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和被分到了景仁宫。


    她也是第一位住进东六宫的妃嫔。


    穆九黎为了节省开支,将所有妃嫔都塞进了西六宫。


    他的妃嫔不多,统共也就只有十八人,正好住满西六宫的正殿以及东、西配殿。


    如此完全空置的东六宫,只需要维持基本的洒扫即可,节省了不少人力物力财力。


    要给傅安和安排一处独立宫殿,就只能往东六宫去。


    然后他便选中了离自己寝殿乾清宫最近的景仁宫,其中的小九九不言而喻。


    而她原先住的启祥宫东配殿,正好分给新入宫的明美人——格根塔娜。


    傅安和倒是没所谓,哪个宫殿都成,偏僻些也不妨事,只要不跟别人“合租”就行。


    格根塔娜却是险些给气死。


    跟上辈子一样,傅安和也是回宫次日就被封嫔,一样被穆九黎安排到了离自己寝宫最近的景仁宫。


    但她自己也同样住到了东六宫,还是江太后曾经住过的延禧宫,虽然只是东配殿,但也足可见大周皇室对她这个草原公主的重视。


    谁知重生回来后,待遇竟然比前世更差了,被塞进拥挤的西六宫不说,还是傅安和住过的启祥宫东配殿。


    难道她格根塔娜就只配捡她傅安和不要的东西使不成?


    东六宫除掉一个景仁宫,还剩五处宫殿空置呢,拨一处给自己使又如何?又能多出多少开销?


    穆九黎这个杀千刀的抠门精,抠门抠到后妃头上,简直就是离谱!


    他索性将所有后妃都撵出去得了,独留他一个光杆将军,岂不更省钱?


    在这点上,傅安和跟格根塔娜共脑了。


    她瞅着内务府送来的铺宫,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了。


    堂堂一宫主位的嫔,铺宫简直堪称寒酸,银器只有四件,其余铜器、锡器、铁器、瓷器以及漆器数量也都不多。


    至于照明的灯具,那是一件没有,乖乖用份例里头的蜡烛吧。


    而嫔位份例的蜡烛数量如下:黄蜡一支,羊油蜡一支,白蜡一支。


    偌大景仁宫,前殿后殿两进,每进都有东、西配殿,还不包括宫人们住的倒座跟后罩房等等房舍。


    全部加起来二三十间屋子,份例却只有每日三根蜡烛。


    这是在鼓励大家日落而息,养成早起早睡的良好习惯?


    肯定有人要问,那么点子蜡烛不够用怎么办?


    好问题。


    各妃嫔都有份例银,份例不够用就拿银钱找内务府买呗,这点上狗皇帝倒是不作限制。


    否则,旁的暂且不提,就那点子冰跟炭,根本不够用,不让另外采买的话,妃嫔们不热死也得冻死。


    一百两银子,放普通百姓手里是笔大数目,但放傅安和手里,别说养活自己跟服侍自己的宫人了,光立夏跟立秋两人的月银一年都两百四十两了。


    立春抱着登记造册后的账本子,忧心忡忡道:“娘娘,立夏跟立秋两位姑娘的月银咱们必须要给吗?”


    傅安和哼笑:“不给难道指望狗皇帝帮忙给吗?就他那抠门样,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馅饼。”


    在暗处潜伏的立秋嘴角抽了抽,皇上命令自己保护安嫔娘娘之余,务必将她的一言一行都记录下来。


    她觉得自己将今儿的记录交上去后,这份差事只怕就要干到头了。


    安嫔娘娘简直胆大包天,甚都敢说啊。


    立春闻言吓得不行,警惕地四下打量一番,然后小声劝道:“娘娘慎言,仔细隔墙有耳。”


    傅安和安抚道:“放心,打是亲骂是爱,就算皇上知道了,肯定也不会治本宫罪的。”


    立春是自己的陪嫁丫鬟,是傅家的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傅府,对着她傅安和没甚可防备的,当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换了旁人,她肯定不会如此毫无顾忌。


    她带着立春在前殿转了转,好生打量了一番这个自己往后不知要住多久的地方。


    然后又去后殿溜达了一圈。


    景仁宫原是先帝元后敬献皇后当贵妃时的住所,先帝虽节俭,但只自己节俭,并不苛待后妃。


    所以即便是常年不住人的后殿也修缮得非常齐整。


    傅安和把新任景仁宫总管太监丁福叫来,吩咐道:“你带人把后殿东配殿清理出来,一样物什都不留,然后在屋子中间吊两只沙袋。”


    自打上回被狗皇帝做晕后,她就下定决心要锻炼身体。


    原主是古代大家闺秀,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身子骨不是一般的柔弱。


    狗皇帝又是个每日都练功的自律人,身强体壮还持久,上回她就被折腾得体力不支直接晕死过去。


    未免再次重蹈覆辙,她得赶紧开始健身。


    不求像上辈子重生后练出马甲线跟腹肌,起码体格强壮些,别一副风一吹就倒的软脚虾模样。


    丁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沙袋那可是男子练拳脚功夫时才用的物什,娘娘让吊沙袋做甚?该不会是她自己想练拳脚功夫吧?


    不不不,这不可能!


    娘娘肯定是为皇上准备的,阖宫上下谁不晓得皇上每日都要早起练功?


    一定是这样!


    他两手一拍巴掌,嘴里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句:“秒啊!”


    娘娘这笼络皇上的心思真是绝了,其他娘娘、小主竟统没一个能想到的。


    傅安和一脸问号地看着他,这是发的什么疯?


    丁福笑嘻嘻道:“娘娘放心,奴才今儿就把沙袋给弄好,保管耽误不了明儿皇上练功。”


    傅安和:“???”


    难怪突然神经兮兮,感情以为她让人搞沙袋是为了在狗皇帝跟前献眉啊。


    她无语道:“沙袋本宫自己用。”


    从末世重生回来后,她可是花大价钱请回来一个专业的散打教练,跟着练了足足一整年。


    技巧都已完全掌握,自己练完全没问题。


    丁福顿时眼睛瞪得滴溜圆。


    我地个乖乖哎,娘娘这是疯了不成,竟然要自己打沙袋?


    娘娘如今可是皇上的新宠,只怕是她手上不慎磨破块皮,皇上都得治他们这些宫人服侍不周的罪。


    他连忙劝道:“娘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您身娇体贵,若是磕碰着哪里,可如何是好?”


    傅安和一抬手:“本宫主意已定,无需多言。”


    她健身也不全是因为怕遭不住狗皇帝折腾。


    还有个重要的原因是怕格根塔娜突然对自己下毒手。


    虽然宫里守卫森严,狗皇帝也派了立夏跟立秋一明一暗两个护卫保护自己,但凡事都有万一。


    靠山山倒,靠水水淹,只有自己真正强大起来才行。


    这是她在末世艰难挣扎十年得出来的结论。


    在古代一样适用。


    自己体格强壮起来,又有现代火器傍身,能攻能跑,才算真正做到万无一失。


    见娘娘态度这般强硬,丁福不敢多言,连忙下去忙活开来。


    *


    夜里穆九黎收到立秋送来的密报。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连串的“狗皇帝”。


    他面无表情翻过一页。


    已经在傅安和心声里被骂过无数次“狗皇帝”了,他早就熟视无睹了。


    甚至还能自嘲地想:这家伙狗皇帝狗皇帝地叫得欢,“狗皇帝”在她嘴里怕不是个爱称吧?


    刚想到这里,眼睛就瞧见了她的那句“打是亲,骂是爱。”,顿时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立秋垂手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个聋子。


    哪有正常皇帝听到妃嫔骂自己“狗皇帝”还能欢快地笑出声来的?


    一定是自己聋了,出现了幻听。


    穆九黎又翻过一页,瞧见傅安和叫人吊沙袋,要打沙袋锻炼身子,顿时嘴角抽了抽。


    她那么个娇滴滴的模样,还打沙袋呢,沙袋打她还差不多。


    这又是打算作什么妖呢?


    莫非这是她想出来的争宠法子?


    不像啊,她可是个直脾气,不爱搞这些弯弯绕绕,想侍寝的话,会直接派人来请或者亲自半路拦人。


    搞这些花头做甚?


    难不成她还真打算锻炼身子?


    是因为在木兰围场侍寝时被自己折腾晕过去的缘故?


    想到那时她被自己折腾得直翻白眼,后头甚至直接晕了过去。


    然后又被自己折腾得醒过来。


    如此循环往复好几回。


    那酣畅淋漓的劲儿他到现在都还有些惦念。


    想到这里,他扭头瞧了眼外头的夜色,对太监总管赵寅道:“传令,今夜朕翻了安嫔的牌子。”


    打沙袋锻炼身子这样的大事儿,岂能胡乱行事?他这个当皇帝的当然得去景仁宫主持大局!


    “是。”赵寅应声,嘴角却是不自觉地抽了抽。


    皇上这是连让人将绿头牌呈上来象征性翻一下的戏码都不演了吗?


    安嫔娘娘,还真是得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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