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飘雪挂在他细软的发丝上，脸颊吹得有些红了，眼下小小一颗泪痣更显昳丽。
趴在窗口的alpha们目光在他腰身上来回打转，窃窃私语：“林家不愧是军事世家，也真舍得把这娇娇弱弱的omega往军校送。”
“为了联姻吧。”一个率先揣测道：“omega这一生，说到底就是嫁人生子，还真指望能上战场不成？”
另一个便也带着歧视地口吻，阴阳怪气：“或者去当个军医？说出去也是在部队呆着呢。”
以abo划分第二性别的世界，以标记来表示隶属关系。
alpha因没有孕育功能，被赋予强悍地战斗能力，长久的占据了社会最高地位，而omega因承担受孕，体能往往偏低，传统认为，他们更为娇弱，因此，像是一种美丽的点缀，即便是当代，也依然被视为alpha的附庸。
最惨的beta，因为感知不到信息素，比上比下皆显得平庸了些，两边不讨好，更是鄙视链的底端。
于是，在alpha们有需求时，为了达成目的，便如孔雀开屏的献殷勤，可若被omega挑战到了尊严，就会变成另一幅嘴脸——
“不知道会是哪个alpha这么有福气，要是我能…”
“想什么呢，肯定是同样的军事世家，你？你就就别妄想了！”
“就想想怎么了？omega都能进军校了，我还不能yy一下子么！”
说到此处，刚刚眼珠子都要黏在楼下的alpha立刻收回了口水，换上一副嘲讽的表情，吃不到的葡萄就骂起酸，却又不敢指名道姓，于是拐了个弯，愤愤然道：“这些omega把咱们军校当成相亲角了，花枝招展的，要我说军校就不该收omega！学学瑜伽，将身子练得柔软些，再会个烹饪也就差不多了。”
另一个alpha笑闹着给了那人一拐子：“你不想要对象，我还想要呢！我可不想寡到毕业。”
众人便不约而同相视哄笑。
与林雨泠同行的omega听到动静，立刻抬眼瞪向楼上，可惜实在没什么杀伤力，反而换来了两声调侃地口哨，脸顿时就白了。
“那群alpha狗嘴里定又是吐不出象牙。”
用脚趾头想他也能想到他们在说什么垃圾话。
曾几何时他还对alpha报以不切实际的幻想，久闻军校的alpha英姿勃发，正气凛然，带着憧憬迈进军校，才发现一切不过是职业滤镜。
alpha们久居高位，掌握着绝对权利，他们习惯对omega自上而下的俯视，高傲是他们的本性，omega们幻想出的尊重，不过是高位者残忍的教养。
这种场景遇到的多了，林雨泠显得格外气定神闲。他没有说话，修长的指尖滑动着光脑。
“阿泠，你就不生气吗？！”周峥恼得像只河豚，实在不明白林雨泠的反应。
林雨泠确认过课表，抬起头时唇角也随之向上勾起，如是戛玉敲冰：“很快就没必要了。”
正午的阳光下，一辆军车在门口稳稳停住。
少女个头过于高挑，一直蜷缩着身子屈在车内，这会儿总算得以舒展。
她背着打满补丁的包袱迈下车，似乎摄入的营养都供给给了身高，因而瘦得嘬腮，身上隐隐还散发着股酸臭味，让她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我们先去校长办公室为你办理入学手续，因为你的等级极为稀有，费用学校会为你承担一半，剩下的一半，只要在规定期间还上贷款即可。”领头的男人如此说。
陈姝机械地点头，眼神中透出一丝茫然。
学校这个词对她而言太过陌生。她出生于贫民区，一度靠翻垃圾为生，在她的概念里，会往垃圾箱里扔吃不完的食物的人就是富人。
然而，这么一所学校，放眼瞧都瞧不见边，她甚至不敢估算，是不是比整个贫民区都还要大。视觉上的冲击将她带入一个新世界，摆在眼前的是直白的阶级二字。
资源倾斜，出生往往就决定了一生，如果不是信息素测试被测出3s，她恐怕到死都不会有机会知道贫民区外的样子。
她看着自己破洞的鞋面，尴尬的大脚趾向下抓了抓。
男人敏锐地察觉到她呼吸中的急促，缓下脚步：“你在害怕？”
陈姝的情绪被逮了个正着，下意识摇头否认：“不…”
男人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蕴着温和的笑意，仿佛早已将她看穿，她表情一滞，微微低垂下脑袋：“我感觉自己不属于这里。”
过去她羡慕过，不满过，可到底还是接受了贫民区的一切，并养成了贫民区的生存习惯。
如今踏入陌生的环境，又将要去学习陌生的生存法则，一切充满未知，她惴惴不安，甚至有点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
现在回贫民区去还来得及吗？如果放弃了这次机会，后半生又会不会后悔？
陈姝皱起的眉头写满了纠结。
男人抬起宽厚的手掌，落在她左肩：“世界的本质是残酷的，就像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你感到害怕，是因为你从井底跳出，见到了更大的天地，也意味着要面对更多‘天敌’，没有人会不害怕未知，这很正常。”
“你既然同意跟我们来到帝国军校，肯定也明白的，未知固然恐怖，但如果不踏出这一步，一辈子也就只能在贫民区，不提理想抱负，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又要怎么办？”
“你真的想为此发愁一辈子，最后死在垃圾堆里吗？信息素等级成为你改变命运的敲门砖，你是幸运的，更该珍惜这份幸运。”
说着，掌心捏了捏：“我希望，以后，你每感觉到磨难时，都能牢记，站的越高，你所能决定的事情就越多。”
陈姝张了张口，这种饱含期待的话压在她此时的肩膀上，显然有些过重了，她并没有这份信心和觉悟：“我…，真的可以吗？”
她去测试的时候，只是想以后不用再饥一顿饱一顿啊！
男人依旧是笑着的，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拍了拍她的后背，稍稍用力推了她一把，半开玩笑道：“不可以也要可以，你可是帝国将要重点培养的好苗子，帝国不会放任你这样优秀的苗子自甘留在贫民区的，所以，我们快些去办入学吧。”
陈姝脑子转得很快，一点即透，以至于她从这段话里迅速捕捉到了要点：自她测出3s的那一刻，命运就已经由人不由己。
无论如何她都注定要来这所军校，选择权从不在她的手上。
这确实是改变命运的敲门砖，但自己主动想去做，和被别人逼迫着做，那是两回事。
“3s真的这么稀有？”陈姝压下心头的不快，询问。
要她说，垃圾箱里的营养液就是最稀有的，定会惹得哄堂大笑。
男人示意她朝操场去看。
阳光下，omega少年凭借瘦而敏捷的优势，不过三步，便得以近身，出手狠厉果决，将穿着护甲的alpha锁喉在地，空手暴揍，那护甲生是锤得四分五裂。
omega对战alpha，相当惊世骇俗。
操场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
“那是凛冬军司令之子，林雨泠，算上你，就是唯二的3s级了，你说稀不稀有？”
陈姝呆了呆，想起她用来封窗户的旧报纸，老李头常念给她听，说是外星物种侵占地球，给人类带来史前危机，帝国付出了多少多少优秀将领，才得以将一个外星物种活抓进实验室，通过研究找到弱点，最终合力击退，并将此外星物种定义为了虫族。
为了防止外星物种的再次入侵，同时补上损失掉的优秀将领，所以帝国到处寻找优秀的苗子，没想到这几年时间，连贫民区都寻来了。
于是笑道：“真这么稀有，那不得给抓起来做实验？”
男人转回目光落在她身上凝了一瞬：“看来你听说过虫族。”
“旧报纸上有，现在还在我包袱里揣着。”陈姝提起这个时终于来了精神，好像自己也没有那么无知与贫瘠。
这些别人眼里不值钱的破烂，是她全部家当，也是她唯一的精神食粮，她所认不多的字，都来源于那些旧报纸。
男人便带她继续走：“以后你会见识到更多东西。”
敲开校长办公室的大门，为着这稀有的3s新生，学校早已做全了准备，光脑、校服、军靴、饭卡，以及贷款合同。
校长是个略胖的地中海男alpha，漫长的学校介绍听得陈姝云里雾里，时间哒哒哒的过去，透过落地窗，陈姝瞥到楼下操场上躺尸的alpha变多了。
看出她的走神，校长滔滔不绝的话匣子总算收尾，将一摞纸张摊开在桌上：“在这里摁个手印，祝你军校生涯愉快，学有所成。”
陈姝第一次使用印泥：“哪个手指都行吗？”
“都行。”
她用力压下去，手续就此办好。
“关于选课，食堂的使用，宿舍安排，如何缴费，这些东西接下来就还是让安老师教你，放心去吧。”校长将纸张收好，录入进光脑，同时陈姝的光脑也叮咚响了一声。
“安冉。”男人伸出右手“欢迎我们的新生。”
陈姝将手指上的红泥擦了擦，有样学样地也伸出右手：“麻烦安老师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陈姝对操场上的打斗很是在意，忍不住又探了探脑袋。
“格斗课，以后你也会上。”安冉陪她驻足，同时对格斗老师礼貌地招了下手：“那是覃老师，从第十部队退役下来的，脾气不大好，上他的课千万不要迟到，如果迟到了的话，下课后你就要来医务室找我擦药了。”
覃老师会打人，陈姝默默将这条生存规则记到了心里。
与此同时，下课铃响起。
那几个躺尸的alpha在旁人地搀扶下一瘸一拐朝教学楼方向走。
呲牙咧嘴也止不住嚎叫：“老子那是让着他！真要是让一个娇滴滴的omega当众趴下了，他面子也不好过，再给脸擦伤了，要哭鼻子的，我是怜香惜玉你们懂吗？”
“就是，谁能真打不过一个omega啊，要我说学校也真是难为我们，omega和alpha根本没有可比性，安排我们对战，这谁敢真赢？”
“他那一腿爆发力太弱了，要不是我故意放水，主动倒下，林司令的名声都得给他搭进去，啧…”
“还有那小拳头，真没见过这么打架的，我还以为他跟我调情呢，哈哈哈哈！”
几人嬉笑而过，渐渐远去，陈姝嘴唇也不自觉地绷成了一条线。
原来，不仅资源是倾斜的，性别也是倾斜的。
纵然林雨泠有着3s这般稀有的等级，全力以赴的对待战斗，只因为是omega，一切成绩都变得徒有其表。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腿都瘸了，嘴巴倒硬！”周铮跑了两步，恨不得能追着呸他们一脸唾沫。
“既然知道都是群什么货色，以后也就没有必要把情绪浪费在他们的身上。”林雨泠拉住周峥，抻了抻胳膊，安静下来的他好像一只慵懒的波斯猫：“谁疼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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