不再计较了。


    赵嘉宁听?了护卫的?回答很满意,果真如她料想的?一般,他们也觉得像,那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至于薛钰,他向来?让人摸不透心思,他觉得不像,完全可以不必放在心上。


    她转头看向薛钰,下巴扬得高高的?,一张脸声动?色飞,得意极了:“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他们可都说像呢。”


    薛钰眸光变深了几?分?,小姑娘这?副神采飞扬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痒,只可惜眼下是在眼面,不然看她还能?不能?得意得起来?。


    “知道了。”他道。


    “他们说像又怎么?样。”他垂眸抚上了左手拇指玉扳指,声音并?无?波澜:“我和他们,又不一样。”


    赵嘉宁怔了一下。


    便见他缓缓抬起了头,一张出尘绝世、不染尘埃的?脸,唇畔慢慢透出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竟用十分?缱绻的?口吻道:“宁宁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


    晚上赵嘉宁去薛钰房里的?时候,特意让宁宁在外面守夜,并?嘱咐她站远些。


    其实?她平时根本?不愿意让人在外面守夜,因为跟薛钰做那事,有时被弄得狠了,总是会泄露出一些暧日未的?声响,她害怕别人听?见,虽然关上门?,又隔了大半个屋子,照理是什么?都听?不见的?。


    今天让宁宁守夜,实?在是因为另有考虑。


    门?外的?宁宁却并?没有听?她的?吩咐,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是因为白日里初见薛钰时心中的?那一份悸动?,她想窥探他更多?……于是在夜深人静时,她悄悄地推开了门?,隐隐约约听?到从里面传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


    薛钰发现今晚赵嘉宁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


    停歇的?间隙,她借机他讨了白日里答应她的?一件事:“薛钰,我有话要跟你讲。”


    小姑娘浓睫掩映,美眸蒙上了一层水汽,瞧着委屈极了:“就算我一时不见,那也始终会回来?,你着急驱动?蛊虫来?探寻我的?下落,倒像是在搜铺犯人似得……薛钰,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宁宁,”他吻着她的?额头,轻轻叹息道:“我只是担心你。”


    “骗人,你就是不相信我……你今天来?找我的?时候,可吓人了……”


    “吓到你了?”他的?拇指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那夫君给你赔个不是,我们不生气了,好不好?”


    “那……那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你白天也说了,你会答应我一件事——你还欠着我呢。我要你以后即使?发现我不见了,也不能?立刻驱动?蛊虫,起码……起码得等个一天吧,我说不定有自己的?事呢,天黑之前肯定会回来?的?。”


    薛钰眉头微蹙,神色有些犹豫。


    赵嘉宁臂如莲藕,白嫩纤细,缠上了他的?脖颈,柔媚地撒娇道:“薛钰,好不好嘛。”


    薛钰看着她,小姑娘鬓边湿^r,眼尾红晕未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正?巴巴地望着他,他实?在不忍拒绝。


    何况她白日里偷溜出去是为了求姻缘符,以此来?拴住他——她那么?喜欢他,怎么?舍得离开他呢。


    于是他不疑有他,期身而上,又一次含住了她的?唇瓣:“好,我答应你。”


    ——


    之后又是无?休无?止的?情事。赵嘉宁今日的?确很不寻常,竟像是不要命了似得,从前即便贪吃,但她娇气,解了馋之后便不肯了,这?回却是无?休无?止地suo要。


    薛钰按住她的?肩,气息有些不匀,轻咬了她的?耳垂道:“好了,不要命了?”


    赵嘉宁睨了他一眼,汗水浸湿了鬓角,帐中香雾袅袅,她眼尾嫣红,媚眼如丝,只掩了嘴娇笑道:“薛钰,你是不是不行了呀。”


    薛钰一张俊脸立刻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他危险地眯起眼眸:“赵嘉宁,这?可是你自找的?。”


    后来?不知折腾了多?久,赵嘉宁目光都已经有些涣散了,只有气无?力地道:“薛钰,我好像……要死了……”


    薛钰轻笑了一声:“风流死?”他附在她耳边,慢慢吐露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赵嘉宁,这?话谁说的??”


    “我今日,便成全你。”


    原不过是一句戏言,可下一刻,赵嘉宁眼睛一翻,竟晕了过去。


    “宁宁,你怎么?了?宁宁!”


    薛钰吓得几?乎丢了半条命,连鞋也不曾穿,立刻下床叫人,门?外只宁宁守着,他于是立刻吩咐道:“去,带人去外面请大夫,要快!”


    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宁宁怔了下,等反应过来?后立刻朝外跑去,等到了大门?口,却被守卫拦下道:“夫人,这?大晚上的?,未得世子命令,小的?不敢放您出去。”


    “夫人?”宁宁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守卫是将她错认成赵嘉宁了。


    她心中涌上一种别样的?情绪,她和她真的?那么?相像么??那她要是真的?是夫人,那该有多?好……


    她慢慢地转过身去,将正?脸完整地展露在守卫眼前,平静地道:“我不是夫人,我是夫人身边的?婢女宁宁,夫人出事了,世子让我立刻去请大夫。”


    第 48 章


    大夫赶来后, 悬丝诊脉替赵嘉宁问诊了一番,只说没有大碍,之所?以会晕过去, 是心绪太过激动,再加上体力不支所致。


    薛钰这才松了口气,略一抬手道:“下去吧, 给夫人开些补身子的方子。”


    “是是, 这个自然, 只不?过……”大夫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薛钰一眼, 摸了一把山羊须,欲言又止。


    薛钰眼里闪过一丝不耐:“有话就说。”


    “是……”大夫斟酌着?开口:“为了夫人的贵体考虑,还请世子以后房事多?加节制,切勿过度。”


    薛钰皱了一下眉:“你是说房事太多?对宁宁的身体不?好??”


    “……是。”


    “可自古男女之道,即便未加节制,也大多?是男子精气受损,肾虚阳竭, 怎么女子也会有恙?”


    大夫讪讪道:“世子此言差矣, 世人多?以为房事过度只伤男子精气, 其实不?然。这世上各人的体质不?同,自然也不?能一概而论。”


    “似世子与夫人这般,阳盛阴衰, 合气时则‘采阴补阳’:女子面赤声颤,其关始开, 气乃泄,津乃溢。男子则受气□□, 以益元阳,养精神。①”


    说完又问薛钰道:“房事过后, 世子是否从无疲惫之感,反而精力?愈发充沛?而夫人则惫懒困倦,不?爱动弹?”


    薛钰道:“是,可我年少,精力?一向?很好?,而宁宁娇气,便是不?爱动些,我也从未多?想。”


    “那就是了,世子往后要多?注意一些。”


    “那……那我以后都不?能碰她了么。”


    “那倒不?必,只不?过这几日不?可。待会我下去给夫人看几副固津养气的药调理身子,等身子调理好?了,往后行房便无碍了,只是也不?可太过放肆。”


    薛钰神色凝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


    大夫走后,薛钰坐在床边,赵嘉宁仍未醒转,双目紧闭,此刻脸上潮红褪去,面色便显得?有些苍白。


    薛钰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小姑娘的脸依旧肉乎乎的,婴儿肥不?曾褪去,可如今躺在那儿,一张小脸上不?见半分血色,气色实在算不?上好?。


    他?的心里?一阵抽痛,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这种?感觉,只有面对赵嘉宁时才会有。


    他?如今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一方?面他?不?禁懊恼为何被赵嘉宁激了几句就失了分寸,另一方?面又对赵嘉宁有些嗔怪:明明胃口那么小,却又贪吃得?要命。


    她怎么能娇气成这样??她自己不?知道么,居然还不?知死活地向?他?求欢。


    他?想到这里?,俯身泄愤似得?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活该,真是自讨苦吃。”


    赵嘉宁吃痛,从睡梦中缓缓醒转,睁眼便瞧见了近在咫尺的薛钰,灯光昏暗,她看不?清周遭的环境,迷茫地眨了眨眼道:“薛钰,我这是在哪儿……我怎么记得?,我好?像快死了……”


    “你是已经死了。”薛钰凉凉道:“这里?是阴曹地府。”


    赵嘉宁眼睛瞪得?滚圆,慢吞吞地眨了眨,惊恐中带着?一丝迷茫:“……怎么死的?”


    “你说呢?”薛钰挑了一下眉,压近她,幽幽地道:“当然——是被我c死的。”


    赵嘉宁呆呆地道:“……那你怎么也死了?”她眨了眨眼,状若无辜地道:“莫非是……精尽人……唔……”


    “亡”字还没说出口,嘴巴已经被薛钰牢牢捂住,他?微微眯起眼眸,要笑不?笑地扯了一下唇角:“赵嘉宁,你皮又痒了是不?是?”


    赵嘉宁一双桃花眼渐渐浮上一层狡黠笑意,薛钰但觉不?对,掌心已传来一道濡shi温热的触感,痒意酥酥麻麻的,自掌心蔓延。


    ——赵嘉宁这个坏东西,居然在舔他?!


    他?立刻收回了手,气息有些不?匀:“刚死过一回,还来找死,真疯了不?成?”


    赵嘉宁撩起眼皮,乜了她一眼,妩媚中透着?一股慵懒劲儿:“都死过一回了,还怕什?么。”


    她伸出手,葱白手指轻浮孟浪地划拨过他?的喉结,舔了舔唇瓣道:“真大,我都含不?住。”


    她娇笑道:“薛钰,你还没说,既然是阴曹地府,你怎么也来了呢。”


    薛钰摘下她撩拨作乱、试图往下的手,手掌拢着?,微微低头,虔诚地亲吻她的指尖,唇边绽出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最是能蛊惑人心:“当然,是来带你回极乐人间。”


    ——————————————————————————————————


    薛钰要她回房去睡,她偏是缠住了他?,身娇体软,没骨头似得?:“我不?,我要你抱着?我睡……”


    薛钰斜看了她一眼:“只是单纯抱着?我睡?”


    赵嘉宁蹭了蹭他?,软绵绵地“嗯”了一声。


    “那你手往哪儿摸呢?”


    赵嘉宁不?认账,把脸埋进他?的怀里?,闷闷地道:“没有乱摸。”


    薛钰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拿她没办法似得?。


    “好?了宁宁,这几日你必须回房去睡,乖一点,好?不?好?。”


    “为什?么嘛。”赵嘉宁把脸从他?怀里?露出来,巴掌大的一张小脸,眼里?写满了无辜,嘴唇一扁,又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自从我们……那个之后,我就从来没有一个人睡过。”


    “我也不?想和宁宁分开,只不?过眼下是非常时刻,你得?先养好?身子。”


    赵嘉宁睨了他?一眼,唇角微勾,媚眼如丝:“养好?身子就得?好?好?滋养,你更应该多?喂我一些才是……”


    “滋养?宁宁,你知道大夫怎么说的么,我给你那么多?,非但不?能滋养,反倒是采阴补阳——话说到这里?,你还要滋养么。”


    赵嘉宁愣了下。


    然后又慢慢笑了起来,红唇轻启,缓缓吐露道:“真是,男狐狸精。”


    薛钰气极反笑:“你说什?么?”


    “我说的不?对么,就是男狐狸精,专勾引女子,让全天下的女子都为你神魂颠倒,再吸取她们的精气,采阴补阳。”


    薛钰轻掐了一下她的下巴,眼皮一掀:“除了你,我还采过谁。怕是话本看多?了,尽说些疯话。”


    赵嘉宁望着?他?咯咯笑。


    “好?了宁宁,说正经的,这段时间你必须回房睡,刚好?我这几日要操办我们的婚事,也无暇分身,等过了这阵,我们再像从前那样?,好?么。”


    赵嘉宁委屈地一搭眼帘,鼻翼翕动,刚要说什?么——


    薛钰便面无表情地道:“不?许撒娇。”


    “可是你不?抱着?我,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那样?会很可怜……”


    “那就让大夫给你开几幅安神助眠的药。”


    ——赵嘉宁等的就是这句。


    一晚上的放浪形骸,勾缠得?要命,便是为了这句。


    当然,也只有表现得?愈发黏人,对他?百般依赖、欲罢不?能,才越能让他?放松警惕。


    她知道这回是宁宁去请的大夫,她也知道大夫会让他?节制——她这几日过于纵欲,尤其今晚,她故意在言语上激薛钰,他?受不?得?激,动作格外x猛,她真到了濒死的地步,她知道大夫会那样?说的。


    那样?一来,她这几日都不?必同他?一起了,这样?她行事会方?便很多?。


    ——在薛钰面前表现得?多?不?舍,不?过做戏罢了,唯有如此,他?才不?会起疑。


    宁宁既然出过府,与大门的守卫打?过了照面,如今她又得?了薛钰的准允,让她能传大夫开安神助眠的药……那往后的事,便好?办得?多?了。


    ———————————————————————————————————


    第 49 章


    那?晚之后, 赵嘉宁便搬回了修竹斋,不用再每晚应付薛钰,她乐得清闲。


    ——察言观色, 小心应对,做戏做久了也总是会累的。


    有?了薛钰的?许可,赵嘉宁也就有了名目让宁宁自由出府去?请大夫。


    起先守门看到宁宁还会有些恍惚, 谨慎起见, 总要拦下?请她转过脸来, 但次数多了, 也就渐渐松懈了。


    大夫给赵嘉宁开?了几副安神助眠的?药,原是七日的?量,赵嘉宁却全攒了起来,一日都不曾喝,似乎犹嫌不够,又让大夫给她开?了些药效更猛的?:“许是我实在离不得世子,没有?世子相伴, 即便服药, 我还是不得安眠, 少不得请大夫开?几副药性更强的?,最好一喝便能睡着。”


    大夫只能尽量又给她添了几味药,又叮嘱道:“一日一帖, 夫人切勿多服,否则会有?昏睡之症, 轻则对身体有?损,严重的?, 则一睡不醒。”


    赵嘉宁浓睫微颤,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了。”又道:“我怕苦, 你多添些甘草,便是熬得浓些,也能入口。”


    “还有?,再开?几副养气血的?,我最近总觉得有?些乏,需得好好将养将养。”


    “是。”


    ——


    大夫走后,赵嘉宁望着放在桌上的?那?一堆药,兀自出神。


    这些药除了那?几帖养气血的?,其余那?些安神助眠的?药,都是留给薛钰的?。


    之所以开?养气血的?药,一来是最近她实在是觉得体虚乏力,二来她既然谎称服药,那?总得有?药煎制才是。


    至于体虚泛力……是想?来那?大夫说的?没错,跟薛钰同房,行的?是“采阴补阳”之道,十分?损耗她的?身体,也难怪薛钰每次折腾得那?么久,依旧是精力充沛,神采奕奕。


    而她欲生欲死,几乎每次都丢了半条性命。


    人人都说她狐媚惑主,可明明他才是那?个诱人堕落、吸人精气的?狐狸精!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可她从一开?始的?排斥抵抗,到如今,已经越来越习惯、甚至沉迷于在薛钰s下?承欢了。


    倘若再这样下?去?,时间一久,说不定真的?会死在床上。


    到那?时候,岂不是死了都要被人议论,简直是做鬼都丢脸。


    赵嘉宁觉得有?些可笑,真就笑了出来。


    好在一切就快结束了。


    赵嘉宁看着桌上的?那?几副药,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她想?起大夫说的?那?一句话——“轻则对身体有?损,严重的?,则一睡不醒”,倘若她将那?七副药都一同煎制了,哄薛钰喝下?,岂不是能让他长睡不起么。


    那?样,岂非一劳永逸?


    她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届时她已经逃离侯府,即便薛钰死了,府上的?人又能奈她何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从前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忍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


    她觉得她真是疯了。


    不,她没必要为薛钰变成一个疯子。


    要是真杀了薛钰,只怕天涯海角,朝廷的?人都会缉拿她。


    到时候,一样是提心吊胆。


    算了,她想?,薛钰毕竟也帮过她,而且就算他再怎么坏,再怎么……欺负她,似乎也罪不至死。


    何况真要她亲手喂他致命毒药,她怕到了最后关头,也还是下?不了手。


    所以那?等?恶毒疯狂的?念头只是悄然滋长了一息,便又被她掐灭了。


    她想?,她只要让他在她逃跑那?日昏睡即可,旁的?不做多想?。


    ——


    薛钰怕她一个人无聊,给她送去?了从前和她一块儿在集市买的?那?两尾金鱼,赵嘉宁从前不是没养过金鱼,但金鱼是极难养的?,她的?那?尾鱼,没过多久就被养死了。


    她当时年纪小,还哭了好一会儿,发誓再也不养金鱼了。


    可惜她忘性大,又过了这么多年,上回和薛钰去?集市瞧见金鱼,只是觉得模样漂亮讨喜,倒把当日的?誓言给忘得一干二净。


    这便买了下?来。


    可谁知将金鱼买回来后,薛钰竟将它?们养得这样好,非但没死,还油光水滑,十分?活泼,还可见是花了不少心思。


    听薛钰说她买金鱼回来的?那?天,误喝了点酒,非说那?两条金鱼,一条是薛钰,一条是她。


    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不过薛钰还真给那?两条金鱼取了代?表他们的?名字,雌的?那?条因代?表赵嘉宁,又生得胖,所以薛钰给它?取名叫做“胖宁宁。”


    另一条则叫:“薛钰的?金鱼。”


    ……倒是朴实无华。


    又名“胖宁宁的?夫君。”


    赵嘉宁只因这两条鱼的?名字就对其中?一条有?了偏见,喂食也多喂另一条:“胖宁宁的?夫君你就多担待些,胖宁宁都叫胖宁宁了,那?我们自然是要多吃点的?。”


    她逗弄了两天,大约养得没薛钰仔细,那?两条金鱼很快便有?些犯恹了,吓得她连忙让宁宁将金鱼送还给薛钰。


    ——


    安远伯早年女儿离奇失踪,遍寻不获,多年来一直郁郁寡欢,而他又与永城侯府交好,刚好赵嘉宁与他失踪的?女儿略有?几分?相似,因此薛钰带赵嘉宁去?他府上,请他出面帮忙时,他对赵嘉宁一见如故,当即应允。


    他认了赵嘉宁为义女,对外?宣称这是他早年流落在外?的?小女儿,如今被寻回,并认祖归宗,将她改姓赐名后写入了族谱。


    如此赵嘉宁届时便以安远伯府上二小姐的?名义嫁给薛钰,再名正言顺地接受朝廷的?册封,成为薛钰唯一的?正妃。


    薛钰要给赵嘉宁全京城最盛大的?婚礼,三书六礼明媒正娶,队伍仪仗声势浩大,横跨半个京城,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要娶她为妻。


    其实按理花轿从安远伯府上出发,赵嘉宁这几日该住在安远伯府上才是,至少成亲前一日应是如此。


    如果住在安远伯府上的?话,离开?岂不是更加容易……


    她依偎在薛钰怀里,跟他提了这事?,他却只道:“我不放心你住在别人府上……你那?么娇气,我怕那?里的?下?人伺候不好,至于花轿,抬顶空的?过来就是了,旁人又看不出什么。”


    “花轿是空的?,但新娘子是真的?……”他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低头与她轻声调笑:“我的?宁宁,早已是我的?妻子了——这洞房花烛,也已经千千万万次了。”


    赵嘉宁嗔了他一眼,羞愤道:“你……你乱讲,才没有?那?么多呢。”一面柔顺地伏靠在他怀里,在心中?计算着:既是如此,那?就一切按原计划行事?。


    大婚在半月后举行,那?么再过半个月,她就可以彻底逃出侯府这座牢笼了。


    ——


    这日薛钰命人为赵嘉宁送来了凤冠霞帔,凤冠点翠工艺秀美?,上缀宝石珍珠不尽其数,更有?翠云、翠叶、珠宝花。霞帔艳丽如彩霞,用了极为繁复的?暗绣,金丝银线如浮光流动,熠熠生辉,穷尽奢华。


    赵嘉宁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薛钰疯了。


    这个疯子,他竟然敢逾矩!


    他送来的?这套凤冠霞帔,显然不是命妇的?规格。


    大魏律法严苛,这事?要传出去?,往大了说,那?就是有?不臣之心,治个死罪都是有?的?。


    不过他是薛钰,向来最不缺的?,就是特?权。


    赵嘉宁觉得好笑——他都不怕,她又怕什么。


    宁宁在一旁艳羡不已,说是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嫁衣,催促赵嘉宁快些试穿。


    赵嘉宁却实在提不起兴致,摆了摆手,懒懒道:“身子懒,不想?动弹,你跟我长得像,身段也相似,由你试穿给我看也是一样的?。”


    宁宁再料不到赵嘉宁竟然会让她试穿新嫁衣,这可是要穿着嫁给薛钰的?嫁衣……她一颗心怦怦直跳,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渴望:“我……我真的?可以么。”


    “这是我的?嫁衣,我说可以那?当然就没有?问题。再说了,眼下?这屋子里只只有?你我二人,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


    宁宁咽了一口口水,目光跃跃:“那?……那?我就替夫人试一试!”


    宁宁很快就换上了嫁衣,宛如身披彩霞,灼灼欲燃,她本就生得极美?,换上嫁衣后更是艳光四射,娇媚可人。


    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尽管她和赵嘉宁身段相似,可是胸月甫不如她饱满,因此略有?些撑不起来,她显然意识到了,脸上的?表情渐渐凝滞。


    赵嘉宁这时才想?起来那?个先?前一直被她忽略的?问题——怎么薛钰都没找人来给她量尺寸,偏嫁衣的?尺寸能做得与她完全合身呢。


    然而下?一刻,她立刻就后悔问自己这个问题了——还能为什么,她的?身子,薛钰早已抚摸过千百遍,她是什么尺寸,他难道还不清楚么。


    再回过神来时,宁宁已经将那?一身嫁衣换下?,整整齐齐地重新叠放好,赵嘉宁看了她一眼,道:“瑕不掩瑜,其实你穿着挺好看的?……我看你也喜欢,”她叹了口气道:“要是你能穿着替我出嫁就好了。”


    她原不过是随意感?叹,却忽然瞥见一旁的?宁宁动作一顿,幽幽地道:“夫人,您其实,根本就不喜欢世子,对么。”


    第 50 章


    屋里点了安息香, 赵嘉宁闻久了,脑袋有些发?蒙,慢吞吞地问道:“……什么?”


    宁宁走到香炉前, 用香匙挑了一点薄荷香,放入炉中?。


    薄荷醒脑,赵嘉宁被迫找回了几分清醒。


    宁宁一边添香, 一边道:“世子花了那么多心思为您量身定做了这件嫁衣, 您却连试穿一下都不肯……还?有那些安神助眠的药, 我听说是您同世子说, 您离了他之?后,晚上睡不好?,可奴婢这几日见您分明睡得十分安稳……”


    “那些安神助眠的药,您全都攒起来了,夫人,你既不喝药,那您诓骗世子让大夫为您开这些药做什么, 那些攒起来的药, 您又打?算留给谁喝呢。”


    赵嘉宁抬了下眉, 重新打?量了她一眼:“你倒是比我想得还?要心细——不过我本来也没打?算瞒你,因为我需要你帮我。”


    “宁宁,你愿不愿意帮我?”


    宁宁垂眸道:“‘鬼市’的规矩, 被买者?自当对买家言听计从,况且是夫人将我从那鬼地方带出来, 见识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我心中?对夫人感?激不已, 自当言听计从。”


    “好?,”赵嘉宁满意道:“我就知道你是个乖孩子。”


    “其实我让你做的事, 简单的很,便是在大婚前一夜,将你的衣裳借一套给我,再帮我梳一个你的发?髻,仅此而已——但是切记,此事不可对外声张。”


    宁宁闻言抬起头,眼中?略有惊诧,但更多的,是因早已洞悉而并不感?到意外的平静无澜,她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夫人想逃婚?”


    “是,我不要嫁给薛钰,也不要被困在侯府里一辈子。”


    “为什么?世子对您不好?么?”


    赵嘉宁嗤道:“好??你对你喜欢的猫儿狗儿不好?么?可是再好?,在他眼里,我也不过是件玩物。若是哪一日厌弃了,还?不是随手?丢在一旁,从此不管我死?活。这还?算是好?的,他心情冷戾乖张,若是惹得他厌烦,触怒了他,要了我的性命也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不,世子不会那样对您的。”宁宁眼睛亮得惊人,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言之?凿凿:“他对您跟别人不一样。”


    赵嘉宁只是笑了笑,连争辩都无谓多说。


    ——她才跟他认识多久,凭什么这么说。


    她是没见过他从前是怎么折辱报复她的……没人比她更了解薛钰了,薛钰此人,最是冷血无情,是个十足十的疯子,连公主都敢杀,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她继续待在他身边,迟早也会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便是没有,她也不甘心一辈子做这掌中?之?物,笼中?之?鸟。


    她神色倦怠,仿佛不愿多说,只道:“薛钰不是像你看到的那样……人人都道不可以貌取人,可这世上真正能做到这点的又有几个呢。他是穿肠毒药、是披着惑人皮囊的鬼魅,凡是靠近他的,都没有好?下场。”


    “——算了,不说他了,我跟你说这么多,也是想告诫你,对他要心生警醒,切忌心存妄念。”


    “成婚前一晚,我会穿着你的衣服,妆成你的打?扮出府,你我长相肖似,又是晚上,守卫定然分辨不出来。再者?之?前你曾多次出府,他们也不会起疑。”


    “至于你,当晚子夜时?分,也和我一起离府,不过我走前门,你走后门,等出了府,就是天高海阔,任你遨游了,你可以走遍三江五湖,见识大好?河山。”


    “至于盘缠,你也不必担心,薛钰从前送了我很多首饰,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我分你个一两样,足够你过好?下半辈子了。”


    宁宁目光微动:“夫人……夫人是想我也一起离开?”


    “不然呢,难道你想留在府上?”


    宁宁垂眸不语。


    赵嘉宁打?量她片刻,忽然深吸了一口气?:“你疯了?你不怕我跑了之?后你留在这儿,薛钰迁怒你?”


    “你才来府上多久,照理?也不该有什么割舍不掉的感?情……你是在这府上还?有什么留恋么?”


    “不管到底什么原因,那晚你必须和我一起走,宁宁,我这是为你好?。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薛钰的手?段有多令人发?指,他不是什么圣人,更没有慈悲心肠,他不会放过你的。”


    宁宁睫毛轻颤,低头望着地面,隔了许久,最终缓缓点头道:“好?,我听您的。”


    赵嘉宁这才松了一口气?。


    宁宁毕竟是她带来府上的,她太了解薛钰了,她不能只顾自己?,而将她置于险境。


    ——


    转眼就到了大婚之?期,府上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赵嘉宁却只觉得聒噪。


    这天晚上她按照计划让宁宁给她梳了婢女的发?髻,又换上了宁宁一贯穿着的那件豆绿的袄裙,提了一个红色的漆盒,里面装着她浓熬的助眠汤药,一路低着头,去了薛钰所在的摘星阁。


    守门的小厮果然没能认出她,伸手?一拦,沉下脸道:“做什么的,主子已经歇下了——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


    赵嘉宁刻意压低了声音,垂眸道:“我是夫人身边的婢女,奉夫人之?命,给世子送药膳来。”


    一听说是奉了赵嘉宁的命,小厮立刻换了一副恭维笑脸:“是小的眼拙,竟没瞧出来姑娘是夫人身边的宁宁姑娘……”一边说,一边连忙欠身让路:“姑娘请。”


    府上的人惯会捧高踩低、见风使舵,薛钰在外人面前向来表现得对她宠爱万分,因此下人们对她从不敢怠慢,更不用说她如今就要嫁与他为妻,真正是风光无两,下人们如今巴结奉承她还?来不及,又怎么敢得罪她、不对她的婢女放行呢。


    因此一切都如她预料的那般,进行得十分顺利。


    ——


    薛钰果然已经歇下了。


    他睡觉没有留灯的习惯,只有跟赵嘉宁一块儿的时?候,才会留灯,因为赵嘉宁说熄了灯,整个屋里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实在太吓人了。


    他总是笑她:“我说赵嘉宁,我就在你身边躺着,你还?怕什么。”


    赵嘉宁心说就是你睡在我旁边才可怕呢,嘴上却道:“那人家就是怕嘛。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就算你在我身边,我也看不见你……”


    薛钰轻笑了一下,将她捞进怀里,侧身tian弄她圆润柔软的耳垂:“笨,你抱着我,即便看不见,不也能感?受得到么,嗯?”


    “不嘛,我还?是要点灯……”


    薛钰将她翻过身来,拇指掐着她的下颌,嗓音喑哑中?透着点笑意,又带了三分戏谑:“就这么想看见我啊?”


    赵嘉宁只能装作?害羞地埋进他的怀里,糯糯地“嗯”了一声。


    薛钰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了:“哦?那最想看哪儿呢?”


    赵嘉宁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没有……”


    薛钰闷笑了声,附在她耳边与她调情道:“我知道我们宁宁为什么喜欢点着灯了……”


    他的气?息带着灼人的热度,几乎要把她烫化?了:“想看得更清楚是不是,看清楚我是怎么c你的……”


    赵嘉宁猛地从他怀里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羞愤道:“你……你胡说,我没有!我才不喜欢……”


    “不喜欢?”薛钰扶在她腰窝的手?一路向下,白皙修长的手?指,平素用来抚琴弄剑、点香执卷,在灯光下泛着清冷圣洁的光泽,宛如玉竹,此刻却停在了某处,轻拢慢捻,薄唇含住她柔n的耳垂,满意地看到她的脸慢慢浮上一层艳色,咬j唇瓣,申请又似痛k又似欢y。


    她终于没忍住,檀口微张,泄露出一丝身影。


    月光的清辉透过窗棂落在他的脸上,如玉琢的一张脸,圣洁而朦胧,明明眼下的一切都由他引导,他的神情却依旧清冷而从容,仿佛置身事外,薄唇缓缓开合,极轻地笑了一下:“你这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赵嘉宁嘤嘤哭泣道:“你……你又欺负我……我不要理?你了……”


    “好?宁宁,你舍得么……”


    ——


    再回过神来时?,赵嘉宁甩了甩脑袋,想把这些荒唐yin靡的画面甩出脑海。


    尽管她并不想记起,甚至想刻意忘记,但毕竟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她身上的事……那么多日夜的耳鬓厮磨、肌肤相亲,说不完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还?有那些在床笫上的玩闹调情……这些滚烫地烙在她的灵魂深处,像是再也无法从她记忆中?抹去……


    再回到这里,得了契机牵引,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


    赵嘉宁深吸一口气?,来到薛钰的床边坐下,将漆盒放到一旁,她伸手?正想将他摇醒,黑暗中?薛钰却忽然睁开了双眼,以极快地速度攫住她的咽喉,赵嘉宁只察觉到耳边一道凌厉的风声,便再难发?出一点声音了。


    赵嘉宁只觉呼吸困难,任凭她怎么挣扎拍打?,薛钰的手?却都牢牢锁在她的脖颈上。


    她脑海中?浮光掠影,竟像是要把平生都回顾了,最后绝望地想道:明明曙光在望,今晚就要从薛钰的身边逃离,却没成想如今却要被薛钰误杀,命丧此间,实在是冤枉极了……难道无论她怎么做,最后都是枉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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