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流的格斗大师抵不过一辆泥头车。
再硬的alpha也受不了生刮硬挖。
“太好了!血止住了!”若拉吸着鼻子,欢喜地开口。
陈姝齿间上下哆嗦着睁开眼,木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是啊,血止住了。
因为她烫熟了!!!
此时此刻,她的神经就像遭了雷劈一般,恨不得能在地上打滚。
可她不能,这里有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灼热地盯着她。
逞英雄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很快林雨泠先挪开了眼,看向若拉:“哪儿伤到了,让我看看。”
闻声,若拉乖乖伸出伤腿,生怕在这当头再拖了队伍的后腿:“刚才被甩下来,这里摔破了,然后,脚这里,应该是错位了。”
于是林雨泠将若拉的裤脚向上卷起,露出模糊的血肉,将树脂为她也敷了一层。
做完这些,掌心托起她肿起的脚踝,摁了摁,随后“咔!”地一声,从容不迫的模样像一个专业的战地医生。
若拉紧咬下唇,望着被掰正的骨头,微微出神。
因为她感受到,表面冷静的林雨泠,掌心像被抽干了温度一般冰冷,甚至有些发颤。
只是很细微,没有接触的话感觉不出来。
所以他也在心有余悸…
他不能再看陈姝,那块肉是他亲自剜下来,又亲自用烫的方式,黏合住分开的皮肉,去止血。
那血是止住了,但在他脑海里却没有止住。
跟在学校里的打架不一样,跟在全息舱的打架不一样。
打人杀人太容易了,在这一刻,林雨泠发现,这世上最难的事,是救人。
“试着站一站。”他声音有点哑。
好像被什么卡住了,偏过头去清了清嗓子,才缓和一些。
“嗯。”若拉扶住墙面,缓缓起身,轻轻转动自己的脚,走了两步:“好多了。”
育婴室不宜久留,五人动身,选了刚刚‘工蚁’虫抱着卵走来的那条路。
按照这个方向,应该可以直达‘蚁后’位置,那应该就是关卡的最终点。
“老大,你真的不用歇一歇吗?”
方世杰看起来比陈姝还疼,脸色煞白。
陈姝摇头:“按照虫的逻辑,只要‘蚁后’不死,这个巢穴就会一直运行,谁知道这关卡里设置了多少虫,就怕越歇遇到的越没完没了。”
天,她当然想歇,可是不能在这鬼地方歇!
“队长…”
若拉轻轻地扯住她的衣袖,一双眼睛里泪汪汪的,好像随时又会下雨。
陈姝知道她这是内疚,安抚道:“别担心,这是荣誉的痕迹。”
话音刚落,林雨泠突然瞥过来一眼。
短暂地四目相对,又错开。
她好像听到他重重吸了口气。
是那种熟悉的,猫猫亮了一下尖爪,又忍住放了下来。
“…”他不高兴了?
陈姝眨巴着眼,把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还是没明白。
若拉抹过眼角,声音哽咽,打断了陈姝的思绪:“可是很疼,我的脚都那么疼了,队长你的胳膊肯定更疼。”
“没‘逝’的。”陈姝咬咬牙,用受了伤的胳膊耍了个刀花:“你看,不影响。”
个屁啊!
疼!疼!疼!
陈姝匆匆将胳膊背过去,手指已经控制不住又开始哆嗦。
光脑上的人数再次更新。
第六天,还剩540人。
不知不觉已经在关卡里耗了整整一天。
“要是都按十人一组算,从刚开始200队,现在就剩下54队了。”方世杰咂舌。
陈姝道:“但下场的速度距离头两天明显变慢,他们应该已经各自夺下了旗帜,开始和少人组缠斗。”
“咱们也得加快速度了,不然从这儿出去,就会跟两边的人对——”上字还没来得及说。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
前路被直接砸穿一个洞。
“格老子哩…”
小分队以想象不到的形式汇合了。
顺便还引来了两只‘兵蚁’虫。
狭窄的隧道乱做一团,银铄肩上还扛着一个伤员。
周峥在对面砍下另一只‘兵蚁’的触须,丧失了对环境辨别的‘兵蚁’,再次一头甩在墙壁上,将后方路也撞了个对穿。
陈姝五人像夹心饼干一样被困在中间,只剩下了“我草。”
六条肢节奋力挣扎着,土块被震颤地簌簌下落。
“妈的再震下去洞就要塌了!”方世杰惊叫。
罗斯一刀下落,也解决了一根触须。
莉莉脸已经滚满了土,手背还在流血,目光却十分坚韧,她奋力挥刀,砍向‘兵蚁’虫带着梳刺的前脚。
一下砍不断,就继续砍。
她用她的方式,她的能力,也想要能为队伍贡献出一份战力。
就像甘愿做‘小番茄’的姜勇。
无关男女,无关abo,他们都一往无前。
若拉看着身为beta的莉莉,凭着一己之力都做到了这一步,于是也奋起,合力拆解起‘兵蚁’虫的脚。
“呀!”“嗬!”
陈姝切断了危险的毒针,林雨泠和周峥直捣芯片。
终于,两只两米高的‘兵蚁’虫彻底丧失了挣扎能力。
战斗结束,银铄卸了力,将罗森歪倒在一旁,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口大口粗喘。
众人也都累瘫,跟着坐下,或干脆就靠在了‘兵蚁’身上。
坐在下面的人,仰望着面前硕大如山的虫,看着那双比他们脑袋还大的复眼。
就两只虫,足以让他们伤痕累累。
可血流得又是那样畅快。
他们不觉得自己惨,不觉得自己输,反倒觉得,尝到了赢的滋味。
聚沙成漠,水滴石穿。
他们何尝不是一粒沙,一滴水,仰望着这浩瀚无垠的世界。
却又能凭借这样渺小的自己的一双手,保护住同伴。
“罗森怎么了?”陈姝问。
银铄咧了咧嘴巴:“被这虫子的毒针拦腰抽中了。”
“那你嘴呢,又怎么弄的?肿的像香肠。”方世杰拱过来。
有点饿了。
“帮这家伙吸疮口来着,然后就都被毒麻了,还好莉莉这儿剩了半瓶子水。”
“…”方世杰紧急撤回一条肠鸣。
“挺幸运啊。”陈姝有点嫉妒了。
但凡有这么半瓶子水,说不定她还能少剌点肉。
于是银铄也看到了她的伤:“老大,你胳膊怎么包起来了?”
“打斗的时候被虫卵爆浆溅到了。”陈姝没有提及自己是帮若拉才负伤。
她不想小姑娘心里再增添负罪感。
银铄就嘿嘿一笑:“瞧我这舍己为人,学到了老大的精神吧?”
陈姝勾起唇角,将脑袋轻摇:“是你本来就有一腔热忱。”
银铄既不是跟她学习,也不是被她说教说服,而是原本就如此。
所以她才放心在分队的时候交给银铄。
因为她知道,尽管银铄有时像只哈士奇,骨子里却十分负责。
她一定能完成任务,完成责任,牢牢顾好每一个人。
“你也要小心一点,知道吗?”陈姝拍了拍她的肩膀,又问:“嘴巴还难受吗?”
银铄顺势就抱住了她,很突然地,又好像酝酿了很久,只是在见到她的这一刻,在听到关怀的这一刻,爆发了。
“老大…”
“怎么了?”陈姝以为她是受了气。
“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该死的钢铁直a。
“…”银铄默了默,嘴巴一瘪:“你听我说,你不要突然打断我的情绪。”
直a本人选择闭嘴点头,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银铄又紧了紧手臂,道:“我在带队战斗的时候,感觉自己,又找回了报考军校时的初心。”
“那时候,我很想自己能像一块火石,发光发热。”
“但是当外婆的病例摆在我面前,我才知道,原来我恣意潇洒的梦想,是一直有人替我负重前行。”
“现实给了我当头一盆冷水,其实我并没有坚持多久,就已经累得崩溃。”
“我以为我再也没机会,没机会捡起曾经的愿望…”
“可是老大。”她松开力道,模样认真,与陈姝面对面:“是你给了我重新开始的机会。”
将她拉出绝境,打断了她的浑浑噩噩。
“我特别特别喜欢,肩膀上的这份责任。”
“好!”陈姝非常感动。
可能这就是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带大,看着孩子变得有出息,有长进,身为家长的那种骄傲。
所以。
“一会儿打‘蚁后’就交给你了。”
陈姝逗她。
“啊???”银铄眼睛圆睁,立刻倒地。
“我阵亡了老大。”
“…”
小闹片刻,陈姝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好了,咱们换个地方休息,虫皮里填充物的味道实在太重。”
诡异的‘电波’依然存在,她的脑袋就快要炸了。
罗斯耸耸鼻子:“是有点臭,这也太一比一还原了,我感觉到经费在燃烧。”
陈姝拿着火炬,第一个爬过虫身,向下面的林雨泠伸出手。
林雨泠握上去,却并没有借力,而是靠自己的腿攀缘。
陈姝恍然,他大抵又是觉得,她人人都顾及,就是不顾及自己。
林雨泠的心情就像在媒体播报中看到自己父亲时一样复杂。
陈姝无疑是个合格的队长,身为并肩作战的战友,他应该感到高兴和安心。
就像他父亲,因为屡屡创造奇迹,如今,只要他出现在战场上,就象征着胜利。
百姓为之欢呼,兵部为之振奋。
这样的付出,都是伟大的。
于是他像咽下自己对父亲的任性一样,咽下了对她的小情绪,抬起眼时,只温和地落下一句:“别太累了。”
陈姝怔愣。
“你的手。”他说。
如果不能阻拦,他希望,至少自己不要成为压在她身上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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