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外及内趋近新宫的中心。
皇后穿了一身鹅黄色的套装,比起荧幕上的形象,要更显亲和一些。
她走过来,握住陈姝的手,眼神中的欣喜甚至有些热切。
“好孩子,没事就好。”
“终于盼到你身体恢复了,我们一家人可以坐在一起。来,快坐。”
又是一些温情的话,和皇帝、俞在川的模式差不多。
陈姝听得耳朵起茧子,仿佛身处在一个大型网游里,自己接触到的这些人都是设定了固定对话的npc,目的都只有引导自己接受任务,或被迫接受任务。
因为平时不在这里举办宴会,餐桌并没有摆得像一条长龙,而是六人长,皇帝皇后一前一后正背对着门,陈姝和俞在川面对面坐下。
走得太久,他那刚做了修复的腰椎显然有些承受不住,白着脸,身子居然还隐隐抖了一下。
陈姝觉得俞在川奇怪,兄妹情深他又装不好,假的太明显,还死撑着,死要面子活受罪。
相比之下,皇后显得情真意切,就更是怪异。
陈姝觉得整个皇宫透着一股诡异的氛围,那就是‘假’。
要么是‘假’的太假,要么是‘真’的太假。
仔细思考下来,最有问题的地方大概是,他们本可以不这么假,却‘假’到让她轻而易举察觉到了假。
就好像,这份‘假’也只是‘任务’的一环。
不过俞在川不待见她这一点应该是假的里面最真的成份。
仆人恭敬的奉上菜单。
entrée
hu?tresfra?chesavecmignonetteetgeléedevinblanc
terrinedefoiegrasavecconfituredefigueetpaindeseigle
tartareditonnorossoconcaviaroegelatinadivinorosso
“…”
这什么?
陈姝硬着头皮往后翻了一页。
secondipiatti
filettodimanzoallarossiniconfoiegrasepomodorosecco,servitoconcavolocappucciorossoepureadipatateall''''aglio
她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俞在川贴心的做解释:“entrée是前菜。第一道选项,是新鲜生蚝配米翁内特酱和白葡萄酒冻。”
陈姝在脑袋里想象了一下,噢,捞汁小海鲜。
“第二道选项,是鹅肝酱配无花果酱和黑麦面包。”
面包蘸酱,咸甜口。
“第三道选项,红海鲷鱼生鱼片配鱼子酱和红酒冻。”
换了一个品种的捞汁小海鲜。
俞在川一开始是打着羞辱陈姝没文化的心思,念了一半他开始觉得不对味了。
陈姝一边听一边点头,搞得他很像一个专门做介绍的服务员。
俞在川的脸色突然就垮了下来,也不念了,直接问道:“妹妹有什么想吃的吗?”
“那就来个捞汁小海鲜。”陈姝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俞在川懵了一瞬:“啊?”
“噢,不好意思。”陈姝笑了笑,指着第一行念道:“hu?tresfra?chesavecmignonetteetgeléedevinblanc.”
俞在川脸顿时就绿了。
她这不是会读吗!
陈姝也不解释,其实她真的不会读,只是看他装逼,就鹦鹉学舌的装逼。
这世界上最好用的武器,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到了后面俞在川没读过的部分,陈姝念不出来了,就摆出一副收敛了的架势,随便一样在纸上指了一个。
没吃过猪肉,她也算见过猪跑,更何况面对面就有一个正在跑的。
开胃酒先端了上来,陈姝动作不急不躁,不懂但会学,主打一个模仿,俞在川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俞在川倒是也想慢半拍让陈姝没得学,但那样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没办法,他只能咬牙。
陈姝举着杯子,抬到唇边,目光与俞在川友好交汇。
恰时皇帝传来一句:“看到你们兄妹和睦,我也就放心了。”
俞在川的脸色险些没呕出一口血。
陈姝看向皇帝,意外发现,上次见面皇帝头发花白,这么小段时间没见,头发还真又一点点黑回来了。
搞得好像真的是为了她失踪才一夜白头似的。
皇后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件事,甚至还附和了两句。
“是啊,兄妹俩就是要互相扶持。”
陈姝没真把这些话当真,她知道这都是假的,他们也知道她知道这是假的。
俞在川晃了晃酒杯,低垂下的眼角敛去一丝笑意。
陈姝陪着演,只当自己是真的被糊弄了过去,以为自己占了上风。
但她还是想说,能不能别让俞在川演傻子了,这人表现的太像了!
四个人八百个心眼子,心思不明。
陈姝不太习惯地用着刀叉,划下牛排时甚至露出了血水。
“这个是不是没熟?”
她吃了九个月生食,闻到生的味道就有点想吐。
她又不是职业演员,没必要演出工伤,想吃一份做熟的盒饭应当是合情合理的。
“麻烦给我换熟一份。”陈姝不给自己的胃一点委屈受。
俞在川似乎又行了,开口道:“牛排就是要三分熟才最好吃,那些红色的不是血,是肌红蛋白。血液一旦离开血管就会凝固,而切开牛排后流出的红色液体不管时间过去多久都不会凝固。又叫,肌红素,是存在于肌肉组织中的一种蛋白质。肌红蛋白和血红素一样都负责运输氧气,肌红蛋白除了有补血的功效,还可使牛排的口感变得更嫰,妹妹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闻言,陈姝问:“大哥这么专业,读军校的时候也是维莉老师教的吗?”
俞在川回答:“不是,是另一个老师。”
他不大明白陈姝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对于陈姝的不按套路出牌,眉心细微地向内皱起。
“还是大哥成绩好,我对这方面就是不怎么精通的,还得请教大哥。”陈姝笑笑。
求知若渴地又问:“课本上说,肌红蛋白只有和氧结合的时候是鲜红色,随着温度的增高,肌肉内的铁原子就会丢掉一个电子,锁不住氧,肉的颜色就会从红色转变为深褐色。是这样吗?”
她问的东西看似拽了一大堆名词,其实道理十分简单,俞在川已经预感到她是在用‘装’的方式揶揄他,简略地应了一声“是”。
陈姝了然,对站在一旁的仆人眼神示意,端起盘子递了过去道:“这玩意没熟,做份全熟的来,谢谢。”
吃个饭而已扯什么肌红蛋白,但凡是全熟,不管是血还是肌红蛋白都不会流出来。
“primerib不吃三分熟可就有点浪费了。”俞在川慢悠悠地暗讽陈姝山猪吃不了细糠,不如去吃土豆炖牛肉。
陈姝直言回道:“我以为普罗米修斯把火种带往人间,就是为了让人类摆脱茹毛饮血。”
“说起来刚才在二楼我们看到的壁画,是古希腊神话吧?”
一屋子黑头发,到底在装什么外宾。
上肋不能好好说,非要primerib,这里难道有什么摄像头在搞直播吗?
如果不是俞在川先开启这个话茬,陈姝根本不在意别人要吃几分熟,她就要全熟,别管她就行。
原本也不是她要点primerib,他们直接拿一份法语菜单,也没给她什么选择的余地。
尊重只能是互相的。
没一会儿陈姝如愿吃上了全熟牛排。
皇后关怀地问:“姝姝啊,是不是西方菜式你不喜欢?明天让厨房给你换东方菜式行不行?”
她看起来像一个为了成功融入新家庭,所以不得不讨好原配留下的孩子的后妈,说话温声细语,怕高了调子就会留下话柄,十分难做。
有那么片刻陈姝都有点恍惚了,好像自己真成了‘小公主’。
或许明智的做法是,她学乖一些,以后跟着吃三分熟的牛排,不要太格格不入,才不会被人挑出错来。
但是陈姝不这样想。
“那麻烦明天也帮我换成筷子吧,多谢母亲。”她顺着就应下。
这种暗中流淌的斗争,算计,在她看来毫无意义。
妥协一步,就会步步妥协,今天她要是跟着吃三分熟,那么以后说不定就要跟着直接去大草原上扒着牛生咬。
她要妥协的,要收敛的,不可以冒头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那样她才会真正的被塑造成一个传统意义‘小公主’。
而‘小公主’在传统意义上,等待的是骑士和王子。
所以‘她’是善良却柔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受尽委屈压迫的。
但她要打破这个刻板印象。
公主不必等‘骑士’,也不必等‘王子’,公主可以自己拿起宝剑。
如果做什么口碑都很差,怎么样都是错,也就意味着自己什么都可以做。
站着的代价是沉重的,要坚守自己的底线,自己的原则,在面对风浪时依然不弯下膝盖骨。
直到挺过了的风浪后,就能一直站着。
跪下在当下是轻松的,只需要退让一步,放下自我,就可以躲避一些狂风巨浪。
但从此以后,就只能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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