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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问他


    巧……吗?


    闻妤从齿缝里啧了一声, 看?着?那一道工整深灰色西装的身影缓步走近,她眉尾微扬,问:“你怎么?没走?不用?工作吗?”


    有了昨晚回不去套间的经验教训, 佳佳在谈让走近的一瞬间表情就紧张起来, 俨然一副防御姿态, 生怕他对闻妤做出什么?。


    何韵倒还?好,只是表情微有些严肃。


    对于她的经纪人和助理流露出的敌意,谈让很是坦然,丝毫没有半分始作俑者的愧意。仿佛昨晚的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依旧是端坐高台不染尘埃的谈总。


    语调再自然不过:“现在就是工作,我说过的, 来剧组视察。”


    “你昨晚不就……”闻妤话音顿住,原本想说他昨晚不就看?过了, 又?反应过来, 他昨晚从始至终看?得也只有她一个。


    顾及还?有其他人在场,她脸上又?是那么?薄,谈让没说话, 只是撩起眼皮似笑非笑看?她,似在问“昨晚怎么?”。


    关于昨晚的记忆,除了让她腿软的吻, 就是他那一声尾音含笑的特殊称呼。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尴尬袭来,闻妤闭了闭眼, 调整了下呼吸, 语速快而敷衍:“没什么?,祝你工作顺利。”


    说完, 她快步走向?电梯口?,真一秒都不愿意多待。


    佳佳眼疾手快按下电梯按钮。


    但电梯门开合的时?间, 足够让谈让从容不迫地追平她的步伐,在电梯门关闭前走进与她同乘一部电梯。


    闻妤看?他理所当然地走进来,怔了下,眼睛瞪大?:“你不会也要出席剧本围读吧?”


    不敢想象他在场,大?家会有多不自在,尤其是她。


    “不可以吗?”谈让注视着?她写满拒绝的神情,缓缓开口?:“难道说有我不能听的内容吗?”


    电梯门阖上,在一片沉默中轿厢开始下行。


    闻妤:“……”


    她怎么?莫名有种他是来查岗的错觉。


    电梯在会议室的楼层停下,等在电梯门外的是王秘书。尽管他提前跟剧组里的人打过招呼了,但众人在看?到这位姿态尊贵的投资方时?,还?是有一瞬间的惊讶。


    尤其,又?看?到他身?旁是这部剧的女一号时?,这种惊讶更?甚,内心或多或少都有些耐人寻味,当然,没有人敢表现出来。


    张恕倾也在短暂愣神过后,殷切地迎了上去,“谈总。”他原本是想将他的位置,也就是整张长会议桌最上方的座位留给投资方。


    但谈让却示意他不用?,随后坐在了右侧的位置,也是离闻妤最近的位置。


    人员到齐后,张恕倾眼神请示了下谈让,在得到略微颔首致意后,他才宣布今天的剧本围读开始。


    今天围读的是五到十集的剧情,前边一直都很正?常。虽说因为资方大?佬的存在,大?家明显都有些局促,气氛也不如昨天活跃,但流程都在有条不紊进行着?。


    直到第十集,算是男女主互生好感的一个情节点,彼时?女主还?是性格开朗热烈的北平大?小姐,而男主是留洋归来的知识分子?。


    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在一场舞会上,却正?好赶上了一场有预谋的刺杀。两?人虽不是目标,但却在躲藏过程中互生了好感。


    台词也只是朦胧的心动感,连直白都算不上。


    闻妤很自然地就读完这段台词,但身?为男主的顾承却好几次连台词都念不完。


    其实只是围读,又?不是真正?开拍,对词时?也不用?投入太多感情。可顾承读这段台词时?,视线不经意看?到谈让,就会想到试镜那天大?佬阴冷的神色,语调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哆嗦。


    尤其是,他读这些隐约暧昧的台词时?,大?佬那种审视的目光。


    张恕倾也看?出顾承状态不对,打了个圆场,说:“要不今天就先到这吧。”他低头望向?坐姿闲适却贵气天然的男人,低声问:“谈总,您还?有没有什么?指示?”


    闻妤偏过头看?了谈让一眼,给他递去了一个蕴含“你别说了、我很累、快结束”的眼神。她有信心他能看?懂这么?多层意思。


    谈让确实看?懂了,并且回了她一个“不能”的眼神。


    而后粗略地扫过会议室内的众人,他其实没有刻意坐正?,但即使姿态松弛也让人绝对不容忽视。


    “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这部剧它所要突出的是在当时?风雨飘摇的社会环境下,女性顽强不屈的精神。事业成长线才是它的主旋律,而并非是小情小爱。”


    他声音不疾不徐,基调沉稳,最后目光望向?闻妤,缓缓道:“最重要的一点是,希望各位演员能分得清戏内戏外,特别是感情戏。”


    闻妤:在点我?


    如果不是最后一句话,众人差点就要以为大?佬只是单纯强调剧的主旨,没有任何私心了。


    此刻的顾承反倒没了刚才读词时?的坐立不安。他以为大?佬的讲话会针对为难他,但并没有,大?佬只是高高在上地提了个醒,甚至是在说最后一句话时?连眼神都没有给他。


    他蓦地懂了,大?佬根本就不在乎他怎么?样,未曾有一刻将他视为潜在阻碍。从始至终大?佬在意的只有一个人的态度。


    顾承暗暗望了眼那个支着?脑袋皱眉的绝美脸庞,那一丝不甘心被压在心底,沉沉地坠了下去。


    张恕倾怎会听不懂这话外之音,乐呵呵地笑了下,且不说心里怎么?想,反正?面上是一脸赞同。


    其余众人也都一样,满脸的深表赞同,虽然大?概猜测到女一号和资方大?佬关系匪浅,但知道是一回事,敢不敢传又?是一回事。否则也不会带资进组的明星有很多,而被爆出背后资本的寥寥无几。


    除非是不想在这行混了,但今天到场的都是剧组资深人员,谁会拿自己前途开玩笑-


    因为今天剧本围读结束得比较早,闻妤吃过晚饭洗完澡、换上香芋紫的真丝睡裙后也才不到九点半。


    现在休息未免太早,她打算去客厅将上午在看?的剧本再重温一遍,揣摩揣摩角色。就在她暗自感慨自己的敬业程度时?,目光不偏不倚落在了客厅外的落地窗前。


    昨晚的画面毫无征兆在脑海中重演。


    闻妤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想起还?没有问他的那句“先不要回答了”是什么?意思。要不要问?平心而论,她想知道这个答案。现在问,还?是明天再问?也许明天他就不一定在平城了。


    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闻妤趿拉着?拖鞋出门,按响了走廊斜方那间房间的门铃。


    因为步伐有些快,她呼吸稍微紊乱,在房门打开后,也还?没有恢复如常。


    所以谈让看?到的画面就是,她脸颊微红,呼吸也不均匀,穿了件v领带蕾丝花边的睡裙,在晚上按响他的酒店房间门铃。


    今日降温,在房间倒没什么?感觉,但在走廊站了片刻,闻妤就觉得一阵冷意顺着?脚踝爬了上去,她很轻微地瑟缩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切入正?题,就听到谈让嗓音偏低的一句:“先进来。”


    闻妤:“啊?”


    她只是准备问个问题就走,他让她进房间……想干嘛!


    对上她防备的眼神,谈让轻笑了下,很坦荡说:“这里冷。”


    “……”


    真的是她想多了吗?


    不过确实有点冷,闻妤半信半疑地闪进了房间内。


    酒店的套房没什么?太大?不同,但他一个人住,就显得更?加安静、空旷。在这样的空间里,此刻两?人却只站在玄关处,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


    谈让关完门,很轻微地叹息了一声。


    玄关处横距并不宽,两?人面对面隔着?很近的距离,这声叹息落入闻妤耳畔,她下意识问:“怎么?了?”


    谈让看?着?她,语气颇为可惜:“早知道刚才我就不处理工作了,而是洗完澡围着?浴巾等你过来。”


    “……”


    她就多余问这一句。


    本来稍微恢复正?常些的呼吸又?紊乱了,闻妤视线从他的衬衫西?裤上掠过,脑海中出现的却是那天视频里他弯腰捡手机的画面。


    几块来着??记不清了,总之,看?上去很好摸的样子?。


    她思绪乱飘间,没注意到谈让的眼神点了下客厅的沙发。


    他问:“坐吗?”


    做吗?!


    闻妤脸烫了下,义正?严辞拒绝:“现在还?不合适。”


    谈让从她渐红的脸颊意识到她听错了,也想歪了。他语调故意放慢:“坐不坐沙发还?要分时?机合适吗?妤妤,你在想什么??”


    “……”


    闻妤足足怔了有五秒钟,吸气、呼气、转身?,大?步流星径直走向?沙发。


    如果不是因为他说什么?浴巾,她就不会联想到那个张力拉满的画面,继而想当然地听错。


    说到底怪他!


    谈让也跟着?过去,他没往沙发上坐,就站着?,闻妤背对着?他坐着?,背绷得很直,看?上去像是在生气。


    他低低地笑了声,“生气了?至于吗?你想……以后又?不是没机会。”


    他那语气,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闻妤果然立时?转过身?,处在炸毛边缘。她深深地平复了下呼吸,才把她一开始就准备问的那句话问出:“你昨天说‘先不要回答了’是什么?意思?”


    32答案


    “想知道?”


    闻妤仰头看着他, 顿了几秒后,点了点头。


    她想知道,她开始在乎。某种意义上来说, 她来问“为什么先不?要回?答”, 就?已经是对他问得“有没有一点点喜欢”的答案了。


    笑?意从谈让的唇角蔓延至眼?尾, 他眸光低垂,视线里是她两条细细的肩带在柔软黑发中若隐若现,睡裙颜色与白皙皮肤撞在一起,像是香芋和牛奶,纤细笔直的小腿交叠在一起。


    美貌太?过?直观,他喉结滚了滚, 转身去拿了两瓶酒店提供的矿泉水。


    玻璃瓶装,水源地来自挪威芙丝。


    他递了一瓶给闻妤。


    闻妤接了但没喝, 她不?渴也怕睡前喝水早上起来脸会浮肿, 只拿在手里指尖无规律地敲击玻璃瓶身,像等待答案时的无聊解闷。


    谈让猛然灌了几口,可那股由下?至上的燥意依旧没有得到缓解。


    平时喝茶饮酒慢条斯理的人?, 鲜少有这样可以称得上粗犷的喝水方式。不?同于普通矿泉水瓶的设计,Voss的瓶口直径几乎是瓶身相同,这也就?导致了他喝得急时, 水从他的唇角溢了出来,接连的水珠滑落, 将他的黑色衬衫打湿了一片。


    被打湿的布料严丝合缝地贴在皮肤上, 勾勒出那处肌肉的形状。


    有种?说不?上来的欲。


    闻妤勾着拖鞋的脚尖不?由蜷起,单论?身材来说, 他却是很顶……顶级,比大牌秀场的男模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不?上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下?意识地会凝视审量他的身体。闻妤隐约觉得,或许这也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他问得问题,和云依依那天问她的,在这一刻,仿佛由一个模糊的雏型渐渐具像化?。


    感情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命题,它没有标准,也没有参考,千人?千面,万众不?一。


    她的出身那样好?,自幼就?陷在周围人?太?多的爱意里,分不?清别人?,也看不?清自己,就?好?似一场当?局者迷,而今仿佛是抓到了夜雾之中的一点微光。


    闻妤的指尖不?再敲击玻璃瓶身,室内安静,只余他喝水的吞咽声,而后这个声音也停止了。


    在一片静谧无声中,他嗓音沉悦:“那你?要用什么交换这个答案呢?”


    大抵是刚喝过?水的缘故,他声音也像山间清泉流淌过?,干净又好?听。很具有蛊惑人?心的潜质,好?在闻妤意志坚定,视线从他打湿的那片衬衫移开,淡定控诉:“我回?答你?的问题时,可从来没有要求过?交换条件。”


    这一点推拉的小情致,从她口中说出,俨然真成了一桩不?公平的交易。谈让很浅地扬了扬唇,顺着她的话说:“既然觉得交换条件不?公平,那我买一赠一好?了。”


    闻妤:?


    她把那瓶矿泉水随手放在水波纹茶几上,眉尾略挑,疑惑问:“什么买一赠一?”


    直觉告诉她这比交易似乎朝着更不?公平的方向发展了。


    谈让扯了一下?被打湿的衬衫,若有所思地开口:“就?是一个答案附赠一次摸摸。”


    他话音落,慢腾腾地单手解起了衬衫扣子,从上至下?,在他解开第?一颗后,闻妤瞪大眼?睛打断他:“等下?!”


    她音量很高,谈让动作顿了下?,似笑?非笑?看她:“怎么?”


    你?说怎么……


    话说得好?好?的,你?突然脱衣服。


    闻妤大脑飞速运转,在想要以什么理由阻止他这个举动。但脑袋偏偏关键时候卡壳,她一时竟然想不?到。


    在她沉默的这几十秒,谈让又解下?了两颗扣子,徐徐开口:“你?刚才一直盯着这里看,我以为你?很感兴趣。”


    “我……”闻妤欲言又止,她没法否认刚刚确实以凝视的目光看他。但实在算不?上很感兴趣,想了想,她说了个更准确的形容词:“一般。”


    “一般?”谈让垂眸望下?去,似乎对她这个评价很不?赞同,且不?满意。他问:“你?确定?”


    闻妤怔了下?,视线同他一道从上往下?打量了遍,黑色衬衫收入西裤中,宽肩窄腰,长腿优越。


    意识到这个词有些一语双关,她解释补充:“我的意思是一般感兴趣,不?是说你?的身材一般。”


    “一般感兴趣也是感兴趣。”谈让已经将扣子完全解开,衬衫松松垮垮的一道缝隙,缝隙里是肌理紧实的腹部以及胸膛,线条流畅明显。


    他语气似在邀约:“要不?要试试*七*七*整*理?”


    气氛无端潮热。


    闻妤腾地起身,睫毛颤了几下?。说实话,她是有点下?不?去手的,说不?上来是因为不?敢还?是不?好?意思。


    但来都来了,话都说了这么多,还?没得到答案就?放弃,真的很不?甘心啊。


    闻妤缓慢地迈了两步,靠近,调整一番呼吸后,她伸出手掌,并非是垂直着,而是倾斜,指尖并拢向前探出。


    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姿势。


    她打算很快速地,很轻地点一下?。


    然而在她的手掌距离那道缝隙只有两厘米的距离时,手腕蓦地被人?轻轻攥住。


    不?知是她手腕太?细,还?是他手掌太?大,环了一圈还?绰绰有余。


    随后,在她震惊的目光中,他将她手掌往前一送,结结实实地贴在了他胸膛之上。


    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白皙细腻、柔若无骨,似棉花糖般。与之截然不?同的是,肌理紧实,胸膛炽热,皮肉之下?是怦然跳动的心脏。


    闻妤僵在原地,一时之间甚至忘记了挣脱。


    他攀升的心跳速度,隔着皮与肉,传达给她。躯体比之语言更加诚实,一下?一下?的跳动都是他疯狂爱着她的证明。


    “听到了吗?妤妤。”


    此时此刻,比起做与欲,你?倾听我的心跳,感受我的爱意,更令我着魔。


    这是闻妤有生之年第?一次,即使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裙,热意还?是渐渐浮满全身,额角不?知何时浸上一层细密汗珠。


    周遭的声音在这一刻消失,大脑紊乱,耳朵嗡鸣,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通过?掌心传递过?来的心跳。


    那么清晰,独一无二。


    “所以是为什么?”


    “下?次见面你?会知道。”


    “下?次……”闻妤喃喃重复了一遍,指尖屈了屈,指甲不?经意刮出了几道很浅的红痕,她目光落了上去,一度忽略了这个答案的含糊不?明,只是问:“所以你?明天要走?吗?”


    “嗯,你?会想我吗?”


    他的手掌由腕间向上攀移,覆盖在她手背,几乎是完全的遮住。


    “我……不?知道。”


    闻妤手臂酸了,往下?滑着想垂落。


    连带着他的手掌一起下?坠,起伏沉落,在触碰到西裤面料时,她想抽出手,却被他按着继续往下?。


    闻妤大脑一片空白,手心手背全都是热的。


    他嗓音低哑含笑?:“手怎么这么小?”


    闻妤闭了闭眼?,唇紧紧抿着不?说话,过?好?久,才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烫。”


    他终于放开她。


    闻妤活动了下?发酸的手腕,白皙脸颊大片绯色,她视线低低地聚焦在玄关处,不?看他,小声说:“我回?去了。”


    可没等她迈开脚步,他手掌捧起她潮热的脸庞,于额头落下?一吻。


    一个很轻很素也很虔诚的吻。


    “晚安。”-


    闻妤回?去时,佳佳和何韵都在客厅里,见到她绯红面庞,佳佳疑惑问:“咦,妤妤姐,今天不?热啊,你?脸怎么这么红……”


    话没说完,佳佳反应过?来什么,没了声音。


    “不?要乱想。”闻妤如果不?解释一下?,她们可能会脑补出来很离谱的剧情,于是她一本正经说:“我只是去问个问题而已,他房间里空调温度太?高了。”


    “他房间……”何韵眼?睛睁圆。


    闻妤扶额,她这简直是不?打自招。


    何韵咳了一下?,表示理解:“其?实呢,你?也不?是爱豆之类,公司合同里也没写几年之内不?能恋爱。你?和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正常健康的恋爱关系就?算被爆出来也很容易公关,但是……”


    她表情苦楚:“真的不?是那种?……钱色关系吗?”


    闻妤很笃定:“真的不?是,我之前不?都跟你?说过?的,不?是女明星和金主?的那种?关系。”


    何韵深吸口气,不?怪她要几番确定,而是那位真是金字塔尖尖上的人?物,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和女明星谈一场平等的恋爱。


    她语重心长:“总之你?有分寸就?好?。但还?是想劝你?一句,那样的豪门不?是轻易能进的,而且就?算他现在对你?很上心,但谁能保证感情会一直不?变呢?”


    大抵是想到了一些自身经历,何韵有些感怀:“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我想告诉你?,爱情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牢固。”


    何韵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丈夫婚内出轨,对方是个很年轻的实习生。何韵没去为难那个实习生,只是果断抽身,和丈夫离婚,为自己争取到了财产分割的最大权益。


    这件事闻妤也知道。


    她笑?了一下?,走?过?去。她知道何韵这么说是出于好?心,怕她受到伤害才推心置腹地提醒。否则,如果只是为了利益资源,何韵应该推着她往谈让身边送才对。


    但何韵不?知道的是,面前的这位,是出身京圈顶级豪门的大小姐,豪门对她来说属于是想进就?进。


    “豪门并不?难进,至于感情……”闻妤顿了一下?,眸光闪动,唇角漫上一点笑?意:“试一下?就?知道了。”


    天光大亮还?是漫漫长夜,总要走?过?这场雾才能知道,但在此之前,她愿意相信他说得百年。


    也期待他说得下?次见面。


    33进展


    私人飞机托管在机场, 谈让是凌晨五点登机,彼时万米高空,天?光微亮。他偏头透过舷窗向外看, 天?际一线处微微泛着鱼肚白, 不?再是纯黑的夜幕, 而?是介于淡蓝色与灰色之间,与客舱内的明亮灯光判若两个世界。


    他点了支烟,暗红星火,灰白烟雾。


    没抽完便被他按灭在烟灰缸里,烟雾消弭,眼前却莫名浮现她的样子, 从前的,现在的, 各种情景的, 各种情绪的,像电影画面一样一帧一帧闪过。


    他从这些当中找寻她也喜欢他的痕迹,随后低低笑了起来。


    有一个词能很?好形容他此刻心境, 叫做“得偿所愿”。


    但一场感情的开端,是要从告白开始的。


    一个无与伦比的告白。


    可她早已见过这世间盛极的繁华,那些?可以用一个金钱数额衡量的表达方式, 于她而?言是锦缎上再添一朵绮丽的花。


    往后想起,也只会觉得那是一场用钱就能买到的形式, 或许盛大, 但不?够深刻。


    舷窗外云层稀薄,被晨光渡了一层金色。


    王秘书走来时见他阖着眼, 不?知是在想事情,还是闭目养神, 踌躇着一时不?敢开口。


    倒是谈让在听?见脚步声的片刻后,缓缓撩起眼皮。


    王秘书这才将文件夹递上,说道:“谈总,这是会议资料。”


    谈让接过,眸光落在文件夹上,顿了会儿,再抬眼时开口吩咐:“空出时间,你提前联系,下?周我要去一趟积云山。”


    王秘书虽心中略微疑惑,但却什么也没问,只点头答“是”。


    降落京市是早上七点四十分,天?光大亮,用过早餐,打理好仪表后,谈让准时出席了京市投资创新峰会-


    大概是因为资方大佬离开的缘故,横在大家头上的压力瞬间就小了,剧本?围读进行得很?顺利,第五天?时基本?已经将整个剧本?串了一遍。


    隔天?没有立刻举行开机仪式,张恕倾找大师算了个时间,说两天?后才是黄道吉日。所以这两天?就再针对?一些?剧情细节进行讨论完善。


    闻妤没想到云依依会来探班,彼时她刚起床洗漱完,接到云依依的电话让她下?去捞人?。她短暂疑惑后,反应过来酒店整个被剧组包下?,无关人?员是进不?来的。


    她让佳佳下?楼去和酒店安保那边打个招呼,十分钟后,套间门被刷开,佳佳身后跟着妆容明丽的云依依。


    “好家伙,谈总这是投资了多少,能让剧组把整个酒店都包下?来?”


    云依依作为京圈名媛,时常活跃在社交媒体,佳佳虽然不?认识她,但何韵却一眼认出。


    何韵心中微讶,如果说上次云依依的宴会本?身就邀请了许多明星,闻妤去也很?正常,但这种好到能来探班的关系,明显是朋友。


    她对?自家艺人?的背景又?多了一层疑惑。


    闻妤穿着一身纯白色居家服,一张脸素素净净。因为担心和云依依聊天?不?小心表露身份,她让何韵跟佳佳先去酒店餐厅吃早餐,再帮她打包一份带回房间。


    等两人?走了,闻妤才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回答道:“营销号不?是说得有吗?”


    云依依也坐到她旁边,眉尾扬起:“十亿?真假?”


    闻妤略一思?考,点了点下?巴说:“差不?多。”


    “我还以为是营销号夸大其词呢。”


    起初看到网上说《锦绣》是近几年投资最高的电视剧,云依依是不?信的,毕竟这种夸大投资的宣发?方式也很?常见。


    电视剧不?比电影,它?的制作方式和盈利方式就注定了同样是大制作,电视剧投资成本?比不?过电影。


    一部电视剧投资十亿绝对?称得上是S+大制作了。


    云依依面露惑色:“谈总投资这么多也不?怕亏本??”


    “……”


    还没开拍她就开始担心亏本?的问题,这不?纯纯找不?痛快。闻妤面无表情凝视她几秒,一字一句:“能不?能说点好的。”


    云依依讪讪一笑,轻轻碰她肩膀,换了一个话题:“既然进组了谈总投资的剧,那是不?是代表你们的感情有了进展?”


    说到进展,闻妤回忆了遍从他到酒店的那天?晚上后发?生的事,只是想了想而?已,心跳就有些?加快,嘴角止不?住地荡开了一丝丝的笑意?。


    她还没说话,但云依依已经从她的表现判断出来了,眯着眼看她:“有情况。”


    闻妤知道瞒不?过她,也没想瞒她,想了一个比较贴合的形容:“现在应该是暧昧期吧,总之,还没有在一起。”


    她那空白的恋爱经验,让她对?“暧昧期”都无法完全确定,加了个“应该”的副词。但她身边这位可是经验丰富,瞬间就充当起了感情导师的角色。


    “还没在一起是怎么回事?你不?喜欢他?”云依依自问自答:“不?对?,你这表现可不?像是不?喜欢。我上次问你的问题,有答案了吗?”


    她上次问闻妤,究竟是不?爱还是爱而?不?自知。


    闻妤掌心托着下?巴,其实答案已经有了,但她还是顿了顿才说:“我不?知道有没有到爱的程度,但最起码是喜欢的。”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光影温和,更衬得闻妤面庞像干净无害的小动物。


    云依依看怔了片刻,思?索着她的回答,随后分析道:“我早说过你俩肯定是一对?,单说你这么多年都没谈过恋爱,我就知道绝对?是因为身边有谈总,别的男人?怎么可能入得了眼。而?谈总呢,这么多年眼里也只有你,他完全的干净,完全的爱你,身心唯一只有你。”


    云依依说到最后,双手合十,迷之微笑,一副我磕得cp就是全天?下?最真的!但很?快,她眼神又?暗淡下?来。


    不?对?啊,我磕的cp还没在一起啊!


    云依依急切问:“所以,你们为什么还没在一起?”


    闻妤无辜脸:“我不?知道啊。”


    感情导师继续分析:“一定是因为还缺一个告白的仪式,将感情升级定性。很?难想象,谈总会怎么样告白。毕竟,你们俩人?物质的阈值都太高了。普通人?可能一束鲜花一顿晚餐的告白就已经算是浪漫了,但是……”


    她话音停住,看了看闻妤,由?衷道:“总觉得能用钱来衡量的方式,对?你俩来说,都算平庸。”


    “谁知道呢。”闻妤耸耸肩,看起来挺不?在意?的样子,但其实心里细雨绵绵,丝丝缕缕地落在心湖里,波纹涟漪,她只静静等待。


    “对?了,这件事先别声张,也别让我家里人?知道,我想等稳定一些?再说。”


    家里人?知道就会牵扯着太多的事,虽然总避免不?了,但闻妤还是想将只属于两个人?的纯粹时间更久一些?。


    “懂。”云依依在嘴唇前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说:“放心,我嘴很?严。”


    云依依是当天?下?午离开的,来得时候风风火火,走得时候也是。闻妤怀疑她来得目的根本?不?是她口中说得“想你了”,而?是来获取一手八卦资讯。


    开机仪式的前一天?晚上,闻妤接到了谈让打来的视频电话。当时还不?到八点钟,她正吃着晚饭。


    饶是她的身材已经算很?完美了,但在开拍之前,还是需要克制饮食,保持最好的状态。所以这顿晚饭清淡到没有食欲的地步,闻妤吃得很?慢,接通电话时还在艰难地咀嚼生菜叶子。


    大概是她吃得太费劲,表情太苦楚,谈让饶有兴致看了会儿“吃播”,不?由?得扯唇笑笑:“不?想吃别太勉强,去吃点其他的吧。”


    闻妤把那口生菜嚼完咽下?去,才说:“我这是为了在镜头前保持最好的状态。你也不?想我在剧里又?胖又?肿,让你亏得血本?无归吧?”


    话说完,她反应过来,怎么和云依依一样,还没开拍就说起亏本?这些?丧气话,还是在投资人?的面前。


    但投资人?却不?在乎,风轻云淡说:“无归就无归。但是妤妤你是怎么把‘又?胖又?肿’和你联系在一起?”


    他眉尾压着,神色似是不?能理解。


    闻妤其实只是夸张说法,但她不?承认自己夸大其词,嘴硬道:“镜头很?严苛的。”


    这理由?其实不?太能占住脚,她一个能无死角扛住电影镜头的人?,怎么说也不?可能在电视镜头下?“又?胖又?肿”。


    谈让意?识到这点,却没有展开去说,而?是眸光温柔地觑着她,声音低低的:“你已经足够漂亮了,不?需要去担心这些?。”


    他不?确定她的话里是不?是有哪怕一点点的容貌焦虑,为这一点可能,他也认真肯定着她。


    闻妤忽然注视着他,问:“那如果我不?漂亮,你是不?是不?会喜欢我?”


    “你要这么想我,我会很?难过的。”谈让哼笑一声:“你觉得只看脸的喜欢能维持这么久吗?”


    他眸色正了正,接着说:“我喜欢的从来都是你本?身。无关容貌身材,无论胖瘦美丑,抛却一切附加条件,只要你是你,我就会一直喜欢。”


    东亚人?骨子里有种含蓄,其实并不?擅长表达爱意?,可他说这些?时,却能让人?确定带了万分的真心实意?。


    闻妤隔着手机屏幕,一眨不?眨地看他眼睛,不?是不?相信他的话想从眼神确定,而?是她觉得他带着爱意?看她的眼睛好迷人?。


    半晌,她轻快地笑出声,那种像个小姑娘似的“咯咯”笑,笑完后她单手托着腮,眼睛很?亮,问他:“那如果我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女孩,你会不?会为了和我在一起跟家里抗争?”


    他毫不?犹豫:“会。”


    闻妤又?是咯咯一阵笑,眼里盛着灿烂,她又?问:“那明天?的开机仪式你会来吗?”


    谈让弯着唇反问:“你想我去吗?”


    闻妤顿了好久,才点头说:“想。”


    想是比喜欢更深刻更深刻的词汇,它?代表着思?念与爱意?到达了某种压抑不?了的程度,才会说“我好想你啊”。


    所以她这句“想”,仅一个音节在口齿里百转千回,才慎而?重之地说出来。


    他眸光沉而?柔和,像今夜月色,笃定道:“那我就会去。”


    他的承诺有种让人?相信他一定会践行的气魄,闻妤抿起唇笑:“那你知道张恕倾把开机仪式的地点定在积云山了吗?好奇怪,又?不?在那里取景。”


    34告白


    次日早上六点钟, 剧组几辆大巴车从酒店出发驶向积云山方向。


    平城有两大闻名全国的景点,一是?国?内最大的影视基地,二是?积云山普尘寺, 每年来祈福许愿的人无数, 是?出了名的灵验。


    闻妤没坐剧组的大巴, 而是?跟何韵佳佳一起乘坐她自己的保姆车。车从南门一路开?进景区,抵达普尘寺时刚过八点过半,她在?车上补了两个多小时觉,活动了几下手脚,下车时整个人神清气爽。


    因为今日开机仪式结束后,并不直接开?拍, 所以闻妤没做剧里的妆造,只上了层与肤色接近的粉底, 口红是?饱和?度很低的裸杏色, 乍一看近乎素颜,但她本身属于浓颜系,就有种天然去雕饰的震撼美。


    深秋的阳光并不刺眼, 但在?车内环境待得久了,猛然接触到自然光线,闻妤眼睛微眯了眯, 下意识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在?看什么呢?”


    闻妤侧了侧眸,洛絮一身宽松运动风的打扮, 看着倒没有太过瘦条条, 正抿着唇朝她轻笑。


    闻妤笑了下,淡声说:“没什么。”


    他?们之间的约定, 她只想静静守着,不与外人道。


    洛絮走到她身边, 也朝人群里看了眼,清一色剧组的工作人员,没有游客和?信徒。


    “能让普尘寺对外宣称闭寺修缮一天,这可不是?张恕倾能办到的事,估计又是?那位的手笔。”


    那位指谁,不言而喻。


    昨晚闻妤还?在?疑惑为什么开?机仪式选在?了积云山,但后来想明白了。这是?谈让选的,他?家信佛,从他?曾祖父那代就开?始了,传承了这么多年,代代耳濡目染。


    谈家京市的宅子里有专门的佛堂,她去柏林时那处古堡里也供得有佛像,是?一个家族传承的信仰。


    豪门世家有信奉是?很普遍的事,就像她爸家里供着关二爷的像,办公?室里的布局都是?找风水大师算过的。


    开?机仪式敬神拜佛几乎每个剧组都会做,特?意去寺庙也无可厚非,但让普尘寺闭寺一天,看来他?对这部剧真的很重视。


    闻妤思绪回拢,轻轻一笑说:“他?信这些,才特?意把?开?机仪式选在?普尘寺。”


    她没提名字,只说“他?”。


    洛絮怔了一下,她不是?不知道“他?”是?谁,只是?觉得这种语气有一种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特?殊与随意。


    那次在?饭局上见到时,她就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很独特?,绝不是?圈子里司空见惯的交易关系。具体是?什么,她说不上来。


    但她有眼力见,不多问,也不敢多问,只是?说:“快到时间了吧?张导这日期找大师算的,竟然还?精确到了几点几分。”


    闻妤偏过头,问身旁的佳佳:“几点了?”


    她手机在?佳佳手里拿着,佳佳按亮屏幕看了眼,回答::“九点五分,还?有十分钟到张导说得仪式开?始时间。”


    还?有十分钟,所以他?怎么还?没出现。


    闻妤望着大殿前?宝鼎香灰燃烬,白雾缭绕,明明是?能让人静心宁神的画面,可她的心摇摇晃晃静不下来。


    他?一贯是?很守时的人,如果要出席开?机仪式,只会提前?到达,绝不会掐点或者迟到。可转念一想,他?昨晚是?说会来,并没有说出席,也不无可能他?只是?站在?人群中注视她。


    后来开?机仪式正式开?始后,也印证了她一半的想法。为什么是?一半呢,因为代表投资方出席开?机仪式的出品人,是?谈氏集团影视板块的负责人,她见过两面,对方都和?今天一样穿了身板正的蓝色西?装。


    但是?人群中却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张恕倾是?率先发言的,慷慨激昂地陈述着他?对这部剧的美好展望以及大爆的信心,期间还?戳了女?主发言。


    闻妤目光原本在?人群中游离,听?到张恕倾喊了她的名字后只短暂愣神一秒,而后迅速扬唇一笑:“我和?张导以及在?场的各位一样,对《锦绣》这部剧寄予了极高?的期望,不止因为它?是?我的转型之作,还?有我个人对萧文瑛这个角色的喜爱。期待我们能共同成就一部佳作,祝愿《锦绣》能花团锦绣。”


    话落之后,响起了以片掌声。


    因为这场面话说得太过漂亮,反倒让人不信这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自然表述的。


    随后便是?到大殿内焚香跪拜祈福。


    大殿之上,佛像庄严肃穆,亘古不变的慈悲面容,低垂的眼眸似能洞察万物。闻妤被注视着心里无端发紧,她深深地平复着呼吸,收拢起所有的杂思杂念,跪于蒲团之上虔诚叩拜。


    她起身时,蓦地被殿内静静立着的僧人叫住。僧人年迈,一身朴素灰袍,眉宇间透着超脱世俗之感。


    闻妤微愣了一瞬,在?她之前?导演和?出品方跪拜起身时,僧人都未开?口,怎么就突然叫住她?


    僧人缓缓开?口:“施主心中之事,到了菩萨殿就会明了。”


    声音低沉平和?,莫名让人信服。


    闻妤眼眸微微睁大,一丝讶然。他?怎么会知道她心中之事?她张唇想问什么又没问,总觉得追问缘由是?对高?僧的唐突,且开?机仪式马上就要进行?下一环节了。


    她只做了个双手合十的礼节,算作告辞。


    在?经过电影主创人员揭开?摄像机红布以及合照留念后,开?机仪式正式落幕。时间已经到中午饭点,寺庙内没有能容纳这么多人吃饭的地方。


    剧组高?层决定大家一起去山下找地方聚餐一顿,热热闹闹涂个吉利。


    一直到仪式结束都没有见到谈让,闻妤心绪很低落,她不觉得他?会失约,又怕他?真因为走不开?的事耽误了。各种情?绪搅在?一起,她从开?机仪式结束后就一直没个笑容。


    临上保姆车前?,她还?在?思索着僧人那句话,半信半疑地犹豫着。


    佳佳拿着手中的开?机红包,兴奋说:“居然连我这个小助理的红包都有两百块,谈总大气啊!”


    闻妤眸光停顿在?“大吉大利”金色字体上,说不上来出于何种心理,她纠正道:“红包数额这种小事他?不会管的。”


    意思是?你夸错了人。


    佳佳眨着眼睛:“可是?这钱也是?谈总投资的啊,追本溯源,也不算谢错人,”


    追本溯源。


    闻妤在?心中默念这个词,所以僧人那句话的本源是?什么?


    风吹起了她的黑色丝绒长裙,连带着金黄色银杏叶子在?空中打旋落下,闻妤心念一动,原本一只脚踩上车了,又退回来。


    她语速很快,像是?做了一个突然而又急切的决定:“佳佳,你跟韵姐先下山和?大家一起聚餐,我还?有事。”


    “诶……”何韵在?车里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那么高?挑纤细的背影朝着普尘寺内走去,准确地说是?跑,黑裙裙摆以及浅咖色毛衣长衫的边缘,都被风托着摇曳飘动。


    像蝴蝶,像梁祝里的蝴蝶。


    菩萨殿在?后山,闻妤一步一步踏过一百零八级阶梯,高?大庄严的殿宇就在?眼前?,屋顶覆盖的黄色琉璃瓦在?光下熠熠闪烁,正中的匾额墨底金字写着“菩萨殿”。


    大概是?很久没有这么极速的奔跑过,她的呼吸急促沉重,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喉咙般。


    她努力地调整着,上前?,推开?紧闭的殿门。


    吱呀的推门响声。


    门外的人抬眼里望,门内的人回首顾盼。


    闻妤眼眸顿住良久,直到酸涩胀痛也不舍得眨一眨。


    观世音菩萨立于莲花台,手持净瓶,金身恢弘,就像是?风霜千年,慈悲不改。


    谈让弯膝跪于菩萨像前?,回首望着她时,眼底盛着满殿长明灯攒动的火光,他?说:“妤妤,过来。”


    闻妤终于眨动眼睫,在?一片湿润模糊中,她向他?走去,平静而又坚定,仿佛本该如此。


    她在?他?身侧的蒲团跪下,侧眸与他?对望。


    无数长明灯火苗摇曳,将他?脸庞勾勒出淡淡的光晕,柔和?而温暖。在?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谈总,他?是?红尘俗世无数凡夫当中的一个。


    她问:“求得什么?”


    他?眸光沉沉,温声答复:“所爱之人平安顺遂,万事胜意。”


    “没了?”


    “没了。”


    闻妤怔忡片刻,说:“我以为你会求与所爱之人在?一起,而后再为自己求一条事业通途。”


    谈让唇角牵动,鼻尖逸出一丝低笑:“事业上我并无所求,至于在?一起……”他?顿了下,“这件事求菩萨不如去求你。”


    至此刻,闻妤才明白过来,兴师动众让普尘寺闭寺一天,并不是?为了开?机仪式。他?没有失约,他?一直在?这里等她。


    她语速很慢,却还?带着明显颤音:“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你就不怕我不过来吗?”


    “妤妤,这是?惊喜,不能提前?说得。”他?嗓音很轻,哄人般:“如果你不来的话,那我就再准备一次,下次下下次,你总会来的,我也总会等的。因为告白需要这样的一场仪式感。”


    她说他?:“你好痴。”


    他?笑了一下,跪坐正,闭目双手合十:“我有一个心爱的姑娘,她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我心悦她许久,唯愿能与她携手。可我的姑娘是?千金小姐,这世间的繁华她见过太多,于是?我想,我该以怎样的形式向她表明心迹呢?”


    他?睁开?眼眸,仰望数米高?的菩萨金身,香火旺盛、青烟缭绕中他?再度开?口:“菩萨面前?不敢有半句假话,我爱她百年,矢志不渝。特?此敬告神明、上达天听?。”


    敬告神明、上达天听?。


    闻妤喃喃念着这句话,心尖想被攥取般发紧发麻,眼眶的泪水多到溢出。他?在?他?信仰的神明前?诉说爱意,这或许不需要很多钱,但这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爱,多到无惧无悔。


    这是?属于她的无与伦比的告白,是?她从未见过的郑重。她见过那些富二代追女?孩,他?们愿意用鲜花,用奢侈品,用高?级晚宴……这些东西?她都唾手可得。


    唯独在?神前?明迹。


    她不敢做,也不敢想。


    以前?,他?送过她很多东西?,奢侈品、名画、古董……作为朋友间的礼物送给她。她诚然开?心,却未曾有过像今日这般泪涌的冲动。


    “别哭。”他?抬手用指腹替她擦掉眼泪,很轻柔,一下一下的,直到觉得她的视线不会被泪水模糊,他?才看着她眼睛问:“你可不可以相信我说得百年?”


    回应他?的是?带着哭腔和?鼻音的一声:“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的。”


    过往人生中,再没有哪一刻心脏的震颤如此强烈,像每一滴中转的血液都在?叫嚣,她僵直地跪坐着。


    他?们没有牵手,更没有拥吻,只是?在?菩萨垂眸慈悲注视下,庄重郑重地对望着。


    闻妤不知道的是?,今日这满殿的长明灯都是?为她一人祈福。他?供灯万盏,祈求她平安顺遂,万事胜意。


    可即使是?一万盏长明灯,他?也担心这愿力不够多。


    谈让也没有和?她说起这些,在?他?看来,这万盏长明灯是?为她祈福的,而不是?和?她邀功的。她不需要知道,只要这些长明灯能保佑她就好。


    那天后来,他?们是?在?普尘寺用得素斋。


    整个剧组的车都去了山下,包括闻妤自己的保姆车,甚至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机还?在?佳佳那里,想联系她们会和?都没办法。


    谈让的车停在?北门,一辆黑色迈巴赫,车内只有司机。他?替她开?车门,问:“需要我帮你联系你助理吗?”


    闻妤坐上车,她的眼睛周围到现在?还?有些轻微泛红,眨着眼睛思考的时候,茫然又可怜。


    “不用了,直接回酒店吧,反正今天又不正式开?始拍摄。”


    谈让也上车,门被他?单手阖上,他?屈着两指捏了捏她脸颊,说:“好。”


    回去的路程也要两个多小时,深秋下午的阳光透过车窗映入,闻妤又被照得犯困,可她不想睡,找了个话题问他?:“你什么时候走啊?”


    她是?看着他?眼睛问得,手搭在?中央扶手上。


    他?也看着她,目无斜视,却准确无误地捉住她的手,拇指指腹在?她掌心细细摩挲,问:“确定要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吗?”


    这种问题怎么了?


    她总要问得啊,他?又不可能一直陪她在?剧组。


    闻妤眉心压着,像不理解。


    下一秒,他?另一只手扣住她后颈,强势的吻落在?她唇瓣。


    闻妤猝不及防,舌尖被他?勾着,汲取着,席卷着。她脊背发颤,指尖想要屈起,又被他?牢牢按住,两人的手叠加搭在?中央扶手上。


    脑袋晕晕乎乎地,闻妤想,幸好为了途中她能安静休息,他?一开?始就让把?挡板升起来了。


    鼻尖相错,闻妤闻到了他?衣服沾染上寺庙大殿内香火气,她腾得升起种别扭感,仿佛又回到了佛堂内,菩萨金身,眉目慈悲。


    明知是?心理作用,她还?是?闭上眼,牙齿微合,没用力地咬了下他?的舌。


    她没用力,因此并不痛。


    他?退了出来也只是?因为察觉到她异样,垂*七*七*整*理着眸问:“怎么了?”


    声音低哑得过分。


    闻妤小声:“你身上有寺里的味道,我觉得有点……”


    他?眼底清明了些,勾着唇问她:“你在?暗示我脱衣服洗澡吗?”


    闻妤只觉得舌尖发麻,抿了抿唇低声:“我没有……”


    “你可以有。”他?说:“我后天回去,妤妤,你有时间做你想做的事?”


    35含冰


    谈让脊背并未贴着座椅靠背, 微微向她?的方?向倾着,一本正经?地说这些话。


    他们的手还搭在一起。


    闻妤视线降落,他的手几乎将她的手完全覆盖着, 手背青色脉络蜿蜒至手腕处, 又被衬衫领口挡住。


    这只手腕没戴表, 空无一物。


    她?转了个话题:“你为什么不佩戴佛珠?”


    实话说,他的手是真的好看,冷白骨感,不敢想?这样一双手,腕间缠绕着佛珠会如何养眼。


    她?在垂眸看他的手,而他却?在垂眸看她?, 似乎在考量她?是真的好奇,还是转移话题。


    默了片刻, 他极短促地笑了声, 解释道:“佩戴佛珠有诸多禁忌,我怕触犯,索性就?不戴。”


    闻妤抬眸问?他:“有什么禁忌?”


    “比如抽烟呼出的烟气?不能触碰佛珠, 饮酒时不能佩戴佛珠,还有……”他顿了下,眯着眼睛看她?。


    那目光不清不白暧暧昧昧的。


    闻妤被他覆盖住的手指尖颤动?了下, 问?:“还有什么?”


    谈让的掌心缓缓擦着她?的手背往后移,由整个包裹变为只捏起颤动?的那根手指。


    掌心与?手背摩擦一阵热意?, 指尖被捏起揉按, 不痛,却?带着点痒和麻, 像一股奔腾的电流,顺着指尖传递到心脏。


    在攀升的心跳中, 闻妤听到,


    “两个人睡觉的时候不能佩戴,放床边也?不可以。”


    他尾音像带了钩子,冷淡撩人,不知是否错觉,闻妤觉得“睡觉”那两个字仿佛被刻意?咬重,好似这就?是他们?下一刻要做得事?。


    闻妤倏然抽出手指,眼眸睁大。面前这人一副我只是为你讲解事?实的坦然,反倒她?的表现像心虚。


    她?吸了口气?,为自己方?才的心猿意?马,在心底默念了好几遍“罪过罪过”。


    谈让望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闻妤否认,找了个借口掩饰自己的神游:“我还以为你是不想?立京圈佛子的人设。”


    “……”


    谈让蹙起眉,似是不信:“真的?”


    闻妤点头:“真的。”


    他眉目舒展开,说不清是暂时相信她?,还是暂时放过她?,总之,他坐得端正了些:“睡会儿吧,很快就?到酒店了。”


    莫名的,他这语气?有种“到酒店你就?睡不了”的感觉。


    闻妤眼皮跳了下,原本不想?睡的,但她?早上起太早,来时补觉的精气?神到现在一点不剩,再加之他这车后座比她?的保姆车还舒坦,不知不觉还真就?犯困眯起来了。


    梦里,耳朵边吹来一股热气?,像被轻飘飘的羽毛挠着,闻妤侧了侧身将脑袋偏了过去,醒的时候,车已经?停下来了。


    她?眸光落在车窗外,懵懵地通过黯淡光线判定是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醒了?”


    她?将脑袋转了下,面朝他,声音咕咕哝哝:“你又没叫醒我?”


    “让你多睡会儿还不乐意??”他笑着挑起眼梢看她?。


    周遭光影昏沉,只有车内的灯柔和亮着,无端让闻妤想?到了柏林的那天晚上。那时她?开门下车后,没等他,一个人往出口走,但这次是他们?一起。


    地下停车场有通往酒店上层的电梯。


    电梯抵达负一层前,他忽然问?:“现在时间还早,确定要回房间,不想?再去别的地方?吗?”


    闻妤没手机,问?他:“现在几点了?”


    谈让抬腕,借着电梯按键幽蓝的光看表盘上的指针,“五点四十五分。”


    四舍五入就?是下午六点钟。


    这个时间确实算早,够去餐厅吃一顿很浪漫的晚餐,也?许会收到一捧鲜花,一个礼物。可总觉得这种带着答案去一个地方?的约会,没有那么令她?期待。


    今日让她?震撼心动?的告白停留在菩萨殿上就?好,不必再续上一场她?不太期待的约会。况且,明天《锦绣》正式开拍,她?最起码五点就?要起来去做剧中萧文瑛的妆造。


    “不去了,我明天要早起拍戏,需要早点休息的。”


    闻妤说完,观察他表情。没有任何被拒绝的扫兴,而是一种意?料之中的从容,嘴角噙着笑说:“好,那我们?回去。”


    踏入电梯,闻妤没顾上纠结“我们?回去”,是各回各房间,还是怎样。她?只反复思?味他那个笑,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提议被拒绝了他还如此从容。


    电梯一路上行,闻妤恍然发现,房卡还在佳佳那里,不知道她?们?现在有没有回来。她?刚打算借他手机打个电话问?下,却?听到他已经?吩咐酒店服务送来备用房卡。


    电话从接通到挂断大概只用了十五秒,他声音毫无情绪起伏的下达指令。挂断电话,他看她?眸光温涟,与?方?才判若两人,说:“你助理应该还没有回来。”


    啊?


    闻妤眨了下长睫,凝眸看他,企图分辨他是猜出来的,还是对剧组聚餐那群人的动?态了如指掌。


    然而他表情坦然,滴水不漏,反倒让她?更有种想?揭开他伪装的恶劣想?法?。


    她?抬手,准备对他的脸做些什么。而他毫不闪躲,眼眸低垂着,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在她?指尖快触碰到他脸庞时,电梯门开了。


    酒店一身职业装的服务员满脸标准微笑等在电梯口,手里执着房卡。


    闻妤悻悻地收回手,有一瞬的疑惑,这服务员来得也?太快了吧?就?好似本就?等在这里一样。


    服务员在房间门锁刷了一下,“滴——”的一声过后,她?微笑着离开了。


    谈让按动?门把手,门锁解开,却?没急着推开门,手又撤了回来,低声道:“你来。”


    闻妤乌黑眼仁看着他,眸光中蕴着不解。搞什么啊?开个门还要谦让。她?抬手,没丝毫停顿将门推开。


    随后,怔住。


    随着门被推开,满室浓郁的花香前仆后继地钻进了她?的鼻腔。有多少支,她?不知道,只知道目光所触及的地方?都堆满了各色的玫瑰,客厅、阳台、餐厅、一直到她?的房间。


    玫瑰太多了,她?分辨不出是几万朵,只知道真的好香,馥郁馨香。她?认识当?中的一些品种,弗洛伊德、珍珠贝母、粉雪山、洛神……并不能全部认出,因为实在太多了,像花海。


    闻妤侧过眼眸,明亮的眼睛望着他。


    她?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


    谈让揽过她?,吻了吻她?的额头,嗓音很低:“怎么不进去?”


    这些玫瑰在她?离开的这几个小时内,便堆满了整个套间。她?以为会收到一束花,却?收到了一片花海。


    “你就?不怕我不回酒店吗?万一我刚才答应你,去别的地方?……”闻妤声音蓦地顿住,恍然大悟般,无论是酒店还是别的地方?,他做了多重准备,所以在她?拒绝时才会那么从容。


    “虽然知道这些形式并不昂贵,但我想?,总归是要送花的。”


    即使是一片花海,但因为要送的人是她?,就?仍觉得不太够。


    “我很喜欢。”她?回答。


    在此之前,她?也?以为收到花会觉得司空见惯,可真的收到时,她?却?是膨满胸腔的开心。她?像个第一次收到花的小女孩般,走进去,蹲在一大束粉雪山旁,指尖轻轻触碰着浅粉透白的花瓣。


    兀自灿烂地笑着。


    谈让带上房间门,走到她?身旁弯下腰,将她?整个人环住,这其实是个不太容易使力的姿势,但他还是轻而易举将她?抱起来。


    闻妤只有一瞬的颤动?,而后乖乖窝在他怀里。她?被他一路抱着,放在了餐桌前的座椅上,这才看到桌面上摆着晚餐。


    寥寥一眼望去,几乎都是她?偏爱的中菜。


    没有烛光,但有冰块镇着的红酒。


    “吃饭。”


    他只说两个字,可闻妤却?不由地脑补出后半句:吃饱了有力气?接吻。她?脸热了热,低下头,欲盖弥彰地去拿筷子。


    其实他们?都没吃多少,像是在等待着大餐,对这些“前菜”兴致缺缺。期间谈让接了个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扯唇笑笑把手机递到她?面前:“跟你经?纪人和助理说,今晚不用上来了。”


    闻妤大概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估计是她?们?又被安排到楼下房间,但有了她?上次的交代,她?们?抗拒了这种安排。


    她?闭了下眼,有一丝丝尴尬,接过手机很快速地说:“韵姐佳佳,你们?今晚先住楼下。”


    她?说完不给她?们?疑问?的时间,就?把电话挂断了。要再被她?们?追问?,她?真要找个地缝钻起来了。


    她?把手机又递还给他。


    谈让眯着眼看她?,要笑不笑的:“你上次跟她?们?说了什么?王秘书说她?们?俨然抵死反抗的样子,弄得我像什么恶人一样。”


    “我只是说让她?们?优先听我的,这又没错。”闻妤擦了擦嘴,很正经?,很有底气?。


    他笑了下:“确实没错。”


    这顿饭结束得有多快呢,快到那瓶红酒都没开。两人像不约而同地都对那瓶酒没什么兴趣。


    闻妤吃完饭去刷牙了,洗手台前灯光明亮,她?刷牙的动?作细致认真。


    谈让也?跟过来,倚靠着瓷白墙砖。


    这画面太似曾相识,闻妤漱了漱口,鼓着脸颊咕嘟咕嘟,还没把漱口水吐出来,就?听到他嗓音含笑:“好自觉啊。”


    “……”


    闻妤把漱口水吐出,说:“我这是习惯。”


    不过习惯和自觉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她?把牙杯放好,又说:“牙杯牙刷都有新?的……”


    咦,她?这是在邀请他在这里刷牙洗漱吗?


    顿了下,闻妤又补充:“你想?回你房间也?可以……”


    她?没说完,谈让就?勾着唇回:“盛情难却?,我就?不回去了。”


    “……”


    闻妤没走,就?站在这里看着他刷牙,他连刷牙的姿势都斯文闲适,有种赏心悦目之感。特别是那张薄唇被水流滑过,泛着一种水润光泽。


    她?自己也?说不清,站在这里是等待什么,或者期待什么。


    “在看什么?”


    闻妤愣了下,甚至都没注意?到他擦拭用得毛巾是她?刚刚用过的。


    “看你。”


    他目光沉了几分,捧起她?的脸,却?没有亲,认真专注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问?:“去卧室好吗?”


    闻妤眼睛垂落下去,一时分不清脸庞上是她?皮肤的热,还是他手掌的热,总之,热到她?头脑空滞,什么话也?答不上来,只长睫不住地颤动?着。


    要怎么回答?该怎么回答?


    也?许从前她?在感情上是有些天真迟钝的,对关系的区分,对爱意?的辨别。可一些基本的常识,譬如,在这样的氛围下,他的这句话以及后边会发生?的事?。她?懂。


    因为是他,她?对这件事?并不抗拒,可在酒店房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


    她?没有说话,良久,转身往卧室走。


    卧室门被推开,落入眼帘的是床上的一大束白色洋桔梗。纯洁白花,蓬勃绿叶,米白色的包装纸将它们?束拢在一起。


    闻妤指了指花,又看了看他,张张唇:“有人进我卧室了?”


    “……”


    她?的关注点是这个。


    谈让解释:“是让打扫你卧室的保洁阿姨带进来的,没别人进来过。”


    酒店的保洁阿姨每天都会来打扫房间。


    闻妤呼了口气?,慢一拍地反应过来,她?好像说了煞风景的话。


    她?走到床边,捧起那束洋桔梗,细细地嗅闻了下,问?他:“为什么不和外边的玫瑰放在一起?”


    “因为花语不一样。”


    洋桔梗的花语是永恒的爱。


    永恒的坚定的不变的爱意?。


    他说:“我向你许诺百年,不是只爱你百年,而是人生?只有百年。”


    在固定的时限内爱到尽头,未尝不是一种永恒。


    卧室里的灯太亮了,闪得闻妤眼睛发痛,她?吸了口气?,眨了两下睫毛,然后把花放在床边的矮柜上。


    花束太大,险些歪倒,她?认真地扶正,确保不会再次倒斜后,才又走向他。


    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


    拥抱是有些累赘的,深秋的衣服太厚了,隔在两人中间的只有厚重的衣料。


    她?仰着头,眉眼弯着说:“你低头,我有悄悄话要说。”


    那样一张漂亮的脸,那样一个妄想?多年的人,他怎么能不心动?迅猛。


    谈让没低头,唇散漫扯着,稍一用力将她?抱起,单手抱的姿势,遒劲有力的手臂托着她?大腿。


    因为猛然被抬高,闻妤身形不稳,下意?识去环他脖颈。


    “说吧,我听着。”


    她?够不到他耳边,他就?把她?抱起。


    “你……先放我下来。”


    “你先说。”


    她?手紧紧环着他脖颈,低下头,嘴唇附到他耳边:“我……要去……洗澡。”


    耳畔温热,谈让仰头看她?。


    这个角度,她?柔软的黑发披散着,有几缕落在他肩颈皮肤上,又扎又痒。


    而她?抿紧唇,眼睛水润又带着丝慌乱。


    “先别急。”


    他把她?稳稳放下,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样什么东西。


    他说:“手给我。”


    闻妤听话地抬起手,有一瞬间她?以为会是戒指,心下意?识一慌,她?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拿出一枚戒指求婚,她?该怎么办。


    婚姻的意?义太重了,她?暂时答应不了的。


    会让他落寞,失望。


    幸好,不是的。


    是一条手链。


    是一条即使没有任何外在包装,也?让人无法?低估它价滋源由君羊幺二五咬死咬死瑶儿收集滋,源多多欢迎加入格的手链。不像很多大牌热销的手链那般纤细的款式,它太华丽了,缀了七颗不同颜色的钻石,都在五克拉左右。


    冰冰凉凉地挂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他垂首在扣手链的卡扣,低声:“它其实没有什么其它的含义,只是因为想?送你,你戴着,它就?有了意?义。”


    “那你以前送我的礼物,都是因为想?送吗?”


    “嗯,都是。”


    闻妤摇动?了一下手腕,光芒晃眼,她?笑着轻声问?:“你是想?让我集齐七彩钻石,召唤神龙吗?”


    谈让眉心压了下,看她?,似乎是想?不明白她?的思?维为何如此跳脱。而后忍不住揶揄一句:“你是懂怎么煞风景的。”


    “我其实……”闻妤抿了下唇,那表情像是要做坏事?前,故意?装出来的老实巴交。


    “还有更煞风景的话。”


    这话实在破坏氛围,可她?又不得不说。


    “……”


    谈让沉默几秒,回她?:“你先去洗澡吧。”-


    温度攀升、皮肤泛红,手链在水流中发出奇特的响声。闻妤从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庆幸,酒店的浴室不是透明玻璃,而是封闭的浮雕墙面。


    她?洗得很快,头发没打湿,也?就?省去了吹头发的步骤,穿了件棉质睡裙出来。


    谈让坐在床边,褪去了西装外套,在翻阅酒店架子上当?装饰的书籍。她?出来后,他合上书,深深地注视着她?。


    她?想?问?他要不要去洗澡,可又觉得这话太不清白了,她?心底还在犹豫着,其实是不想?在酒店的。


    于是她?没问?,慢吞吞地走过去。


    先开口的反倒是他。


    谈让没起身只伸手就?将书放回去,把人揽进怀里,让她?侧坐在他腿上。


    方?才翻书的手此刻就?扶在她?腰际,隔着一层柔软的棉料,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刚才要说什么?”


    “就?是……”闻妤觉得痒,肩膀动?了一下,不偏不倚,蹭过他胸膛,听到他呼吸有些沉。


    “可不可以先不要公开,我毕竟是女明星呢。不要让我的粉丝知道,不要让网友知道,更不能让黑粉知道。”


    他哑声:“好。”


    她?接着说:“也?别让我父母、谈叔叔和柳阿姨知道。”


    “……”


    他沉默几秒,叫她?名字:“妤妤,我有那么见不得人?”


    闻妤连忙否认:“没有,我只是想?先不要牵扯其他太多的,只是纯粹的我们?两个人之间……”


    她?话没说完,嘴唇被封住,后背也?顺势整个落入洁白软被里。


    他没太流连唇齿,而是缓缓挪至白皙脖颈,他幻想?过多次的,脆弱又凛然的。


    闻妤整个肩膀都在颤动?着,她?闭着眼,脖颈弓起,声音好低:“别咬……会有痕迹,我明天要拍戏……”


    他唇间动?作果然停了,手臂撑着,眸光晦暗盯着她?的唇。


    “这里也?不行,会肿……”她?别过脸。


    他呼吸声沉得像有实质般压在她?颈侧的肌肤上,嗓音沙哑着:“那我亲哪?嗯?祖宗?”


    最后那一声“祖宗”,腔调磨人。


    “你直接……”做吧。


    她?想?说。


    她?此刻是从未有过的难捱,纵使不想?在酒店,可到这个份上,利箭在弦,谁有能说后退的余地。


    谈让抬手抚上她?紧闭着的眼睛,睫毛眼皮都在颤动?,紧张到那精致的五官像皱在一起。他们?认识这么久,她?不想?在这里,他知道的。


    因为他也?不想?。


    她?大概是第一次这么潮涌难渡。


    谈让坐起身。


    感受到面前这人所有动?作都停止了,闻妤睁开眼,惊讶发现那瓶在餐桌上的红酒不知何时到了卧室,连同镇着的冰块。


    “柔软的又不只有嘴唇,是不是?祖宗……”他修长指尖夹起一块冰,送进口中。


    纯白睡裙被推了上去。


    一贯的潮热温融被一层冰凉覆盖,闻妤脚尖都蜷起,细细的哼咛淹没在浪涌之中。


    泪珠从眼尾滑落,晶莹剔透的,说不清楚是因为难受还是好受。


    过好久,冰块融化的凉水混着热水。


    他才抬脸看她?。


    看她?泪痕纵横的脸。


    谈让抽了张纸巾,轻柔地替她?擦拭还在从眼眶滴落的泪珠,柔声:“别哭了,我得回去了。”


    闻妤红着眼睛:“你不……”


    他轻笑着摇了下头。


    闻妤顿时明了,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做,所以他没去洗澡。忽有泪光闪动?,他是知道她?不想?在这里的,他都知道的。


    他没有要,却?帮她?纾解。


    “还有冰块,记得冰敷眼睛再睡觉,毕竟你明天还要拍戏。”谈让顿了下,唇角弧度很浅,“第一场戏是什么来着?好像是男女主初见。我正好还有一天时间监工。”


    36效劳


    温热水流淹没了寸寸白皙肌肤, 闻妤躺在白瓷面的圆形浴缸内,周身浮起一层暖意,可那?深处仍残存着冷热交融的余韵。


    含着冰块的舌尖探入时?, 那?是她迄今为止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感觉, 只要想到, 呼吸就会急促,起伏的胸膛带起波纹涟漪。


    幸好他主动提出回去。


    他回他的套间,给她留下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否则,她明?天的戏能不能拍都另说?。


    赤足走出浴室时?,已经有酒店服务来换过床单了。是他临走前吩咐人来的,原本那?条床单染着冰块融化和其他的水痕, 睡是睡不成了。


    他多贴心,吩咐人换床单就算了, 还跟她说?:“你?等下?去泡个热水澡, 出来时?床单就换好了,也不用你?看见人尴尬了。”


    果真,她出来时?床单干净整洁, 房间里就剩她一人,免去了折磨人的尴尬和羞赧。


    闻妤坐在床边,那?镇着红酒的冰块还没彻底融化, 她捏了一块小心翼翼敷在眼睛上,冰凉感让她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


    有一瞬脑海闪过他低伏埋首的样子。


    闻妤闭了闭眼, 又摇了摇头, 好挣扎,但?还是坚持把眼睛冰敷了一遍, 她不想明?天眼睛肿得没法拍戏-


    次日早上五点,闻妤醒的时?候还有些迷懵, 一睁开眼就看到,透过窗帘的微光洒在那?束白色洋桔梗上。


    她下?床,去观察花的状态,还很?鲜活。


    想把它们放进花瓶里灌上水,可以多维持几天,但?又想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花瓶。况且,它们还是不可避免会有枯萎的那?天。外边的那?一大片玫瑰花海也是。


    在她的观念里,倒没有浪费这个词,但?是会可惜,她不想看着这些玫瑰在房间里渐渐凋零枯萎。


    闻妤顾不上洗漱,趿拉着拖鞋出门,在按响谈让房间的门铃后,才慢一拍反应过来她因为拍戏要早起,而他不用,说?不定这个时?间点他还没醒。


    但?很?快,房门打开,意料之外的是他不止醒了,甚至已经洗漱完换了一身挺括的西装,正好整以暇看她。


    而闻妤还没来得及梳理的头发略凌乱,穿了身纯白色的睡裙,踩着一双玉桂狗的白色毛拖。


    没料到他穿戴如此整齐,她眼睛瞪大怔了下?,才翕动嘴唇说?:“早上好……怎么起这么早?”


    虽然昨晚回房间又洗了两遍冷水澡,躺下?后也久久没能入眠,满打满算真正睡着的时?间也不到四小时?,可谈让垂眸看着她时?,眼底不见倦色,反而很?亮,那?是一种只看见你?就心情愉悦的亮光。


    他咬字轻飘飘地?说?:“陪我们的女主角早起拍戏。”


    为他这称呼,闻妤有片刻不好意思,抿了唇而后切入正题,用商量语气:“房间里的那?些玫瑰花,我可以送给剧组的人吗?当作是开工礼物。如果我一个人看着它们慢慢枯萎掉,会觉得很?可惜。”


    毕竟是昨天才送给她,他人还在剧组,出于?礼貌尊重,怎么说?也要先?来打个招呼。


    她说?完,乌沉沉的眼睛看他,在期待,但?说?不清有没有掺着一点撒娇意味。


    谈让有过一刻失神,她刚起床的随性样子配上这副表情,未免太过可爱。


    他淡声:“送给你?的,你?当然有权利做出任何?处理。需要我派人帮你?吗?”


    这确实是一项大工程,玫瑰那?么多,还要分送给剧组人员,单让何?韵和佳佳两个人去办这件事,实在有点太辛苦了。


    想了一下?,闻妤点了点头,说?:“好,那?你?再找几个人和我经纪人助理一起分送这些玫瑰。”


    “那?你?身边今天岂不是没助理了?”


    呃……


    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刚想说?那?就还让佳佳跟在她身边。只是闻妤还没开口,却听到谈让说?:“不如今天让我效劳?”


    以前留学时?他也不是没有充当过她“助理”的角色,就连帮她洗头发也是驾轻就熟。按理说?她应该挺心安理得的,但?介于?他投资人的身份,闻妤还是矜持地?回拒:“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谈让顿了一下?,半眯着眼睛看她,声音压低:“是不是昨晚的服务没让你?满意?”


    闻妤瞪大眼睛:“不是……”


    她不可置信这两件事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谈让蕴着笑:“那?就是满意了?”


    “……”


    闻妤闭了下?眼,深深地?吸口气,头脑暂时?清明?。差点被他绕进去,再争辩几句做妆造就要迟到了。


    她答应得勉为其难:“既然你?很?想体验当助理,那?我就给你?个机会。”


    早上五点半,闻妤回房间完成洗漱走到客厅,正巧碰上何?韵和佳佳两人开门进来。随后她听到,一大一小两声惊呼。


    佳佳嘴巴张得老大:“妤妤姐,这、这……”


    何?韵没佳佳那?么夸张,只是在第一眼看到时?惊了一下?,随后联想到昨晚被谈总的秘书拦住,就迅速反应过来这些花是谁送的了。


    闻妤从?几乎呆滞的佳佳手里接过早饭,很?淡定地?拎到餐桌上。昨晚吃完饭就有人来将餐桌收拾干净了。


    她坐下?,边拆早餐边说?:“今天你?们不用跟我去片场了,另有任务交代给你?们。喏,就是这些玫瑰,帮我分送给剧组的人当作开机礼物。”


    佳佳忽略了任务,只抓住了一个重点:“这怎么行呢!那?你?今天岂不是身边没助理了?”


    闻妤在喝粥,听到这似曾相识的问句,被呛了一下?,连着咳嗽了两声,表情不大自然:“那?个、其实是有的,一个临时?的……”


    佳佳表情愁着:“临时?的怎么能靠谱,万一……”她话还没说?完,被一旁的何?韵轻轻撞了下?肩膀,丢给她一个“别多说?了”的眼神。


    佳佳还在不明?所以地?委屈,何?韵已经眯着看穿一切的眼神,问:“这是有进展?”


    “嗯……”闻妤喝了口粥,咽下?去后坦白:“恋爱关系。不过暂时?不打算公开,你?知道就好,不要跟公司那?边说?。”


    这满屋的花海容不得她再含糊其词,况且,她现在不说?,在剧组这段时?间何?韵跟在她身边迟早会发现。没必要瞒着她的经纪人。


    这段时?间纠结的问题总算有了个准确答案,何?韵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保证:“只要你?没发话,公司那?边我不会透露的。还有,我之前说?得那?些……总之,保护好自己。”


    平心而论,何?韵不太看好女明?星和资本大佬的感情,纵使有真情,可也未必能走远。但?既然已经在一起,她也不能再劝这些扫兴的话,只能提醒闻妤保护好自己。


    保护……闻妤不由得把方?向想偏了。


    她闷声“嗯”了下?,低头专心吃饭来掩盖方?才有一瞬的微妙表情。


    由于?剧组包下?整个酒店,化妆间就近设在了酒店里。闻妤是和谈让一起乘电梯到化妆间的那?层。


    几个化妆师是今天刚到的,并?不认识投资方?,乍一看还以为是男女主演一起来做妆造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定妆时?见过男主演,可没有这种浑然矜贵感。


    大概是因为这两人出现时?,颜值带来视觉的冲击太强烈,才让她们下?意识想错。


    妆造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尤其是女主角的妆容更是精益求精,今天拍摄的是萧文瑛前期戏份,漂亮骄纵的民国?大小姐形象。


    化妆师在一个半小时?的化妆时?间内,感慨了八次“闻老师,您本人简直比屏幕上还要漂亮!这张脸简直是我从?业多年化过最完美的一张脸!我直接路人转颜粉!”


    诸如此类对于?她颜值的肯定,闻妤其实听过很?多,但?夸夸属于?是百听不厌且每次听都会心情很?好的事情。


    她弯了弯唇,笑说?:“谢谢。”


    谈让一直在安静等她,除了回一些工作信息外,连看手机打发时?间都没有,只是透过那?张一圈白炽灯的化妆镜默默注视着她。


    更衣室是化妆间里隔开的小房间,闻妤换上剧里的衣服,这场戏是白色珍珠洋装。换完衣服,她才注意到手腕上戴着的是谈让送她的手链,她问造型组长:“这个手链要取下?来吗?”


    组长统筹化妆和造型的工作,看到那?条光芒闪烁的手链时?,眼睛瞪大一瞬,不由感叹女明?星是真有钱。


    “不用了,其实原本萧文瑛前期就是戴手链手镯的,但?剧组准备那?条和你?这条一比简直没法入眼。你?还戴这条就可以了。”


    妆造完成也就要赶赴片场了,片场不比在酒店里,那?边可能不止一个剧组也会有群演路人。


    走出化妆间又要乘电梯到酒店一楼,闻妤盯着谈让的脸,他接受过采访在网上是有知名度的,被人拍到就很?容易实锤。


    想了下?,闻妤说?:“车上有口罩,你?等会记得戴上,在片场别被拍到了。”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谈让用一种颇复杂的目光看她好几秒,低笑着说?:“怎么觉得像一场不能见光的地?下?恋?”


    电梯在这一刻打开,酒店大堂的灯光与晨间阳光一同照了过来,闻妤民国?装扮,抬手一指:“这不是见光了吗?”


    此光非彼光。


    谈让很?轻地?叹息一声,说?:“跟你?要个名分好难。”


    37拍摄


    保姆车等在酒店侧门, 闻妤观望了眼?周围没人,迅速拉开车门上车,动作一气呵成。她坐上车后, 谈让也紧随其后。


    车门关?上, 闻妤松了口气, 幸好没有粉丝和代拍堵在这里,不然要被拍到,谁能信她身边这位是“助理”。


    司机是闻妤工作室招的,不属于公?司,是个话?很少的中年女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上车的这位, 只扫了一眼?便收回,什么也没说发动了车子。


    闻妤侧着身在车内储物格里翻找口罩, 纯黑色的带有独立包装, 她撕开包装纸递给他,眼?神?示意他戴上。


    谈让没接,脸凑近她, 眼?神?直勾勾的。


    闻妤心跳快了一瞬,以为他要亲她,连忙抬手挡了下唇, 她刚做完的妆造,绝对?不能被他把口红蹭乱。


    她的手掌挡住了半张脸, 露出的那双眼?睛瞪得老大, 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谈让扯唇笑了下,缓慢开口:“你帮我戴。”


    ……


    闻妤手掌刷地落下, 快速眨了两下眼?睛掩盖自己偏掉的想法?,说:“你自己又不是不会戴。”


    谈让就那样离很近看她:“可我想让你帮我*七*七*整*理戴。”


    闻妤吸气, 生怕这戴不戴的话?题被司机大姐误会,她扬声强调:“不就戴个口罩嘛,那你再靠近点?。”


    说完她抬手,指尖轻微有些颤动。


    谈让依言又靠近了些,低声:“不就戴个口罩,又不是戴别的,你紧张什么?”


    “……”


    闻妤看了眼?口罩正反,白皙的指尖勾着松紧带,攀上了他的耳朵。


    一本正经说:“我没紧张。”


    两人离得很近,几乎是共渡同一片气息。少女柔软的手指,带着一层很淡的馨香。她也从没帮别人戴过口罩,动作生疏僵硬。


    谈让一瞬不瞬看着她眼?眸,忽然说:“你刚刚是不是以为我要亲你?”


    闻妤注意力集中在戴口罩上,听到他说话?,动作幅度下意识变大,手指刮蹭过他耳畔的皮肤。


    “哪有!”


    她急于否认,很快速地将口罩戴好,转正了视线,也就没看到他耳垂微红了一片。


    黑色的口罩遮盖住他半张脸,只能看到半截高挺鼻梁,和那双盛着爱意的眼?睛。他看她时,是一种和平时截然不同的神?色,像冰雪消融。


    只看眼?睛也知道他在笑,但笑不语。


    闻妤有种被看穿的心虚感觉,她转了个话?题,正色说:“等会儿到片场你低调点?,不要影响我们拍摄。”


    这大概是谈让第一次作为投资人去自己投资的项目,反而被明目张胆的嫌弃。


    但他却没丝毫情绪,只颔首说了句“好”。


    一路平坦,没有颠簸,抵达片场时,剧组各部门都?到齐了。


    即使戴着口罩,可他西?装挺括气度不凡,张恕倾还是认出了和女主?演一同来的是资方大佬。


    料想大佬带口罩就是为了低调,他没直接声张,先眼?神?询问了下大佬来意。


    谈让手里拿着闻妤的手机和水杯,像是已经适应了助理这个身份,声音平静道:“不用管我,照常安排你们的拍摄进程就好。”


    有这句话?,张恕倾也就没什么顾及了,很快进入到工作状态,正式开拍前,他先跟闻妤讲戏。


    今天要拍的是前期北平城内的戏份,萧文瑛跟随父亲视察店铺,巧妙化?解了竞争对?手雇人上门找茬的事。


    对?于前期大小姐的形象,闻妤信手捏来,漂亮就不用说了,那种骄纵又带了点?小聪明的感觉被她演绎得很灵动讨喜,让人觉得大小姐本该如此。


    谈让是和张恕倾一道坐在监视器前。


    张恕倾专注盯着屏幕,对?于闻妤的演绎非常满意,一高兴起来甚至忘了身边坐着大佬,就开始激动地侃侃而谈起来:“我早就说过,闻妤以前被抨击演技只是因为她出演的电影里老戏骨太多,相形见绌,又加上观众对?大制作电影的期待值太高。但现在不同,她的演技能镇着这个场子,大小姐那个劲简直是浑然天成!你说是不是……谈总。”


    他扭头才发觉身边坐着大佬,气氛瞬间有一丝尴尬。但他没想到,大佬竟真回复了他:“确实。”


    十?月底,平城的气温处在一个凉却算不上冷的区间,但绝对?不适宜只穿一个裙装。监视器里,闻妤一身白色缀珍珠的小洋裙,露出一截光洁的小腿。


    明明平时怕冷对?温度适宜要求很高的人,此刻却像完全忽略了温度,全身心地投入到对?角色的演绎中。


    他能感受到她在角色中时是自然而又惬意的,与她从前拍电影他探班时看到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谈让忽有一刻庆幸,把这个剧本递给了她,也有一刻后悔,为他曾问过她有没有考虑过退圈的话?。


    她有她的事业,无论好与坏,最?起码她在热爱着,他不该对?她的热爱提出任何质疑。在感情上,他渴望独占她,在其他方面,他愿意以她的快乐作为权衡的最?高准则。


    上午的戏份拍得很顺利,只NG了两次,且都?不是因为闻妤的原因。


    中午时间,作为助理的谈让拎着特供女主?演的午餐,到女主?演的专属休息室。


    休息室不大,但相比于其他演员挤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休息,她这个单独搭建的休息室已经算得上条件很好了。


    唯一让闻妤有点?抓狂的是,隔音不好。由于和其他演员休息的帐篷离太近,那边的议论声闻妤几乎是听得一清二楚。


    “诶,你们刚看到没,跟在闻老师身边那个戴个黑色口罩是她助理吗?感觉好帅啊!”


    “什么助理,你没去过剧本围读不知道,那位可是这部剧的投资方。”


    “我说呢,怪不得刚才坐在张导旁边一起看监视器。不过,你们不觉得这里边绝对?有些……嘿嘿。”


    “奉劝你一句,除非以后不想在这行混了,不然这种事关?大佬的八卦别乱说。”


    “我哪敢乱说,也就在休息室提两句……咦,好像闻老师的休息室就在旁边,也不知道这帐篷隔不隔音。”


    “……”


    那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似乎是刻意压低,只依稀还能听见在聊天,可具体聊得什么却听不见了。


    闻妤原本听得专注,一直没说话?,有一口没一口地扒拉着饭。直到现在听不见了,她才说:“好像口罩也没什么用。”


    谈让执筷子的手顿了下,问:“那我下午可以不用戴了?”


    “不行。”闻妤斩钉截铁,意识到自己音量高了也会被隔壁听到,她压低了声音:“我们剧组认出来就算了,但不能被路人其他剧组的认出你,所以还是要戴上。”


    谈让不置可否,只是说:“可是总有一天会被知道的,粉丝网友,包括家人朋友。”


    他的眸色暗了暗,有着一种近乎低迷的氛围,又问:“妤妤,真的是因为暂时不想牵扯太多,还是……”


    这个猜测他甚至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他害怕她不想公?开的原因里有一丝一毫,是没想过和他有长远的以后。


    从来在商场游刃有余的他,第一次体会到恐惧和无措。他眼?睫低垂着,休息室的光线并不明亮,他的情绪隐在一片光影晦暗里。


    “谈让。”闻妤开口时才发觉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连名带姓认真叫他名字了。她很轻地呼吸着,语气也很轻:“不是的,我只是因为还没有准备好,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她还没准备好让这段感情被大众审视,牵扯上两个家族的利益关?系。但其实,不论她承认与否,这段感情里都?无法?避免地掺杂这些。


    她可以接受,但需要一些时间。


    气氛沉默了有几秒,显得隔壁的声响嘈杂。


    “好啊,我可以等你的。”


    他的语气说不上来是真轻松还是故作轻松,总之,没舍得再说任何给她压力的话?。


    下午的拍摄依旧很顺利,有人说了句“这是好开端,预示着我们《锦绣》顺顺利利!”,惹得剧组里人人脸上都?带着喜色。


    尤其是在何韵和佳佳以及谈让派的人,带着花束、奶茶和甜点?到片场分?发时,这种喜悦之情达到了顶峰。


    剧组人员连同今天参加拍摄的群演,每个领到的人都?被告知,这是闻老师送大家的开工礼物?,包括奶茶和甜点?也是闻老师请的。


    今日拍摄结束后,片场有人在做收尾工作,闻妤已经坐上保姆车。其他人还没过来,车里就她跟谈让。


    一天戏拍下来,闻妤累得不行,把座椅调整了个能躺着的角度,有气无力地说:“还好你让人准备了奶茶甜点?,我只顾着送花,忘记这点?了。”


    剧组里大家累一天,如果只收到花,没有实质性?好吃的,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喜悦。


    “那你要怎么谢我?”


    她是躺着的角度,他要垂首才能看到她的脸,仍带着剧里的妆容,只是没有早上时那么细致,口红颜色已经变淡。


    闻妤微阖着的眼?睛睁开,还没开口,他已然自问自答。


    “那就一个吻好了,当作是暂别吻。”


    暂别?他上次说得后天回去,现在论起来是明天,怎么此刻就要暂别吻。


    闻妤还在想这个问题时,唇瓣就已经被吮住。身体疲倦,大脑迟钝,所有的感官都?放慢,唯独他的汲取掠夺清晰无比。


    他吮得不轻不重,但想到她说过会肿,会影响她拍戏,于是他放过了唇,转而与她的舌尖纠缠。


    收工时天色已暗,再加之在车内光线更混沌,有股子晦暗的迷离。


    本就倦累的身躯发软,像是连骨头都?软绵绵的,在听到车外响起的一声“闻老师”时,闻妤甚至连抬手推开谈让的力气都?没有。


    38相拥


    车窗紧闭, 借着一点聊胜于无的光线,闻妤看着?谈让的眼睛,距离太近, 近到他的睫毛仿佛能触碰到她的肌肤。


    车外那人又喊了声:“闻老师在吗?”


    闻妤这次听清是顾承的声音。今天的拍摄是没有男主戏份的, 但顾承还是到片场说是要学习前辈们的演技经验, 张恕倾还夸了他句“很有上进心”。


    到底是不吭声装作车里没人,还是问他有什么事,闻妤犹豫之间,唇瓣忽地解脱。


    谈让松开了她的唇,温热吐息沿着?脸颊缓缓地攀上她耳畔,声音低得不能再低:“跟他说你在忙, 让他走。”


    他话落,衔住她柔软圆润的耳垂, 轻轻舐弄。


    像是每一寸骨骼都酥麻, 闻妤肩颈小幅颤抖着?,气?息丝毫没有平稳可言,她深深地呼吸调整着?, 才慢慢对着?车外开口?:“有事?”


    听到车内的回应,顾承愣了一下,虽然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可还是能听出语气?似乎和平常不同。


    但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答道:“闻老师, 刚在片场时感?觉您在听完导演讲戏后, 很快就能找准状态进入到角色当中。所?以想来请教下有没有什么技巧?”


    出道以来,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向她请教演技, 新奇程度甚至让闻妤在耳垂温热湿漉的情况下,还有了一刻分神。


    这一刻的分神被谈让敏锐捕捉, 他用牙齿不轻不重地磨了下她耳垂。


    细微的痛感?让闻妤回过神,她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却发现后者是阖着?眼睛的,她这一记眼刀对他毫无攻击力。


    她气?音哼了一声,才对车外说:“我累了,下次再说吧。”


    外边静默了两秒,似乎还在纠结她这和平常不太一样的语气?,随后应道:“好,那闻老师好好休息。”


    周遭又归于宁静,光线更?加暗淡,近乎坠进一片黑暗里。可两人不约而同的谁都没有提起?将车内灯打开。


    暗色中,他放过她耳垂,坐直了些,低头看着?她问:“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在忙,忙着?接吻,没空给他指点?迷津?”


    闻妤看不清他神色,只莫名感?觉他语气?很像那次从电梯里出来问她“为什么要对他笑?”。


    那时候他没立场问这样的话,但现在有了。


    总觉得微躺着?说话毫无气?势,于是她也坐直了些,两人在一片暗色里对望,闻妤清了下嗓说:“他只是剧组同事而已,你怎么对他抱有这么大意见?”


    她知?道他大概是有一点?醋意,但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会对顾承,明明她跟顾承连正式的对手?戏都还没演过。


    谈让反问:“你不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带着?一种仰慕吗?”


    “有吗?就因为他刚刚向我请教演技?”


    除了这一点?,闻妤想不出来还有什么符合他说得“仰慕”这个词。可转念一想又不对,他们在车里,他又没看到顾承的眼神。


    “不是。”微弱光里隐约能看到她眼睛睁很大,神色流露出惊讶。谈让低声:“更?早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应该是你的粉丝。”


    “哈?”闻妤眉心压着?,由惊讶专为惊惑。她这个正主都没认出来粉丝,反倒被他看出来了,这怎么可能!


    “你想太多?了吧?如果你真的对他意见很大,那你把男主演换掉好了,反正你是投资人,有这个权利。”


    她说完,偏过头不去看他。


    可下一秒,脸被他手?掌捧了起?来,她被迫又望向他。他掌心宽厚温热,动作也很轻柔,一双眼睛在暗色里专注看她。


    “他是不是男主演,是不是你的粉丝,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谈让一字一句,认真无比:“我在乎的,从来只有你的想法。妤妤,亲口?告诉我,你会分得清戏里戏外的感?情。”


    他的眼睛似乎能穿透暗影,直映进心脏,闻妤避无可避,连带着?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她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落下答案:“我当然分得清了。”


    她这句话脱口?而出,是出于对她演员职业素养的肯定,而非是给男朋友的安抚和安全感?。


    谈让读懂了这层意思,他沉默着?,心中发紧又有些发笑,原来他也会有这样缺乏安全感?的时刻。


    其实无论是出于什么,只要她能分清就好,他也该相信她的。他唇角释然一笑,那句“我相信你”已到喉间,还未说出口?时,听到她温声说:


    “我真的分得清,因为……”闻妤顿了一下,嗓音诚挚:“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啊!我怎么会分不清戏里戏外的感?情呢?”


    车内与车外在这一刻好像形成了隔绝,谈让一只手?绕至她后颈扣住,与“我相信你”一同落下的,是他深切的吻。


    吻到闻妤一度觉得车内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谈让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


    他嗓音低哑含笑,说不清是安慰还是调情:“没咬没吮,不会肿的。”


    闻妤抿着?发麻的唇,鼻音哼了一声,很迟钝地想起?来了他说得“暂别?吻”,才问道:“你刚才说暂别?……”后一个字她没说出来。


    谈让纠正她:“我说得是暂别?吻。”


    闻妤无语眨眼:“这是重点?吗?”


    谈让轻笑了声,尾音拖长说:“对我来说是重点?。”


    “……”


    这时又有脚步声靠近,闻妤还以为是何韵或者佳佳,心里紧张了下,却没想到听见的是一个男声。


    “谈总,该动身去机场了。”


    是王秘书的声音,语气?恭敬。


    谈让“嗯”了声,却没有拉门?下车,而是不疾不徐地和闻妤解释:“沪市那边临时有事,我要去一趟,今晚就走。想我的时候打电话,我就会来见你。”


    这样的承诺,对于他这样公司事务缠身的人,其实是没太高可信度的,可从他口?中说出,却莫名让人信服。


    闻妤忽地抬手?圈着?他脖颈,很轻地亲了一下,她长睫忽闪眨着?,笑意从嘴角漫出,很难得的嗓音软糯着?:“暂别?吻,你不是说对你很重要吗?不用谢我了。”


    她表情灵动狡黠。


    谈让扯唇,贴近她耳畔:“太浅了,下次吻得深点?,我再谢你。”


    闻妤闭了下眼又睁开,耳朵红了一片,低着?声音催促他下车-


    《锦绣》的拍摄过程很顺利,已经进行到了中期戏份,剧组换了拍摄场地,依旧在平城影视基地内。


    闻妤除了听导演讲戏,也会时常和编剧沟通对角色的理解。剧中也有几位演技派前辈,戏份不多?,都是集中几天拍完,闻妤也会趁休息时跟这些前辈请教。


    这是她以前拍家里边为她投资的电影时,所?没有过的。那时候为她做配的老戏骨,个个都夸她很有天赋,但她当时不懂这是一种逢迎恭维的夸赞,还为此洋洋得意,自然不会放下身段去请教演技。


    但这次,她对萧文瑛这个角色真的很用心,一方面?想借此扭转风评,但更?多?的是她对角色的热爱。


    开拍一个月来,张恕倾也被闻妤的演技进步惊讶到了,如果说萧文瑛刚开始的大小姐形象是与她本身就很契合,那么她到中期的这些成长和转变,则让他真正感?受到了闻妤对角色的细节处理。


    他真的没看错人,有种预感?,这部电视剧会成就闻妤,也会成就他。


    十二月初,洛絮的戏份杀青,收工之后大家一起?去聚了顿餐。


    包厢里开得有暖气?,再加上都喝了点?酒,有好几个人脸都红得不行,眼神也开始漫无聚焦。这段时间大家混得熟了些,趁着?酒后畅所?欲言。


    闻妤自知?是个小趴菜,没敢喝酒,全程都用果汁代替。于是她也就很清醒地听着?大家的醉话。


    “说真的,我刚开始听网上那些传言,还以为闻妤老师是那种特不好相处的人,现在才发现……”说话的是这剧的男二号,他打了个酒嗝,接着?说:“网上全他妈放屁!”


    “我不一样。”洛絮也喝得上头,甜甜笑着?:“我和闻老师认识是因为礼服黑热搜。”


    她嘟嘟囔囔地讲着?前因后果,以及闻妤怎么帮她的,末了抬高声音说:“其实我觉得你甩黑粉一张消费截图特别?酷!闻妤,你是我偶像?”


    闻妤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她笑着?,眼里亮晶晶的。以往看那些黑评习惯了,也不甚在意,她觉得最起?码在这方面?自己算是个内核比较强大的人。


    可原来,内核再强在被人真心认同时也会有热泪盈眶的冲动。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顾承似乎也被这样的氛围感?染,张了张口?说:“其实,闻老师也是我……”


    闻妤的手?机铃声在这一刻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随后站起?身,扬了下手?机示意要到外边接个电话。


    顾承话说了一半又苦笑着?顿住。


    闻妤走出去的急,连外套也没拿,走廊上的窗户是开着?的,冷风灌了她满怀。她肩膀缩了下,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站着?,对电话那头说:“喂妈,怎么了?”


    那边谢女士语气?有些急躁:“你说怎么了?!明天就是你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也不回家吗?”


    她生日是12.7,很有意思的是谈让生日与她数字对掉,是7.12。


    闻妤这段时间在剧组待的都有点?不知?今夕何夕了,自然也连马上生日也没注意。但剧组现在的进程,她也回不去,只能使出撒娇大法:“妈,我这边每天都在赶拍摄进度,真回不去。您放心,等我这部剧杀青之后,绝对天天陪在您身边。”


    这套对谢女士很管用,她口?气?松了些:“那你这过年?前能杀青吗?”


    按照现在的进度,再有两个多?月时间,差不多?能赶在农历新年?前杀青。因为生日不能回去的事闻妤已经理亏,不敢连这个问题也不给个准确答复。


    于是口?吻特别?坚定说:“必须能!必须能回家陪您过年?。”


    得到这个答案,谢女士甚感?宽慰,又问了些她的近况以及老生常谈的感?情问题。


    近况闻妤谈笑风生,感?情她闪烁其词。总之,是把谢女士这通查岗电话搞定。


    再回包厢时,闻妤有点?心不在焉了。


    她这段时间虽然时常和谈让通话,但都不是她主动打通的。在社交媒体上她刷到过云想科技的近况,套用原话说“风波不断,集团掌权人近日一直留在沪市处理内部事务”。这事谈让没主动说过,她问起?时他只大致讲下,让她别?担心,颇有些报喜不报忧的感?觉。


    她笃信他的承诺,所?以才不敢轻易打电话过去。很矛盾,想他来,又真怕他会抛下所?有事务来见她。


    但在这一刻,她想见他的想法达到了顶峰。


    想见他,想和他一起?过生日。


    手?机明明已经切到了联系人界面?,可她却迟迟没按下那个名字。打电话过去,他再飞来,估计都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太折腾。


    电话最终还是没打过去。


    聚餐结束,顾承被喝醉的男二号拉着?说了两句话,等回头时已经看不见闻妤身影。他连忙追到一楼,他知?道闻妤的生日,他想提前做第一个和她说生日快乐的人。


    顾承到一楼大厅时就看到这样一幕,玻璃门?外的夜色被灯盏染亮,一身浅灰色大衣的女孩站在原地,十二月的夜风刮起?她长发,她的目光似乎始终定定望着?一个地方,下一秒,这道纤细的背影朝那个地方跑去。


    他目光随着?她的跑动继续前望,就看到身姿颀长的男人站在车旁,面?容看不清晰,但周身的贵气?却连夜色都掩映不住,他伸手?抱住奔向他的女孩。


    像是无数影视作品里彼此思念的恋人见面?,他们紧紧相拥。


    39生日


    “你怎么来了??”


    闻妤仰脸看他, 眼睛很亮,语气是一种小女生式的雀跃与惊喜。她没想到?,那通电话没播出去, 但她想见的人真的来了。


    十二月的冷风吹起她的发丝。


    谈让低头与她额间相抵, 声线偏低:“你觉得这个问题, 除了?我想你之外?,还会?有别?的答案吗?”


    他蹭了?蹭她额头,又说:“这么久,你都没主动给我打过电话,是不是没想过我?”


    闻妤觉得她可能是幻听了?,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委屈。她解释:“不是, 我只是觉得你很忙,也许抽不出时间来见我。”


    她的懂事未免用错了?地方, 他倒希望她对他任性。


    “别?说是工作。”谈让顿了?下, 抬手?替她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发丝,目光近距离地触及她莹润的唇,有一种想吻的冲动。


    他喉结滚了?滚, 克制住这种冲动,又说:“无论我在做任何事,只要你说想我, 我都会?到?你身边。”


    “真的吗?”


    她语调轻盈愉悦。


    “真的。”


    闻妤笑了?下,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 明明他说得话是一种太过理想化的承诺, 可在他看着她眼睛说出时,就有种让她笃信的魔力。


    她又问:“你这次来平城会?待多久?反正明天肯定会?在的吧?”


    明天是她的生日, 过去每年他都会?陪她过生日。犹记去年,她在山区拍摄电影, 那小山庄在卫星地图上都很难发现,她当?时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在没有本地人?的指引下找到?地方的。


    他不会?忘记她的生日,她知道。


    “妤妤。”


    “嗯?”她眨着眼睛。


    “我们不在这里?过生日好?吗?”谈让抬起头,额间的温存被冷风一吹,转瞬消弭。静了?一息,他接着说:“我们不在平城,去沪市,好?不好??”


    “可是……”闻妤犹豫了?下,说:“我明天还要拍戏。”


    “那就给剧组放一天假。”他眉梢挑着:“我想,投资人?应该有这个权利吧?”


    “别?闹了?。”闻妤眉心微微下压,一时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她认真说:“剧组现在要赶进度,又不是什么节假日,干嘛要放假?”


    她俨然事业为重?、连生日都要在剧组赶拍摄进度的女演员样子。


    谈让蓦地一笑,觉得大小姐像从?不染纤尘的云间走到?了?凡尘里?,她这样子真实又生动。他去牵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眸光温涟:“你的生日,怎么不算是一个盛大的节日?”


    或许真有人?是这么得天独厚吧,他说这话时,云层恰好?移动,露出半盏月亮,盈盈的月光将他的轮廓描绘地那样柔和。


    闻妤有一瞬失神。


    身后有带着醉意的声?音响起,“闻老师,怎么还……”是张恕倾,他今晚也喝了?挺多,迷迷朦朦的视线看清闻妤身旁的人?后,话便顿住了?。


    “张导都喝醉了?,明天的进度大概也不会?照常进行了?吧?况且,投资人?都没催拍摄进度,没必要急于这一天吧?”他循循善诱,还替她拉开车门。


    闻妤心里?的天平已然倾斜,望了?他眼,一鼓作气钻进车里?。只是忽然有种心虚,方才谢女士打来电话时,她还义正严辞说剧组很忙,现在却要和他一起去沪市。


    她心里?默念,计划赶不上变化,希望谢女士不要怪她。


    车是在半小时后抵达平城机场,时间刚过晚上九点?钟。登上私人?飞机时,时间也不过九点?十?五分。


    客舱内两人?并排而坐,谈让问她:“到?达沪市大约需要两个小时,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前车之鉴太多,闻妤断然拒绝:“不要,到?时候你又不喊醒我。”


    “这次应该不用我喊你。”


    闻妤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看他。


    谈让声?线染着笑意:“你应该不至于沉睡到?飞机降落的声?音都吵不醒吧?”


    “……”


    她把这茬给忘了?。原本还没什么感觉,他这一说,拍了?一天戏再?加上聚了?个餐的倦怠都被勾了?起来。


    “那我睡会?儿?。”


    她脑袋仰靠着椅背,打算就坐着眯一会?儿?。


    谈让低声?笑了?下,不知是贴心还是别?有用心:“那边有床。”


    她不是第一次坐他的私人?飞机,当?然知道客舱内除了?座位区域,还有被格挡出来的类似卧室的休息区。他这架飞机时常长途飞行,舒适性极高。


    又不是要飞十?几个小时,两个小时而已,属实没必要。


    闻妤想婉拒。


    谈让:“想抱着你睡会?儿?,素的。”?


    你还想荤的?


    闻妤整个人?被打横抱起,又轻轻放在床上。实话说,她好?不习惯被人?揽在怀里?睡觉,总觉得哪哪都别?扭,她挪动着,想调整个不那么别?扭的姿势。


    耳边却猝不及防响起个暗哑沉抑的声?音:


    “再?蹭真要蹭出火了?……”


    “……”


    闻妤后脊一僵,感觉到?尾椎处腾起的热度,她不敢动了?,脑海里?莫名想起素的荤的。那股热意像顺着脊柱攀升,直冲脑袋,头脑一热思绪就更乱七八糟,最后蹦出来的词居然是“机震”。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处,闻妤一下子闭上眼,强制大脑去放空。


    后半程时,她还真睡着了?会?儿?。直到?十?一点?多,两人?在飞机降落的轰鸣中一同醒来。


    机场外?早已有车在等候,载着他们一路驶向外?滩。下车前,谈让替她戴上口罩,又把大衣的连帽兜在她脑袋上。


    他笑问:“女明星,你说你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不会?。”闻妤又把帽檐往下拉了?拉,大半额头都被盖住,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她不信,大半夜的,有人?能仅凭一双眼睛就认出她。


    他看着她动作,似笑非笑:“如果被认出来,那你岂不是要给我名分了??”


    闻妤慌了?一下,眼睛下意识睁大:“你不会?要耍手?段上位吧?”她向车窗外?看去,有一瞬间惶恐外?边会?有媒体娱记,等她一下车就闪光灯不停,话筒递上来问她和身边这位是什么关系。


    不要!她还没准备好?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


    幸好?没有。


    “如果我要不顾你的想法公开,那我们的恋情早就占据头条了?,还会?等到?今天吗?”谈让唇角弧度浅浅,觉得她有时候想法还挺跳脱。他低头看了?眼腕表,十?一点?五十?分。


    他下车,又拉开她那边的车门,牵起她的手?弯唇一笑:“还有十?分钟。”


    什么还有十?分钟,闻妤微愣,但在手?被牵起的那刻不由?自主地跟上他的脚步。


    他们走过码头,踏上游艇。


    游艇主甲板之上还有一层露天甲板,也被称为飞桥。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游艇驶离码头,他们坐在视野最开阔飞桥甲板休息区,夜风拂过江面带着潮湿与凛冽。


    两岸高楼灯火霓虹,闻妤手?搭着冰凉泛着银光的栏杆,她望向江对岸的金融区,在想,哪一座大厦的顶楼是他的办公区。


    零点?整。


    江面上开启了?一场盛大的无人?机表演。


    这一刻两岸灯火为之黯然失色,闻妤坐在甲板上仰头,夜幕低垂,灯光熠熠。其实游艇没有离岸太远,因为她听到?了?岸边人?群的惊叹声?。


    这并不是外?滩第一次进行无人?机表演,庆祝节日用过,有人?求婚用过,也有为偶像应援的,但这次的主角是她。


    数百架无人?机升腾空中,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编织出动态的画面。是她出演的两部?电影里?女主角的卡通形象。


    那是她曾被无数黑粉厌恶的、抨击的角色,此刻却有人?以一个可爱的卡通形象用无人?机描绘出来。


    有人?弃之敝履,有人?视若珍宝。


    他从?来都坚定不移地认同、选择着她。


    无人?机盘旋、翻飞,最后形成的画面是文字:闻妤12.7生日快乐!


    江上刮着的风声?,岸边人?群的呼喊声?,以及,离她最近、也是最清晰的:“妤妤,生日快乐。”


    闻妤应声?看他,只觉得一切的声?音都不存在了?,方寸之地,她过去拥住他。


    她的脸庞贴在他的内搭衬衫上,眼泪吧嗒吧嗒浸湿一片布料。她明明不爱哭的,也不那么容易被感动的,可被人?郑重?而又坚定爱着时,热泪就似不受控制般。


    感受到?胸口的温热,谈让捏着她下巴,往上一抬,她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了?一双噙的泪水的漂亮眼睛。


    他低头,轻轻吻住她眼睛。


    闻妤睫毛颤了?下,下意识闭上眼,陷入一片黑暗中。视觉被剥离,听觉就*七*七*整*理变得灵敏,她又听到?风声?与人?群的呼喊声?,只是后者微弱了?些,大概是因为离岸远了?。


    他吻干她眼泪,才放开她。


    “我们回家吃蛋糕,好?吗?”


    闻妤重?重?点?头。她没想到?时隔数月,再?次来承安公馆,会?是以女友的身份。遥想当?初,她还义正严辞地反驳云依依,但如今却换了?另一种心境。


    她将大衣外?套脱了?下来递给谈让让他去挂,口罩早在车里?时就取了?下来。里?边穿了?件黑色内搭和深灰色阔腿裤,很简约的搭配,就站在玄关处等谈让挂完衣服,又帮她拿来拖鞋。


    相比她上次像个大爷似的躺沙发上,等他把拖鞋摆在面前,闻妤觉得这次她有很大进步。


    蛋糕就放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闻妤拆开,其实她从?小到?大的生日见过太多华美蛋糕,要让她惊讶很难,但这个蛋糕做到?了?。


    因为两行歪歪扭扭的字体:闻妤生日快乐


    原本蛋糕是很好?看的洛神玫瑰造型,可多了?两行仿佛是初学者第一次在蛋糕上写字,才能写出的歪扭字体,就有一种很不搭的感觉。


    “这是……你写的吗?”


    闻妤实在想不出哪家店敢把字写成这样的蛋糕,交到?顾客手?里?。


    她嘴角抽着,要笑不笑的,似乎是怕笑错人?,在等他承认再?放肆嘲笑。


    谈让沉默许久,说:“那个奶油霜写字很不顺手?……”


    等到?答案,闻妤这才笑出声?,联想到?他那双修长手?指拿着奶油霜艰难绘字的样子,她笑得连肩膀就小幅颤动着:“原来你也有不擅长的事。”


    大概是太得意忘形,连谈让朝她走近,闻妤都没发现。直到?他圈住她肩膀,闻妤才止住笑,眼神问他“你要干嘛?”。


    谈让埋首在她颈窝,温热吐息烫得她肩膀瑟缩了?一下,嗓音沉哑:“还有一件事我也很不擅长,你要不要试试?”


    40黑暗


    颈窝的热度像火苗攀升至脸颊, 再渐渐蔓延至全身?,燥热感让她有一瞬无?措,闻妤下意识想挣脱, 却被环得更?紧。


    她小声咕哝:“其实字也没有很?丑, 看起来还?挺有……食欲, 我们先吃蛋糕吧。”


    “先吃蛋糕……”谈让低声重复,又含着笑?意问:“那后做什么?”


    后做……


    闻妤紧紧抿着唇,她是有些微害怕的,从未经历过的事,单凭纸上得来的科普,终究还?是太浅薄。


    未知的、惶恐的、紧张的, 她的身?体一定在轻微发抖,脚背弓起, 脚尖蜷缩, 以至于她借助他的怀抱才不至于站不稳。


    “怎么抖这么厉害?”谈让沉着声问她,又没来由低笑?了下,把?人抱到沙发上。他就那样将她抱在怀里, 却还?能分出余力?去切蛋糕。


    他要喂她,闻妤脸红得像滴血,小声说:“不用。”


    她小口吃着蛋糕, 又听到他说:“别?害怕,只要你不想, 我们就等以后再说。”


    他声音很?轻, 带着某种安抚性质。


    闻妤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她现在反而?比那时候在酒店怂了。但?其实也没有很?害怕, 在这样安静的、熟悉的环境下,害怕只是很?些微的, 更?多的是紧张。


    那块蛋糕吃完,她仰脸看着他,落尽一双欲色很?重的眼眸中,像是弓箭拉开,再无?回头路可?走,她认真说:“我没有害怕。”


    “真的?”


    “真的。”


    话音落,她被抱了起来,眼前的场景转换着,那些具有民国色彩的家具一一闪过,最终,他们进到的房间是她上次住的那间。


    里边没开灯,那繁复厚重的窗帘将夜光也掩住,房间内很?暗很?暗。


    他哑声问:“要不要开灯?”


    闻妤小声回应着:“不要。”


    然后就真的没开,甚至是他在进来后将门也带上了,最后的一点?光线也消失,整个房间黑漆漆的。


    仿佛对待一件珍贵的易碎的瓷器般,他轻柔地?将她放到床上。


    像是透不进光的最深海域,亦或是世界上被遗忘的某一个角落,拖曳着一切坠进一片黑暗里。


    闻妤眼睛睁着,却什么都看不清,只睫毛扑簌簌颤抖着。她听见,衣料落在地?毯上发出沙沙声,由厚重的到最轻薄的面料,声响越来越小。


    明明是十二月份的天,肌肤上溢洒的热气让她如?同置身?在一个炽阳灼烧的夏日午后,说不清,这热感是由皮肤渗透脏腑,还?是躯壳涌流向下。


    一片黑暗中,他扣住她的手,哑着声:“祖宗……太黑了,看不到,你告诉我在哪?”


    闻妤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丝,喉间发出的声响像抽泣,但?又不是。


    她不说话,他就攥着她的手掌寻索着:“这儿?还?是这儿?”终于他低低一笑?,说:“找到了。”


    是在骤然之间,闻妤几乎整个后脊都弓了起来,泪水变为?了大颗大颗滚落的泪珠,喉间的响声是声带震颤的剧烈。


    他吻着她的眼泪。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蓦地?用纤白柔软的手掌掐住了他脖子。他不挣扎,任由她掐着,却也没有任何要退出来的意思,只是舐弄她耳垂,轻声唤她:“祖宗……”


    不知道是第几次,闻妤听到浴室里水流声时,已经软软地?陷在床上,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是全程闭着眼被他抱紧浴缸里。


    她几乎疲累到都要在浴缸里睡着了。


    感受有人在帮她清洗,他大概是想连同角角落落都清洗干净,但?闻妤却不允许,纤长的腿并在了一起。


    “听话,我帮你洗干净。”


    她并得更?严。


    僵持一阵,他无?奈很?轻地?叹了口气,像是妥协般,把?人捞出来擦干,又用浴巾裹起来。


    再度被他抱起来时,似乎是换了个房间,闻妤眼皮捎抬了抬,隐约看到窗帘缝隙中透进来了一点?天光微亮。


    她不知道是几点?钟,只知道天蒙蒙亮时才睡,睡醒了已经是下午一点?。浑身?酸痛到仿佛骨骼被重新组合了一遍,她睁开眼时,是在他怀里。


    身?上穿着件香芋紫的睡裙,想也知道是谁给她换上的。


    谈让早就醒了,手臂环着她,见她睁着乌黑的眼仁滴溜看了圈,然后缓缓拉过被子盖住整个脑袋,像是没脸见人一样,缩在被子里不出来。


    他短促地?笑?了声,没去掀那被子,只是安静等待着,似乎在思索她打算藏多久。


    过了会儿,闻妤脑袋又探了出来,幽幽地?看着他,控诉道:“你骗人!”


    谈让把?她圈得更?紧了些,他笑?意止不住,像是好多年的梦在某一天醒来成了真,小心珍视又夹杂着诚惶诚恐,他吻了吻她额头,触感如?此?真实。


    他笑?意更?深,眼尾弯着:“你倒是说说看,哪骗你了?”


    闻妤睁着眼睛看他,探究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总之表情滴水不漏的。好一会儿,她偏过头,原想不看他的,结果转得方向恰对着他胸膛。


    她齿缝挤出一句:“你明明说你不擅长……”


    “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听着像在夸赞。”他声音透着愉悦,解释的语气也像是在调情:“说我骗你,那实在是太冤枉了。毕竟没经历过的事,谁敢说自己擅长?不过以后就……”


    他话没说完,胸膛猛地?被撞了下。


    凶器是她的额头。


    “别?说了。”她嘟囔,强行转移话题:“你怎么还?不起床?”


    “起床?”他很?轻泛地?笑?了声,“你让我怎么起床见人?”


    随后闻妤感受到腰间覆上一双遒劲有力?的手掌,她整个人被往上一提,四目相?对,她眼眸中有明显慌乱。


    紧接着,她眼睫垂落,瞥见他脖子上纵横交错的红痕,有像是被手掌掐出来的,也有像指甲刮过的痕迹。


    用触目惊心形容也不为?过,尤其是这痕迹直到此?刻也还?很?明显,可?想当时下手之人的用力?程度。


    闻妤深深吸了口气,心底泛起一连串的疑问:这是她干得吗?她当时真的下手这么重吗?她都快死去活来了哪来的力?气?!


    思考到最后,她安详闭眼,不愿面对。


    “小没良心的。我怕影响你拍戏,没在你脖子往上留任何痕迹,你倒好,让我衬衫扣起来都遮不住。”他去吻她眼睛,见她闭得更?严实,于是哑着声哄道:“祖宗,睁眼欣赏下你的杰作。”


    闻妤一点?一点?睁开眼睛,湿漉漉的眼眸,看起来很?是无?辜,声音也是:“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疼了……”


    说到后边,她声音越来越小。


    “只是疼吗?嗯?”他语调听起来有点?坏,与她深深地?纠缠着同一片气息,“我怎么听着,你后来的声音是在享受呢?”


    闻妤脸是在一瞬间,被他的气息烫到,她蓦地?坐起身?,脊背打得很?直,好羞耻,可?偏偏又无?法反驳他的话。


    谈让看不到她的神色,只听见她闷闷地?说:“我饿了,快起床。”于是他就也坐了起来,其实说不能起床见人是逗她的,顶多是暂时去不了公司,在家里倒不用避讳什么。


    算不上早餐,连午餐也算不上,临近下午两点?时,他们坐在餐桌前吃了今天的第一顿饭。管家是在餐上齐后就退了下去,一刻都没敢多留,眼神更?不敢有丝毫窥探。


    闻妤看了眼桌上大半都是补气血的食物,张张嘴想说什么,手机却忽地?响起微信提示音。


    她点?开微信,生日祝福太多,大多都是卡着凌晨的点?发过来的,也有早上的。唯一一条即时的消息是何韵发来的:【快看微博热搜!!!】


    闻妤莫名地?心里紧张了下,每次何韵提醒她看微博热搜就准没好事。但?总不至于连她生日这天都是黑热搜吧?


    她点?开微博热搜,目光顿住。


    热一的词条是#闻妤生日应援#


    点?赞最高的帖子是路人发布的一段视频,拍摄的是昨晚外滩的无?人机表演,手机拍摄的画面有一些抖,也有很?多周围人的声音。


    “哇塞,这是什么?是要求婚吗?!”


    “闻妤、生日快乐、”有人在念无?人机描绘的字,“这是在给人过生日,闻妤是谁?”


    “好像是个明星……”


    “我知道我知道,她超漂亮的,我是她颜粉,内娱第一盛世美颜!”


    “诶,你们看那边游艇上的两个人,是在……”


    最后一个人话没说完,视频就戛然而?止了。


    闻妤点?开视频时,声音是外放的,谈让也听到了,眉梢挑了下说:“怎么办,好像被人看到了?”


    他那语气没半分担忧,更?像是在幸灾乐祸。


    闻妤没理他,点?开评论区。


    这次的评论区倒是出乎意料的干净,没有黑粉带节奏,前排点?赞量高的都是粉丝的祝福留言。


    “祝愿妤妤子生日快乐!万事胜意!”


    “妤妤每天快乐,不止生日!”


    “贺生辰,也期待姐姐的萧文瑛!”


    ……


    往下还?有路人的评论。


    “该说不说,闻妤的粉丝好有钱,居然能在外滩无?人机表演应援。”


    “纯圈外人,想知道这样的应援是粉丝大家一起筹集的,还?是某一位粉丝出资的?”


    底下回复的是闻妤超话的主持人:“别?的不知道,但?这个应该是粉丝个人出资的,超话里没看到谁说要筹款搞无?人机应援。”


    “就只有我好奇游艇上的两个人是在干什么吗?有没有人在现场拍得有照片的?”


    闻妤的心跳速率有一瞬间加快,她指尖颤了下,点?开最后一条评论的回复。


    “我也好奇!”


    “+1”


    “不会是在……kiss吧?”


    “我在现场,我拍到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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