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程!”
刚刚缓和下的氛围再次紧绷,甲板上乱做一团。
陈姝转身奔向船舱,一边高声汇报,一边翻找着急救箱。
“老师!乔程呛入腐蚀性液体,发生吐血!”
老师来不及抽身,厉声下令:“给她洗胃!”
陈姝应声:“是!”
说着,抓住一旁的矿泉水,将药片混入后用力地上下晃动,催促药片加速溶解。
水与药片在瓶中发出‘哗啦啦’地碰撞,却是此刻唯一的希望。
乔程在其他同学的搀扶下倒在了甲板上,身体痛苦地抽搐,好像在被千万只蚂蚁撕咬,又好像被人浇下了滚烫的沥青。
肌肉完全失去自控能力,胡乱地蹬踢。
痛…,好痛…
她眼前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仿佛堕入了深海,不断地被血液回呛,呼吸越来越艰难。
强腐蚀性毒物洗胃会造成一定损害,插管时有可能引起穿孔,而当大量液体进入时又极易造成撕裂,一般是不宜进行洗胃的。
可现在条件有限,别无他法。
陈姝拿着工具扑到乔程身前,迅速取出洗胃器和胃管。
“扶住她的头。”
混乱嘈杂的甲板上,她维持着冷静,沉着的声音仿佛穿透迷雾的明灯,不自觉成为主心骨一般的存在。
同学们立刻配合照做。
乔程被扶着坐起来,固定住脑袋。陈姝小心翼翼将胃管插入乔程的口中,沿着她的食道缓缓推进。
随后利索地连接上洗胃器,开始注入混合了药剂的矿泉水。每一次注入和抽出都伴随着乔程身体的颤抖和呻/吟,不停地呛出血花。
水流经过狭窄的管道,一遍又一遍。
酸臭的液体被倒在甲板上,却没有人顾得上嫌弃气息的刺鼻,一个个全神贯注地瞧着陈姝的动作,盼望着这一措施能够有用。
又或者是军部的直升机能在此刻出现在上空。
他们知道,原本乔程根本不用受这个罪,她完全可以跟着大部队走。
可是乔程没有,乔程不愿意抛弃同学。
曾经在比赛里,她使尽了小手段,但在现实中,她却无比渴望着像陈姝那个队伍一样,稳固而牢靠的关系。
她想成为一个合格的队长,一个能将所有人不落的带到终点的队长。
这一次,她做到了。
终于,乔程身体停止了抽搐。
陈姝喂给她一把药片,让她靠在船舱休息。
尽管呼吸十分微弱,但总算不再呛血。
“她没事了吗?”一个同学问。
陈姝嘴巴紧绷。
虽然洗胃可以帮助清除胃内的有害物质,但对于某些毒素的吸收已经发生。
“洗胃只能确保一时,我们现在还是要尽快将她送去就医。”
她抓起船舱内的干净外套,仔细地盖在乔程身上,蹲在她的身边,抓住了她的手,感知着她流失于常人的体温。
太阳升起来了,那片荧绿色已经被彻底甩在身后,温度回暖,现在是春暖花开的五月。
就快到夏天了。
“乔程,再坚持一下。”
陈姝想要收拢掌心,又怕自己太大力,目光凝聚在那张惨白的脸上,脑袋里全是她嘴贱的模样。
“你半死不活的时候,真的很难看。”
她说。
暖意倾照进来,乔程的眼皮子动了一下,然后极微弱地,像是想要出拳一样,动了动手,翕动着唇,用尽了力气,挤出断断续续的气音。
“老娘,还没死…,呢…。”
陈姝瞳孔骤然圆睁,闪过欣喜,笑了一下:“那就好。”
“…”
与此同时,大部队的船只已经逃生上了小岛,所有人都围聚在岸边,等待着汇合。
老师的光脑紧急响起,在寂静的海边操控着每一个人的心跳。
大家已经失踪十个同学,前去救援了十个同学,现在都还没回来,已经不愿再承受新的噩耗。
“是紧急求救信号。”
老师挂断通讯,环顾向同学们。
“一艘渔船,在附近十公里处,遇到了变异鱼,被逼驶入军事海域,请求支援。”
祸不单行。
他们尚且还在等待救援,却又有人遇难。
窸窸窣窣中,有人率先迈了出来。
“我愿意参与救援。”
是林雨泠。
“我也愿意。”
周峥紧跟着。
“让我们去吧,十公里,就算我们不去,变异种也会直奔过来。”
银铄同样穿过人群,站到空地处。
“是啊老师,我们就算现在不去,变异种过来,我们就会被包围。”若拉紧握着拳头。
身边跟随着的,是姜勇,罗森,方世杰,还有罗斯。
大家一个个地站了出来,清晰的明白着,灾难面前没有人逃得掉。
因为人类是命运的共同体。
贪一天生,不能换来长久的安稳。
只有解决了危险,大家才真正的能够活下去。
为此,总要付出牺牲。
于是更多的同学也往前走,奔赴向人类命运的齿轮,甘愿用自己血肉之躯,去换得一线生机。
他们震声请愿:“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这些声音,有alpha,有beta,有omega。
而此时,大家的手边既没有坚硬的机甲,也没有大型杀伤性的炮弹,军舰。
只是有一颗,鲜红的,跳跃着的,心脏。
在历史的长河中,经历一次次变迁,一次次毁灭性打击,人类究竟是怎么延续至今的?
因为浩瀚的宇宙中,这样一颗小小的蓝星上,凝聚着比肩神明的信念。
林雨泠登上了救援的船只。
他背对着海风,回望向陈姝离开的那个方向,她们还没有回来,而他已经出发。
光,包裹着他的身体,风,浮动着他的发丝。
他指尖争分夺秒地在光脑上滑动,也是四个字:我喜欢你。
如果这是生命最后的声音,他一时想不出别的话。
发送过去后,林雨泠就再也没看光脑,全身心投入任务,穿着上装备,正面迎向海风。
身后的岛屿,那片安稳的土地,是他的贪恋,是他想要守护的一切,是他理想所存。
身前,是他为了理想,为了‘爱’,将要去践行的路,代价是赌上生命。
正午的太阳炙热地照射在海面上,反射着粼粼金光。
十公里很快。
但对于渔船已经是拼尽了全力。
那是头变异的白鳍鲨,速度快得惊人。仿佛饥饿已久,对所有活物无差别地攻击。
血盆大口狠狠地朝着渔船咬下去,利齿轻而易举地就将船撕裂成了两半。巨浪中,有人逃跑不及,仿佛被倒垃圾一般地卷入白鳍鲨的嘴巴里,海水瞬间被染得猩红。
尖叫声、哭泣声、求救声在海上交响回荡。
渔民们奋起地挣扎看起来是那样渺小,即便一次次克服恐惧,以求生的本能试图用鱼叉反击,脱困,但除了徒增牺牲,对白鳍鲨来说根本无济于事,一切都只是垂死的计时。
老师将船停在可控范围内,迅速指挥着展开救援行动。
一部分跳入海中搜救渔民,一部分架枪,对变异白鳍鲨实施击杀。
身姿敏捷一惯是林雨泠的优势,他在水中的阻力也更小,反应速度更快,于是主动申请加入搜救。
一小队人,紧紧携带着最基础的武器,就朝着深渊巨口方向游去。
与陈姝一队需要潜水不同,他们甚至没有配上呼吸设备和氧气瓶,一切求速从简。
眼前是一片片翻涌的红色浪花,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子弹擦着身边的空气,击向白鳍鲨。
林雨泠抓住了最近的渔民,可渔民在被白鳍鲨攻击的过程中已经恐慌到了极点,他惊惧地瞪着双眼,充满了血丝,眼珠仿佛要从眼眶中凸出来。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不停地颤抖,发出嘶哑的呼喊。
“救命!救命!”
他迫切地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双手紧紧地抓住林雨泠的手臂,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带来一阵刺痛。不仅不配合林雨泠的救援,反而双脚不停乱蹬,将林雨泠带着一同往水下压。
就在此时,白鳍鲨被子弹击中,吃痛下发狂地甩尾,朝着林雨泠方向咬去。
那一刻,林雨泠感知到身后的疾风,眼角余光瞥见那道阴影正迅速逼近,闪着寒光的利齿和腥臭气息一同扑面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林雨泠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潜力。
他迅猛地一掌击向渔民的侧颈,在海浪中身体像一支离弦的箭向旁边弹去。
白鳍鲨的攻击紧随其后,却只咬到了林雨泠身后翻涌的海水。
但林雨泠的身体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利齿划过的水流,仿佛死神的镰刀贴着他的皮肤挥过。
朝船回游时,一股钻心的疼痛顺着左侧的腿脚攀升,每弯曲一下,都仿佛有无数钢针在扎着他的神经。
血顺着他游动的方向扩散,但混在海水里,一时也分不清来源。
于是他咬着牙,把渔民扛给船上的同学,又毅然决然地转身继续搜救。
一次又一次将渔民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承受着肌肉撕裂,海水中的盐分刺激着伤口,而血液的流失一点点带走身体的温度。
当枪林弹雨终于将变异白鳍鲨击杀,他的左腿已经失去知觉。在同学托举下回到船上,他翻倒在甲板才终于有空去看自己的腿。
那是整整一块皮肉,位于小腿,被鲨鱼撕咬了下来,直见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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